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神器共鸣
龙阳君周身泛起淡紫色光芒,光团中化为一块圆润的石子,缓慢收拢,留驻于太子增的掌心。
通天教主安静地浮于半空,八卦袍的风袖荡起,赤 裸肩背上的刺青发出隐约的黑光,他仿佛在等待着某个人。
“看什么?傻徒弟。”通天问道。
“我觉得……”浩然有意无意地挡在通天教主身前,眼望蚩尤,又看看教主:“师父你比那厮更像魔王。”
通天嘴角带笑,答道:“我本就是个魔王,不见诸天仙神都管不住我。”
蚩尤冷冷道:“少啰嗦了,来罢!”
浩然闭上双眼,全身焕发白光,通天却懒懒道:“不,徒弟,回蓟城去,你还有事要做。”
浩然愕道:“什么?”
通天单掌一推,浩然被一股大力推进震荡不休的通路,头晕目眩,瞬息穿过上千里的空间,朝蓟城摔了下去。
蚩尤手中的绝世神兵爆射出血红的光芒,通天手里却仅有一把木剑。
通天微微闭上双眼,倾听片刻,而后道:“兵主,听到了么?”
通天话音落,蚩尤方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同时间,远方传来一阵颤栗的尖叫,脚下大地瞬息万变,神农鼎爆射青光,发出起雷鸣般嗡响。
伏羲琴五弦齐震!
徐福痛苦地大叫一声,翠玉光华流转,恢复印身。
昆仑镜射出一道金光,直冲云霄。
“女娲石——!”蚩尤吼道。
通天微笑道:“失却五器终于齐了。”
说毕一扬木剑,侧身,闭目,横挥。
刹那间衣袂飘荡,千万无形剑穿透虚空,天地间第一剑仙的全力一击化作无双剑海,朝蚩尤狠狠压下!
巨石神像瞬间幻化为凡人大小,手持轩辕剑,与通天教主撞在一处!
失却五神器同时现身于神州大陆,原型彼此呼唤,发出力撼天际的仙音!
通天扬剑直刺,剑于身前,蚩尤举起轩辕剑挡架,二神凝于半空,那一刻,通天双眼却是投向大地,与仰头遥望的白起对视。
四器轮转,围着白起身体高速旋绕,白起微微眯着双眼,伸出一掌。
通天的瞳孔穿透了虚无的空间,看见有无数根线从白起身,肘,足,手上发出,没入云端,牵向九重天彼岸。
“原来是你……”通天低声道。
蓟城。
恸哭声汇成一股洪流,在蓟城上空飘荡。
太子丹安静地躺在城楼上,天空在他眼中化为灰色,继而逐渐消褪。临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正是他熟悉无比的浩然。
“师父……”
浩然恐惧地不住发抖,喘息片刻,割开自己脉门,凑到太子丹嘴边。
“姬丹……姬丹!”浩然猛力摇撼。
血液溢了太子丹满嘴,却终究无用。
“姬丹……醒醒,是师父不好……姬丹……”
浩然大哭起来,虽明知小徒弟在历史上定会是这么一个结局,然而最终一切揭晓的刹那,却无论如何令他不能接受。
魏增此刻便躺在不远处,手中仍握着女娲石,浩然眼神涣散地看着那最后一件神器,喃喃道:“女娲石。”
通天的声音在浩然脑海中响起:
“浩然,取了女娲石就回来,与白起汇合,待我想法子夺了轩辕剑你便快走,回后世去。”
“白起助我拖住他……只可惜你大师兄还在天庭不愿下来……”
浩然答道:“不,师父。”
通天怒道:“快回来!浩然!时间不多了!”
蓟城外,秦军十万兵马开始攻城,密密麻麻的流矢与攻城石飞进城内,大地震动,百姓哭喊,犹如灭顶之灾到来。
千万飞箭呼啸着穿过天空,浩然抱着姬丹的尸体,呆呆道:“不。”
“浩然!”通天焦急道。
“杨端和——!”
浩然大吼道,猛地转身而起,冲上半空,霎时间万剑飞转,五柄巨大长剑现于天空。
雷霆奔腾,疾电万道,乌云呼啸着涌来,汇成天顶巨大的漩涡。
浩然双眼紧闭,脸上满是热泪,电芒散尽,滚滚雷霆中,东皇钟持剑指天,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杀我徒弟,我诛你全军——!”
浩然挺剑直挥,诛仙剑阵再现!
浩瀚的威力从通天,浩然两处战场上澎湃爆发,天地元气再受不住这疯狂的吸扯,诛仙剑阵,山海剑阵本是上古洪荒时期古剑诀,此刻同时催到极限,登时天崩地裂,整个神州大陆一同坍塌下去。
末日来了,便在这无边无际的灰暗天空下。
九霄轰的一声塌了,通天咬牙拼死施为,身后是上万秦军,稍一退让,轩辕剑气便会排山倒海卷去,将数万凡人屠杀殆尽。
浩然已失去理智,天空剑若飞雨,密密麻麻地洒将下来!
天庭震动,一道金光从远方遥遥发出,卷住了浩然手中长剑,吸扯之力猛地回夺!
天空被扯出一个巨大的黑色空洞,时间的乱流在空洞中肆虐。
蚩尤愕然抬头,那时间通天咬牙大喝。
“撤剑——!”
轩辕剑发出低声的哀鸣,剑身震颤,三清之血凝练后修补的裂缝再次缓慢断开,天庭深处,握着丝线的神之手猛地一抖,牵动白起全身,四神器同时爆射出璀璨光芒,镜光笼住承载蚩尤天魂的轩辕神像,伏羲琴五弦齐鸣!
神农鼎发出一道青光,托着流光万道的崆峒印奔向战场中央。
通天一身道袍残破不堪,手里木剑早已碎成斋粉,赤 裸的肌肤于剑锋下伤口处处,迸出血来。此刻通天空手握着轩辕剑,皮肉从手指的一点处开始粉碎,血沫随风化开。
圣人金刚之身,竟抵不住这开天辟地的无双利器!
蚩尤怒吼道:“灵宝天尊!让路!失却五器现世,这是始神的意志——!”
通天左手紧紧握着轩辕剑,那手臂已皆化为白骨,右手斜斜伸出,摊开手掌。
崆峒印落入掌心。
通天嘴角一勾,挑衅地嘲道:“去你全家的始神……”
继而抡起神器——玉板砖,朝轩辕像头上狠狠一拍。
承载蚩尤魂魄的石像终于不堪激荡,在崆峒印的最后一击下彻底粉碎。
蚩尤仰天长啸,轩辕剑脱手,被通天堪堪捞住,石沙化作漫天尘埃,被飓风卷得狂飞殆尽。
沙尘中现出一个人影。
通天疑道:“这是……谁?”继而筋疲力尽,握着轩辕剑,从高空中一头栽下了大地。
黑色的烟气从远方窜来,一头扎进了那人身上,继而头也不回地没入玄门。
“糟了!”
飘浮于云端的太上老君大惊睁眼,慌忙拂袖抛出一物。
破损的山河社稷图轻飘飘飞来,笼住了首阳山战场。
蓟城外:
浩然一身气力堪堪使尽,迷离的双眼最后见到的是闻仲的劈脸一掌。
周遭登时黑了下去。
“回去,后世是你的事,现世交给我们。”闻仲冰冷的声音在浩然耳畔响起。
浩然从一片漆黑中醒来,面前是一道刺眼的光。
浩然侧躺在地上,五指紧了紧,握住轩辕剑柄,面前是散落的五件神器。
“结束了?”浩然头疼欲裂,坐起身来,呆呆看着五件发出颜色各异光团的神器。“师父呢?姬丹呢?”
“回去罢,这处的战争已结束,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男子声音在黑暗深处响起,仿佛十分熟悉,浩然却想不起何处听过。
“那这里的烂摊子谁来收拾?”
“我。”那声音带着笑意道。
“你是谁?”
“朝前走,浩然。不要担心灵宝天尊,你必须马上回去,东皇撑不住那边多久。”那声音道。
浩然想起自己的使命,踉踉跄跄地迈出第一步,五件神器紧跟其后漂浮起来,缓慢飘动。
浩然在光门前停下了脚步,倏然道:“我还有事要办,现在不能走。”
那声音带着些许威严道:“君上,你肩负着天道,若再不夺回主动……”
“当年涿鹿之战,其实是蚩尤救了我。”浩然转过身,他终于想起了这声音的主人。
“为什么你把轩辕剑投进玄门,却不事先告诉我?”
“你明明可以将轩辕剑一起交给我,还有……你和蚩尤的恩怨是怎么回事?他要收集琴鼎印镜石做什么?”浩然不悦道:“子辛是你的本命神器,怎会被蚩尤魔化?告诉我,姬轩辕!”
浩然喝出轩辕氏之名,四周登时亮了起来。
“师父!”浩然第一眼见到的却是疲惫倚在柱边的通天教主。
通天笑吟吟道:“我就说他不会走,小乖乖没跟师父告别,怎么能走?”
黄帝无可奈何道:“如今大事迫在眉睫,你师徒还尽在此处混闹。”
通天眉毛一扬,嘲道:“不妨,东皇那老不死的还能再撑会……”
浩然哭笑不得道:“你赢了?师父?”
通天淡淡道:“坐罢,徒儿。你师兄去办点小事,你且听姬轩辕先说说。再作主意。”
“东皇钟,请你过来。”黄帝道。
浩然不信任地打量着人皇,这尚且是他第一次与这万王之王正面交谈,然而浩然终究不是人类,对他的敬畏之心不如凡人来得强烈。
饶是如此,黄帝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仍令他折服。
“东皇钟,当初没有将事情缘由一并告知于你,十分抱歉。”黄帝和颜悦色道,目中又有一股促狭的笑意。
浩然道:“现在能告诉我了不?”
浩然端详黄帝的面容,只觉说不出的熟悉。
轩辕氏仍保留着凡人的形态,人皇眉目英朗无需细表,一身金铜铠甲更是伟岸非凡,然而那挤眉弄眼的神态与细节,却是像极了某个人……
浩然情不自禁地握紧了轩辕剑。
黄帝猜到浩然心中所想,点了点头,缓缓道:“不错,轩辕剑剑灵的一小部分人格,便是由我元神所化。”
53. 女娲石·起死回生
那是一处恢弘的神殿,神殿周遭立着二十八道石碑。
真正的轩辕神像焕发金光,不断缩小,最后化身为与凡人等高的形态。
那是一名身着战甲的九尺男子,此刻缓步向浩然走来。
“盘古开天辟地,而后篡夺了本应归于你身的‘天道’。”
浩然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又再度陷入恐惧的颤栗中。
“什么是天道?”浩然忍不住问道。
黄帝淡淡答道:“天道说法不一,圣人各有解释,上仙成圣后证得大道,或以力证道,或以仁证道,或以情证道……”
浩然的思绪被引了开去,忍不住道:“以情也能证道?”
黄帝不答,通天却是接口道:“情之一事,本易入魔,然而情却是天地初始的源头,堪称大道。”
浩然揶揄道:“师父是以情证道的?”
通天正色道:“当然不是,师父还没那么大本事。”说着又促狭地看着黄帝。
轩辕氏似是想起了回忆,沉默不语,片刻后叹了口气道:“女娲娘娘便是以情证的大道,罢了,不提。”
浩然对圣人间的一些往事不太感兴趣,反而问道:“师父是以什么证道?”
通天答道:“以心证道,大道在我心,随意而行……”
黄帝微忿道:“灵宝天尊,你已被除了名。”
通天无所谓地一哂道:“然而师父也有不明白的事儿,你说我大师兄那厮,成日便在睡觉,稀里糊涂地便成了圣,你说他是怎么证道的?”
浩然忍不住笑了起来,黄帝沉吟片刻后说:“老子是离大道最近的一个,罢了,不提。说回正事。”
“昔年我与蚩尤俱奉了始神之命,主宰人间沉浮,自洪荒结束,凡人于神州大量繁衍开始,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始神令妖魔二族规避到山海界,人族主世……”
“为什么?”浩然忽然问。
“不知道。”黄帝哂道。
“哪里有这许多为什么,全凭他老人家高兴。”通天懒懒答道:“兴许是看妖族里的一些事不顺眼了,又或者是想拆散什么人……”
黄帝又沉默了。
“意随心起,本就没为什么的。”轩辕氏缓缓道:“我便与蚩尤各率人,魔二族大战,是役牵动了整个神州气运。”
“有为什么。”浩然倏然明白了一些事。
通天轻轻“嘘”了声,并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黄帝抬起头,看着浩然,问:“女娲对你说了何事?”
浩然将那无数的片段接连串起,而后笑道:“蚩尤是注定要输的。”
黄帝淡淡道:“一切都是注定的。这也是注定,那也是注定。
“人族赢了,魔族退了,世事更替,神州万年……直到你们的后世,被称为末法时代的那一点,始神方开始有些不安。”
浩然道:“所以他想挽救么?”
黄帝答道:“不,他想重来。”
“……”
浩然警觉道:“什么意思?”
通天插口道:“蚩尤便是奉了他的命令,要回到后世,将一切毁去,重新开始。姬轩辕则有另一个办法,就是把历史的道标抹去,让已发生的事变为可更改……”
浩然失声道:“历史可以改动?也就是说,一些注定要发生的事都可以避免了?!”
通天忽问道:“徒儿,你觉得这两个办法,谁对谁错?”
浩然答道:“当然是弥补的好,但……历史怎么改?东皇大人告诉过我……”
通天笑道:“历史不可改,是因为天道被夺,盘古的意志在影响一切的发展。”
黄帝颔首道:“是的,东皇、朕、灵宝天尊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要将这个历史的道标抹去,不让他再左右因果。让真正的无为之道回归。”
通天与轩辕氏一起望向浩然,浩然道:“说实话……我觉得蚩尤的法子也……不一定就是错的,只是我很难接受,而且许多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地好。真正的无为之道,是不是就……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做?”
黄帝解释道:“真天道仍有载体,然而却是放任世间万物发展,不作干涉。若当年神魔大战没有始神的影响,如今只恐怕一切都有所不同了。”
浩然点了点头,问道:“载体又是谁,就是这几件神器?”
通天淡淡道:“载体是你,徒弟,你才是天道。”
浩然的瞳孔倏然收缩,只听通天又认真道:
“十神器齐聚,东皇钟之威开到极致,可令天地恢复刹那间的鸿蒙状态,盘古之魂便无所遁形,必须化为实体,如此鲲鹏方能借助神器之威,与其全力一战。”
黄帝握着轩辕剑,唏嘘道:“能走到今天这步颇不容易,纵身为圣人,也是有所顾忌的,因为一切在筹划之时,必须避开无所不能,窥探着一切的始神之眼。现在你能明白,为什么当初不告知你缘由了?”
浩然疑惑道:“那现在说了,盘古不就也知道了么?”
“这里是山河社稷图,师兄以法力撑起的结界。”通天起身道:“历史的道标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闻仲也该回来了,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后,你便回去罢,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你和鲲鹏身上了,徒弟。”
浩然闭上双眼,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一道光华闪过,山河社稷图的空间中登时多了数人。闻仲抱着姬丹的尸体,身旁站了个小女孩,正是喜媚。
闻仲蹙眉道:“还未走?”
浩然上前抢过姬丹的尸身,将其小心放在地上,又望了闻仲身旁的人一眼,道:“白起呢?”
闻仲答道:“荧惑星乃是师伯……”
通天咳了一声,闻仲遂转了话头,道:“寻不见他,你且先给喜媚办件事,救你结义兄长。”
浩然又道:“李牧也没死?”
浩然微一沉吟,反正姬丹也已死得透了,便不忙在一时,问道:“要……怎么救?”
胡喜媚哭丧着脸道:“这可是逆天而行……会挨雷劈的……”
通天笑道:“你救就是。雷神就在这,谁敢劈你?”
喜媚这才不情愿地领了命,埋头翻检药囊,与浩然二人凑在一处,道:“浩然,你这回走,可就再也见不着拉。”
浩然想到要与通天闻仲等人诀别,心内又一阵酸楚。
浩然低声自嘲道:“我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来了只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走了也是应该的。”
喜媚头也不抬道:“你可要加把劲呢,我们妖族,也不想再像从前那样了。”
浩然思及这命途多舛的三姐妹,又叹了口气,道:“嗯。”
喜媚笑道:“手伸出来。”
浩然挽起袖子,喜媚拿刀在浩然手臂上轻划,取了个小净瓶儿接着,浩然唏嘘道:“那就有劳你了,李牧在哪儿?”
喜媚道:“太师把他送去蓬莱了,凡人活不了多长,顶多就是续个几十年性命……其实救不救倒也不妨……”
浩然淡淡道:“那男人辛苦了这许多年,也该过点安生日子了,没有死在沙场上,能得善终是件好事。”
喜媚眉间带笑,又盈盈道:“说不定他们这些人,反倒喜欢死在战场上呢。”
浩然头晕眼花地笑道:“那却是你我多事了……话说喜媚……你救个人要放多少血?这瓶子怎还没满?”
“这是太师找慈航真人借的琉璃瓶,可是仙家法宝呢,怎么装也没个底儿……”
“喜媚——!”
胡喜媚忙不迭地塞了瓶子口,逃了。
“浩然!”喜媚道:“以后可就见不着了啊。”
浩然微一沉吟,解下一个木腰牌,递给喜媚,道:“这个还给李牧。”
“还有,你帮我寻白起。”浩然道:“寻到了……就……”
忽然间浩然也不知道寻到了之后该做什么。
浩然道:“告诉他……多谢他了。你练的仙丹能给他一颗不?”
喜媚道:“他是荧惑星呀,本就是红……那个啥转世来赎罪的,星宿还得吃啥仙丹?”
浩然一想也对,却没注意到“赎罪”一词,道:“那你替我和他说句……嗯,多谢他在……子辛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一直陪着我。”
浩然忽然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道:“我与你去寻他,当面说,你可见了白起不曾?”
“浩然!”通天教主不悦道。
浩然只得叹道:“罢了,你就说我谢谢他,他明白的。”
喜媚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通天调侃道:“本想让你话个别,了解一桩心事,你儿女之情却是啰嗦,只怕这一拖,你也不用再回去了。”
浩然道:“这次来,我最放不下的就是白起,那段日子里……算了,不提也罢。”
黄帝道:“这就是你徒弟?”说着上前去探姬丹脖颈。
姬丹手臂上已浮出一层灰褐色的尸斑,浩然道:“师父,要怎么救他?”
通天笑道:“师父只懂杀人,不懂救人,这事儿还得交付姬轩辕身上。”
浩然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黄帝,黄帝眼中略有笑意,道:“倔脾气,纵是要救自己徒弟,也不肯开口求孤?”
那语气像极了子辛,令浩然登时呆在当场,说不出半句话来。最后朝着黄帝跪下,恭敬磕头。
“开个小玩笑而已。”黄帝忙笑着上前将浩然扶起,戴着护腕的大手温暖而安全,浩然道:“他也姓姬,可是你的后人?”
黄帝点了点头,道:“将女娲石与伏羲琴取来。”
浩然依言照办,黄帝抬起左手,两下虚点,琴,石二器分布东西,缓慢旋转。
“此阵名唤天女白玉轮。”黄帝手指在虚空中划出无数符文,每写下一个,便发着光轻飘飘飞到姬丹身周,填满了那法阵。
“昔年白玉身死,伏羲与女娲心痛爱女,设此逆天大阵,重塑其灵,女娲又分出元神,贯于天女身中……”
浩然道:“你怎知道的?”
黄帝静了片刻,缓缓道:“白玉就是孤的妃子,炎黄之战中,朝女娲讨了九仪天尊剑,亲自交到我手里的旱魃。”
浩然点了点头,通天忽插嘴道:“当年一战,我三清晓之甚少,见过那女孩儿一面,倒是觉得挺不错的,后来如何了?”
黄帝手上不停,答道:“后来她举族去了山海界,过了不久,山海界因她的体质而干旱一千余年,女娲迫不得已,只得收回元神,从此再无天女,唯剩女娲。”
“也就是说,她的性子与记忆,都交给女娲了。”通天知道浩然不懂,遂向其解释道。
浩然点了点头,又道:“元神分化真是稀奇。”
黄帝目光略有点黯淡,喃喃道:“此术不可多用,否则于情一道,太难把握,灵宝天尊可曾施展过此术?”
通天又懒懒道:“精分这事,本教主向来是不稀罕的。没的惹一身情债,倒也麻烦……姬轩辕,你倒是说说看,你把元神分化,成了轩辕剑的剑灵,把我关门徒弟给嫖了……”
“师父!”浩然咬牙切齿道。
“……现倒是拿出句清楚话来,做了啥事要负责,你打算娶东皇钟当媳妇么?”
“……”
黄帝停了手,哭笑不得道:“轩辕剑是鸿蒙黑气所化,我如何有那本事?不过是将我一点灵力注入,令其不至于在乱世中不谙王道,造下太多罪孽。实质该如何还是如何,与我无关。”
浩然担忧道:“那子辛还能……”
黄帝知道他想问什么,随口答道:“这就要看东皇了。”
“你你你,你继续,别把姬丹变了僵尸。”浩然忙道。
黄帝又解释道:“你与轩辕剑身上灵力过于巨大,若尽数爆发出来,连圣人也无法制住,神器心智尚未长成,有如此大的威力非常危险,此事乃是不得已而为之……朕没有别的念头……”
通天又嘲道:“看把你给吓的,我徒弟们再不长进,也不至于抱着你大腿,硬要当小老婆么……”
被晾在一边的闻仲嘴角微微抽搐,浩然忙附和道:“就是。”
人皇的精神已被灵宝天尊弄得濒临崩溃,把手一挥,喝道:“回天之力!”
那时间所有符文尽数焕出金光,围绕姬丹高速旋转,嗡嗡之声不绝,金字一个接一个地没入了姬丹的身体。
光芒笼罩下,姬丹的脸色恢复生机。
伏羲琴与女娲石落地。
“师父?”
“姬丹!”浩然终于松了口气,奔入阵内抱着姬丹。
通天道:“有话容后再叙,你现必须把姬丹带回后世去,天女白玉轮一开,盘古定会察觉,不可再多留了。”
浩然点了点头,道:“这处还能支撑多久?人间已经恢复原样了么?”
黄帝闭上双眼,复又睁开,缓缓答道:“此处比兜率宫的时间流逝更快,人间已过了二十年,一切照旧,你大可放心了。”
浩然想起最后一件事,道:“我还是要下世去,只去一会儿,成不。”
通天想了想,答道:“可以是可以,你要去何处?人间数月,在山河社稷图中不过是瞬息光阴。但你要去寻白起的话……实话告诉你,徒弟……”
“我想去看看嬴政。”浩然道:“很快就回来。”
通天点了点头,道:“小姬丹去么?”
姬丹极缓地摇了摇头,通天教主袍袖一拂,将浩然送往下世。
——卷五·女娲石·终——
54. 天地变·不周升
河北,四月,烟沙茫茫,风扬百里。
一行脚印从远方延伸而来,刚过完沙尘天气,百里荒芜人迹。浩然站在那宏伟自然的景色里,宛若成了画中的一员。
叮当声响,碧蓝天幕下,一名年轻男子牵着一匹老马,马上载着一名须发斑白的老翁,似是主仆,又似是父子,晃悠悠地朝浩然行来。
“老丈人,借问一声沙丘怎么走。”
老翁道:“沙丘便在此处以北,小哥去始皇帝行宫作甚?”
“始皇帝都叫上了么?”浩然忍不住笑道:“今年是什么年头了?”
老翁捋须一算,道:“始皇三十七年了。”
浩然点了点头,问:“天下如何?”
老翁悠然唱道:“万里长城已建成——阿房宫也完了工,洗戾气的哪吒——在搏浪坡毁了始皇帝的座驾,渡情劫的龙吉公主——哭倒了长城——咸阳立着九座金人,神州再无一把完好的剑,料想是被诛仙阵吓怕了——生也罢——死也罢——”
浩然又道:“依老丈人看,那小子还有多少时日?”
老翁唏嘘道:“快去罢,迟了便见不着了。”
一问一答间,话音传开,在那空旷的荒地上空飘荡,天地间唯余风声不住呼啸,浩然道:“依老丈人看,始皇帝来生会转世成谁?”
老翁捋须微笑道:“你本不是这世上的人,管这许多又有何益?依我看,你连徒弟亦不该收,孤身来,孤身去,这才了无牵挂。”
浩然叹了口气,微笑答道:“奈何六根不净,尘缘太多。”
说毕朝那老翁深深一揖,转身离去。
一声凤鸣响起,老翁身下那瘦马展开火红的双翅,化为千万道烈火缠绕着的金凤之身,缓缓飞向天际。
始皇三十七年,嬴政五十岁。
过多的政事与操劳令他疲惫不堪,第五次东巡,更染上了热病,途经平原津时,嬴政一病不起,终日陷于昏睡之中。
嬴政为人刚愎自用,每日批阅卷折不下一百二十斤,事无巨细,俱需亲自过目,雍都登基前夜九尾天狐现身,昏倒在雪地中更令其留下咳嗽的病根,此时一切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然而他的皇位继承人,还迟迟没有定。
赵高与李斯正商议撰写始皇遗诏,忽听行宫外有人大声喧哗,登时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
“什么人?”李斯喝道:“何人闯宫,速速将其拿下!”
赵高与李斯奔出宫来,见行宫外跪了满地的侍卫,浩然收剑回背,微笑道:“李兄,赢高,一别经年。”
李斯霎时不易察觉地微微发抖,赵高却是骇得拔腿便跑。
“钟……钟太傅?”李斯瞳孔剧烈收缩,难以置信道:“钟太傅来……来……”
“来看看他,要走了。”浩然漫不经心道:“难得李兄还认得我,这些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过得如何?”
李斯强自镇定,笑道:“太傅还是和二十九年前……一样。”
浩然笑答道:“仙人是永远不会老的。”
偌大一个宫殿中,只有一张床,一个人。
嬴政鬓角已显得花白,形容枯槁不堪,躺在冰冷的白玉床上,不住痛苦地喘气。
无数回忆离他不断远去。
邯郸质子馆中,与姬丹手拉着手,站在窗台下张望的时光,日上三竿时廊柱的投影。
月朗星稀的凉夜,千万飞剑在天空中旋转,皎洁的银盘下映出年轻剑客的身型。
御花园内,他亲手交予自己金色大剑。
昏暗的油灯下,那人睫毛上笼着一层薄薄的光。
嬴政甚至忘记了异人,吕不韦,朱姬的面容。
童年时唯一的记忆便是朱姬娇媚的笑声,异人为父,朱姬为母,然而与他们相处的时间是极少的,常常见到的人只有浩然。
浩然的存在如一根线,穿起了他的童年,少年,直至他登基为帝的前一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师父写的?”
“当然,不是。”
冷淡的声音,平静的面容,嬴政吁出最后一口生机,朝黑暗里缓缓地坠了进去。
一只手探进黑暗,将他从深渊中攫了出来。
“脑膜炎。”浩然眉头深锁,低声道。
“孤……”嬴政神志不清地伸出枯干的手去抓,与那冰凉的手指互握,继而紧紧地扣在一起。
“师父……师父……”
浩然几乎无法相信,面前这个未老先衰的男人便是当年的嬴政,不可一世的嬴政。
“政儿。”
嬴政睁开双眼。
“师父,是师父。”嬴政的眼中焕发出生机,紧紧抓着浩然的手。
先天元气注入,令嬴政产生了刹那间的回光返照,满是皱纹的脸瞬间变得明朗起来。
“师父,你回来了。”
短短的片刻,嬴政体内周天元气运转,病痛瞬时消除,高烧点滴褪去,嬴政只死死握着浩然的手,须臾不愿松开。
浩然道:“政儿,我在这个时代的任务已完成。要走了,来向你告别一声。”
嬴政置若罔闻,拉着浩然的手,颤声道:“师父……我……我一统六国,我一统天下,我在泰山封禅……我……使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
浩然看着嬴政苍老的脸出神,许久后道:“你做得很好。”
浩然依稀想起,自己竟是未曾夸奖过面前的这个徒弟,无论他学会了多少字,抄了多少书,有多么刻苦,咸阳宫内,西山垂暮,幼年的嬴政一手提着竹简,另一手提着笔,兴冲冲地奔来时,向浩然报告之时,浩然的回答只是淡淡一句:“嗯。”
嬴政兴奋地说:“浩然,孤是皇帝,三皇五帝,孤在台上封禅……”
浩然忽道:“政儿,你还记得姬丹么?”
嬴政听到姬丹二字时,竟是全身微微痉挛,恐惧地说道:“是孤害了他,孤害了他……”继而闭上双眼,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淌了下来。
浩然心中恻然,忍不住答道:“姬丹没有死,你们人族的老祖宗救了他,他现正留在九重天上……”
嬴政倏然睁开了双眼,道:“带孤去见他,孤有话与他说。”
浩然平静地答道:“他不愿意来,这次走,我得把他带回去。”
嬴政望向浩然,双目神色迷离,喉中发出几声干嗬,问道:“回去?带他回去?”
浩然见嬴政将死,便也不再隐瞒,免得令其死不得心安,抬眼答道:“带他去我的时代,那个天地崩毁……”
“师父!”嬴政双目没有焦点,却似在绝望之处窥见一处光明。
“太傅!带孤走!带孤成仙!”
嬴政握着浩然的手传来一股大力,捏得浩然手腕剧痛,垂死之人终于抱住了最后一截浮木。
“带孤去天上——!”嬴政声嘶力竭地大吼。
浩然喝道:“政儿!”
“孤是你的徒弟!孤也要成仙——!”嬴政龙颜大怒,整个人扑上了浩然,浩然猛地将嬴政推开。
一刹那天地静谧,纷繁错杂的过往,理不清的恩怨疯狂地涌来,吞噬了这对师徒的内心,恍若一道悬崖遥遥拉开了他们身前的距离。
浩然挥开嬴政的手,心中涌起难以言语的陌生与恐惧。
“带——我——走”嬴政目中神采一黯,重重摔回白玉床上,声音小了下去。
“师父……别扔下政儿……”
浩然忙道:“嬴政!”
浩然再次握着嬴政,要将先天元气注入,嬴政却下意识地甩开了浩然的手。
“我爹……也是这么死的。”
嬴政说完了他的最后遗言,喉中发出轻响,面带童年时的怨忿与临终时的不满,撒手归天。
始皇崩,享年五十岁。
“子辛师父不能再恢复原型了么?”姬丹忍不住问道:“师父,嬴政那小子说了什么?”
浩然擦拭着轩辕剑,头也不抬道:“谁知道他呢?估计是死了罢。嬴政老了,也死了……人总是得死的,神器也不例外。”
“师父……”姬丹那话中带着一丝隐约的哭腔。
浩然道:“我和子辛约好,要一起走到最后,这便是最后了。”
“待会等教主开了玄门,回到后世,十神器聚在一处,师父也得死了,你难过不?”
姬丹急促地喘息,咬牙苦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
浩然打趣道:“子辛终究还是差了半步,没踩上终点线,关键时候掉了链子……也就这样了。人生总是有些不圆满的事。”
姬丹泣不成声,浩然伸出手,将姬丹的脖颈搂着,让他伏在自己肩头。
“花开花谢,潮落潮生,永远没有止境。”浩然淡淡道:“想开了就好,我抱着他走到终点,其实也一样。”
“怎么?”浩然微诧道,放开了姬丹。
黄帝与通天教主把视线从浩然身上移开。
通天答道:“没什么,徒弟,过来和师父告个别?”
万古玄门再次洞开,时间的乱流在其中穿梭来去,无数场景破碎,人类厮杀的战场一幅幅飘向远方,几万年的光阴纵横交错。
四周发出阵阵震荡。
黄帝沉声道:“尽快,始神已发现此处,山河社稷图快撑不住了。”
浩然与通天教主彼此拥抱,道:“师父,以后还能见面么?”
通天想了想,唏嘘道:“应该不能了。”
山河社稷图内的空间剧烈摇撼起来,那无边无际的暗红色天空缓慢瓦解,化为碎片。
穹庐如同破碎的玻璃天顶,从地平线上朝着玄门处缓慢垮塌,隆隆作响,浩然与通天教主紧紧抱在一处,通天抬起手,摸了摸浩然的头。
“去罢,徒弟,那是你生来便注定要做的事。”
浩然哽咽道:“谢谢你,师父。”
“永别了,师兄。”浩然抹了把泪,眼眶通红,死命忍着那苦涩的眼泪,转过身。
闻仲沉声道:“辛苦了,浩然。”
浩然扯过姬丹,以臂膀护着他的头,转身,背朝时间隧道朝后一坠。
那不舍的眼神与茫然的通天教主交汇于虚空中的一点。
浩然坠了下去。
与此同时,天地轰的一声垮了下来,狂风将山河社稷图的碎片吹散,现出首阳山顶的空旷平地。
玄门缓慢合拢。
闻仲,通天与姬轩辕同时转身,面向远方天幕上的一物。
黑白两色云旋转,汇为太极之型,圆盘缓慢旋转,凝于天际。
“那就是盘古元神?”闻仲随手抖开金鞭。
通天“嗯”了声,继而色变道:“不好!始神发现我们了,这下有麻烦了,徒弟!”
“……”
闻仲铁青着脸道:“这时间还开甚玩笑!备战!”
通天倏然伸手扯着闻仲的袖子,道:“大事不好呐!我们打不过!那可是始神呐!”
“???”闻仲尚且是头一次听到通天教主会怯战,转身恍若不认识般地打量着他,道:“师父你……”
黄帝也是一头雾水,凝视通天,且看他有何说法。
通天一本正经道:“闻仲,为师现便给你上最后一课,今日后,你便可出师了。”
闻仲疑道:“什么?”
远方那太极已逐渐汇集成型,玄门不断收拢。
通天道:“打不过的时候,就得跑。”说时迟那时快,通天教主转身奔跑几步,纵身一跃。
“师父!”闻仲瞬间如五雷轰顶,只呆了短短片刻,便下意识地追上教主,也朝着玄门中一跃。
“灵宝天尊,你!”黄帝勃然大怒。
通天闭上双眼,嘴角现出一抹微笑,并感觉到闻仲有力的臂膀于身后搂住了自己。
“徒弟,你跟来做什么?”通天煞有介事道。
“你……”闻仲的忍耐力已趋近极致。
闻仲紧紧抱着通天,在时间的潮汐中飞速坠落。
黄帝这时才回过神来,瞬间额上汗如雨下,看看那远方成型的太极,又看看玄门,终于下定决心,大步冲向时间隧道。
不早不晚,玄门便在黄帝冲到近前时,彻底关上。
黄帝仰天长啸道:“让孤也进去——!”
白起踉踉跄跄地爬上了首阳山顶,与目光涣散的黄帝对视一眼。
“浩然呢?”
“走了——!”黄帝朝着白起咆哮道。
白起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人……人皇?灵宝天尊呢?师尊派我来寻他。”
黄帝吼道:“也走了!都跑光了!”
白起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黄帝倏然间一惊,又望向远处那太极之云。
太极云团发出震彻九州的怒吼,朝着首阳山顶堪堪扑来!
黄帝顾不得再说什么,抽身化作一道金光朝东面高速飞去。
白起张着嘴,不顾一切地跑上前,想去掰轩辕殿的大门。
九霄深处,玉清境,昆仑山,玉虚宫。
阐教教主闭上他的紫金双瞳,微笑道:“痴儿……”
元始天尊伸出一手,朝着虚空中微微一拈。
白起道:“我还没与浩然告别——!”
话音落,白起化为万丈红光,一道星芒平地升起,流星般冲破天顶,一路飙射过南天门,禹余天,兜率宫,紫霄殿。
十万天兵天将仰头瞻望,红光飞向玉虚宫。
元始天尊翻掌,将那道光拢于掌心,收为一枚晶莹剔透的红玉。
“诸天星官归位,开南天门。”元始天尊庄严之声响彻天地。
太上老君睁开双眼,微笑道:“三千岁月,十万光阴,涿鹿之战再临。九天仙神各据本职。”
元始天尊虚拈红丸,抬掌轻送,红丸射向漆黑的天幕,镶于天顶,荧惑星发出明亮的光彩。
太上老君清朗之声如击玉磬:“不周山起,迎东皇。”
大地隆隆作响,天庭缓慢降下,罩住了神州万民。
飓风肆虐了天空,沧海倒灌,不周山拔地而起。
天地重归混沌,茫茫烟海中,便唯有一座漆黑的不周山。
55. 涿鹿战·黄帝崩
天地间俱是白茫茫的水,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红雨铺天盖地的下着,工业废墟的遗迹中,电流四处乱窜。高处森地一声开了个巨洞,时间张开它咆哮的嘴,将四个人类喷了出来。
浩然搂着姬丹,最先头朝下摔向地面。
“师父!”姬丹焦急喊道。
“哎哟……”浩然摔得全身几乎散架,不料砰的一声又被横飞而来的一男人撞倒在地。
“子辛?!”浩然还未回头,惊得睁大了眼。
然而轩辕剑仍抱在自己手里,身后那人是谁?
“钟……钟……太傅?”
徐福挣扎着爬起,倏然又被另一个柔软的屁 股压在地上。
龙阳君弱柳扶风地爬起来:“摔煞奴家了~~"
“……”
四人七手八脚地摔成了一堆。
浩然师徒二人愣在原地。
浩然道:“徐福……师弟?龙阳君?!”
徐福正抱着龙阳君,此刻两人对视一眼,慌忙彼此推开,
龙阳君的嘴巴张成O字型,声音陡然尖了八度,惊叫道:“钟浩然!太子丹——!我的徒弟呢!这是何处?!”
“你徒弟死了,龙阳君,你是女娲石……别过来!”
“死了——!不可能!我亲手交给姬丹的!”
“姑娘家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别碰我师父,是我的事——!”
“……”
龙阳君上前要抓浩然,四人各执一词,场面混乱无比,姬丹与徐福七手八脚,好容易将龙阳君与浩然架开,龙阳君坐在一块石头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傻子福怎么又……好了?”浩然一头雾水道:“师弟,你去陪陪龙阳君。”
徐福不信任地打量着浩然:“那姑娘泼辣得很,没兴趣。”
浩然怒道:“不是让你用身体陪!”
姬丹解释道:“你去见嬴政那会儿,师祖爷爷把崆峒印修好了。”
浩然问道:“碎玉也粘上了?”
姬丹道:“没有,不知用了甚法子……人皇也搭了把手。”
浩然点了点头,料想圣人有圣人的神通,便不再多问,他与姬丹并肩站在一处山坡上,眺望脚下死寂的城市。
“怎么成这样了?”浩然蹙眉道:“恐怕是我们穿错时间点了?”
姬丹难以置信地看着荒芜的大地,极目望去,四处俱是黑漆漆的,看了许久,姬丹问道:“这是哪一国,师父?”
浩然答道:“这也是你的世界,战国时期四千年后的神州大地。”
姬丹抽了口冷气,浩然又道:“走罢,我们估计是没寻好时间点,或许是产生了百年的落差,先下去看看再说。”
“这处唤作太平山。”浩然跃下崎岖山石,朝高处喊道:“师弟,龙阳君,都下来。”
龙阳君扭扭捏捏,不情愿地下来了。
浩然领着三人,组成探险小分队,艰难地在荒野上行进,正准备应付这群古代人的十万个为什么时,姬丹心中所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师父,子辛师父为何没有恢复真身?”
浩然怀中抱着轩辕剑,听到姬丹此问时不易察觉地一颤。
“不知道。”浩然答道:“他的灵魂不知去了何处,你看。”
浩然将轩辕剑抽出些许,剑身光泽依旧,却少了点灵气。
姬丹神色黯然,知道此刻浩然心中定是更不好受,遂岔话道:“师父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
浩然点了点头,答道:“神州七大遗民避难所之一,极南之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师父会开始一个新的时代,你在这里住下去,生活是很好的……”
高楼上,紫红色的灯光一闪一闪。
“那是什么仙术?”
“那叫霓虹灯。”
浩然牵着姬丹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城市外围,防护罩已经解除。
徐福与龙阳君跟在身后,打量四周的眼光陌生而充满怜悯。徐福一面警惕地走着,嘴巴里一面念叨不停。
“末法时代,这便是末法时代……”徐福唏嘘道:“群魔乱舞,神州大劫……”
“行了。”龙阳君不耐烦道。
徐福又道:“你身为女子,披头散发,蓬头垢面,成何体统?”
龙阳君陡然尖叫道:“本君也是个大男人呢!”
浩然被吵得头疼,喝道:“别吵了,待会就得死了,还吵什么!”
一根钢杆立在路边,上面支着一块仪表式的装置。
“欢迎来到香港……”电波的声音沙拉沙拉,机械合成的人声于身旁响起,吓了三人一跳。
浩然停下脚步,蹙眉望向不远处的装置,答道:“七三三六
四零号遗民回归。”
机械装置答道:“查无此人。”
机械“哔哔”响了几声,继而沉寂下去。徐福抬腿潇洒地给了那机器一脚,火星砰然爆开,炸了。
“别乱动。”浩然喝道。
“人都去哪了?”
“有人吗?”
浩然走进死寂城市的中央,抬头眺望高处。
“什么都别问,解释不清楚的。”浩然道。
摩天大厦上的电视墙满是雪花点,倏然间图像交织变幻,一朵蘑菇云在电视里升腾而起,炮弹于坦克炮口处拖着白色尾焰飞出。
历史上屠杀,征战大同小异,俱是鲜血与暴力绘成的场景。
“那是战争?”龙阳君一眼便辨认出电视中的景象。
浩然颔首道:“是的,今天怎么在播这个?人类都死绝了?”
电视墙中现出一双眼,凝视着浩然,浩然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白光唰然一收,电视黯了下去,关上了。
“去海边看看。”浩然如是道:“东皇大人的岛屿在海上。”
维多利亚港。
“人类如果死绝了,师父你还要去发动那个劳什子阵么?”姬丹忍不住问道。
浩然打趣道:“自然是要的,你不还活着么?”
姬丹道:“那我们再回去?这里便扔着不管了?”
浩然唏嘘道:“躲不过就走?哪能不想干了就回去?”
“就算人都死光了。”浩然轻声道:“不,万物都死光了,留着一个空空荡荡的,干净的神州在,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姬丹想了想,而后道:“不明白,人和动物都死了,还留着世界做什么?”
浩然微笑不答,在海边停了下来,发现那绵延百里的海岸线上,密密麻麻站的俱是人。
“他们都在这里……”龙阳君轻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举目眺望,那海边足足站了十万人,四处俱是涌动的人头,姬丹道:“他们要做甚?!”
人类群体仿佛□纵了精神,一个个目光呆滞,绝望,朝海中走去。
一时间满海俱是浮尸,变异的水鸟于空中滑翔,并发出哀鸣。
“这下真要死绝了。”龙阳君喃喃道:“浩然?你师弟在做甚?”
徐福正冲进人堆内,慌张地拉扯走进海中的人,吼道:“怎可寻死!快回去!听小可一言,大家都回去!”
“把那傻子拖回来。”浩然吩咐道。
龙阳君带着钦佩的目光遥望徐福一会,继而上前去抓人。
姬丹一阵汗毛倒竖,道:“师父,这地儿也真够可怕的,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
浩然答道:“走罢,出海,岛上便有答案。”
“你做什么!”徐福死命挣扎,却被龙阳君紧紧箍住。
浩然带着笑意看了这二人一会,调侃道:“女娲石,崆峒印,彼此都是石头的关系,所以有仇么?”
徐福冷冷哼了一声,姬丹已推过海边废置的小船,浩然跳上船去,徐福怒道:“为何眼见黎明百姓身赴水火,置若罔闻?!”
“上来罢。”浩然淡淡道:“一个个救,你救得过来?”
小船摇摇晃晃地出海,在铺满死尸的波浪中穿过,划向遥远海面上漆黑的小岛。
“浩然,我们得快点了。”龙阳君不无担忧道。
浩然调整了帆的方向,笑着说:“或许我们的生命马上就要结束了,你不回顾一下生平么,龙阳君?”
一时间船上四人俱是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谁把我们这些神器造出来的。”浩然忽道:“或许活在这世上,唯一的意义就是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浩然不禁陷入了沉思中,自己究竟该不该存在?
不算太上老君的梦境,他在时空中穿梭了四次,每次经过乱流时,浩然都有一个十分好奇的想法:回家的路上,再朝后走点,能看到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能恰好落在正确的时代,难道这里是时间轴的终点?
浩然的思绪绵延开去,又想到蚩尤以留在历史中诱惑了子辛,换句话说,如果留在战国,再也不回来,他们会怎样?
神器是不老不死的,或许会随着世界的发展,而再次来到这个时代,再回古代一次,寻找神器?
再回古代一次,继续活下来?
那该叫轮回?
刹那间,浩然的意志发生了唯一的一次动摇,他看了姬丹一眼,喃喃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徒弟?”
姬丹茫然以对,浩然又道:“你觉得我该带着子辛回去么?活我们的,不再搭理这世间的事。”
姬丹吱嚅道:“回去也是一切照旧,没劲得很。”
浩然再次沉默了,他握着剑柄的手不禁阵阵发痛。
“子辛,我们快到了。”浩然低声道,那一刻,浩然无比地思念他,想得心中发疼。
他几乎有种冲动要跳进海里,抱着轩辕剑,安静地漂流到一个没有人的国度,度过那永远没有尽头的岁月。
无数次目睹历史在相同的轨迹上延伸……也是无趣得很。
龙阳君的饮泣将浩然惊醒过来。
“我活着究竟为了什么?”龙阳君恸哭道:“一生功名荣华,尽付流水,连个徒弟都保不住,我命苦的徒儿呐……”
徐福则看着海面发怔,而后道:“凭什么要到这里来?凭什么?”
浩然被问得心头一凛,徐福眼中满是怒火,道:“海边那许多百姓不去救,你到此处来做甚?”
浩然思绪沉重至极,如同一块大石压在心上:“别说了!”
“这是我们身为神器的职责……”浩然一时语塞,徐福又怒道:“你既知过去人族如此施为,将导致如今的局面,为何当时不作阻止!?”
虚空中仿佛有一道枷锁,压着众人喘不过气。浩然倏然间明白了什么,当即闭上双眼,单掌前推。
“当”的一声钟响,隐遁于空气中的妖魔瞬间现出身形,近百血鸦齐声呱噪,扑打着翅膀四散。
浩然舒了口气道:“原来真的有人在阻挠我们。”
一大一小,两只蝴蝶扑扇着翅膀穿过上百米的高处,轻飘飘落在一块石台的边缘。
小蝴蝶收起翅膀,抬起细细的腿,去戳另外那只大蝴蝶的虫腹。
通天的声音带着笑意,道:“徒弟,你肚子挺胖的,得减肥了。”
“……”
闻仲也收了蝴蝶翅膀,带着怒气道:“莫说没要紧的事,那便是东皇?”
通天脑袋上的蝴蝶触角动了动,要去揉闻仲的脸,闻仲侧过翅膀,把通天拍了拍,示意安静,别胡闹,又问道:“先前险些忘了,兵主的地魂怎来了这处?”
通天答道:“这里是历史的尽头,东皇耗费灵力,封住了时间的流向,后面再也没有了。”
“越靠近祭坛,时间便越是缓慢……不可再过去了。”通天轻声道:“等浩然他们过来。”
闻仲又问:“子辛呢?”
通天神神秘秘地“嘘”了声,答道:“姬轩辕已准备好,且等他的便是。”
“来了,噤声。”
星海之路从脚下铺展开去,静谧的神力空间中,盘古斧,炼妖壶,昊天塔依旧在各自的位置上发着光。
“东皇大人。”
中央祭坛上浮着一团灰暗的光,内里依稀可见到一只灰黑的火焰之鸟在翻腾。
“东皇大人?”浩然蹙眉道:“外面发生何事?”
“我……你……”
苍老的声音响起,浩然忙把姬丹护在身后。
“我的元气快散尽了……始神灵压过大……浩然……快……”
东皇沙着嗓子缓缓道。
浩然一惊,道:“操纵人类入海的便是盘古?他如何到这处来的?”
东皇嘶哑道:“创世之眼可窥万年……他无处不在……浩然,快……”
浩然不敢多作拖延,忙取出琴鼎镜三器,神器缓慢飞向低矮的石柱,虚浮于空。
“我们……”浩然想了想,道:“这便结束了。”
浩然摸了摸鼻子,道:“有何遗言么?两位,有什么要交代的,可以告诉姬丹,他能活下去。”
徐福冷笑一声,身上绽放青光,回复印身,飞向石柱。
龙阳君叹道:“到了这时候,反倒没什么好说的了,倒是你……”
女娲石遥遥飞起,归位,浩然解下背上轩辕剑,双手捧着,走到一方空石柱前,静静凝视着剑上符文。
闻仲化身而成的那只大蝴蝶扑打着翅膀,贴着地面飞过,继而轻轻粘在了石柱背朝浩然的那一面。
“啊……”姬丹蹙眉看着那只蝴蝶。
浩然单手依恋地抚过轩辕剑身,将它放在石柱上。
“子辛,再会。”浩然低声道。
“姬丹,保重。”浩然说完了他最后的话,松开手,闭上双眼,舒展四肢,东皇钟焕发出温润白光,斜斜飞向最后一个空位。
“师父,有只蝴蝶……”姬丹忙道:“等等!”
太古十大神器终于齐聚,发出震撼天地的共鸣!
那声音宛若巨兽的咆哮,小岛深处的神力空间被摧成废墟,龙卷风平地卷起,唰然排开了近十里外海!
两只蝴蝶在飓风中一抖双翅,恢复人身,通天反手抛出一团光,将姬丹笼在防护壳内,轻飘飘飞向高处。
天光洒了下来。
“动手——!”通天教主命令道,并抓住了玉钟。
“灵宝天尊——又是你——!”那沙哑的声音愤怒嘶吼。
闻仲紧握轩辕剑,通天伸手取了东皇钟,十神器瞬间缺了两件,法阵内隆隆作响,能量倏然压缩到了极致,一齐朝中央的鸟儿涌去!
海水一并喷发上天,鸟儿张开双翅,发出尖锐的嘶鸣,要从那团光中逃出,然而八件神器各自发出乱窜的电芒,互相接在一处,坍塌的力量令石台崩裂,现出东皇神力镇压着的太古玄门,将所有人都卷了进去。
黑洞化为一个贪得无厌的巨口,吞噬着大海。
海水无边无际地疯狂涌入,化作暴雨雷鸣倾盆浇下。
暴雷当头劈下,空空荡荡的涿鹿战场。尸堆如山,血流成海。
通天与闻仲在时间长河中疾飞:
“你说盘古会选哪一个时间点打翻重来……”
“我怎知道!地魂去了何处?怎一转眼就没了?”
“找到了!”
黑火身后带着八团光芒飞过,那是八件太古神器,蚩尤地魂冲向一个光芒万丈的断点。
“快,徒弟!”
黄帝将两截断剑抛进了玄门,转身离去。
一缕黑色的火焰从尚未合拢的玄门断口处窜出,扑向蚩尤的尸体,蚩尤黯淡下去的双眼在一瞬间再次亮起。
黄帝一手捂着胸膛,抹去嘴角的血迹,疲惫地走在荒原上。
蚩尤仰天长啸,再次复活,操起围在身周的盘古斧,瞬间跃起,并朝背对自己的黄帝狠狠砍去!
“时间刚刚好——”通天一笑冲出了玄门。
“师父,我……卡住了。”
玄门缓慢合拢,通天窜出后,闻仲膀大腰圆,冲出时迟了半步,登时半个身子被卡在时间隧道中,倏然进退不得。
轩辕氏浑然不料蚩尤会死而复生,转身空手招架,蚩尤那盘古斧已挥到面前,一砍,深深嵌入其锁骨!
轩辕氏吃痛怒吼:“混账!”
“你真要减肥了!”通天哭笑不得,并抓着闻仲的一臂使力拉扯,闻仲道:“快将剑拿去给他……”
“不成!玄门撑着全赖轩辕剑之力……”通天狠命扯着,咬牙道:“一拿走你便会被切成两半……”
黄帝一脚飞蹬,蚩尤却不管不顾,以盘古斧当头劈下,胸前崆峒印转过,玉光流转,筑起屏障,瞬间挡住了黄帝那狠狠一式。
蚩尤吼道:“速速受死——!”
黄帝还未明白发生何事,盘古斧已照面一招,砍在胸口上!
黄帝巍然如山的身子缓缓朝后倒下。
轰然落地,震耳欲聋。
闻仲终于摔了出来,通天忙接过轩辕剑,扬手抛出,道:“姬轩辕——!接住!”
然而那短短片刻耽搁,黄帝却精疲力竭,先前一番苦战已耗尽人皇所有气力,蚩尤抡起巨斧在黄帝身上不住猛砍,金甲巨人的盔甲被砍开,血如泉涌,尽数喷在大地上。
东皇钟与轩辕剑拖着光芒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当啷一声落在金甲巨人的手边。
“晚了,怎么办?”通天恐惧道。
闻仲喘息良久,没了主意。
通天紧紧拉着闻仲,道:“不可上去!莫作无谓的牺牲!”
说毕通天一手在身前划了个符文,师徒二人隐入虚空中。
蚩尤兽头转来,四处扫射,确认无人后方祭起昊天塔。
“兵主有八件神器在手……我们绝非其敌……姬轩辕说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通天喃喃道。
昊天塔不住变大,将黄帝轰地一声镇在塔下,黄帝不住挣扎,却被巨力死死按在地上。
“孤……”
“去抢轩辕剑,尚可一战……”
“不,且听姬轩辕的。”通天沉声道:“他先前有道一切已安排好,不要再插手。”
天空中的云层卷成呼啸的漩涡,开了一个黑黝黝的洞。
一道炸雷当头劈下!
“过去的浩然要来了?”通天蹙眉道,又把目光转向东皇钟。
会出现两个浩然?
蚩尤猛地转身,注视着天空,然而烟尘散后,却又什么也没有。
暴雨哗哗作响,泥泞中,东皇钟缓慢化为人型。
浩然头疼欲裂,支撑着起来,看到了黄帝的一只大手。
“怎么回事……”浩然直起身子,昊天塔挡住了他的视线。
“黄帝败了?”浩然恐惧地望向蚩尤,蚩尤对其视而不见,眼中爆射出黑雾,猛催昊天塔,要将黄帝压下。
“这是什么时候?”浩然道:“怎与我所知的历史不符?!”
浩然求助地四处眺望,看见脚边的轩辕剑,忙将他捡起。
“黄帝!”浩然喊道:“这是……”
蚩尤发现了浩然,奈何手上昊天塔疯狂吸扯着自己的浊气,无法分出手来抢夺东皇钟。
黄帝道:“孤……”继而双眼缓缓闭上。
“黄帝——!”浩然抓狂地大叫,倒拖着轩辕剑飞奔上去,将金剑放在他手中。
“快醒醒啊!”浩然焦急地大喊道。
一道电流窜出,在剑身上纠结乱飞,继而没入了巨人姬轩辕的大手。
“孤……”黄帝瞬间恢复了神智,睁开双眼,大声怒吼道:“浩然——!”
浩然愣在原地,那大手一翻,按在地上。
“在这里!剑在……”浩然拉过黄帝的手指。
蚩尤只觉塔下抗力不断增强,嘶吼道:“你不是姬轩辕!你又是谁——!”
轩辕剑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黄帝反手握着浩然,道:“是我,浩然。”
东皇钟的音波霎时爆发,将蚩尤摧向远处,神器被七零八落地吹散,轩辕子辛的声音响彻战场。
“孤爱你,浩然。”
56. 轩辕剑·撼天威
东皇钟将八件神器的威力瞬间驱散。
子辛怒吼着朝向蚩尤,挥出了他的天崩一拳——!
“子辛,你怎么活过来了……”
“轩辕氏抽走了他的元神,此时是孤在掌控这具身躯了!浩然!”
“小心!”
蚩尤仰天嘶吼,低下头以兽角狠狠叉住了子辛的腰际,牛蹄在地上一顿猛蹬,将子辛推得不住后滑。
“我就知道黄帝也不是好东西……撑住!”
轩辕子辛咬牙扳着蚩尤的双角,一脚后滑,铁靴在泥泞中陷出巨大的深坑,继而消除了冲力。
“浩然,你……还生孤的气不……”
东皇钟哭笑不得道:“这时间还说什么……”
轩辕子辛爆喝道:“回答孤!”
“不!”
轩辕子辛登时咬牙发狠,吼道:“退——!”
金甲巨人紧握着兽神之角,两臂移山倒海地一堆!蚩尤被推得一个踉跄,朝后摔去!
子辛喝道:“兵主!纵是再来一次,你还是输!”继而飞身上前,浩然大声喊叫。
说时迟那时快,蚩尤将兽头对准扑上前的黄帝,冷哼一声,牛角朝着巨人的小腹,深深刺了进去。
“子辛!”浩然抓狂地大叫。
兽角带着鲜血从子辛背后刺出,金甲巨人躬身,在那决死的一击中舒展了两臂,任由蚩尤双角陷进自己身体,继而双掌紧紧握住那牛头,朝着侧旁使出所有的力气一扳。
蚩尤一声牛嘶到了喉处,却无法再出口,兽头发出咔的一声巨响,继而身子软软地垂倒下去。
黑色火焰于蚩尤眼中爆出,将黄帝,东皇钟与兽神裹在一处,隆隆地缩为一团,消失了。
朝歌,午门外空空荡荡,唯有冷风呼啸着穿过。
浩然睁开双眼,紧了紧手掌,手中多出一把大剑。
“子辛,你在么?这是何处?”浩然低声道。
轩辕剑答道:“在。”
浩然安下心,道:“这处景象怎这般眼熟?蚩尤死了么?”
轩辕剑答道:“这是午门外……孤的殷商朝歌。”
浩然心中一动,还未发问,轩辕剑便缓缓道:“黄帝在孤身上下了个英魂咒,涿鹿之战中,若其扭转了乾坤,孤将接替那具身躯再战下去。”
浩然点了点头,倏然发现午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浩然——!”
纣王从九间殿内追出,浩然躺在午门外空旷的地上,天顶雷云阵阵,万顷神雷轰的一声劈了下来。
“我们又回到过去了?”
轩辕剑答道:“不,是幻象。”
“我们回到过去,会与当时的自己重合,不能出现两件神器同时处于一个时间中的情况……”轩辕剑解释道:“方才涿鹿之战,玄门再开时你并没有穿越过来。”
浩然明白了,眯起眼打量那一幕。
轩辕剑见再无凶险,便化身为人,手臂探到浩然腰间,将其半抱着,道:“兵主让你我看此景,是想说什么?”
景象倏然再变,玉虚宫。
纣王跪于殿上,挣扎着被玉鼎仙人带走,大吼道:“浩然,在此等我!”
浩然别过头,满脸是泪,松了手,红丸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滚向元始天尊脚边。
浩然怔怔道:“他还想让你放弃么?”
子辛半抱着浩然,缓缓道:“决计不会……况且孤也觉得不是,这是谁的记忆?”
景象再变,在一间房中。
房内的摆设看不出是何处,似是咸阳宫的太傅行馆,又似是质子府内的厢房。
轩辕子辛抱着浩然走进房内,浩然已睡熟了,子辛将浩然轻轻放在床上,生怕惊醒了他。
他坐在床边,温柔地看了浩然一会,吻了吻熟睡中的浩然额头,继而小心地躺在浩然身旁,轻手轻脚地拉上了被子。
“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是哪一次?”浩然情不自禁笑道。
“每一次。”轩辕子辛答道。
浩然的眼泪唰地一下便出来了。
情景再变,四周俱是白茫茫的大雾,浩然咽下泪水,看着雾中朝他们走来的一个人。
“杀了他,浩然,不可迟疑。”轩辕剑低声道。
浩然举起轩辕剑,沉吟片刻,却又停了动作,那一剑刺不出去。
雾中男人模糊的面容趋近清晰,浩然道:“邹师?”
邹衍微笑道:“钟太傅。”
浩然收剑,端详邹衍片刻,道:“这是何处?”
邹衍道:“这是始神的梦境,钟太傅到此处来,是抱着天道无为,抑或是人定胜天之念?”
浩然哂道:“邹师自咸阳一别,不是已经销声匿迹?为何还会在此处?”
邹衍道:“太傅虽秉承天道在身,然而心内执念,只怕还是认准了人定胜天……既是人定胜天,为何不尽己所能,挣脱宿命?”
“始神借我之躯,来与太傅传句话:这数千年的过往,盘古俱是看在眼中,你二人纵是去逍遥自在,也无甚不可。”
浩然反问道:“那世间万物又该如何?”
邹衍微微一笑道:“须知王朝更替,自有其路可走,五德之次,从所不胜,虞属木,夏属金,周属火,秦属水,相克相生,早有天定,你又何必插手,天道无为……当放由万物自生自灭,方是上道……”
浩然冷冷道:“既是五行相生相克,其规律又由谁定?”
邹衍愕然,无言以对。
浩然轻声道:“天有所为,有所不为,始神便是界定得太多了,才令这个世界脱离了原本的框架……”
邹衍目中黑芒一闪即逝,话音变得嘶哑。
“你本是天地灵物,坠于情障,又有何面目以治神州……”
“快杀他!”轩辕剑情急道。
邹衍倏然停了话,颤栗道:“太傅……杀……”
浩然叹了口气,一剑刺穿了邹衍的胸膛!
“天地是有情的……”浩然轻声道。
邹衍喷出一口血,于茫茫白雾中飘开,闭上双眼,缓缓道:“老夫生不如死数年,谢了……钟太傅……”
邹衍肉身归陨,飞出大雾,化作一颗璀璨的星辰。
浩然还未收剑,那身周迷障尽数化为黑烟,四面八方长嘶如百鬼夜行,一齐发疯般地朝轩辕剑涌来。
“不可收剑!”轩辕子辛喝道。
一身爆喝下,轩辕剑发出万丈金光,驱散了黑烟,黑雾唰然被挥开,聚成一个漩涡,浩然只觉千万倾压力沉在肩头,一身骨骼剧痛将要散开,纵声大喊。
“啊啊啊啊啊——”
“浩然——!”
天际雷声阵阵,黑烟爆开,蚩尤地魂终于再次现身。
“刺它!”
“不行!”
“坚持住,浩然!”
万顷雷霆下,蚩尤黑火之身胸膛前有一团白光,光内正是载浮载沉的一只鸟。
鸟儿左冲右突,艰难地激荡着黑火巨人胸口的屏障,黑火捂住胸膛,艰难地挥出一只巨爪,朝浩然当头拍下!
“我要……”浩然咬牙道:“撑不住了!”
“东皇大人!”
浩然挺剑直刺,轩辕剑发出金光,排开黑烟,朝蚩尤贯穿而去,剑尖逾朝前伸,阻力越大,靠近那团白光之前数寸,竟是疯狂震颤。
蚩尤单手紧紧握着轩辕剑,浩然吼道:“让路——!”
“姬轩辕,今日便与你同归于尽!”蚩尤仰天长啸。
黑烟没入剑身,子辛发出痛苦地大叫,剑尖终于触到包着东皇的白光外围。
砰的一声禁锢着东皇的结界彻底破碎,黑烟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无数缠绕在一处的恶鬼散开。
白光散尽,现出一名佝偻老者的身形。
东皇伸出一手,八件神器于虚空的尽头飞来,在其身旁旋转嗡鸣,老者托起崆峒印,琴,鼎,印,镜,石发出光芒,东皇垂老的身躯如龟裂的碎纸般随风飘散。
每一寸苍老干涸的肌肤发出轻响,裂开白皙的纹路,继而离开了他的身体。
东皇逐渐年轻起来,并挺直了背脊,返老还童后舒了口气,把目光投向虚空中抱在一处的浩然与子辛。
子辛再次恢复人型,全身赤 裸站在东皇面前,一臂仍紧紧抱着浩然,不愿松开。
子辛左半边身子被墨似的毒染得漆黑,那毒素正在一寸寸朝上蔓延。
“钟儿,剑儿。”东皇伸出一手,沉声道:“过来罢。”
浩然道:“子辛,你身上这是……”
“那是兵主的怨恨。”东皇答道:“没有多少时间了,不周山已升起。”
子辛道:“东皇大人,子辛仍有一言想问。”
不待东皇答话,子辛便道:“神器之事,为何瞒着浩然?此战后,他……我们是否便会赴死?”
“你要做什么?东皇?”子辛又道。
东皇闭上双眼,子辛倏然发现了什么,看了看浩然,又道:“你与东皇大人……怎如此相似?”
东皇安详微笑道:“一如你是轩辕氏元神所化,浩然乃是我的元神。”
57. 东皇殁·再开天
浩然问:“我们还要做什么?”
东皇答道:“在天地之间,盘古永远不会死,只有跳出天地之外,方能与本原的盘古一战。”
东皇淡淡道:“你们告别罢。”
浩然握着子辛漆黑的臂膀,揽着他的脖颈。
子辛迷恋地俯身,与他接了个吻。
东皇钟,轩辕剑各化原型,彼此飞开,东皇飘荡的衣袂周围,十件神器发出最后的震颤。
东皇睁开双眼,那眉目像极了决绝的浩然,一袭青衣在风中飘荡。
东皇抬首望向天际,无尽的虚空中有一点光。
“昆仑镜,时光流转。”
东皇淡淡道。
昆仑镜爆射出一道光束,冲破了厚重云层。
脚下大地不断升起,四周空间破开,飘零。
茫茫云海中,升起一座巍峨高山,五爪金龙跃出云海,千万年的岁月在此刻被彻底打乱,时间轴重合于一点,世界重归混沌。
“始神,鲲鹏以万物之灵请命,请归还天道。”
漆黑的轩辕剑在云海上缓慢飘向远方。
“子辛!”浩然发出一阵痛苦的震颤。
东皇缓缓道:“轩辕剑已归魔障,再无神智,随它去罢。”
“万物俱是我所造,孤监管天地,有何不可?!”
混沌中,山峰化为骨骼,川河化为血肉,日与月从天的尽头飞来,嵌入巨人的眼眶。
东皇道:“此处为不周山,神州重归混沌,你再无藏身之所,战罢,始神!”
东皇戟指挥向盘古,盘古伸手握着轩辕剑,道:“你竟能将斗魁除去?”
东皇不再言语,顷刻间化为一只巨大的鸟,长鸣一声,扑向那云海中的巨人。
盘古怒吼着抓起天边巨斧,迎面挥向扑来的神鹏之身。
“当”的一声巨响,盘古斧黯然失色,巨鸟双爪扑住了盘古,将其按进云层中。
“这是孤创造出的世界——!尔等安敢——!”盘古怒喝一声,操起轩辕剑,狠狠刺进了鹏鸟的一只翅膀!
东皇悲啸一声,形态再变,化为一尾巨大的游鱼,鱼尾鱼身展开,充斥了整个混沌空间。
鲲鱼咬着盘古手中金剑,狠狠一甩,将其扫开!
那一战从虚空打到海里,又从海中打到高处,远处金龙一齐聚集,朝战团中央喷出耀目的火光。
十大神器朝着远处飘开,隐入了虚空。
太上老君之手探出虚无,抓住了东皇钟,轻轻一振。
“当”的钟响扫开,十神器发出惊天动地的共鸣!
十道颜色各异的光束交错织就一个充斥混沌的法阵,东皇仰天长啸,鱼腹上被撕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金血喷出,洒满整个云海!
东皇再次化身为巨鸟,扑在盘古身上,盘古吃痛怒吼,却被鹏鸟猛然一啄,胸腔爆开!
“还给孤——!”盘古痛苦地大吼道:“你们都是孤造出来的——!缘何叛孤!”
巨鸟啄出盘古之心,霎时间扑进了法阵,将那血淋淋的肉心抛在法阵中央。
十神器各射电光,纠结乱窜,将那肉心压在法阵中央,九天疾电缓缓收拢,盘古追到阵外,双目一黯,扑倒下去。
再开天。
盘古倒下,骨肉化为大地,山川,血液化为江河。
不周山土崩瓦解,泥石零落,轰然垮塌。
盘古之心化作一面横亘千里的大湖,湖面平静如镜,那湖中飘出一点白光,飞向鲲鹏身前,继而没入东皇钟上。
温润光华流转,玉钟一声响起,九天九地仙神尽出,祥云飞腾,神兽齐鸣。
太上老君缓缓道:“闭南天门。”
元始天尊道:“我等执掌天宫。”
黄帝之声在遥远的彼端道:“我执掌三千年前的历史。”
东皇疲惫之声道:“我执掌三千年的后世。”
太上老君道:“仙神归位,启九重天。”
时间轴分离,一切回归原状,静止的世界在瞬间喧哗起来,天庭离开地面,飘向高处。
东皇展开双翅,带着十件神器扑进了遥远的玄门,回归崩毁的后世。
崩毁的世界,死寂的神殿。
东皇一声鸟鸣,虚虚落在祭坛上,鸟目注视着石柱旁倚着的那个神。
“你怎到此处来了?”东皇问道。
通天看了一眼飞向石柱上的神器,淡淡道:“来看热闹,准备把我徒弟儿的尸体收走,拿回家再练练,不定能成个精什么的。”
东皇答道:“莫妄想了,神器之灵若散,再不可能成人。”
“况且天地本无情……”
“有情。”通天打岔道。
“无情。”东皇冷冷道。
“有情。”通天坚持道。
“无情!”东皇怒道。
通天一哂道:“争个啥,这很重要么?徒弟。”
东皇冷冷道:“谁是你徒弟?回你的时代去,休得在此兴风作浪。”
通天一本正经道:“你的元神分化,成了我徒弟,对我可是依恋得很……你是元神之主,自然也是我的徒弟了……”
东皇懒得再与通天教主争辩,双翅一展,劲风扑来。
通天又道:“你的元神与姬轩辕的元神抱来抱去,岂不是说,你与姬轩辕……”
鲲鹏长鸣一声,打断了通天的唠叨,震撼了天地。
核战争全面爆发的第七十三年,第一位神祗现出它的真身。
人类抬头望天,那一刻永远记载在史书之中。
史前的巨鸟张开双翅,登时遮没了整个天空,云层内纠结乱窜的雷电与辐射瞬间停了,风停,水息,大地平静下去。
十件神器在三万米的高空围绕着巨鸟悬浮。
“东皇钟,天道之源。”东皇的声音传遍了大地。
一声钟响,敲响了净化大地的序曲,充斥乱世近百年的辐射波在这钟声下一扫而空。
云层散开,现出正午时分的烈日。
“轩辕剑,王道之光。”
轩辕剑爆射出万丈光芒,充斥了世界,神州万民齐齐跪下。
“盘古斧,破碎虚空。”
盘古斧刃一闪,带着无坚不摧的劲风横扫开去,摧枯拉朽般毁去了所有人类城市上空的防护罩。
“炼妖壶,万物化生。”
炼妖壶壶口喷发出一道烟雾,覆盖住了大地,所有因辐射而变异的生物逐渐恢复原状。
大地上传来欣喜的呐喊。
“昊天塔,英灵之枢。”
千万道白光从地面飞起,投进塔身。怨魂在天地间发出呐喊,汇成一股洪流四散。
“伏羲琴,净化人心。”
伏羲琴五弦齐振,音波铺满大地,将跪拜的人类内心反复洗涤。
“神农鼎,木灵复笙。”
神农鼎鼎口浮出一道青色的光泽,化作飞扬的光点四散,没入大地,所有的植物在那一瞬间复活,欣欣向荣地生长起来。
“昆仑镜,时光之钜。”
昆仑镜面射出一道淡金之光,照向天空中巨大的时间裂缝,裂缝在照射下缓慢愈合。
“女娲石,起死回生。”
昊天塔中飞出数万道白光,扑向大海,海面上溺死的凡人脸上焕发生机,俱是在短短片刻间尽数复活。
风吹,雨淋,再创世。
干净的大地上,沃野千里,繁华盛开,春风盈野。
东皇鸟目中的神采消失,静静望着那悬浮的玉钟。
玉钟发出一声轻响,一道细纹不易察觉地在钟身上蔓延开去,十件神器似是得了号令,光泽各自黯淡下去。
鲲鹏将双翅展到极致,一团光从胸前飞出,笼住了十神器。继而悲鸣一声,鸟羽飞散,骨骼尽碎,化作金色的雨点洒下大地!
漆黑的轩辕剑霎时恢复了金色光泽,神器彼此分离,纷纷飞向四面八方。
徐福在空中回复真身,吓得大叫,忙一手抄住女娲石,一起摔了下去。
龙阳君抬头道:“东皇……死了?”
徐福答道:“东皇以自己万年内丹保住了我们,快,去找浩然与子辛!”
旷野之中,繁花丛里,安静地躺着一柄大剑,一口巴掌大的玉钟。
春风吹过,黑靴停在花丛边,闻仲躬身去拾那玉钟。
“师祖爷爷!”姬丹忙朝远处喊道:“寻着师父了!”
通天御剑飞来,落地,姬丹疑道:“能碰不?怎他俩没成人型?”
通天打量两件神器,见轩辕剑上金光一闪,遂笑道:“没成人型,自然是没穿衣服的关系……不好意思贝。”
“……”
姬丹忙把外袍包着东皇钟,浩然倏然现出人身,满脸通红道:“师父你怎什么都知道……别管子辛了,走就是。”
通天又道:“徒弟,如今东皇不知去了何处,师父就是神了,咱可以自己开个天庭,你封师父当个官儿,让你大师兄和子辛打下手……”
“喂!你们!”轩辕剑恢复为子辛,一跃而起,打了个喷嚏道:“怎就自己走了!浩然!”
通天一行人头也不回,教主又絮叨道:“你要当啥,徒儿?”
“我我我……”浩然哭笑不得道:“我当个司墨就是,劳什子麻烦事,还让那昏君整去罢。”
通天煞有介事道:“那就可惜了,子辛一表人才,人也大,那啥啥也大……”
浩然与姬丹,闻仲,子辛一齐怒道:
“闭嘴!”
——神器图鉴·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