2016-07-18

桃桃: 悍妻 下

第二十五章

四个人就坐在厨房餐桌上吃早餐。那是我刚才让刚到的小朱帮我到外头买的烧饼油条蛋饼豆浆。

「阿英啊……有孕之人难免脾气大了些,你可要多让着他点!」师父交代。好高兴啊!!!真的是怀孕了!!!

「……我大哥真有孕?」小三脸色乍变。

「你是胡兴的弟弟?」师父笑问。

小三怎么脸红了,他看着师父,脸色有些痴迷了,还傻傻地点了头,自己答话:「我叫胡翟。」

「喔,是小三啊!阿英提过你。你真是不错啊!金玉楼大当家,不错不错!」

太友皇坐在师父身边直笑着摇头叹气。

「师父,我该注意些什么?我老婆这样……」

「他应该有孕一个月了,怀孕的人会嗜睡是正常的,吃东西口味多变也是正常的,他想吃什么你尽量让他吃,给肚子里那个充分的养分。他不睡的时候,你要让他多走动……那个……阿英啊,你是怎么让他怀孕的啊?」

小三喷出一口豆浆来,还好喷在他自个儿碗里。

我被烧饼给哽了。

太友皇被呛得咳嗽。

「咳……无色,你……」太友皇脸上微微红了。

我也脸红,因为想到我跟老婆那样那样……

「师父……这你应该比我清楚吧!你懂医的不清楚了,我哪里会知道啊?!」

小三也脸红,这我就不知道他脸红个啥劲了……

「嗯……这连你师祖都没教过我呢……」师父又开始神游去了:「哎……男人生子,今儿个我可是第一遭碰到,旷古绝今啊……值得好好研究研究……」

桃:给你介绍一些耽美男男生子的案例,你就慢慢研究去吧……

「师父!你还没说完吧?!我该注意些什么啊?」

师父抬起不知神游到哪儿去的眼神向我瞧:「……说完了。别吵!乖,旁边玩去……」

我忍不住翻了白眼,师父这习惯还是没变。脑子里想着些希奇古怪的病症时,总是走神……

小三吃完早餐,站起身:「辜英,我去金玉楼了,晚上再过来。我要的特产呢?」

「你找小朱拿。」

「喔,那我走了。」

「慢走。」

席间,我和太友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当然我们也一起看着不知道已经神游到哪颗星星上去的师父……

「辜英,你这趟带给你师父的刺激太多了,我看我这回可能会被他冷落好久……」太友皇看着师父,脸上尽是妥协的疼宠。

「皇……皇……」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他啊???如果他会被师父冷落好久,那是不是正可以趁这段时间帮我那件事???

「你就叫我师爹吧。」

「师爹!」这么叫正好,一点儿也不别扭。

「他跟我提起过收了徒,可从没说过是以你师祖的身分传道授业。你不会怪他吧?」

「当然不会。师爹,我有事……」我最近除了老婆,老想着那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想到在我困扰时能碰到师父,而能帮忙的师爹又是师父亲密的人,呜……师父真是我的贵人啊!「……想请您帮忙!」

「有什么事需要动用到我的?你背后靠山稳着呢!」师爹挑眉取笑。

「一定要师爹,别人没办法!」这可是你弟弟想做的事啊,只有你能阻止他啦!

「你说说看。」

「皇上……宋皇上想娶胡翟为皇后。」

师爹脸色一敛,低叱:「荒唐!」

「前些日子,皇上叫我进宫去合算准皇后八字,我算出来了,但那生辰根本与胡翟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可是皇上说,子嗣他已经有了,所以他不在乎皇后是不是能产子,他只在乎皇后能好好掌管后宫,有能力提供他想要的助力。还明示普天之下,财力人力之雄厚,非胡翟莫属。暗示我他属意胡翟……」

师爹沉着脸说:「那你怎么做?」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不做自欺欺人之事。我还是呈上准皇后的八字,而非胡翟生辰。」

师爹面露赞许之色:「你做得对。」

「但我就怕皇上为达目的,也不管我所卜算出的八字,径自下诏要娶胡翟为后。那时胡翟不能抗命吧?胡翟不会愿意的……」我急啊!为小三急……

我知道胡翟根本就没办法接受嫁男人这件事,和老婆聊天时,老婆常常跟我说到小三的抗拒,还有小三是如何难以认同他为了子嗣而嫁给男人。

师爹正色地思考着,缓缓说了句:「……若是宋,他的确有可能做这种事……」

「所以徒儿斗胆,想请师爹帮徒儿,请皇上高抬贵手,放过小三……」

「……难得你如此看重从妻的家人啊……」师爹正待赞叹我那高尚的情操,便被我一声叹气给打断了。

「哎……要不是徒儿误交损友,也不至于害到胡家兄弟了……」

我把对逢春的怀疑说了,说逢春可能已经告诉皇上有关胡家三兄弟得嫁男人的事情,所以我才被招进宫去、所以皇上才要我回来探探胡翟口风……

其实不是我看重胡翟,而是我误交匪类害他身陷困境,于心有愧……

「果真是良相……竟然用心计较在这上面……」师爹苦笑。

「师爹……能帮徒儿吗?」

「……你放心吧。我下午就进宫去,儿就算再怎么强势,倒还不至于会违抗我说的话呢。」

「多谢师爹!」

师爹笑了。英俊的人,是不是老了还是那么俊啊?师爹和师父,保养得真好,看起来就像将近四十岁的人,一点老态也无,与平常五十几岁人相去甚多……

我和师爹瞧着一边食之无味地吃早餐一边还在神游的师父,有默契地摇摇头。

「阿英……这两位是?还不快帮我引荐一下!」

老婆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

连师父都看了老婆一眼。那一眼,叫师父神都回来了!

「醒了醒了!我正有问题想请教你呢!」

老婆满脸疑惑。

「……大爷,这是我师父柳无色,这位是我师爹……太友皇宋真……」

老婆一惊,立刻跪地:「草民胡兴叩见太友皇圣安!」

师爹笑说平身。我马上就把老婆扶了起来。

看着师父,老婆躬身请安:「师父早!」

「早啊!乖孩子!」师父乐的差点没手舞足蹈。

老婆回给师父一个微笑。可当转过头来却对我皱了眉头,问我:「你师父到底是谁?」

师父大笑,师爹摇头。

噫……又必须从头说起吗?我挠挠头。

「这个……可说来话长啰……」



第二十六章

师父回京已三个月,和师爹一起住在宫里太和居。

我可以理解师父为了老婆这男人生子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事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当然也能理解师爹为了陪在师父身边而经常同行。但我无法理解,为何总有个人会跟着一起来。

我说,皇上,您到是告诉草民,您常常跟着我师爹太友皇一同驾到是吓我来的,还是另有目的?

当然啦,他头一次来,也不说破他的身分,只说他是师爹的兄弟,还说在我家,免行一切皇室礼仪,当他是家人就好……我抖啊的,皇上当我家人……这我可承受不起!所以我家除了我、师父、师爹,胡家三兄弟没人知道他是当今的皇帝,大家只当他应该是某个王爷。

皇上三天两头的来,免不了会经常碰上胡嘉。胡翟,他身上散发出的尊贵气势、肚子里对世事的见解、对掌控天下运势的脉络、言谈时而豪气干云时而谈吐沉稳,简直让胡翟一见他便心生好感。我甚至听到他们俩的对话里出现“相见恨晚”这种字句。

有天,皇上竟然自己带着圣旨来,宣称替皇上宣旨,当众宣布我为国师……我不想当啊!怨怼地瞧着他,他就是笑。我发现这笑容简直比逢春那种让人莫名所以的笑还让人胆跳,让你感觉你明明知道了他要怎么对付你而你只能等着接受,却毫无反击的能力……

唉……无力啊……

我只能求救地瞧着师爹,他也笑,不过是在示意要我放心。

当然,当了国师,皇上也拨了座府邸送我,就在皇宫边儿上。

可家中有人有孕,不宜搬迁,否则会动到胎气。虽然我家自我娶妻后,人口成长数倍就是算进常常来蹭饭的两小舅子、常常来研究老婆的师父、陪同而来的师爹、皇上,确实是需要个更大的宅第来容纳这些人。不过,既然对老婆不好,我就宁愿守着这小院子,和老婆过着两人生活。

可这两人生活……

自从他亲自从神医柳无色口中证实了有孕在身,他就死活不让我碰他了。

「辜英!你给我滚远点!」老婆一脚踢来,唉唷!痛啊!

「我看个书你也不安分!贴这么近干嘛?」他吼。

「我……」我揉着腿,他真踢啊!

「皇上让你当国师,你好歹去宫里奉献点贡献,别老在我跟前碍眼!」老婆张眉怒目的。

「皇上没让去呀……我……」我担心你嘛……「你肚子渐渐凸出来了,我看着心惊啊……在你周围保护着,总有好无坏的……」

「辜——英——!」他气得摔书。「我跟你说过几次了?你拿我的话当耳边风啊吹过就算啦?我说我自己会……」

「会照顾自己,我别瞎操心,自己去干自己的事才是正经……」我把老婆的话接下去说,是,我都会背了。我哪敢拿老婆说过的话当耳边风啊?!我都老老实实记在心里了!「……可我就是忍不住嘛!」

「你……」他脸色冷了下来,又开始不理我。

老婆最近没那么犯懒了,甚至叫胡嘉帮他带来顺来发的帐簿、公文,让他在家工作,可我怕他怀孕累着,总会叫他歇歇。他就生气,说我是存心让他歇成一个废人。我便安抚他说:冤枉啊老婆!……不过,就算你真成了废人,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结果为自己招来一顿拳打脚踢。好……老婆动一动对身体好!呜……痛……

他一个大男人怀孕,哪儿也不能去!就算想去外头走走,也必须遮遮掩掩地搭马车去人迹罕至的地方,可他一坐上车就开始头晕恶心。连门都出不了,只能闷在屋里,也难怪他脾气会这么大。

有时他突然想到要吃什么,三更半夜的我也得去给他买回来,不然,他就开始跟我冷战,把我赶得远远的。

老婆吃东西呢,现在可累人了,这两天要吃辣的、过两天要吃淡的、隔个两天只吃面不吃饭、岔个两天只吃菜不吃肉……每天变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煮了。

煮菜现在成了我最累人的一件事,煮饭前都得事先问:大爷,您今儿个想点什么菜啊?他答:随便!

可我煮上的菜,被挑三捡四的他没一样肯入口。前两天好声好气地哄他,要他为肚子里的小孩想想,他又开始刷下冷脸:「要我吃是吧!我吃!我吃撑我自己!」我夺下他的拼命碗筷,将他紧紧锁在臂膀里,他挣扎了一下,在我怀中僵硬了好久,最后气愤地责怪他自己,怒得发着抖说:「我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这不像我,这不是我!」我只能抱着他、安慰他,无能为力的感觉油然而生,为了他,心好疼……

为什么怀了孕,大爷整个人就不对劲了?有坏东西作祟?背后灵?地缚灵?还是肚子里那个小宝贝故意整我们夫妻俩的?

然而日子还是这样过着……胡兴嫌我太黏他,他受不了,一受不了就开始发脾气。

我不怕他骂我打我踢我,我就怕他跟我冷战:冷冷地看他的帐本、冷冷地不响应我任何体贴、冷冷地从我面前走过一眼也不看我。我就是怕!

那种钻心的滋味,真不好受……

有人慕名而来找我去看地理风水什么的,我都尽量能推就推。因为我实在不想让老婆离开我视线,看着他好好的,我心里才会踏实。谁晓得我推掉工作这码事被他知道了,他气得不准我吃晚饭,把我赶出厨房,自己一个人锁在厨房里把所有饭菜吃光光。当晚又把我关在房外,不准我进去睡觉,我只好去睡书房。天气有点凉,让我担心老婆睡到半夜会不会冷?

那次以后,他让小朱每次收到拜帖就跟他通报,劝我把工作接下来,如果我不听,他会一直跟我冷战……到最后,我只能接受。

所以现在,我正站在信州常丰的深山里,为专程至京师请我远道而来的陈雅青寻一个能旺族出高官的穴位。

方才身在山外看山,确定了此地地理之佳,便单独纵身入山查看,可是入山后,却发生了件让我引以为奇耻大辱的事:我迷路了!

照理说,我身上带足了装备,又会观天体、方位、地势,迷路的状况绝对不可能发生。

可是这里的山像雾山、林似迷林,罗盘竟发挥不了作用,天体、方位、地势因雾迷障而无法观之。

心中一紧。

莫非我走到高人所布的迷阵当中?!



第二十七章

胡兴坐在铺着软榻的太师椅上,对旁边茶几上的帐册视而不见,耳朵留意着院门外的声响。

三个月前,叫辜英接了趟远至国土西南的工作,本想让他在外待久一点,不会在他身边跟前跟后个没完,省的被辜英体贴入微的保护欲弄得自己不知所措而板起面孔不理辜英、甚或拳脚相向。

辜英出门前,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要他别太劳累,说最晚两个月后就回来,辜英知道他不喜欢啰唆,便深深眷恋地看他一眼,就转身上了客人的马车,走了。这家伙临走还不忘给他惹出一身鸡皮疙瘩。

辜英不在的头几日,胡兴还能高兴地舒口气。说实在的,他很庆幸辜英能去外地工作,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和辜英如何相处。

想起成亲至今的种种,辜英认命地接受他这个男妻,反观自己,分明知道自己已嫁为人妻,连妻子在床上的义务都尽了,内心总还是有个角落不愿妥协:他是个男人!男人与男人在一起的生活,难道不能再更平常点?

辜英那种紧迫钉人的温柔保护让他很头疼,都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辜英,他可以照顾自己,他也很重视肚子里的孩子,一举一动都很小心,可那男人偏偏把他说的话当放屁!

难道辜英这么护着他,他就必须像个贤妻似的回 应?光想到贤妻两个字所代表的含意他就恶,做不来啦!他是个男人耶!还是个赫赫有名的运输业大当家呢!偏偏辜英对待他的方式,让他觉得他的男子气概与男性尊严受到严重的打击……再说就算是铁汉柔情,那柔情也要用对地方吧!他们平常时聊天,他都一直很平和啊,像跟兄弟聊天一样,这就够了吧!他真希望辜英平常能收敛收敛那过份的体贴,因为那让他很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好把男性尊严受到打击的愤怒挫折感往辜英身上发泄。

所以逮到机会,他就把辜英支开,让辜英去工作,也让他自己别再因辜英随时像个黏皮糖般黏着自己而心烦气燥。

但辜英才走十日,他就开始觉得身边好象空空荡荡的,少了那个啰唆他的人影,虽然清闲,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起床时,再也没人因为怕他受凉而体贴地帮他配好衣衫摆在床头;吃饭时,再也没人为了增加他的食欲,而做出充满爱与关怀的菜肴;上下阶梯时,再也没人因为怕他磕到撞到碰到而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提醒他要注意台阶;喝茶时,再也没人因为热茶烫口而帮他吹温,让他艺品尝茶的好滋味;睡觉时,再也没有个暖暖的靠背贴在身后,轻轻拍抚着自己的背,让自己因怀孕涨大的肚子导致开始难睡的夜晚变得舒适……

记忆中的辜英开始在屋里每个角落不经意地冒出来。胡兴想着想着,有时眉头深锁,因为想到自己对那个体贴得腻人的家伙拳打脚踢;有时噗哧一声笑了,因为想到那家伙跟他师父的相处模式非常有趣;有时就微微笑着,因为想起那家伙和大伙儿相处的状况,他不管对谁都很好,虽然死爱钱却不吝啬;有时摸着肚子若有所思,因为想起第一次胎动时,那人像得了什么天下至宝似的宝贝珍惜地摸着他的肚子还狂喜地凝视着他;有时就像现在这样坐着,傻傻地看着门外,也不知道自己在盼望什么……

辜英离开的一个多月后,胡兴的肚子大了很多,镇日这儿坐坐,那儿摸摸,眼睛耳朵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前门去了……连胡嘉带来的顺来发公文、账本什么的都看不下。

无色师父为了男人怀孕的第一手资料,已经出价把隔壁院落买了下来,想随时观察他的状态。辜英离开的前两天,师父与师爹便搬过来住了。每当无色师父来,胡兴就与师父、师爹闲话家常,师父常问他的身体状况,还做下纪录。师父甚至天天专门为他做饭,还常常为他做些补品,那手厨艺比起御厨更是大大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才知道原来那家伙的厨艺是从无色师父那儿学来的。

固定来蹭饭的那几人几乎已成辜英门下食客。

还好有他们在,能冲淡他的孤寂感,让他不至于那么想念辜英……

胡兴心头吃惊地揪了起来。他想念辜英?!他竟如此想念辜英……

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辜英不是说那时就会回来的吗?为什么他多等一个月了,辜英还不回来?!就算还回不来,也该稍封信回家吧,为什么却连个只字词组也没有?

辜英一点消息也无,就像石沉大海般地消失了。

胡兴用他大当家的脑袋开始推断辜英到现在还没回家的可能原因。

会不会遭遇了什么意外?被山贼绑了?被盗匪杀了?被大水冲了?被……不能想!不能自己吓自己!叫胡嘉吩咐顺来发行里的人,让他们去找辜英!这么大个运输网络,运输人手分布各地,一定能找出个消息来的!

或是……自己对他太凶了,他不愿意回家了……看着自己六个月大的身孕,一阵苦涩冲上喉头。那也是当然吧?被骗娶个男人,男妻又对他打骂不休,任他有再好的脾气,也会受不了吧?自己赶他去远地工作,所以他就趁机远走高飞了?

好痛……心好痛……头也好痛……从心底苦出来蔓延到全身的疼痛,这是什么病痛?为什么会让人想哭的难受?

辜英……阿英……你去哪里了?……快回来……快回来!你知不知道我肚子里那个小捣蛋在你不在的期间一直踢我啊?我得从你这儿踢回来凑数啊!你还不快回来……你敢不回来?!我……我揍死你……

「兴儿……你怎么啦?」师父惊讶的声音在胡兴身边响起。

胡兴猛地抬头,没察觉自己脸上已然挂着两行清泪。

「师父……」

「怎么哭啦?伤心什么?说给师父听听……」柳无色带着岁月刻蚀的美丽脸蛋上显现毫不掩饰的担忧神色,关心地慰问着。

「师父……阿英为什么还不回来?」胡兴赶紧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脸庞。

「你别担心,我卜过卦,他没事的,就算有事也会逢凶化吉,过几天就会回来的。你安心啊……」

柳无色担心的神色变得轻松了,他还以为是胡兴不舒服或心情不好,原来徒媳妇是担心徒儿啊……

「你就放宽心吧,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在他十六岁时就丢他出师门啊?这小子洪福齐天呢,走到哪儿都有贵人助。我还每旬为他卜卦,问他的安危。他的卦相十年如一日,就是好运。虽然前些日子可能迷糊地陷入什么困境,总还是会脱困。」

胡兴脸上出现担忧之色。

「……师父,为什么您要为他卜卦?」

「要我说我不操心这个小笨崽子那是骗人的。你看他那副很容易上当的样子,我总得未雨绸缪地操操心啊!卜卦嘛,也用不上什么大手笔,念个咒,诚心祝祷,就能灵验,不用花什么功夫的。」

胡兴心里挂念着辜英,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开口便问:「师父能教我卜卦嘛?」问完却渐渐满脸通红。

柳无色哪能不知胡兴是为了想亲自算知辜英的安危才开口求教,高兴地笑道:「哈哈!卜卦是小事!兴儿,有件更大的事,师父想让你知道。」

「更大的事?」辜英毫无消息不算大事吗?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事?辜英会遭遇非常危急的险境吗?!胡兴惊慌。事关辜英,这时他一个堂堂运输龙头的镇定早就不见了。

「嗯,更大的事!」



第二十八章

「还没好吗?仙人,你太慢了吧!」

「嘘!别吵!你难道不知道出恭时有人催促,屎是拉不出来的啊?」

我晕!这什么狗屁理论啊?

「不知道!没听过!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让我走啊?!我老婆有孕六个多月了,再不离开,小孩出生看不到爸呢!」我气!

「等你把我的本事学完了,要走去哪儿都随你!你催我拉屎,怎么?今天早上给你的问题,你解出来了?」

「没!」

「那你催屁啊?!」

「呿!好臭好臭!仙人!亏你是个仙人,怎么说话这么臭!」

「臭?!你少没品味了,我这叫本性流露,自然就是美!」

我恶……

「我就是问题老卡在那儿,绕不出来,都绕了一个多时辰了,急死我啦!你倒是快点给我出来教教啊!」

「哼!你再绕绕吧!绕晕你!我偏要等出恭完舒爽了再出茅厕!」

我怒!

「你就待在里头臭死你好了!」我拿了根长棍抵住茅厕门,看你怎么出来!

我继续去解题,气死我啦!

话说那天我在山中迷路,那阵法我从没见过,师父教的破阵算学没一个能破这个阵法。师父曾说过,如果阵法如何都算不出生门,那么就只能用最后一招不是办法的办法听天由命了:投石问路法。

跟着石头滚向走,竟然让我走出了迷阵,果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早知道就用这个投石问路法,也省却我算了六十四立方次破阵角度,很累人吶,害我算了两天,干粮也没了,水也干了。

眼前是片世外桃源。

顺着出阵的小路走,碰到一个小竹桥,桥下流水纷纷,水清澈见底,我不顾一切扑向水中喝个饱,水质甘醇甜美,入腹竟有凉暖两股感流纷纷往四肢百脉窜去,奇异的感觉挥之不去。

上了岸,四处走走,竟让我看到了个竹舍,那时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此处有人居住。我赶紧上前去,还没敲门,门就开了,走出一个矮不隆咚的糟老头子来。

我才想要开口请教此为何处,他就先说话了:「辜英,你才来啊?」

我……我……「老先生,您认识我?」我一定一脸惊讶得像白痴。

「我当然认识你!」他笑,五官全都叠在一起了。奇啊!奇相!

「可……可我没见过你啊!」

「我也没见过你啊!」

「那你怎么认识我?」

「没见过并不代表不认识呀!」

这句话,让我深受震撼!

「喂!傻啦?」他叫醒我。

「老先生高人,外面那迷阵是老先生布的?」对老先生充满崇敬地问。

「不是。」他又笑,这回五官全都展开了。奇!真奇!「那是天地间自然形成的迷阵。」

「老先生能破阵?!」我惊狂,天下间最难破之阵就是自然幻力所形成的,因为无法可破。那种迷阵一旦被破,四周自然皆遭破坏……可是这迷阵完全没有被破坏的样子!

「不能。」他还笑,这回连我都觉得自己的毛孔都被笑得舒爽通畅了!奇啊!妙啊!

「可是老先生住这儿……莫非老先生出不了阵,只好住这?」有点失望吶,以为他是高人。

「非也。」他继续笑,笑得我的心脏随他笑纹皱折一跳一跳的……天啊,这是什么人啊?!

「仙人。」他说。走出了门,转了身,摆摆手要我跟上去。

等等!他……他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知道。」他回头朝我又一笑。我被他这一笑给惊吓得坐倒在地。

「自然的力量非人之智能所能测度,只能顺而学习之。你现在缺的就是这个。学习了如何敬畏自然,了解自然,得到自然所给予的力量,你就能走出迷阵,就能回家了。」

醍醐灌顶!

老先生真是高人!

「仙人!你这小笨崽子,都告诉你我是仙人了,你还把我贬成高人!仙人比高人高好几级呢!」他跟我急,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哈哈!我就是小孩子!你待怎么?」他哈哈大笑,彷佛说他是小孩子比赞他高人还让他高兴。奇啊!

原来他是要带我去厨灶,叫我给他做饭吃。我怀疑着,仙人还得吃饭的吗?

然后,他开始不眠不休地教我一些我从来没想过可以如此行解的理算。

观察自然,尊崇自然,与自然为友,倾听自然,神往自然……仙人的数算,说句对师父不敬的话,比师父还强、还高上一个级别!

仙人教我自然之理,每天给我一个课题,叫我想办法解开那课题,内容不外乎是自然的态势,山川水泽草原沙丘空气风向各种物种动物植物各有不同汇聚,合则聚、不合则分,因此而产生的幻阵便成了我的课题。

山中无甲子,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月。

昨天,他说,就剩两题了,如果这两题都能解开,天下尽在我胸,哪儿都能去得。听得我豪气干云啊!

这会儿,我才想起我的胡兴,我想回他身边去、我想告诉他我学了些什么,让他分享我的快乐!

说起来,还真对不起他!这些山中的日子,我像个贪心的孩子,向仙人挖掘取之不尽的财宝,已经忘却外在的一切了……

问题是,昨天那题我解到现在还解不开呢!一想到我的心肝老婆,我心脏都揪在一起了……

「你就是因为脑子里装着垃圾,这题才绕不出来!」

怒!说我老婆是垃圾?!惊!他怎么出茅厕的?!

「喝!收束心神!回归自然!」

我被他一吼得闭上了眼,收束心神,弥合万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跳了起来,高兴地喊着:「我想通了!我想通了!」

只见仙人微笑地看着我,那个笑意高雅圣洁,糟老头子看起来一点也不糟,很美,美得让人流泪……

就看他脸上浮出一抹怪笑:「……还有一题呢,孩子!」



第二十九章

胡兴马上吩咐了胡嘉,让胡嘉动用顺来发的运输人力资源去找辜英。

最后打听到,辜英是在丽山失去踪影的。辜英为那个胡兴当初强迫他接下的案子入丽山找穴位。

胡兴收到消息便开始自责。

师父煮的补品、饭菜,胡兴越吃越少。就连师父卜卦算到辜英其实是安全的,也无法让胡兴放下心。

唯一能让他放心的方法,就是叫辜英立刻出现在他眼前。

胡兴晚上睡觉更难入眠了,一方面是肚子大了起来,侧躺着睡不舒服、正躺着睡压到肠胃,另一方面是担心辜英……身边少了辜英,连睡觉都不安稳……

如果辜英在的话,一定会帮他安置得好好的,让他舒适地入睡……

辜英……

看着那轮明月被大片乌云遮住,偶尔会从乌云的缝中窜出来照耀大地。

躺坐在躺椅里,身上盖了件薄被……

『……兴儿,……你可知,辜英此世本无姻缘?阿英啊,我初见他时他只有十岁,一见他的相貌就知道他无姻缘、无子嗣,注定漂泊一生,到处奔波。他十二三岁时就已经把我压箱底的绝学全都挖光了,这小子好奇,替他自己算了一算,算出个一生孤独,命卦显示他的姻缘难求,这当然是指好姻缘啦,不好的姻缘需要算吗?随便娶娶就不好啦?……千年难得,可遇而不可求。他反复演算,用不同的方式算,每次算出来的总是这十个字。可是老天爷竟把你们牵在一起了……他又对你如此尽心。师父眼没瞎,看得出来阿英啊,他可真是喜欢死你了,情愿任劳任怨,你的八字又与他如此相合,我想他应该也发现了,你就是他的命定之人……
……果然是难得的姻缘,碰上了你,娶个男人,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师父知道你也在乎他的,不然你不会一天到晚就望着门外看……
对他的情意,要让他知道,否则后悔捶心肝的会是你……』

是不是来不及了?

辜英宁愿躲在山里当野人也不愿回到他身边来了?

他五岁丧母、十岁丧父,身上带着父亲留下的一些钱与祖产,与两个弟弟相依为命。照顾别人有他的份,自己却从来没受到什么照顾与疼爱。身为兄长,好的东西他总是要让给弟弟,他也心甘情愿给弟弟最好的。自己多受点苦没打紧,重要的是要给弟弟吃得饱睡得暖。

所以他从没有体会过辜英所给予的这种体贴与关怀。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男人而难以接受辜英的付出,却也在不知不觉中以自己的方式习惯了……

他们成亲才多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辜英已经成了他生活中必要的存在。

他想念辜英、有些喜欢辜英、有一点在乎辜英……

现在若真有机会让他选择这一辈子他想在一起的人,他只选辜英……

想着辜英,辜英那张憨笑的面容便一直在他脑里晃着……

辜英虽然长相满平凡的,可是每一个部位都很漂亮啊,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

呵呵,自己想疯了吗?辜英那张脸现在竟然晃到他眼前来了!

胡兴抬手揉揉眼睛,没想到竟然想出幻象来了。

「老婆……」

胡兴猛然丢下双手。

眼前这个遮住乌云、遮住明月的,不是辜英是谁?!

「辜……辜英?」

「是我啊老婆!我好想你啊!」辜英伸手就想抱老婆。

胡兴那个高兴啊!总算盼到辜英回来了!可说到辜英时间上的耽搁,就不由得他不气!挡开辜英向自己伸来的双手,困难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胡兴扯开嗓门就对着辜英骂:

「你记得要回来啦?!外出没人管束你,你玩到疯了是吧?!知不知道师父师爹会担心啊?!你门下的食客都还等着你回来煮饭呢!竟然这么不负责任!干脆不要回来好了!反正你一点也不在乎我!害我在家里为你担心受怕!说好两个月回来的,你看你多耽搁了将近两个月!害我以为你被匪徒绑了还是被盗贼杀了害怕你发生什么意外……」

说到后来红了眼眶,再也说不下去。

辜英一脸心疼,伸手捧着胡兴的脸,紧密地吻了上去。

两人缠绵了片刻,辜英才离开胡兴的嘴,深深地凝视着他的宝贝老婆。

「兴……我回来了。」

胡兴安心了。心里为辜英紧绷的担心一下子松弛开来,宽了心的泪水一涌而出。他伸出拳头用力地往辜英身上送。吼着:

「你让我担心!让我担心!就不能稍个信回来让我安心吗?!你要真想死在外面,还不如让我一拳打死你!」胡兴气辜英让他吊着心胆。

辜英吃痛,但他脸上欢喜地笑着,也不阻止胡兴,心里头甜滋滋地想,老婆担心啊,就让他打个过瘾吧!他不在家的这三四个月,老婆的拳脚一定闷疯了……

胡兴突然停下来,吼他:「你干嘛不躲?!」

什么?要躲开的吗?

「……痛不痛?!」胡兴生气地问。他打得手软了,早看见辜英脸上那龇牙咧嘴忍痛的笑容,心里又开始气辜英不懂得闪躲,竟硬生生承受施加在身上的拳头。

「痛……」

胡兴拉不下脸,便板着脸孔,伸了双手胡乱在辜英身上被打的部位揉了几下。

辜英按着胡兴的手贴上自己心窝。

「老婆,你知不知道,被你打的时候,我觉得很幸福啊?你从来就不主动碰我,只有在打我的时候才肯,所以就算再痛,我也想承受……」

胡兴板着的面孔瓦解了。

「你……你干嘛这样?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对你好,只想对你好,不由自主的……嗯……就像呼吸那样自然啊……」辜英轻轻地说着,温柔地看着胡兴。

「如果……你娶的是别人,你会对他这么好吗?」胡兴迟疑地问着,他不愿意相信有其它人能受到辜英如此无微不至的关爱。

「不会有别人……」想到自己给自己算的姻缘,辜英笑了:「如果我的命定之人不是你,那么也不会有任何别人……」

眼泪又冒了出来,胡兴想伸回自己的手,擦掉令自己尴尬的泪水。为什么这么爱哭?!从小到大他还没这么哭过呢!

辜英拉过胡兴的手,中间隔着胡兴挺立的肚子揽着自己,自己伸手把胡兴脸上的泪水轻轻抹了,充满爱意地抱着老婆。

「我会流眼泪都是你害的!」

「是是,老婆,都是我害的。」

辜英的纵容确实软化了胡兴啊……

「呃……」胡兴轻呼。

「小鬼在动!」老婆的肚子贴在辜英的肚皮上,辜英完全感觉到了那小家伙朝自己肚子踢了一下。

「你不在,他天天踢我!你说,这笔帐我该怎么跟你算?」胡兴贴着辜英的脸轻笑。

「明天再算吧!老婆……很晚了,你让我洗个澡,然后我们去睡觉如何?」

「唔……」

等辜英洗好了,把家里的灯都熄了,两人躺上床了,辜英把薄被弄了个低矮的软垫枕在胡兴侧睡的肚子下,盖上锦被,从胡兴背后连同还在肚子里的小孩伸手抱了,胡兴这才觉得踏实,困意陡升。

「睡吧!」

「唔……」是很想睡没错,可是好象还有一件事忘了问……「除了给人找穴位那两个月,你这两个月到底上哪儿鬼混去了?」

「明天告诉你啊老婆,你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睡吧!」

「唔……」



第三十章

早上一起床梳洗完毕,我就去隔壁找师父了,跟师父、师爹报告我回来了!师父一看到我就高兴的又抱又摸的,好象在检查我身上是不是少了块肉。看得师爹脸色阴沉。结果师父说了句话:「小笨崽子你变了……」

趁师父深思走神的习惯还没发作,我就说:「师父和师爹,等会儿过来吃午饭吧,有好玩的事情要告诉你们唷,师父!」

师父一听连说好。

吃饭时,饭桌上,没说什么。

现在大家都坐在内院里品茶。

「师父,太师祖要我传话给您啊,叫您跟师祖得了空就去找他。」

「太师祖?什么太师祖?哪来的太师祖?」师父一口茶喝了。

「就是韩征师祖的师父啊!」

师父脸上的神情很惊讶啊。

「我师父的师父???我没听师父说过啊!他是谁?」江湖上说到师承,好象没有哪一派像我们这样神神秘秘的,当徒弟的只认得自己的师父,自己的师父却不会去提到他的师父……话说回来,我们家这个师承到底是哪一派的啊?!

「太师祖自称仙人,因为隐居丽山,所以叫丽山仙人。」

啪的一声!老婆拍桌而起,怒喊:「丽山仙人!」

「兴儿,你那么气愤做啥?」师父吓了一跳。

我站起身,安抚拍着老婆的背:「老婆,你这样会吓到孩子的……」

他严肃含忿地看着我:「当初为我三兄弟卜算出生时刻的就是丽山仙人!」

「我知道……」

「你知道?!」他又喊。

「他告诉我了。太师祖还要我告诉你,说你母亲不是女人……你们胡家祖坟算起来已合葬你家三代祖先了,包括你双亲。实际上,胡家墓穴里葬的全是男人。」

「什么?!」这会儿大家一起喊了……

「……要不要等你兄弟来,大家都在了,我再说……?」胡嘉、胡翟不在,老婆势必会让他们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到时候又要再讲一次,粉累啊……

「不行!」老婆、师父大声说着。老婆心急如焚,师父求知若渴,两人都急欲得知内情。

「好嘛……」我喝了一口茶,继续说:「听仙人说,胡兴爹娘的爷爷胡云是仙人的朋友,我得跟着胡兴叫太祖的。太祖喜欢上一个男人叫孟和,非他不婚,太祖的父母气得把他驱离家门,所以太祖才和孟和远走高飞,到京师来。两人在一起,没多久其中一人便怀孕……」

「怀孕的那人真的是男人?」老婆惊疑地问。

「我也这样问仙人耶!我还问,怀孕的人难道不是阴阳人,他说,绝对不是。怀孕的人是太祖,是仙人看着长大的胡云。胡云小时后常在溪边洗澡,仙人常看到。那时仙人只是老觉得胡云的相格很奇特。」

「是我太祖?!」老婆一脸震惊。

「嗯,是太祖!仙人后来到京师来,在大街上碰到慌张无助的孟和,原来是胡云开始阵痛,找了产婆产婆却不知道该如何接生,找了大夫大夫骂他疯子不肯上门帮忙,仙人就自告奋勇去帮忙,不过仙人不肯告诉我孩子是怎么生下来的。然后就是你爷爷孟煦出世,仙人在胡云、孟和身边研究了很久,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两个男人生得出孩子来。后来爷爷娶妻,娶了个女人,可那女人嫁给你爷爷十年没生出孩子,有年回娘家遇到大水被冲了,尸骨无存。那时胡云和孟和也相继去世,这让仙人惊愕,因为两人的命盘是可以长命百岁的。后来才思索到一法,属邪门歪道:也许胡云和孟和去求人作法折寿让与生子。两人死前就已请仙人帮他们看个可以富贵后世子孙的好穴位,合葬一处。仙人说那时他的功夫还不到家,所以当时没看出那个穴位若要有后代是要具备特殊条件的。其实你爷爷知道自己的爹娘都是男人,他以为自己是被收养的。后来他买了个男奴仆,那仆奴把他强了,他把那仆奴赶出去,没多久他肚子也大了起来,他以为是病,去找大夫看病,大夫号出双脉惊讶了半天说他没看过这种病,请你爷爷另请高明。仙人其实很关心你们家的,那时他已经弄清楚那个穴位的究竟,又卜卦算出你爷爷有困难求助无门,便跑来帮你爷爷,把你太祖怀孕生下他的事情说给他听。后来你爷爷生了你爹,为了感沛胡太祖怀他生他的痛苦,所以让你爹姓胡。没想到你爹也爱上个男人,生下你们三个,早早撒手人寰。就是这样……而你们三人若不在特殊时刻出生,跟女人在一起一定不会有后代,就算跟男人在一起也不会有后代了……」

「好复杂……」师爹说。桃:同感……于我心有戚戚焉……

「兴儿,现在我对你家祖坟的穴位充满好奇啊!」师父高兴的像得了什么宝似的,坐不住地站起来乱绕。

「……」老婆无言,脸色凝重地沉在他的思绪当中。

「老……大爷,我很害怕啊,怕你跟你家所有祖先一样,为了怀孕而折寿……」我们可以不要有孩子,只要老婆好好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啊!桃:那钱呢?啊!钱……我可以忍痛……呜……

老婆望向我,很坚决地说:「无论如何,这孩子我都得生,就算是折寿也无妨。这是……我们两……的孩子啊……」

我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既苦于他可能折寿,又甜于他所说的话,还心疼他受怀孕的折腾……

「如果我能怀孕……我也情愿折寿……」师父美丽的脸上写着重重的失落。

师爹手一伸将师父抱进怀里,紧紧拥着:「我们有孩子啊……你看阿英这么孝顺,不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吗?还有兴儿、嘉儿、小三,他们不仅喜欢你、敬重你,更还把你当爹那样看待了……」

「嗯……我们有孩子……都是我们的乖孩子、好孩子……」

师父看着我与老婆,脸上总算重新出现了笑容。

「对啊!太师祖说,等老……大爷要生的时候,他会到,来教师父怎么接生。还有啊,太师祖说,师祖大隐隐于市,算数所在方位,现在应该在京师潜修,要我们去把师祖也请来!」

好了!仙人交代的话,我全说完了!

「什么?师父在京师?!」

我想师祖韩征现在应该有八十几岁了吧……要找这么个老人,应该不会费什么功夫。因为这时代很少人能活过六十五的啊!



第三十一章

后来我也告诉了大家,我是如何在丽山里迷路老婆说:「才迷路两天啊?死不了啦!」、如何碰上太师祖师父说:「师祖真神!竟然认识你!」、太师祖如何教我理解大自然、我又如何巧窥大自然形成幻阵的奥秘而独自出阵。接着我找到了请我来看地理的陈雅青,告诉他我已经寻到一处非常好的穴位。可是他以为我入山后遇到不测,已经另外请人来看,他爹亲早就出山下葬了。我一听,唉……那个叹息啊!这趟跑那么远却一个蹦子也没赚到,真是亏大了!只好包袱款好准备回家。

自古,好的风水穴位,有德又有缘者居之,看来丽山那儿是没什么有缘人了,因为那穴位正好在迷阵当中,没人带路还真是走得进去走不出来呢。原来大自然里有形成幻阵或迷阵的地方,十之八九都为了保护阵眼的宝藏,可能是奇兽,可能是珍宝,也可能是像我这次看到的这个穴位。那穴位妙

啊!子孙不绝,富贵不断啊!陈雅青真是可惜了!

我把这穴位的特点告诉了大家,大伙儿啧啧称奇。

师父说:「耶,真不公平,师祖为什么教你?」

「嘻嘻,大概是只有我那福气走进那迷阵。太师祖也想教你和师祖啊!否则他才不会要我带话,叫你们去丽山看他。」

「对啊,我们去找你师祖!」师父以拳击掌道。

「怎么找?」我问。

「师父什么时候跑到京师来了?来多久了?」师父才说着,就从袖里拿出卦具。沉思了一会儿,在龟壳上画了个卜问,我看得出来那是求地理方位的。

我也想了一下,说不定我能用太师祖教来卜问师祖的所在方位。算了师祖的姓名,以其自然属性求以方位,再算距离等等……

「在东南方。」我和师父默契十足,说了同样的话。

「东南方哪里?」师爹问。

「皇宫东南方约二里处!」我说。

「咦!我只算得出方位!你小笨崽子怎么知道约二里处?」师父一副惊讶的样子。

「我用太师祖教我的方法算!」洋洋得意啊!可是师父怎么还是叫我小笨崽子?

「哼!我也要去学!」师父扬言。像个小孩似的……

「老……大爷,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去找比较好啊?」我问老婆。

「越快越好吧!」老婆讲得理所当然。

因为老婆的一句越快越好,我便让小朱照应老婆,自己和师父师爹跑出来寻人了。

「你说依我师父的性子,隐在这种大城中,他会做些什么事?」师父满脸笑容故意问师爹,好象他早就知道答案似的。

我们走在街上,也不分头找,因为师父说我不认识师祖,师祖也可能易容,所以我就算知道方位,也不可能找得到师祖,所以才一起找。

师爹笑着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师父他老人家的性子太容易让人摸透了。只要是隐了起来,他自然是又开始义诊了。在这个地盘里找找开业义诊的大夫不就可以寻到他老人家了。」

我们走上了大取街,这儿正在皇宫东南两里处,是城里的药街,药铺一家连着一家,各有各的新鲜药材与独家偏方,有很多药铺里会请走方大夫或驻店大夫帮人看病。

师父猜,师祖应该就在其中一家药铺里,挨家挨户地进去看看,一定找得到。

可是!我们在药街上,整条药街走了三次,每个铺子都三进三出,连个师祖鬼影儿都没寻到!

「师父!你说师祖可能易容,那你也不可能找到师祖啊!」我抱怨。

「切!你这小笨崽子懂什么?!就算他老人家易容,我和你师爹也还是认得他!就算他的易容术真的练到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他看到我也一定会叫我,而且第一句话一定就是说:『小兔崽子哎!连你师父我你都认不出来啦?哈哈!看你师父我的易容绝技多么出神入化啊!崇拜我吧!』你就不晓得他有多喜欢削我呢!」

「对啊!小兔崽子哎!连你师父我你都认不出来啦?哈哈!看你师父我的易容绝技多么出神入化啊!崇拜我吧!」

我们身后出现了个清亮的声音。到底是谁在模仿我师父说话啊?!

回头一看!呿!这个没大没小的,活脱脱一个绝世美少年样子啊的竟然敢跟我师父那样说话!

「师……师父?!」师父对那人喊着,惊讶地张大了嘴。

啥啥啥?!这个绝世美少年是师祖?!

「师父近来可好?」师爹笑盈盈地向师祖请安。

「好!好!当然好!都返老还童了哪会不好?!」师祖笑着说。

师祖返老还童?不是易容术吗?

师祖的脸上表情生动自然,不像是戴了面具;师祖的头发乌黑油亮滑顺,是假发吗?师祖的身型单薄、矮了我半个头多,比逢春还矮一点,就是一个美少年样……等等,师祖的手???易容的吗?

师祖的手就像十六七岁人的手,细白粉嫩,不像八十几岁人青筋浮露的枯瘦指掌!

「阿英啊!你还不叫人?!」师父催促。

「师祖!徒孙辜英给您老人家问好!」我那个钦佩啊!师祖的易容术……还好我与师父一起出来寻人,不然还真找不到师祖!谁会晓得师祖竟化为十六七岁轻少年的模样?

「好!好!好徒孙,你老婆怎么样啦?睡死了没有啊?」师祖笑嘻嘻地问。

我瞬间非常之惊疑!难道师祖连我老婆怀孕,之前大睡之事都能算得出来?!真不愧是我的师祖啊!

也许我心里所想的惊愕与崇拜都写在脸上了。

师祖笑嘻嘻地拍拍我的肩膀,然后从他袖里拿出了张面皮,往脸上一套一抖。

「噫!」我大大地抽了口气。

他,是那个我把他当成庸医的京师第一名医仝善!



第三十二章

最近老婆很急躁。

他的肚子很可怕啊……好大的!这样小解时,他……应该看不到他的XX吧……而且我看他都很辛苦地挺着个肚子,哇,那出恭时一定更辛苦,因为不能压到孩子……

这样的老婆还是很帅啊……

他现在吃东西几乎什么都吃,量大多餐,可身上没长肉,估计都长到孩子身上去了。

还好现在天冷了,他不像夏天时老嫌热,反而晚上他都叫我必须当人肉垫子垫在我们的宝宝侧边让他靠着,这样他才会觉得好睡。

这么睡下时,他都会面对着我,我光是盯着他就睡不着。吶,黑暗中我当然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啦,但他的模样早就印在我脑海里了,而且我闻得到他的气味啊,更何况我都护着他的肚子、揽着他的后腰睡。每次摸着他细细的后腰,我就想到我好久没……喂!别偷笑你!你知道我要说什么!我真的好想念跟他那个那个的夜晚啊!你瞧,我都禁欲七八个月了……

每次我才开始在老婆后腰上摸着摸着,他就折了我的爪子把我的手用力丢到一旁,一边骂着:「你就不能再忍忍啊?贼心贼胆这么强!干嘛不拿去用在炼丹上?!」

嗯……炼丹……炼丹没你重要嘛,炼丹没你魅力大!

最近我要是不上师祖那儿去学着炼丹,而待在家里看着猎物似地盯着老婆,就免不了招来一顿拳打脚踢。可他肚子很大了,没怎么敢用力,怕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而产生不好的后果……

所以他有些时候气我,又不能打我,没处发泄,整个人就急躁了起来。一天到晚叫我不要盯着他看,这么冷的天还老是赶我出门叫我去师祖那儿学炼丹。我苦啊!冷死我啦!老婆,你看我都打哆嗦了……呜……我知道他只是要赶我出门,老婆才不在乎我们炼什么鬼丹呢!

哦,你好奇我师祖炼什么丹啊?

原来师祖返老还童是真,他十六七岁时真就长这个样。他花了些时间融合他所知的算理、医理、易容术的精华而炼出了一炉丹药,吃一颗整个身体会幼化九年,而这返老还童丹是师祖炼着好玩却误打误撞炼出来的。问起师祖炼丹的动机,他说是一个朋友不经意地提起,师祖本来也不认为可能成功,毕竟从古至今,想炼出这样丹药的道人、平凡人实在多如牛毛不可胜数,可谁曾炼成功了?师祖怎么会知道他玩着玩着就炼出来了,而且才一鼎丹炉,炼出的丹丸数量却很可观。可他老人家对这些药丹宝贝着呢,因为我师父最喜欢挖出师祖他老人家的宝贝就送给师爹,所以这些药丹必须藏好。

而师祖炼这炉丹他是看过天时的,这天时几百年出现一次,恰巧让他碰上。所以就算我们知道如何炼法,反正也炼不出来了。

不过呢,吃了这个药后必须忍受常人不能忍之疼痛,从骨头里痛出来,连内脏血管肌肉皮肤都像凌迟般的疼痛,而且每吃一颗,疼痛更甚前次,师祖说他那时痛得想杀了自己,只是有一句话一直支持着他不自戕: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美貌在人心……我晕……师祖,你也太无敌了吧?

只是啊,这丹药能返老还童没错,却无法延续生命,师祖说他自己算过该九十八岁时死,还是会九十八岁时死,并不会因为身体像年轻人,寿命就因而延长……师祖真看得开,连自己的死辰都可以讲得那么兴高采烈、理所当然……

这就让我想到老婆的怀孕,真的会折寿嘛?

人的死辰其实不容易算,因为受到前世今生太多不确定的因果所左右。就连太师祖帮老婆的太祖看过,他们应该享福禄的,却在祖父孟煦三十几岁时就撒手人寰……难道真是两男生子这种逆天之行不可为,恣意为之的话就只能默默承受天谴吗?孟煦爷爷也是在老婆他爹胡钧十多岁时离世的,胡钧爹爹和刘夜爹爹更早过世,生了三个孩子,不到三十五就走了……

折寿……

老天爷啊!如果真要折寿,我们打个商量吧,折我的寿就好,我愿意的啦!我老婆怀孩子已经吃了很多苦,折寿这码事就算到我身上来咩,别让他变成短命鬼好不好啊?就让他照他多福多寿大富大贵的八字与命格活下去嘛!拜托啦老天爷老大!更何况他是顺来发的大当家,肩上扛着多少人的生计啊,不能让他年纪轻轻就翘辫子啊,这样会影响很多人,说不定还会天下大乱……好啦,我知道我有点言过其实,但总之,我就是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也不罔我这么求您一场了……我求您了!老天爷!好不好啊?……吶,你不回答就表示你默许啰……

老天爷您该不会反悔吧……?

「小笨崽子哎!想啥?看你想的,灵魂都出窍、七孔都闭锁啦?」师祖笑盈盈地站在我跟前给我摇摇手。

「师祖……」

要是师祖炼的是长生不老丹而不是返老还童丹,那该有多好!这样老婆就一定能长寿了……

「你老婆就快临盆了,你还老往这儿钻,像不象样啊?」师祖很疼我,可是受到这么一个美少年给予长辈般的宠溺,真的满诡异的,不大能习惯啊,呵呵……

「我老婆赶我出来的,他嫌我在家里太碍眼……」我苦笑。

师祖笑了笑:「是你自己爱挡着人家的路吧?」

「他肚子那么大,行动不方便,我担心嘛……」

「你这小笨崽子,怎么比个婆娘还婆妈呢?他是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啦,挺个肚子不会花他多少力气的,你就省省那些多余的担心吧,这么爱操心!」师祖玩笑地责怪,也不见得有多认真。

我也忧郁地笑:「可我就是没办法不去担心他嘛……」

师祖做戏似地仰天长叹:「唉……怎么我的徒子徒孙都一个样啊?被男人迷得晕头转向、颠三倒四、挖心掏肺、舍己为人、不顾一切……」

「哈哈!师祖!你太夸张了啦!」我被师祖逗开心了。

「你们啊,是身在迷局不知其苦也!像我这样多好,追我的人一律打回票,两袖清风,逍遥自在!」这美少年说得真潇洒!

「师祖啊!我们是遇上了嘛,情愿往里头陷咩……」

还是师祖这张美少年脸好,我跟他聊天都没有跟长辈谈话那种戒慎恐惧的感觉啊!

「……我八十三啦,这人世间,我也看过太多了……」师祖清亮的嗓音里尽是沧桑,确实有八十三岁人的感觉……「你们能遇上,就好好珍惜,因为好景不常,能平安顺遂地过多久,又有谁能断言呢?」师祖脸上的笑,有八十三岁人历尽沧海难为水的感觉……一个充满智能的老成美少年……唉……怎么看怎么怪异!

「吶哪师祖,你要不要试试炼长生不老丹啊?」

师祖明亮的乌黑双眼盯着我,露出一抹怪笑:「干嘛?怕你老婆折寿啊?」

我脸一红,吐吐舌头:「师祖啊,您都看到我心坎儿去啦!」

「呿!你以为我这八十三年白活的啊?!小笨笨笨崽子!」

我都被你们师父、师祖、太师祖给叫笨啦!呜……叫我小笨崽子,好!看我故意恶死你们!哼!

我对着师祖的肩膀蹭过去,弯下身拿头在师祖肩上蹭着,死皮赖脸撒娇地说:「呜……师祖!我不依啦!你对你朋友言听计从,他说要返老还童丹你就炼给他,可对你可爱的徒孙我就这么拐弯抹角地计较,你到底疼不疼你徒孙啊?!」

师祖疼爱地拍拍我的头,越拍越大力,嘶……那个疼啊!

「谁说我不疼我可爱的徒孙啊!乖!我又没说不做,只是就算要炼丹,也得算天时呀!你也知道天时地利物俱人和缺一不可的嘛!」

闻言,我跳了起来!

「师祖!」

「乖!」

「你真的会帮我?!」

「能不帮嘛?」

「不行!不可以耍赖!你没说不做的!」

「我也没说要做啊……」

「你……你赖皮!」

「我会赖学、赖账、赖债、赖婚,就是不会赖皮。」

呜……我现在总算知道师父的伶牙俐齿是跟谁学的!就是眼前这个美少年!呜呜呜!

「……难道真的要我眼睁睁看着胡兴折寿……」一想到老婆会早死,鼻头就冲上一阵酸涩……

转而心情沉重,垂头丧气……

过了好久,师祖才轻轻说了句话,点燃了我的一线希望:

「等你太师祖来京师,我想他会有办法的。」



第三十三章

在大家的期待中……

正月来了!

今年过年,我没回谊州老家,往年若没工作,我都会回去,甚至替忙于国事分不了身的逢春稍信带送红包给他家二老。

今年过年,我也走不开身了。

我老婆那肚子看起来就像随时会生产的样子,我都快紧张死了,哪还有心情想着回去哪里。现在就算老婆踢我、推我、打我,我也不会听他的话出门到处闲晃了,万一他有个闪失,我会恨死自己的!

所以啊,前几天小三来时,我请他帮我把要给我爹娘的红包钱存到爹娘的帐户。办年货时顺便去买了两块上好的布料,连同皇上赐下的一瓶南域进贡好酒、一块西域来的紫色玉石,还有加上老婆叫胡嘉帮他准备好要送给我爹娘的礼物包得密密实实的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全都包装好,让胡嘉全部一起帮我们拿去顺来发托运回谊州涫县送我爹娘。

这年夜饭,当然是我扛下来做了,师祖、师父、师爹、胡嘉、小三、逢春全都上我这儿来过年了。

小朱打了下手,给我前前后后的帮忙,过年这份大红包可少不了他的,他今年很累啊,除了照顾我,还多一个大爷够他忙呼的。他是个老实的小伙子,还真感谢他为我家尽心尽力啊!今年的红包可不能亏待他了!

「辜爷,还要帮什么?」他用布巾把手擦干。

我看了一眼厨房,都准备好了,那让他早些回家休息过年吧。

「你刚才也烧热洗澡水了吧?」

「嗯,烧好了。盥洗房灶里的火就请辜爷别让熄了,这样卧房里的炕床才会一直温着。锅里的水若没了,只要添水,就能一直温热着,就算临时要洗澡,辜爷也不必临时烧热水了。」他温和的脸上笑着。

「谢谢你啦!小朱,这一整年辛苦你啦!吶,这是给你过年的礼金,恭喜发财啊!小朱!」我拉下绑手,从袍袖里拿出一个红布包递给他。

他不好意思地收下,脸红红的,一直道谢。

「嘿!下工啦!回家休息去吧!记得元宵过后,正月十六开始回来工作啊!」

「是!多谢辜爷!那我走啦!辜爷新年快乐!我去向大伙儿道贺完就回家。」他喜孜孜地说。

「好!回头见!」

我开始在厨房里头忙着。早先师父开了菜单还跟我一起去采买食材,顺便一边把作法都跟我说了,叫我针对一年二十四个节气做出二十四道补身大膳,说是先让老婆与肚子里的孩子每样都吃了,可以周全父子两人的身体健康。所以现在,我可得一气呵成地连做二十四道菜耶。该蒸的一起放进锅笼里蒸、该熬的开了小炉熬……

「小朱!」小三探头进来要找小朱。

「我让小朱先回家去了。」

「茶水喝光了!」小三走进来看看我在做什么。

「到盥洗房里去取开水吧,小朱已经烧了热水。」

「辜英,你在煮什么?好香啊!」

「等我全弄完,就能一起吃年夜饭了,喂……」我拍掉他伸向菜盘想偷吃的手指「不准偷吃!」

「哼!小气!」

「这些都是特意给你大哥做的!你们是陪吃的……」

「……辜英,你……真的对我大哥很好啊!」

「那还用说,他可是我命定之人呢,不对他好我对谁好去?」我心窝上满溢着幸福呢!

「命定之人?」他来劲了,拉了张凳子坐在厨房里不妨碍我活动做菜的角落,死活要我说给他听。

所以我只好专心做着菜,有一搭没一搭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的命格。

说那件事,没花多久的时间,做这顿年夜饭才耗时呢。等我全都弄好准备上桌了,这才发现,小三还坐在角落沉思,怎么?他早先听完了没先离开啊?

「小三!帮我把菜端去大厅啊!」

「喔……」

在走去大厅的途中,他难得严肃地开口问我:「辜英,你帮我们合的生子八字,对方……会是我们的命定之人嘛?」

「……人的因缘聚合很巧妙的……拿小三你的对方来说,有那种生辰八字的人,这世上虽然多,但难道每一个都是你的命定之人吗?」

双手上虽有托盘,但两人还是得多走几趟把所有的菜搬完。放下菜,厅里的人聊他们的,小三又跟我走回厨房,一边回答我:「……应该不是。」

「我是不晓得别的男人如何,但对我来说,你大哥触动我的心,让我甘心欢喜幸受地为他用心。……我曾逃离过,但却又因缘巧合地和他在一起,然后我心里有他,且认定他,对我而言,他就是我的命定之人啊!有些人啊,夫妻俩人吵吵闹闹过了一生,虽对对方呕得半死,却还是离不开对方,这也算某种形式的命定之人啦。再说了,你的命定之人跟你又不见得一定生得出孩子……因此命定之人一说……确实很难以界定的吧……」

「……辜英,不瞒你说啊,我最近……心里怎么老搁着一个人,几日没见着他,心就闹着慌……你给我解解,我这是生病了还是怎么……」

「他欠你钱?」我问。我只有在别人欠我钱时,心里才会慌……根本是把自己的体验往小三身上套了。

「没啊!我和他没利害关系的。喂!别把我说的跟你死爱钱的德性一个样!」他笑骂。

「嘿嘿……那这问题你应该问师父啊,不然问师祖也行!我又不懂医,问我?你是问盲人摸象摸到啥……」

「问师父师祖……你家那两位老人家有够不良的!我早问啦!他们竟然说我思春!思春思春耶!要思春我不会上放歌楼找更珂啊?!」瞧瞧,小三吹胡子瞪眼的,真是有看头……啊,他没胡子,嘻嘻……

「你喜欢更珂吧?」

「她很美,让人看得顺眼,我去找她大部分都是聊聊天,算是红粉知己吧,喜欢她吗?我没仔细想过。」

「只是你不会几天没看见她,心就闹着慌吧……」

「是不会。」

「恭喜你!」

「你有病啊!干嘛突然恭贺新禧!」

「我才不是贺你新年好呢!我是同意师父师祖的说法,恭喜你思春了!」

我们把所有的菜全都送上桌了。

「我就说你小子思春吧!干嘛害臊啊?」师父嗑着瓜子哂道。

「小三思春?」老婆嘴里含着糖果一脸不解。

我也不理小三了,让老婆和师父跟他说去!

「小三,胡嘉,帮忙把碗筷摆一摆,我还要去端个火锅……」

大院外传来敲门声。

「逢春!去帮我看谁来了!」

逢春应了声好就去开门了。

从厨房抱了个矮炉盆出来到大厅,一看从门口走进来的人,我那个叹气啊……

皇上!今儿个是过年啊!您老怎么连过年这一顿都不放过还来蹭饭啊???



第三十四章

「痛死我啦!辜英!我要杀了你!」老婆吼着。

他从开始阵痛就一直重复这句话。

我握着他的手,一直帮他擦着不停冒出的大汗。

「好好!等你把宝宝生下来了,要怎么杀都随你,喔,宝贝!」

「宝贝个头!啊——痛死人啦!」

我急死啦!师父和师祖两个人在旁边嗑瓜子喝茶聊天,一点也不担心我老婆的死活!

「师父!师祖!我老婆快痛挂了!孩子怎么生啊?!太师祖他老人家不是说要来嘛?!他人到底上哪儿去啦?!」我急的发怒啊,也吼了两位老人家。

「他说会来就会来,该到的时候就会到,我看应该还没吧!」师祖没所谓地说。

「啊———痛啊——我要杀了你辜英!!!」老婆又在哀嚎。

师父可能有些看不下去,便对师祖说:「我看就拿把小剖刀切开肚皮,把娃儿接生出来行了,难道一定得等师祖来?」

「我也想照你说的这样干啊,可他老人家说要教我们怎么接生,可能他有更好的办法吧!就等等吧,无妨!反正小兴兴才痛了一个时辰,离真正要生还远着呢,我想再过一会儿,师父就会出现啦!不急。」

师祖没事人儿似的,真把我气坏了!桃:怀孕的又不是他,他当然没事啊……

我恨!我当初为什么就是摸不懂草药与易容术!要是我能把他们都精通的医理药理都精通了,如今是不是就不会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跳脚,而能亲自解除老婆的疼痛?

小三从外头冲进来,高喊着:「来了!来了!」

我高兴啊!站起来往卧房门一看!

不是太师祖来了嘛?可哪有什么人影啊?

「谁来了?」

「奇王爷和左相,在大厅。」

「这么晚?都快戌时了!他们来干嘛?」宋皇帝在我这儿自称奇王爷。

这时候就算天王老子来我都不在乎了!我现在担心老婆的生产都来不及了,哪有那个心思去应付宋皇帝啊!

「大哥开始阵痛,我就赶快去找二哥想通知他,谁知道二哥去了左相府。我连忙又去左相府,刚好奇王爷也在左相府作客,我想左相与奇王爷都常跑我们家,他们也知道大哥的状况,所以当着他们的面说了,他们便决定要来关心一下的……」

我那个气啊!臭小三!

「你大哥又不是什么珍禽异兽!你当他生孩子是杂耍给人看的啊?!出去!你给我出去招待客人!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看我发威,小三好象也发现他自己做了件不大应该的事。脸上浮出愧色,真诚地说道:「对不起!我当时没考虑太多。我现在就去前面招呼客人。真的对不起,辜英。」

看他这么郑重地道歉,我也觉得自己好象气过头了而迁怒于他,连忙也软了声调:「对不起,小三!我是急疯了!你大哥痛得要命,我太师祖又还没来,对你说了重话,对不起!」

「不不!你说的对!是我不好!」小三挠挠头。

「是我急疯了……」

「啊——痛死我啦!你们两够了!我都快痛死了!你们还有心情……啊——!痛痛痛……」他脸色发白,满身大汗!

老婆躺在床上死捏着我的手,我也痛啊!呜……

「死老头!你怎么还不来!!!」我怒喊!

「臭小子!你有胆啊敢叫我死老头?!我看我还是走好了!」太师祖一脚踏入房门就听见我那么叫他。

总算来了!可怎么我每次背后说人都会被人抓到啊?倒霉……

「别走!我最爱的太师祖!快来!」

「怎么你最爱的不是我嘛?!」老婆怒吼。

「当然是你啦!老婆!我才不会爱上别人呢!」我柔情地安抚老婆。

「师父!」师祖他老人家还坐在那儿嗑瓜子跟太师祖摆摆手打招呼。

「那你刚才说最爱我是骗我的啊?」太师祖开始发小孩子脾气了。

呜……这我该怎么回答啊?!谁来教教我!

「师祖!初次见面!徒孙是无色,给师祖请安了!我想学师祖的功夫!」恶啊!我五十六岁的师父正在撒娇耶……

偏偏小孩子太师祖吃他那套:「乖!瞧你多懂人情事故啊!师祖这不就来教你了嘛!」

天!我们一门就只我一个正常人嘛?

「痛死我啦!辜英!我要杀了你!!!!」老婆越喊越大声。

太师祖笑起来满脸皱纹地问:「小兴他痛多久啦?」

「一个时辰有了。」师祖倒了杯茶递给太师祖。

「嗯,还不够……」太师祖喝了茶说。

「那我再泡久一点。」师父谄媚着说。

「我是说小兴的阵痛,再让他痛两个时辰。阿英啊,你去烧热水。」

「热水烧着热着呢。」从过年至今已经正月十一了,我听了小朱的话,没敢让盥洗房里烧热水的火熄灭,到现在整整温了十二天火苗了。

「准备个大盆儿,给刚出世的小孩洗洗用的……,剪刀、炭火盆、毛巾、被毯都去准备来。」

「好!」小三答道。他刚才没出去,这下倒在这儿帮得上忙。真是感谢他!

「小三!谢谢你!」我诚心地说。

「谢什么?!我们一家人呢!」他跟我笑笑就去张罗那些东西。

这时,师祖才站了起来。

「师父,你说要教我们如何接生,现在要不要先说说,免的等会儿我们大伙儿手忙脚乱?」师祖看了眼老婆问太师祖。

「喔……阿英啊!你出去!」太师祖说。

「为什么要我出去?」我不满!是我老婆要生耶!

「你那么宝贝你老婆,我怕你听了会晕。」

「我保证不会!」我保证得口沫横飞!

「不会?那我可说啦……就是拿只易容用的小剖刀往肚皮上轻轻一划,把小孩接生出来后缝合……」

除了太师祖,房里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黑线……

这不是太师祖还没来之前,师父师祖提出的方法嘛?我晕!

老婆还是痛得大呼大叫,一直气愤地吵着要杀掉我……

其它人准备必须的用具。两个时辰后,刀、剪刀、针,这些会往老婆身上招呼的用具都用酒泡过、用火烤着。

时辰一到,太师祖在老婆周身大穴上施针,一边叫师祖下刀,还要师父与我拿着布巾在一旁准备。

师祖一刀划下,本以为老婆会血流如注,但并没有,血像是凝在被划开的肚皮上,真是神奇!是师祖的刀法好?或是太师祖的扎针奏效?我不懂,所以不知。

「阿英来抱孩子!」太师祖肃穆地说。

老婆睁着眼看着太师祖从他肚子里取出一个囊袋,袋中充满羊水,我们的孩子正在里头踉着手脚。

我用巾毯抱过囊袋,太师父一剪刀剪下老婆与囊袋间相连的脐带,一手俐落地打上结、抹上了药。

「无色立即给小兴缝合肚皮。」太师祖吩咐。

「征儿来划开囊袋。」

囊袋一破,羊水四溢,太师祖快速地拨开囊袋。

我看见我的孩子,他奋力地动着四肢想吸进第一口气。我满怀的感动,不禁跟着用力吸气。

瞬间……

震天动地的婴孩哭声响遍四下!

甲戌年正月十二日子时一刻,胡斌诞生!



第三十五章

呜……哪儿来的哭声?

好吵啊……不要哭了啦……这样很难睡耶……

嗯……脚边有人踢我……

「……辜英……」耳边传来老婆的呢喃。

「嗯……老婆……」我习惯性地把老婆搂紧一点。

「小少爷在哭了……」

「喔……」小少爷……谁啊?

哭声更大了!喔!真是吵死了……

「你儿子在哭啦……」老婆变大了的声音除了有浓浓的睡意还有些许愤怒。

「知道了……」唉……连想装个胡涂都不行……三更半夜的,儿子你别哭了好不好……爸改天买糖给你吃啊……

我认命地起了身,眨着睡眼看我们夫妻床边的小床皇上送给我儿子的里的小少爷。

耶……你看见你爸就不哭啦……

笑!你还笑!这么晚了还想玩?三更半夜不睡觉,你这习惯不好喔,要改改啊,儿子!熬夜是大人才能做的事,你还这么小,不要学啊!

「唉!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都不让你睡啊,所以你这一出生就来讨债不让我睡啦?」抱起儿子,逗着他,他就一个劲儿地跟我笑。

「你白天黏你爹,晚上黏你爸,我说你哪来这么多精力啊?拼命哭着叫醒我,就只想玩!你这小坏蛋!嗯,为了惩罚你不乖,来!给爸香一个!」

凑近儿子的小脸,他笑得更开怀,还发出咯咯气声,他明知道我会亲他吧,笑得这么高兴……

小宝贝每晚都要这样闹上一闹,逗他玩乐一下,才肯睡觉。

……我的儿子耶……心里充满的是骄傲、是疼爱、是幸福……满满的,就像人生已经圆满了一样……

「吶,乖乖睡喔……」开始我每夜必定会来一回的苦口婆心:「不要吵醒你爹了,嗯?你爹为了生你很辛苦的,整整十个月耶,只能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能去,对一个男人来说,那是种折磨啊。怀你的过程中,又得注意、保护渐渐长大的你,生活琐事都很不方便,你爹他都忍下来了,都是为了你喔!所以,爸才决定让你姓胡的耶,你以后可要当胡家的栋梁喔!是男子汉半夜就不要再哭了嘿……来,听爸的话,乖乖睡喔……」

我哼起了小曲,随便哼哼的……每次乱哼一些自己乱编的不成调的曲儿,小宝贝总会笑咪咪地开始眨眨眼,然后越来越上……越来越上……就像现在这样……带着微笑……渐渐地……香香地……沉睡了……

小宝贝你就喜欢爸哄你睡,是不是?

轻轻地把他放回小床,给他盖好被褥。不由自主地又香了他一下,才躺回老婆身边。

揽上老婆的腰,他总会带着浓浓的睡意习惯性地呢喃一句:「小少爷睡啦?」

我也会习惯性地拍拍他:「嗯,睡了。你别担心,睡吧……」

「嗯……」

而我都是想着小宝贝入睡,想着他刚出生时,一大群男人围着他七嘴八舌……

『原来婴儿刚出生时都这样皱巴巴的耶!』

『他好软喔,我好怕捏坏他……』

『对个婴儿来说,他体型实在很大呀……』

『真的吗?我们出生时有多大?』

『谁晓得?!』

『二哥,小宝贝该叫我们什么啊?舅舅?叔叔?』

『嗯……应该是舅舅吧……』

『为什么他一直哭啊?』

『不知道,可能肚子饿了吧!』

『饿了不是该吃奶嘛?』

『……大哥不可能有奶给他吃吧!』

『对耶!吃奶!没奶!这个时候能上哪儿找奶娘啊?!』

『你们还打算找奶娘?!一屋子的男人别吓死人家就罢了……』

『不然……去买产奶的奶羊!让小子喝羊奶!』

『这主意不错耶……』

『可现在能去哪里买羊啊?要嘛也得等天亮啊!』

结果竟然是皇上吩咐外头的随行侍卫马上进皇宫抓了头奶羊送过来……

想着……老婆看到孩子出生便安心了,疼痛解除与放松后的疲惫感让他一下子就沉睡过去。只是,他那时看起来好虚弱,让我很心疼……没过多久他就惊醒,看了眼消下去的肚子以为他怀孕全是一场梦,惊慌地吵着要孩子,那样子让我好心疼……那时我飞快地把孩子抱过来塞进他怀里,他才红着眼眶笑了,目不转睛地看着怀里的宝贝,让我更心疼……

宝贝啊!我的两个宝贝……

老天爷!我甘愿了唷!我甘愿了……这辈子有这两个宝贝,我真的甘愿了!您默许过我唷,只折我的寿,不可以赖皮喔!随便你要折我多少都行,只要你让我两个宝贝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地活下去,就算要我立时死了,我也愿意……

想着……太师祖说两男求子违逆自然,折寿无法可解。师祖终于皱起眉头,决定试试炼丹一途。太

师祖乐观其成,不过他也摇摇头不抱希望……

所以,我每个念头都如此祈求上天……

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第三十六章

胡严满月了。

辜英在家里宴请满月酒,门下食客全都到齐,当然也包括了辜英师门所有师字辈的长辈,而且还有小朱。

看辜英抱着胡严片刻不离手地展示,还有脸上带着为人父亲的骄傲,胡兴微笑,心想自己抱着儿子时,是否也跟辜英一个样,那样的由心底绽放出纯然的喜悦?

胡兴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自己日渐在意的辜英,当然还有他们的小宝贝,他觉得,辜英最近有点不一样:辜英常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然后若有所思地微笑着。

那种笑意,让他感到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辜英这种笑法,让他心慌、让他心惊胆跳,以前辜英不会这么笑的……那种笑法,好象……好象……

低下头细细感受,胡兴想要抓住那种好象什么的感觉,却偏偏什么也确定不了。

总之,辜英很不对劲!

这个月来,辜英每天给自己温补,那种小心呵护的细腻比以往更胜三分。胡兴相信,那不仅仅是为了他肚子上开了条让他疼痛的疤,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但,到底是什么?

而且,辜英越来越少喊他老婆了……

是,那只是个称谓,不算什么的,但为何自己会因为他喊自己大爷不喊老婆而感到明显的失落?

辜英晚上睡觉甚至不再紧贴着他的背,难道就因为前几晚自己对他的触碰有反应而害羞,因而恼羞成怒叫他滚远一点,所以他才那么听话,不再碰自己?

辜英,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好远?

「想什么?」辜英迎面走来。

胡兴慌张地抬起头,掩饰自己失态地笑了一下:「没什么……」发现辜英手上的胡严不见了。张望了一下,看到胡严在太师祖怀里笑着。

辜英顺着胡兴的视线看过去,嘴角拉开了个笑容:「小少爷今天是主角呢!他们争着要抱他。」

「辜英……」胡兴看着辜英。

辜英拉回视线转回头迎上了胡兴询问的眼神:「……怎么了?」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辜英怔了一下,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辜英马上笑了:「哪有?!啊!其实也不是什么烦心的事啦,就是皇上赐了国师府邸,我一直在想,我们是不是找个好日子搬进去,这儿实在太小,容纳不了这么多人……」

胡兴细细地凝视着辜英,不知怎地他就是晓得辜英在顾左右而言他。

「我原本住的大宅院你觉得怎样?」他决定跟着辜英的话语走。

「你那宅院不错耶,或是我们搬去你的宅院,把这儿卖掉?」辜英还记得第一次受到胡兴邀请去看祖坟、合算八字的那座胡兴住的宅邸。

「那宅院是你的……」

「我的?!」辜英惊讶。

「成亲那天,不就说过要送你一座大院嘛?就是那座。」胡兴笑说。

辜英的眼里瞬间充满了感情:「你真舍得把豪宅送我啊?」

「你当我胡兴什么人?我在江湖上可是有名的言出必行啊!」胡兴轻笑。

「老……大爷,你就把那座院落留着送给我们的儿子啊!」辜英笑着充满感情地说。

胡兴这时又觉得这话……听起来就是奇怪……宅院给了辜英,他要送儿子就送,为什么还要自己留着送?

「辜英……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胡兴正色地问。

「……没有啊……」辜英挠挠头装胡涂。「那你想怎么办,我们都照你的意思办,好不好?」

「不好!」胡兴整肃了脸色。

「老……大爷?」辜英怔忡了一下,他不知道胡兴到底在介意什么。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胡兴低声正色地问。

「我……」辜英说不出来,这叫他怎么说?说把胡兴当老婆?岂不会被打骂嘛?胡兴不会喜欢他那么说的!他只希望胡兴能过的快乐,胡兴不喜欢的事,他不愿意再做,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和胡兴还剩下多少能在一起的岁月……

胡兴看着辜英为难的神态,难过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闭上双眼,困难地挤出:「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伴侣过?」

辜英傻了,暗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老婆这么痛心?心,扭拧了起来,跟着疼痛……

「当然有!你是我老婆啊!」

听到辜英急切地喊自己老婆,胡兴像得到鼓舞蓦地睁开双眼深深地凝视辜英。

「辜英,你知道吧?我越来越在乎你了……你好歹有一点为人夫婿的自觉行吗?相处了将近一年,你难道还捉不住我的性格?难道还一定要我跟你低头吗?」

「老……老婆?」辜英明白了!明白了老婆在对他诉衷!

「你最近老自己一个人闷着想事情对吧?」

「……」枕边人就是枕边人,连他有心事都能感觉到。

「我那么不可信任吗?你有事情难道就不能找我商量吗?所以我才会问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胡兴苦笑着问。

「不是你想的那样……」辜英心疼死了。「老婆……」唉……他该怎么说啊?要是让老婆知道了自己求上天只让自己折寿,老婆会……会气昏吧?他其实知道老婆很在乎他的,他甚至感觉得到老婆渐渐地爱上他、越来越爱他……当然老婆绝对不可能亲口承认啦……

「我正等着你给我一个说法呢。」胡兴沉重地看着辜英。

「唉……其实,你产前一直叫我去跟师祖学炼丹……」

胡兴沉重的表情消失了,辜英愿意给他一个说法,让他心里好过许多。看着辜英的表情,他知道,辜英不会再闪烁其词。只是,那跟炼返老还童丹有什么关系?胡兴取而代之的表情是一脸疑惑。

「你接着说啊!」

「我一直在意着男人怀孕违反自然会遭折寿的天谴,所以求师祖帮忙炼长生不老丹……也不是真能长生不老啦,重要的是要能让你延寿……」

胡兴楞了,他没想到辜英心里竟然一直搁着这件事,瞬间满怀感动。靠近辜英,跟他肩抵着肩,轻声对辜英说:

「我们家的历史,折寿的好象不只怀孕那方,是双方都会折寿啊……」

「我知道……因为孩子来自双方,是双方的骨血,所以两人都会折寿。但,我希望,你和严儿都能好好活着长命百岁,要折寿折我就好……」

胡兴闻言一震,原来这便是辜英最近看起来如此怪异的原因!想到辜英就低声怒吼:「你……!不准你再有这种想法!你以为你先走了,我不会痛苦吗?!」

「老……老婆……」辜英好想求饶啊!他就知道,说出来老婆一定会生气!但……他也不想老婆痛苦啊……怎么办?

「阿英。」

「老婆?」

「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不管我们的寿命如何,我要你跟我一起好好地活着,同甘共苦,让我们的婚姻不留下任何的遗憾!」

「老婆……」辜英的眼眶红了,咬着牙,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答应你!」



第三十七章

儿子满月后,大伙儿商量商量的结果,还是决定搬回老婆原来的大豪宅居住。因为皇上赐的国师府邸就在皇宫边上,那要是皇上天天来,这未免和我家人的互动太为良好了……我想我师父、师爹、师祖、太师祖都知道皇上何许人也,也明白皇上的图谋,只不过没人说破。

想了想,我便跟皇上说想辞了国师之位,我开玩笑地告诉他,我当了国师后好象也没什么建树,尸位素餐的,可要是哪天我说了个什么天象异常,被满朝文武参了个妖言惑众,那我岂不是会死得很难看?所以还是请他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反正,……皇上啊您老攻心为上,正在勤追小三,又不用我帮忙不是吗?他笑而不答。不过看他的样子,好象成竹在胸吶……

至于胡嘉,看到我们的小宝贝后,他也想嫁了,只不过他说,他和逢春条件谈不拢。我嘴角那个抽动啊……你要小孩,逢春要咱胡家整个势力,你哥是心疼你愿意帮你一手,可你弟却不答应啊的扯着你后腿;逢春心又那么大,要嘛就整个胡家当他后盾,要嘛就干脆全不要。不用说,条件当然谈不拢!

然后呢,就是这两天胡嘉叫我去劝劝逢春叫他别那么不知好歹,隔两天逢春叫我去劝劝胡嘉叫他不要讨价还价。他们俩个谈不拢,中间夹了个我难道就谈得拢了?真是!没知识……

我说我干麻当个中间人这么累啊?还不如在家逗孩子的我高兴!

搬回胡家大宅后,老婆身子好得差不多就开始回到工作岗位,每天准时上下工。我呢,根本就是在家里当奶爸了,整天照顾着儿子老婆,日子倒也快活。

胡宅府里本来就有管家涂镛,煮饭的涂嫂是他老婆。我们刚刚搬回来时,他们不知道我与老婆的关系,应该是听见我叫老婆老婆,又发现我和老婆睡在老婆卧房,对孩子一个自称爹、一个自称爸,两夫妻吓坏了吧,没多久就请辞不干了。小朱也跟着我到这儿来胡宅伺候,他很多事情都不用做,只要照顾老婆、小少爷、我的需要就够了,其它什么打扫、清洗、煮饭一切日常琐事,这儿本来就有卖身的仆奴料理了。所以我和老婆一合计,就让小朱接了管家一职。

可最后饭还是我煮,因为仆人煮的饭真是让人无法下咽……事实证明,人还是不能把嘴养刁的……

因此,我除了煮饭,就是带孩子。喔还有,我煮饭时,当然就是小朱帮我带孩子啊。

说起我儿子啊,你们就不知道他有多好呢!

小少爷长得好啊!那张脸啊鼻子以上像他爹,鼻子以下像我,那个鼻子就像他自己,好帅的呢!他刚出生就又大又重,太师祖摸了他的骨骼,只一直说这孩子很好很好,我家师门的都把我儿子仔细瞧过,所讲的也只有两个字:很好!但会怎么个好法,这婴孩时期还看不出来。我们会看相的也得等到他三岁小定后,才能知道孩子十五岁以内的运脉,九岁大定可以看到二十四岁以内的运脉,二十四岁以后相随心转……我可能等不到小少爷成长到那时就翘辫子了!嘻嘻!没关系!像你爹说的,能幸福活着,珍惜你们,我就很满足了,你可要好好长大啊!

小子除了喝奶,师父还研制了一种甜汤补品,教我熬了给小孩吃,说是怕小孩只喝羊奶营养不够,小少爷很喜欢啊,喝羊奶也不见他喝得多乐意,吐出来的比喝下去的多,可那甜汤啊,汤匙还没递到他嘴边,他的嘴巴就自己吸附上来喝光光啦。我尝过甜汤的味道,确实滋补味道又好。这么小就有口福……

小少爷,你以后如果想吃好东西,要去跟你师祖爷爷学学啊!我们一整师门,就出他这个奇葩,学啥精啥,我猜连神烹马沂的厨艺都没他厉害……

小少爷也乖!半夜会哭着吵醒我要我逗他玩也不过足月内的事,之后,他都能一觉到天明。平常这孩子不吵不闹,见谁都笑,除了我们夫妻俩,他最喜欢让太师祖抱了。可是满月后,太师祖回去丽山,师祖、师父、师爹随行。所以少了很多人可以跟他玩,他一下子就无聊起来,平时老是我逗着他,他也不捧场了,逗着逗着他自己又睡着。所以老婆下工回来常看到的景象便是我抱着小少爷躺坐在躺椅里流着口水呼呼大睡……

今儿个晚餐,老婆下工回来,说起顺来发里这一年来他不在出了许多问题,胡嘉胡翟虽然去帮忙坐镇看着,但一些小问题事发当时未解决妥当,现在老婆回去店里就得着手改善。

他说起公事,那股冷静的理智与认真的执着,越发烘衬出他的英姿俊伟,我痴痴地、崇拜地、充满感情地看着他,何德何能啊我,竟然能有这样一个出众的伴侣?

「阿英,我在问你呢!」

「啊?什么?」我根本没在注意听。

他刷冷了脸:「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陪罪的笑脸让他脸色更难看。呜……他是不是又要发飙啦?

果然吼了:「要是我行里的伙计有人像你这么心不在焉的,我一定马上让他卷铺盖回家!」

我低声嘀咕:「呜……还好我不是你行里的伙计……」

「什么?!」

「没有没有……老婆别生气……」

「辜英!救命!」我的声音被从外面冲进来的小三给盖过。

小三一脸惊慌,手里还拉着局促不安的小朱。

怎么回事?老婆看到小三如此惊慌,刚才的愤怒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和我疑惑地对看一眼。

「小朱对你怎么了?」我问。

「不是小朱!是皇上!」小三又怒又讨厌地说。

「皇上?!」我们夫妻俩有默契地轻喊。我喊,是因为我知道皇上是谁,我老婆喊是因为他不晓得不认识的皇上能对小三怎么了。

「二哥跟我说奇王爷就是皇上!他无意中听到左相与奇王爷的谈话!说皇上近日可能就要下旨迎娶皇后。你知道那个皇后是谁?是我!原来他来我们家只是为了讨好我!这算什么朋友!」小三恨恨地说。

老婆一脸震惊。问我:「你不是批算了皇后的八字?那八字跟小三不符啊!皇上为什么要娶小三?!」

我叹了口气:「你道全天下最有钱的人是谁?」

老婆蹙着的眉头因为明了而解开:「……小三。」

「那些又不是我的钱!是存款人的钱啊!」小三愤怒地叫嚣。

「可皇上娶了你,就像娶个活动金库啊……更何况,皇上一与胡家结亲,你想……」

「他怎么比左相还狐狸啊?!」小三怒叫。

「他们怎能不狐狸?真有心为天下人造福,还非得这种人才行啊……」我苦笑地感叹。

「我要逃!」小三下定决心。

「你逃得了?圣旨一下,你就算是男的也得变女的,你的金玉楼怕也得受连累,说不定一抗婚,整个家族都牵连进去……早知道我就不跟逢春说你家兄弟命格之事了,谁晓得这两个大人物会把脑筋动到你们头上来……」我后悔……但,如果没有逢春,我又怎么娶得到老婆?

「我要把金玉楼散了!」小三发狠道。

「如果他的目的就是要我们胡家兄弟的经济势力。就算你散了金玉楼,他可能还是会要你下嫁吧……」老婆沉重地说。

「小朱!你娶我!」小三转头命令小朱!

我抖,老婆也面露惊容!天!这是什么状况?!小三不是最排斥嫁给男人的吗?!

「三爷……」小朱嗫嚅道。

「一个天子再怎么样也不能娶个二嫁的人当皇后吧!」小三气得喷火。

我看小三你真是气得病急乱投医了,嫁小朱???!

「快娶我!然后我们两一块儿潜逃!」小三命令小朱。

潜逃!我心中一跳!立即想到了一处……

「去丽山!立刻去丽山找我太师祖!就去住在那儿,全天下大概只有我们师徒走得进去走得出来!而且现在去,我师爹可能也还在那儿,请他火速回来劝阻皇上!」

小三面露喜色。

「……三爷,这样我就不必娶你了吧?」小三委屈地说。

「你还是得娶!以防万一!而且,我要拉个伴,深山里怎可以没人陪我!就你了!别想逃!」

「呜……辜爷、大爷……给小的做主啊!」

老婆和我对看一眼,小朱把我们服侍得妥妥贴贴的,现下能找谁来代?

「……小朱,你就跟小三去吧……」但毕竟老婆还是疼弟弟的。

「丽山怎么走进去啊?」小三真开始兴奋了……我倒……

「孩子交给我,你带小三他们入丽山吧!」老婆看着我郑重地说。

说不得,我又得跑一趟丽山了……


——完——



[番外]  纯属意外

胡严抓周这天,两手抱满了地上所有的东西,一样也不愿放手,你看他都抱了一整天了,手不嫌酸的吗?

「你说这小子心怎么这么大?」我抓抓耳朵,疼爱地看着我家小少爷。

「他可是『我』的儿子啊!这么小就有这等雄心壮志,不错不错!有乃父之风!」老婆那个神气啊。严儿有可夸之处时都是他儿子,可是一有可恶之处时就变成我儿子啦……

「好了,小少爷,咱别玩了。把东西放下,咱睡宝宝去,好不好啊?」我伸手抱了抱着满怀玩具的小宝贝。

「吧……」小宝贝睁着清亮的大眼看着我,讲了声吧,你的意思是说好吧,是不是啊?

「好。那把你手里的东西都给我吧?嗯?」我想抽拿他紧紧抓着的算盘。

「瘩……」小宝贝摇头,急着转头看他爹。

老婆脸上的表情为什么又是惊喜又是惊讶?

「老婆?」

「阿英……你……你听见了吗?」他抢上来和我一起抱着孩子。

「听见?听见啦……他不又在说些没有意义的话嘛?小孩都这样的啊……」

可是我怀里的小宝贝一个劲儿地摇头。

「他……严儿他叫你爸!叫我爹啊!」老婆就着我的手臂紧紧搂着孩子。

严儿看着老婆奶声奶气地笑:「补……喔合……」你看我老婆高兴的……

「是吗?」我楞了。是这样吗?

耶?这小子竟然瞪我。

「就是!」孩子是他生的,就让他说了算吧。「严儿,叫爹……来……叫爹……」

「瘩……」严儿出了个声音,咯咯笑了起来。

不是吧?!他真的叫了老婆爹?!!!

呜……我也要啊!我也要听你叫我一声爸!小乖乖!

「严儿,叫我啊,叫爸……」

儿子扯了一下算盘,看着满怀的抓周物品,不出一声。

「儿子啊~你怎么不叫我呢?」我霎那间那个伤心欲绝啊……呜……

他抬眼看我又说了:「喔呜……」然后又看他怀里抱的那堆。

老婆抖动着肩膀忍笑着。

……敢情儿子是要他怀里那堆东西当贿赂?

「好啦好啦!都给你还不行吗?快!叫声爸来听听啊!」我急。

「吧!」叫完还高兴地高声尖叫,这小鬼灵精!

呜……好感动啊!

「我的好儿子耶~~~爸好爱你啊!」我嘟着嘴就往儿子脸上亲去。

老婆飞快地伸了手挡在我的嘴和儿子的脸中间。亲到了老婆的手背。

老婆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不准你亲他!」

「老婆……」

儿子怎么这时候乐成这样,尖叫连连,还使劲地踢着胖胖短腿。

「吧……补补……」

「好好,睡觉,我们去睡宝宝!」安抚着孩子,可我眼睛还是盯着老婆。

「你怎么了?」我问他。

「严儿给我。」老婆已经准备好接过孩子,我便松了手。

我担心地跟着老婆身后走进房里,等着他把严儿摇睡了,等着他把严儿安放妥当了,又问他一次。

「你怎么了?」

「没什么……阿英,陪我喝一杯。」老婆笑着说。

喝酒?老婆平时是有浅酌的雅兴,可偶尔才问我陪喝的,因为他知道我酒量不行。今天是因为刚才听到儿子叫爹了,开心吧!说实在的,我也很开心啊!今天儿子周岁了呢!

老婆开封了一坛新酒,小小罐儿,可一开封就酒香四溢。我光是闻那味儿,就醉了……

他拿出两个酒器来,这酒器还是他请人打造出来的琉璃杯。小小两只,倒满了金黄色的酒。

「来,这酒是我托人向航海商队买的。就只这一瓶,趁我兄弟都不在,我们两好好品品。你可别告诉他们我有这么一瓶酒啊,否则他们可会抢去牛饮干了。」

老婆说着递给我一杯酒,拿起他的那杯敬了我一敬:「喝!」

好啊!喝了!

我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烈!呛!辣!甜!热!咳咳……

「谁让你喝那么大口的?!这种喝法不就跟我兄弟一样牛饮吗?刚才已经提示过你啦!」他笑着说,却也没责备的意思。

「你说喝的嘛,我当然喝了口啊……」

他脸上露出捉狭般的笑容,我才知道原来他是整我喝来着……

「这酒得这样喝,含一小口,任其温润了舌头上下四周,再一丝丝地往肚里去。」他品了一口,那模样还真陶醉啊。

「好酒!」他叹道。

我也学着他品酒的样子,一小口喝着、品着。这酒确实好啊!在嘴里舌上绕了绕,削着舌尖的烈劲转缓,那呛味与辣味整个便消失了,使得酒中的甜味更浓烈,丝丝顺滑入腹,热暖了整个食道、腹部。就连我这不懂酒的人也能感觉到这酒确实是好!这种冬日里,忍不住一口一口喝下肚!

全身好热啊……

有些飘飘然的……

「老婆……我好象醉了……」

「醉了吗……?」咦?我果然醉了。老婆竟然晃到我眼前来,呵呵……

「阿英……」老婆吻贴上我的嘴?我果然醉了!老婆怎么可能主动来亲我啊?呵呵……好甜啊……

满嘴酒香甜……他舔着我,我吸着他……好兴奋啊……

他伸手抱我,把我往床边拖……

「老婆!你今晚好热情啊!」

「阿英……别说话……感觉我……好好地感觉我!」老婆在我嘴边呼着热气,让我更热了!

「嗯……」

他除了我的腰带,我也手忙脚乱地想除去他身上的衣物,可是他不让我。

他站到我身后,紧贴在我背上,亲舔着我耳朵,还用手撩开我襟前的层层衣物,爱抚我的胸膛。我被他弄得腿都软了……

我想抱着他啊!便伸出双手往背后扣搂着他的腰臀,隔着衣物上下抚摸那个结实的腰杆子。

「阿英……我想要你……」他一把剥下了我全身的衣服,丢在一旁,我飘飘然中感觉到全身只剩下了亵裤子在身上,冷空气激出了浑身的疙瘩……

股后感觉到他坚实的硬挺……

他想要我……他想要我?脑袋无法思考……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就要呗,我也要你啊!傻瓜老婆……

从里往外热的身体喘着,我感觉到他的手来到我也鼓起的地方,罩着,却不碰我……

「老婆……」我扭了下腰,我要他碰我!

「阿英……给我……」他掏了我下身一把。

「啊……」我想……想……想干嘛呢我……?脑袋也热得胡涂了……

「给我啊……」他啃着我脖子轻语。

「你要……就拿去嘛……」我喘着。

他一手扯掉我身上的亵裤,把我轻推上床躺着。

站在我眼前慢条斯理地除去他身上一件件的衣物,终于……全裸了……好漂亮的身体啊……我喘得更厉害了……

他上床来跪在我腿间,双手轻轻地握扶着我的两边膝盖,摊开我双腿……

这种情色意味太过浓厚的姿势,让我喘得快透不过气来了……

「老婆……」

「嘘……」他阻止我说话,伏在我身上,又开始亲我舔我……

他硬的要命的那里跟我硬的要命的那里摩擦着,热得我都快融化了……

「舒服嘛?」

「嗯……好舒服……啊……」屁股里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进来……总算解除一些体热了……

可是……

「嗯……」

不对啊……

「嗯……啊……」

怎么变得更热了……

「唔……老婆……嗯……舒服……嗯……」

我是不是快烧起来啦?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了……这酒会烧人啊……

「阿英,我要你!好想要你啊!」

「给你啊……嗯……什么都给你……」

痛……屁股好痛啊……「哈啊……」

「等会儿就不痛了,阿英……」他疼爱地亲亲我,坐起身。

「嗯……好……就等会儿……」

他还留在我体内,却伸手开始套弄我那里!

好热啊!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了!更热啦……

他套弄我的手指松了,确顶着出口不让我出来。

「老婆……」出不来浑身不舒爽啊!

「阿英,我等不了了!」才说完,他就开始律动。

「啊啊啊啊……你慢点……啊……」

他动了好久,我痛了好久……

老婆身子一僵,又动了两下,便重重地趴到我身上。

「阿英……」

「嗯……」

「以后不准你亲任何人。」他在我耳边悠悠说着。

「傻瓜,我再怎么也只亲你啊……」我朦胧地说。

「除了我,你谁都不准亲,包括小少爷。」他的声音闷闷的。

「怎么了?」虽然喝酒迷糊了脑,但事关老婆,我怎么也要撑着清醒点!

「以后你要敢亲我以外的人,我就像刚才那样惩罚你!」他狠狠地说。

「好啦……我知道了……」刚才……什么是惩罚?真是昏死我了……

老婆……你到底怎么了?

隔天醒来。头有点痛,嘴很干,便想起身梳洗。大腿一跨……

「唉唷!」痛--死我啦!

昨晚的一切瞬间回笼。

我羞啊!脸都红起来了。

「没事吧你?」老婆倚着床头邪邪地笑着问我。

「没……没事……」

他靠过来贴在我背上。

「记得嘛?」

昨晚?!记得!呜……果然是惩罚啊……痛死我啦……

我点点头。

然后听到他在我耳边说着:「我昨晚喝醉了,虽然不大记得发生什么事。但你记得,所以,把它忘了吧,就当纯属意外。」

噫?真的吗?原来他不记得为了吃儿子干醋所犯下的种种情事啦?

既然是纯属意外,那以后我还是可以亲儿子吧?

好吧!谁叫我爱你呢,老婆!你叫我忘,我就忘吧!呵呵!

可是……

从此以后,老婆开始变着把戏玩纯属意外的游戏……

我……呜……斗不过你啊!老婆!

我可不可以不要再玩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