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家有恶邻
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大汗淋漓,一如八年前!云风略偏过头,冷淡自持的询问,“逗这个娇弱王爷,很高兴?”他问得理所当然,俊容里透着无尽的寒意。
我的眸不可置信的扫向随心,此时的他已无半点温情,面色阴亵的直视着我。他的声音冷得彻骨,如同利箭穿心,“我最恨人家占我便宜!只是一点小小的教训,如此而已!”
云风浅笑了下,一双俊眸,默默的微敛,看不清情绪,“赔上一百条的性命!下次那么重要的东西,不要再送与人分食!否则,我不管你是不是有用,格杀!”
我只觉得浑身冰冷入骨,一百条的人命,都是因为看到随心的胸前平坦一片,大部份的人,甚至不知道为了什么,就这么枉送了性命!
云浮断手的血不断汹涌而出,将桃花园的土地都染得红了。血的腥味夹杂着花香,充满了极致的诱惑!
随心的眸底一片冰冷,慢慢的垂下他高傲的头。双手垂到一边,紧紧的握住,看来随时准备与人格斗!“这份礼物,质感很好!你慢慢享用!不要格了牙齿!”
云风狠狠一瞥,“没你的事,你可以滚了!”
随心抬头,攸的转身,潇洒离去。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向我,连一眼都不曾!
整个桃花林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月色凄清,洒在尸体上,森冷而恐怖!
锥心刺骨的痛楚由胸口迸发,冷汗从额头慢慢的落下。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泛着血腥的味道,让人恶心欲呕!胃里翻搅,我再忍不得,发出一个单音节,“呕!”胃里的酸水吐出来,沾湿了芬芳的泥土。他立刻放开我,退走三步,掩着口鼻。厌恶的看我。
“你!竟然敢对着云风呕吐!你!”倒地的云浮眸子充血,憎厌的看我。
“去处理一下,云浮!尸体已经开始发臭了!”他俊眉微皱,却紧跨几步,一把将我的身子提了,几乎是拖着离开。
“你很臭!”他不甚在意的哼了声。鄙夷的一瞥,弯起薄削的唇,轻然一笑,似是温情的安慰道,“你对我还有用处!”
也就是说,他不会杀我!我的面色白得像一张纸,放大的瞳仁此时才慢慢的收缩,变回正常的大小。我从未如此接近死亡。僵硬的身体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动作!
咬破舌尖,尝到血的腥味,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不杀了我!”
他没有说话,此时,月已西沉,天空的渐渐染上一层火红,如同鲜血!他穿过桃花林,很快便进入了凤山地界。一路之上,青山环翠,绿树成荫,心窝处,已经痛到麻木,紧绷的弦一旦放松,眼前便开始模糊起来。他说,我对他还有用!
心里的怪兽嘶吼着,怒号着想要新鲜的血液,我皱紧眉头,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唇上裂出带血的口子,伸出舌尖轻舔,却只是痛得发酸。温暖的手,将我的身子极轻的翻转,让我仰面而躺,唇间放入一只柔软的手腕,新鲜的血液,顺着伤口往我的口里注入。
贪婪的吸吮。无意识的想要更多!血液入喉,心口的那个怪物渐渐的安静下来,苍白的面色逐渐红润。攸的睁眼,腾的坐直身子。却见战柔的手腕缠了厚厚的一层纱布。此时,正坐在我的床前,面色苍白如纸,黑眸却灼灼生光。“你醒了!王爷!”她无力的笑着,唇角苍白,让人心疼。
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嘴里的血腥味提醒我,让她这般虚弱的罪魁,便是我!每次来不及出外寻找生人,我又心疼得厉害的时候,她便会在自己的手上划上一刀!她的两只手腕,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刀痕。她却甘之若饴!
“这里是哪里!战柔!玉虎呢?”我抚着涨痛的额,想起身,胃里却翻江倒海,想要吐,却生生的咽下!这是战柔拼得性命给我的血,便是再怎么难受,也得吞下!
她犹豫不决的摇头,“你在叶家别苑里头!是云风王爷送你回来的!你这一夜,都跟他一起么?说实话,你想扮男装,便不能跟他们这些人走得太近!这是你教我的!怎么才一到皇城,你就忘个干净!”
“这么说起来,云风王爷当真是个大好人哪!”我不甚在意的打哈哈。却绿了她的脸。
“他好心?!好心的人会办那样的事?他只是顺路!他家别苑正好就在隔壁!你再吼得大声一些,他就能从隔壁翻墙过来!”战柔忍不住怒哼。她的手握得死紧,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我知道,她又想起了那惨无人道的三天三夜!那堆积如山的尸体,跟我心里的血蛊!
我抚唇轻笑,心里却凉了一片。这个男人的心思太难测,我以为他会杀了我,他却把我送回别苑!原是因为,他竟然就在隔壁!便是怎样,也逃不出他的手心!太不幸了,家有恶邻!
“那个,我昨天突然晕倒了!就是这么简单!他可能只是看我的身子不好,可怜我,送我回来的吧!人家一直找你跟玉虎,偏生就是见不着!孤立无援的,好可怜呀!你也知道的嘛!我的男装扮相多么的绝色呀!差点被京城的女人们生吞活剥了!啊啊!好热情呀!”我轻快的道。举起衣袖,让她看清沾到的胭脂,心里却不由的黯然。那是随心沾上去的。原来,昨天桃花林里,只是他处罚我的一个手段,如此,而已!
门口响起剥啄之声,冰冷的男声近在咫尺,“叶王爷!我们王爷说,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自己弄干净,过府一趟!他有话跟你说。如果王爷慢得一些,他不介意亲自来此请你!”
冷汗涔然!原来这里的墙竟是出奇的薄!只说得这么几句话,他便知道我醒来了!
第十五回 天生怪癖
血萌部的别苑很大。同是依山而建,面积却比雪原部大了一倍不止。别苑里很少见花,种的都是些常青又不必打理的树木。地面以漆黑的大理石铺成,奴人们每日负责清扫整理,便是那常青的树叶上头,看来也是一尘不染,映衬着清晨的露珠儿,泛着点点金光。让人有一丝的恍惚。
奴人们着一身雪白的春装,看来便像是医院里的大夫。经过三道门,我被要求换了三次鞋。等我光着脚被领到云风面前的时候,刚好一炷香!
此时,他依旧一身鲜艳红衣,黑色的长发像是刚刚才洗涤过,正用干帕子慢慢的擦拭。见着我进来,他的眉宇轻皱,透着不若寻常的诡异与魅邪。“你来了?过来帮我擦头发!”他淡着声命令。
双手握得死紧,紧紧的贴在身侧,很想拒绝,却发现我的脚已经自动走向他,接下他手里的丝帕。为他拭干头发!他的发触感如锻,竟是比上好的丝绸缎子还要柔软。
他满意的将头略略后仰,健美结实的肌肉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人感到口干舌燥,全身如火一般灼烧!这个动作,本应该是情侣之间做的,可是,他却叫我为他做,而且享受得那般理所当然!
我的手穿梭在他的发间,攸的一缩手,啊的一声叫出声来,尖尖的食指上染满了鲜血!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般!他的身子僵了僵,霍的转身,伸出右手,一把将我捉提过来。我缩着手脚,他却不放松,取出腰间的长剑来,攸的割破我的指尖,握着我的腕,将受伤的食指含入唇间!
身子一麻,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定定的立在当场。他俯头的样子,让人感觉整个世界都置于云端。那绝色美艳的面容便靠在我的身边,让我的眼前有一丝的恍惚!
抬眸,眉头轻蹙的看我,“你太不小心了!”他的声音里头有着一丝责怪。
猛的抽回手,我飞快的退后三步,大声的喝道,“你干什么!好痛!”该死!他划了好大一道口子!虽然伤口因为失血而惨白着,此时,反倒是已经没有鲜血流出。虽然我出生神医世家,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伤口处理的的确很好!
他冷淡自持,许久不曾出声,眉宇间看不出喜怒,平静得不可思议。从怀里取出一方白色丝帕来,朝着我攸的抛过,下意识的伸手接下,怔怔的盯着他瞧。“把伤口包一包!我不要看到我的东西身上带着血渍!”他的眸似有若无的扫向我赤着的纤足。
眼中泛着一缕思索。我一怔,下意识的把脚往后缩了缩。浑身大汗淋漓!我虽是着了男装,可是我的脚,却是纤小娇弱。用鞋码来测,最多也就三十四码!平常我穿羊皮靴的时候,总是会在里头塞些个棉花等填充物!
略显粉红的圆润脚趾可怜兮兮的踩在光亮如玉的黑色大理石上,春日虽然已经充满了融融暖意,却也敌不过地板上的冰凉寒气。
他讥讽的笑了声,“叶王爷长得虽然娘气,却不料,娘气有娘气的好!一对纤足,硬是长得纤小可爱,如非当年见过,我真要把王爷当作女子处理!”
我轻咳了声,大惊小怪的叫了声,“啊啊!王爷!在下不才,虽知自己长得绝色,却不知,竟然也把王爷带入歧途,当真是对不住王爷!可是王爷!”我笑眯眯的靠近他,他嫌恶的向后退了退,“我喜欢的,从来都是女人!不过,如果对像是王爷这般绝色的男人,我倒是可以委屈一下!”很好!我终于知道他昨天为什么突然把我送回别苑了。
他脸上的诧异溢于言表。见我笑眯眯的凑上,真就往后再让了让,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俊容里慢慢的泛上一层笑意,“怎么?你知道了?”
我掩唇,笑得如同穿堂而过的春风,那般的得意洋洋,那般的甜美滋润!“是啊!王爷的表现太也明显!有谁见过,一个这么大的房子里头不种花草,只种些不易落叶的树木?有谁见过,那些个树木上头,纤尘不染,且带了露珠?现在是初春,夜里的温差与此时并不是很大,夏结露儿秋结霜,露珠只在夏日可见!可是,王爷这里每片叶子上都饱含了露珠儿!我刚刚一直想不明白,现在却突然想通了!原竟是有人清晨起了个大早,把树叶儿清涤过了!再加上王爷这么一大早就抛给在下一句,把自己弄干净!弄得我以为自己有多脏!进得这别苑来,我才发现,您真的很爱干净!啊!不是!不能说王爷爱干净,只能说是王爷家里所有的人都爱干净!几乎已经到了一种特殊癖好的程度了!所以,昨日在桃花林里头,他们才一再的提醒王爷,不要脏了王爷的手!这也是所以,为什么王爷头一回把我扛走的时候,我怎么说王爷都不肯放我下来,后来却突然把我放下来的原因!王爷嫌的,竟然只是我脏!昨夜王爷不去泡温泉,想也是嫌与我们一起泡,感觉很脏的吧!”我一步步的朝着他逼近,甚至大胆到抬起他的下颌,满意的看到他的脸有着些微的变色。
他在笑,笑得淡然而讽刺,“怎么?王爷是不是已经忘了,王爷的性命,仍在本王的手上?”他的眸灼灼的盯着我。赤着的大脚,攸的踩上我的脚。便这么定住,不让我动得一分!
轻咳两声,我收回手,掩唇淡笑道,“啊呀啊呀!王爷!我忘了告诉你,因为我妹妹的关系,最近老碰到有人认为我是女扮男装!例如说,雷王爷呀,再例如说,随心公主呀!还有就是王爷你了!唉唉!大约是撞邪了!刚刚吩咐了奴人们买了很多的黑狗,杀狗取血,要在别苑里头到处泼一下!祛掉一些邪气,可是啊!我不知道王爷就在隔壁!要是把王爷的屋子弄得赃了,就不好了!”
“看来你也不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的面色有一瞬间的破裂。一闪而逝,快得几乎看不清。
“没有没有!只是想说,王爷不会跟他们一样,以为我是女子的哦?”我的脚几不可见的动了下。提醒他应该适时收脚。
他不动,反而踩得更紧。思索了下,轻哑的道,“这么说起来也对!我放你一条生路,你总也该付出相应的代价!可是怎么办,我更想要的,是一个不会对别人说起这件事的人!你不能保证,就只能怪你命不好!”他的唇角在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冒着森森的寒气。修长的手,攸然掐住我的颈子。只一动,便可把我的颈子折断!
第十六回 这口黑锅,不背也得背
他的手冰凉入骨,紧紧的握在喉间,让人呼吸困难!肺部因着缺痒像是要爆开了一般,面色通红着,两手不自主的捉握住他的手,猛的狠抓下去,却悲凉的发现那样的力道对于他而言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他要杀了我!昨夜他杀死上百人,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现在杀一个我,他怎么可能手软!
既然已经死定了,那就豁出性命拼一拼!打定主意,水眸直直的盯着他,攸的朝他露出自认为最美的笑容,他的眸底明显的现着一丝惊讶,手下的力道也跟着略松了一些。
我一个旋身,便这么软软的倒在他的身上,他浑身如遭电击,僵直着一动不动!略转过身子,将他已然失了力道的双掰开。勾住他的颈子,额抵着他的额,魅惑的在他唇边轻道,“你不会杀我!”
眸子略冷,他一把扣住我的手,硬生生的掰开,俊脸浮上一层讥讽的怒意,“怎么?还是跟之前一样,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可以做?包括把你那破败的身子交给我?”
手腕处传来尖税的痛楚,他眉间昭然若揭的怒意明确的告诉我,他正在生气,很生气!
我歪着头,略略思索了一分钟,分不清自己应当如何,怎么做才能不踩到他的底线,终于吐出一句,“你不接受色诱,那就用钱买好了!你告诉我,我一条命,值多少钱?”
他的利眸如同冷箭,直直的射向我的心窝,让人冷得发抖。“一部的王爷,收再多也算合理!”冰冷的手,慢慢的抚摸着我的粉颊,让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跳起来抗议。
下意识的躲着他的手,想从他的身上跳下来,却发现不知何时,他的另只手已经环住了我的腰身,不紧不慢的固定住,虽然轻,却足以让人动弹不得!
“王爷说要收多少,我雪原部能负担,便自当付多少!”我哈哈的笑了声,干脆不躲,反而朝他贴近了些。还对他抛了个媚眼。
他不可置否的挑高一边的眉头,冷然的哼了声,嫌恶之意颇为明显。“雪原部专出狐狸精,传闻果然不假!你便是再怎么洗,也洗不去你那一身的狐骚味!臭不可闻!我要的女人,必须贞洁无瑕,全身上下玉洁冰清!雪做肌肤,冰为骨,你有哪一条算是符合?”
我掩唇,哈哈的笑着,露出如玉的牙齿,“怎么王爷喜欢的,竟是那般如玉的妙人儿么?可是怎么办!奴家媚骨天生!一看便是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适合养在外室。不适合住家!真是让王爷失望了!”说罢,头一动,便这么堵住他的红唇。前世我的家庭便是被所谓的小三拆散。童年的时候伴着我长大的,便是母亲的泪水。生平最恨就是这样的女子,可此时,我心里有气,如果能让他反感,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二人便这么保持这个不自然的姿势,唇舌交接,他的唇很软,暖意融融,让人忍不住一再的轻薄。与随心不同的是,随心的唇充满了脂粉的味道,而他,我几乎无法思考。这个吻是我先开始的,我却逊得脑子里头轰轰作响。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股力道将我猛的推开,一巴掌便这么甩上我的颊!我趴在地上,怔怔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惊得回头。却见他正用帕子死命的抹着唇,似是要抹去我留在他唇上的味道!抄过桌上的水壶,朝着唇间狠灌,拼命的敕口,再吐出。如此反复。仿佛他碰了多么脏的东西一般!
呵!我抚着怦动的心脏,心里酸酸楚楚,原来,被一个人讨厌,是这么痛的一件事!浑浑噩噩,前世里,我没来得及谈恋爱便一命归西,本应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八岁的女生。
我不由的苦笑,原来,之前恨得他咬牙切齿,时时探听他的动向,便是因为,我竟是对他已经动了情!承喜曾经告诉我,如果你跟一个人接吻的时候,你的头脑没办法思考,只能听到轰的一声,那就代表,你完了!
艰难的起身,原来,那个能让我的头轰的一声的,竟然便是我日日想起,夜夜念着的,云风么?八年来,我见过很多人和事,唯有他,让我这般的心心念念。原来,这个人便是让我完了的人么?
可是他却对我的吻,用呕吐来应对!我不由的抱头,小声的哀号,“苍天何其不公!为何非要这样待我!什么人不好爱,偏爱个有洁癖的!成心想把我玩死!”
许久之后,他终于不再呕吐,离得我远远的,声音却像是地狱里的寒冰,“谁许你这么吻我!”
我恭敬的低头,长长的叹息,“不会有下次了!”下次,我不会让你再推开我!
他紧紧的皱眉,不放心的再拭拭唇,淡着声冷道,“我不喜欢凡事拖拖拉拉,如果有下回,我不介意把你的心口开一个洞!”他的手微有颤抖,握着手腕上一点银芒,轻轻的抚摸。宽袍大袖里,他的腕上以红绳系着一只银色的铃铛儿,那只银铃锃亮。显是经常被人抚摸所致!
“我知道!”我苦苦的笑了声。
“你既知道,那么,你要付的代价便简单得多!”他挑起眉头,声音里头还有着些微的颤抖,长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张白色的绢布来,上头明明白白的写着,奴契:今叶城容然,自愿卖身为奴,自此之后,成为雪盟部王爷云风的专属奴人!
我伸手接下,轻哑的道,“我能不签吗?”
他摊摊手,黑眸略略避开,不跟我的视线接触,“那么,我就只好杀了你!”停了停,他握紧银铃儿,冷淡自持的问了一句全不相关的话,“叶悠然毁容,你才回来的,是么?”
我一怔,思索了下,他刚刚反应那么大,显然已经知道叶容然与人私奔的事。洗不去的狐骚味,指的就是这个么?现下,叶容然失踪。这个不贞的黑锅,我不背也得背!爱?能维持多久?一年?两年?我能活过十八岁么?罢了!弃了情,绝了爱吧!
深吸口气,我坚定的道,“好!我签!”
第十七回 我要摘下他这颗星!
活不过十八岁,便像是一个魔咒,紧紧的捉住我的心。爱情对于我来说太过沉重!我只是想活而已。可是,它却这么突然的来了!而且,还是一个那样遥不可及的,几乎是所有炬国女人心中的梦!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呵!想到被白色锦帕抹得灿红的艳色薄唇,那厌恶的眸光,我不由的苦笑。原来被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厌恶着,竟是这般的痛楚呵!
趴在被窝里头,哀悼着自己的初恋。本来单恋就不容易,偏还恋着那天边的冷月!如果当初未曾见,许是如今不心动。
他是四大盟族王爷之首,是四王爷之中势利最大的那一个!占的土地也是最为辽阔,最为险峻。炬国几乎二分之一的兵权都在他的手中!这个男人剽悍而强势,且几乎从来不沾女色。不知道的一直在猜他是不是好男色。可我知道他不是!他只是怕赃,怕麻烦,如此而已!
也因此。有关他的绯闻少得可怜,就是有,也只是说他又把哪个家族,连着九族之内,全数诛杀。把邻近的小国在某次出外打猎的时候,一个没小心灭了去!一个没小心,在炬国所有的姑娘心中,排成了老公人选第一名,他处处低调行事,却总是出尽风头。
传说中,他虽然优秀,却是个父不详的孩子。传说。传说!他,本就是个传说!
这个传说就住在我的隔壁,一墙之隔,却远若天涯!他在干什么?也像我一般想着白日里头的那个吻么?攸的长叹一声,翻个身再睡。
“喂!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在叹气。你怎么了?在愁什么?如果怕死,那就不必了,反正最多也不过十八岁!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想开了!”白玉虎大大咧咧的坐在我的床头。说些个不中听的话。
平常的时候,我们把这个死字总是挂在嘴边,只是这一回,我却突然伤感起来,心里一酸,泪珠儿,便这么扑籁籁的掉落枕间。将绣花枕头都染得湿了!
白玉虎一下子慌了手脚,赶紧立直身子,哇哇大叫着,“喂喂!怎么去一回隔壁就这么多愁善感起来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大姐头!你倒是说话呀!这是怎么了!天要塌下来了吗?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你要真死,我就把那勾魂的小鬼给你斩了!”她上窜下跳的,几乎没把整个屋顶掀开!
用帕子抹了抹眼泪,我从被窝里起身,坐正身子,半靠在床头。漆黑的眸子里漾了一丝水意,长长的睫毛忽闪,只要再一动,便随时会再度哭出声来!我的颊上染了两朵红云,温软的说了一句,“玉虎!我完了!”
她怔得啊了一声,走近几步,掏掏耳朵,侧着头伸到我的唇畔,“你刚刚说了什么?”
黑眸直视着她,我再度开口宣布,“我,爱上一个男人!”
她挑起一边的秀眉,惊恐万状的往后退走一步,“云风?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当年你为什么想要留在他的身边?”我歪着头,凄楚的看她。
她走近几步,伸出掌心来抚我的额头,“没有发烧!”掰过我的双臂,一本正经的直视着我,“忘了他!你爱谁也不能爱上他!他是水中的月儿,他是天边的星子!你可以爱雷洛!虽然他素有花心之名,却未曾见他真正纳妾妃,他亲切可人,条件出众。而且从来不会伤害女性!你也可以爱莫忧!你看他爱笑爱玩,他的父王,却只得一个王妃!且是个妻奴!可是你不能爱云风!他没有心没有情!就是自己的嫡亲阿姨,他也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如果此次的血蛊不能解,你的命便只有两年不到!这两年的时间,我希望你活得快乐,无忧无虑,而不是痛苦两年!或是提早去死!”
我悚然一惊,想到之前在他那里,几次死里逃生,心里明白她是为我好。可这种事,怎么可能说爱就爱,说放就放!
玉虎进前一步,霍然伸出长手来,一把将我搂住,让我轻靠在她的胸前,“他是天边的神,我们只是那个顶礼膜拜的人而已!我们设下这个局,毁了叶悠然的容,让人勾引叶容然私奔,来到皇城只是想要找到王蛇,怀了他的孩子,解了你的血蛊,让你能活下去,才最重要!大姐头!”
她的个子很高,着了一身青色的侍卫装,黑而直的发垂在胸前,显出一种中性的帅气。配上小麦的肤色与极好的身手,每日不知道要收到多少少女的情信!如果说,我扮男装看来娇弱妖艳,那么,她扮男装,便是水到渠成,胸衣都不用绑。更让人叫绝的是,因为声音较粗,竟有着些微的喉结!唇边的汗毛较重,看来有点像是隔夜未剔的胡子!
我便这么扑在她的怀中,感觉她的温暖!只这么一回而已!让我脆弱这么一回!我的坚强,支撑着整个千门,这些个姑娘们,因着我活得抬头挺胸,就是有天大的委屈,我也不能示弱!
坚定的摇头,我淡着声宣布,“玉虎,你错了!便是因为我的时间不多,看上的男人才绝对不会放手!我只是要两年的时间而已!不管这两年是苦是甜,我也决定要让他真心的爱上我!两年后,他尽可以爱别的女人,可是这两年,我要他的眼里只有我一个!”
“血蛊的事你不管了?找到身上印有王蛇的男人,然后怀上他的孩子,你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么?”玉虎忧心忡忡。
“那就不要解蛊!”我认真的道。“你忘了!玉虎,他便是那个下蛊之人!我一直在猜,王蛇的意思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黄色的蛇,而是蛇中之王!很大的机会,他便是王蛇!”
玉虎浑身大震,未曾说话,房门却被人突然打开,云风一身红衣立在风中,森冷的眸,便这么直直的盯着我二人相拥的身子,我二人一惊,怔怔的盯着他。许久不曾开口。他的手握住腕间的银铃,浑身散发着勃然的怒意,指节略微发白,紧走几步,冷着声道,“叶王爷!你们太吵了!如果王爷晚上不能做到安份守己,本王不介意帮助王爷想起来该怎么做!”他的手从宽袖中取出白绢的一角,角度恰好让我看见上头的奴契二字!适时的提醒我的身份!
我淡笑,没有松开她,反而抱得更紧,略抬起头,无奈的看他,“王爷!你怎么能打扰人家半夜私会情郎?”
他眸间的厌恶之意更浓。一个闪身,已经来到面前,一把将我捉提了,怒声冷道,“怎么,你很愿意跟男人同处一室么?正好我屋里缺个洒扫的奴人!跟我走!”
第十八回 攻心赌约
我漫不经心的眯起眼,看向正在批阅公文的云风。夜已三更,月冷星稀。直到此时我仍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把我就这么提到他的屋子里来了!他房间的门外,有个专门给贴身的奴人住的隔间。说是同处一室,其实也隔了一道墙。
这里虽小,倒也干净。墙上有道窗户,只要打开,便能看到他的身姿!明明之前还厌恶得我半死,现在又把我提到他的身边,近身而住,他到底在想什么?我晃晃悠悠的踱出隔间,漫不经心的走到他的面前,托着下颌,似有若无的打量着他。
此时的他,换了一件舒适的红色睡袍,腰间只系了松松的一道金色丝绦,黑发滴着水珠儿,整个室内都充满着他身上那股清香的味道!洁癖好似永无止境,明明早晨才洗的澡,入夜又重洗了一回!
提起衣袖,疑惑的嗅了嗅自己的袖子,倒是我这个女子,在他的面前显得邋遢了!
他始终是狭目微眯,保持笔直如峰的身子,从容不迫的审视着公文,笔峰如同行云流水,飞快的在公文上游走,突然冷着声哼了一句,“总算你还知道自己臭不可闻!时间还早,赶紧去把自己弄弄干净!我怕呆会儿睡觉的时候,你身上的异味从隔间传出来,熏得我无法入睡!”
我一听,脸色刹时阴掉大半截。与他相识以来,他几乎日日都在重复同样的话,你好臭!你好脏!把自己弄弄干净!唇角略扬,我淡然而笑。干脆摆着款款身姿,慢慢的走近他。利眸朝着我疾射而来,我悚然一惊,掩唇淡笑道,“王爷是否因为长夜漫漫,一人独坐月下挑灯办公,却听闻得奴家在隔壁私会情郎,心里便觉出了奴家对王爷的重要!这才把我拘了过来!难不成,王爷,您在吃醋么?”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柔和的气息,许久之后,才淡淡的回了一句,“我不希望我的奴,突然怀了孩子!”
我的脸上一红,接着又是一白,之前对他的满腔柔情,被他一句话成功打散!我浑身散发着勃然的怒意,双手收拢,大声的怒喝,“你把我拘到你屋里呆着!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真要怀上了,正合我意!赖也赖到你头上!跳进浴桶里洗个一千回,你也洗不干净!”
他的眸略抬了下,轻淡的扫过我,立刻又回到他的公事上头,眼里却隐着一丝笑意,“是啊!到时候男人产子,倒也有趣!”他有意无意的提醒我,一旦怀孕,我是女子的身份便会被揭穿。
我惊了惊,额头的汗珠儿晶莹剔透,如同夏天的清露。略微低下头,冷淡自持的道,“嗯!如果我在四大王爷之中首开先例,便可以让炬国的人相信,原来男人也可以生孩子的!然后大家都会盼望着另外三个王爷们是不是也能生出孩子来!”说到此处,我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
跟她们一起的时候,我从来都是油嘴滑舌!怎么没想到,这个坏习惯不知不觉居然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来!一个人的相貌能变,却不可能在一天之内改变自己的性格!
他明显怔了怔,镇重其事的住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眯着眸子仔细的盯着我,许久不曾说话。一灯如豆,映照在他的颊面之上,影影焯焯,恍痛了我的眸。“容然,怎么会是这么油嘴滑舌的人!”他换个舒服的坐姿,两腿交叉,环住双臂靠在椅子上,半是休息半是思索,“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不对!”
我哈哈的笑了声,暗自警告自己不能再胡言乱语,淡着声道,“感觉当然不对!男人嘛!怎么可能会生孩子!当然!如果王爷非要我为你生,我也没办法!只好辛苦一点!”说到此处,我又忍不住哈哈一笑。啊啊!占这个遥不可及的星子的便宜,虽然胆战心惊,却也是暗爽在心底!
他双目一瞠,浑身冒着森森的冷意,“很好笑?”
我拍手,轻点下颌,“其实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哦!你看!随心他是个男人!那他定然不会嫁人!这样一来,我们当中就只有我一个女的。在几个人当中,我选择个性最不讨喜的王爷,实在是我太好心!”
“你怎么知道随心不会嫁人?”他皱眉,嫌弃的不愿看我。右手却不自觉的摸向腕间的银铃儿。
趁势坐在他的对面,我伸出一只手来,“那不如我们打赌好了!我赌他不会嫁!”
他很不雅的笑了声,又赶紧收住,敛目而坐,“打赌,总有赌注!”
我笑得眯了眼,半直起身子,横过半张桌子,“一个吻!如果随心不嫁人,那么,我便要你一个吻!”说罢,便对他抛个媚眼。跟天生的赌徒打赌,我都已经可以想像他被我搂住狂吻的样子了!
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如果随心愿意嫁人,又当如何!”
我的心里在欢唱,脑子里想像着早晨那个吻,不由的口干舌燥。伸出舌尖来轻舔略淡的唇,双颊染上两朵漂亮的红云,“王爷想要什么?一个吻,还是更多!”
他冷眸一挑,伸出右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沉默很久才坚定的道,“如果你输,那么,你便着女装出现在皇城的百姓面前!出现在圣上的朝堂之上!”也就是说,他要我死!
打个响指,我淡笑如风,“原来王爷也在肖想我女装的样子哦!那么,成交!”
第十九回 欺君之罪
诺大的御花园里,盛大的酒宴正在进行。炬皇至尊坐在首位,一身紫色的绣金线龙袍,虽然已经人到中年,看来却仍是精神抖擞。随心坐在他下首,接下去便是炬国四大王爷的座位。座上坐了三个绝色天成,各有特色的青年男子。引得那些个坐在下首的宫妃,伺候在一旁的宫娥们窃窃私语。
此时,至尊手里握了一只酒杯,眉头微蹙,利眸似有若无的扫向那空出来的一张,本应该坐着另一名从未露面的叶城王爷的座位。轻轻的晃动着手里的酒杯,清香的酒液在杯中旋出一个涡来。
丝竹声声,却仍是抚不去他眉头的褶皱,他舒适的靠在椅子上,眸子却透过酒液,看向不知名的远方。他的发垂在胸前,发端带了些许的金黄。看来危险又性感,随心的相貌便是遗传自他。
云风在喝酒,半眯着眸子,心不在焉的听着那漫长的,毫无新意的曲调。执壶的宫女看他看得迷惑,一个没小心,便会出现酒杯已空,却无人倒酒的窘态。
一身紫衣,看来绝色明艳的随心,时不时的掩唇娇笑。似是对此次的宴会很满意。他眯着眸扫视着对面的雷洛,此时的他,眸子时不时的扫向御花园的入口处,似是在寻着什么。
莫忧撑着额头,百无聊赖的喝着酒,看来对那靡靡之音很有兴趣。一对漂亮的长眸时不时的扫向随心,又立刻调开。若无其事的继续喝酒。
气氛正在冰点。只听闻得宫人大声的唱诺,“雪原部叶王爷到!”
至尊的眉头略扬。放下酒杯,身子略略前倾,声音略显急躁,“哦!快传!”
云风几不可闻的冷哼了声,举起玉龙杯来,凑到艳色红唇之间,慢慢的啄饮。
雷洛的眉头舒了开来,浅笑着将手里端了多时的酒液一仰而尽。似笑非笑的看向入口处。莫忧也跟着他的目光看向入口处。一时之间,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点!
我一身白衣蓝边的印花朝服,手执蓝色折扇,闲适的踱进御花园之中!那极慢的龟速,便像是正在逛大街!此时,午后的阳光洒在常青的忍冬树上,映在我的脸上,把我整个人都照得亮了起来!耳上的流苏,随着我的动作轻轻的摇晃,如同一道蓝色的水波。他们看呆了也似,整个御宴之上,鸦雀无声。
见着至尊,我不紧不慢的走近几步,潇洒的一掀衣袍,攸的双膝跪地,盈盈下拜,低头敛眉,淡淡的说了一句,“皇上吉祥!”那声音里头,透着几分惶恐不安。却又听不出半丝的恭唯。明明是朝他行了大礼,却丝毫也不让人觉着我比他低得一分!
他扬唇,冷着声道,“爱卿平身!爱卿可知我们已经上过朝堂,御宴也将近尾声?”
随心掩唇,格格的娇笑着,“这般看来,王爷似是对这选婿一事不屑一顾,父王!我们还是莫要强人所难!毕竟,头一回上朝堂都可以不来的人,想是将来对朝事也不会上心的,哦?”他有意无意的提醒着至尊我的行为,堪称欺君!
我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长长的叹息,淡笑着道,“今晨,我早便已经起身,梳洗停当,本欲准时前来上朝,却未知,路上竟然碰上了一个大肚子的女子正要生产,周遭又未有人,我只好一路抱着她到了最近的稳婆家中,刚要离去,却又听闻得她竟然难产!只好去通知她的家人。所以,便来得晚了!”
宫妃们啊了一声,便有人隐在人群之中问了句,“那后来如何了?”
我朝着宫妃们略一点头,引来她们一阵尖叫,露出个释然的笑容,“生了!是个女孩!晶莹剔透,玉致玲珑。冰雪为肤玉为骨。这个世上,所有的女子都是水做的!应该被男人捧在手心,仔细的呵疼。所以,我为她取名为玉致!”
宫妃宫娥们哇的一声,开始窃窃私语。女人在这个时代没什么地位,我这一番的言论,一下子便把自己在她们心目中的地位提了上来。
“哦!爱卿原是做好事去了!心地当真是极好!这般机缘,不是人人可有!”至尊哈哈的笑着。指节轻轻的敲击桌面。引得杯中酒液轻起涟漪。
我回头躬身,淡着声道,“是啊!所以。我便顺道做了孩子的干爹!”
云风冷若冰霜的看了我一眼,攸的放下手中的杯子。雷洛则朝着我淡笑着举杯,顺道抛个媚眼。莫忧把手从额头上拿下来,另只手里的酒则倾到了桌上!
随心半掩唇,立直身子,从座位上款款的走下来,轻轻的将我从地上扶起,在我耳边咬牙吐出几句话来,“我以为你已经吓得落荒而逃,怎么竟有这般的胆识。只是你说的,都是一派胡言!”
我唇形不动,在他耳边软软的道,“那也要有人肯信才行!”攸的啊的一声,拍掉他的手掌,高声回道,“只是却误了上朝的时间,臣万死!”
至尊一挥手,大声的道,“叶家的小子!你可知,纵有千种原由,这般头一回上朝便迟到便也罢了,竟然还迟到这般!”攸的一拍桌子。疾言厉色,“是否你雪原部已经坐大到不必把我炬皇至尊放在眼里的地步了!竟然如此的散漫!你把我炬国的随心公主当成了什么?你不知朕生平最恨便是人做事拖拖拉拉,总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来解释迟到!不管什么样的理由!你迟了就是迟了!”
云风挑眉,淡哑着回话,“皇上何必生气,叶王爷迟来,自有他的理由,或是真就如他所言,那便传了认他做干爹,名唤玉致的婴孩过来,便可知晓!”
至尊喘了口气,攸的一口将杯中的酒液一仰而尽。冷冷的道,“也对!只要你拿出证据来,朕便恕你之罪!”
红衣的宫妃掩唇娇笑,娇滴滴的道,“如果此事为真,这般好心的王爷,本宫还未见过,皇上自当嘉奖。”
“假的话,那便断你个欺君,也不为过!你且坐在一旁!”至尊怒哼。
我低头应了声,“谢皇上开恩!”说罢,便径直走向云风的身边坐下。
他轻声淡道,“早上睡过头,我以为只是迟了一些,哪想到你竟迟了这么多!皇上,很恼火。”
我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掩唇娇笑,“是啊。反正也迟了,便干脆吃了个饭,泡了个澡来的。大人物嘛,一般出场都是很晚!”
“从来没有人能骗得过皇上,”他断言。“你的谎撒得太假,他必然不信,这本是相亲宴,你却迟迟不来,拂了他的面子,所以,你必死无疑!”
“来人!赶紧去寻那刚出生的女婴!顺道去寻那大肚子难产的女子跟接生的稳婆!还有路上能见证此事的人!如果有一项不符,那么,王爷,我便只好断你一个斩首之刑!”炬皇冷森森的道。
第二十回 小胜一回
云风的眸略带笑意的扫向我,似是一种示威。今晨他特意没有叫醒我,等的便是现在!宴上各人面色各异。等等不一。略略低头,我淡着声道,“其实皇上不必出外去寻,我的侍卫便在皇宫正门之外等我,”哗的一声收了蓝色折扇。朝着不知名的远方指去,眸光顺着折扇望去,举手投足,风情尽现。“便是那个牵了一匹通体雪白的千里神驹,等在门外高个子的黑衣清秀少年郎!想来,他会很乐意为公公引路,去寻皇上要找的人!”
办事的宫人应了声,便自退了下去。我这才收了折扇,略显紧张的饮了杯中酒。随心坐在我的身边,热情的执壶为我倒酒,淡笑的在我耳边轻道,“你那种身子,居然能抱起一名孕妇来,当真是好本事!如果我没记错,王爷非但不会武。走路的时候,也会夸张到晕倒。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怎么突然就天生神力起来,当真是让本宫佩服!什么时候,随心也想见识一下王爷的神力呢!”她面上笑得从容不迫,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致命的威胁。
我举起杯来,对她点头表示谢意,小声的道,“男人面对真正的女人有危难之时,总会想着在女人的面前显示出自己强大的一面,所以,这番的爆发,也不是没有道理!啊!这样的事情,相信公主是不怎么会碰到的!哦?我的侍卫还等我回去吃晚饭呢!”我有意无意的提醒,他若想挑事,此番御宴之上人数众多,我不介意拆穿她男子的身份!
我二人之间,炬国人还是更关心公主是男儿这件事!说等我回去吃晚饭,也是提醒他,一旦我死在此处,他是男子的身份,便会被揭穿!这是一个心理战,我没有直接跟他说有人知道此事,只是略微提醒,让他独自猜疑。只要还有这一分的犹豫在,他便没办法像那夜桃花林一般对我痛下杀手!
她面色不变,执壶的手却些微的颤抖了下,唇角略略上弯,“我不杀你,不代表父皇不杀!你以为你能骗得过我父皇?”
我笑着将手里的酒杯凑到唇边浅啄,“如果,我没有撒谎呢?”
说到此处,云风苦无其事的冷哼了声。轻蔑之意不言而喻。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便要借皇帝的手,杀了我的头!
我的眸中现着温吞,似是没有听到他的那声冷哼,继续心不在焉的喝酒。酒有一种甜甜的味道。竟是那夜没喝成的桃花酿!此时的御花园布满了奇花异草,正是春浓之时,花花草草都生机勃勃,染得春色满园。
垂着眸,感觉御宴上数十道目光都有意无意的落在我的身上。我不由的在心底冷笑。这番漫长的等待,对于所有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大家都在等着我这颗漂亮的脑袋从我的脖子上搬家!
雷洛略显急促的笑了声,视线灼灼的盯着我,“王爷当真是绝好的福气。雷洛不知,最年轻的叶城王爷,竟然便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爹亲了呢!这般说来,我们几人便也显得落后了!只是看王爷这般的娇弱可怜,不知是否能给我们的公主殿下幸福呢?”他有意无意的刺探着。
他一说完,他们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我娇小玲珑的身材!包括炬皇至尊跟所有的宫娥宫妃!我浑身僵硬,不自然的笑了声,抬头挺胸,大声的喝道,“怎么!王爷对在下的身子有所怀疑?现在本王只是年纪尚轻,等长到王爷这般的年岁,本王自会现出男人独有的魅力来!只怕到时本王年轻力壮,王爷反倒是逊色了!至于说到幸福,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谁又能替公主决定,她的幸福在哪里呢?公主又岂是这么一个没有主见的女子?”一番话,洋洋洒洒,毅然决然,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此时的我,看来便是一个急于长大的少年郎!那般的绝色天成,只要稍待时日,便可超越所有的王爷们!
雷洛浅笑,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靠在雕花的椅背上,蓝衣衬得他面如美玉,“公主自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叶城选你为王,果然没错!至少来说伶牙俐齿无人能及!”
至尊一挑冷眉,淡着声应了句,“叶城,怎么样?”他的声音里头透着一股淡淡的思念。
我扬唇,折扇一头轻轻的拍击着掌心,“叶城,从来没有春天!”我的声音里头透着明显的压抑。这种压抑回应着他的思念。奇异的让人心痛。“那番的苦寒,本王从来不知道冰雪之外,竟也有这般美丽的花儿,这般美丽的忍冬!”
炬皇直勾勾的盯着我,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所以,才会生出你这么冰雪聪明的妙人儿来,是么?”
我笑,眸子略转。嘶哑的道,“叶城之中,最为冰雪聪明的并不是我!而是娘亲!对于我来说,她便是一个神话!如果没有她,叶城这般的苦寒之地,不知该如何生存呢!”我观察着他的表情。我在赌,这个男人定是对叶如虹有情!否则,以一介外来的女子来说,她又如何在短短三十年间坐大!那便只有一个解释,她的背后,有一个强大的男人!放眼炬国,够资格做她背后男人的,也只有眼前的这位伟大的炬皇了!
他长长的叹息,半晌终于轻轻的吐出一句,“是啊!她的确聪明!”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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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宴散了。我与云风随心立在忍冬树下。时不时的对着远处的宫妃们挥手致意。
“看来你悠闲得很!一会儿那办事的宫人回来,你那漂亮的颈子便要折断了!”云风突然轻然的道。
下意识的缩了缩颈子。我淡笑如风,“真可惜!我的颈子还不应该断!既然早晨王爷让人在我的屋子外头蒙了黑布,存心让我引得炬皇发怒,那便应该猜得出,我会来此便是因为早便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我的颈子,我可还是喜欢得紧!”
“哈哈!你果然骗人!你等着死吧!从未有人骗得过父皇!”随心笑得得意。
云风环胸,靠在忍冬树上,漠不关心的看着我,轻哑的道,“如果这点考验都不能通过,你怎么够格做我的奴!”
我灿然一笑,“等着看就是了!”
此时,却见一青衣宫妃拔开花丛,朝着我嫣然一笑,双颊刹时染上两片红云,羞赧的道,“原来王爷们在此!那办事的宫人已经回来了!果真找到了王爷的干女儿呢!小娃儿真的长得标志水灵,不枉了这么个绝好的名字!赶紧来吧!皇上龙心大悦,说是要赏!”她说罢,却杵在原地绞着帕子。
我低头躬身,淡笑道,“多谢小姐相告!不知小姐闺名为何!”
她启唇,犹豫半晌,轻吐出两个字来,“冰清!”
“美人如花不若冰清玉洁,果然是个极好的名字!请冰清姑娘先行一步,我三人随后就来!”我朝着她打揖。冰清再看我一眼,攸的一个转身,飞奔而去!
他二人冷眼看我,许久之后才冷哼道,“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能骗得过炬皇至尊!”
我轻然一笑,“我说了,如果那事是真的呢?”荒诞不经的事,有人把它变成了真实,那它便是真实!凭他再怎么精明的人,面对真人真事,他能说什么?忘了!他们并不知道我是千门门主!此次小胜,也是理所当然!
第二十一回 你惹到我了!
之前御宴上的吃食已经清理干净。原本的桌上按着位置等级摆放了可人意的春茶。茶叶泡在热热的泉水之中,碧绿清香,看来便像是把春天装到了茶杯里!
此时的至尊正立着身子,笨拙的捧着一个甚至不到他双手这么长的小女娃。他的眸间充满着惊奇,唇角不自觉的泛着温存的笑意,急切切的哄着女娃。看来怜爱已极。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气势。
在他的面前,跪了一个着了黑衣的高瘦少年郎,仔细看时,正是白玉虎!此时,莫忧与雷洛已然落座,宫妃宫娥们对她露出痴迷的表情。我随着他二人入座。见着她,便扬声询道,“怎么,玉虎!是你抱孩子来的么?”
她略怔了下,回过头来冲着我笑了笑,“孩子她娘刚刚才生产完,那宫人又死活要把这孩子带进宫来,我无法,受了她娘亲的托,把孩子抱进皇宫之中!”
立在一边的宫人冷哼了声,“什么受了娘亲的托,这孩子根本就是你的好不好!”
随心拿起帕子拭拭唇角,轻笑了声,“怎么!这位便是你候在门外的侍从?倒是比你这个主子要中看几分!”
白玉虎虎眸暴睁,大声的回道,“我们王爷的美貌天生,怎么能是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能比拟的!王爷现今只是年少,公主还是不要看岔了才好!”
随心软软的笑着,轻然的道,“可是,怎么办!我便是喜欢你这样的男子哦!王爷虽然长得好,可太也女气,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如这样!叶王爷!我向你讨个人情,把他给了我吧!”
然后再给他随便寻个借口,好把他杀了?“唉唉!怎么办!公主殿下,我这侍卫,旁的事不怎么会做,只要他到的地方,便一定会有女子的贞洁坏在他的手中!您看皇上手里抱的那个孩子,便是这不肖的家伙,与一个未婚姑娘的私生子!唉!当真是不幸哪!”我托着额头,无奈的大叹。那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让抱着孩子的至尊听到!
他咦了一声,“怎么你就是这孩子的爹?看你年纪轻轻,竟有这般的本事!恭喜恭喜!”
云风的身子明显的僵硬了下,眸子不自觉的扫向我,见我一双水眸此时已经蓄满了泪水,脸色一冷,手不自觉的抚着腕间的银铃儿,细细的摩挲。再将眸光调向玉虎。眸间已经多了几分冷厉杀气。
“父王!叶王爷好小器!我向他要个侍卫,他却不肯!”她不满的撒娇。声音娇滴滴的,酥入骨髓!如果不是先前见过他的真面目,想来我也要被他骗到!
我霍的起身,紧走几步,掀起袍摆,跪倒在地,急急的回道,“皇上明鉴!此人素来放荡无状,本王也是为了公主的名节着想,如果他再惹出什么事来,叫我怎么对得起炬国的百姓!”也就是说,她再跟我要他,便是等于自毁名节!这个时代,名节何等的重要,更何况她以公主之尊,便更应是典范中的典范!
果然,炬皇冷眸一挑,“随心!不要胡闹!”
随心面色一冷。只得冷冷的哼了声,坐在一边赌气。倒是莫忧的面色跟着些微的难看起来。
“今次你做得好!什么事,都没有迎接一个新生命来得重要!朕当年最遗憾便是没有亲眼看着我的随心出生!当真是欠了她!今日看到这个孩子,这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我竟错过了这么多事!”炬皇感慨万千。手心的小不点,缓缓的睁开漂亮的黑眸,冲着他咧开嘴,算是个笑容。“玉致!玉致!当真是个好名字!”话才到此处,他的面色攸的一黑,接着又是一白。然后,那双大手上头,便开始下起雨来!
身边的宫人啊了一声,赶紧接手他的工作。我赶紧低头回话,“皇上息怒!小女无状,竟然胆敢在龙爪上撒尿,当真是对不起皇上!还请皇上念在她还只是一个小娃娃,恕她对龙爪不敬之罪!”
他接下宫人手里递来的毛巾,狠狠的拭着手心,许久之后,才吐出一句,“好大胆的臭孩子!竟然敢这般对朕!”
随心赶紧低下头回禀道,“父王!那孩子的确无知,可此事事关皇室体统,孩子是无知!可是,生出那孩子的人,却是有罪之身!不若便把孩子的娘亲带了进宫,把这罪孽深重的女娃子放到天牢之中养着!既显出父皇的仁德,也可偿了她污了父皇龙手之罪!”出生一天的孩子,便要她去坐牢,根本就是间接要了她的命!
白玉虎攸的大吼,“喂!喂!这么大点的孩子,你们竟然要把她投入天牢!枉你长得这么漂亮!竟然有这么副心肠!跟你说!我随便窖子里找个女人都比你强!”
在场众人的面色皆是一变。大家都知道随心的性子,我低着头,刹时之间,浑身大汗淋漓!我在发抖。便是我自己要死的时候,我也没有这么害怕过!随心对他早已起了杀心,他又说出此番言语!怎么办,我怎么办!回想起来,赶紧回想起来!
“大胆!你竟然敢对随心公主无理!你可知皇室体统,绝不容污!”莫忧大声的喝斥。
随心捉起手边的杯子便往他身上砸去。碰的一声,白玉虎额头破了一角,鲜血直流。她简直就像个疯子,把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都朝着他身上砸去!整个过程,没有人出个声阻止!等砸得累了,这才喘着气大声的道,“来人哪!把他给我剁碎了喂狗!”
我垂着头,攸的拔出腰间的匕首,对着白玉虎的肚子一刀直直刺入!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得呆了。此时,我的手在颤抖,浑身都在颤抖。眼泪止也止不住,扑簌簌的往下掉落。视线被泪水模糊。我几乎捉不住刀柄。“对不起,玉虎!”我轻喃道。
他在我耳边轻轻的吐出一句,“为,为什么!”便两眼一翻,倒了下去再不动了!我扑倒在地,大声的道,“皇上开恩!这侍卫自小便跟了我,我已经记不清他救了我多少回了!求皇上让我至少保他一个全尸!”
至尊冷若冰霜的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玉虎,长长的叹口气,“孩子的爹亲已经死了,那便把孩子的娘带回天牢里,跟这孩子一起坐牢吧!既然王爷与他情深,那便领了他,葬了去吧!三日后,我便会出考题给你们四人,到时候不要又迟了!”
我喜极而泣,扑倒在地,三呼万岁!
出得宫门,千里马载着我二人,慢慢的走着,一路之上,我的泪都没有停过。周身都散发着森冷的寒意。让所有的人都不敢靠近。路上的行人见着玉虎横陈在马背上,也都退避三舍。
出得皇城,我一抹泪水,脸上笼着三分怒意。玉虎哇的一声从马上跳起来,一个轻身坐到我的身后,哪里还有半分死样,大声的冷道,“刚刚突然给我一刀,又只入肉一分,你的手怎么样了?这随心公主真的好毒!啊啊!她完了!她惨了!她惹到你了!”
我冷哼,“他的毒,你无法想像!如果不是我事先给你一刀,你现在可能真就被她剁了喂狗!皇宫之中,说话怎可如此!”
“让千心自尽!务必做得干净俐落。舍了这一个孩儿,救得你们二人,怎么算,也是划算的!至于千心的孩儿,日后我会让随心亲手给你送回来。”
第二十二回 骗局开始
森森的产房,雪藏着血的腥味。一身红衣的皇城军排作一队冲入那罪娃之母的家中之时,便只看到女子僵直的悬在梁上。充血的眸不甘心的直直盯着那些个皇城军。怨气冲天的样子让那些个铁血军人汗毛直竖!
“快去通知王爷!这个女子,真的自尽了!”少年将军冷冷的道。底下的人应声,飞快的离开。
美艳的少女一身艳色的红衣,面上覆着轻而薄的红纱,直直的张开双手,冷静自持的道,“不许进来!给我把这里封锁起来!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不许移动半分!谁要是歹徒的同党,我不介意把他逮捕归案!”
她的声音那样的威严,那样的森冷,竟是让人不得不听。为首的少年将军面色僵了僵,许久之后才大声的喝道,“你是谁!怎的这般大胆!竟然胆敢阻了我们办事!你可知道那梁上悬着的人,便是钦命要犯!便是她此时畏罪自尽,我们也要把她的尸体带回去,交给仵作仔细检验。”
绝色女子冷哼了声,从腰间取下一支命牌来,朝着他们的面前这么一摆。那道令牌是以冰玉制成,看来晶莹剔透,娇小玲珑。上头龙飞凤舞的刻了四个字,第一仵作!
那少年将军啊了一声,颤抖着道,“什么!什么!你就是那个,被十四国的皇帝同时封赏下来,破案无数,绝色美艳的那个!那个!那个!”他的眸直勾勾的盯着她,脸蛋却跟着渐渐的涨红。心律不自觉的怦怦直跳。
女子一甩长长的黑辫。冷然的道,“叶芙蓉!”啪的一声把冰玉抛向空中,再伸手接住,飞快的系在腰间。挑眉看向屋子。“是他杀!这个女子,分明便是被人杀死,再伪装成自杀的密室!你们来看!”纤纤玉手朝那吊着的女子那么轻轻一指,“你看女子的脸色,再看女子的颈子,那道紫痕,分明就是死了之后再把人挂上去的!你们再看!那屋子外头系了一个红线头。那便代表了,这个女子不久前才刚刚生产!可是,她却没有孩子在身边!而你们又穿了一身的红衣!”她啪的一声打个响指,“这户人家,正是昨夜发生在皇城的,婴儿尿龙手案!嗯!没有找错!就是这家!可为什么这个女子会死了!”她抚着下颌,做沉思状。
本来排立着的军人们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由的惊叹出声,“天哪!将军,看来这女子真有一些本事,或许真是第一仵作!”
少年将军握着怦动的心。张大着嘴,好半晌才说出一句,“是!是啊!”他们便这么立在产房门口,既不阻止她的行动,也不让她走!
女子再打个响指,回过头来,指向那正在发楞的少年将军。“你!过来!好好的给我把她抱下来!”
他啊了一声,在未反应过来之前,双腿便已经自动自发听从她的命令,按着女子的指示,将那悬在梁上的女子抱下来。轻轻的把她放平。女子死状恐怖,已经分不清生前的容貌。只是那对眼珠却仍森森的盯着男子!
此处位于皇城最繁荣昌盛的天立大道,红衣军士们一经进入此处,便有百姓好奇的想要一探究竟。想进去查看,却又被官兵挡住。越是如此,人们的好奇心便越重。于是,人便慢慢的多起来!
“吵什么!不过一宗命案而已!”正在人声鼎沸之时,人群中传来个冷冷的男声,正好解了人群的疑惑,可是,这点似是而非的消息,让大家更欲一探究竟!大家都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等雷洛带着三百士兵介入此事的时候,人群已经几乎暴动了!大家的心情都很激动。因为死者是个昨日才生产完的女子,这样的弱势女子,很容易引起同情。又传闻,这个女子是自尽而死!于是,大家几乎已经到了同仇敌恺的地步。
“拿个人而已!事情怎会变得如此?”雷洛拍着额头,却未露出一惯的笑容来!他深深的知道,此时,已经是众怒难犯!严肃着一张俊脸,跟着前头开道的红衣军士们走进现场。
女子俏生生的声音软软的传入耳膜,让人有一瞬间的心动,“嗯!从她的体温来看,死亡时间大约是昨夜的三更时分!死者颈上有一圈淤痕,显是被人用绳子勒死之后才吊上房梁!死的时候,眼睛未闭!当真是可怜!”
慢慢的踱近,只见一红衣绝色的女子脱了肠衣手套,背对着他立直身子,“嗯!好了!怎样,刚刚我说的话,已经记录下来了吗?”
那少年将军捧了个本子,嗯了一声。表示已经记录下来了!女子点点头。淡笑着道,“好了!现在你们把尸体收起来,要烧要埋,随你怎么处理!啊!我大姐正在给这女子的夫君治伤,真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把她的夫君救活,妻子却死了!如今,却当真是应了那句妻离子散!”
“你是说,昨日在皇宫之中死的那个男子,活了?”雷洛略显吃惊的道。此时,云风,莫忧,与随心都已经收到风声,赶到了此处!
女子唇角略略上勾,明亮的眸向上一挑,帅气的一甩长长的发辫,回过头来,露出覆红纱的脸来,“是啊!到了叶药奴的手里,便是白骨也能医,这般又有什么奇怪!”
云风的眸底现出一丝冷然,“因为碰上了叶药奴,所以活了。可据我所知,叶药奴早便在一年之前失踪了!你们又是从哪里找来的叶药奴!”
我挑起一边的眉,努力学着芙蓉的样子,以高亢的音调笑道,“她从未失踪!只是凤凰谷家训,绝不以真面目示人。若然有人见着,便定然要嫁给那人!所以,她只是换了张脸,顺带没有表明身份而已,并不代表她已经失踪!”
“这也是所以,为什么你的面上要覆一张红色薄纱的原因?”随心掩唇,攸的一个箭步,便要来揭开我的面纱,轻巧巧一个侧身,避开她的攻击。退后三尺。冷着声道,“怎么随心公主想要娶我么?”
云风的眸隐着一丝不可思议的黯红,冷若冰霜的盯着我,攸的朝着我疾射而来,一把捉提了我的手臂,把我从人群之中带出,几个飞身,将我带上天立大道最高的建筑顶端。绝色亭!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我放开。啪啪啪的开始鼓掌。“做得真好!跟真的一样!容然!”说罢,便伸出手来要来取我的面纱!
第二十三回 正式宣战
我飞快的往后倒退了数尺,冷眸微眯,细细的看他,“你是谁?凭什么把我捉到此处!”
他的眸现着冷厉,指节握得发白,声音冷得人浑身发抖,“你识得随心!如果我没听错!我跟你只说一回,你记住了!不动轻易动随心!”
春风夹杂着丝丝的甜香,迎面半吹起我的鲜艳红纱,清透的脸蛋隐在面纱底下,若隐若现。引人遐思!我二人一身的鲜艳红衣,立在绝色亭的最高处,衣衫袂然,显得那般的妖惑绝伦,那般的般配。阳光投在他的脸上,恍痛了我的眸。
绝色亭下围满了旁观的人群。大家都在对着我二人指指点点。
“哦!”我的话尾托得长长的,“原来你爱着随心公主!那真是恭喜,娶了她,保证你家宅不宁!天天得防着她哪天一个心血来潮,谋害亲夫!”甩甩发,发上的珊瑚珠子随着我的动作晃动。
“那就是承认识得她了!”他环胸,袖口金线团龙看来贵气华丽。墨发如同渲染开来,他像是天生该着红衣。看来那样的漂亮,那样的魅惑。
我笑,艳色的唇紧贴着那片薄如蝉翼的红纱,伸出舌来轻舔,将红纱都沾得湿了!贴紧的红纱,更显出漂亮的唇形来。此时的我虽然着了一身的红纱,却与时下流行的裙子不尽相同,贴身的设计勾勒出绝好的曲线。恰到好处的露出些微如雪的肌肤,隐在红纱后头,看来带了些微的诱惑!
“你不要告诉我,那个女人的死与她无关!”我冷冷的朝着下头一指。他的面色攸的一紧,局促的哼了声,“我说了,不许你动他!”
扬头,我朝着他踏出一步,“对不起!我办不到!如果事情是她做的,我便一定要为死者讨回公道!如果不是,我定会还她一个清白!”魅眸一挑,“许是,你已经知道事情跟他有关了,是么?”
“你在宫里的那场戏不错!我差点信了!”他突然说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却是明白的告诉我,如果我再对随心出手,他将不惜揭穿我!
我格格的笑起来,沉着声道,“凡事皆要讲究真凭实据。我的工作一直以来都是找出事实的真相。任何人的障眼法,都逃不出我的眼睛!相信,精明的炬皇也一样!”如果连这点小小的罪证都不能做好,我还怎么栽赃嫁祸?
他的指节格格作响,“是吗?你以为炬皇会为了一介小小的百姓,把自己的女儿如何么?果然是天真可爱得紧!”
“啊!”我突然低叫出声,颤抖着指尖指住他完美无瑕的鼻尖,“你是说!炬皇会护着自己的女儿!如果此事真不是她做的,我定然会还她一个公道!”我想起之前那少年将军在产妇房里初见着我时,说的那一句话,原来他指的王爷,便是云风么?原来我的行为,他早便已经猜透了么?
唇畔的笑,越发的飞扬。好兴奋!人生,便是因着有了对手而活得有意义!前生我的对手是我的继母,把她气得直跳脚是我的爱好。最后的最后,我胜了自己的姐姐,却输了自己的性命!我时时接任务,设下精密的骗局,任务完成,换个身份,拍拍屁股走人。我的一生都在精密的计算中度过,直到穿越。
他细细的打量着我的穿着,绝色的唇畔终是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我可以杀了你!”他若无其事的告诉我一个事实。“可是,我却更喜欢折磨你!你要害他,我准了!”
我歪着头,不可置信的睁大眸,“你说什么?你说你准了什么?”
他面带微笑,仿佛一丝得意,“我准你害他!因为你终是害不了他!他有我护着!”
不知为何,我的心竟然有种不妙的感觉。进前一步,“你,爱着他?”我的声音里头透着几丝犹豫。我在害怕!我怕他爱的,终是男人!他可以花心,他可以洁癖,他可以黑心,他可以杀人如麻。可是,他若是爱着男人,那么!罢了!我便不要他了!
他的眸隐着一丝黯红,不甚在意的说了一句,“是又如何?”
此时若然不是红纱遮面,我的面色定然惨白得厉害!凉风袭在我的面上,竟是寒意森森。我僵直着颈子,无尽的失落如烧红的灼铁,灼烧在胸口,闷得发慌!
他的面上笼了冰冷的寒意,负手而立,凤眸现着绝然的凛冽。“这只是一场游戏。游戏的尽头,便是随心。随心的心倾向何处,便是随心的归处!你愿意害他,那么,我便愿意保他,如此而已!”他的手直直的指向心窝处,森然的道,“底线在这里,你应该赌自己的运气,看这段期间你是不是会踩到我的底线。让我出手杀你!这场游戏,你注定是输家!因为你要保护的人太多,而我,只有一个而已!”
“是么?”我傻傻的回道。如果他知道之前扬言爱他的女人,突然决定不爱他了,骄傲的脸上,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
“要杀一个人太容易,只消一次便可以!要救一个人却太难。你可以救得了他一次,却救不了他一辈子!我可以在他的身边,永远护着他,而你做不到!因为你的奴契还在我的手里!不过,我承认,你已经做得很出色!出色到,足以让我有兴致玩这个游戏!”
“是么?那么,我们便试试,我二人到底谁更强得一些!”我笑着轻眨左眼,他浑身震了震。手不自觉的握紧银铃儿,攸的对着我一伸大手,“如果我胜,那你便告诉我,谁才是这个银铃的主子!”
我心里冷若冰窖,进前一步,伸手捉住那只铃儿,连着他的手腕轻轻一摇,铃儿便跟着叮叮作响。他的面色蓦然大惊。本来波澜不兴的眸里,终是现出一丝意味深长来。“你居然摇响了这个银铃!”他软软的轻道。声音里透着说不尽的温柔。
我缩手,“铃儿本来就是让人摇响的!”我立直身子,铿锵有力的道,“我接下你的挑战!”随心什么都不缺,独缺一个可以给他伤痛的爱人。我使计,看则要陷他于绝境,实则是要他的心!他到现在还不明白,昨日的事情,真正的起因是他!我真正恼的人,也是他!
第二十四回 你是我的女人!
街道上拥挤堵塞的人群不知何时散去了。此时的天立大道,冷冷清清,带着几分凄楚,雷洛环胸,脸上现着高深莫测。莫忧跟在随心的身边,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随心的眸则时不时的抬高,看向我二人。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便去看你那死而复活的侍卫,如何?”他森冷的说了一声。不知道为何,从刚刚我摇响银铃儿起,总也感觉他的声音里头透着一丝意味深长!似有若无。
未及反应,眼前红影一闪,他朝着街道上轻飘飘的落下,如同一抹火红跳跃的彩虹。深吸口气,咬下唇角。便是这般一个飞跃,也带着无尽的风流潇洒。那冷然绝傲不易近人的气质,坐定四大王爷之首,真是当之无愧!
直到他稳稳的立在人群之间,我才惊觉,他竟然就这么把我一个人留在屋顶上了!随心见他飘下楼去,立刻迎上去,跟他说着话。眸子时不时的向我看来!我从容不迫的淡笑着。心里却知道这是他跟我的头一个回合!叶芙蓉功夫不大,轻功却还可以。这般的高度,轻巧巧便可以落下去。这是十四国中人皆知之事。这么快便下了第一套,他果然厉害!
如果我现出半分的犹豫跟害怕,那么,我便败了!我无奈的朝天翻个白眼。攸的大喝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怒指着绝色亭的另一头,“大胆!光天化日,你竟然胆敢入室行窃!”声音又急又气,刚好让底下等着我跳下去的人听到。
执剑跑动,攸的朝着绝色亭的另一头一个纵身跃下!我知道,从他们的角度来看,我便是已经冲出去伸张正义去了!
下头的人轰的一声,有人急急的道,“什么!竟然去追小偷去了!唉唉!王爷!不然我们也去追好了!小姐毕竟是一介女流!”
沉默许久,云风的嗓音低沉而森冷,“只是捉个小偷而已,怎么可能难得倒第一仵作!罢了!我们便去叶王爷府上,看看那传说中的叶药奴,是否真能医白骨!”
好你个云风!果然高深莫测!他的目的竟不是让我出丑人前。而是把我困在屋顶,自己则领了人去把我们的骗局揭穿!我趴在绝色亭另一边的瓦屋上,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从刚刚把我带上绝色亭,他便在计划这一刻!他若是先到叶家别苑,那假的叶药奴定然扛不住他们这些厉害角色的审问。顺带的,他便也可以把玉虎重新杀死!我昨夜才拼得双手被毁的命运,救下玉虎!只一日而已,便要功败垂成么?
若说我还有点小本事,那便只有这一双手。只要我见过的道具,我都能仿个九成。八年前我在那么恶劣的条件下,做出那样实用的飞筝来。一切全凭这双手!可是,玉虎比我的手还要重要!这八年来,她救我的次数,我都已经记不清了。
看来,只有赌一把!我再度跃上绝色亭顶端。飞奔跳跃,攸的啊的一声尖叫,以他们看不到的角度,对着自己狠狠的划了一刀。我吃痛,眸子略闭,朝着红衣军士的队伍中仰面朝天,狠摔下去!
我知道,这么一摔,很有可能便大去了,可是,如果不这么一摔,我怎么能救他们!他说得不错,杀一个人好容易,只要一次就可以。救一个人却好难,救得了一回,救不了一世!别人的死活我可以不管,可是,白玉虎,我便是拼得性命不要,也要救下他来!
要死了,是么?我很怕死。玉虎!可是,我只有两年的命,而你不是!如果用这两年的命,可以换取你长命百岁,快乐无忧,我愿意!
身子往下沉,时间如同静止,墨发飞扬。我的唇畔露出幸福的笑容。原来,这一生还有值得我拼上性命的人,也不枉了呵!腰身被人紧紧的搂住,男子紧绷的下颌现着隐隐的怒意。
轻轻落地,我呆呆的仰望着那突然出现的绝色脸蛋!云风的眸现着决然的黯红,咬牙低沉的道,“为了他,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如此甚好!你越是要保他,我越是要杀他!”说罢,便让我跨坐在他的身前。
“王爷!她是女儿身!坐你的马,始终不方便,不如便与我共乘一骑,如何?”随心阴恻恻的冷道。
“不必了!”我的肩头血流如注,面色渐渐的苍白起来。“反正坐哪里也是一样!”
“那个刺伤你的人已经逃走了,是么?我道叶芙蓉是什么狠角色,哪里想到却这么不济事!这么两下子便被人捅了一剑!”莫忧抚着下颌,深思的道。
“你的脑袋,果然不是很开窍!”雷洛眯眼,若有所思。“女子本事若是太高,要男子干什么?”
话到此处,我只觉得眼前一花,攸的失去意识。
云风朝着他们冷冷的一瞥,一夹马腹,越过人群,飞快的朝着城外而去!
我只知伤处很痛,他修长的手紧紧的压住我肩膀的伤处,不让鲜血涌出。他的面色再不淡然,隐隐约约,透着绝然的怒意。蓄势待发!
“你不要杀他!”我使力。轻轻的吐出一句。他的身子狠狠的僵住。额头青筋直跳,眸子里渐渐现出一丝血红。
“我说了。你越是要保他,我越是要杀了他!”他忍耐的道。“我绝不容忍,我的女人身边,有那样的人存在!”
我冷笑,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珍珠大小的微型炸弹来,朝着就近的路边甩去。轰然一声,扬起千重沙。他面色一变,想动作,却已经来不及!
“他已经知道怎么做了!王爷!”我笑得咳出眼泪来。
第二十五 你心里,有我的蛊!
他怒极反笑,黯红妖瞳冷冷的看着我,瞳孔深深,一望无际,透着深沉的伤痛,那样的刻骨铭心。那对血瞳便如同一柄利剑,直直的刺入我的心里,痛彻心扉!心口的那个怪物,像是回应着他的怒气,蠢蠢欲动!先是一点,然后便如同潮水袭来!发作了!竟然便这么发作了!短短两日而已!便这么发作了!
眸里的黯红渐渐变浓,从一星半点逐渐扩大,直到整个瞳孔都染得血红!他整个人泛着诡异的红光!心口的那个东西扭着身子,想要破心而出。我惊叫一声,下意识的伸出手掌,遮住他的妖瞳!
红光初敛,心口那疯狂的怪物终于渐渐的平静下来。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浑身大汗淋漓,感觉像是从鬼门关游荡了一圈回来!心口仍留着些微的痛楚,如针尖戳刺!
他的下颌冷冷的绷着。我二人虽然近在咫尺,却觉得当中隔了千里鸿沟,无法逾越。“八年前,我说过吗?逃出掌心的蝶儿,我会亲手捉回来!你的心里,种下了我的蛊,便是天涯海角,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的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身的冷汗!“你刚刚是在试你的蛊!”
伸手,捉下我遮住他眸子的手,血瞳已经恢复正常,全身气息阴冷至极,“我只是确认我的蛊,是否安好的留在你的心里!”他的手,从我的伤处抚到我的胸口,紧紧贴住!不带一丝感情!
已然恢复平静的怪物,再度骚动起来,我的面然攸的惨白。一张口,一口鲜血便这么吐出来。痛楚,来得那么的突然。呵!心口的那个东西,在我的身上八年,几乎把我吸成了一个废物,我每月吸血供着,养着,却仍不是它的主子!只消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它便完全臣服于他!
八年前,当叶药奴找到我的时候,伤心欲绝的告诉我,如果不是这道血蛊,我的功夫会是整个叶家长房,乃至旁系分支之中最高的一个!可是,因着这个东西,我至多便只能活到十八岁!
而活到十八岁的代价,便是无止境的吸食生血!那满嘴血腥的味道,甚至比世上最苦的药都难以入口!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讨厌血腥的味道,可是为了活着,我却总要喝下世上至难喝的生血!
像是终于满意了一般,他灼热的手慢慢的缩回我的肩膀处,紧紧的按住。伤口处传来似有若无的暖意。竟似把身子上的痛楚都减轻了一些!淡哑着声道,“只要你听话,便不会有这么大的痛楚!”
我苦涩的笑了声。绝然的望着前方。这八年来所受的痛楚,都是由他所赐!而我,只是他手中的蝶儿!他本欲诛杀的奴!我与他,再不站在同一个高度,此时的他,高高在上,而我,被他踩到了脚底!我只是,他的奴!
双掌握紧,浑身散发着森冷的怒意。恨恨的侧身,避开他的掌心,不接受他掌心有意无意传过来的一缕暖意。“不要碰我!”我怒声道。血的腥味充斥着味蕾,不由的恶心欲呕!
“不要试图惹怒我!”他咬牙,在我耳边森森的冷道。说罢,便伸出一掌来,将我一个手刀劈得晕了!
从绝色亭跳下来的那一秒,我便已经豁出性命!我也知道,在他的手里救人难于登天。可是,绝色亭离叶家别苑太远,便是在那里放出小型炸弹,也没有多大的用处。非要等出城一里之后,放出炸弹才会被玉虎他们发现!所以,我才有那一跃!凡事皆有代价。精密的计算,总也有算漏的时候!我算漏的,便是云风竟然认出我就是当日被他种下血蛊的女娃!
满身大汗的醒来,肩膀的伤处已经包扎妥当,伤口也已经清理干净。我又回到了云风的屋子!心窝处的痛楚已经褪去,玉虎!我腾的坐直身子,这才发现,棉质被窝里的身子,竟是赤着的!裹胸的白色布条。可怜兮兮的被人用刀斩成无数截,散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沾了血渍的红衫,被扔到地上,用来遮面的红纱,也已经被扔得老远。
我的面色一下子涨得通红。是谁!是谁帮我换的衣服!是谁帮我包扎的伤处!呼之欲出的答案让我开始浑身颤抖!
“你醒了?正好,我有事让你去做!”他的声音透过那道小窗,稳稳的传来。
我不说话。脸涨得跟虾子一样红。正想间,他便如同鬼魅一般闪身到我的床前。眸子森冷黯红,火光在他的眸间跳跃,如同某种不知名的野兽。
“喂!你进来干什么!赶紧出去!”我伸出一条玉臂来,朝着门口一指。怒意勃发!
眸间的黯红更浓,如火灼烧。他冷声提醒,“怎么?你的心还想再痛一回?你忘了,这里是我的屋子,你要谁出去?”
闭眸。我深深的吸口气。那便只好赌一把!“王爷怎么把我的衣服都剥掉了!还在这种时候进我的屋子!害得奴家以为是在跟情郎约会呢!既然王爷已经来了,那便不要走!留下来,可好?”霍的掀开被子。正待更卖力的演出,却见他已经飞速退出了小隔间。眸光调向别处!我赢了!
“王爷!你跑什么!”我用棉被裹住身子,不甚在意的冷道。许久,他冷冷的吐出一句,“我讨厌有血腥味的身子!你这身子早晚都是我的!我不在意多等这一时!”
“王爷刚刚说要我做事,做什么?”我轻蔑的笑了声。
“起身!穿好衣服!我改变主意了,现在,我要你亲手杀了白玉虎,以示你对我的忠心!”他平淡无波的下令。“不然,你将有机会见识到什么叫血蛊破心!”
第二十六回 只有他死,你才能活!
鲜艳的红衣扑天盖地的朝我罩过来。盖住我惊恐万状的头脸。眼前弥漫着血色的红云,许久不曾化开。绝然的伸手,一把扯下头上的红衣,袖口的金线跟淡淡的清香,彰显着这件衣服的主子,云风!
“怎么?头一个命令,你便要违抗?”云风的声音如梦似幻,透过层层的红云,直直的刺入我的心底。
背对着他,默默的着衣,这样的情况,让我想起八年之前,我与他二人隔着巨石对歧。我跟他打赌,我能救下玉虎她们,而他则赌她们全都大去!他不是要杀玉虎!他是要杀当年未死的所有人呵!
“我要你做的,只是你八年前未完成的命令!如此,而已!”他阴森森的说来,竟是让人毛骨悚然。他立在小屋的门口,背对着我,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短短数步,却远若天涯。我不知道,这个距离便是我二人之间特有的距离。不得远离,也无法靠近。
系妥腰间的金丝带,墨发松松的绾住,我俨然便是另一个云风。翻身起床,唇角泛着一抹绝然,“很遗憾,王爷!他的剑术很高,我手无缚鸡之力,杀不了他!”
他没有动,背影冷冷的僵着,“那就让他杀了你!能回来的人,才是我的人!不能回来,便只有死!”
我赤着足慢慢的朝着他走动,他背对着我,周身现着隐隐约约的红茫。心口的痛楚越来越甚,我甚至不能喘过气来,攸的伸手,一把将他推开。
他一个没小心踉跄了下。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霍的转身。出手如电,伸手入怀,取出一枝精致绝细的金簪儿来。慢慢的将簪儿的一角凑到唇边,红瞳若笑,十指有节奏的弹跳起来,一曲群龙乱舞便这么从他的唇间缓缓的倾泻而出。那金簪儿看来是簪,实则是笛。短而细小,却流泄出最美的死亡音符!
我的心在痛。那种痛与平日里的痛不一样。那是一种欲死的痛楚。心里的东西像是在乱啃乱噬,我咬唇,指尖紧紧的掐入手心,连着心,似是分担了一些痛楚。笛音略高,攸的,红透的蛇头从胸口之中爆裂而出。三角的蛇头,鲜艳的红眸,妖艳而诡异。蛇身却仍然没在我的胸口处!眼见着身子里头爆出这般形状可怖的东西,我害怕得浑身发抖!怦的倒地,却发现根本没办法晕倒!那种痛楚,如影随形,低低的嘶吼,“那便是破心么?那便是破心么?”
瞳孔深深,专心的吹笛!他的身子一动,那恶毒的血蛇便随着他而动。血蛇像是很痛苦,疯狂的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很快找到了目标,朝着我的颈子一口咬将下去,疯狂的撕扯着,似要把我身上的肉都咬下来一般!
闷声尖叫,猛的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血蛇猛刺下去!他的唇角泛起残酷的笑意。刺在它的身,却痛在我的心!我心口气闷,浑身大汗淋漓,这种痛楚,比之前碧水神给我的满身荆棘都要痛上十倍!血蛇受伤,像是一下子变得小了些,身子慢慢的变成绿色。却仍是咬住我的颈子不放!两颗毒牙,像是两把利刃,紧紧的勾住我的皮肉。叫我痛不欲生!
“住手!云风!住口!”我几乎是尖叫出来的。双手握住蛇身,紧紧的掐住。肺部的空气渐渐的稀薄,泪水,便这么掉落下来!
“求我!”他淡然的道,“我要你,求我!”他的周身更显赤红。在夜晚的火光下,硬是显出几分诡异来!“你发现了吗?你刺那条蛇,痛的是你!你掐那条蛇,透不过气来的,是你!同样的,你杀那条蛇,死的也会是你!我只是教你,不要违了我的命令!”
我怒极反笑。终于放弃抵抗,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任那血蛇对我噬咬。无论身子,还是心!泪水,止也止不住,从眸里无声掉落,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晕出几点咸涩的水渍。他怎么就不明白,我可以在所有人的面前软弱,可以在所有的人面前痛得丑态百出,却独不能在他的面前这般的不堪!
我的自尊不容许!即使是奴,也要抬头挺胸的活着!即使是奴,也不要对他唯唯诺诺!这只是,我私心里的一点小小的要求呵!他挑起一边的眉头,清冷的说了一句,“怎么?已经想通了?”
强忍痛楚,一抹泪水,我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轻然的点头。“是的!想通了!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的声音里头透着一丝冷意,“这个世上的人,可以不怕死,却不能不怕,自己欲杀的敌人,竟然便是自己!”他说罢,便短短的吹了几声笛子,算是结束。
那小蛇儿终于停止了扭动。安静的停在我的胸口,保持着咬颈的动作。我的手心有血的味道,是伤口的血,是那条小蛇的血!是,我心里的血!
“血蛊入你的心八年,已经成了你心脏的一部份!你拔不得,杀不得!血蛊一拔,你必死无疑!你还在妄想解蛊么?那么,今日的话,我只说一次,你记住了!此蛊,无解!你唯有好好的听我的话,跟在我的身边,才能活着!”他的声音冰冷入骨,让我痛苦欲死!
“原来,做你的奴,竟要付出这般的代价!”我苦涩的笑。而我还天真的以为,他要杀玉虎,是因为对我有一丝的爱意!
“所以,拿起你的剑!去把白玉虎斩了!”他淡着声命令。
“我很痛!”我咬牙。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想起身却力不从心。
“血蛊破心,仅是一个开始而已!还有三种更厉害的,你要不要试?”他笑得极淡,将那金笛儿凑到唇边。“白玉虎必须得死。而且,必须由你亲手杀死!只有他死,爆出体外的蛊,才能回到你的心里!”
第二十七回 对不起,我来杀你了!
金笛一转音调,音符自他的唇间流泄而出。那血样小蛇再度扭动起来,松开我的颈子,转个身子,再度咬住我另一边未受伤的颈!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可是我知道接下来的事,要比之前的事要恐怖千倍!
他闭眸,不看我的样子,眉头轻皱,长指弹跳,我咬牙,最大不过一个死字!人到了这一步,那便真是生不如死!大不了便是一个魂飞魄散!可是,直到此时,我仍不能对自己说谎,我怕死!怕得要命!
不知从哪里涌上一股力气,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朝着他飞快的奔去,可怜兮兮的,哑着声道,“不要再吹了!王爷!”他不理我,只略避开。抬手,捉住他胸前的襟衣,我大声的吼道,“不要再吹了!”说罢,便一把夺下他手里的金笛,拉下他的襟衣,堵住那抹艳色的唇!
不知为何,这一回,他并没有躲开。反而慢慢的伸出双手,将我柔软的腰肢紧紧的固定住。加深了这个吻!本来是阻止他吹金笛的一个吻,却渐渐的变了味道。他清新的气息终是染上一层薄薄的欲望。似有若无。修长的手环过我的肩膀,探到我的颈间,伸出一指来,朝着那血蛇的头上一点。那蛇便一下子安稳下来,慢慢的缩回我的身子里头!再看不见!
很痛!我张开唇,报复的将他的唇紧紧的咬住,水眸大睁,与他对歧!你知道被这样的蛇噬咬,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一把将我推开,艳色的红唇留着被噬咬过的痕迹。他面色略红,眉头轻皱,“这样咬我,你会好过一些?”
恨恨的拭去唇间的鲜血,我笑得苦涩,“我不能叫你的蛊咬你,可是,我却能叫自己咬你!它给我的痛楚,我只是在你的身上稍微讨得一些回来,如此而已!”
他负起双手,立于灯火之中,他的脸被灯火灼亮,唇角带血,面上带了淡淡的伤痛。长发如丝如锻,墨玉泻云,丝丝缕缕飘扬在夜风之中。显出几分的寂寥来。许久才低沉的说出一句,“我知道你痛。我也知道,你会活下去!”
颈间仍留有两道毒蛇的齿印,一左一右。我竟然在他的面前,那般的狼狈不堪!掩唇,遮住到嘴的哭声。这一夜,我的梦破了,心也碎了!
我压抑的哭着,朝着小屋里头奔去,扑倒在床上,越哭越大声!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做出要接受的举动来!这么洁癖的人,对着我这么一个浑身血污,在地上打滚多时,颈间甚至咬着一条蛇的,这么脏的我,那般动情的吻着!没再拭唇,没再漱口!
他悄悄的走近,从身后温存的将我扶起,紧紧的抱住,轻哑的淡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你走开!我不要你看!”我掩着面,不要见他!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候!他不说话,低下头来,伸出舌尖,在我的颈间伤处轻舔,接着,温热的唇便贴了上去,轻轻的吮着,他的唇似有电流,酥酥麻麻,一直流到心里!吮完一边,又吮另一边。
烛火摇曳,他放开我,一口黑血吐到地板上,立直身子,过得许久,才说得一句,“去把白玉虎杀了!”说罢,便慢慢的往外走去。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他死!”略转头,我的声音里头透着一丝凄凉。
他的手毫无预警的拍上身边的墙壁,咬牙冷道,“我不要我的东西,被不相干的人弄得脏了!三日之内,炬皇出题之前,你去杀了他!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期限!”说罢,便霍的离去。
不相干的人!他说,玉虎是不相干的人!他怎么能这么说他!这么多年,他为我挡了多少刀子,为我找了多少回的生血!他怎么就是不相干的人了!这个人的心思到底是什么?想到他刚刚温存的吮我的颈子,我的脸色攸的爆红。疯了!明明是恨着他的,却怎么也忍不住心儿怦怦直跳!
这个时候,我怎么能想这些。揽镜自照,颈边两处青紫像是两朵芙蓉,看来那般的妖艳惑人。当中的两个牙印,便如同花心,那样恰好的印在芙蓉花儿的当中。
愁肠百结。我怎么办!杀了她么?我怎么忍心!不杀她么?我怎么活命!是呵!我承认,我是怕死的。一旦冷静下来,那股深沉的恐惧便漫无边际的侵袭而来。深吸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我立直身子,执了剑,跌跌撞撞的往外走。我的脚步沉重而凌乱。一如此时的心情!
此时,他仍坐在灯下,一手执笔,如同往常一般审视着公文。见我出来,只略抬了抬眼,便继续工作。“早些回来!”他轻淡的说着,再取了另一份公文仔细批阅。
我应了声,这才慢慢的走出去。却未看到身后的人从公文中抬起一对利眸来,朝着我的背影审视良久。
我的手在颤抖,身子也在抖。我跟玉虎,从出生的那一秒,便注定了我二人绝不能共存于世。八年前,我硬是要与她们一起活,因为我害怕!我怕一个人!那样绝望的环境,我需要伙伴!八年后,我二人的命运却仍是没有改变。我二人当中,仍是只能活一个!
她死了,最多一世,我死了,却是生生世世!可若杀了她,我却要用生生世世的愧疚来偿她!哪边划算?杀,还是不杀?
冷月如钩,我一身红衣,踏着月华。徐徐而行。越过围墙上的小门,越过小院,推开房门,白玉虎此时已然入睡,他身上有伤,呼吸轻浅,我立在他的床前,动情的喊了声,“玉虎!”
他一动,漂亮的眸缓缓的睁开,见着我,啊的一声跳起来,“你怎么了!怎么这身打扮!这副样子!”
举起剑,我哑着声说了句,“对不起,我来杀你了!”说罢,便朝着他一剑刺下!他要的,只是我杀他,至于能不能成功,便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第二十八回 问候你老爹!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这三天之中,炬国各处频传喜兆。先是皇宫的甘露殿,突然百鸟齐唱,唱足了三日三夜,再于月黑之夜飞上天空。鸟儿身上竟然隐现银茫。远远望去,便如同千点星光四散而去!皇城众人皆争相走看。
炬国国师预言,那一连串的喜兆,皆是因为皇宫之中喜降新儿所得。可偏生皇宫之中,已经二十年未有新儿诞生。这么一来,大家都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之前在皇宫里头,的确是有那么一个刚出生的婴娃。
那婴孩好巧不巧,又在龙手上弄了一泡尿,现在不叫尿了,叫天降甘露。正好百鸟朝凰升天去的事件,又是发生在甘露殿,这么一来,事情便就解释得通了!龙颜大悦,于是特赦了女娃出天牢。封为润泽公主,入住甘露殿。整个过程,快得叫人咋舌。
三日之前才家破人亡的罪娃,摇身一变。成了甘露殿的主子。皇帝最爱的女儿!
月光之下,我负手而立,一身的蓝边白衣,显得那般的俊朗无俦!眉头轻皱,显出三分的忧愁来。我的身边立了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他看来很漂亮,二十左右的年纪。一派的风流潇洒。此时脸上却阴沉沉的一片。
“我已经照你的话说了,你可以把我的东西还我了吧!这么有损阴德的事,也幸亏你做得出来!”男子皱眉,脸色苍白着,似是隐忍着某种痛楚。
轻轻的点头,算是应了声。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我无声的轻轻摇动。折扇下头的蓝色流苏,随着我的动作波澜起伏。“什么叫损阴德?如果我这就叫损阴德,那么,炬皇杀人父母,夺人孩儿的事情,不就应该被天诛地灭了?”厉眸微眯,浑身冒着森冷的寒意。“本王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国师大人,要让国师大人在朝堂之上骂本王长得女气,还顺带问候叶家的祖先!本王也只是学着国师大人一般,问候一下已故的老爷子而已!”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把叶家的女人骂个一文不值!还顺带说凤凰谷祖先定是做尽了缺德事,不然不会一直生女儿。
“你这么做,会有报应!真的会有!”他急急的说了声。却又突然噤若寒蝉。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怕得浑身发抖!
“不要这么说嘛!其实,相对于逼供的时候,把人肉一块块的切下来,我这样还算是好的!只不过把你父亲的老骨头挖出来用一用嘛!要不要说得这么严重?说不得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还会为自己的老骨头竟然还能废物利用,高兴得泪流满面哦!”我掩唇而笑。却掩不住一身的勃然怒意。
他气得浑身抖如筛糠,食指直直的指向我的鼻子,大声的骂道,“叶悠然!你会有报应!你一定会有!你不知道能做国师的人都有神力护体么?便是死了,也有灵在!你这般亵渎,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我掩唇,浑身颤抖着。惊恐万状的惊叫,“是啊。我很怕!”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父亲一定会对你报复!你的名头已经够大!我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帮那个女娃子!明明没什么特别,非要弄得那么惊天动地的!难不成!你们想趁机夺了随心公主的地位!叶城想入主炬国!太可怕了!我早便跟主上说过,叶如虹这个女人不可信!”他急吼吼的说着。“快点将我父亲的遗骨还来!”他伸出一掌,大声的喝道。
“反正也已经要被报复了,反正也已经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反正也会死得很难看了!既然是你父亲咒的我们,那么趁我活着!把他的老骨头拿去锉骨扬灰!”。
听到此处,他攸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的求饶。“悠然王爷!叶王爷!我错了!您就高抬贵手,把我的父亲还给我吧!我回去了之后,保证焚香祝祷,让父亲大人在天之灵息了惊天的怒气。保佑你顺风顺水,此次顺利过得三关。娶得随心公主为妻!王爷!”说到此处,他几乎流下了男儿泪。
“真的么?”
他咬牙,不由的含泪点头。“我凭一国之师的神力,定要护得王爷运气不衰!”
“护得运气不衰就不必了!本王从来不信这个!”我冷然的笑着。
他张大嘴。指着我许久都不曾开口。我攸的转身,“这些天你派人到处寻的老骨头,现在正在随心公主沐浴的温泉里头好好的呆着!”
“你你你!”他腾的起身,往后退了三大步。“你怎么做到的!这怎么可能!”
“历代国师的墓都在神殿之中,神殿近宫中,运进宫里,比运出宫简单多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最要紧的是,去温泉捞老国师的死人骨头,说不得就正好碰上某人在洗澡。国师啊的一声,飞快的起身,向外疾射而去!
“得!我得赶紧回去!不能让云风发现了我的小动作。”我笑得随意。手却紧紧的握住。
自那夜之后,战柔跟玉虎便离开了皇城。虽然没有杀死她,那一剑却伤透了她的心。她会原谅我么?她能理解我的用心么?那一剑,若然有心要刺,我一定得手。虽然摆明了要放她的生路,可是,我却仍是选择了杀她!
办完这件事之后,我便让皇宫里的千门子弟全数撤离。那之后,我便当真是孤身一人了!
第二十九回 炬皇第一题
森森金鸾殿,威威天子颜。文武重臣以四大王爷为首,排作两排,垂首立于两旁。炬皇至尊一身的金色朝服,头戴九龙冠,远远望去,如金龙绕身。此时,他百无聊赖的坐在金龙椅上,托着下颌,冷厉的长眸略眯,慢慢的扫视过人群。无趣的打个哈欠。
坐正身子,他大声的宣布,“三日之期已界!今日便宣布第一题!大家都知道,我只随心这一个女儿!是以,她的男人一定要有权!有势!有才!有智!有貌!是个绝对的强者!除了四大王爷之外,我更加邀了全国的青年才俊。总共千人,由各地出发,开始头一轮的比拼!这一轮,大家斗智又斗力。签下生死状,参加者,都会戴有皇室令牌!令牌分为金牌,玉牌,银牌,铁牌,与木牌!金牌者,除了四大王爷,还有朕认定的才俊数名,总共十枚。玉牌二十!银牌三十。铁牌四十。木牌九百!人人都有机会!一个月之后,手里牌子超过十枚者,便可进入下一轮。没有上限。手里无牌者,自动淘汰。牌子抢得最多的,便为第一名!便是得不到我女儿的心,也可以向我提出一个要求!随意什么要求哦!进入下一轮者,便可得到藏宝地图一份!我知道大家在进宫之前,都有打听到底要比什么!可是我的心思怎么可能让你们猜得到!”他挥手,“下去领牌,签生死状!”
签生死状!这个人哪里是为了随心选婿!分明就是为了看我们博杀!之前莫忧居然还说只要得到随心的心便好了!只有四个人!现在是怎么样?人数突然之间爆涨了二百五十倍!第一轮下来,便把千人之数生生减了十倍不止!可是,他的条件却又如此诱人。美人。宝藏,天下!自古以来,引得无数英雄尽折腰的便是这三样!这番下来,大家必定拼死!生死状一签,便代表了炬皇允许他们用尽手段除去对手!包括杀人!这根本就是个变态的游戏!
朝上重臣怎么可能同意!话到此,却听得云风进前一步,跪下身来,领头回了一句,“皇上英明!”
他一说,身后的人都跟着跪下,齐齐的道,“皇上英明!”
我素知炬皇此人残暴不仁,却不料他提出这般硬要把炬国的青年才俊,甚至整个炬国都陷入混乱局面的游戏规则,却还有人应承他的说法!
我跟着他们一道去领牌,签生死状。这跟八年前的游戏有什么不同?同样是生死相博,同样只能出线一人,所不同的是,这个游戏将会带给炬国人更大的伤痛!
这种把人命拿来玩的游戏。很不巧,我就是当中的一个!云风领头按上手印,接着拉着我的手,在那生死状上签字,盖印,在他的名字后头!立时生效!面上的血色一丝一丝的褪去,这是第二回!第二回身陷于这种游戏之中!
牌子是金制的。不大不小的一块,触手冰凉。沉甸甸的,上头印了个带着奇怪花纹的金蝉。正面印了一个大大的四字!食指轻触,微微突起。长长的叹息。将牌子揣入怀中。
“我以为只让我们跟随心培养感情,却不知竟是这样的玩法!当真是新鲜刺激得很!”莫忧笑得得志得意满。温柔敦厚的脸上染满了兴奋。
雷洛的眼在笑。眉在笑,唇在笑,整个身子都在笑。他笑得那般的得意,仿佛这般试题他早便已经料到了一般!“刺激,那便好好的玩!”
“这个游戏看起来没什么,却隐含着杀机。这叫什么好玩?王爷怎么会答应这般荒唐的提议!”我苍白着脸,淡淡的说了声。
云风挑着眉峰,立着身子,眸底现着无限的漠然,“皇上的性子,你大约是不了解。今日我们若是不同意,他便能想出更好玩的游戏来!这个回合下来,我估摸着,最多也就死去一大半人,他要再想,大约就是全死了!”
眸子略冷,我心下了然。四部表面相安无事,实则都在明争暗斗。这个游戏目的为何,一目了然!
“另六枚金牌给了什么人?”我随着人潮慢慢的踱步,许久才蹦出一句。
云风不语,额头青筋直跳。许久才说得一句,“昨日随心的浴池里头发现了人骨。”
我吃了一惊。他知道了么?唇角的笑容却越发灿烂,“啊!是谁这么缺德!竟然把我跟随心公主的鸳鸯浴都抢先了去!”
他不语,疾步快走。我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他时不时的放慢脚步来等我。眸底竟然染了一丝笑意,许久才说得一句,“这三天很有意思!”
“终还是没有揭穿她!”我恨恨的说了句。步子沉重,泄愤似的跺脚。
红唇微扬,红色的衣距翻飞,他极淡的说了一句,“我说过的吧,准你害他,我却要保他!”
依着我的计算,那人到达浴室的时候,应该正好是随心入浴的时间!哪里知道,那人人骨是找到了,却没看到随心!她身后的那个高人,原来便是眼前的男人么?
“炬皇的位置真就这么好?”我歪着头叹了一句。
他不理我,沿着长长的宫墙终于走出了宫门。“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即时出发!”
我应了声。牵了马儿。眸子却被一抹高挑秀丽,绝色无双的艳丽人影吸引!男子一身的锦衣,紫衣翩然,一根紫玉簪子挑起几缕发丝松松的绾住,更显出男子的风流潇洒来。
“王爷!带了我一道去,如何?”男子开口,却也让我看清了他绝色无双的脸。他!他是!
“随缘!你终是来了!”云风笑得极轻。却让我浑身汗毛直竖。这个人,竟是男装的随心!
他掩唇,慢慢的踱近我,轻然的道,“刚刚在浴池之中发现了人骨,随心吓晕死过去了,现在正往别苑调养!而我,则来看看我的小容然!”说罢,便朝着我抛了个媚眼。
我一惊,浑身大汗淋漓。云风不看我,眸底却隐着三分薄怒。
第三十二回 自此江湖我一人!痛!
唇角抿着一丝冷厉,许久才说得一句,“快走!”说罢,便翻身上马,也不理身后的人,飞速离去!一路之上,风驰电掣,艳色的衫子飞扬在风中。阳光在他的周身洒上了点点的金,整个人看来如同一抹绝色的艳阳。痴痴的远望,冷不妨身后跃上一个绝色的身姿,在我耳边轻然的淡道,“怎么?你喜欢他?”
我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凉。鸡皮疙瘩起了满身。“是啊!我是喜欢他!”
他不语,双手越过我,拉住马缰,猛的一夹马腹。马儿便扬起四蹄飞奔起来。一路之上,他一语不发,似在生着闷气。待马儿出得城去,飞驰在炬水岸边,他才轻哑的道,“我的小容然!你果然长情!才短短数日,你便给我移情别恋!我有跟你说过吗?你不爱我,我便要杀了你!”
说罢,便拔了头上的发簪,朝着马腹狠扎下去!马儿嘶吼一声。前蹄抬得老高,疯狂的扭动着身子。想要把我二人扔下马背去!我惊叫着,想捉抱住马头,却被他一把扯开。腾的一声,马儿一下子把我二人踢出去老远!他趴在我的身后,搂住我的腰,不让我动作。
我二人便这么直直的往下落!“你疯了!白痴吗你!”
他在耳边笑得决绝,“杀了你,我自然会陪你一道死!”话音才落,扑通一声,我二人便落入炬水之中!冰冷刺骨的炬水朝着我的口鼻猛灌下去。我猛力的推打着他的胸膛,却怎么也敌不过他的力道。
口略张,身子便往炬水慢慢的沉去!他是疯子!他绝对是个疯子!身子被人强行扳过,柔软的唇堵住我的,朝着里头灌输着新鲜的空气,微睁开眸,衬着森冷的碧波,他的眸子如同两点跳跃的火焰。灼灼的燃烧。
他是疯子!双手抵在他的胸口,狠狠的推拒,却被他搂得越发紧了。他的手扯开我的腰带,渐渐的往上,我疯狂的踢动着双腿,却不意被他搂得更紧。我不能呼吸了!我涨红着颈子。眼前一点鲜红如同血箭,直直的射到我的身前,一下子卷住我的身子。身子被人飞速拉上!
哗啦一声,破水而出!他的身子被人奋力扯开。鲜艳的红影出手如电,紧紧的握着他的下颌,云风的声音如同鬼魅,冷得让人瑟瑟发抖。“我说了,不许杀死她!”
随缘轻咳了声,吐出一口清水,笑得绝然,“得之不到,不如毁之!”
呕出一口清水,我惊出一身冷汗。他对我处处布下杀机,竟是为了得之不到?
“随缘!不要这么任性!”他略略皱眉,指节却握得发白。
一把推开他,随缘哈哈的仰天大笑!笑声里透着无尽的寒意!“任性!云风!这般冷酷任性的你,怎么好意思说我任性?是谁明知道她便是容然,还要从我的身边把她夺走!是谁不顾她现在男儿的身份,要把她拘在你的身边!自从得知她跟你同住一屋开始,我便决定要亲手杀了她!你以为你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她便是死,我也不会让她投入你的怀中!”
我无力的坐在地上,无力的扯下云风用来救我的红色丝线。千里马侧躺一边,原本应该通体雪白的身子上头,竟是隐隐的泛出浅薄的青色。他的簪子上头有毒!我不由的浑身发冷。一时之间头脑隆隆作响,似是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已经对你处处忍让!你非要如此,那便只好让你一辈子当你的随心公主!”云风的声音里头透着冷冷的怒意。“永生永世,不得出宫!”
随缘一怔,浑身颤抖着,一步步的往后退去。“我错了么?云风!我只是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只是想要一个知道我真面目,不会尖叫逃跑的女人,我错了么?你要炬国,拿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为什么连这点小小的幸福都不给我?你不怕我告诉云轻么?”他的双唇颤抖着,细而长的眸子渐渐充血,似是终于爆发了!
云风垂手立于一旁,极淡的,压抑的说了一句,“我怕!可是,我呢?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当年……”话到此处,他突然停住。
他的声音里头充满了落寞,竟是显得那般的伤心欲绝!我的心一阵阵的痛楚。鼻头很酸,感觉这番闹腾之后,我跟他之间的距离将会越来越远!吸吸鼻子,从地上起身,轻淡的道,“那个!为什么没人问我的意见?”
他二人毒眸一扫,齐声喝了一句,“闭嘴!”
正待说话,却见不远处的叶家别苑里头烟雾弥漫。火光冲天!我一惊。血色从我的脸上一丝一丝的褪去。惊叫一声,急急的离去,双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叶家别苑!怎么就着了火了!
他二人停止了争吵,与我一路奔至叶家别苑,却为时已晚!漫无边际的火光之下,奴人们提水灭火,见着我回来,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带哭音,急急的回禀,“王爷!出大事了!”
“快起来回话!什么事!出了什么事!”我的身子在颤抖,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怎么可能!
“刚刚有一群女子,冲入叶家别苑,见人就杀,还道要杀王爷!临走的时候,她们放了火!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知道救火!”奴人扑倒在地,哭得伤心。
我退后一步,两步,三步。心下已有三分明白。喃喃的念道,“怎么可能!你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么?”
“她们自称为,千门!”血色,自我的脸上褪去,千门!她说,千门!
“怎么可能是千门!千门从来骗人不害命!”我颤抖着,话都几乎说不出来。好的关系,需要一生来经营,决裂的理由,却只要一个就够了!曾经的生死相随,如今却只这般而已!她们不是要杀我,只是来告诉我,她们,终是弃了我这个自私的人!自此之后,相忘江湖!
第三十三回 我的名字叫,叶茯苓!
那一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回的屋子。隔壁已经只留下断垣残壁。仅隔一日而已,事情便变得如此!坐在小屋里头,我仍能听到隔壁被火灼得劈啪作响的柴枝,跟焦灼的炭味。才多久之前,战柔为我割腕取血。如今,这些人都已经离我而去了!
被窝里传来阵阵的药香味道,我略整思绪,猛的掀开被子。却见床上铺满了用白色的纸包起来的药跟一封信。颤抖着伸出手,飞快的撕开,就着屋外的天光,看清了上头歪歪扭扭的字迹。
“我们走了!这些药不要忘了带!以后自己照顾自己!白玉虎!”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人鼻酸。攸的跪倒在冰冷的地板,我趴在药材上惊哭出声!便是决裂之时,她们也在关心我的身子!当时,我怎么就能对她下得去手!他二人立在门口,不进来,也不离开。
见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哭越响。只能无声的接近,打开最近手的药包。轻而淡的说了一句,“这是茯苓呀!”
我略抬头,见到云风的手里握着白色的茎状物,泪便流得更凶了!“茯苓!那便是茯苓呵!这是她们留给我最后的礼物!云风!以后我便叫茯苓,好不好?”隔着泪眼,我迷朦的抬头望他。我常跟她们说,骗子是没有名字的!因为骗完了人,便会再换一个新的身份!所以我有许许多多的名字!可是玉虎跟战柔却坚持不肯改名字,她们也曾戏言,总有一日,要为我找回自己的名字!
“容然这个名字,你不喜欢么?”云风的眉头轻轻的皱起,许久才说了一句。“你现在的身份,是叶悠然!”
我摇头,再摇头。却摇下了一脸的泪水。随心环胸。略显局促的笑了声,“你打算怎么办?”
水眸略瞠,淡淡的扫向他,此时的他,已经换下了湿透的紫衣,依旧着了一件紫色的袍子,金色的丝带松松的系在腰间,露出他精壮绝美的胸膛来,每块肌肉的线条都显得那般的优美,充满了阴柔的力道。此时的他,明显已经没了之前的惊天怒气,略长的凤眸里透着一丝说不清的温柔。
我一时之间哑然,许久之后才吐出一句,“刚刚那块金牌,掉入了炬水之中!所以,我身上无牌!已然出局!”我意有所指的扫向随心。
他冷若冰霜的看了我一眼,“怎么!你在怪我?”
我摇头,“皇上让我们写下生死状,便是允我们互相残杀!我没有功夫,身上又无牌可抢!偏就是他们又不知道我的牌子已经丢了!其他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那么,四大王爷便首当其冲。定然成为大家夺取金牌的目标!而四大王爷之中,我最没本事!如果我依然男装出行,那么,我必死无疑!”
随心突然露出个兴奋的笑容,打个响指,高声的道,“所以!你要以女装出行!”
略微点头,算是答案。眸子却偷偷的看向没有动作的云风。云风的眸下现着一片漠然,唇角却慢慢的向上弯去,许久才说得一句,“那就叫叶茯苓!”
那就叫叶茯苓!我的力气一点一滴的被抽去,身子差点就瘫软下来。叶茯苓,原本就是我的名字呵!我的大姐便是凤凰谷的叶药奴,而我,则是叶家的第八女,名叫茯苓!大姐曾经跟我说过,我的名字是叶家的女子当中最特别的!因为只有我的名字,用了药材的名字!因为生我之前,父亲正为祖母治病。用到了大量的茯苓,白色的,赤色的。便是因着这味药,本来绝症的祖母,竟然多活了三年!起名的时候,父亲曾言道,希望这女娃如同这味药一般,治人病。
却不料,真正需要被人治病的,却是我!父亲一生因着实验,生了八对双胞胎,因着他的药物,生出双胞胎的人布满了十四国。其影响之大,举世未见。他叫叶剑,叶城的主子叫叶如虹,当年大姐牵着我的手跟我说,哪天你看到那个一剑如虹的如虹,你就远远的避开!父亲的双胞妹妹,连父亲都会杀,更不要说是你!
只是我不知道这个一剑如虹,生了一个叶悠然,一个叶容然。好死不死,竟是与我的面容一般模样!这才有了代替一事!
大姐也曾跟我说过,但凡是蛊,便有可解。只消找到下蛊的人便可以了!可是我的这种血蛊,因着种的地方不对,所以解的方法便难得一些。
这种蛊,又称为心蛊!是最阴最毒的蛊!我必须生下王蛇的孩子。食生产时的污血,方可解蛊!所以,云风,你会是那个王蛇么?
我起身,慢慢的收拾着床上的茯苓,脸上的泪却一直没有停过。随心没有离开,灼热的盯着我的后背。“你们原来是睡在两个房的!”他的声音里头透了一抹释然。那种释然奇异的刺痛了我。我不由的掩面,小声的抽搐。是!我是很没用!到现在仍一个人独自睡在这个小屋子里!
“我跟你说过的吧。不要这么任性!”云风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那抹声音磁性而遥远,让我觉出他的疏离。每当我以为跟他稍靠近了一些,他便立刻再度离得远远的!
“如果怕人追杀,那便在人多的地方让人再抢去一回!大家都知道你的手里没有牌,便不会对你动手了。”他淡淡的道。声音里透着些微的温柔。
“她住这里,始终不妥!云风!若是让云轻知道,我怕!”随心揉着额心建议。
云风的身子猛的一震,艳红的背影动也不动,许久才说了一句,“她不会知道!”
随心满意的点头,“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知道!云风!我跟茯苓,便多谢你了!”他走前几步,占有的环住我的肩。我不由自主的一缩身子,避开他的手,朝着云风望去。却发现他并没有回头。心里的失望如同潮水,一点一滴的向我倾涌而来!
猛的推开随心的手,我的声音冰冷入骨,“那夜在桃花林,你想杀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见你半分手软!”我终是忘不了那一夜,他最后冷然的杀意!那绝情的话语!
他抚额低头,长长的叹息。眸里显出他坚定不移的犟性来。伸出修长而苍白的手,固执的捉握住我柔软的手!
云风的颈子僵硬着,霍的转身,眸光落到我二人交握的手上。面上一沉,“他要杀你的理由,与当日在御花园的酒宴之上,你要杀白玉虎的理由是一样的!”说罢,便再度转过身子,清冷而绝望的仰望着天空。
我浑身一震。怔忡的望着随心。却见他无声的朝着我点头。我咬唇,略显颤抖的问道,“那么!王爷当年杀我,是否也是一样的理由?”
他浑身僵住。却不出声。
我几乎是摔开随心的手,起身疾步如电,行至他的身后,哑着声道,“是不是!”
第三十四回 冰魄钻石,是用来装饰的!
他沉默,僵硬着脖子,一直不曾说话。
“你要知道,我来替他回答!”随心优雅的朝我走来,立到我的面前,灼热的注视着我,“本来那个数法,他完全可以不参加的!你知道为何他会出现在那里么?因为他要救你!叶容然!因为我一定要他救你!”随心几乎是怒吼出声。
血色一丝一丝自我脸上褪去。我以为骗术之中,我已经算是高超,原来他才是么?将我那般的逼入绝境,竟是为了要救我!
“你要求他救我!为什么?”我歪着头。不解的望着他。
“这还用得着说?你答应做我的新娘子,我自然是要保护你的!所以你背叛我,我一定会杀了你!”随心理所当然的道。
云风霍的转身,面对我二人,极冷的说了一句,“若我不愿,你再求也是无用!若她不强,云轻不杀她,我也会杀。她现在是我的奴!她的心里,有我种的蛊!”
随心的脸色一点一滴的惨白,许久才说得一句,“你竟在她的心里种下心蛊!原来竟是如此!”他一步步的往后退去,浑身颤抖不已,“原来你早在八年之前,就想着要把她从我的身边夺走了,是么?”
云风不语,唇角终是泛起个冷然的笑意,“你连救她,都要来求我!”
随心眸里透着伤心,无奈,跟绝望。黑眸之中,慢慢的晕出一抹黯红。云风黑发飞扬,周身晕出鲜红的光芒。此时我才发现,他二人的眸,有多么的相像!相同的红眸。相同的眼,相同的唇!因为随心一直女装的关系,我竟是一直没有发现!
“是亲戚吗?”我缓缓的吐出一句,他二人同时一惊,几乎立刻恢复原状。云风拂袖,“一派胡言!随心!跟我来!”随心奇异的没有反对。应了声,跟着他一道出了院子。
原来,堂堂正正的被人叫一声叶茯苓,竟是那般的快活!
“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烧了我叶家别苑!王爷呢?去了哪里!”隔壁传来女人略显高亢的音调。推开墙上小门,一股灼热的烟味扑鼻而来,“我在这里!”说罢,便跨过门坎,淡着声说了一句,“叶城主果然守约!”
此时,立在断垣残壁之中的艳衣女子,霍的转身对我,正是叶城主子叶如虹!“原来在此!你跟谁结怨,非得烧了我的别苑!”
我掩唇,闲适的踱步,淡然的道,“烧你一座别苑而已,有必要这般的劳师动众么?我该怎么叫你,姑姑?”
她一怔,进前一步,挑高眉梢看我,“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那之后你不记得之前的事,我以为你已经失忆,再不记得我这个姑姑了!”
“是啊!我还知道我的姑姑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去死,居然拱手把我这个可怜人推出去两回!一回,是代替你的宝贝女儿叶容然,一回,是代替你的儿子叶悠然!怎么?我说错了?就这一点来说,就是烧你十个别苑,你也不好吭声!”说到此处,我不由的暗自咬牙。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自己的耳垂。
“八年前那一回我有错!可我只生得这一个女儿,我怎么能推她去死!你又刚好跟她长得很像!那件事,父亲也同意了的!”她眸子略黯,手足无措的绞着帕子。“事实证明,你并没有死。你活得好好的,不是么?”
“他同意就成了?他是什么人?他有什么权利决定我的生死?”我冷冷的笑着。“叶家长房的事情,怎么轮得到你来处理!姑姑!”我抚着耳垂,挑高眉梢,意有所指的望她。
血色自她绝色的脸上一丝丝的褪去,她颤抖着指向我,“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件事只有长房长女才知道!你怎么排都到了第八,你怎么可能!”
扯下耳上的流苏,露出奇怪的圈腾来,指尖直直的指向圈腾,我淡着声道,“姑姑可是指这个?”
“叶药奴她怎么能这么做!她怎么可以把能控制叶家分支的图腾,那个神圣的,可以随时致人死命的图腾,传给了你!”她几乎是尖叫出来的。
“因为我出生于长房!因为她才是现在的当家!因为她说,我没有本事,可我长得跟容然还有悠然一样,八年前你让我做了一回替死鬼,她不能保证八年后你会不会再做一回!所以,这个图腾便是我的了!只要我想,你叶家所有的人,都会轻易的死去!包括你的宝贝女儿!”我局促的笑了声。这才将那蓝色的流苏重新戴上。冷着声道,“不要碍我的事!回你的叶城去!”
“便是叶家的长房,也不能不尊敬父亲吧!父亲,可是你们的祖父!当年让你冒充容然,你也是同意了的!现在怎么能再把这事拿出来说嘴!”她急急的道。
“为何祖父不住凤凰谷,却要住在叶城?当年让我代替的理由是什么?因为你叶如虹只生得这一个女儿?所以他喜欢女孩!当年父亲生那么多女儿的时候也没见他有多喜欢!还说我娘亲没用!这个死老头你让我听他的话!”我大声的喝道。“我再怎么不济也是长房的人!他出凤凰谷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不是长房的人!”
她浑身颤抖,气得面色发青。“你果然跟那个该死的叶药奴一样!怪只怪我哥哥死得早,没办法管教你们!你把我们这些长辈置于何地!”
我笑,本性毕露,捉了她的秀发,一把扯到我的面前,冷冷的直视,“那么,你们长辈又把我们这些小辈置于何地?”松开她的发,我立直身子,恢复淡笑如风的表情,“姑姑送我冰魄钻石好漂亮呀!”晃晃手里鸽蛋大小的钻石,我笑得志得意满。“长房跟分支,果然是情深义重!真是十四国人的典范哪!”
她一惊,唇角勉强扯出个笑容来,“原来千门不但会骗,还会偷!我从叶城赶来,便是要把这冰魄钻石送你。这本就是你的报酬!”
钻石在我的手里流光溢彩。灼灼生光。果然是个绝世的好货!我笑,“叶城三宝之一,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大颗,做成项坠儿倒是不错!”
“那是三宝!你竟然把它用来做项坠儿?”她惊叫着。不可置信。“这颗钻能增加三甲子一百八十年的功力!如此珍贵的东西,你竟然说要做项坠儿!”
冷厉的眸再度扫向她,“我有跟你说过的吧!姑姑,这颗钻我是要用来砸着玩还是怎么样,都与你无关!这一回代替你的叶悠然,是生是死且不知道,功力?不如装饰来得漂亮!”
这颗钻给我的感觉便是,怦然心动!许久都没有这般魂牵梦萦,日思夜想也要得到一件东西的感觉了!果然是绝色无双!炬皇至尊的宝藏,究竟会藏什么东西呢!是东海的水晶,还是南海的明珠?这些美丽的石头,都应该被人做成装饰品才对!
正待动作,当胸已经一柄利剑刺到!冷冷的指住我完美的鼻尖!“原来这就是叶王爷!人传说四大王爷之中,数你最年轻,最没本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黑衣蒙面的男人冷冷的笑着。“啧啧!居然一点防备都没有!把你身上的金牌交出来!我便饶你不死!脓包!”
第三十五回 残忍本性
他骂我脓包!我突然很想笑。可是,那柄冷剑却让我不敢笑出声来!未及反应,那叶如虹突然大喝一声,“大胆狂徒!竟然胆敢以冷剑对着叶城的王爷!还敢骂他脓包!你太不把我雪原部放在眼里了!”
我眯眼,心里暗笑,当真是好会做戏的叶家主子!这么一喊,明明说好不杀我的人,定然心里不服,心里一不服,手下的那柄冷剑就不知道能不能控制得住了!叹息,嘴上却急急的道,“啊呀,英雄!有话好说!只要不伤得我的性命,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脓包吧!反正叶王爷脓包,与我叶茯苓何干!我说罢,便作势要伸手入怀。那黑衣蒙面的男人却突然捉住我的手,大声的喝道,“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么?你是想从怀里掏刀子。给我一刀子么?”
我无奈的叹息。“那不然怎么办?”
男人侧头想了想,大声的道,“你不要动,我来拿!”说罢,便朝着我伸出手来。手未及探入我怀中,便突然定在当场,怎么也不能进前一分!他不信邪,仍想动作,却硬是定在当场,仿佛有人捉住他的手一般!
“怎么回事!”他大声的道,执剑的手颤抖着,剑攸的咣啷一声落到地下。伸出的手突然喀的一声反手折断。他嗷的一声大叫。倒地不起。捂着手在地上不停的翻滚!那种情况诡异的让人发慌。我怔忡的盯着他,像是意识到什么,霍的转身,只见云风寒着一张脸,负手而立。周身散出森冷的气息。眸晕红光,漠然的望着地上的黑衣人。“既然想娶随心,便不要把脸掩住。”
那人在地上痛得瑟瑟发抖。我知道他在痛。他甚至不敢大声的喘气。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种无可名状的害怕却借着他的肢体明确的表达出来!云风不耐的挥手,那人便立刻止了动作。被封了穴么?我暗笑。
云风在笑,笑容却未达眼底半分。闲适的踱在断垣残壁之间,不看向他,直直的望着叶如虹,走前几步,跨过黑衣人的身子,便像是跨过一堆垃圾!那样的目中无人,那样的狂妄自大!
“叶城主来了!”轻启唇,他轻然的说了一句,平淡无奇的,让人听不出他的喜怒。
叶如虹的眸仍定在倒地不起的黑衣人身上,同样一身的红衣,同样妖艳绝伦的两个人立在一处,她却分明的显得,淡了!云风的美,已经超越了一切!独立于这个世间!
“我来见悠然!”她的眸闪烁的避开他的。意有所指的扫视向我。唇角却不由自主的下垂了半分。
大手直直的指向我,“你说她?”
叶如虹略显局促的笑了声。“是啊!再怎么说,她也是姓叶!”她的话没有一分错处。既回避了他的问话,又说了实话!果然高明得很!
云风不语,似笑非笑的看我。
“明日游戏才正式开始,如今却已经有人追上门来!我想想!是谁这么大胆,非要置我于死地!”这个问题还是不要那么深入才好。我直把矛头指向倒地不起的黑衣人,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略微低头,伸手一把扯开他的蒙面黑布,一张堪称清秀的男人脸蛋出现在我的面前。扬扬手里的黑巾,我哑着声道,“你身上有牌的吧!把牌子给我好不好?”
黑衣人摇头拒绝。闭上眸子不说话。无声的抵抗。
我无奈的摇头,悲悯的看着他。“不要抵抗好不好?只要你把牌子给了我,我便不会杀了你!脓包!”
后面两个字,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他。我知道那是对男人多大的侮辱!犹其是这种习武之人!他虎目暴睁,破口大骂,“你个死人娘娘腔!不男不女的怪物!如果不是因为投胎投得好,你也配做四大王爷?骂我脓包!如果不是云风王爷出手,你早就已经死在我的剑下!我就是死,也不会把牌子给你!我!我!”他一口气骂完。面色已经气得发青。浑身都在颤抖。
我双手合十,期待的看他。“你怎么样?你要问候我家祖宗十八代?”
骂到这里,他似是气馁了,悻悻然的说了一句,“我才不屑骂人祖宗呢!”
“我求求你了!你就骂两句吧!”我低头拱身,眼泪汪汪,作出企求状。
“我才不要骂!你让我骂我就骂了吗?”他气得摔头。我笑着起身,双手环胸,“是啊!你的牌子,你说不给,我就不要了吗?”
他啊的一声。发现中了我的绕舌功,气得大吼道,“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就是不便宜你这个阄人!你娘亲怎么生的你!竟然把你生成这般德行!”
我握紧双手,指尖紧紧的掐入肉中,连着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痛。反身望向云风,我嘶哑着声音道,“把他交给我处理,可好?”
他的唇向上弯了弯,“不要耽误吃饭!”说罢,便对着叶如虹点了个头,一个飞身,跃过围墙!
叶如虹摇头,“你想怎么样!”
男人见云风离开,明显的松了口气。大声的喝道,“审犯人最多也就是个鞭打。十八般的刑具样样皆上,又当如何!我大丈夫要是在你这软趴趴手里叫得一下,我倒着爬出叶家别苑!”我笑得甜美,从腰间拔出短刀来,试了试。这才回头对叶如虹说了一句,“姑姑!借你的剑!”
她应了声,拔出腰间的冷剑,反手抛给我。伸手接下。细细的打量,果然是一柄好剑!剑身如同一抹冷月。寒气逼人。手腕一翻,剑尖指住男人。“那么,我不要你的牌子。让我来教你吧!问候人祖宗的时候,一定不要挑错对象!像是姑姑呀!像是爷爷呀,你尽管问候!可你不能问候我娘亲!因为,你不配!”
话才到此,手起剑落,他的左手便被齐腕斩了下来!鲜血溅到我的脸上。眼前染上一片红雾。伸手抹去,放到舌尖轻舔,我不知道这个表情,这个动作,跟云风竟是相像了八分!
他双目暴睁,吃惊的看着我。“你还有机会!”我笑。再挥一剑,便斩断了他一只脚!他闷哼,痛得浑身发抖。
等第三回举剑的时候,他便嗷的一声痛骂出来,“在我的腰带里!”
我笑!很少有人能敌得过我这种逼供的方法!这个人也算是硬气,往往我一只手斩下来,便有人吃不消了!不赶紧招供,残缺的身子可就补不回来哪!
“本来想把你的四肢全削了的!看来不必了!你自己说的哦!倒着爬出叶家别苑!死,也给我死远一点!”我冷笑。矮下身子,从他的腰带里头取出一块木牌来,上头写了一个三百五十八。我冷哼一声。收了木牌。朝叶如虹点头。她不语,手一挥,解了那人的穴道。
那人如获大赦,真就倒着向外爬去。拖了一道长长的血痕,把叶家的院子里头都染满了鲜血!举剑,面无表情的轻舔剑上残留的鲜血。我看来像是一只满足的猫眯,享受着嗜血的快乐。在她的面前,我不需要演戏!
叶如虹看得许久,长长的叹息,“我的容然,怎么能及你半分!那个人,落到你的手里,当真是幸运已极!”
“幸运?”我扯唇,很想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幸运!因为你把云风遣走了!你知道比死更可怕的事是什么吗?那便是落到云风的手里!他一定不会让他死。就是头被割下来,只连着一层皮,也会让他活着,继续受折磨!所以,他真幸运!碰到了你!所以,他一直骂你激你,逼你出手!”叶如虹说罢,缩了缩肩膀。“有的时候,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想死也死不了!茯苓!如果可以,你离他远一些!”
我笑,一甩墨发,“我就是爱他这般阴狠毒辣!如何?”
第三十六回 只爱三个月!
落日城,位于炬国的东部,是云风三年之前攻打下来的炬国盟国!现在,那里除了皇室的守军之外,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我不知道那天随心与云风说了些什么,等到得第二日的时候,他已经独自一人往落日城去了。随心无辜的瞅着我直发笑。笑容里雪藏了无尽的得意。一时之间,无穷无尽的伤心袭身而来。让人透不过气来!
一身黑色的斗蓬,我心急火燎的朝着落日城飞驰而去。我急于想要一个答案!明明感觉到跟他的靠近,突然便这么把我推得远远的!一路之上,不管随心怎么逗我说话,我硬是不吭一句!
当我们风尘仆仆的到达落日城时候,雷洛与莫忧已经等在城门口。见着我,雷洛漂亮的眸若有所思的眯住。许久,爱笑的唇角垂下一分。催促着莫忧递牌子。莫忧则皱眉不语,不看向我,也不说话。城门口的守备军逐一检视牌子。随心怀中的,是一枚金牌。那明晃晃的金色,让人恍惚了下。原来,他也是获得同意的才俊之一么?
见我迷惑的看着他,他回头,对我笑了下。扬扬手中的金牌。“想要得到一块牌子,再简单也没有!你以为到达落日城的,能有千人?”我不语,不看向他,也不下马,一夹马腹,直接冲进城门!也让人看清了黑色的斗蓬下罩着的,原来竟是个绝色的红衣女子!
落日城中,因着此次炬皇选婿,竟是出人意料的繁华似锦。我朝着城中最大的客栈而去。一路之上,文人墨客,青年侠士,比比皆是。除了做生意的小贩之外,其他看则齐头整面一些的,大约便是想娶随心的人!
四大王爷之中,独缺了一个叶悠然。大家对此议论纷纷。传说之中,叶悠然于头一日早晨出门之时,便被人抢走金牌。现在已经被淘汰出局。加上叶家别苑被烧,便也再无颜面出现在落日城。
我知道他在落日城!
洗去一身仆仆风尘,我换上一身红衣。取一枝碧绿青翠的翡翠簪子,将半湿的头发簪了。散出一身的花香味。对镜自照,镜中人婷婷玉立,倾城倾国。与时下流行的宽袍大袖不同,我的红衫明显经过改良,略微贴身的剪裁显出我美好的身材来。细而软的腰身不盈一握,高耸的胸部挺拔有力。颈口略微露出一部份的如雪肌肤。优美的颈子空无一物。冰魄钻石揣在怀中,没了用武之地!
伸手轻触那过大的黑色斗蓬,长长的叹息。心里闷了一口气急欲找到发泄的出口。他明显的退让我寒心。如果这便是他要的结果,那我不会给自己回头的机会!
屋外响起打斗的声音,打开窗户,几名黑衣人在对面的街上拼死博斗。我趴着身子,定定的看向他们。这才发现,随心也在其中!此时,他一身的紫衣,冲杀在众人之中,所到之处片甲不留!他的眸子晕着红光,很快的,那些围攻他的人,都倒在了地上。
他的动作几乎已经引起了公愤,更多人围上前来,朝着他攻来!他的脸上沾满了鲜血,唇角却不由自主的上弯。手里的剑也越来越快。
似是感觉到我的目光,他的身子突的一停,抬眸笑着看我。这么一停之下,身子立刻被无数的利器砍到!他一口鲜血吐将出来,喷洒了一地。那沾了血珠的样子,妖惑动人,奇异的刺痛了我的眸。指尖紧紧的掐入肉中。连着心窝,一抽一抽的痛。“娘子!救命!”他朝着我喊一句,一个飞身而起,转瞬间已经到了我的面前!回头处,那些个黑衣人竟然已经倒了一地!
我皱眉,“我去帮你叫大夫!你忍一忍!”说罢,便要离去。
他笑,细长的眸里透着一丝惊艳。捉过我的手,淡着声道,“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今天的你,让我大吃一惊。原来脱了这件黑色的斗蓬,你竟是这般的绝色!”
我的心突然突突的跳动。皱眉,感觉一股从未有过的渴望自心里涌出。他见我这般,笑得颇是得意。一把捉了我的手,将我拉入怀中。
我惊了惊,正欲推开,他却一下制了我的穴道。在我耳边轻道,“让我好好看看你!”
男人的鲜血近在咫尺,我这才想起,今日便是月圆之夜!吞了吞口水,咬得牙齿格格作响。
“刚刚一战,我一人独得四十六面牌!我们可以出城了!”他笑,“可是我想要更多!”细长的眸扫向我。吻住我的唇,辗转反侧。我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
嘴里染满血腥的味道,他撕开身上的衣服。我这才发现他伤得有多重!完美的线条被悉数破坏,身子上的伤几乎见了骨。狰狞的爬满了全身!那些伤口还在不停的流着血。
他笑,“既然你心里种了血蛊,那么,便由我来负责喂饱这个该死的蛊!”说罢,便将我的唇凑到他的伤口处,我本能的伸出舌尖轻舔,却引起他一阵颤抖。
“你!”我只说了一个字,唇里便硬被他灌满了鲜血!
我的眼在流泪,不可抑止的。这个男人,竟是为了我能顺利成章的喝他的血,特意挑衅众人,在最危急的时候故意留手,把自己伤成这般!他是公主!他是要穿着女装做人的!这么一来,浑身的伤,定是丑到了极致!
“茯苓,我跟他有血缘关系,所以,你喝我的血,你便一个月不必受他的威胁!当年若不是因为我,你不会中他的蛊。若不是因为你跟我走得近,他不会注意到你!我会保护你!”他轻咳了声。紧紧的拥住我。
他是疯子么?明明之前一定要杀了我,现在又来这般待我!虽然此时满嘴的血腥味,心里却是出奇的温软。这些日子的痛楚,这些日子的无助,这些日子对他的怨恨,似是终于被他抚平了一些。
“不要拒绝好吗?至少在我男装的时候不要这般拒我千里!只要三个月而已!”他软软的轻道。声音里头透着无尽的落寞与压抑,让我的心一抽一抽的痛。在这一刹那,我意识到,我们两个都是没有未来的人。我活不过十八,而他,只要求三个月!
第三十七回 炬国文定礼
“我给你把伤口包扎起来!若是留下伤痕就不好看了!”我避开他的视线。低低的说了一句。那一句,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原本灼热的眸,一下子冷了下来。因为失血过多,唇角自然而然带了三分的苍白。便是那三分的苍白,沾着血珠的容貌,更让他显出三分的危险,三分的性感来!明明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却仍是这般的俊美动人。若然他以男装现世,定是倾城倾国。让所有的女子为之疯狂!
将我放到花梨木床上,他周身罩着森冷的寒意,邪魅的道,“怎么?你还在想着我那个云风哥哥?”他的眸中现着一丝决绝。
我皱眉,不看向他。“你流了很多血!”
他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头隐着无尽的悲伤跟绝望,霍的起身,将临街的窗户关好,轻然的哑道,“虽然你没有问出口,可是我从你的眼神里头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想要问我,那日我跟云风到底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他突然就一个人走了,是么?”
我把眼光调向别处,极力告诉自己不要看向他。不要现出对此事的兴趣!不要在他的面前承认脆弱!
他立在床前,冷冷的注视着我,眸里的红意更盛。“那一日,我跟他讨你!我跟他说,如果他不愿意,那么,我便会把你是女儿身的事公告天下!我只要三个月!三个月而已!”
我开始浑身颤抖。我想过千百种的理由,没有一种是这样的!随心他,竟然拿我的事来威胁云风!“我是女儿身!随心,你现在看看我,我是女儿身么?”
他怔忡了下,眸子略略眯起,慢慢的扫过我高耸的胸部,让人不由的起了鸡皮疙瘩。满意的笑了声,“是啊!身材比我想像的要好得多!那么,你想要告诉我什么?你不怕背上欺君的罪名,可是叶茯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一旦发现你是女儿身,云轻便会出关!她不是要来杀你!可是,她却有办法叫你比死更痛苦!八年前,你带着一群人破坏了她的数术,害她伤重,闭关八年,你以为她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他以拇指轻轻的抚着我柔软的唇。
“最大不过一个死字!我已经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我怕死!可是这八年来,我每天每夜都在担心自己会死去,时间久了,便也麻木了!”我咬唇。却被他把唇掰开。伸出食指,让我咬住。
这个动作亲昵至极,一时之间,我只能这般楞楞的咬着他的指头。他残忍的笑了下,“她会要你杀了当年没有死去的所有人!完成之后未完成的数术!只有这样,她的伤才会完全的恢复!她才会变得更强!可是,我们怎么能再让这个女人再度变强!一旦她恢复,事情便更不好办了!”说到此处,他突然停了下。“所以,云风头一回妥协了!他同意把你让给我!”
他的声音那般的温存,却又让人浑身发冷。他说,云风同意把我让给他!虽然已经夏初,我却觉得回到了前一世我死的时候,冷月飞雪夜,被冰冷刺痛的湖水包围的感觉。
“让给你,做什么?”我冷清清的道。突然觉着被人弃下,竟是那样的痛楚!
抬起我的下颌,他笑得妖邪。“自然给我做女人!你忘了当年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了?你把自己许给了我!茯苓!”说罢,便吻住我的唇!大手将白色的纱帐挥下,他一身未干的鲜血,散着黑而长的发,赤着上身,显得那样的妖魅惑人!
大手伸到我的耳后,捉住我的发根,让我极力的靠近他。灵活的舌尖在我的口里翻搅!泪水不由自主的往下掉落,沾湿了艳色的枕巾。人的一生当中,还有比这更痛的事情么?我爱的男人,亲手将我送给了这个魔鬼!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痛楚!虽然我是现代人,虽然我并没有三贞九烈!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这般的不甘!他亲手将我送给他!被人背叛的刺痛,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慢慢的长大。身子一凉,金丝绦带被他扔下床去,他颤抖着掀开我的红纱,露出鲜艳的抹胸来。
“很痛苦,是么?我也痛!茯苓!我也很痛!我的心在痛!因为你的心里,有他的蛊!”颤抖的手,罩住我胸前的浑圆。他在我耳边低沉的道。一把扯下他的紫衣,他翻身而上,带血的唇,埋到我的胸前。隔着抹胸动情的吸吮!
“我会死!”我闭紧双眸。大声的喊道。
他的身子一停。面色潮红着,怔忡的盯着我的脸。“你说什么?”
我张眸,再一遍的,认真的告诉他,“我说,如果你这样夺走我的贞洁,那么,我会死!随缘!便是要发生,我也不要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你答应娶我,仪式没有举行,怎么能先洞房?难道我叶茯苓便是这么一个让人看轻的女子么?”
他笑得残忍,抬高我的下颌,“你在考验我的耐性!可是怎么办,在炬国。我们这样的行为,叫文定!因为双方有交换的信物,然后又确定要成亲,便可以文定了!”
说罢,妖魅的唇便再度吻上我的雪颈!“这里!是云风种下的么?”他的眸盯着已经褪成粉色的两朵芙蓉,淡淡的问了一句。
“血蛊破心!”我咬着牙,“不要!随心!住手!”那种声音,软得连自己都觉得羞耻!
他怔忡了下。手放到我的胸前,紧紧的贴住。“这里么?便是从这里破的,是么?还痛不痛?”
“随缘!我跟你说,我们那里的风俗习惯跟你们这里不一样!新娘子若是出嫁之前失了贞,那是要点天灯的!你想我死么?”我晕红着脸,飞快的说着。
他皱眉,住了手下的动作,“你不是炬国人?”
我怔忡了下,终是轻轻的点头。“是!我根本不是你的叶容然!我只是叶如虹找来的一个戏子,跟她雪原部没有一丝干系!”
他停了停。冷然的望着我的眸,像是要看清我是不是说的实话一般!许久之后,突然霍的一声翻身下来。飞快的披衣起身。坐直身子,“那么,叶容然在哪里!”他的声音里头透着无限的冷意。
“一个月之前,与人私奔了!雪原部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我喘息,眸子扫向暴露在空气中的身子!
“私奔?”他的声音冷得出奇,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柔情似水!“那么,雪原部叶家,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既然你不是她,那么,你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你只是跟她长得相像而已!我说怎么再见之后,你的胆子竟然这么大了!之前胆小如鼠的你跑到哪里去了!一个人的脸再相像,也不能掩去性子的改变!她现在在何处?真是好笑!私奔!”他的指节握得发白。唇角的血色一丝丝的褪去。说罢,便跌跌撞撞的坐下身子。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嘴里不停的抽着冷气。他很痛!虽然不说话,我却能感觉到他的周身的痛楚,跟心里的痛!
此时我才知道,叶容然这个身份是一个禁忌!一旦揭开了,他对我的情谊便没有了!他爱的,从来都是叶容然!
一挥手,解了我的禁制,他轻然的哑道,“你走吧!回去云风的身边!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不语,起身默默的穿着衣服。心里如获大释。还差那么一点!活了两世的贞洁便要毁在他的手里!本来毁在这样一个绝色的美男手里还算是我占了便宜,可是!我不能接受是以这样的方式!
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件礼物!我不能接受自己成为一件礼物!哪怕下场是死!鸽蛋大小的钻石掉落地面,转了三圈。璀璨光华引人侧目。我低头拱身,正待捡起,却被他一把夺下!
“冰魄钻石!这是我送去雪原部的文定之礼!叶容然!为了不跟我文定,你竟然连这样的谎都能扯出来!私奔!你跟我私奔么?”红眸略眯,那一秒,我定定的看他,他危险的回视,眸里的盛怒像是要溢出来,我突然意识到什么,立直身子惊叫着逃开,却被他从背后一把捉住扛起,砰的一声甩到床上!
第三十八回 再见,云风!
我浑身颤抖,飞快的起身,却又被他捉住双手按倒在头顶。灼热愤怒的唇,紧紧的贴住我的。他的嘴里有血的腥味,我的也是!张开嘴,狠狠的咬住他的唇,将他的痛呼吞在我的唇间!
他的手一松,我一经自由,狠狠的环住他的背,尖尖的十指,紧紧的扣入他的伤口之中!手上沾满了稠浓温热的鲜血!他浑身僵住,眸里红光大盛,整个人看来兴奋欲狂!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紧贴在我下腹的某处坚硬如铁。
他的发与我的融在一处,在艳色的鸳鸯枕上晕染开来,竟是显得那般的和谐!抽出他头上的紫玉发簪,抵在他的颈间,我松开他的唇,冷着声道,“不要动!给我下去!”
他笑得绝望,唇往下,直接堵住我的!用他的行动明确的告诉我,他不受我的威胁!我浑身都在颤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紫玉簪改了方向,对谁我的颈子,狠命的一簪刺入!
簪子划出一道紫色的弧度,没入我的喉管,血流如注!他浑身大震,眯着眼看我,我在笑,笑容却沾满了血珠。胸臆间的笑声从嘴里迸出一声,便咳出一口鲜血。他的眸里怒气升腾。更有着不可置信。
“你的血,还给你!”我哈哈的笑着。呕出一口鲜血来。“我不要你的牺牲!我会死!我跟你说过,我会死!”
他的眸子慢慢的染得赤红充血,“那么,你就去死!死了,你也是我的女人!死了,也只能看到我一个!”说罢,便撕开我的衣服。
我笑得决绝,声音却破哑着。“是么?死了也是你的女人么?想要这具尸体你就拿去!若是不能选择贞洁给何人,便是不得超生,又有何妨!”手里的簪子猛的抽拔出来,“便是死,也不要看到你!”
说罢,便把簪子朝着我大睁的美眸里头狠刺下去,却被他一把捉住!我的手在颤抖,紫玉簪子离眼只有一分而已!夺下簪子,碰的扔到地上,上好的紫玉,便这么摔个粉碎。如同我的心!
血蛇毫无预警的爆胸而出,一口咬住他的胸口!狠狠的吸吮!他不可置信的,绝望的看我。赤色的眸,终于染上了一层湿意。他如同负伤的野兽,嘶吼出声,“他是疯子!血蛊竟然自己出来咬人!他绝对是疯子!”说罢,便扯开血蛇的噬咬,将它狠狠的摔在地上。起身飞奔出门!
血蛇无力的歪着头,倒地不起。我朝它伸出手,又无力的落下。我的唇角在笑,心里却是奇异的温柔。它刚刚是在保护我么?血蛊离体,我果然是要死的!
唇角无力的向上弯起,碧水神,若是情伤如此痛楚,那么,便让我生生世世伴着你罢!
艳红的人影慢慢的踱进,低头拱身,捡起血蛇来,放在手里轻轻的抚摸。手心晕出鲜艳的红光,血蛇慢慢的变得鲜活如初。从他的手里滑下,钻到我的怀中,悠游在我的伤处。
胸口的破洞,慢慢的愈合,颈间也不再流血。它安静的靠着我。似是累了一般,很快便睡去!
鲜艳的红影转过身去,慢慢的向外行去。“为什么要走!”喉头有伤,声音哑得连自己都听不出来!
云风停了停,墨发如锻,轻淡的说了一句。“我从未离开!”
“你去哪里!”我的泪,一下子便落了下来!害怕,屈辱如潮水一般向我涌来。见着他,我便再控制不住我的泪。
“他的伤很重!”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便再度举步离开!
他说,他从未离开!那么,刚刚随心那般待我,他是知道的了!那为什么他不进来!我在他心里,竟是那般不堪的存在么?我放声痛哭。喉头灼热刺痛。我只是一个他随意可以让出去,随意可以丢弃的奴么?
“我在你的心里,到底算得什么!”我无声的道。嘴唇却只能无意义的开合!哑了么?原来我刺到声带了么?你去哪里!竟是成了我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而他说,他的伤很重!
我伤得这般,他立在床前却没有来看我一眼!最后一句的答案已经了然心中!我叶茯苓之于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奴,如此而已!
再问又如何?只是多加耻辱而已!这般不堪的我,他没有安慰一句,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却没有阻止!
泪水不可抑止的落下。颤抖着起身,我默默的理着衣服。一个翻身,滚落到地上。双唇开合,云风,你会为了你的作为后悔!你一定会!你把我送给随心,你知道以死抵暴,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么?
若没有必死的觉悟跟决心,今日我的贞洁便会毁在他的手中!而他,竟然没有看我一眼!他便是救地上的血蛇。也没有看我一眼!
不堪如同海中的积沙越堆越高。最终成为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压在我的胸口。
我无声的抽泣。泪水止也止不住。原来被心爱的人这般的看轻,竟是这么的痛楚!犹记得在叶家别苑里,断垣残壁间,他无声的守护,相隔这么几日而已,他便这般待我!
明明已经感觉靠得很近,却又被他无情的推开!我是笨蛋么?我是傻子么?我怎么能就对他动真情!爱情之中,谁先动情,谁便注定是付出多的一方!
我终于理解为何当年白玉虎与战柔明知道死路一条,也要参加那个数术了!因为,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千人选一个,机会已经是太高!
我突然很同情随心,后悔没有跟他一起完成文定礼。被我拒绝,他也是相同的心情么?呵!我同情他,谁又来同情我!
我的苦难,很大的部份是来自他!我同情他!我张开唇,无声的苦笑。我疯了么?
放手吧!与其这般痛苦的活着,不如好好享受这两年,然后,安安静静的死去!魂飞魄散也好!至少不会想起自己竟是这么的不堪!
离开吧!离开这个人!早知情字如此伤人,不如当初不动情。何苦!何苦!
想留个字条给他,执起笔来却又撂下。不见了我,他会关心么?能把我做为礼物送给别人,我便是死了,他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怕是,留下字条,他也不会看上一眼!
床上的血蛇像是感应到我的伤心,把头歪在一旁。我才跨出房间,它便溜下床,不声不响的跟在我的身后。
我无声的叹息,想到它那般拼死的保护我,心里一软,便不管它,径自离去。经过隔壁虚掩的房门,脚步稍慢了一拍,立刻恢复原状,飞快的离去!
再见!云风!再见!随心!拉紧披风,我急急而行,泪水飘散在风中。隐着一丝的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