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7-02

小鱼大心: 彼岸有妖 7-11

第七章:身披虎皮做战衣

  西苑中,卫东篱慵懒地依靠在椅子上,歪着头,看着白虎心满意足地舔舐着爪子,心里忽然生起一股愤怒的情绪。他略显烦躁地皱了皱眉,吩咐侍卫道:“把这只白虎的虎皮给本王剥下来,本王要做脚垫!”说完,大步离开。
  侍卫们你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不寒而栗。
  萧尹留下两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去剥虎皮。至于其他侍卫,则是跟在卫东篱的身后侧,陪同他走出了卫王府。
  禾盈袖等人早已吓得面如土灰,眼见着卫东篱已经离开,这一干人等立刻如同惊弓之鸟般散开,纷纷颤抖着身体,快步逃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捧着盆一顿猛吐。
  此时,茹美人的院子里只剩下两名侍卫,一边磨刀霍霍,一边商量着从哪里下手剥虎皮比较好。
  而一旁的白虎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呕吐不止,不但将刚才吃进去的茹美人悉数吐了出来不说,就连胃中的酸水也吐出了大半。哎……遭死罪了!
  如果人能听懂虎的语言,那两名侍卫一定会无比惊恐地发现,那只白虎不但呕吐不止,还有气无力地反复咒骂着一个人——卫东篱,不得好死!
  当孔子曰有了自己的意识后,在张开虎眼的那个瞬间,便瞥见了茹美人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她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滚,紧接着喉咙一紧,直接吐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等她好不容易停止了呕吐,已经变得全身无力、虚弱不堪,就连脸上的虎须都萎靡得耷拉了下去。
  孔子曰听着两名侍卫的交谈,听着他们合伙商量着要如何下手剥自己的虎皮,怎样才能让那个变态王爷喜欢,让那个变态王爷的脚趾头舒坦。
  孔子曰这个呕啊!不但呕吐,更是怄气!
  孔子曰将虎牙呲了又呲,有气无力地抱住脑袋,突然有种想要痛哭流涕的冲动!
  谁能告诉她,她到底怎么会得罪了那个死变态?!怎么就接连犯到他手中去了呢?她附身到茹美人的身上时,被他当成活着的肉块,喂给了白虎!他奶奶地,等她附身到白虎身上后,他竟然又让侍卫来剥她的虎皮,当脚垫用!
  天啊,来个炸雷,劈死那个小恶魔大变态吧!
  虽说她不怕死,但是……再这么折腾下去,她铁定会疯地!
  眼见着两名侍卫举刀袭来,孔子曰虎躯一震,然后……又无力地趴下了。
  真得,她现在不但身体虚弱,就连精神也无比脆弱,再也禁不起折腾了。一想到白虎刚刚吃了人肉,她原本已经空荡荡的胃又开始泛酸水。
  其中一名侍卫见孔子曰又开始干呕上了,不禁疑惑道:“这只白虎莫不是怀有身孕,肚子里有只小白虎了吧?”
  孔子曰一听这话,吓得差点儿昏过去!难道说……难道说她纯洁的第一次,曾经贡献给了某只……老虎?并且珠胎暗结?!
  天啊,你还是来个炸雷,劈死我吧!
  我不要在分娩的时候,生出一窝小老虎崽儿啊!这样搞,会让虎崩溃地!
  在孔子曰无力的哀号中,她的脑中突然灵光乍现,忙仰天长啸,深情地呼唤着上仙。
  上仙来的时候,仍然是腾云驾雾,衣袂飘飘,拉风得很。他先是让两名侍卫昏睡了一小会儿,然后认真负责地变出了一块白色虎皮放到了侍卫手边,紧接着使了个“隐身咒”,带着孔子曰这只白虎逃出了卫王府。
  重返深山老林后,孔子曰仰天长叹,发出无限感慨。上仙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暗叹造化弄人。
  孔子曰呜咽一声,上仙叹息一声;孔子曰再呜咽一声,上仙又叹息一声……
  如此循环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孔子曰总结性地感慨道:“做人,真难。”
  上仙亦发自肺腑地说:“做仙,也难。”
  孔子曰问:“我最近的遭遇,你都看见了吧?”
  上仙立刻正色道:“本仙是有仙品地,不会轻易窥视凡人的动向。不过对你略有不同,你需要本仙时刻看顾,方能放心。”
  孔子曰鄙视道:“你就侃吧!既然你一直窥视我的动向,怎么不出来帮衬我一把?害我最近丢命跟吃饭似的,恨不得平均一天三次的循环进行。”
  上仙急忙辩解道:“神仙也有打盹的时候啊!谁晓得你那么能折腾,本仙只不过离开了片刻,你却接连害死了数条生命!”
  孔子曰心中不爽,虎啸道:“我害死数条性命?!没有我,食物链就不继续了?没有我,人就不吃狗肉了?没有我,虎就不吃人肉了?”一想到卫东篱那个变态,孔子曰的神经又开始绷紧,继而愤恨地咆哮着,“那个踩着尸体长大的卫东篱,你怎么就不动用天庭军火劈死他?!这样的祸害,你们天庭竟然姑息?!我代表我自己,表示出一万分的鄙视!”
  上仙被孔子曰吼得头皮发麻,忙安抚道:“息怒,息怒,一切自有定数。”
  孔子曰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说:“既然一切自有定数,那我也不折腾了,就在这里等着,看那个青翼大帝什么时候能春心荡漾,然后死心塌地地爱上我这只白虎。”
  上仙立刻提醒道:“不是让青翼大帝爱上你,而是要你爱上他!最后,在因为爱他而亡。死相越凄惨越好!我们不怕煽情,就怕不催人泪下!”
  孔子曰呲起雪白而锋利的虎牙,恶狠狠地说:“那你现在就告诉我,投胎转世后的青翼大帝到底是谁?!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老娘现在就去‘好好儿爱他’!”
  上仙吓得腿软,“你……你……你冷静。本仙……本仙不能告诉你哪个才是青翼大帝,否则你又怎会爱上他?”
  孔子曰眯起虎眼,当真是动了怒气。
  上仙打了个冷颤,咧开僵硬的嘴角,陪笑安抚道:“子曰勿要动怒,保重身体,保重身体。你要珍惜我们彼此之间的情谊,需知本仙只能助你三次,否则被王母娘娘知道,本仙也是身家不保。正所谓天有天规,地有……”
  孔子曰虎目一瞪,将上仙那滔滔不绝的话堵回到腹中。孔子曰试图缓和一下情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这才说道:“那好,我要你帮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我,谁是青翼大帝!”
  上仙摆了摆手,“这不是本仙帮你的第一件事。如果你非要知道,这可是第三件。”
  孔子曰诧异道:“不会吧?我什么时候让你……”话说到这里时,她已经无法再说下去。
  上仙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向孔子曰,摇头晃脑地竖起一根食指,“第一次,你叫本仙出来,本仙用一根细长的树枝将你从大象粪中挑了出来,救你于臭气熏天之中。第二次,你附身到白虎身上,叫本仙救你出卫王府。这第三次嘛,你可要想好了,是否真得要本仙告诉你,青翼大帝到底姓甚名谁?”
  孔子曰将老虎脸拉成了老驴脸,阴森森地望着上仙,慢慢地点了点头,“很好,很好。那就请你将青翼大帝在这一世的身份告诉我吧。”
  上仙为难道:“这个还是不能说,不如……你换一样?”
  孔子曰突然大吼道:“那你去死!”
  上仙脚步一移,迅速躲到树干后面,探头道:“不如……再换一样?”
  孔子曰咬牙切齿道:“好!那你去找个美人来,让我变成大美女!”
  上仙叹息道:“子曰,不是本仙不帮你。你可知,你不但已经变身五次,还折损了不少性命。这原本也没什么,有些生物注定难逃一劫。然而,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附身到那只卷毛狮子狗的身上,还害其死于菜刀之下。这只卷毛狮子狗啊,曾经是王母娘娘二姑家的表妹的外甥女的夫婿,也是到凡间历劫的小仙。如今他历劫不成,反而因你而枉死,还得重新投胎到畜生道,去当一只狗。他心中不快,自然要告你一状。这关系是一级一级地往上找,最后哭诉到王母娘娘那里。王母娘娘震怒,刚刚封了你可以随意附着到他人身体内的能力。所以说,你只能做这只白虎了。幸好本仙在王母娘娘面前也是有几分薄面地。经过本仙的说情,王母娘娘已经准奏。哪怕你此生只是一只老虎,只要你爱上青翼大帝,然后为他而死,断了彼此之间的爱恨情仇,就算你和青翼大帝功德圆满,即可重归天庭,位列仙班。倘若你此生无法成功历劫,你要小心自己会魂飞魄散。到时候,无论天庭、人间,还是地府,魔道,你都将不复存在……啊……救命啊……”
  “嗷唔……”孔子曰一声虎啸,直扑向上仙的身体!
  上仙吓得大叫,嗖地一声蹿上天空,脚踩祥云就要跑路。可转念一想,孔子曰已经变成了凡间一只白虎,自然不会跳上天空追着他咬。为了不丢自己身为上仙的面子,他又抖了抖衣袖,慢悠悠地飘回到孔子曰的头顶,轻咳道:“子曰,你可还有什么事要对本仙说?如果没有,本仙这便返回天庭去了。以后,你若遇见危及性命的事情,方可喊本仙相助。要知道,本仙每次出来都说是搞市场调查,这借口不能总用。如果被王母娘娘知道本仙私自下凡帮你,本仙职位不保……”
  孔子曰仰头望向上仙,非常认真地说:“请你以后不要再踩着祥云来见我。”
  上仙不明其意,低头询问:“为何?”
  孔子曰冷飕飕地说:“祥云太稀薄,而你又从来不穿内裤。”
  上仙傻愣愣地望着孔子曰,突然爆出一声极其恐怖地嚎叫!紧接着,上仙双手捂住自己的重点位置,一扭头,以龙卷风的速度消失在了这片深山老林中。
  孔子曰哈哈大笑,对着天空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虎啸,终于将那口憋在胸腔里的怨气发泄了出去。
  暗道:死变态卫东篱,你给老娘等着!老娘连上仙都敢捉弄,你就洗净了身子,等老娘来……咬死你吧!
  至于那个王母娘娘,咱们之间的恩怨,可就不是简单的捉弄这么简单了!有朝一日,天庭相会,咱们走着瞧!
  ……………
  自从孔子曰附着在白虎的身上后,她的日子就变得异常艰辛。
  也许对于其它野兽而言,吃血淋淋的生肉是一种享受,但是对于孔子曰来说,那简直是地狱式的折磨!尤其是一想到要咬断其他小动物的脖子,吞下它们的内脏,她就觉得胃里翻滚,极其想吐。
  但是,为了生存,已经饿了三天两夜的孔子曰毅然决定,如论如何她都要活下去!
  如今,她已经退无可退!她再也无法附着到其他人的身上。如果她死在了这片深山老林中,等待她的,除了魂飞魄散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出路。
  孔子曰咬了咬牙,凭借着从《动物世界》里学到的捕猎经验,终于成功地扑倒了一只可爱的小梅花鹿。
  小梅花鹿吓得浑身发抖,苦苦地哀求道:“求求大王,饶命啊饶命啊,小的最近正在减肥,身上实在没有二两肉!”
  孔子曰被小梅花鹿逗笑,爪子一松,小梅花鹿嗖地跑开了。
  孔子曰垂下脑袋,有气无力地趴在草丛中,转个身,翻晒着自己的肚皮。但愿太阳能赐予她能量,让她不再觉得腹中饥饿难耐。
  就这样又熬过了两天,孔子曰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冒红光。她再次发狠,不顾一切地扑向一只小灰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追上它,终于将其按倒在地。
  孔子曰呲起雪白而锋利的虎牙,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后,这才一口咬向小灰兔的脖子!
  就在这时,一股尿骚味儿夹杂着臭乎乎的屎味儿传来。
  孔子曰紧了紧鼻子,闻了闻小灰兔的屁股,当即皱眉低吼道:“你怎么随地大小便?”
  小灰兔吓得半死,哆嗦着回道:“回禀大王,小的……小的……小的这是吓得大小便失禁了!”
  孔子曰仰天长啸,一脚将小灰兔踢飞,“滚!洗澡去!”
  从此以后,整座深山老林里的动物,都知道孔子曰这只百兽之王有洁癖,宁愿饿着,也不会吃小动物!
  刚开始的时候,其它动物还有所顾及,但凡看见孔子曰,都会远远地躲着走。但是不久之后,当它们再次看见皮包骨头的孔子曰时,早已将恐惧二字丢到了犄角旮旯里去了。
  如今,整座深山老林之中,已经没任何动物会惧怕孔子曰。不但豹子和野狼敢在她的面前晃悠,就连其它弱势的小动物们,都敢藐视这位百兽之王的存在。
  更有甚者,已经打起了她的主意,想要尝尝老虎肉的滋味。毕竟,百兽之王的肉,那可不是谁都能吃到嘴里地!
  野狗们的这种心思,其实很简单。深山老林就好比是一个武林。谁能干掉武林之中最厉害的那个人,就能让不知名的小兽一夜成名,将百兽之王这顶贵冠扣在自己的头上。从此后,野兽们一旦提到百兽之王,就得对野狗竖起大拇指!嘿嘿……光是想想,就爽呆了!
  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有动物的地方就有争斗。就在那些野狗们盘算着怎么才能吃掉孔子曰的时候,这位饿了近十天的百兽之王,终于在一只飞鸟将屎拉在了她的头上后,想到了另一条谋生之路——她要去偷鸟蛋!
  于是,这位百兽之王迈着虚弱的步伐,在头昏眼花中向着鸟窝摸去。
  这件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停不了。孔子曰自从当了偷蛋贼,那便是一入鸟窝必不空返!无论是谁的蛋,只要被她看见,一准儿没跑!
  尽管这些蛋不比肉顶饿,但聊胜于无。这样忙乎几天下来,孔子曰渐渐恢复了身体健康,那些流失的肥肉也渐渐重新爬回到她的骨头上。然而,这样的体格对于百兽之王来讲,还是太瘦了。孔子曰走起路来不再虎虎生风,而是迈着优雅的猫步,在弱不禁风中扭动着老虎屁股,秀着婀娜的身材。
  狐狸见此还曾诽谤过她,直说:“明明是五大三粗的身体,翩翩学我们狐狸卖弄风骚,真是恶心死了!”
  灰狼也曾望着孔子曰的屁股流过口水,喃喃道:“都说老虎和狮子能生出狮虎兽,不知道白虎和灰狼能生出个啥?”
  野狗则是比较郁闷,大发感慨道:“瞧她现在愈发精神,不知道咱们哥儿几个还能不能放倒她,然后取而代之,做这百兽之王?!”
  孔子曰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她自认为拥有着人类的智慧与情感,实在不屑与这些“活着的食物”发生争执。再者,偷偷地说,当她面对那些野兽时,仍然无法克制内心的恐惧。
  试想,她做了二十五年的人,做白虎只不过才二十来天,能忍受野兽的生活方式已经实属不易,想要不害怕那些野兽,怕是还得需要一段时间吧。
  孔子曰秉着和谐原则,从来不主动挑起事端。倘若遇见其它挑衅的野兽,她是能躲就躲着走,实在躲不过去了,就装作没看见。再者,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把和野兽干仗的时间,用来去寻找鸟蛋,填饱肚子。
  最近她盯鸵鸟盯得紧,害得那几只鸵鸟险些难产,到现在都将蛋憋在肚子里,不肯轻易生出来。
  孔子曰心情不爽,冲着鸵鸟咆哮道:“丫地,让你们憋着!老娘就等着吃毛蛋了!”吼完,她示威般磨了磨爪子,然后转身去洗了个澡。
  既然上仙都说了,一切自有定数,那她就等着青翼大帝来找她吧。上辈子做人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这辈子想要变成人时,才发现,那叫一个难!原本以为,做野兽的日子会很逍遥自在,谁曾经,她骨子里有太多的善良和不想承认的软弱。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她就安心地做一只白虎吧。如果哪天不幸遭遇猎人毒手,她还可以暗自庆幸一点,那就是——她是一只雌老虎,没有虎鞭给别人泡酒喝!
  懒懒散散的山中度日,孔子曰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在她欣赏夕阳的时候,竟然会被五条野狗围攻!
  说实话,她很害怕,但却不能显露出怯意,否则结局将更加不堪设想,她有可能成为这片深山老林里唯一一位缺胳膊少腿的百兽之王。试想一下,还真是惨不忍睹。
  于是,一场战役打响了。
  刚开始的时候,孔子曰一直处于被动,躲躲闪闪中,身上被野狗咬了好几口!她漂亮的皮毛已经染成了血红色,在夕阳下犹如火焰般燃烧着,既像凤凰涅槃,又像堕入了死亡地狱。
  孔子曰痛苦地呜咽了两声,十分想喊上仙来救她。然而,往事一幕幕重现,从她堕入这该死的轮回开始,到卫东篱将她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再到这些野狗也敢来挑衅她的尊严,想要啃食她的骨头!这些经历,无一不是因为她的软弱无能而被他人欺凌!如果这次遇敌,仍然叫上仙来帮助自己脱困,那么,当日后再次遇见相同的困境,她又能去求谁?
  从小到大,她不是一直都十分明白一个道理吗——求人不如求己!
  为什么到了古代,她反而越活越窝囊了呢?
  孔子曰眼看着五条野狗围着她张牙舞爪,将她当成无能的弱小动物那样围困在它们的利爪之中。这一切,还当真应了那句话——虎落平阳被犬欺!
  孔子曰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拖着受伤的后腿一步步向着山壁上靠去。
  野狗们误以为孔子曰害怕,心中更加得意忘形,开始享受起百兽之王被他们欺负的乐趣,一步步逼着她后退。
  却不想,当孔子曰退到山壁边缘的时候,突然一爪子扬起,将站在她右侧的野狗的喉管割破,让那些腥臭的鲜血飞溅而出!
  再次闻到血腥味的孔子曰,竟然不再觉得恶心,反而变得异常亢奋。就仿佛被打了鸡血,只觉得浑身的白毛都亢奋地竖立了起来。
  野狗们没想到孔子曰会突然袭击,微愣过后才想着扑上去反攻。
  然而,就在它们愣神的空挡,孔子曰已经咬断了左边野狗的脖子,动作之快令野狗们防不胜防。
  剩下的三条野狗这时才知道,原来孔子曰之所以退到山壁,是为了将她的后背挡住,不让它们围着圈的攻击她。
  知道归知道,时局却已经没有任何逆转的机会。
  孔子曰的进攻异常迅猛,转眼间,第三条野狗也葬身在她的利爪之下,腹部被划开,死状极惨。
  剩下的两条野狗想要逃跑,孔子曰呼啸一声追出,直接咬断一条野狗的脊椎,然后又扯断了另一条野狗的后腿,这才凶猛地咆哮道:“滚!”
  最后一条活着的野狗,用它那仅剩下的三条腿快速逃跑,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孔子曰吐掉口中的鲜血,冷漠地扫了一眼周围的野狗尸体,然后脱着疲惫的身体,走到不远处的溪流边,咬着牙一点点儿走进水里,为自己清洗着身上的血渍与伤口。
  当她清洗完血渍,打算转身上岸时,却发现一匹灰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孔子曰视若无睹地爬上岸后,抖了抖身上的水珠。
  那水珠飞射进灰狼的眼中,使它不舒服地眨了眨眼睛。就在这个眨眼的瞬间,灰狼的后脖子已经被孔子曰咬住!灰狼吓得四腿一抖,差点儿没趴地上去。
  孔子曰咬着灰狼的颈椎,用鼻子不屑地哼了哼,然后缓缓松开了牙齿,扭头走了。
  灰狼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如同脱力般软在了石头上。要知道,刚才只要孔子曰上下齿一合,它的小命就算丢在这里了。
  原本它还想借着孔子曰受伤的这个机会,来场狼与虎的艳遇,没想到,自己差点儿死在奔向桃花的路上。
  看来,百兽之王的实力真不是吹出来的,太……太可怕了!
  ……………
  两次战役,让孔子曰的名声大振,被传得神乎其神,吓得周边野兽不敢再造次。
  孔子曰的小日子再次舒坦了起来,她作威作福的本质也再次凸显了出来。她再也不用为自己的吃食操心,每天只要吼上两嗓子,就会有很多的野兽争相送蛋来给她吃。闲暇时,她还会叫上两三只风骚妩媚的火狐狸来跳跳艳舞,小生活当真无比滋润。
  生活中唯一的缺憾就是食物的口味单一,永远是“蛋来淡去”,让她一看见鸟蛋就想吐!
  于是,孔子曰开始研究钻木取火,想要烤野兔子吃。
  刚开始,她咬着木棍在干燥的木头上来回地磨,除了舌头和嘴被磨出血泡外,简直是一无所获。但她并不放弃,仍然坚持地磨。终于有一天,火苗被她磨了出来!却不想,因为她太过激动,竟然将自己的一只爪子给烧着了!
  这样反复折腾了三个月,历经了千辛万苦之后,孔子曰不但可以熟练地咬着木棍摩擦出火种,还可以动作娴熟地堆起篝火,美得她差点儿忘记自己姓什么。
  躲在远处的其它野兽,眼见着孔子曰不但能生火,而且还不惧怕火,它们在惊讶的同时更是涌起了不可抑制的崇拜之情,多想匍匐在孔子曰的脚下,献媚地叫上两声啊。可惜,它们十分怕火,不敢靠近孔子曰。
  自从孔子曰掌握了摩擦生火的办法后,她便开始满山地溜达着,到处去寻找食物,结果,却在深山中发现了人类的行踪。
  她躲在丛林中,看着人类用火折子轻轻松松地将火点燃,气得她眼都绿了!感情儿,她忙活了三个多月,将虎嘴磨成了猪拱嘴,纯属自己找罪受呢!为毛她就没有想到,去偷人类的火折子咧?为毛,为毛啊?!
  在孔子曰的咬牙切齿中,她又看见人类将野兔穿在树杈上,然后架在火堆上烘烤,那熟悉的肉香引得她口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野兔烤好后,人类开始往其身上洒盐巴的时候,孔子曰虎啸一声冲了出去,吓得人类四处逃窜,惨叫着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孔子曰轻轻松松地得了两只烤野兔和一只烤野鸡,以及一根火折子和一罐盐巴。
  不可否认地说,这是孔子曰来到深山老林中以来,吃得最有滋有味的一顿大餐。两只烤野兔和一只烤野鸡下了肚后,勉勉强强垫了个底,却让她心满意足地直哼哼,觉得生活实在是太美好了。
  自此后,孔子曰不但可以非常熟练地运用火折子生火,还可以利用各种资源给自己弄美食。没事儿的时候,她就出去转悠,一旦看见人类,就潜伏在周围,等着人家将吃食都弄好后,它便虎啸一声,将人吓跑,然后自己屁颠颠地跑过去风卷残云,吃得眉开眼笑。最后,她还不忘将别人没来得及打包带走的东西悉数卷跑。
  山中时光飞快,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年头,孔子曰除了偶尔会想起孔爸,感慨一下自己未曾尽到的孝顺,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曾经还是一个人类。但是,她却从来不曾忘记,是谁给了她一刀又一刀!要知道,出来混,欠人家的,终究是要还地!
  她孔子曰自认为没啥优点,就是记仇记得牢!
  山中生活对孔子曰而言,既精彩,又单调。她可以无拘无束的奔跑,可以对任何野兽咆哮!她可以凶残迅猛地捕捉猎物,她可以用高档的兽皮布置自己的虎窝!她可以神出鬼没地恐吓人类,拿走他们的包裹!在不知不觉中,她习惯了这种既野蛮又悠哉的野外生活。
  闲暇时,她还用从人类那里拿来的铁锅给自己煮些瘦肉粥喝。除了不会烙馅饼外,一般的炒菜都已经难不倒她。
  例如,她曾经给自己做过一道火爆大头菜。没有色拉油?没有关系。咱不是有动物油嘛。没有菜刀切菜?那更加没有关系。她可以将大头菜全部咬进嘴里,咔嚓咔嚓几口咬碎,在吐进锅里。然后咬着木勺炒两下,放上盐巴和其他调料,就可以出锅了!
  如果馋了,她还会打其它野兽的主意,将其剥皮炖入锅中,熬出一锅飘着油花的奶白色浓汤,当真是冬天滋补的妙方啊。
  这五年中,孔子曰还学会了辨别草药,偶尔有个不舒服,自己就出去转转,啃两口有治疗作用的草。
  当大雪封山,吃食难寻的情况下,孔子曰便会挖出她事先储存好的食物,在其它野兽的饥肠辘辘中享受着美好的食物滋味。
  虽然那些食物的肉香会引来其它的野兽,但是,没有哪个野兽敢靠近孔子曰那燃烧着篝火的洞穴,只能眼巴巴地眺望着,在大雪茫茫中吞咽着少得可怜的口水。
  总体来说,孔子曰的适应能力非常顽强,小生活过得也很滋润。她适应了这种原始的生活,习惯了身为一只老虎的习性。她昼伏夜出,对看中的猎物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她爱玩水,爱咆哮,爱……到处撒几泼尿!咳……当然,她的目的是用来警告入侵者,这里是她的地盘,谁也别想来侵占!
  孔子曰出名了!
  她是唯一不怕火的野兽,威名早就被传得神乎其神,即便有老虎想要占领她的地盘,也不敢靠近她燃烧着篝火的洞穴,只能远远地夹着尾巴跑走。
  因为羡慕,也有一些野兽开始效仿孔子曰的生活。它们硬着头皮,取来火种,想烤野味吃。然而,盲目崇拜的结果,却是引火自焚。
  孔子曰为其收尸,白白得了一只烤得外焦里嫩的野猪,心中美滋滋地“嗷唔”了两声,越发觉得小生活真美好。
  当然,世事不可能都顺心如意。
  有一次,孔子曰外出狩猎,被一只慕名而来的白虎堵在了另一个山坡上。
  要知道,这一座座山头上的老虎其实并不少,但是,像孔子曰这样的白虎却是少之又少。所以,当眼前的这只雄性白虎一亮相,孔子曰便华丽丽地惊艳了!
  阳光照耀在这只雄性白虎的皮毛上,形成了耀眼的光束,使其看起来是那么的神圣而不可侵犯。
  孔子曰眯起眼睛,在心里发出了最真实的赞叹:这只雄性白虎的皮毛真漂亮啊!多想……多想扑上去,用舌头舔着,用身体蹭着,用爪子摩擦着!最好能将那身虎皮剥下来当地毯,那才是奢华的生活啊!
  雄性白虎打量着孔子曰,惊艳得差点儿流口水。当即扑了过去,抱着孔子曰的后腰就要求欢。
  孔子曰吓了一跳,连忙闪身躲开。
  雄性白虎见孔子曰体态强悍、牙齿锋利,不敢太过造次,只得苦苦哀求道:“当我听说此地有只雌性白虎时,别提有多高兴了。今天见到你之后,更是魂不守舍。你……就从了我吧!我会疼你的。”“孔子曰这个怄啊,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感情儿这只雄性白虎千里迢迢地来找她,是因为发了情,想要上了她!
  别看她做了五年老虎,但在心里面,她一直当自己是人类,怎么可能和一只雄鹰白虎发生不正当的性行为?此乃,大辱啊!
  孔子曰横眉冷对,愤怒地咆哮了一声,然后转头就走。
  雄性白虎死不要脸地堵在了门口,再次劝说道:“你就别固执了!你不知道我们这种稀有的白虎已经快濒临灭绝了吗?你要有些公德心和责任感啊!”
  孔子曰身上白毛根根竖起,恨不得一口咬死面前的雄性白虎。但是,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孔子曰,她在深山老林中学会了新的生存方式——没有把握的杖,她不打。
  她初步估量了一下彼此的身高与力量差,然后毅然决定走怀柔路线。倘若真得打了起来,她确实没有胜算的把握。如果她真得被那只雄性白虎按到地上,让其给硬上了,她决计没脸活在这个世上,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思及此,孔子曰抖了抖身上的皮毛,温顺地笑了笑,说:“这里太冷,你随我来。”
  雌性白虎误以为有门,于是屁颠颠地跟在了孔子曰的身后,随着她跑跑跳跳,一路飞驰。却不想,色迷心窍的它竟然被孔子曰算计,扑通一声掉入到猎人的陷阱里,跌得七荤八素,骨折两根。
  雄性白虎愤怒了!它咆哮着,怒骂着,用尽一切恶劣的语言辱骂着孔子曰。
  孔子曰探头向陷阱里看去,冷笑一声,“嚎个屁!”转身离开,不再多逗留一刻。
  回到洞穴后,孔子曰先是往火堆里加了一些柴火,然后架起铁锅煮了一大锅的牛肉。叼着盐罐往里面添加了一些盐巴后,她转过身,将那些被她搜刮来的包裹翻找出来,从中挑选出一件宽大的红色罗裙。
  她先是将脑袋探入红色罗裙之中,然后一点点儿爬着前行,直到将其穿在了身上,成功地遮挡住了她裸露在外的臀部和胸部为止。
  一想到刚才那只雄性白虎盯着她屁股看的眼神,孔子曰就觉得浑身发冷,忙用嘴衔着裙摆扯了扯,争取遮挡住所有春光。
  当铁锅里的大块牛肉在洞穴中飘散出热乎乎的香气时,大雪纷飞的洞外竟然传来了一些嘎吱嘎吱的脚步声。
  孔子曰心中疑惑,在这大雪封山的季节,谁会进入这深山老林呢?这个时候,别说是人了,就连野兽都鲜少出没。而且,她洞穴所处的地理位置极其隐蔽,即便是猎人上山捕猎,也不会轻易发现这里。
  她微微皱眉,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刚想要出去看看,却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竟然就停在了她的洞穴门口!


第八章:劈死这个妖孽吧

  洞外的人自从进入这深山老林后,已经好几天未曾进食,如今闻着那热乎乎的牛肉香味,便一脚深一脚浅的寻来。他们本想立即进入洞穴,霸占此处,但环视一周,发现周围雪地上除了有老虎的爪印外,并没有任何人类的脚印。他们怕洞穴中有位绝顶高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间,洞里的孔子曰和洞外的人全部屏住了呼吸,暗暗掂量着对方的斤两。
  当洞内的木炭爆发出一个小火花时,洞外的一名男子上前一步,用低哑的声音非常客气地说:“我家主子路过此地,恰逢大雪封山,挡了去路。不晓得洞里的朋友是否好客,让我等进去叨扰一番,在下将不胜感激。”
  孔子曰咋听人类的声音,是即欢喜又紧张,不由得愣住了。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对方说得话是什么意思。看来,她长时间不与人类接触,对人类的语言还真是生疏了不少。
  洞外说话的男子见洞里一直没有人回话,便转头看向了他的主子。
  那位主子的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水貂披风,将他从上到下全部包裹在其中,让人无法见其真容。
  大雪纷飞中,但见他从黑色的水貂披风下伸出一只白如美玉的手,轻轻地弹了一下食指。原先说话的那名男子立刻走入洞穴之中,而他亦随之进入。在走了大约四五步后,绕过一处挡风的拐角处,在他视线豁然开朗的同时,整个人突然呆愣在了当场!
  他……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隔着跳跃的橘色篝火,他看见一个嘴咬着木勺,身穿着红色罗裙的……白虎?是白虎吧?应该是白虎吧?这只白虎他看着好生眼熟,尤其是眉心处那一撮红毛,仍然艳丽如火。
  虎目与人眼相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开始蔓延。
  黑色水貂披风下,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有着非笔墨可以形容的颜色。但凡世间有此一人,其他风景都会失去颜色。
  你想象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美丽。因为,就算你在脑海中构思出最美丽的人儿,也不及他的千分之一。
  很多美丽的容颜会给人惊艳的感觉,而这张脸,却会让一人,一城,乃至一个国家……沦陷!
  此人狭长的凤眼微眯,眼尾轻轻上挑,明明清冷无情的眼神,却给人一种冷艳的错觉。他的眼球并不是纯正的黑色,而是在黑里面透着淡淡的蓝。那种蓝色就仿佛是孔雀翎的颜色,既神秘又高贵。
  他淡橘色的柔软唇畔微张,犹如两片娇嫩的花瓣,在呼吸的白雾中悄然绽放。因为天寒地冻而裹紧的黑色水貂披风,更衬得他肤似凝脂,面若冠玉。
  五年前的记忆突然袭来,打了孔子曰一个措手不及!
  五年啊,五年啊!五年里,是谁让她心心念念不忘?是谁让她在午夜梦中惊醒?一个女人……哦,不,应该说,一只老虎能有几个五年?!她这五年里,就他妈地想眼前这个男人了!
  要问这个男人是谁,除了那个应该被千刀万剐的卫东篱,还能是谁?!还能是谁啊?!孔子曰的眼底已经充血一片,锋利的爪子悄然伸出。她弓起身子,绕过篝火,张开血盆大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卫东篱雪白的颈项时!
  这是承载了无尽恨意的攻击,这是孔子曰的必杀绝招,这是任何人都无法躲闪的攻势!
  然而,任谁也想不到的是,这么凶猛的攻击竟然惨遭失败。
  但见孔子曰在跳跃起来的那个瞬间,一脚踩在了红色罗裙上,锋利的爪子勾住了裙摆,导致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挣扎间身体前倾,扑通一声,摔了个非常不雅的狗啃屎!哦,如果准确的形容,应该说是虎啃泥。
  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的众侍卫终于回过神儿,立即摆开架势,将卫东篱围在中间。
  与此同时,卫东篱伸出素白的手指,轻轻一弹,将三颗软骨散打在了孔子曰的鼻子上,使她软弱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不能再对他造成任何实质上的威胁。
  卫东篱从孔子曰的身上移开目光,转眼环视一圈这个与众不同的洞穴。
  这个洞穴的墙壁被休整得非常光滑,非一般的动物巢穴可比。
  洞穴的左边放置了几截粗壮的树杈,树杈上还有很多婴儿手腕粗细的树枝,而每条树杈上都挂有大块的风干肉条。肉条的颜色深浅不一,应该是分批烘干而成。
  洞穴的右边堆放了很多的布包,有些已经散落开来,可以看见一些衣物鞋帽。
  洞穴的后侧有张由各种兽皮拼成的软垫,看起来非常的柔软舒适。
  洞穴的正中间有堆篝火,篝火上还炖着一锅香气四溢的大块牛肉。
  篝火的左侧有一根被雷由上至下劈裂的木头。较为平整的一面上,还摆放着一根火折子,三罐盐巴小料,两个小铁锅,一个被掏空了的木头墩。低头看看,两个小铁锅里装着清澈的水,而另一个被掏空中间部分的木头墩里则装满了亮晶晶的大米!
  篝火的右侧堆放了很多的枯木,看起来足够三四天的用量。
  卫东篱环视一圈后,自然而然地坐到了那张兽皮软垫上。然而,他并没有感觉到兽皮的舒适,反而被硬物硌了一下。他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疑惑地站起了身。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翻开兽皮软垫,竟在最下面发现了一个碎花包裹。打开包裹后,发现里面竟然有为数不少的银两!其中,不但有一百来个铜板,还有一些零散的碎银,以及两个完整的银元宝和一小块的金锭!
  孔子曰眼见着卫东篱霸占了的兽皮软垫,又眼睁睁地看着侍卫们翻找出她的私房钱,她立刻变得怒不可遏,由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咆哮,全身的毛发乍起,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所有人都咬死!
  卫东篱用那双微挑的凤眼看向孔子曰,然后在侍卫收拾稳妥的兽皮软垫上重新坐下。
  一时间,整个洞穴都变得寂静无声。
  卫东篱和孔子曰玩起了眼神,那是你砍我一刀,我咬你一口!他们之间的战争,已经由实质转变成了精神上的战斗。
  至于那些侍卫们,早已惊讶得说不出话了。他们每个人的目光都在孔子曰与洞穴之间乱转,真得无法相信这个洞穴的布置会出自一只老虎的手笔。
  孔子曰本想用眼神杀死卫东篱,奈何她此刻体力不支,没瞪上几眼,便败下阵来。她万分不甘地低吼一声,转眼又去瞪那名拎着她私房钱的侍卫。要知道,那些银两她都积攒五年了,怎么能轻易让别人拿去?
  被她盯着的侍卫立刻严阵以待,生怕她扑过来伤人。
  卫东篱见孔子曰这只白虎当真有趣,不但身穿红色罗裙,还十分爱财,终是忍不住勾起唇角,轻声笑了起来。
  卫东篱的笑声非常轻柔,就仿佛是温柔的情人在你的耳边呢喃,任谁听了都会陶醉在其中。
  然而,卫东篱的笑声听在孔子曰的耳中,除了“刺耳”两个字外,就只剩下“恶心”!只因为孔子曰至今仍然记得,是谁用温柔的语调说着世界上最狠毒的话?!是谁在谈笑间将她一次又一次地杀死?!
  虽然孔子曰不得不承认,卫东篱就是一个绝世祸害!但是,这绝对不妨碍她为民除害!
  对于孔子曰而言,这辈子找不找到青翼大帝已经成为次要,最重要的是,她得弄死卫东篱!
  妈地!她要活剥了卫东篱的皮,她要咬碎他的骨,她要喝干他的血,她要把他的小弟弟洗干净,切成片,泡酒喝!
  别管卫东篱的小弟弟有没有滋补效果,她想要得就是一个心情!
  在孔子曰的咬牙切齿中,卫东篱的贴身侍卫萧尹说:“王爷,这白虎怕是已经成精,不但将这洞穴收拾得井然有序,竟然还穿着红裙,煮牛肉吃。不如一刀杀了,以绝后患。”
  孔子曰暗骂道:你奶奶个腿地,老娘记住你了!
  另一名侍卫则是抱拳说道:“王爷,属下听说过狐媚的故事,如今这深山老林中突然出现这样一只白虎,属下突发奇想,莫非这只白虎是特意等候在此地,想要幻化成人形来勾引王爷?可惜,她修炼不过,只能穿着红裙遮羞。”
  孔子曰听着侍卫们的话,看着卫东篱似笑非笑的嘴脸,她一脑门子的青筋蹦起,回过头一口咬在红色罗裙上,用尽全力使劲一扯,想要将罗裙扯离身体。奈何她此刻中了软骨散,全身无力,只能将罗裙扯成了一条条的破布,却没能将其扯离身体。不得已,孔子曰开始蹬后腿,好不容易才将裙子脱了下来。她愤恨地咬起罗裙,一甩头投入篝火之中,烧了个一干二净!
  一系列的动作做完后,当她示威般抬头瞪向卫东篱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鲁莽。
  眼下,她无力自保,就应该低调,装成一只真正的老虎,而不是听得懂人话的怪物!如果卫东篱对她起了杀心,她只能再次死在他的手中,然后……再也没有然后了。她不能再附着到其他人的身上,等待她的,只有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孔子曰听着侍卫们纷纷议论,不停猜测着她的身份,怀疑者她是否能听得懂人。孔子曰不敢再有其他动作,只是收起满身恨意,偷偷地盯着卫东篱看,生怕他又有什么变态的举动。
  视线再次相对,卫东篱那涌动着孔雀蓝色的眸子轻轻一眨,直直望入孔子曰的眼底,仿佛能透过她的眼睛,窥视她内心的真实世界。
  孔子曰不甘示弱地对视着,直到卫东篱不紧不慢地说了句话,她再次被气得失去冷静,咆哮着想要将其碎尸万段!
  因为卫东篱说:“你脱了裙子,光着屁股,莫不是真想要勾引本王?”
  真得,孔子曰一直自认为是一个非常淡定的人,如今又做了非常非常非常淡定的虎,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一个男人而忘记应该持有的冷静!
  她气得肺子都要炸开了,咆哮着扑向卫东篱,却在站起来的瞬间又被卫东篱偷袭。但见卫东篱纤细白皙的食指一弹,又将一颗软骨散打向孔子曰的鼻息。
  孔子曰这回学奸了,干脆屏住呼吸。
  然而,卫东篱这厮竟然又弹出两颗软骨散,直接射入到她的鼻孔里!
  孔子曰使劲往外鼓鼻涕泡,未果。孔子曰尽量屏住呼吸,未果。几番折腾下来,她只能将软骨散吸入身体里。
  眼见着孔子曰再次软软地趴在了地上,卫东篱踱步到孔子曰的身边,动作优雅地蹲下,伸手抓起孔子曰的老虎脑袋,看了又看后,眯眼笑道:“果然是你。”
  孔子曰打了个冷颤,不晓得他这句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就是那只逃跑了的白虎,还是说她就是曾经那位扒了他衣服的茹美人?他……应该没那么多的联想能力吧?
  卫东篱放下孔子曰的脑袋,转眼间目光一冷,对着另外两名侍卫冷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本王让你们去剥虎皮,你们竟然弄了张假虎皮给本王!如今这正主却在这深山老林里逍遥快活,你们可有解释?”
  当初领命剥虎皮的二名侍卫立刻跪倒在地,其中一人回道:“回禀王爷,当初属下二人确实按照王爷的吩咐,剥了白虎的虎皮。只是……只是不记得是如何处理掉了白虎的尸身。如今回忆起昨日种种,总觉得有些记忆模糊不清。属下二人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谎话,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卫东篱白玉般的手指一抬,“起来吧。本王在这件事儿上不与你们计较,以后办差时精明着点儿,别让什么东西给糊弄了。”他说这话时,眼睛却是看着孔子曰的。
  在两名侍卫的叩谢中,孔子曰狠狠地瞪了卫东篱一眼,然后闭目养神,等待药效过去。她在心里嘀咕道:这大雪天的,卫东篱这个大变态不在王府里享清福,跑到这深山老林里做什么?他奶奶地,莫不是想上山狩猎?赶明个儿,老娘找只老熊瞎子,爆他菊花!
  萧尹上前一步,说:“王爷,此白虎看样子似乎会些邪门妖术,我们不可不防。既然已经结怨,不如一刀了结了它,免得留有后患。”
  孔子曰一听这话,就想将眼睛张开,用眼神恐吓一下萧尹。然而,她只是抽动了两下眼皮,继续走按兵不动的路线,生怕再次引起卫东篱的怀疑。
  其他侍卫拿捏不准卫东篱的心思,一时间想将孔子曰弄死的人和反对将其弄死的人形成了两派。虽然这些侍卫并不争吵,但却互不相让。
  卫东篱一边观察着趴在篝火旁的孔子曰,一边对那个站在他身后侧,一直没有任何存在感的男子说:“囚奴,你如何认为?”
  被唤做囚奴的男子微微低头,用如同破锣般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回道:“若王爷喜欢,怎还收不得这只百兽之王?”
  孔子曰心想:这个叫囚奴的男子还真是聪明,竟然用这么一句话就回复了那个变态。是啊,只要卫东篱喜欢,杀与不杀,都只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尽管话是这么说,但孔子曰还时能感觉到,那位名叫囚奴的男子,更倾向于让她活着。他洞悉了卫东篱的心思,给足了卫东篱面子,将收服百兽之王这件事,暗示成为一种游戏。对于卫东篱这种人而言,只有富有挑战的游戏才能让他有兴趣吧。
  孔子曰悄悄张开眼睛,挑着眼皮打量着囚奴。只见他的皮肤呈现出暗淡的灰黑色,左脸处似乎有些扭曲,细看才能看清,那上面竟然烙了一个“奴”字。他的眉毛短小,好像是典型的半截眉。他的眼皮低垂着,眼睛里没有任何光泽,就像是两滩死水,或者形容为两滩稀泥更为合适。他的鼻梁到是笔直挺拔,可惜鼻子下面的嘴唇却干裂得有些惨不忍睹。
  隐约间,孔子曰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说实话,这五年以来,除了卫东篱在她的记忆里扎根了之外,其他事情都成了过眼云烟。
  虽然囚奴很丑,但她并不觉得失望,甚至……还有点儿数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毕竟,智商高的人不一定都十分漂亮,漂亮的人不一定都心肠好。例如……上辈子的她。
  孔子曰又悄悄地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然而,囚奴脸上的那个“奴”字,却始终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孔子曰的一举一动悉数落入到卫东篱的眼底,他勾唇一笑,又重新坐回到兽皮软垫上,声音不大却非常清晰地说:“那便留它一命,给本王当坐骑吧。”
  孔子曰的眼皮又抽搐了两下,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心里却将卫东篱骂了一万三千多遍:想骑老娘,不摔死丫地才怪!

  解决完孔子曰是生是死的问题后,卫东篱下令开饭。
  铁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肉香,引得人食指大动,恨不得连汤带肉一口吞进肚子里才好。
  侍卫们偷偷咽着口水,先是服侍卫东篱用餐,然后众人捧着锅风卷残云。
  孔子曰用鼻子嗅着空气中飘散着的肉香,饥肠辘辘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地乱叫,让她即使想装睡也装不消停。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向那些吃她晚饭的家伙,恨不得将他们全部炖进锅里,煮着吃!
  眼见着七个大老爷们吃饱喝足,却没有人分给她一块肉吃,孔子曰气得牙都痒了,却只能用意念喊着“老娘不饿”!
  就在众人准备收拾收拾入睡的时候,卫东篱拿着一块腱子肉走到孔子曰的面前,以非常优雅的姿势蹲下,一边掂量着手上的腱子肉,一边对孔子曰说:“想吃的话,就点一下脑袋。”
  孔子曰这个恨啊,他凭什么拿她的东西来调教她?!他凭什么啊?!
  听不见,统统听不见!孔子曰恶狠狠地瞪了卫东篱一眼后,赌气地将头转向另一边,充分表现出自己的骨气,以及坚决不吃嗟来之食的决心!
  卫东篱也不恼,又走回到兽皮软垫上,斜着身子依靠在洞壁上,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撕扯下一条香喷喷的腱子肉,将其送入淡橘色的唇畔中,用洁白整齐的牙齿细细咬碎,然后心满意足地咽下。
  那肉香钻进孔子曰的鼻孔里,引爆了她的口水。但是,咱是有骨气的虎,要表明坚定的立场和宁死不屈的态度!孔子曰闭紧双眼,继续装睡,争取卸掉卫东篱的防备,然后……嘿嘿……她要将他吃掉!呃……别误会,是要吃得他连骨头渣都不剩!哎……这话怎么说怎么别扭。总之一句话,她要弄死他!让他死啦死啦地!地府里地干活!
  卫东篱吃完牛腱子肉后,简简单单地洗漱一番,便单手支头,躺在了兽皮软垫上,用修长的手指解开孔子曰的银两包裹,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数着她的私房钱。
  按照卫东篱以往的性格,就算是一座金库放到他的面前,他也会不屑一顾。然而,孔子曰这只白虎给他带来的震撼不可谓不大。尤其在他三言两语的试探下,他赫然发现那只白虎不但能听得懂人话,而且智商之高竟然不在人类之下。如今,他对这只漂亮的白虎产生了兴趣,便有了窥视的欲望,甚至就连白虎的私房钱都想要翻看一二。
  萧尹见卫东篱一直不睡,以为他有心事,便出声说道:“王爷,皇上这次派您出使鸿国借粮,我们却在行至这深山老林边缘时遭人暗算。幸而王爷英明,舍官路而走深山老林这条捷径。如今我们虽然陷入风雪之中,但即使耽搁十日,仍会比走官路早到半月有余。王爷尽可放心,不必为此事心烦,我们定然会赶在渠国之前到达鸿国。只是……那出手暗算王爷之人,看起来并不简单。依属下之见,那些人马……”
  卫东篱轻抬食指,制止了萧尹接下来的话。
  眼下是非常时期,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尤其是面对孔子曰这只与众不同的白虎时,有些可以说得话,也变得不能说。
  卫东篱看得出,孔子曰对他有明显的敌意,所以,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至于那些在路上暗算他的人马,无论那些人是想要他的性命,还是有其他见不得人的打算,他都不会轻易放过!在他的字典里,一直没有宽恕两个字!
  ……………
  鹅毛大雪一直下,似乎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
  侍卫们轮流看守着火堆,既防止任何野兽的攻击,又保证洞穴里的温度。
  孔子曰的肚子早已咕咕乱叫,却仍然装出熟睡的样子,直到大约凌晨二三点左右的时候,她悄然睁开了眼睛,衬着值夜班的侍卫闭目养神的空挡,她咬紧牙关,支撑起庞大的身体,恶狠狠地瞪了卫东篱一眼后,仰起头,呲着牙,做出了一个非常英明的决定——她要离家出走!
  眼下啊,她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都等了五年了,也不差再多等几年。
  虽说她现在是百兽之王,但是卫东篱却已然升华为嗜血恶魔。她惹不起,还躲得起吧?
  她要离开这里,到另一处更为偏僻的地方安家。等卫东篱这颗灾星走了后,她再回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不可否认地说,她……她……她貌似有些惧怕卫东篱。
  哎……他奶奶地,任谁接连死在一个人的手上,也会造成心理阴影地!
  孔子曰环视一周她居住了五个年头的洞穴,心中当真十分不舍。当然,最不舍得还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她的私房钱。
  但见孔子曰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一边用黑金色的虎眼观察着卫东篱和侍卫们的反应,一边悄悄靠近卫东篱,张开嘴,忍着一口咬断他脖子的冲动,从他的身侧咬出一个包着私房钱的包裹,然后高抬脚,轻放爪子,支撑着豪无力气的虎躯,一步步向洞外退去。
  就在她即将退到洞穴拐角处的时候,卫东篱手指一动,凌空弹来两粒软骨散,直接打进孔子曰的鼻孔里,将她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力气再次化为乌有。
  孔子曰身体一软,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望向连眼睛都不曾睁开的卫东篱,发出了一阵阵的咆哮,用声音表达着自己的愤怒情绪!
  卫东篱就仿佛毫不知情般继续酣睡,而其他侍卫则瞬间睁开了眼睛,攥紧了手中的兵器,防止孔子曰的突袭。
  孔子曰又气又恨,差点儿吐出两盆鲜血,不由得叫苦连连道:上仙啊,你为毛不劈来一个炸雷,将卫东篱那个变态收走咧?!把他弄走吧,把他弄走吧,他前面可以当男人使,后面可以当女人用!睡觉时,只要把他往王母娘娘和玉帝哥哥的中间一放,那绝对是开辟天庭新同居时代的必备人才啊!
  上仙没有出现,孔子曰无比哀怨。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是的,要淡定!可是,谁又知道,自从她遇见卫东篱,她只能感觉到了“蛋疼”,而不能“蛋腚”!
  孔子曰闭上眼睛,开始在地面上磨爪子。既然卫东篱不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让他消停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孔子曰突然张开眼睛,牟足力气咆哮两声,吓得众人差点儿魂不附体后,她又继续闭目养神。
  时间滴答而过,当众人再次入睡的时候,她又扯着脖子吼上两声,惊得心中晃晃,不得安宁。
  如此这般,孔子曰终于生出了一种小小的报复快感。
  就在孔子曰进行第三次咆哮的时候,卫东篱轻轻地翻了个身,淡橘色的唇畔微张,略带沙哑的慵懒调调儿响起,他眼也不张地对萧尹说:“如果它再吼,便一刀了结了。”
  原本还想恶意报复的孔子曰突然打了个大激灵,忙将酝酿在喉咙里的咆哮声吞回到肚子里去,憋得她这叫一个难受!也许是生气的“气”,和气体的“气”相通,那些气在孔子曰的肚子骨碌了两圈后,竟然变成一记响屁,砰地一声放出体外,熏得众人又是一阵眩晕。
  卫东篱皱了皱眉,说:“再放屁,就拿石子给它堵上!”
  孔子曰立刻收紧后庭,在心里破口大骂卫东篱二百来遍后,终于抵挡不住困意,将那颗毛茸茸的老虎脑袋枕在了包着私房钱的包裹上,渐渐陷入到睡眠状态中。
  临睡前,孔子曰还在想,为什么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遇见卫东篱。难道说,他就是那个所谓的青翼大帝?如果卫东篱就是青翼大帝,那么即使用刀剑逼上她的心脏,她也不会违心地去爱他。有些事儿,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除非她还有下辈子,能变成一个看见美男就爱得死去活来的花痴。哎……其实当花痴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热爱生命,爱得容易。
  虽然孔子曰一度怀疑卫东篱就是青翼大帝,但是她怎么看都不觉得卫东篱像是位天庭里的战神,可以像上仙说得那样,统领天庭和魔界作战。当然,她倒不是说卫东篱没有作战的能力。如果在两军对敌时,卫东篱能一脱再脱,光着屁股跳印度舞,估计全城的兵马都会饥渴至死。这招,也是满厉害的嘛。
  思及此,孔子曰嘿嘿一笑,越发觉得自己有才。
  转念又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她不由得轻叹一声,暗道:青翼大帝啊青翼大帝,你到底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灌稀粥咧?你如果再不出现,老娘就要被卫东篱这个变态给玩死了!老娘的命,你到底还要不要了?如果要,请速取。
  睡意袭来,孔子曰不再多想,用爪子抱住脑袋,顷刻间便进入了梦乡。
  当卫东篱听见孔子曰那粗重的鼻鼾声后,他轻轻地翻了个身,面对着洞穴壁,悄然勾起了唇角。


第九章:兽来受去是勇气

  第二天早晨,卫东篱等人全部醒来。天空中仍然飘着鹅毛大雪,似乎没有一丁点儿停止的迹象。他们知道此时不应该冒然离开洞穴,否则一旦发生意外,后果会极其严重。索性,孔子曰的洞穴中还有不少的风干肉条,应该还可以支撑四日,倒也不至于饿死在这就连野兽都不会轻易外出的大雪时节。
  在侍卫忙着煮粥的时候,孔子曰轻轻地挑开眼皮看了一眼,然后便继续补眠。她在等,等这些人离开,然后她再伺机而动。或者,她只是在等卫东篱手中的软骨散用完,这样她便可以撒欢儿地跑开。
  他奶奶地,如果不是卫东篱手头有药,单凭牙齿互咬,她绝对不怕他!现在,谁有她的牙齿锋利啊?
  孔子曰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里安慰,迷迷糊糊中又睡了好一会儿,直到她被饭香扰得口水泛滥,这才扬起脖子,提起脑袋,看向冒着饭香的铁锅。
  眼见着众人分着粥喝,却没有人给她盛一大碗,她真是越想越不平衡,凭什么他们吃着她的,住着她的,睡着她的,喝着她的,却不优待俘虏啊?真是……太不仁道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没等她逃出去,就得被活活饿死!
  这样一想,孔子曰便不再保持沉默,而是将软软的身体爬向火堆,望向还剩半锅的米粥,咽了咽口水。
  此时,一名侍卫又过来盛粥。孔子曰不悦,冲着他低吼了两声,成功地将人吓到了一边,不敢靠近铁锅。
  孔子曰觉得自己的威严尚在,心中好受了一些,然后摆出了百兽之王的架势,瞪向那名侍卫,暗示他赶快给自己也盛一大碗稀粥,好好地孝敬一下自己。
  然而,那名侍卫却转身走开了!只因为卫东篱曾在暗中示意他们,不许私自给白虎喂食!
  孔子曰这个郁闷啊,用那双黑金色的虎眼挨个瞪去,却不见任何一个人前来帮她盛碗稀粥。
  孔子曰终于耐不住肚子的饥饿,于是将心一横,瞪了卫东篱一眼后,张开嘴巴咬起一块抹布,然后垫着抹布咬在了铁锅的边缘上,将那香飘四溢的铁锅端下架子,放到自己面前等着它散热。
  侍卫们再次看得目瞪口呆,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卫东篱唇角勾着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挥挥手,示意侍卫手持大刀靠近孔子曰,取走那飘着粥香的铁锅和包着私房钱的包裹。
  米粥继续分给侍卫们喝,包着私房钱的包裹则是被卫东篱取走,放在了他的身侧。
  孔子曰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气恼得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只觉得三叉神经痛!虎,也是有三叉神经的吧?一定有!不然她的脑袋怎么那么痛?
  如此这般又过了三天,大雪下下停停、停停下下,这个深山老林仿佛被遗弃在了世界的尽头。
  三天里,每当孔子曰靠近食物的时候,卫东篱都会在她误以为能吃进嘴里的那一刻,命人将食物取走,然后分给大家。
  孔子曰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即使卫东篱不再对她用软骨散,她也没有力气反抗这种虐待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无耻行为!
  但是,卫东篱这厮还是不放松警惕,仍然每天给她用软骨散,害得她虚弱不堪。
  就才刚才,她饿得抓心挠肝,于是张开大嘴,对着自己的爪子咬了两口。这举动落入到卫东篱的眼中,变成了充满讽刺意味的笑意。而卫东篱的笑意看在孔子曰眼中,则变成了万恶的剥削阶级!
  眼看着时间飞驰而过,轻飘飘地又过了一天,洞穴里的食物仅剩下最后一块风干的牛肉,洞穴外却仍然大雪纷飞,丝毫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
  侍卫们在煮好了最后一块牛肉后,恭敬地送到了卫东篱的面前。
  卫东篱拿起牛肉咬了一口,然后望向孔子曰,细细咀嚼着口中的牛肉滋味。
  孔子曰随着卫东篱的动作一起吞咽着干涩的口水,觉得生活真是太他妈地艰辛了!
  卫东篱瞧着孔子曰的馋相,觉得有趣,于是仍然不紧不慢地品尝着手中的牛肉,煎熬着孔子曰的最后一点儿意志力。
  孔子曰心里明白,卫东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想让她去求他,想让她向他低头!天啊,怎么会有男人如此幼稚,跟一只白虎叫什么劲儿啊?真是……太没品,太没道德,太过分,太恶劣,太……虐待动物了!
  套用一句白雌虎的话,那就是:你就别固执了!你不知道我们这种稀有的白虎已经快濒临灭绝了吗?你要有些公德心和责任感啊!
  在孔子曰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做了第三千七百八十二个心理挣扎后,她终于再次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那就是——好虎不和人斗!
  勾践都能卧薪尝胆二十年,她孔子曰难道还不能假意投诚?再者,这些食物本来就是她的,她干嘛和自己过意不去啊?
  等以后有机会了,谁成为谁的食物还说不准呢!也许,就在不远的某一天里,她就会啃着卫东篱的大腿,享受着美滋滋的生活!
  想到这里,孔子曰当即精神一振,冲着卫东篱“嗷唔”了两声,在咒骂他的同时露出了献媚的嘴脸。
  卫东篱轻挑眉峰,放慢了咀嚼牛肉的速度,却仍然不紧不慢地吃着。
  孔子曰深吸一口气,露出了可爱的表情。她挠了挠爪子,摇了摇尾巴,再次冲着卫东篱“嗷唔”了两声,当真是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这回,卫东篱终于停了嘴,冲着孔子曰勾动了一下沾满了牛肉香味的手指。
  孔子曰心中一喜,咬牙支撑起软弱无骨的身体,一步步向着卫东篱走去。这期间,她还跌倒了两回,样子极其狼狈。
  当她终于走到卫东篱的面前时,她已经消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扑通一声跌倒在他的面前,视觉上呈现出仰视的角度。
  四目相对,再次涌动起诡异的暗流。
  卫东篱那双带有神秘色彩的眸子,投影在孔子曰那双黑金色的虎眼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是谁说唯有相思可入骨?有时候,恨一个人到了极限,比相思还能入骨三分!
  孔子曰告诉自己要淡定,告诉自己要隐忍,告诉自己要讨好卖乖,告诉自己一定能行!
  她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只能有气无力地伸出雪白的虎爪,软绵绵地挠了挠卫东篱的大腿,示意他把那块牛肉给她吃。
  卫东篱见孔子曰和自己撒娇,唇角终是愉快地勾起,然后扯下一块牛肉,递到了孔子曰的嘴边。
  孔子曰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张开大嘴就将牛肉吞下肚子,甚至都来不及咀嚼两口,细细品味一下牛肉的美妙滋味。
  她……实在是太饿了!
  一块牛肉下肚后,孔子曰自然而然地再次张开大嘴,示意卫东篱接着喂她。而卫东篱也并不吝啬,不紧不慢地撕着牛肉,有条不紊地喂着孔子曰。
  虽然卫东篱的动作很优雅,但是看在孔子曰的眼里,却十分磨人耐性!慢吞吞的可以!
  眼见着牛肉被孔子曰吃掉了一大半,一名侍卫进言道:“王爷,这大雪封山,不晓得还需多少时日才能走出去,您还是留些牛肉给自己吃吧,这白虎的肚子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喂不饱。”
  孔子曰一听这话,立刻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瞪向那名侍卫,就仿佛有着深仇大恨般,恨不得马上扑过去,咬断他的脖子。
  那名侍卫被孔子曰瞪得两腿一软,差点儿跌坐到地上。他心里不禁寻思着:这畜生到底是不是妖精啊,难道当真能听得懂人话?
  卫东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如果白虎还是吃不饱,你便将自己喂给它吧。”
  那名侍卫一听这话,原本软了六分的腿当即软成了十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缩道:“王爷……”
  孔子曰呲牙咧嘴地笑着,坏心眼地“嗷唔”着,第一次觉得卫东篱这个人啊,勉勉强强还能算是一个人吧。
  至于孔子曰为什么会这么想,那当然是因为她现是老虎,与人类的立场不同,考虑问题的方向自然不同。
  就在孔子曰勉强将卫东篱当成人看待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完全不是人的话,让孔子曰恨不得咬碎了他才好!
  因为卫东篱对那名侍卫说:“本王不留无用的人,更不留无用的兽。在这世上,只有强者才有活着资格。白虎与你,谁是食物,谁是猎物,自然要看谁更有价值。”
  那名侍卫忙立刻抬头瞪向孔子曰,孔子曰亦是直接与其对视。只此一个瞬间,一人一兽皆爆发出了浓烈的杀机!
  然而,转眼间,孔子曰便收起了锋利的爪子,张开大嘴,打个了哈欠后,慢悠悠地转开头,突然脖子一探,将卫东篱手中的大块牛肉咬入口中,两口吞下,得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卫东篱见孔子曰偷袭成功,也不生气,而是伸出手,想要拍拍孔子曰的大脑袋。
  牛肉已经进肚,孔子曰的身体开始恢复了一些力气,于是非常不买帐地转开脑袋,不屑再与卫东篱亲近。
  她心里明白,卫东篱今天没给她用软骨散,就说明他的药已经用完。自己只要低调,别对卫东篱咆哮,别增加他的防备,想要逃离他的身边,应该不难。
  卫东篱斜倚在兽皮软垫上,不紧不慢地说:“世人都说人势力,依本王看,那畜生也都是势利的主。小白菜,你可认同本王的话?”
  小白菜?孔子曰打了冷颤,满眼疑惑地望向卫东篱。
  卫东篱如同妖孽般勾唇一笑,靠近孔子曰,伸出食指在她的鼻子上一点,“呵呵……小白菜,这个名字本王很满意。”
  孔子曰的虎眼一缩,死死盯着卫东篱的那根手指,暗道:卫东篱你奶奶个腿地!你满意,你就自己叫小白菜去!如果再敢叫老娘小白菜,老娘就咬断你的手指头!
  卫东篱仿佛察觉不到孔子曰的恐怖情绪,身子一软,躺在了兽皮软垫上,说:“小白菜,你要听话。你可知,本王的软骨散是没有了,不过溶骨丸还剩下三颗。”
  孔子曰的身体微僵,使劲儿眨动了一下眼睛。
  卫东篱接着道:“本王原本打算在今天放你自行离去,不过,你既然选择依附本王,自愿吞下本王夹在牛肉中的三颗溶骨丸,那么从今天,你的命便属于本王。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若有反悔,当心这世上只剩下你那一张枯皮!”
  孔子曰听了这话,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卫东篱的身上!说真得,她宁愿和他同归于尽!这个千刀万剐的混蛋,竟然将溶骨丸塞进了牛肉里,让她美滋滋的吞下,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孔子曰喘着粗气,控制不住身体地颤抖。
  如果……如果不是她欠了青翼大帝八刀,如果不是她只有这一世的机会,如果不是她不成功则成仁,如果不是她还想要活着,如果……如果……
  太多的如果,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哎……算了,无论怎样,她都必须活着找到青翼大帝,然后高喊着“我爱你”,撒欢儿地撞向青翼大帝的刀口!如果青翼大帝闪躲开,下不去手,那她就自己来!保证面带微笑,笑露八颗牙,挺起胸口,态度良好地撞向刀口!如果青翼大帝不想手染血腥,那么,更好办了!青翼大帝您说话,您说捅哪儿,她就捅自己哪里,绝对没二话!
  总之一句话,在没找到青翼大帝之前,她不能死!她必须忍着,必须有目标地活着。
  哎……如果她现在能上网,她的QQ签名一定是——别找姐,姐忙着找死呢!
  深吸一口气,既然她已经受了八世的苦,便不能在这最后的关口前功尽弃。
  虽然上仙对她讲过她与青翼大帝之间的爱情故事,但是,她始终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故事中仍然存在了很多的疑惑。
  她要活着查明真相,她不要浑浑噩噩!她要给自己一个说法,她不要变成传说!
  最主要的是,她必须好生地“孝敬”一下王母娘娘!她们,来日方长!
  孔子曰重整士气后,冲着卫东篱晃了晃脑袋,然后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拱到了卫东篱的怀中,做撒娇状。
  卫东篱闭上眼睛,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抓挠着孔子曰的脑袋,说了声,“真乖。”
  孔子曰在卫东篱的怀里呲了一下牙,表示自己的不屑与鄙视。
  卫东篱微了微皱眉,冷声道:“别呲牙,你口臭。”
  孔子曰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唇角抽动了好几回,差点儿没一口啃上卫东篱那纤细白皙的脖子!
  卫东篱感觉到孔子曰的异样,竟然勾唇一笑。很显然,欺负孔子曰对他而言,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儿。
  孔子曰耷拉着脑袋,用爪子一下下挠着地面,有种想要挖个坑将自己活埋了的冲动。不!最好是能活埋了卫东篱,这才是她现阶段活着的目标!

  自从孔子曰表现出前所未有的顺从后,卫东篱便食指一抬,破格提升了孔子曰的地位。那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关于这一点的体现,从睡觉的位置便能看出个一二。
  卫东篱这个人有怪癖,从来不喜欢与他人亲近,更别提同床而眠了。但是,他却破格允许孔子曰和他睡在一张兽皮软垫上。当然,孔子曰的睡觉位置必须被规划在他的脚下,主要任务是负责给他暖脚丫。
  养过宠物的人都知道,主人最喜欢做得事儿,不是用手挠宠物的脑袋,就是用脚勾宠物的肚皮!
  每当卫东篱用那双白玉似的脚丫子一下下勾着孔子曰的肚皮时,她只能将脑袋埋在虎爪下面,悄然飘泪五百毫升,暗骂道:干你娘地卫东篱!老娘肚子下就那么几个奶头,虽说小点,却都他妈地让你玩了个遍!
  孔子曰呕得要命,好几次都想一口咬掉卫东篱的脚趾头,还她纯洁无暇的清白身子!
  呜呜……这日子,没过了!
  当然,在性命面前,孔子曰那点儿清白还真不太值钱。
  孔子曰安抚自己说:我的肚皮已经很久没洗过,就当是往卫东篱的脚上蹭灰吧。虽说是被动地,但也没啥大不了地!
  然而,午夜梦醒十分,又发生了另一个惊悚事件!
  饥肠辘辘的她竟然将卫东篱的脚当成了大米粥,舔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啊!
  孔子曰恶心了,卫东篱愤怒了!但见他轻轻支撑起身体,抬起那只泛着口水光泽的完美玉足,照着孔子曰的大脸狠狠踹去!
  孔子曰的上辈子虽然没啥能耐,但还没有哪个男人敢将脚丫子踩在她的脸上!这辈子,她当了百兽之王,自以为威风了,却又落得一个悲惨的“万年总受”命运!
  腐女们别误会,她真得是一只雌性白虎,没必要贡献出菊花当小受。
  说实话,她现在宁愿当小受,也不愿意受卫东篱的戏耍,受卫东篱的折磨,受卫东篱的侮辱,受卫东篱的蹂躏……
  受来受去,她还真做实了这“万年总受”的名头!
  也许,有一天她会请人为自己写部传记,名字不应该叫《彼岸有妖》,应该叫《兽来受去》!
  “嗷唔……”孔子曰伤心欲绝,倒地不起。
  ……………
  如此这般又折腾了两天,侍卫们外出打回来的野味少得可怜,都不够孔子曰塞牙缝的,日子当真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然而,卫东篱那厮却仿佛并不担心,每天都怡然自得地居住在洞穴中,躺在兽皮软垫上。
  孔子曰长长仰天长叹,老天怎么就不收了这个祸害呢?!
  当众人又饿了一天后,孔子曰再也靠不过这些男人。于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夜晚,她偷偷地跑出了洞穴,来到她藏匿食物的地方,撅着屁股从雪地中挖出了一头野鹿。
  就在她准备拖着野鹿到另一个较为隐蔽的山洞中生火烤肉吃的时候,卫东篱等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孔子曰只觉得身上的白毛一竖,忙回过头去,便看见了卫东篱那张似笑非笑的嘴脸!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忙使劲眨了眨眼睛。然而,卫东篱等人并非幻影,而是真实的存在!孔子曰再次愤怒了,感情儿那个死不要脸的变态男人,竟然跟她来了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摆明着要从虎嘴里夺食嘛!
  孔子曰不再犹豫,狠心扔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银子,咬着野鹿的脖子,撒腿就向远处跑去。
  卫东篱也不去追,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服用了溶骨丸的人,是每月发作一次。发作之日全身的骨头遭遇蚂蚁啃食之痛,整个人由里至外开始腐烂,死不了,活受罪,直到全身腐烂而亡。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三个月的功夫吧。呵呵……很有意思的一种毒药呢,就不知道老虎能熬多久?”
  孔子曰的脚步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停下,她深吸一口气,狠狠地咬住野鹿的脖子,跺着脚跑回到卫东篱的身边,将野鹿放到他的脚下,献媚地“嗷唔”了两声后,便用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卫东篱的腰侧。
  卫东篱伸手摸了摸孔子曰的脑袋,再次说出了让孔子曰备受侮辱的五个字,“小白菜,真乖。”
  ……………
  当那只野鹿被众人吃完后,天空终于完全放晴,整个幽静的深山老林中呈现出一片银装素裹的美丽,恰似女子脸上的胭脂,晶莹剔透,分外妖娆。
  当蓬松的雪面稍微紧实一些后,卫东篱下令启程。他示意萧尹背上孔子曰的私房钱,自己则是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孔子曰的后背上,当真将这只百兽之王当成了自己的御用坐骑。
  面对周围探头探脑的小动物们,孔子曰就如同喝了滚烫的油,觉得脸上的皮毛都快烧红了!她真想将脑袋插入到雪地里去当鸵鸟,也不想丢这样的人!千刀万剐卫东篱,你到底知不知道,野兽也是有尊严地!
  等她出了山后,一定要好生打听一下,那个所谓的溶骨丸到底有没有治疗的办法。只要她能将这个威胁性命的隐患除去,卫东篱那厮就等着血溅五步吧!哼哼,她要让卫东篱用性命来偿还她今日所遭遇的胯下侮辱!
  只是,在她还不能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今天,她还是保持低调行事吧。淡定,对,一定要继续淡定。
  孔子曰一遍遍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背着卫东篱一步步走出了深山老林,迈向了靠近人群的第一步。
  走累了,众人会便坐下休息,升堆篝火烤些野味充饥。
  一路行来,卫东篱一直享有至高无上的待遇,无论是睡觉还是吃饭,他的屁股一直与孔子曰做着最亲密的接触。
  孔子曰扫着尾巴,恶毒地想:让你好吃懒做,早晚变成大肚子蝈蝈!
  每当想到卫东篱发福后的样子,孔子曰都会变得心情大好,连带着将卫东篱扔给她的兔子骨头都咬得嘎巴脆响。她一边幻想着口中咬着的是卫东篱的骨头,一边计划着自己的未来,自动忽视掉眼前的窘境。处于逆境时,孔子曰的思维就会出现刻意地筛选功能,想些充满希望的事情,丢掉让自己心烦的问题。
  这一路上,卫东篱一直刻意培养着孔子曰的奴性。而孔子曰则是表面顺从,暗地里却盘算着什么时候来个绝地大反攻。
  众人走走停停,一路上趟着厚厚的积雪前行,不但要留心积雪下的镂空陷阱,还要提防其它野兽的靠近。总体来说,还算是有惊无险。
  每当孔子曰累得气喘吁吁时,她便会开始怀念雪爬犁。如果有可能,她真想制造出一辆来代步。哦,不,绝不!如果真制作出了雪爬犁,她一定不是坐在雪爬犁上的人,而是拉爬犁的兽!虽说她现在是驮着卫东篱前行,但总比像条狗似的拉着雪爬犁强。
  一脚深一脚潜的步行中,竟然在第四天的天黑之前发现了一处热气腾腾的温泉!
  众人无不欢喜,忙分头拾掇柴火,捕猎野味儿,快速在温泉边安营扎寨。
  其实,孔子曰十分熟悉这处温泉,她往日也经常来这里沐浴。如今再次走到这里,她除了想泡泡自己的爪子外,还真不像那些侍卫们那般雀跃。
  吃过饭后,众人围在温泉边休息。
  月挂西梢时,孔子曰溜进林子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了两颗蛋,叼在嘴里后,蹑手蹑脚地返回到温泉旁边,小心翼翼地将那两颗蛋放进温泉,然后抬起虎爪,试探性地放入到温泉之中,等她习惯了温泉的温度后,这才缓步走下去,将虎身全部浸泡在其中。
  她舒服得闭上了眼睛,安静得没发出一点儿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不多时,她隐约听见水的划动声,忙迅速地睁开眼睛,正好与卫东篱看了个对脸!
  月光下,卫东篱毫无瑕疵的修长身体犹如一朵静静开放的雪莲,在温泉水雾的爱抚下更显得妖娆靡丽,既像是偷偷下凡沐浴的冷艳仙子,又像是勾魂夺魄的人间妖孽!
  四目相对,孔子曰呆滞了两秒后,下意识地往温泉水里缩了缩身子,不想让自己暴露得太多。毕竟,她的灵魂还算是一个女人。所以……这个时候……她应该护住自己肚皮上的那几个小奶头?为毛这么一想,她就想哭咧?!
  卫东篱看着孔子曰搞怪的动作,只觉得有趣,却并未洞悉她此刻好不容易冒出来的小女人心态。他伸出手,揉了揉孔子曰的大脑袋,笑道:“你个畜生到是会享受。”
  孔子曰不满地用鼻子哼哼了两声,然后转过头,将脑袋趴在了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遮挡住那两颗蛋。
  卫东篱瞧着闭目养神的孔子曰,见她一身白毛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眉间一撮红毛在月光下犹如女子红妆,真是煞是好看。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用食指挠了挠孔子曰眉心处的那撮红毛。
  孔子曰被挠得舒服,忍不住哼哼了两声。
  卫东篱再接再厉,用手指揉搓起孔子曰的身体。
  也不知道卫东篱触碰到了孔子曰的哪里,但见她虎躯一抖,转身就要逃跑。
  卫东篱玩心大起,一把扯住了孔子曰的尾巴,迫使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孔子曰不爽,翻身就扑。
  卫东篱闪身躲开,却压着孔子曰的后背滚入温泉。
  一虎一人在温泉中折腾,早就将周围的侍卫惊醒。每个人都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美景,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反应,忘记了卫东篱最厌恶别人看见他的身体,每个人都只为这充满力量的绝美画面而在心里发出深深地赞叹。
  其实,侍卫们也就看了一眼,便被卫东篱拍起的温泉水打进眼睛里,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看。
  那边,侍卫们闭眼回味着美景;这边,孔子曰已经利用庞大的身体将卫东篱困在了石头与自己的胸腔之间。
  月色正浓,水雾萦绕间,孔子曰赫然发现,被她困在怀里的人,竟然……竟然是一位……绝色裸男!
  倘若她的上辈子有此等艳福,她还真宁愿两眼一闭,先享受了再说。可惜,这辈子,孔子曰却由“她”变成了“它”,享受这个词在这里就会发生歧义。例如:享受美男滋味。再例如:享受美食,撕裂后活吞下腹!
  卫东篱的脖子是如此修长细致,卫东篱的肌肤是如此的细腻温润,只要她轻轻一咬,一定会尝到他鲜血的美妙滋味。
  孔子曰舔了一下嘴唇,爪子在温泉中一拍,仿佛入魔般贴上卫东篱的身体。
  月夜下,卫东篱发出一声暧昧地呻吟。但见他动了动泛着粉红色的手臂,由后腰处摸出一把碎裂的东西,凑到面前看了看后,轻叹一声说:“小白菜,你的蛋碎了。”
  孔子曰微怔过后,转身跳上岸,一边使劲儿甩着皮毛上的水珠,一边暗自咒骂道:让你挤碎老娘的蛋,老娘早晚踩碎你的蛋!一颗还一颗,两颗凑一对!
  夜宵没了,孔子曰心情不爽,凑近篝火,轻轻趴下,先是用爪子挠了挠囚奴的手,然后将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枕在了囚奴的肚子上,这才连打了两个哈气,闭上了眼睛。
  在最近几天的相处中,囚奴对于孔子曰的这种行为已经司空见惯,于是他毫不迟疑的将手抬起,放到孔子曰的老虎头上,力道适中地按摩着。
  孔子曰舒服得直往他身上趴,恨不得将脊椎骨全部送到他的手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孔子曰对这个从来不多话的丑男人产生了好感。也许其中较为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囚奴够丑!
  每当孔子曰看见他,都会想起前世的自己——那么丑陋,却十分有内秀!
  正所谓丑人相惜,所以孔子曰下意识地想要靠近他,一人一兽在不知不觉间便亲昵了起来。
  不可否认地说,孔子曰喜欢囚奴的那双大手!囚奴的手不但大,而且布满了老茧,充满了力量。按摩起来,就别提多舒服了。
  孔子曰喜欢凑到囚奴的身边,享受着舒筋活血的按摩待遇。尤其是在泡完温泉后,被囚奴按上那么两下,当真是无比舒坦惬意。
  卫东篱冷眼瞧着孔子曰与囚奴的亲近,早已心生不快。他冷笑一声,站起身,穿好衣服,缓步走到孔子曰的身边,抬起脚,出其不意地踹上孔子曰的老虎屁股!
  孔子曰闷哼一声,回头轻扫了卫东篱一眼,然后继续赖在囚奴身边不走。
  卫东篱眯起了眼睛,走回到自己的兽皮软垫旁,动作优雅地坐下后,如同老佛爷般喊了声,“小白菜。”
  孔子曰打了个冷颤,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先是慢慢踱步到萧尹的身边,动作迅速地咬起自己的私房钱包裹,然后才走回到卫东篱的身边,乖乖地趴下当暖脚垫子。
  孔子曰不贪财,但是对自己的东西极具占有欲。这些私房钱是她的,就必须是她的!虽然这些私房钱让萧尹背了一路,但眼看着就要走出深山老林了,这些私房钱她必须拿回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这样她才能比较放心。如果卫东篱这厮连老虎的私房钱都想要霸占,那绝对是连禽兽都不如啊!
  卫东篱扫眼孔子曰,既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暗道:这个畜生的心眼还真是不少。
  孔子曰看着卫东篱将他那双白玉似的脚丫子塞到她的肚皮下,她冷哼一声,转开头,一边用爪子拨弄着篝火,一边想着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她真得做够了兽!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能够开口说人话,用语言抨击一下卫东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虎啸”!
  哎……沟通,很重要。


第十章:不入鸿国非好虎

  在行走中,孔子曰忘记了是日时间。
  也不知道走了几日,风餐露宿的众人终于成功地走出了这片深山老林。
  简单的洗漱过后,侍卫们纷纷乔装成普通的家丁模样,这才向着鸿国的关口前进。
  鸿国左临睿国,右近渠国,形成了三国鼎立的局面。在三国的周边,还分布着一些易守难攻的小国,用以烘托和点缀着三国的强大。
  鸿国四季气候宜人,除了夏日特别炎热之外,冬季倒也不是很冷。
  鸿国不似睿国的地大物博,也不似渠国的兵强马壮,但这里却是一个经济最为发达的国家。
  可以说,鸿国就相当于一个中转站,汇集了各国做生意的财神,成为了人们谈生意做买卖的必经之地。这一切,既注定了鸿国的繁荣,也定型了鸿国的国情,以及其“燕过留毛”的特性。
  正因为鸿国人爱财,所以他们不喜欢战争,也不善于舞文弄墨。
  打个比方说,在渠国,如果有人围在一块儿看热闹,基本上都是因为谁和谁因为一言不合而血拼到了一起。渠国人既瞧不起文绉绉的人,觉得那是假斯文,也看不上商人的嘴脸,觉得那是下九流的行业。唯有武力,才是强国之道!谁的拳头硬,谁就是大爷!
  而睿国如果有人相聚,必然是因为观花赏月,舞文弄墨。睿国自持地大物博,文化源远流长,所以,以文会友之事成为了一种时尚。睿国,几乎每年都会出一批文豪和画家。也正是因为如此,睿国人自命清高者居多,不屑好勇斗狠之徒更多,闻不得一身铜臭的人那是多不胜数!
  在鸿国,如果有人三五成群地扎堆到一起,那一定是与买卖有关,绝对不会是毫无意义的闲谈。鸿国人一切的行为,都只是围绕着“赚钱”两个字而进行。倘若有人打架,他们只会绕着走,免得耽误了自己的发财时间。基本上,鸿国人秉性比较薄凉,惟利是图者居多。
  尽管各国都窥视着鸿国这一块香喷喷的肥肉,但是鸿国的经济力量实在是不容小觑。鸿国人十分珍惜这片可供自己大肆敛财的土地,并在鸿国国师的号召下,他们拿出了大量的金银珠宝,为鸿国堆砌起了异常坚固的外城墙!让所有窥视者都只能垂涎欲滴,望而兴叹。
  鸿、睿、渠三国与数个小国之间都有着微妙的联系与平衡,从表面上看起来,此时的天下正处于盛世祥和之中。然而,每位君主都有着一统天下的梦想,那是深深埋藏在心里的荆棘,囚困住了每一位君主的心,让他们即使贵为一国之主,却仍然无法满足。
  眼下,地大物博的睿国遭遇了百年不遇的自然灾害~~春夏时节大雨不断,人们陷入到水患和霍乱之中;秋收时又遭蝗虫过境,吞噬庄家无数;冬曰大雪纷飞,流民居无定所,冻死无数。这一切,令原本载歌载舞的睿国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一直蠢蠢欲动的渠国本想借机侵占睿国的土地,掠夺睿国的财富,却没想到,渠国竟然在一年之中遭遇了两次较大幅度的地震,导致渠国举国上下部陷入到一片悲痛之中。
  不得己,渠帝只能打着和睿帝一样的主意,派人到富得流油的鸿国借粮过冬。当然,若能借到银两,那就更好了。
  渠帝和睿帝心里都有数,鸿国虽有金银无数,但绝对不可能同时给予渠睿两国足够的帮助,否则,势必要挪用大量的国库,动摇国之根本。
  如果鸿帝想做老好人,一方面给予渠睿两国小小的帮助,一方面却要索取大量的回报,那么对于两个受灾很严重的国家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负债累累。
  为了得到鸿帝的大力资助渠栾帝和睿帝双双派出使臣,势必要从鸿帝身上叼一块大肥内回去!
  为了争取时间,卫东篱才会冒着风雪在深山老林中辛苦前行,希望可以早曰到达鸿国都城,充分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也正是因为卫东篱对自己够狠,不惜冒险横黄穿深山老林,他才会遇见孔子曰,捡到这么一个免费坐骑,引发了一段令人无法想象的孽缘。
  至于这段缘分到底背负了多少情债,我们还得继续住下瞧。
  太阳高挂时,卫东篱等人已经抵达鸿国的边城。
  边城周围并非想象中那么空旷,而是聚集了大量的流民。这些流民被边城的士兵堵截在城门处,不许他们进入鸿国境内。
  原因则是,自从渠国和睿国相继闹起了灾荒后,不少流离失所的人们开始往鸿国迁移,期望能讨口饭吃。
  卫东篱站在流民之中,看着睿国人讨饭至此,他眉头微皱,随即马上放开。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所想,更没有人能洞悉他此刻的心情。
  乔装成家丁的侍卫们护着卫东篱前行,试图挤到鸿国的边城门口。
  然而,流民实在太多了,让卫东篱等人寸步难行。流民们就如同疯了般,争着抢着地住边城门口涌去,似乎只娶进入鸿国境内就会不用挨饿。虽然卫东篱身穿华服,但是谁又能想到,睿国的无双王爷也会挤在流民之中呢?
  推推搡搡间,孔子曰被拥挤的人群踩到了爪子,痛得她拉开喉咙喊了声,“别踩我脚!”结果,出口的却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
  这一声虎哮在瞬间达到了惊雷的作用,让原本吵嚷的人群瞬间变得寂静无声,却又在下一秒迸发出一声声尖锐地嚎叫。
  例如:“额地娘咧,那是大虫吧?!”
  例如:“救命啊,大虫下山吃人啦!”
  例如:“快看!那大虫是白色的!脖子上还挂着包裹咧!”
  再例如:“干他娘地!那包裹里竟然有银子!”
  再例如:“相公,相公,你不要推我!大虫的银子抢不得啊!它会吃了奴家的!”
  再例如:“没银子就进不去城!你给老子去抢!”
  人推人,人撞人,人挤人,人踩人……
  一时间,饱含了惊恐的惨叫声与嘈杂刺耳的哭喊声混合在了一起,搅合在人娄的贪欲中变成了一团臭气,熏得孔子曰直恶心!
  孔子曰早己在人群中听明白了这些流民出现在这里的事情原委,也知道了没有银两不得进入鸿国境内的狗屁规定!但是,她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人性有时候会如此丑陋!
  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包裹,那里面有她扫荡来的私房钱。推搡中,她的包裹被划开,由里面掉落出数个铜板和一块碎银。
  那些饥寒交迫的流民见钱眼红,竟然不惜动手来抢!
  如果那然流民有赤手空拳搏老虎的勇气,她倒也佩服上两分,哪怕就算死在这些流民的拳下,她也只当自己遇见的武松太多,活该她倒霉。
  然而,让孔子曰既愤怒又心寒的是,有些人竟然为了抢到她的私房钱,而故意将他人推倒在她的面前,想要在喂饱她的同时掠夺走她的银两。
  如果说这些事情孔子曰都可以理解,将其归纳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么,当她眼看着父母亲手抛出幼子,用以堵住她锋利的牙齿,满足她嗜血的胃口时,她再也无法做到理解万岁,她愤怒了!
  孔子曰心中怒火中烧,却不晓得要如何发泄。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生谁的气,到底是鸿国,还是流民,或者只是她自己?!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生存法则,但是……虎毒不食子啊!人类为什么就能轻轻松松地将幼子抛出她的虎口之下?!
  她知道自己救不了任何人的性命,也挽救不了谁的思想。也许……也许有一天,她真得饿红眼了,会张开血盆大口,将这世人撕咬成碎片,变成她肚中的食物。但是,她仍当自已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注重亲情的人!
  眼见着这些多流民挨饿,边城的士兵却愣是要收取入城费才肯放人通行,当真是罔顾百姓生死,不在乎他人死活。
  别以为这些士兵有多可恨,倘若没有上级领导的示意,他们也不敢这么做。
  在国与国之间,确实存在了很多狗屁条例与复杂关系。
  鸿国有鸿国的考量,睿国有睿国的难处,渠国有渠国的道理,就是没有人想想老百姓不过就是要一个有温饱的日子!
  在饥寒交迫下,人们只是卑微地希望自己能活下去。他们不惜啃噬别人的血肉,不顾所谓的血浓于水!
  孔子曰系在脖子上的包裹早就被扯开,私房钱滚落了一地。她愤怒的身体在人群中瑟瑟发抖,她压抑的情绪在堆积中瞬间爆发,她对着四处乱窜的人群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她叼起被父母扔到自己面前的小家伙,瞪着黑金色的虎眼,一步步走向边城的大门口。
  边城的士兵们微怔,眼见着一只通体雪白的老虎叼着一个已经不知是死是活的小家伙,径直向着城门口走来,当即吓得腿一软,喊了声“妈呀”撒腿便跑,急忙去通知边城将领眼下的情况。
  边城将领得到消息后,迅速整合了大批人马,跑下城墙,打开城门,大喝道:“哪里来的大虫,竟敢伤人性命,且看本将砍掉你的脑袋!”说完,便示意众士兵先上。
  孔子曰冷笑,感情儿这位也是个光说不练的主儿。还说什么伤人性命,她可是受之有愧,愧不敢当。
  她将口中叼着的小家伙轻轻放到了一边,然后竖起了全身的白毛,摆出了进攻的姿势。倘若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她也必须拉上十七八个垫背的人!丫地,不知道白老虎十分珍贵吗?!
  剑拔驽张中,卫东篱将修长白暂的手指从黑色水貉披风下伸出,轻轻按在了孔子曰拱起的背脊上。
  孔子曰做了五年多的老虎,巳然淡忘了为人处事的方法,忘记了有些事情是可以用沟通的方式解决地。此刻,她只觉得怒火中少,必须找到发泄的途径!所以,当卫东篱伸手阻止她的时候,她瞬间产生了暴躁情绪,回过头就想咬卫东篱一口!
  然而,当她触及卫东篱那双泛着孔雀蓝色的眼眸时,就仿佛被迎头浇下一大盆的冰水,瞬间将她那些愤怒的情绪扑灭,让理智渐渐回到了脑袋里。
  是啊,她不能死磕硬来。她还得活着找出青翼大帝,最后还得单挑王母娘娘呢!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孔子曰先是冲着那个边城将领呲了呲牙,然后退到了卫东篱的身后侧,让他去解决问题。
  萧尹见情况不妙,忙上前一步,对那位边城将领抱拳道:“将军息怒,这是我家主子养得白虎,并不伤人性命。”
  围观的一干人等悉数傻眼了,完全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会养大虫当宠物!可是,刚才他们确实看见那只大虫被一只白玉般的手指轻轻一按,便收起了锋利的爪子,那乖巧听话的样子,绝对不可能是假象。
  萧尹见将领等人仍然严阵以待,便接着说道:“我家主子有产业在鸿国境内,且有几笔大生意急需处理,还望将军通融。”
  边城将领见孔子曰再也没有做出攻击的动作,这才偷偷地嘘了一口气,一边防备着孔子曰偷袭,一边扬起下巴,用盛气凌人的语气对萧尹说:“既然你们有产业在鸿国,本将必然会放行。不过,为了与流民区分,不让身无分文的流民混入城中,扰了秩序,这入城费是必不可少的。每人十两,交上来吧。”
  萧尹一直负责掌管银两,所以当边城将领提出要求时,他忙低头摸向自己的里怀,随即面色一僵,不敢置信地皱了皱眉毛,然后转头看向其他侍卫。
  其他侍卫身上皆有些私房钱,此刻纷纷拿了出来,汇总到一起,勉强凑足了七十两。
  萧尹在心中暗骂: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毛贼,竟敢将手伸到他的怀中,偷走了全部银两!倘若不是他一心护着王爷不受流民撞击,从而忽略了钱财,今天哪里会在王爷面前丢这么大的脸!真是……丢人啊!
  尽管萧尹憋了一肚子的气,但仍然将拼凑的银两递了出去。
  边城将领扫视了一眼散碎的银两,也不用手接着,而是唇角不屑地撇了一下。他身边的士兵忙伸出手,将银两接过。
  就在卫东篱等人准备入城时,那位边城将领却又拿捏着腔调问道:“这只白虎的入城费谁付啊?”
  萧尹微愣,忙问:“不知这白虎如何收费?”
  边城将领有意为难道:“若是活物,需纹银百两;若按死物肉价估算,一两即可。”
  萧尹转头去看带着披风帽子的卫东篱,却看不见他的任何表情。他晓得卫东篱不愿在此刻暴露身份,但是……他现在真得翻找不出纹银百两啊。
  僵持间,孔子曰抬头看向卫东篱,用爪子挠了挠他的大腿,其意不言而喻:喂,变态,你这个时候可别小气啊!
  卫东篱扫了眼孔子曰,便随手扯下自己随身佩戴的美玉,在空中抛了个弧度,直接落入到边城将领的手中。那手指在一抬一收间,有着贵不可挡的忧雅和气势,完全就是主子随意赏赐奴才的架势。
  边城将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美玉一入手,便知道这绝对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再瞧眼裹着黑色水貉披风的卫东篱,只觉得他贵气逼人,定非凡夫俗子。边城将领不由得睹中责怪自己,刚才光听那萧尹说什么主子主子的,竟没有往意到这么一个人!
  其实,不是边城将领不曾看见卫东篱,而是卫东篱隐藏自己气息的功夫实在到家。眼下,卫东篱为了快速进入鸿国境内,不得不抛出美玉。虽然明知道这样并不稳妥,很可能会招来曾经对他下过黑手的人马,但是,倘若真得与边城将领等人发生冲突,他的身份便会立刻暴露。在睿国子民的哭喊声中,他势必要落威。到时候,不但渠国会衬乱作怪,就连鸿国都会踩他一脚!实则,他倒也不怕其他人的排挤,只怕无法成功借粮,让睿国的老百姓继续挨饿受冻。而且,最主要的是,他非常不想带着孔子曰的一张虎皮进城!
  边城将领得了美玉,立刻让开身体,将大手一抬,示意士兵们放行。
  卫东篱从容而行,乔装侍卫们尽职尽责地保护在他的左右。孔子曰紧随其后,却在迈入城门口的时候脚步微顿,转头去看被她放入城门边上的小家伙。流民们推推搡搡,小家伙随时有可能被其他人踩死在脚下。
  孔子曰觉得吧,即使鸿国眼下十分拮据,卫东篱也能养得起这么一个小家伙,索性她就做件好事儿,先收养小家伙吧。这也算是替卫衣篱积些阴德,免得他到了地府后,直接被油炸成了人形麻花。呵呵……像卫东篱这种变态,慢慢受酷刑的折磨,才更适合他嘛!
  几乎没做什么心里挣扎,孔子曰立马张开血盆大口,将那仍然昏迷不醒的小家伙叼入口中,提溜着一同进入了鸿国境内。

  鸿国境内的繁华与边城外的饥寒交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孔子曰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原本热闹的街道瞬间变成了人烟罕至的空街。腿脚好的人已经跑远了,腿脚不好的人悉数抱着头蹲在了地上,身体较为灵活的艺高胆大者则是直接跳到了树上,纷纷偷窥着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珍贵白虎。
  卫东篱扫眼叼着小家伙的孔子曰,示意萧尹去“雇”辆足够宽敞的马车。
  马车被萧尹“雇”来后,那马儿一见孔子曰,便吓得瑟瑟发抖,扬着蹄子就要逃跑。
  孔子曰放下小家伙,冲着马儿哼哼了两声,警告它们乖乖地拉车,否则咬掉它们的大腿!
  马儿被吓得集体大小便失禁,好半天才恢复了知觉,然后颤抖着马腿,吞吐着口中白沫,认命地拉起了马车。
  卫东篱上车后,孔子曰也咬着小家伙蹿了上去。直到他们一行人走得不见踪影,原本死一般沉寂的街道再次变得热闹起来,人们从犄角旮旯中钻了出来,纷纷眺望着白虎消失的方向,有的人吹嘘着自己刚才离那只白虎有多近,就差伸手去摸老虎屁股了!有的人则是吹捧着自己的英勇,直说如果不是老婆拦着,自己一定冲上去把白虎口中的小家伙救下。
  马车一路前行,远离了人们的视线。
  孔子曰将一直昏迷的小家伙放到了卫东篱的脚边,自己则是轻轻舒展着四肢,享受起有马车代步的小生活。
  卫东篱原本打算低调行事,却因为带着孔子曰这只白虎而完全暴露了目标。眼下,他只能冷眼去看事态的发展,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争取早曰借粮成功。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待到掌灯十分,马车才停了下来。
  萧尹在马车门外说道:“主子,‘福翔客栈’已到。”
  闭目养神的卫东篱张开了眼晴,动作极其优雅地抖了抖衣袍,然后踩着侍卫的后背,缓步走下了马车。
  孔子曰不屑地撇撇嘴,又叼起了那个小家伙,跟在卫东篱的身后,嗖地蹦出了马车。
  “福翔客栈”的主事者是刘掌柜,他已在此等候多时。眼见着卫东篱走下马车,他忙弯下腰,异常恭敬地将卫东篱请入到客栈后面的独立院落。在低头行走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大腿外侧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忙转头去看,但见一只白虎正叼着一个小孩与他一同前行。刘掌柜吓得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强行稳住了腿脚,才没有腿软跌倒。
  这位刘掌柜原本是卫东篱家的包衣奴才,明面里替卫东篱在鸿国管理客栈,暗地里却负责收集情报。
  两个月前,他曾经得到卫东篱的指示,让他收集鸿国个大官员的喜好。一个月前,他知道睿国会派出使臣来鸿国借粮,却没有想到,卫东篱竟然会亲自前来。
  幸好他一直派人留意着鸿国方面的来使,否则,今天还真得被打个措手不及。
  说实话,刘掌柜十分惧怕卫东篱。尽管他在商场打滚多年,见过很多的狠角色;尽管卫东篱很少对谁怒目而视,而且还比其他王爷都爱说笑,但是,他就是怕卫东篱,而且怕得要死!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如今得见卫东篱,刘掌柜本想说两句好听的话,却被孔子曰吓得上下扣下牙,除了哆嗦之外,只能硬着头皮前行。
  刘掌柜强撑着软弱无力的大胜,将卫东篱请入到布置精美的后院后,这才颤巍巍地去找四名美婢,让那四人伺候着卫东篱沐浴更衣。因为他十分了解卫东篱的喜好,所以细细叮嘱那四名美婢,万不可隔着屏风窥视卫东篱这位贵客。如果卫东篱唉人,方可进入。但切忌不许抬头看人!即便服侍卫东篱更衣,眼睛也必须盯着自己的鞋尖,不许放肆!
  美婢们的心中虽然不解,但晓得刘掌柜不会无的放矢。她们仔细记住刘掌柜的话,乖巧地领命,不敢造次。
  待卫东篱踱步进入到由白色大理石镶嵌,镏金点玉、装饰的浴室时,等侯在一边的四名美婢同时曲膝,盈盈一拜。
  卫东篱并不看美婢,而是径直走入屏风后面,自己动手解开衣袍,步入热水之中。
  四名美婢面面相觑,暗道:这位贵客实在太过怪异,竟然看也不看如花似玉的自己。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们不由自主地抬起眼睑,透过半透明的屏风窥视着浴池里的风光,想看清那到底是怎样一位贵客,竟然能让刘掌柜如此亲力亲为地接待,围前围后地伺候。就看刚才那架势,若非刘掌柜那张老脸实在太过寒碜,估计他都恨不得自己能亲自服侍那位贵客呢。
  躲在屏风后面的美婢在看清楚卫东篱的样子后,竟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彻底忘记了应该如何呼吸。她们只觉得嗓子眼发紧,怀中的那颗心肝更是不受控制地咚咚乱跳。
  卫东篱缓缓张开眼睛,唇角勾起一抹致命的邪笑,对着四名美婢勾了勾手指。
  四名美婢早已忘记了刘掌柜的千叮咛万嘱咐,四颗芳心就这么齐刷刷地倾斜一片,人更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如同痴儿一般凝望着卫东篱。
  四名美婢中有一女甚是大胆,不但芳心暗许,更是想抓住这个看起来绝非凡夫俗子的绝美男子,于是她含羞带怯去地软语道:“让奴婢伺候公子淋浴。”说完,便轻轻拉扯开白己的衣衫,缓缓退下了粉色罗裙。
  其他三名美婢见此,亦纷纷效仿。
  不多时,四条婀娜多姿的美丽胴体便展现在卫东篱的眼前。
  卫东篱微微眯起了眼晴,笑容渐渐扩大,语调慵懒地开口道:“这池子里的浴水少了处子血,果真不够尽兴。”
  四名美婢听着卫东篱绕梁三曰的声音,只觉得心脏快要跳出了嗓子眼。她们纷纷低垂着粉黛,回想着卫东篱所说的处子血,一个个更是羞得面染红霞,分外娇俏。
  四名美婢虽说性子完全不同,但此刻想得却完全一样,她们都希望能将身子交给眼前这位贵客,也不枉自己做了一回女人。
  孔子曰不知道浴室里正上演着什么戏码,她只知道自己应该泡泡热水浴,于是,她叼起那个仍然昏迷不醒的小家伙,迈着悠哉的步伐,来到了浴室门口,绕过想要拦阻她的萧尹,扭着屁股,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当她透过屏风瞧见四条活色生香的裸女胴体时,黑金色的虎眼瞬间睁大了一倍,下意识地想要……窥视一番。
  孔子曰的血液沸腾了,嘴角更是不受控制地住上翘!
  哎呀我地妈妈呀,她终于可以大开眼界了!要知道,野兽之间的苟合姿势实在是太单一,平心而论,还是人类的花招最多。哇咔咔……有好戏看喽!
  就在孔子曰吸着口水,瞪着眼晴,准备看活春宫的时候,却听见卫东篱说了句“这池子里的浴水少了处子血,果真不够尽兴。”
  一句话,将她想要偷窥的欲望瞬间击碎,不由得在心里咒骂道:这个死变态!
  若说孔子曰对卫东篱的了解,那可是相当深刻了。毫不夸张地说,那是以数条生命换来的认知!她晓得,卫东篱每次笑得好似要开花的时候,都是他想要杀人的时候。那些笨女人还傻乎乎地往浴池里跳,当真是跳入火坑而不自知!
  如果她没有猜错,卫东篱口中的处子血,可不单单是指那么一丁点儿的落红,而是指……那些美婢身上的全部血液!
  孔子曰在心里鄙视那些女人愚蠢的同时,更加痛恨卫东篱那种轻贱人生命的残忍!
  她眼见着卫东篱起了杀心,忙以一个漂亮的飞跃直接扑进浴池中,不但飞溅起了大片的水花,更是将那些美婢吓得花容失色。
  那些美婢在呆滞过后,纷纷尖叫一声,光着身体便跑出了浴池。
  卫东篱被孔子曰扑腾起的水花袭击,黑若浓墨般的青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他的样子有些狼狈,却又性感得令人窒息。他望着不知死话的孔子曰,再次眯起了微挑的凤眼。
  孔子曰打了个激灵,忙将口中叼着的小家伙放到浴池边上,然后厚着脸皮靠近卫东篱,装作和他嬉闹般伸出爪子,挠了挠他的胸口。
  卫东篱身体一僵,泛着孔雀蓝色的眸子缓缓下移,最后落在了他的胸口处~~那里在孔子曰的一拍之下,多出了五条冒着血珠的抓痕。
  孔子曰傻了,她可以向自己保证,她真得没有故意伸出爪子去挠卫东篱。估计是她刚才的情绪太过愤怒,所以在跳下浴池时,忘记收起锋利的爪子,随后轻轻一拍,便挠伤了卫东篱的胸口。
  眼瞧着卫东篱即将“翻脸不认虎”,孔子曰非常没有气节地服了软,献媚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卫东篱胸口上的抓痕。
  卫东篱任由孔子曰舔着他。在孔子曰的大舌头偶尔滑过他胸前挺翘的小果食时,他的呼吸渐重,抬手抚摸着孔子曰的脑袋,说:“小白菜,本王知道你是故意跳进来搅局的,只是不知道你是想代替美婢服侍本王,还是……嫉妒……”
  孔子曰原本有心讨好卫东篱,可一听他的话,就恨不得一口咬断他的脖子!他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变态!他……他……他竟然用语言调戏一只纯洁的白虎!天啊,他还算是个人吗?!
  孔子曰下意识地收紧那双虎腿,“嗷呜”一声便转身想要离开。然而,当她,爬上浴池边的时侯,她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怕卫东篱啊。她现在是兽,卫东篱是人,如果卫东篱对她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无论到哪里去说,也是卫东篱丢人!
  可是……一想到卫东篱窥视她的虎屁股,她就打心眼儿里觉得恶寒。果然啊,内秀这种东西还真是挡不住。看来,人兽是有可能地。
  此刻,孔子曰却想勾引卫东篱,让他背负“强奸野兽”的骂名,又为自己感到悲哀,她怎么就逃离不开卫东篱的折磨呢?
  百般纠结中,孔子曰毅然决定要毁了卫东篱!于是,她大义凛然地回过身,瞪着黑金色的虎眼,气势汹汹地潜到卫东篱的面前,装可爱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伸出舌头,再次去舔卫东篱的胸口!
  结果,卫东篱却是一脚将她踹开,然后动作优雅地站起身,赤身裸体地走出浴池,站到屏风后面,舒展着柔韧的四肢,自顾自地穿戴起了干净的衣袍。
  孔子曰低垂着脑袋,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她暗怪自己刚才的鲁莽决定,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那根神经接错了线,竟然想到要去“色诱”卫东篱!这下可好,被人一脚丫子踹岔了气儿。她可是一只有尊严的白虎啊!
  卫东篱看着垂头丧气的孔子曰,心情变得很好,于是勾唇一笑,打趣道:“小白菜,你没见刚才那四名美婢,皆是脱光了衣服来勾引本王的?倘若你也有这个心思,本王到可以指点你一二。至少,你要剃光了全身的白毛后,再来本王面前卖弄风骚。”
  孔子曰抬起头,嘴巴渐渐长大,金色的眸子更是缩了又缩!她知道卫东篱是个变态,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变态!他竟然真得和一只老虎说这些!天啊,她要疯了!是这个世界太疯狂,还是他让这个世界变成了疯子的游乐场?
  在孔子曰撕心裂肺的咆哮中,卫东篱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出了浴室。
  随着卫东篱或深或浅的试探,他现在己经完全可以肯定,孔子曰那只白虎不但可以听得懂人类复杂的语言,更具有人类复杂的感情。看来,他真得在深山老林中挖到了一块宝。
  眼见着卫东篱离开,孔子曰在水里发了一顿飙,扬起虎掌将水拍得四处飞溅。待她终于平静下来时,才发现那中小家伙己经醒了,此刻,正张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晴看着她。
  孔子曰站在浴池中,试着绽放出一记和善的笑意,但眼下,她除了能呲牙咧嘴外,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索性,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中小家伙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她,却并没有感到害怕。
  孔子曰见难得有人不怕她,心中着实高兴,便轻轻靠近小家伙,将他叼起,放到了较为浅的水中。然后用脑袋拱了拱小家伙,示意他自己洗干净。
  小家伙倒也聪慧,很快便明白了孔子曰的意思。他伸出小手,笨笨地扯了扯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粗布衣服,却一直都解不开那些小小的扣子。
  孔子曰微微皱眉,呲着牙齿将那些己经糟了的衣服撕烂,剥出了一个白玉似的小人儿。
  小家伙身上细腻光滑,奶白如瓷,小胳膊小腿皆如藕臂,看起来就想让人啃一口,别提多招人喜欢。小家伙的指甲里抓满了黑泥,看起来脏兮兮的。但是他的每根手却肉呼呼的,着起来就像是用面团揉成的小馒头,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的粗糙痕迹。
  孔子曰开始疑惑,觉得小家伙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反而更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那么,将小家伙扔到她虎口下的那对夫妻,与小家伙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会不会是人贩子?
  看小家伙的样子,明显是让人伺候习惯了的主。他虽然知道脱衣洗澡,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冼干净自己。水雾袅袅中,小家伙就那么盯着孔子曰看,估计是想让她帮他洗。
  孔子曰轻叹一声,抬起爪子想要揉搓小家伙的身体,却怕爪子下的肉垫太硬,擦伤了小家伙的皮肤。不得己,她只能转过身去,笨拙地扬起尾巴,用柔软的皮毛擦拭着小家伙的脸蛋。
  孔子曰的尾巴左右摇摆,扫得小家伙咯咯直笑。那清脆的童音听起来极其欢快,犹如翠珠落玉盘般悦耳动听。
  洗好脸后,孔子曰转回身,再次打量起了这个小家伙。
  小家伙大约只有三四岁。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水润的小嘴儿,一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小巧可爱的酒窝。
  孔子曰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小孩,但眼前这个小家伙实在讨喜,想让人不喜欢都难。
  孔子曰难得的母性泛滥,亲昵地舔了舔小家伙的脸颊。
  小家伙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抱着孔子曰的大脑袋咯咯直笑,看样子真是亲昵得很。末了,小家伙还奶声奶气地抛出了三个字,“乖狗狗。”
  孔子曰立刻满头黑线。喂喂,她是一只通体雪白的老虎好不好?可不是大狗狗啊!


第十一章:是妖是人还是虎

  布置精美的房间里,刘掌柜将鸿国各大官员的私密系数上报给卫东篱。
  卫东篱接过密报之后,挥手让刘掌柜退下。他自己则是侧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一页页翻看着手中的密报。每当窗外有些动静,他翻看密报的手便会微微停顿一下。当那动静向远处移去,他便继续翻看密报,仿佛从来都不曾停顿过似的。
  如此这般到了三更,却仍然不见孔子曰进屋,卫东篱终是放下手中的密报,闭上眼睛休息。
  半晌,他突然开口对守在门外的萧尹询问道:“白虎何在?”
  萧尹恭敬道:“回禀王爷,那只白虎沐浴后,便叼着那个小孩去了囚奴那里,再也没有出来过。”
  卫东篱张开眼晴,冷声道:“抓回来!”
  萧尹领命,走向了囚奴的房间。不多时,萧尹返回,站在卫东篱的门外回禀道:“王爷,属下去唤白虎,它却不肯回来。属下想动手将其带回,又怕伤了白虎。”
  卫东篱动作缓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穿上鞋子,站起身,推开房门,一步步向着囚奴的房间走去。当他即将靠近囚奴的房间时,却是厌恶地皱了皱眉,然后一转身,又开始向回走。
  卫东篱的心中恼火,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为了一只白虎而大动肝火!畜生就是畜生,即使再通人气,也是畜生!他何苦半夜不睡,只为了等它回来?难不成,他习惯了它的存在,没有它暖脚就睡不舒坦?
  卫东篱略显暴躁地推开自己的房门,在一脚踏入门槛的时候,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再次转身,大步向囚奴的房间走去。
  畜生即使是畜生,也要懂得规矩,明白谁才是它的主子!他宠着它,允许它和自己一同沐浴,放任它捡回来一个小孩,却并未同意它夜不归寝!看来,他当真不能继续惯着它!
  侍卫们见卫东篱如此反复无常,纷纷咂舌不已,怎么看,都感觉卫东篱这架势不像是去教训白虎,反而更像是去捉奸在床呢?人心难测啊,人心难测!
  卫东篱哪里会知晓侍卫们的想法,眼下,他只想要教训一下孔子曰!但见他一脚踹开囚奴的房门,身形一闪站在了床边,一把薅住孔子曰后脖子上的白色皮毛,一鼓作气将她从床上扯了下来,手臂一扬,直接扔了出去!
  原本,孔予曰正在享受着囚奴的按摩服务,却突然遭遇卫东篱的袭击。她一个不防,便被卫东篱当成纸老虎一般扔了出去!
  在低飞的这个过程中,孔子曰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子,却无法控制住身体的平衡,只能在惯性中继续前冲,眼见着一棵松树就挺立在眼前,她却无法改变方向,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睛,在咣当一声,一脑袋撞在了松村干上。
  孔子曰凄惨地“嗷呜”了一声后,咬着牙,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在摇摇晃晃中向后退去。却不想,由松村上掉落下数十个沉甸甸的松树塔,劈里啪啦也砸向她,再次将她砸得七荤八素,满眼金星,趴倒在地。
  囚奴抱着小家伙从房间里走出,正好看见孔子曰被松树塔砸蒙了的那一幕,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救下孔子曰。
  卫东篱扫眼囚奴,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囚奴,你的手艺不错啊。”
  囚奴忙弯下腰,做卑躬屈膝状,却并不说话。
  这时,被孔子曰捡回来的小家伙突然发难,用面团似的小手直指卫东篱,奶声奶气地骂道:“你个恶人,竟敢伤我的大狗狗!”
  卫东篱的眸子一缩,对小家伙的话甚是反感。其中,以“我的”两个字为最!
  囚奴察觉到卫东篱的杀意,忙说道:“王爷息怒。”
  卫东篱意味不明地一笑,轻扫衣袍,大步走到晕头转向的孔子曰面前,用脚尖提起她的下巴,冷飕飕地瞥了一眼后,转身走进了凉亭,坐在了包有软垫的椅子上。
  萧尹端上热茶,卫东篱悠哉地端起,凑到嘴边,品了一口碧绿色的茶水后,这才抬眼看向孔子曰,说:“抽它十鞭子。”
  孔子曰己经彻底迷糊了,她到底是怎么得罪这位煞星了?他竟然大半夜不睡觉,特意跑出来抽她鞭子?这人……有病吧?
  孔子曰来了睥气,干脆将脑袋一扭,把屁股冲向卫东篱,连一个表情都欠奉。
  萧尹瞧了瞧卫东篱,又看了看孔子曰,最后还是甩出鞭子,一下下抽向孔子曰。
  小家伙的眼睛红了,奶声奶气地喊道:“不要打!不要打!不要打我的大狗狗!”
  卫东篱将茶水往地上一泼,“多加十鞭。”
  小家伙微怔,茫然地眨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当即对卫东篱叫骂道:“你等着,你等着,我……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卫东篱冷笑一声,“再加十鞭。”
  小家伙哭红了眼睛,还想吵嚷些什么,但那张小嘴却被囚奴一把捂住,只能化作阵阵哽咽。
  囚奴心里明白,卫东篱这是在向所有人宣布他的所有权。
  皮鞭抽在白虎的身上,一方面为了警告自己不许再私留白虎;另一面,则是告诫白虎,不许忤逆他的意思。
  说实话,囚奴在王府这么多年,从来也不曾有人来主动接触他。到是这只白虎,时不时地来找他。虽然那只白虎每次找他都是将脑袋送到他的手下,想让他给揉捏一会儿,但是白虎喜欢亲近他,还是让他隐约觉得开心,甚至己经习惯了白虎的体温,喜欢揉捏它的皮毛。
  此时此刻,囚奴眼见着孔子曰受刑,雪白的皮毛上隐约渗出鲜红的血滴,却倔强地闷着头,始终都不肯哼一声。囚奴微微垂下眼睑,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情绪——他,竟然想要护住孔子曰,不让卫东篱教训她!
  于是,囚奴对卫东篱抱拳道:“王爷,今日之事是属下处理不当,并未及时将白虎送回。若王爷要罚,只罚属下便好。那白虎极其灵性,抽伤了可惜。”
  卫东篱看向孔子曰后背上的血痕,孔子曰则是抬头看向了囚奴。
  孔子曰那双流光溢彩的虎眼里滑过感激之情,看在卫东篱的眼里有些刺眼。其实,卫东篱是在等,等着孔子曰像以往一样来求他,来挠挠他的大腿,来蹭蹭他的腰肢,但孔子曰却对他不屑一顾,这对于愤怒的他而言无外乎火上浇油!
  卫东篱站起身走回屋子,却在冷风丝丝钻入骨头的夜里,又丢下了令孔子曰发誓与他不共戴天的四个大宇——“再加十鞭!”
  夜里,满身鞭痕的孔子曰一动不动地趴在了那棵松树下,脑袋昏昏沉沉地想睡觉,却又因伤口疼痛而难以入睡。
  她真得很想咬死卫东篱,然后耀武扬威地离开。但是,她不甘啊!她不想轻易放弃生命,不想在轮回中没有她的身影。没有人知道她苦苦挣扎在轮回线上的辛苦,没有理解她想要活下去的渴望,没有人懂她想要自由的心情,没人有怜惜她所经历的痛苦。尽管如此,她仍然要扬起头,继续努力走下去!
  呵,不就是被抽了几鞭子吗?比起老娘的死亡经历,简直就是毛毛雨!
  不过……真他妈地痛啊!
  孔子曰“嘶”了一声,用爪子抱住自己的脑袋,越发觉得自己这只老虎当得可真够憋屈的。
  抓心挠肝中,她敏感地察觉到有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
  她抬起脑袋,看见了蹲在自己面前的小家伙。
  那小家伙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经变成了小免子的红眼珠,小嘴儿更是在看见孔子曰的惨样时憋了又憋,看样子似乎马上就要张嘴大哭起来。
  孔子曰心头一软,探出虎头亲昵地蹭着小家伙的脸蛋。
  小家伙抱着孔子曰的老虎脑袋,吸着鼻涕,奶声奶气地问:“大狗狗,你是不是很疼呀?”
  孔子曰背脊一僵,瞬间生出一种无力感。
  小家伙仍然自言自语道:“大狗狗不疼哦,小宝儿会保护你的。等小宝儿找到了爹爹,让他赏赐你很多很多的骨头哦。吃了骨头,大狗狗就不疼了。”
  孔子曰既觉得哭笑不得,又在心里生出了感动。看来,小家伙确实不是那对儿狗男女的亲生骨肉,否则怎么会忍心将他丢来喂自己?只是……这小家伙到底是谁?又怎么会流落到边城之外?还是说,他本就是睿国人,却被人贩子拐卖到了此处?
  孔子曰心中疑惑,恨不得马上将这些话统统问出,但她现在除了虎啸,还真发不出人类的声音。看来,学习一门外语,确实挺难。
  但是,她不能说,不代表她不能写啊!
  她看过卫东篱的书,那些字还是中国字,只不过是繁体罢了。再者,繁体字压根儿就难不倒她。因为,孔爸就是一个对中国古文化有着无限热情的热血老人!
  孔爸看书,喜欢看没有翻译过来的文言文。孔爸写宇,一直是用毛笔写繁体字。无论是柳体、颜体,还是巍碑、狂草,他都喜欢临摹。不但他喜欢临摹,他也让孔子曰临摹。日子久了,孔子曰的字体也自成一派,自诩为“杂家”。
  上大学时,孔子曰的字体在学校里也曾引发过浪潮,引得“无数英雄尽折腰”。话说,当孔子曰的毛笔字在书画展上一亮相,立刻吸引来为数不少的青年才俊,他们皆抱着一颗赤诚之心慕名寻去,只求见伊人一面,便死而无憾了!
  事实证明,当孔子曰一亮相,那些青年才俊确实连死的心都有了,却并非无憾啊!
  至于孔子曰嘛,她这个人从小到大一直有些阴暗的小心理,所以,当她看见那些青车才俊痛不欲生的表情时,她只是邪恶地笑笑。生活乐趣嘛,大家都懂。
  所以,综上所述,孔子曰的字绝对和她本人的长相成反比。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孔子曰一直坚信,自己之所以长成那样,绝对是因为她的内秀太多,霸占住了身体和头脑,导致她的内分泌严重失调,将她积压在体内的毒素,悉数挤到了脸上去!
  想到曾经的光辉岁月,孔子曰难免有些激动,挪着爪子想在地上划拉两下,却扯动了背上的鞭伤,痛得她龇牙咧嘴。
  小家伙用手摸着孔子曰的虎须,无比认真地说:“大狗狗,那个坏人打你,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你陪我去找爹爹吧。小宝儿的爹爹可厉害了,他会好多好多的故事哦。大狗狗,我们走嘛,我们去找爹爹哦。爹爹一定想小宝儿了。”
  这时,一双黑靴子悄然无声的出现。
  孔子曰一惊,忙抬头望去。但见囚奴那张令人汗毛直立的脸出现在上方,遮挡住了圆圆的月亮。
  孔子曰忽然明白,为什么她上辈子的好朋友,都是喜欢看恐怖片的女人。原来,心理承受能力绝对是锻炼出来地!
  所以,孔子曰不怕囚奴,甚至还觉得囚奴比上辈子的自己可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孔子曰此刻见到囚奴的心情,就仿佛是躺在床上的病号突然看见与自己有着暧昧情愫的男朋友提着水果来慰问,当下精神见好。她用爪子挠了挠囚奴的小腿,大有亲昵的意思。
  囚奴望着孔子曰,原本总是灰蒙蒙的眸子闪了一下,就仿佛夜空中的灰色乌云突然退去,露出了璀璨星子的一角。但这个过程也只是个瞬间,乌云顷刻间又遮挡住了原有的璀璨星空。
  他轻轻蹲下,将手中的一把药丸送至孔子曰的面前,用极底的声音说:“疗伤药,吃吧。”
  孔子曰抖了抖虎须,暗道:囚奴啊囚奴,你看过哪个男主角喂女主角吃药,不是含情脉脉地给一小颗?就算我这体格属于膘肥体牡的类型,你也不能拿出这么一大把药丸子来伤我的心啊!
  孔子曰的思想虽然有些抗拒,但她还是伸出了舌头,将那些药丸悉数卷入口中,含泪吞下。没有蜜饯,真苦!
  囚奴见孔子曰吃了药,便拉起小家伙,如同一阵若有若无的风般,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孔子曰望着囚奴消失的方向,露出了一抹堪称温柔的笑颜,暗道:这个深藏不露的男人啊,确实关心自己呢。
  别看她现在是老虎,但老虎也有老虎的好处,那就是人人都以为她是老虎,所以并不过多地设防她。就像囚奴,他虽然在卫东篱等人面前玩隐身,恨不得谁都不注意自己才好,但他却无法处处防备孔子曰。毕竟,老虎更容易窥视隐匿在黑夜中的真相。谁叫咱擅长夜视咧?
  话说……她还真是挺喜欢囚奴那双隐匿在灰色乌云下的璀璨眼眸。
  孔子曰不禁开始幻想,囚奴是卧底在卫东篱身边的高手,只待有朝一日时机成熟,他变会策马扬鞭,杀卫东篱一个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孔子曰越想越兴奋,甚至觉得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一定写出满清十大酷刑送给囚奴,让他挨个在卫东篱的身上试试。真是……何其爽也?!
  不停幻想着复仇大业的孔子曰觉得心情大好,起发觉得腹中饥饿难耐。于是她咬着牙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厨房,忍着后背上的疼痛,一口气啃了一整颗酱猪脑袋,吃了三只烤鸭,还吞了鸡蛋二十三十,又灌了半坛子刘掌柜特意为卫东篱准备的“百年真肴醉酒”,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厨房。
  当她快走回到松树下时,却突然发现有七八个手持利刃的黑衣人,正偷偷地向着卫东篱所在的房子潜去。
  作为一只尽职尽责的白虎,她毫不犹豫地屏住了呼吸,然后踮起了脚尖,一步步地……退回到了厨房里去。
  以为她会吼两嗓子报警?以为她会勇敢地扑上去保护卫东篱?开什么国际玩笑?!她如今可是身受重伤的白虎,是被卫东篱抽得惨不忍睹的白虎,是实力匮乏头昏脑胀的白虎,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精神发现刺客?再者说了,她是白虎,又不是看门狗。
  换句话说,卫东篱那么厉害,都能将她制伏,这七八个刺客还算个事儿吗?没事儿,没事儿,小儿科而已。
  孔子曰退回到厨房里面打了个哈欠,觉得窗外那些兵器相击的声音简直就是仙乐飘飘,让她的睡意如同排山倒海段袭来,就连身后的鞭伤都抵挡不住啊。
  睡吧,睡吧,她得养足精神头,没准儿啊,等卫东篱被砍成七八截后,她还得刨开他的坟墓,叼出他的一块大腿内,煮着吃咧!
  吧嗒吧嗒嘴,孔子曰依偎在了炉子旁边,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半梦半醒间,她觉得虎爪有些发麻,于是睁开了朦胧的虎眼,使劲儿甩了甩爪子。一甩之下,那只虎爪竟然变成了人手!孔子曰眨了两下虎眼,发现爪子还是爪子,根本就没有变成人手!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看眼花了,于是咧嘴一笑,打了个饱嗝后,继续睡觉。
  一夜好梦无痕。
  隔天早晨,孔子曰是被厨娘的一声惊叫吓醒的。
  紧接着,那个嗓门高亢的厨娘火速冲出了厨房,再次拔高了嗓子喊道:“大虫!大虫!大虫在这里啊!”
  再然后,卫东篱的身影在第一时间里出现在了孔子曰的面前。
  孔子曰看见卫东篱时,心中非常扼腕,不由得大骂那些杀手,既然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这下好了,被人家卫东篱给喀嚓了吧?真是太他妈地没有职业道德了!混黑道的人,不应该就是那种“说杀你全家,就会杀你全家”的人吗?
  鄙视,严重的鄙视!
  卫东篱看见孔子曰时,心里这个气啊!昨晚击退那些杀手后,便四处找她。遍寻不着时,便误以为她被人化了骨。他恨得发狠,将俘虏到的杀手全部斩杀!
  结果,今天看见它时,它的身边不但扔有一地的动物骨头,还有喝剩下的半坛佳酿!
  看来,它倒是很会给自己找乐子吗!
  卫东篱眯起了狭长的丹风眼,如同一只危险的凤凰般靠近孔子曰。
  孔子曰用爪子拍了拍自己那颗晕沉沉的大脑袋,又摇了摇有些僵硬的尾巴,十分不愿相信卫东篱仍然活着的残酷现实。
  就在这时,原本暴怒的卫东篱突然笑了,而且是那种非常开心的大笑。
  孔子曰疑惑,不明所以。但是,马上她就知道卫东篱为什么笑了。原来,她在摇尾巴的时候,一不小心将尾巴探到了炉洞子下面的火雄里!虽然那火堆里只剩下零星的小火块,但非常不幸的是,孔子曰的尾巴上沾有酒水,所以……哗啦一下,瞬间燃烧了起来。
  孔子曰大惊失色,马上跳了起来,使劲儿摇着尾巴,想要将火种熄灭。然而,她却一不小心撞翻了那牛坛酒水,那些浓度颇高的酒水好巧不巧地淋在了她的尾巴上,火遇酒瞬间燃烧,她算是彻底将自己给点着了!
  孔子曰惨叫一声,就地打了个滚儿,却没有滚灭尾巴上燃烧着火焰。她急红了眼睛,看准不远处的水缸来个跳跃!结果……痛得她“嗷唔”一声,差点没撞晕过去!原来,那不是水缸,是米缸来着。
  孔子曰咬紧后牙,再接再厉,再次向着旁边的水缸工跳跃过去!只听扑通一声,她总算是自救了。
  半天过后,孔子曰从水缸中爬了出来,忍着身体的疼痛,抖了抖身上的皮毛,真想为自己的冷静鼓鼓掌,喝喝彩。然而,当她从卫东篱的眼睛里看到那毫不掩饰的诡异笑容时,她的心忽然一沉,瞬间回头看向自己的尾巴!
  天啊!那条原本极其拉风的纯虎毛、真虎皮、如假包换的好尾巴,竟然……竟然……变成了一根光秃秃地肉棍子!而且,那肉棍子上面还有烧焦了的白毛,呈现出黑漆漆的恶心样子。
  孔子曰觉得此刻的自己,就仿佛被人脱光了衣服!不不,即使被人脱光了衣服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脱光了衣服后,却发现自己的身材招人嘲笑!
  这一刻,孔子曰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要夹紧屁股做人。因为,从在这一刻开始,她要夹紧尾巴做虎了。悲也……
  她在卫东篱毫不掩饰的放声大笑中无比哀怨地夹起了尾巴,然后一步步向后退着,想用自己庞大的身躯遮挡住卫东篱的视线。
  然而,孔子曰只想着不让卫东篱看看自己的尾巴,却没又看到,厨房的窗口处多了好几颗头颅,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她那条被火烧掉毛的可怜尾巴,其中不但包括囚奴,还有她捡来的小宝儿。
  最为可恨的是,那个该死的小宝儿竟然还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欢快地拍着小手说:“大狗狗,你为什么烤自己的尾巴啊?你是想吃狗尾巴吗?大狗狗,你饿了吗?”
  孔子曰这个呕啊,立刻转过身,咆哮着将卫东篱赶出了厨房,将这个丢失掉她老虎尊严的地方独占了。
  她心中懊恼,越看越觉得那炉洞子里的死灰可恨。于是她叼着盆,盛满了水,对准炉洞子一下子全部倒了进去。
  不想,那死灰遇冷,瞬问冒出大量的灰尘,直接扑到了孔子曰的脸上。
  她打着喷嚏后退,结果一不小心跌进了媒炭堆里。脚踩圆木,身体腾空,接连滚了两圈后,这才半死不活地爬了起来。抬起头,她透过厨房的窗口,看见了卫东篱等人纷纷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听见了他们倒吸气声,以及不可遏止的哄然大笑。
  孔子曰前辈子和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脸,于是痛苦地“嗷唔”一声,干脆用爪子将脑袋一捂,躺在煤堆里不肯出去。
  囚奴的眸子里盈满了笑意,一直保持平直的嘴唇亦悄然弯起。
  被囚奴抱住手臂上的小宝儿嬉笑道:“好笨的大狗狗哦。”
  卫东篱这厮却转头看向小宝儿,用非常认真地语气说:“这只老虎其实很聪明。”
  孔子曰听了这话,马上竖起了耳朵。
  卫东篱抬手指向已经变成一身黑毛的孔子曰,字字清晰道:“如今它身上的颜色终于和尾巴的颜色一样了,任谁也看不出它是只玩火自焚,烧了自己尾巴的白虎。”
  孔子曰黑金色的眸子一缩,身体瞬间弹起,向着卫东篱的方向就扑了过去!
  因为窗口下是锅台,所以孔子曰必须先跃上锅台,然后在继续扑向卫东篱。在本来应该是一气呵成的动作,只可惜,孔子曰在跳到锅台上的时候,却一不小心踩到了猪油上,导致她身体失去平衡,一头栽进了大铁锅中。
  卫东篱勾唇一笑,飘飘地说了一句,“小白菜,你想炖了自己给本王补身子吗?呵呵……真是乖巧啊。”
  在孔子曰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中,囚奴在第一时间里抱着小宝儿跳到了三丈之外。至于其他侍卫,皆被震伤了耳膜,愣是失聪了小半天。
  孔子曰不但羞于见人,更是被卫东篱气得全身充血。不信?不信你拔下她的一根毛,那毛孔的位置铁定噌噌蹿血!她现在是内伤啊,绝对的内伤!
  再次启程时,孔子曰一头钻进了卫东篱的马车,羞于招摇过市。
  马车里寂静无声,仿佛没有人在喘气儿,只是偶尔能听见卫东篱翻看书籍的沙沙声。
  孔子曰已经懒得再搭理卫东篱,甚至可以说不屑再看他一眼。她是有骨气的虎,也是有自尊的人!那变态先是抽了她四十鞭子,后又用语言侮辱她。这一折腾下来,亏得她皮糙肉厚,否则不给弄断气儿了才怪!
  孔子曰越想越觉得自己窝火,最后索性就抱着头睡觉。
  卫东篱看着毫无生机的孔子曰,在心里轻叹一声,他怎么就遇见了这么一个不知道好歹的畜生?若说养条狗,就算主子抽打它,它亦会和主子同心,绝对不会这样摆脸色给自己看。可是,偏偏他养得就是这么一个记仇的畜生!
  昨晚,他心中不快,让萧尹抽了它。即使今天给它用上了顶好的金疮药,它仍然摆出一副记仇的嘴脸,连正眼都不肯瞧自己。
  卫东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犯得着跟一个畜生较劲儿吗?喜欢,就养着。若不喜欢了,一刀宰了便是。
  想到这里,卫东篱冷笑一声,闭目养神。
  当马车行至晌午,于一家饭馆门口停下时,卫东篱站起身,故意用脚踩向孔子曰那根秃毛尾巴,犯贱得想听它一声低吼。
  然而,孔子曰却仿佛浑然不知般继续蒙头大睡,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卫东篱眉头微皱,干脆又坐回到马车里,沉声问:“你这是跟本王摆脸子是不是?”
  孔子曰仍然如同老僧入定,反应欠奉。
  卫东篱眉头再次皱紧,“你难道还想让本王跟你道歉不成?”
  孔子曰干脆耷拉下耳朵,不听那些噪音。
  卫东篱气极,凌空一脚射出,直接将孔子曰踹飞了出去!
  孔子曰跃落到马车外面,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扬起爪子,照着马屁股狠狠地挠了一把!
  那拉着卫东篱的马儿受惊,痛得嘶叫一声,如同疯了般撒腿就跑!
  尽管侍卫想拉紧缰绳但孔子曰的虎哺就好比催命符,那些马儿哪里还敢停下来?
  眼见着马车在横冲直撞中向远处跑去,孔子曰抖了抖身上的白毛,神气话现地踱步到囚奴的身边,伸出大爪子拍了拍他的腰肢,表示对他照顾的感谢。然后将小宝儿住囚奴身上一推,就这么大咧咧地将小宝儿交付给了囚奴看管,自己则是迈着老神在在的步代,向马车相反的方向走去。
  街道上的人群见到白虎无不吓得四处逃窜。当然,爬到树上看热闹,说风凉话的人也不在少数。
  例如,此时就有一个人,嘴里叼着一根鸡腿,手里抱着一罐子酒水,斜倚在一棵树干上,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地看着孔子曰折腾,一边有滋有味地享受着美食美酒。
  若非人的易容术不可能达到易容成动物的效果,他还真要怀疑,树下那只神气活现的老虎到底是不是人类假扮地咧。尤其在瞧见老虎屁股上那根光秃秃的尾巴还在悠哉地左右摇摆时,他毫不隐忍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极其爽朗畅快,显然是个豪爽的性格。
  然而,那样的声音听在孔子曰的耳朵里,简直犹如针刺,分外难听!她立刻察觉到有人在嘲笑自己的尾巴,于是忙将尾巴收起,抬头怒视向那个坐在树上的男子。
  那男子见白虎瞪自己,觉得越发有趣,于是手掌在树干上轻轻一拍,整个人犹如一只轻盈的小鸟般飞起,落在了更靠近孔子曰的树干上,然后大咧咧地蹲下,手腕一扬,将那只咬得只剩下骨头的鸡腿砸下孔子曰,口中还笑吟吟地逗弄道:“没有尾巴毛的家伙,你瞪我做什么?”
  孔子曰见那男子生得俊俏,一身翠绿色的衣袍穿在身上,当真就如同一只沐浴在阳光下的青葱,还真是要多翠绿就有多翠绿,要多阳光就有多阳光。
  那男子很是爱笑。柔顺的弯眉下有一双洋溢着热情的笑眼,笔直的鼻峰下有张可爱而饱满的唇畔。他的唇角上扬,挂着虽然讨嫌却并不讨厌的笑。
  他的肌肤并不白皙,而是漂亮的蜜色。他的发丝乌黑,随风轻轻拂过俊俏的面颊,愣是生出了几分微醉的风情。
  他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既像是一个活力四射的小太阳,又像是那种会扯着你小辫子的邻家哥哥。
  这个人怎么看都觉得好看,可偏生就与那卫东篱是同样的货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敢嘲笑她尾巴没毛,她也得让他栽个跟头才好!
  于是,报复心理极强的孔子曰咬着树上男子丢下的鸡腿骨,在地上刷刷地比划了数下,然后将鸡腿骨一扔,扭着屁股走了。
  树上男子原本以为孔子曰是去捡自己扔掉的鸡腿骨吃,却不想孔子曰竟然又将鸡腿骨丢开。他满心好奇,低下头,去看孔子曰留在地面上的交错线条,赫然发现,那些线条可以组成六个龙飞风舞的大字——你裤裆开线了!
  树上男子一惊,下意识地低头去看白己的裤裆。结果……身子瞬间失去平衡,导致他“哇呀”一声,便从树上栽了下去。
  若是平时,这样一栽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只需用一招“倒挂金钩”便可以继续挂在树干上。但是,今天他实在太过震惊,而且已经震惊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
  从树上下坠的过程倒也没什么想法,只是掉到地上后,他才豁然惊醒,万分心痛地感慨道:为什么他在掉落的时候没有将酒坛子撇开?为什么没有将身子往旁边移动一点儿?哪怕只是一点点儿也好啊!这样,他就可以留住那个感叹号,而不至于被酒水毁了所有的字!
  真得,他现在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难道说他已经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吗?
  男子吐了吐口中的泥巴,准备爬起来去找孔子曰,用来证实他还是正常的。
  然而,悲剧的是,还没等他将身体支撑起来,就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迎面袭来,紧接着,一只属于男人的脚丫子,毫不留情地踩在了他刚刚扬起的脑门上,在留下一个泥足珍贵的脚印子后,白衣飘飘地绝尘而去……
  话说那只白虎,也就是孔子曰这个喜欢看别人出洋相的女人,在看见树上男子以绝对搞笑的姿势摔到地面的时候,当即笑得前仰后合,觉得自己的自信回来了,精神也好了,就连被卫东篱压迫的心情都闪烁出了璀璨的火花。
  她欢快地转过身,摇了摇光秃秃的尾巴后,又马上将尾巴夹了起来,这才提起一口气,准备开跑!
  她不傻,知道自己不能招摇,否则引来官乓,她自己得吃不完兜着走。
  不过,她既然选择离开卫东篱,那便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什么狗屁溶骨散,她还就当强身健体丸吃咧!至于那个卫东篱,她决计不会放过他!等她吃饱后,就跟在卫东篱的身后,每天都出来吓吓他,让他的小生话也“滋润”一下!最后,在她死的时候,她必然要咬断他的脖子,来个美男陪葬,也不算枉费此生。
  打着如意算盘的孔子曰越想越得意,嘴角自然而然地扬起,咧成了开心的弧度。然而,就在下一秒,她感觉到后背被什么人踩上了一脚。紧接着,一个白衣翩翩的人影由她的头顶上方跃过,直接落在了它的面前,在微风拂面中缓缓转过身体……
  孔子曰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你奶奶个腿地,卫东篱!
  卫东篱左手握着一把通体散发着幽幽蓝光的软剑,右手攥着一条通体污黑的铁链。他一身白袍随风轻拂,看似与世无争的翩翩公子,却难掩那骨子里的嗜血暴戾。他轻挑着眼角看向孔子曰,似笑非笑的神情令人望而生寒。
  孔子曰顺着卫东篱手上的铁链一路看向自己,赫然发现她的脖子上被套了一个通体乌黑的铁圈!
  孔子曰瞬间变得暴怒,她无法忍受自己被像一条宠物狗似的对待!
  她红了眼,扑向了卫东篱。
  卫东篱站在原处,笑道:“小白菜,你可是饿了?本王取囚奴的心脏喂你可好?”
  孔子曰张开的血盆大口终是在卫东篱的脖子前停住,在僵硬了数秒后,她无力地避开,然后冲着天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卫东篱听着孔子曰嘶吼着的声音,心中微微一颤。他微微垂下眼睑,意味不明地勾唇一笑,然后扯紧了手中的链子,冷声道:“你给本王记住,除非本王不要你,否则你一辈子都逃不出本王的手心!倘若你胆敢再做出忏逆之事,那些马匹便是你的下场!”
  顺着卫东篱软剑所指的方向,孔子曰看到了一片残忍的景象。
  不远处,卫东篱的马车翻滚在地上,而那些拉着马车的马匹皆被残忍地截断了四肢,正躺在血泊中悲切地呜咽着。
  孔子曰打了个冷颤,觉得鸿国的冬天也很冷。
  而此时,原本打算追上孔子曰的树上男子却被另外一伙人追着到处跑,不得己,他只能望着孔子曰扼腕一下,然后撒腿就跑。
  虽说他被捉回去还能跑出去,但是,如果他真得被捉住,那得多丢脸啊!好歹,他也是混江湖的人啊!
  更何况,眼下他又有了新的乐趣。他发誓一定还要找到那只胆敢戏耍他的白虎,然后……然后让它写两个大字给自己看看!
  他发誓,他绝对不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他确实看见了白虎写字!

  因为孔子曰的种种“恶行”,她终于被剥夺了和卫东篱同车的“荣幸”,被贬到车外当跟班。
  而孔子曰在确定了脖子上的黑色铁圈根本就扯不断后,便又开始打起了其他主意。
  卫东篱不让她上马车,可以。她就将外面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不是吼上两嗓子吓吓人,就是蹿到人家的烤鸭摊上吃个霸王餐,或者将一些小样儿丢给坐在另一个马车中的小宝儿,逗得小宝儿直嚷着,“大狗狗真厉害!”
  再者,孔子曰会悄悄地跟在某个华服男子的身后,一口咬下那人的裤子!再或者,当卫东篱下车活动身体的时候,她也曾偷偷地探出头,用爪子去摸某个女子的屁股。待那名女子回过头时,只看见了卫东篱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这样一闹的结果是什么?
  前面的种种恶行还好说,顶多是华服男子带着家丁来围攻卫东篱的马车,想要讨个说法。后面那种调戏女子的行径,所产生的效应,自然是卫东篱被逼婚喽。
  于是,急着赶路的卫东篱大怒,喝道:“你给我上来!”
  看看,看看,卫东篱一气之下都忘记自称本王了。
  孔子曰得意地一挑眉峰,给囚奴丢去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后,虎躯一跃,便蹿上了马车,坐到了卫东篱的身边,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样子,将毛茸茸的大脑袋拱入卫东篱的怀里……撒娇!
  卫东篱不理孔子曰,任她自己在那里拱来拱去地折腾。
  孔子曰想让卫东篱将自己脖子上的铁圈打开,自然是拼了老脸讨好着卫东篱,就差写一篇检讨书,违心地说说自己怎么对不起卫东篱,然后发誓忠心不二,誓死追随!
  也就从这一天开始,但凡卫东篱走到哪里,孔子曰必然会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边。就算卫东篱想要去茅厕,将她锁在了马车旁,她也会眼巴巴地看着卫东篱,然后咬住他的衣袍,非要跟着同行不可。
  轻飘飘地又过去了好多天,卫东篱却始终不搭理孔子曰的热情。
  这一日,眼见着鸿国都城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时,孔子曰的耐心终于要消耗殆尽。
  她心中烦躁,想要尽快丢掉脖子上的铁圈。至于原因嘛,当然是因为他们即将进入鸿国都城喽。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下午她就能看见鸿国的君主。她好歹也算是百兽之王啊,两王相见,她不能这么丢份儿!
  别看孔子曰上辈子长得其丑,这辈子又变成了老虎,但她可从来不曾看轻自己,甚至可以说,她一直特把自己当回事儿。
  于是,她毅然决定走死不要脸路线,在马车即将进入鸿国都城的时候耍起了无赖,伸出了大爪子,一下下推着卫东篱,直到卫东篱终于肯搭理她为止。
  事实上,卫东篱仅仅是给了孔子曰一个正眼。
  孔子曰在心里轻叹一声,暗道: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就不知道哪天她才能逞自己的威风,也将卫东篱锁在脚下,当宠物逗弄着。对,还得让卫东篱用嘴巴亲吻她的脚丫子!
  虽然心中百般不愿用热脸贴卫东篱的冷屁股,但孔子曰却是个能屈能伸的女人,如今见卫东篱有所松动,忙一边伸出舌头,一边用大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脖子,表演出被铁圈勒得上不来气的样子。然后用毛茸茸的大脑袋蹭着卫东篱的胸口,口中还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低泣着。
  卫东篱其实早就不再生气,只是想给孔子曰一个教训,不允许她有一丝一毫背叛他的想法——无论是企图伤害他,还是试图逃跑,他都不能容忍!
  眼见着孔子曰乖巧了这么多天,也拼命示好了这么多次,他也愿意送给她一个人情,不想将她的逆反心理激化。无论对人还是畜生,恩威并施才有作用。
  卫东篱伸手拉起孔子曰的脑袋,让她与自己对视,然后半眯着丹凤眼,冷飕飕地问道:“你想让本王解开你脖子上的铁圈?”
  孔子曰想马上点头,却又不想表现出自己能听得懂人类的话言,所以她选择了暂时性的沉默。
  卫东篱轻挑眉峰,“哦?既然不是,那便算了。”
  孔子曰忙使劲儿摇头,又点头,然后再使劲儿点头。
  卫东篱勾唇一笑,用手抚摸着孔子曰的皮毛,“你想让本王打开这千年玄铁制成的铁圈也不难。你是不是应该表现出一些诚意,证明你的忠心和坦诚?”
  孔子曰瞪大虎眼,使劲儿看着卫东篱,却不知道要如何去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卫东篱说:“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是妖是鬼还是兽,本王不在乎。”
  孔子曰的眼睛又睁大了一分,心里开始打鼓。果然啊果然,这个家伙就是个变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不明白了?这个变态果然是喜欢兽啊!让她表示试意?
  她能怎么表示诚意?任何一个男人让女人表示诚意,无外于都是在暗示一条,那就是——床上地干活!
  孔子曰有心理障碍,真的有心理障碍啊!
  先不说他们此时并不是同一物种,就说她和卫东篱的关系,那也绝对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怎么可能陪着他去滚床单?去出卖百兽之王的身体咧?
  纠结啊,纠结……
  但是,话说回来,真到了躺在床上的时候,卫东篱也未必能够突破自己的心里防线,来抱一只白毛虎啊。
  既然是试探,那她孔子曰岂会怕他?!来就来!等她回到深山老林中,还可以吹嘘一番,自己是如何如何把睿国的无双王爷压倒在库榻之上,那才是惊天动地的头条爆炸性新闻咧!
  孔子曰在心里嘿嘿一笑,眼晴下作地往卫东篱的两腿之间一扫,然后仰起头,照着卫东篱的嘴巴就舔了一口!
  卫东篱不妨,瞬间如遭电击!
  孔子曰见卫东篱并不拒绝,一狠心,就要再接再厉。
  说时迟那时快,孔子曰的舌头并没有再次舔到卫东篱的嘴巴,而卫东篱的脚丫子却抬了起来,一脚踹向了她的肚子,将她再次踹飞了出去。
  在孔子曰做自由落体的时候,她抱住了脑袋,后知后觉地得到一个认知一一貌似她将领导的意思理解错了。
  马车上,卫东篱伸出略显颤抖的手指,抚摸上自己的唇畔,狠狠一擦,从唇畔上擦拭下大片的口水,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面无表情地独坐了半天,最后还是沉声唤道:“上来。”
  孔子曰颤巍巍地爬上马车,尽量坐到离卫东篱较远的地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害怕卫东篱那双修长的大腿,以及那对儿白嫩得如同软玉雕刻而成的脚丫子。说真得,那脚丫子虽然看起来精美细致,但是踹起她来,可从来都是力道十足,绝不含糊!
  马车里再次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寂静之中,好半天,卫东篱才从袖口里掏出一把黑色的小钥匙,对准了孔子曰脖子上的铁圈锁眼,动作缓慢地探了进去。
  对于白由的渴望让孔子曰兴奋直颤抖。
  然而,卫东篱只是将小钥匙插入到锁眼之中,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旋转动作。
  孔子曰疑惑,抬头看向卫东篱,想看看他又耍什么花样。
  卫东篱那双泛着孔雀蓝色的狭长凤眼轻轻一挑,深深地望进孔子曰的眼底。他淡橘色的柔软唇畔微张,用极其舒缓的悦耳声调说:“这道锁需旋转三次方可打开。下面,本王问你三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便可。倘若答案让本王满意,本王自然会逐一开锁。”
  孔子曰十分聪慧,巳经大概猜测到卫东篱会问她一些什么问题。她知道自己无法躲过这一天,只是希望卫东篱在知道真相后,对她不会再有那么大的兴趣,然后给她想要的尊重和自由。
  屁!
  根本就不可能!
  卫东篱就是人渣和变态的混合体!
  他空有一副绝美的好皮相,却做着连野兽都不耻的事!
  孔子曰不相信卫东篱会尊重她,更不相信卫东篱会放她自由。但是,孔子曰决定试一试。最起码,要将脖子上的铁圈摘掉!虽然她很想将脖子上的铁圈当成首饰戴,但是,谁家的首饰会连接着别人的裤腰啊?
  卫东篱见孔子曰并没有抓狂,便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你既然能听得懂人话,又爱穿女子罗裙。那么,你是不是山中修炼的虎妖?”
  孔子曰本想点头吓吓卫东篱,可当她看到卫东篱那双仿佛能窥视他人灵魂的眼睛后,便愣是没敢欺骗。索性,将心一横,摇了摇头。
  卫东篱点了点头,扭转了一下小钥匙。只听咔吧一声,铁圈内的第一层机关被打开了。
  孔子曰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卫东篱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本王还记得,五年前这只白虎可没有此种灵性,而是在吞噬了茹美人的身体后,才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逃出了王府。不但如此,还弄了张假虎皮给本王!”
  孔子曰嘴角开始抽筋,为卫东篱的缜密心思而感到恐惧。
  卫东篱轻声问:“小白菜,你可知,本王是如何知道那张虎皮是假的吗?”
  孔子曰摇头。
  卫东篱勾唇一笑,只吐出四个宇,“严重掉毛。”
  孔子曰望向车顶,在心里将上仙给凌迟处死了!你说,你弄个仿品也可以,为什么就不能精益求精,弄个a版仿贷呢?非得弄个B版水货,当真走水了吧?
  卫东篱瞧着孔子曰那幅咬牙切齿悔不当初的表情,心里觉得好笑,眼神不自觉地放柔,接着问道:“第二个问题,你莫非就是当日覆在茹美人身上的狐魂野鬼?”
  孔子曰身体一僵,眼神略显闪躲地避开卫东篱的直视。她可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怎么愚弄卫东篱的,甚至还设计他去青楼里客串一下,赚些外快咧。
  卫东篱也不追问,而是将小钥匙一收,就要放入袖口。
  孔子曰忙点头,使劲儿点头!她从不怀疑卫东篱有颗高智商的脑袋,只是没有想到,他的联想和推理能力会这么强悍!变态的人,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卫东篱见孔子曰点头,他的眼神骤然变冷,豁然问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这只白虎对自己充满敌意。看来,恩怨这种东西果然是有因果存在的。
  卫东篱微微眯起了丹凤眼,一边打量着孔子曰,一边在心里推理道:那茹美人先前还很正常,却在吃了狗肉后变得异样。而那条咬了他屁股的卷毛狮子狗,却是因为吞噬了蛇胆后才变得极具攻击性。这样算来,眼前这只白虎,竟是由青蛇一路演变而来。
  震惊,诧异,不可置信等情绪深深地刺激着卫东篱的神经。虽然他一直偷偷观察着孔子曰,想知道她到底是何来头。他将各种可能性逐一分析过,最终竟然只剩下那条最令人难以置信的因由。事实证明,他确实摸索到了这件离奇事件的真实部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微微颤抖的冰凉手指再次扭动小钥匙,打开了第二层的机关。然后,非常认真地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现在被其他人吃掉,是不是就可以占用那个人的身体?”
  孔子曰已经彻底傻了,忘记了还能用怎么的反应去回答卫东篱的问题。
  卫东篱接着说道:“如果本王猜测得不错,你一定是以这种占用他人身体的方式活着。本王不知道你先前都经历了什么,但如果将你所暴露出的信息组合到一起,不难猜出,你应该是由青蛇变成狮子狗,然后又由狮子狗变成了茹美人,再来,便是由茹美人变成了今日这番模样。”
  孔子曰张大了嘴巴,傻愣愣地望着娓娓道来的卫东篱。
  卫东篱其实内心的惊讶只比孔子曰多,不比孔子曰少,但他却掩饰得很好。他伸手拍了拍孔子曰的大脑袋,忽然笑得极其开心,“既然如此,本王便送你一份大礼。”
  孔子曰终于有了反应,使劲闭合上嘴巴,满眼疑惑地望着卫东篱,等着他所谓的大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祟,她怎么觉得卫东篱笑得有些异样呢?
  卫东篱对马车外的萧尹吩咐道:“让‘楚女楼’送来一个清倌人,然后把这只白虎宰杀,让那名女子分批将其吞入腹部,不许剩一点儿!”
  车外的萧尹领命。
  车内的孔子曰瞬间睁大了虎眼,然后扑到卫东篱的身上直摇脑袋。天啊,她己经做不成那种附着到别人身上的勾当了。如果再死,她真得就死翘翘了。到时候,她的三魂七魄都会化成尘埃,怕是连显微镜都找不到!
  卫东篱见孔子曰如此恐慌心中不免疑惑,继而问道:“你无法再变成人?”
  孔子曰哪里还顾得上这是第几个问题,忙点头回话。为了防止卫东篱不明白,她还扬起爪子,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卫东篱眼中滑过失望神色,对己经准备来牵走孔子曰的萧尹摆了摆手,取消了刚才的命令。他轻叹一声,如同自语般喃喃说道:“真得没有办法吗?也许……末必……”
  孔子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大脑袋直接趴在了卫东篱的腿上,身子亦瘫软在了卫东篱的脚边。
  卫东篱抚摸着孔子曰的老虎脑袋,如同谈心般说道:“这虎躯里竟然住着一个女子的灵魂,还真是闻所未闻。不过你无须害怕,只要乖乖待在本王身边,本王会厚待于你。”
  孔子曰有气无力地点了点脑袋,觉得自己身上己经渗出了好几层冷热交替的汗水。
  卫东篱伸手拧开了铁圈里的最后一道机关,将那个圈住孔子曰自由的铁圈抛到了脚下。
  孔子曰重重地嘘了一口气,觉得这一路行来真是万分的不容易。不过,总有一天她要报复,要将卫东篱骑在身下当畜生使!
  呃……别乱想,她真得是一只粉纯洁的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