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绝色翩然 第十六回 远远的离开我!不要再让我找着你!
炬皇后宫。我曾住了好几个月。彼时,他是随心的驸马,而我,则是他的皇妹。此时,他为皇,我则为后妃。呃,事实却是,十日后为妃。鲜艳的红色锦锻摆放到我的面前。刺痛着我的双眸。我记得那一日,我绣妥了鸳鸯枕,却被人从中间一剑斩断。
这段日子以来,他待我百般温柔,从吃食到我用的发饰,他都一一过问。虽说仍是冷冷的,却能感觉到他深沉的情意。我以为我真的可以试着忘了那些过往,真就嫁给他。可是,当鲜艳的红色锦锻送到我的面前的时候,我便发现我错了。
完完全全的错误!我不能相信他!曾有过的伤害,曾有过的心死决然,怎么可能因着这些日子短短的温情而自此消逝?心里的血液慢慢的凝洁成冰。一丝丝的碎裂。
“云风!你不能跟她成亲!”
“云风!你从来都不爱她。你从来爱的,都是我!”
然后,他牵着她的手走了。我皱眉,努力想要忽略心口的痛楚,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到。我的心很痛。一如当初。我以为经过这些年,我已经可以忘了他牵着她手的那一幕,可却原来没有。我一直一直记得那么请楚。那日,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甚至是手心的温度。唇角的弧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你今后不能喊我的名字。只能喊我王,喊她新妃,今后,你便是宫里头最下等的奴!再也不能爬上他的床!也不要再问我是不是爱你!
那句话,如同穿心的利箭,让我的心至今都在痛楚。因着那句话,我把这云风这两个字视为平生的禁忌。纵是做梦的时候也不会说及,也,不许人在我的面前提!
前一世的时候,我常见女人幸福的大着肚子,身边的男人则在一边仔细的呵护。到得生产之时,女人在产房里头阵痛,男人则在产房外头焦急的守候,进产房的时候,女人没法走,男人就抱女人进去。而我呢?我生孩子的时候虽然都比较顺利,可是总也是孤伶伶的一个人面对生严时的恐惧。
头一胎的时候,生产前的一个月,甚至怕得连觉都没法睡。整个人几乎崩溃了。芙蓉有自己的事,也不可能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自那时起,我便对自己说过,叶茯苓,绝对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原谅。
而如今,绣鸳鸯的金线都放到了我的面前。我又再度不可抑止的想起了那一块被斩成两截的喜枕。我辛苦绣出来的喜服,到得最后,却被他穿在身上与她一道离去!
我讨厌这样的感觉。讨厌这么软弱的自己。伸手,取出剪子来,对着那幅红色的锦锻狠狠的剪下去。一刀。两刀,三刀。直到剪得满地的碎布。身边的宫女们跪了一地。急切的询道,“娘娘!是不是这料子不好,您不满意?这已经是皇城里头最好的衣料了。是皇上前些日子要求他们订做的!”
我一笑,白发如雪,眸子一转,淡然的看向她们,手里拈了一根红色的布条,淡笑着道,“哦?这便是炬国里头最好的料子么?可是怎么办,我讨厌这种料子。讨厌极了!”我狠狠的将破布扔到地上,伸出一只脚来踩碎。
我的这个动作,是做给他看的。我知道这些人之中,总有人会在他的面前说我今日的所作所为。可是呢,我的心很痛。看到这些红色的布料,我便想起那一日,他与她成亲那一日,他也是着了火红的的衣料。
炬国人成亲的时候,若是穿的衣服是红色,那就代表了新郎与新娘已经在婚前文定。
他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他不明白我!我心里烦燥。我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有洁癖的人会与叶容然文定!因为什么!因为,他从来爱的就是她么?
因着五年前的婚礼,我对自己没了信心。还会逃的!他还会逃的!我不断的告诉自己。虽然现在他这般待我。可是,他还会逃的!
“你去告诉那个人,让他买现成的东西。我不会再亲手准备嫁妆!”我淡淡的扬声。
宫女们互看一眼。领头的宫头低头领命而去。血红!为什么都是血红!
我发现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讨厌过这种颜色。满屋子的血红,让我几乎透不过气来。霍的直起身子。我正想出去,宫女们却赶紧跪到我的面前,“娘娘息怒,皇上有令,不准娘娘出得落凤阁一步。”
我冷笑,“怎么?把我软禁起来了?落凤阁!当真是起得太好了!原来这里便是让我这只凤凰掉落的地方么?落凤!反正也是软禁,倒不若把我扔进原来的天牢,倒也还好一些!为什么要把你们都弄来,看来我是主子,其实我是什么人!”说到此处,我不由的大口喘气。浑身僵直一如岩石!
六天了!他把我关在这里六天了!两年前他告诉我说我永世不得出皇城,现在不是,现在已经到了永世不得出落凤阁的地步了!我叶茯苓,在这个宫里头到底算什么!
“皇上说,若是您出落凤阁,他便把我们这些人全都杀了!娘娘!求求娘娘饶了我们吧!”宫女们大声的跪求。
我仰高头,许久,终于淡着声道,“我只到院子里头走走!”
她几人应了声,这才退了开去。这个院子里头种满了各种的常青树。每片叶子都被仔细的清涤过。他每天晚上都会来。一色单调的园子,让我几乎崩溃了!我想念团子。我想念两个小妖孽。原来一个女人做了母亲之后,便会事事以他们为重。
我想念他们软软甜甜的叫我娘亲。想念小妖孽那晕满红光的眸。如今的我,整个只有一个情绪,那便是,焦燥!
手,轻轻的拈住一角树叶。我将树叶凑到唇边。碧海潮声曲,便这么从我的唇间流泄而出。先是很生很涩,然后是像了三分。身后有人。我不理他,仍是固执的维持吹树叶的姿势。
地上树影绰绰。银色的月华之下,男人无声无息的立着。
许久,他似是终于受不了我吹得那般难听,也跟着摘了一片树叶来。凑到唇边轻轻的吹。音调和着我的,掩盖了我的跑调。
他在教我!我心里明白。却仍然没有回头。这个时候能进落凤阁的男人,只有一个皇帝而已!我二人便这么一前一后的吹着树叶。直到我习得了七分才自住手。我轻轻的喘气。将树叶抛于地下。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长发随风飘动。
“你来了!”我淡着声说了一句。“你听人说了没?”
他不出声,只是静静的立着身子。长久的沉默,我终于沉不住气,霍的转身。身后常青树沙沙作响,哪里还有他的影子!我眨眼。再眨眼。
然后,放下手里的树叶,一个飞身而起,跃过墙头。我的心跳得很快,一路疾驰。朝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而去。是谁!若是那个人,他根本没有必要躲!到底是谁!
叶茯苓!追下去!一定要追到他!一定不能让他逃走!怦怦!怦怦!我的脚步几乎乱了。
是谁!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要躲着我!为什么要逃!他在躲什么!我突然一怔,抬眸望向天空。天边的冷月如钩。今夜,又是一个初八日!
我突然住了脚步,立于天牢之前。天牢里头传来了嘶吼的声音。是野兽!不在女牢,在另一头!我从不知道天牢的另一头关着什么人。只是如今看来,那里头关着的,定是某种不知名的野兽!
刚刚那人,所以将我引来此处,目的为何?让我来看那头野兽么?我要不要去看?我要不要走近?
不要看!心里有个声音冲着我大声的怒吼。看!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看!
然后,前头的那个男子身影一动,朝着天牢而去!我眯起双眸,淡淡一笑,做得这么明显!你让我看,我偏就不看!唇角一抿,转身,回头,朝着落凤阁飞奔而去!
我不是笨蛋,明明看来一个好好的陷井要我去跳,我为什么非得跳?有的时候知道真相不如不知道!我不介意做一辈子的傻子。傻子才幸福!
落凤阁中,红衣的男子正撑了额头不耐烦的敲击着桌面。地上的宫女们都急得不敢抬头。此时的他,一身红色的里衣,头上意外的戴了一顶鲜艳的红帽,将他的一头黑发尽数收入帽子当中。
“皇上饶命!之前娘娘明明还在吹树叶,一转眼的功夫便飞出去了!我们没有功夫,追都来不及!”宫女急切的为自己辩解。
他面无表情,淡着声道,“哦?看来朕还得给你们找些个会功夫的人了?”
她们赶紧低头,大声的道,“皇上饶命!奴才们不是这个意思!奴才们已然通知了大总管让宫里头的侍卫去寻她。皇上大可放心,娘娘只出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应该很快便能寻到!”
他淡淡的道,“才一炷香的时间?你可知道一炷香的时间够你死几回?”
“皇上饶命!”一干女子全都拼命的磕着头。
他的火眸淡淡的眯着,眸底没有一丝温度。也不看向地上的人,不知道在看向何处。桌上的指节却已然握得发白。似是一种隐忍。“全都杀了吧!”
他淡淡的挥手,却让地上的人都哭成一片。
“杀什么?皇上?”我笑眯眯的走近。他的眸子里现过一丝满意。朝着我伸出手来,淡然的道,“刚刚去了都里!”
我不惧的直视着他。淡着声道,“天牢!”
他一怔,“你刚同去了天牢?那你看到什么?”他的声音里头透了一丝急切。
我一笑,轻轻的握住他的手心,坐到他的身侧,依着他的肩膀,感觉他的身子明显的一缩。“天牢那头好像有野兽!”我试探的看他。他的那一缩,让我的心里如冰极寒。
他僵了僵,固执的又问了一句,“你看到了什么?”
“怎么皇上想我看到什么?”我抿唇一笑。不甚在意的撑着额头。
他眯眼看我。冰冷的手轻轻的回握,只是淡淡的一分,却让我明白他此时认真的心情。“一个人影!确切的说,是一个男人的身影!而那个人,不是皇上!”我坚定的回视他。“他进入了天牢!可是我却没有跟进去。这样的答案,皇上可还满意?”我淡淡的看向他。
他怔仲的看我,挑起一边的眉头,“你没有跟进去?为什么?”
“难道皇上希望茯苓跟进去?挖好的陷井,为何我非要去跳?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是不是?皇上!”我的唇角含着一丝笑意。
他一笑,唇角抿了一丝苦涩。许久终于轻然的道,“朕明白你的心意了!”
“那么,这些个宫女们还用得着死么?”我笑眯眯的看他。“皇上若要寻人看着茯苓,那倒不若把茯苓往那天牢里头一关。铁牢森森,倒也省去了这些人力!”我轻淡的道。感觉他手指的力道重了一分。便是那一分,让我明白,他心里很不高兴。
“不要说让我不高兴的话!她们没有尽至看着你的职责,便一定要死!今日只是一个教训,告诉你,有些事情该做,有些事情不该!”他淡淡的轻道。伸出长指拔弄着我的发端。
我一笑,偎入他的怀中,“怎么皇上以为茯苓自己走回落凤阁不好么?那茯苓下回出去的时候一定再不回来!”
他浑身一震,眉头狠狠的皱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叶茯苓!我会当真!你知道的!”我抬眸,认真的望入他的眸子,慢慢的靠近,淡着声道,“那么,皇上又是何时到得落凤阁呢?是茯苓吹树叶之前,还是之后?还是,那个人出现之前?更或者,那个吹树叶的人,根本就是皇上本人?”
他向后退了退,小心的不让我更接近他。皱眉,淡然的道,“叶茯苓!”
我一笑,淡着声道,“嗯?”一个嗯字出口,我的身子某处便一痛,一下子晕死过去!
“茯苓!你怎么样了!”男人的声音近在咫尺。我皱眉,想睁开眼,却没有力气。眼前一片黑暗。我完全不知道身在何处。眸前一片红色的血雾。
是什么?我伸手,轻轻的接住。是血!是血的腥味!我恶心欲呕。
哪里来的血?是人的血!睁眼,只见地上全都是干涸的血渍。他立在血渍之中,一双冰眸冷冷的看我。那里一片冰冷。修长的手上染满了鲜红的血渍。
“你杀了她们!皇上!你真的杀了他们!”我急切的道。只是我的一个任性,便让一屋子几十的宫女便这么例了下去么?我心里极冰极寒。我不是没有看过他杀人,可是我却没有想到他会在我的住处杀人!之前他杀的都是敌人,所以我没甚在意。可是现在,他却把这些个无助的女人全数杀死!只是为了证明我的行动是错的!
他冷然的看我。一身的红衣,戴了一顶鲜艳的红帽。看来像是换了一个人,然后,慢慢的将带血的指尖含入口中。淡淡的说道,“好鲜!”
“你说什么?”我怔忡的看他。
他冲着我一笑,轻轻的道,“你也曾尝过人血的味道,难道你就没有觉着,人血其实好鲜么?”他一步步的朝着我走来。我则一步步的往后退去。
好可怕!这样的他好可怕!
“你怎么了?皇上!你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不!你不是皇上!皇上才不会说什么人血好鲜!你到底是何人!为何竟然胆敢冒充皇上!快说!”我大声的喝道。
他冲着我一笑,轻然的道,“多么无情的人,刚刚还对我温存以对,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为了什么?”他的火眸缓缓褪色,然后,慢慢的变成金黄色!那是狐狸的眼!我心里一惊,张大嘴看着他。“皇上!你怎么!”一个人的眸子有两种颜色已经够奇怪,可他却偏生有三种!
而这一种,竟是我从未见过的!想朝着他伸手,却又慢慢的缩了回来。
“怎么?害怕?害怕这样的我?”他一笑,慢慢的朝着我走近。“你不是说你爱妖孽的么?”
我心里一惊,眯眼细细的看他。还是一样的妖惑动人。还是一样的绝色翩然。只是眸色不同而已!他的眸,与云轻的那般的相似!当年我没有怕云轻,今日我又怎么会怕他!
“狐狸精!”我淡淡的轻道。
他一怔,眯眼看向我。“你在说什么?”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我。
“我说,你是狐狸精!因为只有狐狸,才有这样的金眸!”我一笑,慢慢的朝着他走近。伸手想碰他,他却往后退了一步。那一步,让我二人之间的距离再度拉得极远。
我心里冷笑,原来,我与他之间的那个距离,仍是没有消失!而是因着时间,拉得更长,又更远了!
我缩手。往后退了一步。那一步明确的告诉他,我给他的机会,消失了!没有了!
他一怔,突然轻咳了声。“你知道这是狐狸的眼睛!这是谁告诉你的!是!我本就是半狐。你害怕么?”他立在原处不动。
我轻轻的摇头,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他。“我的娘亲,是狐妖!”
金眸之中现着一丝温柔。他淡淡的看我,眸中的金色慢慢的褪去。身上的戾气也慢慢的化去。他的脸被鲜血染得鲜红。我看着他,不知为何,心里如针尖戳刺。这便是当年他一直离我远远的,不让我靠近的原因么?只是这样的原因么?
原来当时,他早便已经把真相送到我的面前,对我敞开怀抱,想要结束那段距离,可是我却那样待他。
一步,两步。三步。我发现自己在走向他。他眸中现着惊讶。然后,我立到他的面前停住,拉下他的头,吻他。五年之前我没做到的事,如今我来弥补!我来告诉他,我不介意他是狐狸精!不介意!什么都不介意!
我想要告诉他,对不起,五年前,对不起!原来我伤得他竟是那般的深!
他没有动。只是任我吻着他。我伸手,缠上他碍事的红帽。他的眸子攸的爆睁。一把狠狠的将我推开。怦!我跪倒在地上。膝盖摔得生疼。他立着身子,对着我缓缓的伸出手来,手却这么停在半空之中。然后,生生的缩回!再往后退了一大步。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我喃喃的道。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现在又是怎么了!他的那一步,刺伤了我。我几乎绝望的看着他。
“对不起,叶茯苓!我还是不能!”我听到他嘶哑的道。“我还是很怕!这些日子,我真的很怕!我怕你讨厌我。我怕你跟之前一样,告诉我你怕我!我怕,我终于还是要伤了你!”说得此处,他哽咽了声。
“皇上,你在说什么?”我的眸中有泪,我知道,经过今晚,有什么东西要变了。经过今晚!
似是鼓了很大的勇气,他哑着声道,“我放你走!叶茯苓!带着我们的孩儿!”
“为什么!这到底为什么!你不能跟我解释一句么?”我没有动。仍然保持着跪坐的姿势。
“你刚刚睡着了。你没有看到我杀人的样子。你没有看到她们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对不起,叶茯苓!原谅我。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看到我那个样子,只有你不行!这个世上所有人都能讨厌我,只有你不行!这个世上,我可以杀死所有人,只有你不行!你走吧!远远的离开。到一个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一生一世都不要再见我!我怕见着了,我便会忍不住!”他的声音里头透着浓浓的伤痛。
“你到底在痛什么?皇上。能告诉我么?”我小声的道。
他的眸中慢慢的流出血来,他避开双眸不看向我。伸手抹去血泪。“你走吧!叶茯苓!你走吧!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他说罢,便霍的转身,消失不见。
第三部 绝色翩然 第十六回 随缘
我突然开始发笑,他的态度太反常。之前那般待我,千方百计都要逼出我来,现在又突然这般!我知道,若然便这么追查下去,一定会查到真相。
可是,我的唇角冷冷的,终于还是朝着落凤阁外头飞奔而去。我不能!我绝不能失去这个可以逃离的机会!
他没有跟来。天空之中开始布满红色的惊雷。轰隆隆!轰隆隆!暴雨淋在我的身上。却没有拖慢我的行程。他刚刚,怎么了?我知道他是狐精。我什么都知道!可是他却仍在害怕!那么,他的身份便定然不是狐狸精这么简单!
我的脚步比之前慢了一些。是什么?他那么害怕我知道,是什么?若然不是今日看到他的眸子能转成金色。我以为他的火眸已经是他妖变的形态了。原来不是么?他偶尔才变成金睛。那么,之前的火眸,又代表了什么?
至尊!我攸的想起。要想知道,便只要问至尊!云轻是狐,可他遗传自她的血统显然并不多。那么,之后那可怕的一半,定然便是至尊!
我想起国师大去之前,他大声的惨叫,“你!你!我以为是随心,原来竟是你!”他指的,是什么?我捧住头,原来那一日的错过,便成了今日无法逾越的鸿沟。哈!哈哈!我突然住了脚步。仰头望天。你个白痴!我是千王之女,你做得这样,你以为我就会去寻找真相么?
天牢!如果我现在去,一定可以看到真相。可是我也选择不看。因为我不要再接触他的痛苦!不要接触,他的一切!停了停。我低低的笑了声。无声的消失在雨中。
“姐姐!娘亲!你回来了!“逐云如同一道火云朝着我飞奔而来。我一个未及反应,被她扑了个满怀。狠狠的抱住。“姐姐!这一回你怎么出去这么久!如果不是玉虎姨姨给我们消息,我们都要杀去炬国了!”
我心里一片柔软。冰冷的心因着她的笑脸一片片的融化。轻抚着她的额发,我哑着声轻道,“逐云!好在你们没有去炬国。”
她一怔,缓缓的抬眸。轻轻的眨动着眸子。小声的道,“姐姐!去炬国,又遇到那个奇怪的人了么?”
我轻轻的抚着她的发端。小声的回道,“已经过去了。所有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从今尔后,我们都不必要担心那个人了。”说得此处,我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泛上一个微笑。那朵微笑那样的动人,以致于让我的逐云都看得呆了。
逐云小声的道,“姐姐,逐云可以长得像姐姐,当真是太好了!逐云,好高兴!”她笑眯眯的扑到我的怀中。“还有哦,绝然跟翩然已经能走能跳了。姐姐这一回,走得真的好久哦!”
我轻轻的抚着她的额发。略一用力,将她抱在怀中。无声的往小院子里头行去。
随风正带着两个孩子玩。见着我,只是略略挑高了一边的眉头。唇角向上勾起半分。负手而立,冷淡的道:“您回来了!”
我眯眼看他。无声的点头。这个个性,我真的很想扁他!两个儿童见着我,皆是笑眯眯的咯咯笑,“妈!妈!”绝然艰难的吐字。翩然则抱了我的腿,笑眯眯的张嘴。一口啃将下去!我不动。然后慢慢的低头,淡着声道,“翩然!松口哦!很痛哦!”
他一双漂亮的火眸便这么紧紧的盯住我,嘴却不松。我几不可见的皱眉。这个孩子,将我的腿咬破了!他的唇角咬出了血。整个人看来如同一头小兽。碰!逐云在他的头上狠狠一拍,将他拍得倒在一边,他却不哭,狠狠的怒视着逐云。小小的红唇染满了鲜艳的血渍。
“你敢咬姐姐!你个小妖怪!想死吗?告诉你!不要惹怒姐姐我!不然有你好看的!”她冲着他冷冷的放话。唇角泛着嗜血的怒意,不知为何,她这么一说,他竟意外的顺从起来。居然还慢慢的从地上颤巍巍的起身。哼了一声。便好好的立在一边。
我惊奇看着几个孩子之间的互动。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我才几个月不在,他们便像是比之前长大了很多!原来父母与孩儿之间,真的不能离得太远!我开始辛酸。暗骂自己怎么能离开孩子这么长时间。
我放下逐云,轻轻的将翩然拥在怀中,感觉他浑身僵直。“宝贝儿,以后娘亲再也不离开你们那么长时间了。对不起哦!不过,宝贝儿,你这么对付娘亲总是太过血腥了吧!弄得娘亲挺伤心的!”我笑眯眯的道。
他哼哼的,小声的道,“想,想娘,娘!”
我心里一暖。原来刚刚那一口,竟是因为他太过想我。捧起他的小脸蛋儿往死里亲。他的面色有一丝赧然。颇为羞涩的偷眼看向逐云。后者则挑高眉头看着他。
他见她不说话。带血的小嘴也来亲我。我被他亲得满脸是血。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原来跟那个人有关的东西。都不能得罪!
“我们离开这里!远远的离开!好不好?”我小声的道。
逐云淡淡的看我。随风也淡淡的看我。绝然与翩然也跟着看我。许久。
我五人一道轻笑起来。于是,举家搬迁。我再也不会跟白玉虎她们联系,因为我绝对不会给他机会再逼我出来!
炬国发生了很多事。据说,皇帝终于把金盟部平定了。叶悠然则把叶城双手奉送给了皇帝。于是,炬国便真正的强大起来。炬皇依然无嗣。后宫,依然只有叶容然一个。他从来爱的只有她而已!
然后,我接到了白玉虎的喜贴。她与莫忧,终于要成亲了!
我的手一直在颤抖。我几乎喜极而泣。我与孩子们隐居在此,我以为这个世上再没有人能找到我们。可是呢,这个白玉虎,却只花了三日的时间,便把我寻了出来!她当真好厉害!
“她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以为我避得已经够隐密了!”我淡笑着看向眼前黑衣蒙面的男人。男人一笑,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来,“冷门。这个世上只要想买消息。出得起价钱,什么都能买到!那个人,只是出了相应的价钱而已!”
我一怔,“冷门,便是江湖的新起之秀,冷门么?传说中,你们的门主是个极好美食的女子。有这么回事么?”
来人轻轻一笑,淡着声说了句气死人的话,“想知道本门门主的消息,一千两黄金!”
“那便带我去见你们门主,我有事托她。谈买卖的时候,她总应该见人的吧!”我淡淡的轻道。
他一笑,“这个自然!只是我们门主要价极高。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我灿然一笑。“我自理会得。”
逐云着了一身鲜艳的红衣,淡淡的看我。“姐姐还没放弃寻找药奴姨姨与承欢姨姨么?姐姐又要去把钱交给他们那些人了么?”她的发被我盘成了两团,一左一右的用两根红色的丝线系住。一身鲜艳的红色旗袍。整个人看来绝色又不失清纯。此时,她已经是一个六岁的女娃。在四个孩子当中。个性最为讨喜。两个小鬼头很听她的话。成天跟在她的身后。
至于随风则沉稳许多,只是一心一意的钻研惊天谱上头的东西。小小年纪,本事已经超越了我。很多时候我出去,都会让他保护几个小鬼头。
轻轻的探着她的发,我淡然的道,“是啊!我怎么能不找呢!一日没有见着,我便会找一日!一个人独自死去,很孤独!”
她闭眸,沉默的点头。“这些年花在这上头的银子不知道有多少!好在有人在供着!”
我笑眯眯的道,“唉!娘亲之前的钱都没用好不好。不管如何,娘亲都会许你们一个最好的未来!这些银子都是叶城的收益。女儿,我一直在想,如果叶思虑能知道他们累死累活,挣的银子,存到钱庄里头,其实都是存给我的话,不知道会如何呢?”
女儿轻笑了声。但笑不语。
“比起毁掉叶城,我更喜欢做叶城的主子。老东西不知道的是,叶城早就已经掌握在我的手中。他们这几年挣了很多钱,可真正赚到的,却都给了我。想想,我也真怪对不起他老人家的。因为我还打算让他继续给我做牛做马下去。直到死的那一天!”我一笑。撑住额头。
她轻轻的摇头。“很可怕!姐姐!如果我知道,我真的会罢工!”
我轻轻的摇头。淡笑着道,“他们,没有罢工的权利!因为这是他们欠我!”
当我立到白发山庄的时候,我的眼睛淡淡的眯起。很多狗。这是我对这个山庄的第一个印象。这么多的狗,显示这里的人极为排外,又重视隐私。
“白发山庄啊!”我轻抚着一头白发,唇角轻轻的向上勾起。“跟我一样呢!”
庄奴奇怪的看着我,低头引了我进去。我缓缓的步入。眉头却是越皱越紧。推开主厅门,庄奴让我坐在椅子上。黑纱垂帘,隐在黑纱之后的人,看不真切,却隐隐现着一头白发的长发。
“庄奴说你要见我谈买卖,那个,平常我也不是很管事。我想问,你要买什么?”女子的声音清清亮亮,却带了一丝童稚。我一怔,霍地立直身子。庄奴对我猛的拔剑,大声的喝道,“你干什么!”
我冷笑,“退下!”
两个字,硬是把那人斥得退了三大步。里头的人没有反应,只淡淡的道,“庄奴,没事不要一直拔剑。跟参参一样!唉唉!”
“唉什么唉!叶承欢,赶紧给我死出来!”我的声音里头透了一丝几不可见的颤抖。没有死!她们当中,有一个没有死!帘幕里头开始怦怦碰碰的动作。我老神在在的环胸而立。白发女子猛的冲将出来,可爱的脸上现着一丝茫然。
“谁!谁认识我?不行!不行了!我眼睛看不见!”话才到此处,只听得碰的一声响,她便这么直直的摔倒在我的面前。可爱白嫩的小脸上粘了大片的灰尘。我蹲下身子。淡淡的看她,精准的发现她的眸子之中并没有焦距。“原来盲了么?”我的声音里头透了一丝心疼。
她笑眯眯的道,“唉!盲就盲了,没办法的事!姐姐!”
那张笑脸,轻易就能融化人心,我托着她的下颌,淡淡的道,“原来你就是冷门的门主,我的妹妹。”说罢,便伸手,一把搂了她。有多久了!自打在炎国见过之后,我便没再见过她了。还以为,她已经大去了的!怎么知道,竟是这样的情况!
她小嘴一扁,哇哇的大哭出声。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姐姐!我可见着你了。呜呜!来人啊!赶紧到金玉楼去给我做最好的菜食来。要满满一桌子哦!”庄奴低头领命而去。
我冲着她一笑,轻轻的敲击她的额头,“又吃!”
她歪头,“姐姐来了呢!为什么不吃!对了,姐姐来是要买谁的消息?现在不必啦,现在冷门会都交给姐姐好了。省得我麻烦。”我扶着她从地上起来。却惊异的发现她竟然比之前瘦了许多。原本圆润的身材现在看来骨感了许多。我心里一疼。
“我来买大姐与你的消息。如果知道你就是那个冷门的门主,我早来了!”我淡着声道。
她轻轻的啊了一声。“大姐早就有消息了呀。大姐她现在正在庄里头!只是之前给我发了什么招亲贴。唉唉!”
我一怔,急声道,“你说什么。大姐在你这里?叶承欢。有没有人跟你说,其实你真的很可爱?”
她笑得歪头,“这个自然!”
大姐果然没死。只是却白了发。见着我。唇角只是淡淡的一掀,哑着声道,“茯苓来了!”
叶承欢不识相的在一边惊叫,“啊!原来是茯苓!好在大姐在这里,不然我真想像不出,到底是谁!”
我的眸子冷冷的扫视向她,很想给她一掌,却仍是忍住。弄个半天,她口里叫着姐姐,却不知道我是谁?很想骂人,却只是伸手,轻轻的抚了抚她的白发。
“大姐!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我哑着声道。她冲着我一笑,红衣白发,美极,艳极!“躲人。我在配白头症的药。大家的头发都白了。若是再配不齐,那么,我们凤凰谷便要被一锅端了。”
我一笑。淡着声道,“大姐!”
她又笑,“你炬国。是不是有种东西叫,炬凤金蝉?”
我一怔,淡着声道,“也只是听说过。怎么?大姐想要?”
她轻轻一叹,“是啊!炬国至宝,入药,是极好的!只要它的壳便成了。既然只是听说,那你去给我弄来。我要治承欢的眼睛。”
我一怔,“可是大姐,我!”
她横过来一眼,“你在炬国很长时间,比谁都了解炬国。最重要的是,你比谁都了解炬国的皇室。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去偷去抢,去骗,半年,你掌握它的行踪。等我通知的时候,你给我把它带来!这东西离了炬国,活不过十日。速度要快才成!而且,绝对不能让皇室知道你此行的目的,不然,你便出不了炬国!”
“是!大姐!”我应了声。
“那个,休得好!大姐支持你!”她突然淡淡的说了一句。“什么时候把孩子们都带过来。”
我心里一暖。轻然的应道,“是!大姐!”
“叶城那头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了?这可不是我凤凰谷的作风。”
我一笑,冷淡的道,“叶思虑死的时候就能明白。他叶城之人,除了叶悠然那一脉之外,其他人,都将世世代代为我凤凰谷的奴。永世不得翻身!”
她一笑,小声的道,“这才好。有的时候死了,比生受好过。”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里头透了一丝苦涩。
我心里一酸。伸手,紧紧的搂了她,“不要再想了。大姐!不要再想了!”
她小声的道,“我明白。”
那之后,我们一起吃着金玉楼最好的菜食,一边聊着失散之后的事情。
原来,这便是幸福!
炬凤金蝉!我想起雷洛好像有提及过这件东西。炬凤金蝉,在炬水之畔,凤山之中!其形其状,我心里一凛。其实至尊早便已经把它的样子画给我们看过了。便在那面金牌之上!我心里一喜。立于凤山之前。
凤山山脉绵绵数十里,到底哪里才有金蝉?我挑起一边的眉头,淡然的思索。会是哪里!问至尊吧!大姐说那样我会出不了炬国。那便如同赤凰蛋离开煌国,唐问天一定会出面阻止一般。皇室的至宝,事关江山的气数,他们怎么也不能让我这个外人带走!
江山,气数么?我灿然一笑,遂入凤山。
那么小的一个东西,硬是要我在这半年时间之中找到它的下落。好难!
真的好难!这是我入炬国以来,头一回进入凤山。凤山是座极美的山。终年围绕着浓浓的薄雾。看来好不真切。凤山,也是历代炬皇埋骨之地。至尊便是在此处看守皇陵。
我心里一凛。那东西,不会正好就在皇陵吧!既然说与江山的气数有关,没有理由就把它到处乱扔不是么?既然是圣物,便一定会有人看守,不是么?那么,那个看守的,会不会就是至尊?
不论如何,便从皇陵开始寻找。
炬国皇陵,我到此十日以来,并没有看到至尊的身影。立于皇陵之前,我皱眉思索。
有声音!我一怔,赶紧闪身避开。是一个紫衣的男人。我的心怦怦直跳。男人立在皇陵入口,淡然的道,“出来吃东西!”
里头有声音。接着皇陵的门被打开了。从里头慢慢的游出来一条巨大的,金黄色的蛇!蛇看来极大极粗。约莫有我的腰身粗细。蛇口极大,眸露红光。见着男人,竟然口吐人声。“今日吃什么!”
我一惊,手,便这么捂住了唇。那个声音!怎么可能!
男人冷冷的看他,冷哼道,“今日无酒,只弄了一只鸡。”他说罢,便把手里的食盒拿出来。打开。
金蛇缓缓的游至食翕里头,一口咬将下去:将那只又肥又大的鸡吞入腹中。“今日的味道就差得一些。”它淡淡的道,“你明知道我守皇陵辛苦,为何只弄了这一只鸡来?很讨厌!”
男人冷冷一哼,“你守皇陵辛苦?我给你送饭就不辛苦?你不是说,若是被人发现我皇陵的秘密,便一定会大举进攻么?介时炬国一灭,我们便可解脱!”
“我呔!你就想着炬国灭!你好重见天日么?想都不必想,既然身为炬国皇室,便要替炬国守住。你的要求我们全都已经答应。怎么你还不满意么?”金蛇哼哼唧唧的,明显已经被噎住了。
“继你之后,便要我来守这该死的皇陵么?”他的声音里头透着一丝寒意。
金蛇轻轻的啊了一声,“我已经完全的蛇化。再说,我对这个世间的贪恋也已经全然消失了。没有了。你呢,你是自作自受。怨不了谁!”
紫色的身影一闪,朝着金蛇狠攻过去,大声的怒道,“去你的自作自受!早知道这样,你不会不要生下我!”
金蛇唉唉的叫着,只一刹时,便周身染满了红光。狠狠的将紫衣男子震开。男人的唇角流下一线鲜血。怦然倒地,落到我的脚边。见着我,火眸略眯,口里却道,“你吃完了没?吃完给我死回皇陵里头去!”
“你个不肖子!天天就对你老爹这么说话。你不会说点好听的吗?真是太伤我的心了你!什么叫死回皇陵,我若是死了,就有你的好看!”他大声的怒骂。我认得他!他跟我之前头上的那条金蛇一模一样。原来,竟然是蛇!
红光之中,我看清了男人的脸,随缘。他也在看我。恍若隔世。金色大蛇慢慢的退入皇陵。轰隆一声把皇陵的门关起来。
“你在害怕!”他平淡的道。“为什么不出去叫他父皇?”
第三部 绝色翩然 第十七回 真相,天哪!
我仍掩着唇。眸中现着一丝泪光。他,也是蛇么?我以为他是狐,哪里料到,他竟是蛇!举凡世人,没有强壮的心理,根本不可能不怕蛇。尤其,是那么大一条!随时能吞人下腹的毒蛇!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毛骨悚然的感觉!我的腿很软,只能任自己这么呆呆的坐着身子。
他明明是狐,为何给我种下蛇蛊。他的头上有一枝金蛇簪子。他的手彻夜冰凉。他的眸光如同毒蛇。他吹笛能驭蛇。他指竹为蛇蛊。他送我的蜜饯罐子上头画着蛇。成亲的时候,司仪说的头一句话,是一拜蛇神老爷!这么多,这么多的事实告诉我。他便是蛇。可是,我却一直没有发现!一直,一直!
“你果然很怕!虽然你是叶茯苓,可是呢,你看到了。所以,我仍是要杀了你!!”随缘的手突然成爪,朝着我的颈子狠抓过来!我不动。只是任他这么抓住颈间。他的手冰冷入骨。如同毒蛇绕颈。我想动,身子却奇异的僵直着。是蛇。是蛇啊!他又是什么样的蛇!我很想大声的告诉他,我不怕!
因为我从小就被蛇蛊入心。可是,为什么我的身子不能动?为什么我想说话却说不出口?
明明看来是人,为何便是蛇!那么来说,我的孩儿,我的四个孩儿!是呵!我不记得了。当年我心中的血蛊死的时候,便是两条血色的小蛇出体来咬他们的。当时我以为她们是中了血蛊,之后一直有注意他们是不是有嗜血的症状。可一直都没有。他们哪里是中了血蛊,他们,根本自己就是蛇呵!
原来!我一直一直,是生活在蛇窝里头的!随缘眯眼,细细的看我,许久,终于一把将我提了。朝着凤山外头而去!雷洛是蛇,莫忧是蛇。大家都是蛇!我张嘴。冷风灌入我的唇间。终于让我清醒了一些。
“随,随缘!”我的声音颤抖着。他见我说话,霍的住了身子,缓缓的回眸。冷冷的看我。“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了?叶茯苓,原来你跟所有人一样,可以接受我是妖孽,却不能接受我是蛇妖!而且,还是蛇狐混血!”他咬牙。恨恨的道。“你怕么?你很怕么?那你为什么当初告诉我说,你不怕!”
“我看过你妖变的样子。很美。我的确不怕!可我怕蛇!随缘!你不能阻止我怕蛇!”我的声音里头透了一丝颤抖。那种颤抖终于刺伤了他。他冷冷一笑。“原来你怕蛇!哈哈!我真想看看他的表情!原来他是害怕你知道!许是,他早便已经知道你有这样的反应,所以,他怎么也不敢说。怎么也想瞒着你!可是呢,你去了皇陵。你知道了我炬国的秘密。是啊!我们皇室,便是蛇!皇陵里头,全都是蛇!你不会想看的!叶茯苓!”
我捂住耳朵。大声的尖叫。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可是,他却一直在我的耳边淡道,“想像一下,原来这么多年,你爱的便是一条蛇。你跟一条蛇欢好!而且,极有可能还生下了他的孩子!你知道他怎么知道你生过他的孩子么?因为他在你的身上,找到了蛇独有的印记。那是你的儿子咬的!原来你生的,竟然也是蛇!你看看自己的身上,是不是很多这样的印记?这便是跟蛇亲近的人,得到的下场!呵!你想起来了,告诉我,叶茯苓,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不要再说了!随缘!不要再说了!”
“想像一下,你成天躺在一条蛇的怀中,成天抱着蛇,哄着他喝奶。是不是很怕?怕得快要死掉了?想像一下,我们把你扔进一个满是蛇的坑里,告诉你,你一生一世都要生活在那里。你怕不怕?”他在我耳边轻轻的吹气。
我不可抑止的想像着那样的情景,然后,头一歪,晕死过去!蛇!到处都是蛇!我拼命的奔跑。想要逃出去。可是没有办法。各种各样的蛇,将我包围住。朝我慢慢的游过来。不要过来!天哪!怎么这么多的蛇!这个世上,哪里来这么多品种不同,形状各异,却同样致人死命的蛇种!
救命!谁来救救我!我四处奔走。却怎么也找不到出路。碧水神!你不是说要我的命么?怎么你还不来取走!怎么任我被这么多蛇包围!浑身冷汗。我霍的起身,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身在一处熟悉的地方。
入宫之前,血盟部的别苑!此时,我正坐在柔软的床铺里头。将头埋在双膝之间。“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冰冷的手,轻轻的抚着我发,男人无声的坐下来。我浑身一僵。却不敢抬头看他。强烈的存在感,让人毛骨悚然。“你知道了!”他的声音里头透着一丝无奈。一丝小心翼翼。是炬皇的声音!
“放我走!”我不抬头,小声的要求。
他的手僵在我的发间,许久,终于淡着声道,“我不能!你知道了皇陵的秘密。我不能放你走!你,永世也不能出皇城!否则,立斩!”
立斩!我霍的抬头,看到他鲜艳的红眸却赶紧避开。他没有动,仍是固执的坐在床边。“走开!”停了许久,我终于吐出两个字来。
他浑身僵住。手,慢慢的缩回。然后,起身,一双手便这么负于身后。
鲜艳的红衣随风飘动。他一双灼人的视线追随着我。我没有看向他。此时此地,我怎么能看向他?我怕我看到的,终不是他,而是一条蛇!
他见我如此,终于长长手叹了口气,朝后退走几步,然后,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看他一眼。一眼都没有!我得走!我得离开这里!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霍的起身,朝着房门外头飞奔而去。才一开门,却发现他环胸立于门外。一双铁臂便这么环在胸前。他脆弱的侧着头。黑发垂于胸前。看来妖惑得极致,漂亮的极致!
“你已经失去了离开的机会。叶茯苓!从此之后,你再也不能离开皇城!一步都不成!”他轻淡的说着,火眸里头透着一丝悲怜。似是一种怜惜,也似是一种绝望的悲伤。
我赶紧低头不看他。心里竟然暗自庆幸,看到的是一个人。我小声的哑道,“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他一笑,笑声却未达到胸臆,淡着声哑道,“那就杀了你。你知道的!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里!”
我略略闭上双眸。缓缓的抬眸,直直的望入他的眸子,“那么,皇上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明明!”明明就被随缘捉住的。不是么?
“事关炬国的大事,他自然不会独自裁断,把你送到我的面前,也是理所当然!”他淡漠的道。“明明!明明已经告诉你,不要再让我寻到!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里!”他的声音里头透了一丝挫败,一丝欣喜。
“我只是出现在凤山而已!我也没有想过要遇到他们!你就当我没有出现过。放了我罢!”我几乎是小声的乞求。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小声的给出答案。“不可能!你的机会,已经用尽!你要的,是不是炬凤金蝉?”他淡然的道。
我一怔,霍的抬头,望入他的眸中,“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是我给你大姐放的消息。把你叫来炬国。因为我再也受不了没有你的炬国。即使被你讨厌,总也要有个把你锁在怀中的理由。如果没有这个非把你锁住的理由。你便想这么逃开我一生,真就再也不出现了么?”他的声音里头染了一丝暗哑。一丝心痛。
我一惊。往后退了一步。再一步,“为什么非要把我锁在炬国!为什么非要我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么?”
他掀唇,淡着声道,“我知道!可如果你与我生活在一起,总要寻个机会让你知道。你可以接受我狐人的身份,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是半蛇的身份?”
我睁大双眸,“你这是什么理论!我自己是半狐。而且狐狸很可爱。可是蛇呢?蛇会咬人!”
他不说话。淡定的看我。许久。
我背过身子,指尖紧紧的掐入手心。我知道,这样会伤他很深。可是,他怎么能这样呢!
“我已经身在地狱里。他们都有人陪着。可我却偏偏选了个最不能接受蛇的人!莫忧有白玉虎。也是她,让我看到了希望。她那样爱着他,包容他。甚至不计较他是蛇身的事实!那么我想,说不定,你也会这样!”他的火眸灼在我的背后。
我不动。突然淡着声道,“你明白什么!她是炬国人,而我不是。炬国人,把蛇当作崇拜的偶像。顶礼膜拜,可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会怕蛇!非常的怕!”
他在我身后沉默,然后淡着声道,“你怕,那就把你锁到不怕为止!”
怦的一声,他把门关起来。然后,落锁!
我一下子软倒在地。疯了!我按住怦动的心。我疯了!除去初时的害怕,面对他,我竟然仍是怦怦的心跳。不是害怕。是心动。经过这两年,他看来更惑人了,微微敞开的胸口看来性感得要命!他是蛇!我狠狠的提醒自己。他跟我不是一样的物种!那又如何!我也是狐!心里有个声音淡淡的回应。
而且,我的孩子们也都是蛇!跟他一个品种的蛇!我可以怕他,我怎么能怕自己的孩子!许久之后,我发现他是对的。我依然怕蛇。可是我却不怕他!我果然疯了!
离开!我一定要离开!我不能在这里呆着!我怕我会终于忍不住告诉他,我其实并不怕他。
门口传来剥啄之声。我浑身一震,淡淡的扬声,“是谁!”
“是我!”随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未及回答,他已经推门而入。立到我的面前。他的唇在笑,笑意却未达眼底。“看来你还是很怕。其实当年你做过他的专属奴人,心窝里头一直藏着一条血蛇。为何你还会那么害怕?还是!”说得此处,他慢慢的低下头来,唇角缓缓的向上扬起,“你根本就不怕。只是装的,而已?”
他的眸在笑。我伸手,狠狠的推开他。大声的怒道,“走开!”他的面色一僵。恶狠狠的怒视我。“叶茯苓!之前你可以毫不在意的假装自己失忆,可被至尊那么一吓,你叫我随缘!你说,如果云风知道,从头至尾你都在骗他,不知道会不会把你杀死呢?”
我狠狠的挑眉,例抽一口冷气。“那你又想如何?我的随缘哥哥!”
他突然一笑,挑高我的下颌,淡然的道,“原来你已经想起来了!很简单,我只要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我们之间的约定的!”
“你死在我的面前!”我坚定的道。“你消失之后,我一直沿着炬水寻你。我以为你真的已经大去了。我找了整整一个月。可是我一直没有找到!那时我之所以找,是因为我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他怔忡的听着,攸的一甩袍袖,大声的喝道,“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
“瀑布的反方向,是一个洞,很大,很深。再往下,是尖尖的山石。如同利箭!那里勾挂着你的衣物。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我闭上双眸,无力的轻道。
他开始浑身颤抖。往后退了三大步。“我死后才想起来的么?你道你对我全然无情。我道你再也想不起。原来在那时,你已经想起!原来!你还为我在炬水边一个月!”他的声音里头透着一线绝望。许久,终于讽刺的轻笑起来。“你说这个世上,怎么有比这更遗憾的事?我跟他们说好,我要以男儿身消失在众人的面前。消失在你的面前!然后,我便以男儿身在宫里头活着!因为,我已经半蛇化!现在的我,白天是人。晚上,便是蛇!”
我一惊。抬眸看他。“天!天哪!怎会如此!之前至尊说他已经完全蛇化,指的就是说,他,再也不能化为人形么?”
他苦涩的笑了下。“这便是炬国的皇室!外人看来,我们是蛇神。其实我们不是!我们是蛇妖!是受了诅咒的蛇妖!我们若是对这个世上没有贪恋,那么,就会蛇化。至尊是,我是。雷洛是,莫忧也是。”
“那个人,也是一样么?终有一日,他也会蛇化么?”我的心里极冰极寒。
他轻轻的摇头,“他不是!他是唯一一个不必蛇化的人。可是,他受的苦,却比我们更多,因为,他便是传说中的蛇神!哈哈!皇族千年出一神。他便是!所以,他再残暴不仁,炬国人都对他敬重有加!那种痛苦,是我们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说得此处。他突然住嘴。
“是什么!”我朝着他进前一步。“那么,他生的孩子呢?他生的孩子要怎么办!是不是也会跟你们一样,到得一定的年纪就蛇化!就要自己爬进那个皇陵里头去等死?”说到最后,我几乎尖叫起来。
他淡淡的摇头,“这个你倒不必担心。若是他有意让你怀孕,那孩子必定健康。也一定长得跟他一样。可就只有这么多了。他们身上的狐血占了一半,蛇血只是四分之一。应该没事才对!”
“没事!没事!那么,如果孩子长得与我一个模样呢?那又如何?”我小声的道。一颗心颤抖不已。
“那就是他被偷了种,这种没有经过控制生出来的孩子,若然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最迟十岁,便会完全的蛇化!而且,失了理智,再搞不清自己是谁!魔性成灾!”他淡淡的道。
十岁!我掩唇。怪不得!怪不得他二人与我一般无二!怪不得他当年说,纵是我吃下四融雪,也不会怀上他的孩子。因为他都有小心的控制!原来不是他不要我生他的孩子。而是生了孩子之后,便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做了什么?为了救我自己,我做了什么?
我把手放到面前,不住的颤抖。我对我的孩子们做了什么!“怎么救!怎么救!随缘要怎么救!”我哑着声道。
他怔忡的看我。终于小声的道,“如果有办法,我会维持这种半人半蛇么?”
我突然掩面,大声的尖叫。“怎么办!怎么办!我要走!我要离开!一定有什么办法!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的。我得去想办法!”随风,逐云!
他古怪的看着我。许久,终于哑着声道,“你,难道,当年你在众人面前刺死的孩子,根本就没有死!你还把他生下来了?!”
“不要吵!不许说话!不许跟他说!为我保密好不好?他没有办法!我知道!如果他有办法,他会救你!可是他没有办法!那我要怎么办!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泪水,从眸间慢慢的掉落。我几乎乱了方寸!
随缘盯着我,终于淡淡的道,“原来真是如此!原来!他那么日防夜防,却终于还是被你偷了种。他还一直吃醋,为了这件事,不知道多杀了多少人。可到头来,那两个孩子,竟然就是他自己的!你说多么的好笑!”说得此处,他跟着哈哈的笑了一声。
“不要笑!随缘!你不要笑!我不想听!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
我坚定的道。霍的起身,朝着门口而去。却被他一把捉住。
他小声的,急切的道。“叶茯苓,如果我早一点出现,你是不是会回到我的身边?”
我一怔,慢慢的抬眸,唇角一动,淡着声道,“那一日在落凤阁里头教我碧海潮声曲的,是你么?那一日,是不是你?”
他突然放开我的手,“是!那夜,正是我!那一夜,我想让你看清一些东西!可是你却没有跟来。你不会明白的!那样东西,只有在每个月的初八日才能看到!”
我退了一步,略略低头,“是那个人么?那日在天牢里头关着的,是不是那个人!”初八日!是了!便是初八日!
“是!就是他!你猜得对了你还是那么聪明,懂得不要去看!可是呢,有些东西并不是不看就代表了没事的!我想不通,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那样快乐,却要让我这么痛苦!凭什么!”他的泪,缓缓的滑落。
“我们快乐?随缘!你说我们快乐?你疯了么?我们快乐什么?”我突然很想笑。这样,也叫快乐?
他挑高一边的眉头,“不快乐?不快乐你们生儿育女?不快乐你们差点两回成亲?你告诉我你们不快乐!我死,对于你们来说,算得什么!”
我惊奇的看他。“你在说什么!随缘,什么叫你死对于我们来说算什么?”
他一笑,突然往后退了两步,“你知道他夜夜在朝凰阁过夜么?”说得此处,他突然哈哈的笑了起来。“原来!原来!”说得此处,他伸手,朝着我一指。我攸的不动。“你干什么!随缘!”他冲着我一笑,“你好好给我呆着!哪里都不许去!明日我会再来!”
说得此处,他苦涩的一笑。攸的消失在我眼前。
我抬眸,外头天色已黑。我的心里突然极冰极寒。天黑了,所以,他走了。他是怕在我的面前显出他的本尊样子么?白天他可以随意出入,那么,晚上呢?晚上他能到哪里去!
门开了。一条血口大蛇便这么游进来。它浑身金黄。有我的腰身粗细。
整条身上花纹绝美。它缓缓的动了,到得我的面前。仰头,看我。
“父皇?”我小声的,不可置信的道。
那蛇的眸子突然温柔起来,小声的道,“茯苓我儿!原来真的是你!之前我见你们有异动。便跟过来看看,竟是随缘那小子!”他说得此处,尾巴狠狠的朝着我一扫,解了我的穴道。
“之前见你害怕。我便没有进来。那小子又来了!原来你帮我生了小金孙?是么?”它的笑眯眯的道。如果张大口能叫笑容的话。
我一笑,“是!是四个!很漂亮的!”
他兴奋起来,围着我的身边打转。我不由的翻白眼,我怎么会以为我怕蛇!我想起之前与血蛇相伴的日子!我还让它在枕间睡觉来着,现在这种情况,竟然让我觉出了一丝温暖。我怕什么怕!
“有没有女的!有没有!一定有对不对!”他急吼吼的道。
“一女三男!”我的唇角染上一朵温暖的笑意。它,它是至尊哪!
“啊啊!怎么还是臭男人多!女的叫什么!其他人可以忽略了!”他嘿嘿的笑着。分岔的蛇信不规律的吞吐着。
“逐云!叶逐云!另一个叫随风,还有一个叫绝然,一个叫翩然!”我淡淡的道。
他歪着头,“他是蠢材!这么明显的名字,他居然不知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突然咧咧嘴。率先领头游在前头。见我不跟去,便突然回头,“你不是说要救孩子们的么?”
我一怔。一颗心怦怦直跳。赶紧跟上。
他带我进入一条密道。密道很窄。我二人行了一会儿,他朝上一顶,上头出现一缕光线。接着他游出去。我也跟着一道出去。盖了地道的门。这里四处植满了桔梗。我皱眉。这是哪里?他的头朝着院门上一指。我顺着他的方向望去,朝凰阁三个字便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怎么朝凰阁里头,竟然种满了桔梗么?什么时候的事?我疑惑的看他。
却发现他已经无声的朝着房梁上头而去。我眨眼。一个轻身,跟在他的身后。心里却怦怦直跳。他想让我看的是什么!
他寻到一个通风口,老神在在的示意我看。我坐下身来,发现那个位置可以看到里头的全貌。是叶容然!此时,她正一身的绿色衣衫,呆呆的坐在镜边。长长的叹息。泪水无声的落下。看来说不出的楚楚可怜,道不尽的伤心欲绝。她没有动。一直维持这个姿势。许久。
门外响起剥啄之声。她惊了惊,赶紧低头拭泪。整整头发,立直身子急急的跑至门口,打开门。紫衣男子推门而入。随缘!怎么会是他!我吃惊的看着他。叶容然似是很怕他。见他来,赶紧低头退到一边。
他不甚在意的进门,却也让我看清。他的下半身,是蛇身!是紫色的蛇身!原来这就是半蛇化么?我掩唇。
他不出声,显是心事重重。朝着她伸出双手来。她一见,赶紧奔过来,为他把外衣褪下。挂好。动作一气呵成,显是经常在做。
然后,他伸手,紧紧的拥住她。吻她。她很害怕。浑身不住的颤抖。可是却不敢推开他。他整个人如同野兽。动作粗暴的撕扯着她的衣服。她尖声大叫着。四处躲着他。他却狠狠的将她压倒在床上,挥下纱幔,里头传来女人的尖声哭喊跟男人的粗喘,还有男人抽打女人的声音。
他每夜都来!他动不动就打我!我想起那一日,叶容然泪水婆娑的对我道。原来她指的他,竟是随缘!
“随缘在与你一道离开落入炬水之前,就已经派人在这里种下了大量的桔梗。所以,他从未进来这里。一次都没有!”炬皇淡着声道。
第三部 绝色翩然 第十八回 原来,你的眼中一直只有我!
他说,一次都没有!我的唇张得老大。底下的怒骂抽打的声音渐渐的住了。
随缘穿衣,挥帐起身,若无其事的看她。淡着声道。“我看到她了。”
床上的人一怔。小声的涰泣着。“我的堂妹么?她回来了?她在哪里!”
他狠狠一笑,“怎么,你不是以为你对她做了那种事之后,她还会原谅你么?她很小心眼!你在她的婚礼上抢了她的新郎!你们还用了红色的礼服,你说,她怎么可能原谅你?怎么?你不会是还在以她做你的榜样吧?她有这个本事逃走,你呢?永远也无法逃出我的掌心!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床上的人崩溃的哭泣。我皱眉,冷冷的看向他,眼底眸尖全是毁灭性的怒意。他这话的意思,到底为何!之前我没有追查的真相,到底是为何!叶容然与那个人没有关系,那么他呢!
你的要求,我们全都答应!我眯眼,突然轻笑起来。“原来一切,都是你在作怪么?随缘!”狠狠的掀了瓦片,我冷冷的看着他。他听得屋顶的声音,先是一怔,然后眯眼抬眸。对上我的双眼。
“叶茯苓!你知道了!他终于还是食言,带你来此了么?”他的眸中现着一丝赤红。整个人看来欲颠似狂。身后的蛇尾曲在一旁不住的颤抖。至尊探下半个头来,对着他淡声道,“是我!”
叶容然才自出得床帐。便见着这般的大蛇。两眼一翻,晕死过去!随缘不看她,朝着他大声的怒吼,“是你!你为什么要来破坏我!我这一生被你害得还不够么?”
至尊轻轻的叹了口气,淡着声道,“是你在破坏云风!是你在破坏茯苓!如果我不带她来。你又在她的面前说什么,做什么,你心里清楚!他二人,分开已经那么多年,也应该够了!人生,有几个七年?你一次又一次的破坏,你能得到什么?头一回,你让叶容然去无中生有,把云风带走。第二回,你想让她看清云风妖变的模样。这一回,事情已然这般了,你却还告诉她,他夜夜都来此!你告诉我。什么叫夜夜都来此!夜夜来此的那个人,不是你么?”
随缘狠狠的怒视着至尊。浑身不住的颤抖。“你明白什么!如果不是你,我为什么非要着女装!我为什么要以这么半人半蛇的鬼样子活着!你知道什么!这是你欠我的!”他大声的怒吼。
我眯眼看他。淡然的道,“怎么?之前的事,全是你在做么?叶城只是你的帮凶是不是?那么,那一日,又是何人把我的穴道点了?”我的声音里头含了一丝淡漠。那丝淡漠似是终于刺痛了他,他抬头,冲着我大声的怒吼,“我不知道!不要看我!叶容然是我叫去的!也是我跟他提的要求!其他的事,与我无关!你以为我能大肚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跟自己的哥哥成亲不管吗!就像看着他跟叶容然成亲。你也知道去闹场一样!”
我不语。心里却似冰极寒。如果他够坚定,他不会被叶容然带走。如果他够坚定,那一刻,他不会刺我!如果他够坚定!轻轻的吸气,我的心里一片柔软,淡哑着声道,“随缘,如果那一个月之内。我找到了你,该有多好!我会遵守我二人之间的约定。可是呢,没有!我一直一直没有找到你。有的时候,错过便是错过了,没办法再回头的!好好珍惜眼前的女人吧。”
他一怔,哑着声道,“你怎么不发怒!你怎么不来找我算账!我对你犯下这种事!你怎么不来找我报仇!”
我一个飞身,跃到他的面前,然后,伸手狠狠的朝着他的面上掴过去。
他的唇角流下一线血水来,怔忡的看着我。“你!”
“你不是说为什么我不对你报仇么?那么,这一掌,是你欠我的!随缘!因着你!我与他分开这么多年!因着你,我与他两次都不能成婚!因着你,我伤心了这么多年!随缘,这一掌,就当你还清了欠我的所有!因为我欠你的,是一生的承诺!而这一生的承诺,也因着你的所作所为,消逝了!是你亲手毁了的!”我咬牙,恶狠狠的道。
他一怔,颤抖着朝着我伸出手来,“你说,一生的承诺?你本来是要对我实现承诺的么?”
我坚定的点头,“是!我是!可是随缘,我怎么再若无其事的跟你在一起!我二人注定无缘!你可知道我的孩儿叫什么名字?叫叶随风!”
他往后退了退。突然不说话了。无力的靠在床头。“原来,是我亲手毁了的么?原来!”
“随缘,我没有来生了。所以,这件事,我便只能欠着你!”我冲着他一笑。“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不说!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至尊不可置信的道。我一笑,回眸看它,“因为他的爱不够坚定!如果坚定,当年随缘便不可能得逞!如果他能相信我,那么,他是蛇的事实,他早便已经告诉我。因为对我不信任,对我欺瞒了这么多年,你说,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回头!”
他一怔,“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现在的你,再不是当年那个围着他打转的女孩儿。你现在变得好多!原来七年的时间,竟能把一个人改变得那么多么?”
我一笑,淡然的道。“是啊!岁月,是最可怕的东西。在岁月里头,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人会随着岁月变老。滴水时间长了也能穿石。更何况是感情这种虚无的东西!当年我如何的执着,便显得我现在如何的冷漠!”
他又怔,喃喃的道,“当年你如何执着,便显得你现在如何的冷漠?原来一个人的情,可以这般消失的么?面对那样绝色妖惑,有着完美魅力之尾的男人,你竟然可以做到这般么?原来一个人的感情,可以随着岁月消失的么?”他细碎的念着。
我一笑,转身,回头。与至尊一道离开。一路之上,至尊都没有说话。
直到把我送入血盟部的别苑,至尊才疑惑的道,“原来人的感情是可以变的么?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了她的尾巴在人间滞留了那么多年。为何当初她会选他而不选我!茯苓!你告诉我。为何当年她会选他,而不选我!”他执着我看着我。
我的唇角略略抽搐。慢慢的蹲身下来,与他的毒眸平视。“那么,至尊,你告诉我。当年你受伤,是不是以蛇身出现在娘亲的面前!”
他一怔,理所当然的道,“当年我受伤,差点不治,自然是以蛇身在她的面前!可云轻也爱上我了,不是么?为什么她就不能?”
我灿然一笑,“对不起,至尊!你这副样子,你想让她爱上你?没有人会爱上蛇好不好!至于云轻。也许,她并不如她所说的那样,从第一眼见着你便爱上你了。虽然有些伤自尊。可那是事实!”
他眨眼。无力的垂下头。“原来竟是如此么?我以为她是狐。不会对我的外貌一般见识。怎么竟是这样的么?”
我不语。只是立直身子。任他喃喃自语。缘份这东西。并不是你想抓就可以把它抓在手里。也不是你想椎,就能把他推走!只是,随缘罢了!
天空红雷阵阵。我皱眉,他又以为我走了么?突然之间,整个皇城如同被红色的电网包围起来!没有人能逃出生天!
至尊抬头轻轻一叹,“回去吧!失了血蛊,他没办法寻到你。便只能用这个方法。旁的人进不来,你也出不去!纵是用去他大量的功力,也在所不惜!孩子们,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个知道怎么救!”
我苦涩的笑了下,“至尊,你在开玩笑么?随缘那样子他都不救,你要我相信他其实是知道怎么救孩子的么?如果有办法,他会不救随缘么?”
至尊轻咳了声,“随缘跟他们的情况又不相同!你去吧!如果这个世上还能有可以救两个孩子的人。那便只有他了!纵是我,也是没有办法!”他说罢,便落寞的离开。
我抬着望天。轻轻一叹,我自然知道这红色电网的厉害。纵是想逃,也逃之不得!天空开始下雨。我皱眉,几个箭步,猛的推开房门,红色的人影坐在床上不动。一对火眸便这么冷冷的直视着我。
屋外红雷没有收住的气势,反而更响了。我反手关门。不看向他,拍着发间的雨水。他没有进过朝凰阁,一次都没有!
我突然烦燥起来,抖着浑身的雨水。他仍然维持刚刚的姿势。一双火眸却略略眯起。我踢掉脚上的鞋,赤着小脚进入小隔间。到处翻找着可以把我弄干的东西,然后我看到了!看到了一对鲜艳的鸳鸯枕,上头一针一线,都是我亲手绣成。只是两只鸳鸯当中的布料却断了一次。被人用同色的绣线织在了背后。此时看来,那枕头便像是新的一般!原来他一直留着!我心里一震。想到这些年因着这些个误会弄得我那般的伤心,心里有气。不说话,拿起枕巾便往湿发上抹。
“你在干什么!”他立在门口,双手垂在全身侧握得指节发白。
我挑起一边的眉头,不出声,只因执的抹着头发。身后响起关门的声音。接着他冰凉的手伸出来,一把夺了我手中的枕巾。怒声道,“不要动这东西!”
我侧过头,“为什么不动!都是些破烂的东西!”我说罢,便要去抢他手里的枕巾。他往后一让。我便这么生生的扑到他的怀中。两个人都浑身一僵。我赶紧退开。他却伸手按住我的腰不让我动。
“我的头发湿了!都是你干的好事!”我的声音里头透着浓浓的不满。
他一震,搂着我腰身的手慢慢的垂下。“你刚刚,去了哪里!”他的声音里头透了一丝暗哑。一丝心痛。
我挑眉,抬眸看向他。“我去哪里很重要么?那为什么你不问我为什么又回到这里!”
他的火眸灼灼的盯着我,许久,终于小声的道,“你为何又回到这里!”
“你有话跟我说么?”我叹一口气,淡淡的道。
他一怔,轻轻的摇头。“你指什么?”
“没有,就算了!”我冲着他伸出手来,“这样我要着凉的!你把红枕巾给我!”
他不语。将红色的枕巾折起来,纳入怀中。“你用别的!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我挑起一边的眉头,似笑非笑的道,“哦?什么重要的东西?是女人送给你的?是红色的鸳鸯呢!难不成,是然妃给你绣的?可是为何竟然会收在此处?”
他的面色有一刹时的苍白。朝后退了两步。略显急促的道,“总之不是你能碰的东西!罢了!”他说罢,便朝着外屋走去。
我轻轻一叹。唇角染上一朵淡淡的笑意。冲着他的背影轻淡的道,“你出去吧。我不想见到你。等你想清楚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的时候,你才进来!因为我怕蛇!很怕很怕!而且,把你的电网收起来罢。你纵是天罗地网,我若是真的想逃,你也不能奈我何!”
他的身子狠狠一僵。便这么不动了!我挑高一边的眉头。倒想看看他能忍得几时。“你说,你能从我这电网之中逃走?那么,我们打赌如何?三天!三天之内,你若不能逃走,那么,你便永世留在炬国。”
我一笑,坐在床上撑住额头看他的背影。“怎么皇上还是想着茯苓留在炬国么?既然打赌了。那么,茯苓便也提出一个要求来,只是怕皇上不答应哪!”
他不回头,仍是僵着身子,“什么要求!你说便是!”
“如果茯苓逃出去了,那么皇上便不要,也不能再以任何借口把茯苓逼出来!可好?”我淡淡的道。眼底却已经染满了笑意。既然他不说,那有什么理由由我来先说!让他也尝尝我当年患得患失的滋味!
我听到他狠狠的倒抽一口冷气。却不回答我。我心里有气。虽然对他有怜惜,可是我却很在意他什么都不跟我说。挑高眉头,我又道,“皇上对自己没有信心么?”
他一怔。终于侧过头来,淡然的道,“好!”
我皱眉。佯怕的低头。他没有动。没有离开。也没有走近。我的唇角略略上勾。七年!我们竟然便这么错过了七年!我知道他在看我。可是我没有抬眸。背过身子。唇角却一直一直的向上弯。如果他走近,那么,我会投入他的怀中。如果他走近!
可是他始终没有。便如同多年前一样。只是立在隔间的门口。
我灿笑,从衣橱里取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来。然后,解开腰带。他仍然没有动。火眸却灼在我的背后。“我要换衣服。皇上。非礼勿视!”
他仍是不动。我霍的回头,冷冷的看向他。当着他的面,将房门怦的关上。背靠在门扳上。无声的甜笑。笨蛋!跟骗子打赌,自然是输!因为刚刚我才知道他这里的密道,他的红色电网罩了地面,却罩不到地下!只消得空,我轻轻松松便能离开!原来,原来他一直都留着那只鸳鸯枕!一直,一直!
他没有离开,我知道。他怕我离开,便这么守在了门口。住在屋里。我心里极暖,将衣服换了。直到坐到床头。我才发现,原来真的很冷。我瑟缩着身子。躲在被窝里。被子散发着干净好闻的清香味道。是他的味道!走了这么久,这里竟然保持得那么干净。他的用心可想而知。
我无声的淡笑。闭上双眸。一会儿之后,门被人打开。他无声无息的进入。立在床前不动。我能感觉到他的眸光灼在我的面上。然后,他坐下身来,伸手捉了我的手,紧紧的握住。
我不动,只是任他这么握着。然后,他低下头来,吻住我的手背。轻轻的,柔柔的。喉间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然后,抓了我的手,贴住他的脸,轻轻的摩挲。一次,又一次。
他的手虽然冰冷入骨,他的面颊却是火热得烫手。我便在这种温暖之中,一夜好眠。等到得第二日清醒之时,却发现他已然不知何时睡到我的身边。一只手被他握住放在胸前。紧紧的熨贴。怦怦!怦怦!手心下触着的,是他有力的心跳。
睁开双眸。我见着的,是他绝色翩然的样子。好美!这个好美的男人,竟然如此待我!我心里一暖。他一动,我赶紧闭眸。唇角却向上勾起一抹笑。
怦怦!怦怦!他的心跳比之前更活跃了一些。他醒了!我知道他在看我。我感觉到他的眸光。还有他越来越急的心跳。原来,看着我,他也会这般的心跳么?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我的身边,他还是会紧张么?
为什么他一直不说!笨蛋!太笨了!可是呢,我怎么就爱上了这么一个笨蛋!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他的心跳开始急跃。我明显感觉到他的紧张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他要干什么?我心里猜测。然后,我知道了,他的唇,轻轻的落在我的上面。我仍是闭着眸子。装睡。
然后,他的吻开始加深。先是一点,然后是很多。
我皱眉,手轻轻一挣,双眸睁开。淡然的看他。他也怔忡的看我。记不清了。我已经记不请有多长时间没有与他这般对望了!他的火眸里头冰冷一片,可是火瞳里印着的,却只有我一个。
此时此地,我心里软成一片。只是还在气他不跟我说。不信任我。于是,我伸手,淡淡的推开他。哑着声道,“走开!”我见到他眸底的受伤。心里跟着痛了一阵。
可是有的人,你若是一味的原谅,他便不会珍惜,下一回,仍是会犯同样的错误。我坐起身子,冷然的道,“这三日,皇上不是想要一直这么看着茯苓吧!”
他不出声。也不点头。只是淡淡的望着我。
我轻轻的叹一口气。然后起身,离开。“如果连这个房间都不能出,那么,这个赌就太不公平,是么?”我淡淡的提示。可他却仍自立着身子。我突然一笑,打开房门,便这么走出去。
他没有跟来。想是此时伤心已极。天空的红雷更响更亮了。红色的电网布满了天空。隆隆作响。雨仍在下,却被他隔在了电网外头。我抬眸,淡淡一笑。想起很多年前,我拎了行李回到他的面前,被他冷冷的赶走。然后在离开的山路之上,遇上了满天的红雷。红雷劈石。阻了去路。当时我以为是老天在助我。其实不是,其实是他,不愿意我离开!
遥想当初,我为了此事伤心欲绝。可是原来伤心的,不止我一个。他不说话,他却下了满天的惊雷。他说让我走,他却用行动来阻了我的去路。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的男人呵!明明是爱,为什么就是不说出口。明明当年不是他的错,为什么就是不说出口!
明明心痛得快死了,为什么仍是不愿意说呵!思前想后,七年之前,不管我如何使计撤泼,不管我如何,他都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类似爱我的话。从来没有!
如果爱上旁人,那就杀了你!那一句,便是之前他说过的,最为火热的情话!呵!别人恋爱我也恋爱。别人情话绵绵,我这里,七年才得这么几句。他还为了他的弟弟,什么都不跟我说。我这算什么!想到此处,我的心便冷了。硬了。原来在我们之间横着的,从来不是叶容然,而是随缘!当年我想杀他。可如今,我怎么能对这样一个人动手?
他这么活着已经够悲够惨。我甚至可以感觉至他的心意。他的心意便如同当年我要杀云风的心意一样,从来不是为了伤害。而是,我心里一凛。而是为了让我杀死他!
他无声无息的跟近。状似不经意的道,“你想去哪里?朕陪着你!”他的声音里头透了一丝坚定。似是一种决心。
我一惊。淡淡的挑起一边的眉头。然后,回眸看他。淡然的道,“做人娘亲的,怎么能离开孩儿太久!”既然他跟得这般紧,那便让他亲自收了电网!
他的眸中现了一丝的惊喜。那抹惊喜似是刺痛了我。“你要回他们身边?”
我淡淡的点头,“这是为人娘亲应该做的!”
“那朕送你去!朕,也想看看,那孩儿是何等模样!”他小心的看我,黑发垂在身后。随风飞扬。遂朝天凭空伸出一掌,将那漫天的红雷收在手中。一时之间风住而收。我面无表情的看他。然后,在前头慢慢的行着。
听说要去见孩子,他的行动出奇的快。与我共坐一匹千里马,飞驰而去。
他坐在我的后头。手却紧紧的扣住我的腰身。我不说话。他也不解释。
待到得别苑,打开院门。却见两个小妖孽正扭打成一团。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咬着牙。恶狠狠的朝着对方攻去。我一惊,环胸而立,淡淡的道,“绝然,翩然。姐姐回来了!”
几乎立刻的,他二人住了手。朝着我飞奔而来。见着我身后的那人,都怔忡着不说话。
他口拙,便这么楞在当场。火眸之中现着一丝泪光。许久,终于张开双臂,朝着他二人淡然的道,“原来一个叫绝然,一个却叫翩然!”他的声音里头有着一丝的哽咽。似是终于明白我的话。
他二人不动。远远的立着身子。皱眉看他。许久,终于抬头,对着我冷冷的询道,“姐姐!他是何人!”
他一怔。手,便这么僵在当场。我看着不忍,伸手按下他的手,轻轻一拍。那一拍,似是一种情意流转。他怔忡着收回手,冷漠的看向他二人。“我是你们的爹!”那一句,掷地有声。字字如雷。
却也让我家两个小少爷怒火冲天。“爹什么爹!我们没有爹!”
绝然更是冲上前来,抱着他的大腿便狠咬下去。翩然则来将我拉开。“姐姐!我们赶紧走!不然被逐云看到,一定要说我二人没有保护好姐姐。我倒是不要紧,绝然体弱,不能挨打!”
我差点喷笑出来,什么叫他倒是不要紧。明明两个人一起都要被打的好吗?我不禁好笑。
他不动,只是任他这么咬着。许久,终于冷冷的道,“你咬够了没?”
绝然抬眸看他。唇角沾了少许的鲜血。不情愿的松口,淡着声道,“够了!”
他一动,便这么将他拥入怀中,冷冷的道,“头一回,看在你娘亲的份上,我饶你。”
他不情愿的轻舔唇角的鲜血。冷冷的哼了声。我抱着孩子,往后退了一步,再一步。然后,终于缓缓的吐出一句话来,“多谢皇上亲送茯苓出电网!”
他一怔,便再也不会动了!好计,中了两次!
第三部 绝色翩然 第十九回 赐死然妃
他在生气。我知道。仆女给我们做好了饭菜端上来,他仍是一个人立在院子里头生气。我淡淡的挑眉。无奈的叹息。要这么个男人开口,多么的难呵!
我摇好碗筷。与两个小妖孽准备吃饭。他没有动。没打算进来,也没打算走。
绝然与翩然挑高眉头,淡淡的看我。绝然淡然的道,“逐云马上要回来了!”
翩然则应了句,“嗯!”
我笑,“她回来又能如何?”
他二人的眸光冷冷的扫向我。“当然是把他赶走!”
“其实随风本事很高。应该是随风赶才对。”我笑眯眯的道。很久没有与他们一起吃饭。心情出奇的好。眸光不由自主的扫视向他,我突的一笑,淡着声道,“绝然喜欢吃什么?”
绝然赶紧举高手,“冰糖葫芦。”
我挑眉,指指外头的红影,“姐姐给你去买!”我起身,朝着他慢慢的走近。他的火眸则直直的盯着我的脸。“绝然要吃冰糖葫芦。”他淡淡的挑眉,“干我何事?”
我掩唇,唇角眉梢尽是情意。“可是怎么办。我也想吃!”
他一怔,朝着我眨眼,再眨眼。然后,唇角慢慢的向上弯起。一分,一分,再一分。然后坚定的伸出手握住我的。小声的道,“朕与你一道去买!”
我一笑,也不挣扎,与他并肩而行。他见我没有拒绝。冷硬的线条终于慢慢的放软。
他的手很冰,可是我知道,他的心却是热的。我走前几步,把头朝着他的肩膀轻轻一靠。他一怔,便这么傻傻的住了脚步。一只手怎么放也不是。
许久,终于抬起手来,搭上我的肩膀。我甚至能听到他喉头的哽咽。
“叶茯苓!”他哑着声道。
我又笑。“皇上的肩膀原来这么厚实!”我不看他,嘴里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一个巴掌一颗枣。
他的面色僵了僵。我在他的肩头动了动,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原来可以这么可靠么?”我抬眸,定定的看向他。他也在看我。“皇上,是不是可以被茯苓依靠呢?”我的眸中现着一丝落寞,一丝期盼。那丝期盼似是终于刺痛了他。
他的眸子有着一刹时的痛楚。小声的道,“是!从此之后,朕给你靠!”
我挑眉,眸蕴泪珠,突然轻轻的推开他,淡然的立到一边。“你回炬国吧!你有你的妃子,你有要杀我的臣子!我不要你夹在我们当中难做人!叶茯苓只是一介小小的民女罢了。皇上,还是请回吧!苍生为重!”说得此处,我转身回头,正想离开,却被他一把捉住,一把狠狠的拉入怀中,紧紧紧紧的拥住。我听着他不规则的心跳,唇角却一直一直的向上勾起。四年之前,我就已经在提醒他了,是他没有想到!笨蛋!
泪水,沾湿了他胸前的衣服。我保持幸福的笑容。依然逗着这个绝色的妖孽。此次,他似是终于听明白了,急切的保证,“叶容然不是我的女人!”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你的女人!如果不是知道,我如何能平心里的怨气!
如果不是知道你的眼中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一个,我怎么能理你!
“可她是你的妃子!如果不是你喜欢,为什么要娶她做妃子!为什么当年就没有娶我!”说得此处,我突然掩面跺脚,做娇羞状。
他一笑,轻轻的捉了我的手,“她是我弟弟的女人。如果你不喜欢,那就把她赶出宫去!可好?”
我挑眉,轻然一笑,“既然是弟弟的女人,为何不直接嫁给他?好落个名正言顺?为何非要嫁给你!”说得此处,我低头看着他黑色的靴子。唇角却不可抑止的向上勾。
“嫁给他?”他的声音里头透着某种不可置信。
我小声的道,“那不然要怎么办?她是你弟弟的女人,可她嫁给了你。那我是你的女人,我是不是就要嫁给你弟弟!唔!”说得此处,我的唇被他的手盖住。抬眸,我满意的看到他眸中无尽的冷漠与怒意。
我低头,掩住眸间的笑意。“不许给我提起这件事!你想都不必去想!我怎么可能让你嫁给随缘!”他的声音比平常高了五分,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其声隆隆,几乎把我的耳朵都震得聋了。
“那么皇上还呆在我这里干什么。如果皇上没有这个心,那么,我便只能带着孩子们嫁给孩子的亲爹。再也不跟皇上有所牵扯了!”我耸着肩膀,细碎的哭道。没错!亲爹就是你!你不说,我也不说!
他的火眸落在我的头顶。长长的沉默着。许久,终于哑着声道,“虽然你不记得,可我知道你心里的委屈。”然后,他伸手,搂住我的腰身。将头埋入我的肩窝处。
“我委屈什么!顶多也就被人指着鼻子要杀我罢了!”我意有所指的道。
他一怔,缓缓的抬眸,“你在记恨那件事么?朕也有错,朕一心一意想要把你逼着做主子。没想到会这般!”他伸手,轻轻的抚着我的发端。
我自然知道!伸手,紧紧的环了他的腰身。我二人便这么在自家的门口相拥而立。
“以后都不许再提这种话!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他的声音闷闷的传来。我扬唇,小声的道,“皇上指的是什么?”
“说要嫁给孩子的爹!你孩子的爹自此之后就只有我一个!你不要想着别人!”他的声音尾端略略向上扬起,是一种绝不能错认的怒意。他,在吃醋么?我惊讶的想道。这么一个冷漠的男人,这么一个嗜杀的男人,竟然会吃醋么?
我很想笑,却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时候,于是,我一本正经的道,“皇上在吃醋么?”
他一怔,不自然的放开我。火眸避开我的眸光。面上难得的露出一丝赧然。“只是在提醒你,你的男人现在起,只有我一个。”
这还不是吃醋?什么叫我的男人现在起只有他一个。那本来就只有他一个好吗?可既然他不把他的事情与我说,那我为什么要跟他说?我聪明的在此时闭嘴。
“嗯?”他的一对火眸直直的盯着我。征求我的意见。
我不语,只是淡淡的看他。
“嗯?”他的眸中开始有了一丝企求,一丝怒意。那种眼神让我的心揪成一团。几乎想立刻答应他的要求。
可是,我仍是不说话。
他似是终于崩溃了。冲着我大声的怒道,“你说句话!你至少来说告诉我,从现在起,你的男人只有我一个!嗯?”
我冲着他眨眼。无奈至极的道,“哦!”那一个哦字,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太多的不情愿。几乎让他崩溃了。
“姐姐,你们挡在这门口干什么!这么搂搂抱抱的,很好看吗?”逐云一身鲜艳的唐装,头上盘了两个红色的团子,手里的提了一只竹篮,俏生生的立在我二人的面前,皱眉看着我二人。
他见着她,明显的怔住了。皱眉,似是在思索什么。许久,终于淡着声道,“你是那个红色的肉团子?”话音才落,逐云已经如同一头火红的小兽,朝着他飞身扑上。
“我打死你个妖怪!竟然敢说我肉团子!我哪里看起来肉了?明明人家我就是小美女好不好!你说我肉!就是说我娘亲肉!难不成你喜欢娘亲,这么多年追着娘亲,就是因为喜欢娘亲肉吗?”她又叫又跳。一双小手狠狠的打着他的小腹。
他不动。伸出一手来,一把将她的手接了轻轻一抛,逐云朝着后头狠狠一退。她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被他这么一来,气得直跺脚。正待发怒,却被随风一把拦下。
随风冷冷的挑眉,淡漠的望着我二人。“怎么?被找到了?”
我冲着随风呵呵一笑,“随风!你们回来了?”
他冲着我一点头。眸子却落在他的身上。父子二人便这么直直的对视。谁也不让谁。“你来,是来杀我的么?”随风终于淡淡的吐出一句。
他的唇角向上轻勾了下,“杀你,焉用我亲自追来!我来,是为你的娘亲!”他说罢,便伸手将我的肩膀搂了。
随风似是并不意外,只是淡淡的点头。“怎么?姐姐你已经答应他了?”他的眼睛看着他,话却是对着我说。
我笑了声,轻淡的道,“姐姐没有答应。他有妃子。姐姐怎么可能答应。”
他的面色一沉。握着我肩膀的手更紧了。几乎掐得我肉痛。“我以为你已经答应了!叶茯苓!你不要太过份!”
“皇上忘了,皇上与茯苓打赌,输给了茯苓!唉!茯苓要怎么办呢?如果不取下这样的成果,你知道的。赌徒嘛,最忌就是这个了。不然手气会烂一百年。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一百岁!”我不甚在意的道。
他一怔,小声的道,“你绝对,不止活一百岁!”他的声音似是一种保证。我知道他是蛇神。我也知道他有这个能力。可是我却知道,违了自然法则获得生命者,活着皆是很艰难。
“不止一百?不是吧!”逐云笑眯眯的道。“看来有人比我们还紧张你。姐姐!”
我冲着她一笑,淡淡的道。“将来逐云也会有这样的人。”
她冷冷一哼,“我才不需要!这么跟着麦芽糖似的粘着姐姐,我要那种很强的男人!”
我偷眼看他。发现他的眸子灼在我的面上,并没有看向她。逐云说,他像是麦芽糖。我很想笑。可是,最终我却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那个,绝然要吃冰糖葫芦!”
逐云冷冷朝着我一扫,“而你们立在门口,为的就是给他买冰糖葫芦么?那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给他买?”
一句话,说得我二人惭愧极了。于是,他二人便这么进入了院子,我二人则牵着手,出去给绝然买冰糖葫芦。
那种手牵手漫步的感觉,真的好好。一路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在朝着我二人看。这是不是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呵!不对。我还没有原谅他!偕什么老!
他显然不常做这种事,一路之上,小心的不让他们碰着我,终于见着卖冰糖葫芦的,却竟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冷冷的往人家的面前这么一站。
那人见着我们,楞楞的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于是,只是买个冰糖葫芦便成了三个人沉默的对立。我淡淡一笑,轻道,“那个,冰糖葫芦要怎么卖?”
那个小贩张大嘴,直直的盯着他,唇角落下一角晶莹的可疑液体。竟是看得呆了!他一怒,眸子冷冷的扫视向他。“她问你,怎么卖!”
那小贩赶紧急急的道,“一文钱二串!”
他不说话。伸手入怀,从怀中掏出一锭翘角的银子来,扔到他的面前,然后把小贩所有的冰糖葫芦都拿走。
那小贩呆呆的,许久才弱弱的说了一句,“其实,那个,不必那么多银子。你们也吃不了那么多。”
他狠狠一扫,“吃不完,我扔!与你有关系吗?”
小贩赶紧缩头。再不响了。本来我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几乎让所有人都说尽了闲话,三姑六婆的都出现要为我做媒人。要把我嫁给某个大户人家做小妾,结果他这么一出现,他们全都缩了头,不响了。
他的样子,跟绝然翩然一样。绝对不容错认。
“啊!原来这就是孩子爹呀!”眼熟的女人眼巴巴的跟我打招呼。
“跟绝然长得好像哦!长得好漂亮哪!是不是真的人哪!”她这么一说,另一名女子也赶紧跟上来。我一一冲着她们点头。平常在我背后说得最难听就是她们,现在又这般模样。
他冷眸一扫,也不说话,只是拉了我的手略略紧了一些。她们也不知道看个眼色。更多的人围了上来。大声的急道,“是啊是啊!真是好帅的男人哪!只是为何竟然一直不出现,任你一个女子把孩子带着?”
他面色一沉,终于开了金口,“以后不会了!”他的那五个字,掷地有声。虽然蕴含了怒意,却更似是一种保证。众色女子尖声大叫,几乎要把我从他的身边拉开。
他略一用力,将我搂住,“各位大婶如果不介意,我便带内人先回去,绝然还在等着冰糖葫芦吃!”他说罢,便拉了我离开。
女子们失望的叹息,急切的道,“这么俊的男子,那女子真的好艳福呀!不知道会不会纳妾!就是倒贴也愿意呀!”
他的身子狠狠的停住。然后,回头。淡淡的扫过她们,将我推到他们面前,“纳妾?那么,你们有这个自信与眼前的女人相提并论么?”
众女子惊得张大嘴。我也惊得张大嘴。我以为他根本不屑与她们说话。可他却为了我这么做了!
“眼前这个女人,也许不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女人,可是,她却绝对,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不会任我的女人受一丝的委屈。你们以为,我会纳比她丑,比她蠢的妾来侮辱她么?还有!之前不是我对她不闻不问,而是我惹她生气,她带着孩子逃到这里来的!”一席话,硬是把我捧得高高的。把我二人的关系说得针插不进。
我心里甜甜的,却只是不说话。许久,终于回应道,“如果你敢看别的女人,我会挖了你的眼睛。让你再看不到!毁了那个女人的脸,让她再得瑟不起来!”
身边的女子啊的一声惊叫起来。一下子,我便升格为妒妇。
他的唇边泛着一层淡淡的笑意。浑身暖得像是要化开了也似!“之前说要打断我的腿,现在怎会如此温柔?”
我一笑,眸光冷冷一扫,挑眉冷道,“我更喜欢打死肖想你的女人。”
他在笑,唇角向上弯去。一手拿了糖葫芦。一手便这么揽住我。然后,淡淡的道,“不必你动手!我会亲自来!”
话一出口,围观的女人们轰的一声爆炸了。直道怎么可能。这么漂亮的两个人,这么天仙似的人儿,怎么可能老是把这个死字挂在嘴边!我二人再不理会她们,慢慢的走出去。她们无法可想,只得自动让道。
我几乎是笑了一路。他的唇角也跟着向上弯,向上弯。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是杀人无数,屠城无数的王?分明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于是,当四个孩子一致环胸冷冷的看着我们的时候,我的脸,头一回红了。
绝然似是等得太久,已经哭过了。眸子上头沾了些许的湿意。翩然只是冷冷的看着。随风一甩头,冷着声命令。“吃饭!”
于是,这便是我们一家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回坐在一起吃饭。
很幸福,很甜蜜的吃饭。围着这么多的孩子,他几乎是不知所猎。逐云倒是头一个调适过来,居然还知道给他夹菜。他的眉头轻轻一皱,眸子盯着碗里的菜食。似是看到一条毒蛇。我一怔,心知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淡淡一笑,也不说话。伸过手,将他的碗夺了,“我跟你换!”
他一怔,唇角勾了勾,便接下我的碗。四个人全都奇怪的看着他。他不以为意的一笑。便往口里扒饭。
“明日我便回炬国。”他吃完饭。放下碗。淡淡的宣布。
逐云轻轻的哦了一声。继续吃饭。他三人连眉头都没有抬一下。也这么跟着吃饭。我的眸子扫向他。发现他也在看我,“有些事情一定要处理。你跟孩子们在这里等我。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了,便来接你们过去。可好?”
我不语,轻轻的咬着筷子。然后,唇角勾起一个笑容。淡淡的应了声,“好!”
接下来几乎是一场灾难,四个孩子总也有意无意的夹在我二人中间。我二人便连牵个手都没办法。只是在匆匆之间,互望一眼,便是那一眼,让我知道,原来他的心思也在我这里!
我没有问他要处理何事,只是略略猜得一些。他坐在床沿,一只手,便这么紧紧的握住我的。我靠在他的肩膀,谁也不说话。
“不问我何时来接你们么?”他小声的道。
我摇头,“何必问,我也不是很想进炬国。”
他浑身一震。伸出一手来抬起我的下颌,耸高眉头,淡淡的道,“叶茯苓,你想惹我生气么?!”
我灿然一笑,”那么,皇上生气么?”
他轻轻的摇头。“你知道我是蛇身,反而这般待我。对这样的女子,我怎么能生气!”
我赶紧伸出一指来指住他,“这是皇上说的不生气!如果皇上生气,那就犯规了哦!”关于随风与逐云,还有我失忆的事。
他一笑,伸手捉了我的指尖。含到嘴里。“只要你再不逃跑!只要你在这里好好的等我。我便不会再对你生气。”
我偎入他的怀中。小声的道,“可是没有想起那两年的记忆,真的好遗憾哦,不如皇上告诉茯苓,我们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爱上的,好不好?”
他浑身一震。似是开始思索那段过去。然后,他发怒了,他低下头来,吻我。伸手,勾住他的颈子。我二人便这么双双倒入床帐。动情的吻着。怦!房门被人打开。逐云立在门口,大声的怒道,“姐姐!绝然与翩然打架了!”
我正想起身,却被他掩住唇,他淡淡的扬声,“男人总要学会打架。不必大惊小怪。去吧!”
逐云似是终于跟他干上了,非但没有退下,反而更进一步。“他们不是男人,他们只是男生。姐姐如果不出面阻止,他二人便会打得浑身青紫。咬得满身是血。姐姐想这样的事情一再的发生么?”
我一怔,想起身,他轻轻的摇头。霍的挥帐起身,挑眉头,冷淡的道,“我去看!”
她甩头走在前头。他也跟在后头。然后,那一夜,他便被孩子们缠着没再回房。等到得第二日我送他出门,他伸手,轻轻的抚着我的发。“好好的等我。”
我轻一点头。唇角却略略上弯。他翻身上马,绝尘而去。我则朝着他的背影轻轻一笑。等他?为什么我要等?我说他不许逼我出现,没说我不能去寻他。于是,我便轻车小马,慢慢的踱进炬国。叶容然被赐死了。接着他他认了一个弟弟。说是至尊流落在外多年的儿子。
我一笑,他真的行动了。我没有进皇城,直直的入了叶城。叶城因着然妃被赐死。一片片愁云惨雾。然妃,因着与人私通,犯下不贞罪名。被皇帝生生捉于朝凰阁中。赐立死谢罪。祸九族!
于是,当我到得叶城之时,叶城之人一个个的都跪倒在地。皇帝亲临监斩。
叶思虑一头的白发,老态龙钟,颤抖着跪在最前头。身后分别是叶如虹,叶悠然与其妻二猫相拥跪着。二猫此时已经大腹便便,经不住跪,叶悠然则轻轻的搂住她的腰身,为她卸去一些力道。
“皇上,这番杀了容然,我叶城无话可说。只怪容然无德。只是皇上,叶城这么多年来,相助皇上,悠然更是对皇上尽心尽力。请皇上留叶城一线血脉,叶思虑感激不尽!”他咚咚的磕着响头。
首座上的皇帝挑高一边的眉头,淡然的道,“如此,便少了一族。”
叶思虑狠狠的磕头,“悠然的女人已然怀了孩子,至少让她生了孩子再说。此番斩去,定然惹人话柄。皇上三思!”
他不动。轻轻的托着下颌,哑着声道,“朕四处屠城之时,怎么不见你如是说?来人!行刑!”
话一出口,四周都哭作一团。
叶悠然低头,对着二猫轻轻的道,“如何,怕不怕?”
二猫轻轻一笑,紧紧的搂住他的腰身,坚定的道,“夫君在此,我怕什么!如此,我一家三口反倒不必分离,也不必担心你另纳妾妃!”
叶悠然绝色的颊面染上一抹红,额头抵着她的,淡着声道,“我不会娶旁人。纵是不死,我也不会娶!叶悠然一生只得一个妻子,已然足够!落得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下场,倒也快意!”
“你们在说什么鬼话!悠然!你来求求皇上!皇上会听你的!”叶思虑的声音里头透着焦急。此时,刽子手已经将鬼头刀高高的扬起。身后的人头开始一个个的往下掉落。
叶悠然不动,只是淡淡的道,“爷爷,这个世上哪里能有这么多如您意的事情!我早便与您说过,容然是个蠢人,绝对不能让她入宫,不然,迟早祸连九族,爷爷不听,一意孤行。此时后悔,又能如何!”
叶思虑气得浑身发抖。大声的怒骂他不肖。
一时之间,叶城之中人头横飞。
“皇上在干什么?”我笑眯眯的立于人前。龙座上的人一怔,抬起眸来。
“你怎会来此!”他的火眸定定的看着我。
我一笑,慢慢的朝他走近。“皇上怎可杀叶城之人!不管叶容然犯了何事,这些年叶城也未给他一丝资助。所以,她的罪,不能由他们来担。”
“此事有理有法,他们,一定要死!”他挑高眉头,唇角却略略带笑。
第三部 绝色翩然 第二十回 神成魔,炬国灭
叶思虑的老脸一阵青一阵白。阴晴不定的看向我二人。我淡然的笑着,指尖轻轻一指。指向叶悠然夫妻俩,“皇上,那两个,是我的堂哥堂嫂哦!”
他的火眸之间现着一丝暖意,淡笑着道,“那就让他们离开!与他们无关!来人!把叶悠然夫妻扶了离开刑场。”
轻轻一句,解了两条人命。叶城之中,仍是人头横飞。没有人胆说话。
可是大家的脸上却现出一丝温暖的激动。
我的指尖又朝着身后大片的人群指去。淡然的道,“叶城的人,都是我的人呢!”我一笑,从怀中取出一纸契约来,在他的面前轻扬。他挑高一边的眉头,高深莫测的看我。想也没想,大手一挥,便扬声道,“住手!这些人都不属于叶城,不必去杀!”
叶思虑张大嘴,急急的道,“什么叫这些人都不属于叶城!什么叫这些人都是你的人!叶茯苓!你做了什么!”
叶如虹的眸子淡淡的看着叶思虑。轻轻的道。“父亲,您还不明白,叶城,已经易主了。我道为何我只见赚钱,却不知道钱去了哪里。原来竟都是被你收去了!我要做何事,悠然明明可以决定的,却一定要等个几日。有的时候是十日。原来,竟是这样!”
叶悠然抓抓头,笑眯眯的道,“我们之前开的赌坊,正好她去赌钱,然后就把叶城输给她了!不多不少,已经六年了!”也就是说,六年前,叶城就开始给我赚钱了!
他在身边皱眉,手却紧紧的握住我的。我跟着回握。
“唉!我早就说过了。不要得罪叶茯苓!你们偏生不听!你们现在知道了吧。我只是一个挂名的王爷。真正拥有叶城的人,是她!”他的长指,直直的指向我。
叶思虑的身子攸的一软。便这么坐倒在地。叶如虹则在一边急急的道,“爹!爹!您怎么样了!叶茯苓!他再不济,也是你爷爷!你怎可如此待他!用这么下流的手段,把叶城据为己有!爹!爹!你怎么样!”
她一骂完,身后的人都将我骂成一片。我掩唇,急急的向前跨走几步,泪水,便这么落下来,“爷爷!爷爷!您怎么样!我是茯苓哪!您看看我!”我往他的身前扑通一声跪下。
叶如虹狠狠的将我一把椎开,“你不要给我假惺惺!我们这般待你,你会真心为了爹哭么?”
叶思虑的眸子略略睁开,不可置信的看我。“你!你可以救叶城于水火么?”
我轻轻的点头,坚定的道,“我能!爷爷!所以,爷爷,您认我这个孙女么?”
他一怔,手,颤抖着向我伸出,“茯。茯苓!你知道,我最恨,就是你的娘亲,更恨,就是你!若然不是你二人。你的祖母也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离开。”他的眸光调向天空。泪水,慢慢的从眸中落下,伸出颤抖的双手,唇角却慢慢的泛上一个微笑,“容儿!你来了!你来接我了,是么?”
我立直身子,挡到他的面前,大声的哭道,“爷爷!您不会死的!茯苓一定不会让你死!”我说罢,便从怀中取出最好的灵药来,送入他的唇间。
他的眸子睁得老大。却又再度恢复了神彩!“不!不!我要见我的容儿!我不要活!叶茯苓!你给我吃的什么!”
我急急的道,“是百草丸!大姐说,一颗最少可以活得一年!我令手下四处搜寻才集齐所有的草药,这才制了三丸。都送给爷爷罢了!”
他的眸子狠狠一睁。“一年!一年哪!容儿!你再等我一年!若然不是与你约定,不会自尽,我一定早便已经随你而去了!相思入骨。相思入骨哪!所以,叶茯苓!你给我吃这东西,不要指望我会喜欢你!我还是恨你!我还是恨你的娘亲!”
我一怔,委屈的坐在一边哭泣。叶城之人一片轰然。这是什么情况!
“老城主太过份了吧!新城主这么难才弄到这一丸百草丸,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他吃,就是为了保他的性命,他竟然说恨她!”
“是啊!听说啊。当年老城主为了斩掉的然妃,把这个叶茯苓推去当了替死鬼。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当真是老不羞!”
“啊!之后还让然妃抢了她的夫君!就是现在的皇上!好在她与皇上情比金坚,好在然妃没有生孩子,不然真叫一个欲哭无泪!”
“四年前,他还一定逼人要斩她的呢!就这样!她还给总是给他送补药来!这老东西真不惜福!”
“我要是城主,早就不理他,还这么远跑来救他!让他死了倒也好!”
“城主,真是大仁大义。跟着这样的城主,当然是好!”
“爷爷不喜欢茯苓,茯苓早就知道了!只是爷爷一时之间还死不了。对不起,爷爷。茯苓又让你活了!让你不能去见奶奶了!茯苓对不起!”说到这里,我的泪水止也止不住,一个飞身扑到他的身边,唇凑在他的耳边,小声的哑道,“我故意的!叶思虑!”说罢,我又再度泪如雨下!
他的眸子睁得老大,指尖颤抖着指着我。然后,两眼一翻,便这么晕死过去!
我的眸子掩着一丝冷厉。我知道他最爱便是他的妻子。容儿。所以,他对叶容然好得不能再好。因为她的名字里头带了个奶奶的名字。我也知道他恨我,也知道他与奶奶的约定。于是,我一定不让他如愿!
长辈与小辈吵架,不管小辈再有理,也是无理。长辈纵是错,也是对。
因为伦理,因为道德!我在所有人面前救他的命,天理所在。孝心可表日月。他若是敢多说一个不字,不必我来骂,有人替我骂他!这便是道理所在。
做小辈要做到如我一般,不易!报仇报得不动声色,人人称我孝顺,更是不易!报仇报得人人奉我为恩公,更是不易中的不易!
所以,我是九尾狐的女儿!他要斗,是斗不过我的!
“好了!既然茯苓说了,那便饶了你们吧!”他一挥手,便这么,赦免了叶城!
我冲着他一笑,淡然的道,“皇上真是宽宏大量。”
他的眸子灼在我的面上,哑着声道,“真正宽宏大量的人,是你!”
“是啊!城主真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救了一城人的性命!以德报怨!”
“是啊!皇上能娶到城主,当真是天大的好事!!”
我嫣然一笑,淡淡的道,“我们走!皇上!”我二人便这么牵着手,离开。不杀叶如虹,是因为我还要她帮我赚更多的钱。之前那般待我,现在为我做牛做马,不为过吧!
在一片赞我仁义的叫好声中,我二人便这么光荣的退走。
“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声音里头透着一丝笑意。唇角微微的向上掀。
我一怔,淡然的道,“皇上指的什么?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他的手放到我的额头,轻轻的一椎,“当年你与我说,你要亲手毁了叶城,六年前,怎么就那么刚好,就成了叶城的主子了?”
我轻轻的啊了一声,笑眯眯的道,“因为我碰到了叶悠然,他要与我赌钱。我有什么办法!”
他轻轻一笑,手,却紧紧的拥住我。“许是,叶悠然知道会有这么一日,便把叶城送给你,至少来说,可以保得叶城大大小小!所以说,叶城之中,最聪明之人,还是叶悠然!”
我冲着他眨眼,“怎么我之前说过要毁叶城的话么?之前好像一直有听人说过,我真的说过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悠然早就看透,我如何不知?就是因着他的这分通透,丢卒保车,才让我决定这般对待叶城。才让我想起,叶城的人,其实都是我的亲人。对于亲人,一定要想更周全的办法。才能动手。今日,只是我在告诉他们,我,已经是他们的主子!我可以操控他们的生死。也可以把他们全都赶出叶城!只是做了坏事,还要博个孝顺的美名而已。
“对了!之前我二人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相爱的,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狡黠的笑道。
他怔忡了下,迷惑的看我。“我二人,开始于一个银铃!你看!”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铃儿来。轻轻的摇着,奇怪的是,银铃儿却没有响。然后,他朝着我伸手,淡然的道,“你试着摇响银铃。”
我一笑,依言轻轻的摇响银铃。“叮叮!叮叮!”
“很好听!”我笑眯眯的道。他的眸光渐渐加深。然后,低头,吻我。
我二人便这么相拥互吻着。许久,才轻轻的推开他。他一笑,依旧牵着我的手,与我一道慢慢的行着。
“这个铃儿,没有人能摇得响。除了你。当年,头一回见着你的时候,你还很小。可能自己已经不记得了。我入叶城做客,你则跟在叶思虑的身边,成天爷爷长爷爷短的,那个时候,他待你还不错。可能因为他的妻子尚未离世的原故。你见着我浑身的红光,吓得大哭。当时很讨厌你。可是呢,我却把铃儿掉到你的面前,你捡起来,摇得叮叮作响。那个铃,如果有人摇响,那就是我的妻子!然后我看你,你又被我吓哭。我气得很,就发了次火,离开了叶城。”他淡淡的道。
我歪着头倾听。“然后,你就与我在血盟部相遇了。我对你一见钟情,追着你。然后,我二人便订了亲。等到得后来,我二人还文定了,恩爱得不得了。然后我们却没有成亲,你消失了。就这么把我一个人丢下来。”说得此处,他说不下去了。
我惊奇的看他。原来,他也可以为了我说谎!我淡淡一笑,轻然的道,“皇上!”
他突然住了口,回头看向我。我突然冲着他一笑,淡着声道,“皇上之前抄了叶家,什么都不要,就拿了一个冰魄钻石。为什么?”
他不语,淡然的道,“这是我弟弟的东西。给了他,就能解掉他的问题。怎么了?”
我的眸子一跳。他的问题。随缘有什么问题,就我所知,便只有一个,蛇化!
“皇上,叶容然真的已经死了么?”我朝着他淡淡的轻笑。
他摇头。“我不能让随缘这么孤单。他已经受了太多的苦。对他,我有愧疚。”他的火眸意有所指的扫视向我。
我一笑,“哦!原来如此!那么,皇上给他们赐婚如何?反正他们被皇上捉到了,不如就让他们在一起好了!”
他冲着我笑。“已然赐了婚了!”
我又笑,心里突突的跳着。叶容然虽然无心,可是这些年让我与云风分离的事总是事实,既然她怕随缘,那便让她一生与随缘相守。既解了随缘的相思,也让她有个好的归宿。虽然有点可怕。可是那又如何,我身边的男人,也是蛇。
我突然想起随缘对我说的话。他的痛苦比他们要多得多!这个世上,难道还有比他们蛇化更痛苦的事么?是什么?初八日。初八日!
他突然回眸,冲着我淡淡一笑,哑着声道,“所以,叶茯苓,你什么时候再为自己做嫁衣呢?”
我挑高一边的眉头。突然抬头望天。“皇上要娶茯苓么?啊!今夜,初六日!”
他像是想起什么也似,突然怔住了。我回眸,淡淡的看他。“皇上,怎么了?”
他赶紧摇头,小声的道,“没有!你怎么把孩子们扔下,自己一个人跑来了炬国!一个人上路,很危险的。我让你好好在家等我,你怎么就不听?”
我淡淡一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处,小声的道,“那我与皇上打赌。皇上不可以再做把茯苓逼出来的事,可皇上却把叶城弄得这般!我也是没有办法哪!”
他浑身僵了僵,“这些年,如果不是叶悠然在挡着,叶城早便已经被我毁了。”
我轻轻的点头,心里却如明镜似的,“我知道!”我早便已经看明白他想为我出气的心情。可我嘴里却在说,“那么,皇上,叶城又是怎么得罪皇上了?”
他轻轻一叹。淡然的道,“不管如何,都已经过去了。”
“嗯!”我柔顺的道。
他突然开始烦燥起来。我知道,我说的初六日,刺痛了他。他走路的速度开始加快。我挑高眉头淡淡的看着。紧紧的跟着。待到得行宫的时候,突然走前几步,走到他的身前。紧紧的抱住他,吻他。
他一怔,紧紧的拥了我的腰身,我二人便这么一路吻回了房。怦的一声关了房门。他飞快的拥着我倒入软软的床,经过这么多年,我二人又再度在一起,他一动,直直的刺入。我轻吟。这一夜,我二人抵死缠绵。颠鸾倒凤。直到得天明时分。
我才枕着他精赤的胸膛沉沉的睡去。我算好了时间。现在是初七日,我再锁他在床上一日,便能看到,他们所谓的最痛苦的事!因为,我在他的口中,下了桔梗花粉!我不能带着这种疑问与他过一辈子!
等到得初八日晚上,他的火眸突然睁开。我一惊,我明明,刚刚才给他喂了桔梗花粉。怎么他这么一会儿就醒了!他的眸子赤红阴暗,见着我,赶紧别开眼。粗着声道,“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里头透着一丝怒意。一丝绝望。
我一笑,“啊,没有啊。今日是初八呀!”
他一惊,飞快的起身。跌跌撞撞的冲出去。我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后。“皇上,您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他不语,霍的脱下身上的红衣,罩在头上。疾驰而去。我一个翻身起床,几个纵身跟在他的身后。“不要跟来!不要跟来!”他的声音里头透着一股企求。“我求你。不要再跟过来了!”
“好好!我不跟便是!”说得此处,我便突然住了脚步。红光,一闪而逝。我立刻朝着他飞身追过去。我计划得好好的,怎么能功亏一篑!
我是残忍的,我一定要知道,他到底是何等模样!下了决心,就一定要做到!
身子攸的一麻。我直挺挺的立着身子。往前,倒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雷洛的声音近在咫尺。“怎么?你想看他的样子?你现在追过去,一定不能看到。不如听我的话,我一定会让你看到!”
我缓缓的回头,惊讶的看向他。“雷洛!你怎会在此!”
他的唇角染上温暖的笑意。“我自然是寻来的。我听说你来了此处,便寻来了。可是你却与他一起在房里。那么长的时间!长到我差点想放火烧了屋子!”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解开我的穴道!”我冷着声命令。“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
他突然笑了下。从怀中掏出两串桃核来。如今,那两串桃核,已经被人摩挲得油亮光滑。“这是你丢弃不要的东西。可我,一直把它珍藏着。当年,你答应与我成亲,我心里多么的高兴。可是你却说了不说一声,便这么与叶容然换过了身份。我设计了那场大火,设计了那场冤案。杀死了他们,用你来做我的证人。本就想着,让你与我同甘共苦。让你觉得是他做的,你便再也不会回头。可是你,让我失望了!”他的声音里头透了某种寒意。
我攸的想起,那一夜,我与他在十里桃花林中拥吻,他感动得落泪。原来,那不是感动。那是为了马上要死去的家人!他!我惊讶的看他。“你真下得去手!”
他摇头,“我下不去手!我的心很痛。所以我用了杀手!”
我一怔。他便将我扛起。飞快的离去。铁锁加身。他将我囚于不见天日的密室。身边立着雷婷。此时,她正惊怒不定的看着我。一双水眸里头漾满了泪水。他淡然的立在我的面前,“叶茯苓!我已经叫人去喊他了。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你好好欣赏!”他回头,轻淡的道,“雷婷,如果他们经得起考验,那么,我便与你成亲!从此之后,再也不想这个女人!”
雷婷看看他,再看看我。终于轻轻的应了句,“是!”眸子一抬,她轻轻的说了句,“他来了!”他二人互看一眼,环胸而立。门,被人一脚踢开。他立于黑暗之中,眸现红光。慢慢的朝着我们走近。“雷洛,我来了!你放了她!”
雷洛挑高一边的眉头,“想要放她,便不会把她捉来!我与雷婷说好,如果她不怕你,她接受你。那么,我们便成亲。”
“怎么你很有自信能在我的手里活下去么?”他淡淡的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愿意在她的面前显露真身?”
他一笑,一指指住自己的太阳穴。“你想知道么?那我来告诉你。因为,如果你不出现,我会在你的面前,占有她!不然,我就在你出手之前,杀了她,两选其一,你愿意么?”
黑暗之中,他红光大炽。“你疯了!雷洛!”
他大手一挥,怒着声道,“我没有疯!我为她做了多少事,你知道么?叶容然来抢亲的时候,你以为凭她一个人能抢得成功?是我!是我点了她的穴!这才让叶茯苓无口好开。败在她的嘴下!我以为这番之后,她便一定伤心欲绝,会投入我的怀中。结果她却跳了炬水!”
我浑身一震。想起之前在婚礼之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任人指成一个骗子。当时他也在场。且离我很近。我以为是叶城的人动的手,却原来是他!
“所以,云风,你出来吧!让她看看你的样子!”他冷然的道。
黑暗之中的人在颤抖。虽然隔着一段距离,我却仍能感觉到他的害怕。
我的心也跟着突突的跳动。我知道,他一定会出现。一定会!因为他,怎么样也不会让我在他的面前受侮!我相信他!
沉默许久,他终于哑着声轻道,“叶茯苓,虽然我很可怕,可是,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他的声音里头透着一丝颤抖。
我朝着黑暗之中点头。“我知道!”
他又道,“虽然可能以后你都不会理我,以后都怕我,你要带着孩子一起离开,我也不会怪你!”
原来,他竟这么在意么?我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一颗心,却因着他的这般言语,痛得不能自已!我错了!我再也不想看他的真身了!如果知道他这么害怕。我不会追究真相。永远不会!
时间,便像在那一秒静止。红衣的妖魔从黑暗之中慢慢的走出,仍是与平常看来一般无二。可是,眸间的红光却比之前更甚一筹。整个人看来妖惑得极致!然后,他抬手,慢慢的卸下了头上的红衣。
我张大眼,眸中全是这般的景象!他的头发,全都化成了蛇!一条一条的在他的头上狂舞!当中,却也有几条无头的蛇。无力的垂着身子。雷婷尖叫着昏死过去。美杜莎的传说原来是真的!我想起,在前世的时候,曾经看过一个神话,蛇神,美杜莎!
我当时也得到一个美杜莎的雕像,我抚着美杜莎的头,笑眯眯的道,“好精致的雕工!只是这个世上,怎么可能真有这样的人!”
他的眸子几乎是乞怜的望着我。泪水,缓缓的从面上落下。许久,终于低下头,落寞的道,“叶茯苓,你走吧!离开我!”
我的心里一片柔软。痛得快要死掉了。我想起头一回,他召我进他的别苑。我的手指便被什么扎痛了下,他用刀子划破了我的指尖给我吸毒。成亲的前三天,我吻他的发,下颌上突然痛了下,便昏死过去。后来有好多回,都是这样的情况。原来,都是藏于发间的蛇!原来!
他是我们当中,最痛苦的一个!这么推开我,便是怕我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是么?我的泪水,便这么落下来,眸子却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虽然发化成蛇,可他,仍是我的云风呵!
我突然小声的哭泣。他伸出手,掩了双耳,背过身去。双肩不住的抽搐。他在哭,那是种野兽的悲鸣。
然后,他的身子开始晕满了红光,掩耳的指甲开始慢慢的长长。耳朵也开始长长。雷洛见他这般模样,赶紧过来解了我的铁锁。大声的道,“赶紧走!叶茯苓!他魔化了!他马上不认得周围的人!要开始四处掠杀了!炬国。要灭了!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我苍白着唇,伤心欲绝的看他,“魔化?他不是蛇神么?”
“他现在极度的伤心。神成魔,炬国灭!对不起!”他说罢,便要来扶我。却被我狠狠的拍开。“你把雷婷带走!把地牢的门锁起来!我不会让他灭炬国。纵是与他一道死。我也不会让他灭了炬国。”炬国如何与我无关,可是他若因为这般死去,那我与他一起死!
雷洛朝着我点头。赶紧扶了雷婷离开。砰的一声,地牢的门被关死了。
他的喉头发出野兽的咆鸣。整个人颤抖不止。
原来,之前的那种无法靠近的距离,皆是因为这个么?
第三部 绝色翩然 第二十一回 生生世世爱
密室之中,红光大盛,他整个人像是要被红光灼烧而尽。那种红光,那种痛!包围了他的全身。“看到了!怎么办!她看到了!她要讨厌我了!她要离开我了!她会怕我的!吼!云轻都怕我。云轻都恨我。至尊都怕我,所有人都怕我。吼……”他喃喃自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那种痛苦,浸染了他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的红光!好痛!我读出他身体的气息。好痛!痛得快死掉了!
“她不会!她不会的!她是银铃的主子。她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抛弃我。”他的低低的吼着,似是与谁对话。我慢慢的朝他走近,淡着声轻轻的唤了句。“皇上?”
他充耳不闻,仍是低着头,手上已经开始慢慢的现出红色的鳞片。脸上的鳞片更是若隐若现。
“你听我说!我很怕你!是!没有人看到你现在这样的情况会不怕!可你要给我时间。一次看着害怕。那就两次,两次仍是害怕。那就十次!二十次!你不能总是一个人躲着!你不要一直避着我!至少来说,你不是一条蛇,你还是个人,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运!至少你没有尾巴!”我朝着红光大声的道。
他仍是听不到,捂着耳的的指尖变得税利如刃。手上的红鳞也慢慢的长老。竟似是天生有的一般。他仍是闭着眸子,不看我,也不知道自己竟在变化。
我心里焦急,情知这样下去,他终将变得连我都不识得。
我咬牙,努力不去看他一头的蛇发,猛的冲入红光之中,指尖颤抖,轻触他的手掌,想把他的手从耳上拉下。耳边的怒蛇却朝着我狠狠的咬下!我赶紧缩手。它不想我拉回他!我愤愤的看它。对了!红衣!我突然想起,之前他以红衣盖头!我轻轻的蹲身下去,捡起他的红衣,头上的蛇似是终于知道我的想法,疯狂的朝着我狂舞。
我大声的怒道,“你们想要他成魔!我就偏不让!你以为你们这般,我就会怕你们么?不怕!我一点也不怕你们!若是再这般,我把你们割下来炖蛇羹吃掉!”我说罢,抽出腰间的短剑,置于身前。
一刹时,那些个蛇,似是怕了我的气势,竟真就避开一些。我将红衣披上他的头。刹那间,狂舞的蛇发一下子安静下来。我伸出手,轻轻的触着他的手,哑着声道,“醒一醒!我是叶茯苓!你让我好好把话说完!”
他没有动,仍是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眼看着他的脸上便要完全被红鳞包围,我知道,如果此时再拉不回他,那便真要与他一道死去!闭上双眸。我勾住他的颈子,狠狠的堵住他的唇。“云风!云风!”我不断的呼唤。
他浑身大震。
“云风!我是叶茯苓!云风!不要怕,我在这里!”我在他的唇间轻轻的道。手,不住的轻抚他的颊面。他的颊上红鳞慢慢的褪去,依旧恢复成了光滑妖惑的脸。尖尖的指也跟着慢慢的缩下去。然后,他伸手,搂住我的腰。
我二人便在这密闭的地牢之中拥吻。我甚至能尝到他落下的,咸涩的泪。红衣落地,他一头蛇发尽褪。小蛇们四散逃走。依旧恢复成黑发如墨的样子。一双火眸便这么深深的望住我。
“你!”他的手不住的颤抖,轻轻的抚着我的脸,“茯苓!”
我淡淡的应了声,“是!我在这里!”
“我刚刚,听到你喊我云风!是不是?”他的声音里头透着一抹泪意。
那抹泪意意外的刺痛了我。我轻轻的点头,连着声道,“云风。云风!”我的声音在颤抖。七年了,今日,我才头一回叫他的名字。
云风!那印在心窝深处的名字,那让我心痛,心伤的名字!
“你再叫一遍!”他哑着声急道。
“云风!”我依言。软软的道,他的双手紧紧的拥住我。似是终于要把我揉碎在他的胸膛之中。我感觉到背上的痛楚。可是我没有动。只是任他这么紧紧的拥住。
“七年!我等这一句,等了七年!”他的声音里头透着一丝哽咽。“再也不要,再也不要离开!”
我轻轻的点头。“是!我再也不会离开。你的蛇发,去了哪里?”我小声的道。
他似是怔了下,立直身子,伸手抚着头上的墨发,突然淡着声说了一句。“蛇发,竟然褪去了!从来没有这么快褪去,为何竟然褪去了?我没有红布包头,你为何能接近我?”他疑惑的道。
我笑,让他看清我手里的短剑。“因为它!我威胁说,如果它敢来,我就把它杀了吃蛇羹!你看,连你的蛇发都怕我,这样的恶毒女人,你怕不怕?”
他的胸飞快的起伏。许久,终于紧紧的搂住我。“你是疯子!竟然敢威胁我的蛇发!你可知道,那便是蛇神的象征?可是,他们竟然真的怕了你!我以为,你会跟云轻一样,见着这般的我,怕得连饭都吃不下!等到知道我是蛇神之后,便又想着要吃掉我,提高功力!十岁之前,她一直想要找机会吃我!我很害怕。于是我一心一意想要强大起来。等过了十岁,她便知道,她一定吃不了我。这才一反常态,待我极好!”
我心下恍然。原来云轻与他,竟然是这般的关系!我突然想起随缘说过的话。他们怎么能让那个女人再度强大起来!
原来,竟是指的这个么?冤枉!真是好冤枉!我以为我杀了她,他会恨我,对我报仇,却不料,他对她的感情竟是如此!
好可怕的母亲!如果从小到大,他都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我浑身颤抖。紧紧的拥住他。原来!原来!
“叶茯苓,你没有逃开我!”他不断的念着。
我紧紧的拥住他,“是!我没有逃开!只是云风!那个,我有问题要问你。为什么你头上的蛇发,有几条是没有头的?”
他一怔,面上现出一丝赧然。双眸回避着我的眼睛。“因为之前咬了你。哪条咬了,我就斩了哪条的头!”
我惊讶的张大嘴。“那么多的蛇,你知道是哪条咬的?”
他轻淡的一笑,“我怎么不知道?我才是他们的主子!头一回你入我血盟部别苑,咬了你的手指。我便斩了一个头下来。”
“啊?”我茫然的道。他不会是,那个时候已经爱上我了吧!可能吗?
我疑感的看他。
他一笑,“我忘了,之前的事你不记得了。”
我但笑不语。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前。哑着声道,“我们走!”
他一笑,对着密室的门一挥手,只听得轰的一声,铁门被他挥个稀烂。
我二人携手并肩。慢慢的踱出来。门外围了大量的人,雷洛与雷婷相拥着,意外的看着我二人。
然后,释然的一笑,朝着我二人走近,“我输了!输得彻底!”他淡淡的道。把怀中的桃核串交到我的手中,哑着声道,“从此之后,这两串桃核,物归原主。雷婷!我们走!”他回眸,淡淡的道。
雷婷走前几步,拉了他的手,他二人拔开人群,便这么离开。
他淡漠的看他,“如果不是他,我二人也不会有今日。所以,我不会罚他!走吧!我们回皇城!”
我一怔,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小心的带着我一起离开。如同,我便是他怀中的宝。
这一夜,我做了一个极好的梦。梦里又见着了碧水神。她依旧是一身的绿衣,背对着我与男人靠着头说着话。十指相扣。模样亲昵。我轻轻一笑,正想过去打招呼,却听见她小声的道,“我不管!每天晚上才能见面太难过了。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谁知道你白天会不会有另一个女人!”
男人穿着斗蓬。举双手求饶。“怎么可能!你知道的,从前就知道。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个!”
“哼!”碧水神怒声转头。
“唉!我这么丑,哪里有女人会爱上我。也只有你不嫌弃我!”他淡淡的道。
“谁敢说你丑!你是世上最美最美的男人!谁敢说!”碧水神火大立起身来。努力的寻着武器。却被他伸手压下。
“好好!我不丑!你知道么?你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女子!”他淡淡的道。然后轻轻的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只银色的铃儿来。交到她的手中。她伸手,轻轻的摇着。叮叮,叮叮!
那个是!我怔忡的看着他们。叮叮!叮叮!
“这个世上,只有你能摇响我的银铃儿,所以,你才是我命定的妻!你才是我唯一一个,爱着的女人!”男人淡笑着道。而碧水神则笑眯眯的扑入他的怀中。“我就是喜欢你这样!你永远也不要变回来!永远顶着这头蛇发!好不好?这样就不会有更多的女人来跟我抢你了!!”
“碧水神?”我瞪大请眸,慢慢的绕到他们的身前,扬声轻轻的唤道。
男人一惊,想避,却已经避之不及。
然后我看到了,云风!
我掩唇,掩住到口的惊叫。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便是见着,他也总是给我一个背影。他是远古的大妖,而她,是天界的小神。他二人,永远也不能结合。只能在夜晚相见!
她说,她不能玩骰子,因为她怕我输!
“你知道了!那就再不瞒你!是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只是,见你的时候,我的面上会罩上一层面具。如此而已!”她一笑.轻轻的扯掉脸上的面具。淡笑着看我。
“所以,你给我穿越的机会,都是为了给自己机会么?我不懂!”
“很简单的道理,因为我二人,永远也不能结成夫妻,所以,我们想尽办法,也要成亲一回。我们想相信炬国的神话。那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希望你们好好的在一起。纵是,不能让我们二人最终成亲,生生世世在一起,也终于圆了我们永远不能成亲的遗憾!”她淡淡的道。
男人伸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我们舍了一魂投胎。便是为了今日!你们,要好好的!”
碧水神手一扬,我便被挥得出得老远。怪不得!怪不得!什么二十岁之约,都是鬼话!都是要让我努力活着的理由!
“女儿,你只有爱上他,你才能活命!”画面跳跃,云龙立在我的身前,手晕白光,罩在我的头顶,“不论如何,不管在哪里,从你见到他的第一眼,你就要深深的爱上他!从此,坚定不移!不论他生成何等模样,都能爱他如昔。如此,你才能,幸福的,好好的活下去!狐蛊刻心头,永世不相忘!见之即爱!”我浑身颤抖。小声的道,“娘亲!好痛!”
她悲怜的看我,淡哑着声道,“对不起呵!茯苓!你是他命定之人,你可以爱他,可以怜他。可是娘亲却怕你终是不能接受他的真身!若是不能爱他,他将会是你此生的梦魇!我情愿,你爱得心疼,爱得痛楚。也不愿你日日夜夜都怕他。”
原来!原来我身上的狐蛊,竟是娘亲下的么?呵!原来!
我惊叫着醒来。已经是一身的冷汗。他紧张的看我。“你怎么样了!茯苓!你在叫什么?”
我见着他,突然紧紧的搂住他,哑着声询道,“云风!如果我没有爱上你。你会如何待我?”
他的眸中现着一丝决然,手一伸,淡着声道,“杀了所有人!”
我一笑,娘亲果然是有先见之明,我翻身而上,狠狠的堵住他的唇。他的手轻轻的按住我的腰身。与我热烈狂吻。情人的夜,是火热的。
鲜红的婚礼。我手里依旧抱了两个蜜饯缺罐子。一身的喜红。这一回,所有的事情都顺利得不得了。没有遗憾。他牵着我入门。
大红的喜烛摇曳,他挑高我的红盖头。然后,低下头,吻我。衣衫尽褪。他把我二人的喜服折得整整齐齐,放入棺材之中。然后,盖棺。
“这口棺,好熟悉!”我淡淡的道。
“是之前你带进门的棺材。”他轻轻一笑,整个人看来温暖极了。
“啊!”我惊讶的道。我以为他劈掉了!
“你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劈掉!”他伸手,捉了我的后脑。一把将我拉过来,狠狠的吻住我,之后,我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你看到了么?碧水神,我二人成亲了!从此之后,名正言顺!
“你可以解了他的诅咒。可以解了我炬国的诅咒的!为什么你就是不解!明明你这么爱他!啊?”随缘一身的紫衣,冲着我大声的怒吼。
我淡笑着看他,轻啜了口茶。“为什么我要解?”
“解了之后,什么都好哪!你的孩子也不必蛇化!你说呢!明明你有的是机会。为什么你不干脆解了诅咒!这样每个月头发都化蛇一回,很好玩吗?”他的脸色很黑。气哼哼的看我。
“什么蛇化!我的孩子什么时候蛇化了?随缘,你们要编,也编个像样一点的好不好?想骗我给你们炬国解除诅咒,我才不要!我喜欢他这样!他见着女人,不会看第二眼!他就是我一个人的!你不服气吗?你让叶容然给你解呀!”我笑眯眯的道。
“好好!你竟然无视我的尾巴!你明明知道她怕我!你好歹想想白玉虎,好歹想想雷婷!”他大声的道。
“想我什么?”白玉虎挺着个大肚子,慢慢的踱进。
随缘啊的一声大叫出声。蛇尾甩到胸前,小心的轻抚。“你踩到我的尾巴了!你没长眼睛哪!”
白玉虎轻轻的啊了一声,“是啊!差点掉我一跤!如果把孩子掉下来,我要你个死蛇好看!”此时,她已然换了一身黑色的女装,竟是意外的柔美。
“他说要我解了炬国的诅咒!”我笑眯眯的道。
“才不要!”白玉虎大声的怒道,“好让他快乐的出去寻旁的女人?我呔!一定不能解!”
我一笑,伸出手来与她击掌,“好姐妹!想得对!”
随缘哀号着趴在桌子上。“怎么全是一个样!真倒霉!就是你们不愿意。我这晚上蛇身的鬼样子,总是把她吓哭,我也会心痛好不好!”
“啊!原来有的人是为了老婆大人!”我恍然大悟。“那我去问问容然!”我说罢,便让人去召见她。
他的面色一变。惨淡的坐在一边。诺大的蛇尾拖得老长。然后,叶容然来了。见着他,明显的一缩。走到我的面前,福了福身,小声的道,“参见皇后娘娘!”
我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她皱眉,泪水却已经在眼眶里头打转。下意识的缩着身子。“娘娘!”
我一笑,轻轻的道,“堂姐大人!怎么你怕我吃了你么?”
她赶紧摇头,却摇下了一脸的泪水,明显就是一个被虐妇女。“你不是真的怕随缘吧!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天哪!”我不由的叹为观止。
她摇头,再点头。然后一闪身,避到我的身后,牵住我的衣角,偷眼看他。
他的脸色黑了一半。阴沉沉的想要发作。
“原来容然堂姐怕蛇哪!”我笑眯眯的道。
她在我身后绞着我的衣角,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道,“不怕!我不怕蛇,我怕他!”她的纤指,直直的指向随缘。
随缘眯眼,直直的指向自己的鼻子。“你说什么!你怕我!我怎么你了,你要怕我!慢说我现在是你相公,之前不是的时候,我们也在一起七年!你说你怕我!”他的眸子似是要喷出火来。
她一惊,身子再度缩了缩,甚至不给面子的惊哭出声。我长长的叹气。
以前看她胆子就很小,现在倒是更小了!
“堂姐大人。你怕他这个人,还是怕他现在这副样子?”我无奈的询道。
她沉默许久,终于小声的承认。“他的样子已经看得久了。哪里还怕?可他真的很凶!动不动就大吼!”
随缘双眸一吊,大声的道,“什么?你不怕我这样子?你怕我?我态度很差吗?啊?”
我三人一致点头,“不是很差,是非常的差,极端的差!差极了!当年我也是被你这种死态度吓走的!”我哼哼的道。
他双眸怒视。我则笑眯眯的看向他,“是啊!男人哪,不温柔,会被嫌弃的!”
“谁敢嫌弃我!”他大声的怒吼。
“你老婆!”我跟白玉虎一同道。
于是,那一日,我把叶容然留下来,耳提面命。教会她如何对付随缘。
随缘呢,在外头急得直撮手。
直到云风回来。我才不情愿的将她放走。他轻轻的抚着我的发,淡然的道,“你在教坏弟媳了!”
“哪里有!随缘不珍惜可不行哪!啊!对了,云风,听他们说的,我们的孩子也会跟着蛇化,是不是?”我笑眯眯的道。
他一笑,紧紧的拥住我,“只要对这个世间有依恋,就不会!之前他们半蛇化,是因为对世间实在是心灰意冷,有你这个母亲,你说他们能蛇化吗?”
我轻轻一笑,紧紧的回拥他。“这个当然不会!啊!不然,我们早些帮他们找妻子好了!依恋嘛!找就有了!”
他温存的道,“笨蛋!他们才多大,知道什么!而且。他二人只有四分之一的血统,根本不会蛇化!没事的!”
“我知道!”我笑眯眯的拥着他。紧紧的!云风,我一个人的,蛇神!
正在我想着什么时候才告诉他我没有失忆的事实,我却收到了大姐的通知。于是,留书一封,快马一匹,一个人去了白发山庄。
我知道他会追来。心里也这么笃定着。
“父亲被他们斩了,分成了十四块,喂了狗!!”
我惊怒着。十四国的皇位继承者!继承者!一剑如虹的一剑告诉我,二十岁生辰的时候他会来给我复诊,可是他始终没有出现。我以为他忘了,可是,他却是被人杀死了!喂了狗!
我掩唇。姐妹们都哭得稀里哗啦。大家都几乎失了理智。
“那些人,是谁!”大姐大声的道。外头被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里头却在热烈的讨论这个问题。
“煌国,唐问天!炎国,沙恨天!江国,龙怒涯。炬国。云风!”炬国。云风!他!杀了我的父亲么?我软软的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着。这个妖孽。终于还是杀了我的父亲么?
因为太过震惊,所以我漏听了之后的话。已经被杀死了十几年了!于是,当大火烧尽了白发山庄,我也跟着姐妹们潇洒的离开了。我不能跟仇人的儿子一起!结果,我又再一次的把他抛弃了!
这一次,并没有很久。因为之后我便见着了一剑如虹的一剑!仍是风度翩翩,只不过,身边多了个漂亮的女子,跟一票孩子。我眯眼看着他,然后,转身,回头。
“茯苓!你听我解释啊!茯苓!你去哪里啊!”叶剑在我身后大声的喊道。
“我没见过你!你也不要说见过我!因为,”说得此处,我咬紧了牙关。“我情愿你被人剁碎了喂狗!”
“女儿!你很无情哦!喂!喂!你不能这样哪!我好歹是你爹亲!女儿哪!”叶创大声的喊着。
“剑哥,算了!她们不会信的!她们不会认出我的!那时候,她们还那么小!”女人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传来.“如果此事能理解,我便不必躲着这么多年了!”
我一怔,慢慢的回头。虽然样子不一样,年纪也不尽相同,可是,那个性子,那个声音。我不可置信的,轻轻的道,“你!你是云龙?!”
她点头,泪水,已经缓缓的落下,捉着叶刻的手大声的喜道,“剑哥!她认出来了!她认出我来了!”
我慢慢的走前两步,然后,突然跑动起来,扑到她的怀中。“原来,你活着!”
“是呵!为了剑哥,为了你们,我虽失了法力,可是,我仍是回来了!”她小声的道。
“那我们到处报仇,给谁报?”我眨眼。突然很想尖叫。
“嗯哼!你娘亲她,当年的确是死了!重新附身在这个女的身上!你可以理解么?”叶剑笑眯眯的道。“本来你二十岁的时候我是打算去的,可是呢,正好你娘亲又要生产。我没办法。我怕又来一次。所以,对不起了,女儿!”
“我理解!我怎么不理解!”因为我就是这样活过来的人哪!有什么不好理解!“不过,父亲,你生的真的有点多!”我的眸光扫向他身后的那一群小萝卜头。很想尖叫。
“对了,娘亲,当年你为什么不爱那个至尊?要爱父亲这么一个平凡人!”我笑眯眯的道。
她张大嘴。”谁是至尊?”
我又张大嘴。“就是有一回,你救的一头蛇!”
她笑着看我。“你也知道是蛇了!人怎么可能爱上蛇!”
“我就爱上的蛇!”我大声的道。“那娘亲为何知道,我会爱上这么一个人呢?为什么给我下那种狐蛊呢?”
她一笑,轻轻的抚着我的发,“怎么你不知道么?娘亲是狐族哪!偷看个天机,有什么难的!你为那只乌龟而死,那只乌龟就化成血蛊,被你杀死一回!有前因,总有后果。”
“现在事情麻烦了!我以为父亲被他杀死。我逃家一年了!”我抱着头哀号。好容易建立的感情。又给我一个冲动,破坏了。
“那他纳了新妃吗?纳了就不回去了。不纳,你就赶紧回去!”她轻轻的抚着我的发。
我一笑。却是心事重重。
据可靠消息,这一年他做了很多事,把孩子们也都接了回去。我抱头哀号。潇洒吧!潇洒的四处游玩!把他抛诸脑后!然后现在要怎么办!于是,我开始四处打听他的消息。
没有异动。没有要纳妃,什么都没有。他似是终于已经厌倦了我这种老是逃跑的行径,再也不做那种极端的行为来逼我出现。还是,他本来就已经不在意我?想到此处,我的心不由的突突的跳。
于是,当我突然出现在他寝宫的时候,他只是淡淡的挑眉。没有欣喜若狂,没有疯狂怒吼。“你回来了?”他轻轻的道。
我慵懒的甜笑,淡然的道,“是啊。”然后,我的手缠上他的颈子。“皇上不喜欢么?”
他耸高眉头。“回不回来,随你高兴。我跟你打过赌,所以,我遵守赌约。”哦哦!我的男人正在跟我计较这件事哪!我笑眯眯的道,“皇上没有想到要逼叶茯苓回来,可是叶茯苓却没有说不可以自己回来哪!”
他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眸中的寒意。他似是要看穿我一般,许久,终于淡着声轻道,“你去见那个男人了么?”
我轻轻的啊了一声,发现他的火眸正灼在我的脸上。忍不住脱口而出,“什么男人?”
他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好半天才吐出一句,“那两个孩子的,父亲!”
我冲着他眨眼,再眨眼。原来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直为了这件事情痛着!我露出狐狸式的笑容,突然吻住他,却被他轻轻避开。冷着声固执的询道,“你答应过我,从此之后,只有我一个男人。你食言了!”他的声音里头透着一丝痛苦。一丝压抑。
“你吃醋!”我坚定的道。
很快,他便恢复成冷漠的样子。仍是不看向我。我轻笑了下,松开他的颈子。轻轻的叹了口气,“皇上没有接到我的信么?我出走,是为了这件事么?”
他的火眸便这么扫向我的脸,“你说我是你的杀父仇人。朕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到此,我的面色稍红了些。“关于那个,我稍后再跟你慢慢的解释。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云风!告诉我,你想我了么?”我笑眯眯的道。
他一怔,慢慢的回眸。我却突然朝着他飞身扑过,他一惊,往后退了退,正好扑了个满怀。顺势倒入床榻。我开始疯狂的吻他。
他一开始冷冷的,然后也开始狠狠的吻。化被动为主动。挥下床幔。一夜缠绵。我累得极了,他却仍是不肯放过我。等到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手腕却被某种冰冷的异物紧紧的扣住。我一惊,赶紧睁开眸子,却见他用一条长长的锁链,将我二人的手扣在一处。
“云风!你这是干嘛!”我惊笑道。
“为了防止你再度逃走!你说呢?”他胜利的扬扬手里的铁链。
“你知道我的!这么做没有多大的用处!”我好心的提醒。
他灼灼的看着我,“这是朕特地命令莫忧打造的链子!没有钥匙,光凭你头上的那些个簪子,是不可能解开的!我天天放在床头,就等着有一日你回来。好给你用!”
“喂!不是这样吧!我以后不会走了哪!”我侧着身子,媚惑的看他。
他挑眉,淡淡一笑,残忍的道,“是么?怎么你的话,什么时候可信哪!”
我惊讶的看着他。大声的叫着冤枉。他则拉过我,狠狠的吻着。抵死缠绵。“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我去杀了他!”他在我耳边大声的怒吼。
狠狠的一刺,便入了体内。我大声的尖叫起来,“你不能杀他!你若杀了他,我要怎么办!”
他一听,更是怒火冲天。然后,我紧紧的搂住他的颈子。在他的耳边轻轻的道,“那个人,现在正与我锁在一处。要不要杀他,你自己选。”然后,我无奈的眨眼看他。
他看了我一秒,两秒。然后,加快身子的动作,大声的怒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与你锁在一处!”
我不语,只是笑着拥紧他。战事方歇。他稚醒我,略嫌急躁的询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那个人,现在正与你锁在一处!”
我轻轻的叹气,眸光慢慢的扫向他的手。他一惊,霍的坐直身子。指尖直直的指向自己的鼻尖。“叶茯苓!那个,那个人,是我?你是说,我是那两个不听话的孩子的爹?你,你有没有骗我?”他的胸前明显的起伏。看来激动极了。
我欣赏的看着他,轻轻的打个哈欠,“嗯,大约是骗你的!”然后,翻个身沉沉的睡去。
他在看我的肚子。我皱眉,那里平坦一片,光滑如初。他不信邪的再看。然后,急切的把我推起来,质问道,“你肚子上怎么没有伤?你心脏处有个伤,可肚子上没有!你,你!”他惊讶的望着我。“原来当年那一刀,是你做给我看的!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冲着门外大声的道,“赶紧宣白玉虎!让她连夜赶来!”
外头的宫人应声而去。我的唇角稍稍向上勾起一个绝色的弧度。终于想到要看我的伤口了。终于想到当时白玉虎也在了!我很想为他拍手。
直到白玉虎来之前,我便一直在发笑。他被我笑得一头雾水。却也不发怒。只是淡淡的理着我的发端。
“皇上宣玉虎有何贵干?难不成又要听门主的糗事?没有了,真的没有了!”白玉虎淡淡的道。
他冷哼一声,隔着帷幔,大声的道,“白玉虎,那一日,她来抢亲,然后用刀子给了自己的小腹一刀,你告诉我,她的孩子流掉了么?”
白玉虎轻轻的啊了一声,“啊!那么深一刀,怎么能不流掉!”
他冷眸一扫,狠狠的道,“白玉虎,你要我杀了莫忧么?”
“唉!之前皇上也见着玉虎当年被她刺了一刀,为何玉虎未死?因为那把刀的关系。那把刀,可以收缩!那破一点点皮,孩子怎么可能流掉呢!”
她慢慢的道。“那个,门主,你是不是已经回来了?我见着你的鞋了!”
我轻轻的应了声。云风的眼里却已经有了恍然的笑意。“原来如此,好了,你退下吧!有什么事,我亲自问你门主!”
白玉虎淡淡的应了声,这才缓缓的退去了。他撑着头,淡然的看我,“那么,你来告诉我,为什么这么久才告诉我。让我一个人生这么久的闷气!
我一笑,伸手紧紧的搂了他的颈子,“因为皇上吃醋的样子很好玩。因为皇上的蛇发,也瞒了我好多年哪!”
他一怔,“原来你在记恨!”然后,他的眸子睁得老大,“叶茯苓,你记得孩子的事,那么,你是不是记起了我?记起了之前的事?”
我又笑,在他的面上狠狠的亲着。然后笑眯眯的道,“唉呀,云风,我怎么会记起呢?这么绝色的男人,我从来都没敢忘记哪!”
“叶茯苓!”他的声音向上微微扬起,然后消失。因为被某人堵了唇。
随风与逐云立在我们的面前,随风挑高眉头看我。逐云则环胸,笑眯眯的道,“娘亲被锁了!”
他怒目而视,“锁了又如何!你若再多言,我把你也锁起来!”
她狠狠的扬高头。不服输的看他。
他淡淡的道,“我教你们一个玄法。用于杀敌防身,极为玄妙。你们看!”他伸出右手,掌心慢慢的晕出红色的光团来。眸子却锁住他二人。
逐云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以为是什么!”话才落,她手心的红光已经晕至最大!
他的眸子闪过一丝惊异。然后伸过手,紧紧的搂住我!
“真的是!真的是我的孩儿!”他的喉头带了一丝哽咽,“我是笨蛋!他们在我面前那么久,我竟然就没有发现!”
我点头同意,“嗯,的确是笨蛋!”
“叶茯苓!”他的声音再度扬起。
我笑,紧紧的回拥。也许之后我还是会不定期的出走。也许还会跟他闹别扭。可是呢,我的心里却明白,走了之后,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因为我二人,会一直一直的牵福下去。
因为我们有个生生世世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