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9-16

清风逐月: 绝代凤华 51-77

商场卷 第【51】章 初夜

  终于等到了披上红盖头嫁于苏心禾的一天,焰冰自然是欣喜的。
  案头红红的喜字被烛火熨烫着,就像他此刻的心,胸怀里炽热奔流的是一腔深情,指间化不开的缠绕是那心头的牵念。
  门外闹腾的声音越走越远,而苏心禾的脚步却一步一步踩在他的心尖。
  饶是焰冰这样身经千重浪,行遍万里路之人,在面对着自己的新婚之夜,那一颗心也像是要蹦出嗓子眼似的。
  这一个夜晚,他想了多久,盼了多久。
  能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他又付出了多少情,倾尽了多少心,这一切,苏心禾都知道吗?
  “焰冰……”
  苏心禾柔柔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酒后的喑哑,轻轻坐在了床榻之上。
  想起今天在礼堂之时,有风吹过,撩起了新郎的红盖头,那一身火红色喜服之下的焰冰,妖魅得不似凡人,一颗勾魂痣让他媚眼含春,意态无限,竟然让观礼的某些女人喷了鼻血,足见他的杀伤力有多大。
  当时,苏心禾只是轻轻地拾起那一方红色喜帕,在他深情的注视下复又为他盖了上来。
  看向一旁早已经目瞪口呆的苏心海,她在心里摇了摇头,为沐清尘惋惜着。
  对沐清尘,她说不上怨恨,但也谈不上亲近。
  当时,他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他能做什么呢?
  他不能决定自己的婚姻,更不可能决定她的命运,他也只是个听从父母之命的小孩罢了。
  可惜了,他所托非人。
  苏心禾甚至到现在还记得沐清尘的脸色,原本应是喜气的面容,却挂上几行湿湿的泪痕,特别是那眼神,早已经失去了神采,木然地仿若他的灵魂已经离体了一般,只是在视线与她相撞时,他的身子几不可闻地颤抖着。
  眼见着苏心海还没有从对焰冰的惊艳中清醒过来,她也一并将地上的红盖头拾起,盖在了沐清尘的头上。
  对于和苏心海同时举行婚礼,苏心禾倒没什么意见,好事成双,老人们也乐见。
  只是,对沐清尘,她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一双失神的双眼,似乎透着绝望,透着哀伤……沐清尘难道真的不想嫁于苏心海?
  还来不及细想,他们便被一群人推攘着向洞房走去,好不容易打发了其他人,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俩。
  “心禾……揭喜帕吧,我想看看你……”
  焰冰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他是在紧张,又怀着莫名的期待。
  喜帕吹走之时,他见到了她惊鸿一瞥的倩影,只是,这一身喜红却是为他而穿。
  这一天,他等到了,他似乎听见了心的欢鸣,那愉悦的旋律在心中轻轻唱响。
  苏心禾的手缓缓抬起,慢慢地揭开了那火红色的盖头,那刀削似的薄唇,挺俏的鼻梁在她眼前展现,紧接着是那一双迷惑人的桃花眼,那一瞥,真是将人的魂都给勾了去,苏心禾不由地打了个激灵。
  芙蓉面,桃花眼,在烛光的摇曳中或明或暗,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一直知道焰冰生得媚,却不知道今天的他却美得这样的撩拨人心,苏心禾的心跳不由地快了几分,眼下紧张的人倒换作是她了。
  “怎么了?”
  焰冰勾唇一笑,一手搭上了苏心禾的肩膀。
  他当然知道是怎么了,面对这样的他,苏心禾还能忍得住,她的定力确实是高人一等啊,若是换作别的女人,怕是早一把给扑了上来。
  “没……喝交杯酒吧……”
  喉头一动,苏心禾咽下了一口唾沫,妖孽啊……
  焰冰柔顺地点了点头,酒喝罢,去了凤冠霞帔,俩人仅着了中衣对坐在了柔软的床榻之上。
  “我们……歇息吧……”
  焰冰出嫁之前可是研究了好几晚的“婚前教育书”,对这方面,虽然没有实战经验,可理论知识他很充足。
  他也和影飞不一样,影飞是被动型,他向来可是主动出击型的。
  羞怯的情绪只是那一刹那,杯酒下肚,一切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身形一闪,一把将苏心禾置于身下,曲指一弹,纱帐应声而落,遮住了一室的旖旎。
  ……
  相对于苏心禾与焰冰这一室的温馨,在北苑里的苏心海与沐清尘的新房就稍显得落寞了许多。
  沐清尘一人独守在新房之内,青丝凌乱地披散在身后,衣衫破败,斜斜地被拉扯了开来,就连那结实的盘扣也只连着一根细线,摇摇欲坠……
  不远处是红烛残泪,窗外,一轮清冷明月……
  这一切,都让沐清尘始料不及,他不过是想避过苏心禾的婚事,以免再次心伤,却没料到,自己的命运也在这几天里被人给定下了。
  反抗、挣扎都是徒劳,为了防他临时有变,娘亲竟然让人十二时辰地看护着他。
  他们不懂他,他们不明白他,他们不知道他的变故是为了什么,这一切,他又怎么能对他们启口呢?
  难道说,他恬不知耻地喜欢上了自己妻主的姐姐,看到别人春风得意,又想吃回头草?
  他怎么说得出口?
  他不是那样的人啊,他在乎的不是她的身份,也不是她的地位,他在乎的只是她这个人。
  可是,又有谁懂呢?
  他被迫坐上了花轿,在喜堂之上,隔着喜帕,他听得见她清润低沉的声音,却只能暗自流泪,因为,她要牵手的人,不是他啊……
  今生,已经无缘了,来生,还能相见吗?
  垂头之际,喜帕轰然掉落,他茫然的目光对上了她略带惋惜的眼神,她,也是在乎他的吗?
  然后,那一方喜帕又再次隔断了所有,他的期盼,她的探究,终于化作那转身时的悠悠一叹。
  只那一眼,却也决定了他的一生,他不能让苏心海碰他,死也不能。
  一把喜剪暗藏在了身后,等着苏心海要接近他时,那把喜剪便对准了他自己的喉咙。
  他心里爱的是她,所以,他厌恶其他女人的靠近,就算是苏心海,也不可以,他的身子,今生,只能给一个人。


商场卷 第【52】章 商会

  后来的结果可以想见,沐清尘的不从彻底惹怒了已经喝红了眼的苏心海,酒后胆大,她生出蛮力,一把甩开那把喜剪,与沐清尘拉扯开来,结果,头冠掉了,衣服扯坏了,人也抓伤了,苏心海一气之下暴走,在新婚之夜将沐清尘一人留在了喜房。
  对于这个结果,沐清尘暗自松了一口气,他静静地抱膝坐在床榻之上,看着窗外那一轮清冷的圆月,泪水终于溢出了眼眶。
  此时的苏心禾身边陪伴的是那像火焰一般炽烈的美男,像他这种清淡如水的男儿,是否注定入不了她的眼呢?
  而今,他的身份已经变作了她的妹夫,这层关系生生阻断了他的念想,但是,却拉近了她与他的距离。
  他们终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了,虽然不是夫妻,但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一点,可不可以当作是他留在苏家的唯一安慰?
  如此想着,沐清尘慢慢地倒在了床榻之上,度过了他嫁入苏家的第一个夜晚。
  ……
  宜州城的商会向来以苏家马首是瞻,商场有什么新动向,只要苏家这支风向标走了,其他的商家们都会效仿,毕竟,跟着财大势大的苏家走,说什么也不会吃亏吧。
  虽说苏家涉及的产业种类不同,但商业毕竟是相通的,一方的运营,跟另一方也可能挂钩,这就像是一个产业循环链,息息相关,相互依仗。
  苏飞雪一直稳坐着宜州商会会长的位置,但眼下,她在苏家已经渐渐退居幕后,只是挂了个名头,真正的决策者已经变成了苏心禾。所以,在每月一次的商贾例会上,苏飞雪正式将苏心禾介绍给了大家,并且极力推荐她成为这一届商会会长。
  而苏心禾也意外地见到了一个熟人。
  季少君当时震惊的表情不压于那日在凉亭时羞愤的心情,苏家的第二次婚宴,他又错过了,所以,这算是他第一次真正认识苏家的现任当家之人--苏心禾。
  一种被人戏弄的情绪刹时涌上了季少君的心头,他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苏心禾的身上,却是说不出的怨尤与记恨。
  她便是宜州商界传说中的风云人物,为苏家商铺制定新规,充斥新鲜血液,改头换面之后重新打入市场,并且取得了不俗效益的苏心禾。
  好个苏心禾,那一日,她是不是早已经知道了他是谁,所以故意指桑骂槐地奚落于他,一想到这里,季少君手中的折扇不由地一收,眼神凌厉地扫向苏心禾。
  天地良心,苏心禾绝对是不认识季少君的,要不是今日在商会见到他,她还真不知道还有男人在经商,恐怕他的傲气也不会低于当日的焰冰。
  在这个时代,有样貌的男人是有骄傲的资本,有貌又有才的男人当然更受欢迎,季少君,绝对有这个资格。
  苏心禾的眼光只是淡淡一扫,便将季少君的表情收入了眼底,虽然那日的初见不算愉快,但今天看来,岂止是不愉快,这个样子,貌似她真的得罪了季少君。
  “苏小姐在商场上的作为想必大家也有耳闻,既然苏老板强力推荐苏小姐,那么,她一定有胜任这个位置的能力,我也十分赞成,相信大家没有意见吧?”
  坐在商会主位一端的陈老板发了言后,与苏飞雪相视一笑。
  在整个宜州商会里,除了会长苏飞雪,便是这位陈老板的话最有份量,既然她都开口,下面的人怎么能不附和呢?
  再怎么说,也要给苏家面子,不是吗?
  而且,苏心禾待人接物确实颇有大家风范,对他们这些长辈也是尊重有加。
  而在做生意的手腕上,光看她义诊的那一手笔,看似亏了一点点,但在民间却积聚了善名,慕名而来的人反而多了,药铺的生意也更好了,引得宜州的其他药铺也争相效仿,是真正造福了宜州百姓的善举。
  虽然说姜还是老得辣,但宜州商界墨守陈规已久,是需要注入新鲜的血液,更需要有人带来新兴的气向,为宜州商界的发展再创辉煌。
  陈老板的话一出,大家都交头接耳起来,眼光也不时地扫向苏心禾,有质疑,有赞赏,有犹豫,有肯定……
  而苏心禾只是淡定的坐在那里,不时地与苏飞雪说上两句,或是与陈老板点头一笑,商会会长这个位置是苏飞雪一力要转给她的,坐与不坐她都没意见,如果能让宜州人民的生活越过越好,她不介意再辛苦一点。
  一番商讨之后,众人似乎已经有了决定,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只有苏心禾垂下的眼暗自闪烁着,那季少君的视线就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身上,这样直直的目光她不是没受过,那都是他们家两位亲亲夫君爱慕且深情的眼神,但换在季少君这里,就绝对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的目光太复杂了,夹杂着挑衅、蔑视、鄙夷……甚至更有不屑的轻哼,看来,他是不会那么轻易让自己成事的。
  但显然的,这位贵公子的情绪只有苏心禾注意到了。
  其他人已经跟风似地一边倒去,陈老板满意地看着大家的反应,清了清喉咙,站起了身,沉声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从今天开始宜州商会的会长之位便由苏心禾接……”
  “等等,我有意见!”
  那个“任”字陈老板还没有说出口,便被一道清润的男声给阻止了去,众人诧异之后,寻声望向那个宜州商会中唯一的男性成员--季少君。


商场卷 第【53】章 质疑

  陈老板与苏飞雪怕是没有预料到这件事情会遭人反对,而这提出意见之人竟然是季少君。
  季家商号在宜州这块地界上也不容小觑,他们经营的米业几乎垄断了宜州一半的市场,可以这样说,季家商号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这宜州恐怕就要闹粮荒了。
  所以,季少君虽然是男子,在整个商界也是不容小视的角色,再加上他的经营手腕丝毫不输于女子,得到了商会的认可,破格让他成为其中的骨干人员。
  季少君的倔起,在宜州商界也是一美谈,但是他的为人嘛,当然人到高处,都比较有点性格,他倒是不轻易与人结交,与商界中人也只是淡交如水,保护着他一贯清高自持的风格。
  不过,这样的性格也造就了他双十年华仍然待字闺中,难觅佳妻。
  当然,不是说才貌俱佳的他没有人喜欢,向季家提亲的人也不在少数,只是能入得他眼的,到至今也没一个。
  久而久之,这婚事也拖了下来,岁月蹉跎,年华转瞬即逝。
  真正急的人当然不可能是季少君,季家他做主,即使没有嫁人又如何,他创造的财富足够季家这一辈子吃穿不完,谁又敢对他有任何微言?
  “季老板……您还有什么意见?”
  陈老板的目光已经暗了下去,开口时也有些微的不悦,对男人经商她可是一直持反对意见,无奈这季家掌握着宜州一半人的口粮,对季少君,她虽然心里不认同,但表面上也要礼让三分。
  苏飞雪轻抿薄唇,倒也想看看这季少君要说点什么,只要是他提得出的问题,难道苏心禾还解决不了吗?对这个女儿,她现在可敢打百分之百的保票,这份聪慧与冷静,倒不知道是像谁?但总归是苏家的福气就好。
  苏心禾唇边撅着笑意,她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这季少君非得给她找点事做。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唇边的笑意已收,换作一副淡然的面孔,清润的目光与季少君子直直相对,却让后者心中一颤。
  为什么她会是那种表情?
  季少君心里生出了无数的问号,被别人质疑时,她至少应该表现出一点在意,一点紧张,或是一点不悦吧。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那张美丽的脸孔依然如当日他在凉亭所见,淡然自持,仿若这里就是暖风微亭,她信手捻来空中飞絮,那清冷淡然的目光飘过,天上云卷云舒,自有一番悠然自在。
  这个女人……与他所见过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样!
  对待自己的夫郎时,她的眼神温柔化水,情至骨髓,相扶相持,任谁看了都会羡慕三分;对待他的表情与那日也无一点不同,她看不见他的高贵与美貌,在她眼中,他或许就与那街上的甲乙丙丁一样,擦肩而过,她也不会再记得他分毫。
  他气恼她的,或许还有这一点吧。
  有貌又有才的他当可以恃才傲物,目空一切,但到了她的面前却被彻底无视,这打击的还不只是他的自信与傲气。
  她的淡淡嘲讽,抨击的是他的尊严与他季家的名声;她那飘浮的目光,连一点点都不曾认真地落在她身上。
  这样的一个女人,便是在这段时间宜州城里争相传颂的女人吗?
  那个大善人,活菩萨?
  经商哪能只凭一付善心,能力与手腕才是他看重的,他就不相信,这个清淡如水的女人真有能力坐得上宜州商会会长的位置?
  季少君稳定了心神,清了清嗓子后,才道:“宜州商会会长这个位置,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商会的选择与走向关系着整个宜州人民的生活,所以,商会的最高决策者至关重要……苏小姐接手苏家商铺时日不多,经验尚浅,年纪尚轻,我们能否将这个重责压在她的肩上,如果有什么风险,就绝不是你我个人商铺的问题,而是整个宜州城的灾难……”
  季少君说完之后,视线在场中扫视了一圈,最后与苏心禾相接之时,嘴角几不可见地扯动了一下,挑衅的笑容转瞬即逝,但苏心禾却是收到了这直白的信号。
  季少君此言一出,商会中也不乏有人点头认可,这话确实说得在理,人群之中,慢慢地议论开来。
  陈老板抹了抹额头,略显为难地看向了苏飞雪,这事她一力应承了下来,眼下却突生出这种变故,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做何解释才好。
  虽然她也喜欢苏心禾这孩子,但一味地偏袒又会落人口实,眼下场中众说纷纭,她有点震不住场面了。
  苏飞雪向苏心禾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那季少君交给她应付了,摆平他。
  苏心禾心底轻叹一声,谁叫她天生是劳碌命呢,好不容易理顺了苏家的产业,她刚想喘口气,真不应该答应苏飞雪接下这商会会长的位置,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做吗?
  眼下,还有季少君的刻意刁难……也罢,他有什么问题便放马过来吧,解决了他,她要好好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苏心禾站起了身,向着场中之人轻轻抱拳一揖,道:“各位的担忧心禾也不是不知道,但如果相信苏家的信誉,就请大家给心禾一次机会,能为更多的宜州百姓谋得福祉……”
  “至于季公子……”
  苏心禾顿了顿,身形转向了季少君那一方,朗声说道:“季公子有什么……尽管提,如果心禾能做到的,当仁不让!”
  苏心禾秀眉微挑,季少君,你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吧。
  “好!”
  季少君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越过人群,走到了苏心禾的面前,俩人仅隔着一米之遥,就这样淡笑相对……
  这样的笑容,仿佛穿透了时光,在氤氲的光线折射中,有种漂浮的美。
  在以后的日子里,季少君每每想起总会忍不住嘴角上扬,那时,他就像设下了陷阱的猎人一般,就等着苏心禾往下跳,他在一旁偷着乐呢。
  而苏心禾淡然的笑容里却夹杂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势。
  那时,俩人平静的面容之下,却是烽火阵阵。


商场卷 第【54】章 难题

  “如今,城内大户商家齐集于此,大家手中几乎掌握着宜州的整个经济命脉……但是,我们也不能忽略了小商贩的作用,集少成多,集腋成裘,他们如果生起事来,虽然说不可能动摇宜州城的根基,但要给在座的各位造成一定的冲激也不是不可能的……”
  季少君对苏心禾点了点头,薄唇微勾,一笑而过,衣袍一甩,转身面对着在场的众人,沉声道:“据我所知,最近宜州城的米粮商贩有些小动作,同行之间故意压低价格,吸引客人。虽然在一定时间内,他们能赢得部分市场,但也给在座的商家的利益造成一定损害。长久下去,便会扰乱整个市场的秩序……所以,如果新会长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为宜州的稳定和发展贡献一份力量,我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有道理……”
  “是啊,如果新会长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便服了……”
  “赞成这个提议……”
  季少君的话语一落,附和之声连连,关于价格竞争的问题,一直是困扰着商界的老大难。
  商家间的价格竞争通常在进入发展期就已开始,直至达到竞争平衡阶段仍时有发生。
  当然,如果这一系列的竞争是因为某种原因由商会主要商家发起,那么,整个宜州的商家都会响应,达到业界的一个平衡。
  但偏偏发起价格竞争的是那些平常不起眼的小商贩,他们一部分没有固定的营业场所,基本上是走到哪里,卖到哪里,这些流动商贩占据了小商贩的三分之二,对于这样的商贩,商会对他们的约束基本等于零。
  而且,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便出现这样的恶性竞争,抢占市场分额,每到这时,市场便会出现一次大洗牌。
  实力雄厚的商家能够稳住自己的阵角,不加入价格竞争的行列,但也有耐不住性子的跟着跳价,从而引起整个市场的混乱。
  当然,这是一场持久战,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暂时的胜利者。
  竞争的核心在於资源实力的较量,而价格竞争仅是其中之一,且是消耗资源最大的一种。
  所以,无论最后谁留下了,谁被市场所淘汰了,都是一场消耗实力的战斗,得不偿失。
  “好,我答应!”
  苏心禾点了点头,一口应下。
  价格竞争在每个时代都有,端看引起竞争的原因是什么,只要找到症结所在,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苏小姐真爽快,我们也不能逼得太急,苏小姐毕竟是初来乍到,对于宜州的商业不是很了解,这样吧,我们就给苏小姐半个月的时间,大家以为如何?”
  季少君折扇轻摇,一派闲适自在。
  宜州虽然建立了商会,但各个商家还不是以自己利益为重,各自为政,始终达不到统一的步伐,关于这个问题,每届商会会长也颇为头痛,但只要大市场不倒,每次经历变故后,虽然利益受损,市场重组,还是能重新振作起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任其发展了。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从正面解决这恶性竞争的问题,所以,他倒是很期待苏心禾的表现,但是,看好戏的成分居多,对苏心禾,他是不抱于太大希望的。
  季家虽然是经营粮铺的,但在宜州根基雄厚,小商贩的竞争不会影响到季家稳定的地位,所以,对于这样的竞争,他总是一笑置之。
  就让苏心禾去忙活忙活吧,也让他心里消消气,知道他不是好欺负的,看她以后是否还敢那样戏弄他。
  “半个月?也就是十五天……好!”
  苏心禾略微沉吟之后,点头答应。不清楚事情发展的进程,是需要时间去调查和分析,苏心禾也不敢夸下海口在几天之内能完美解决,但只要找到产生这种恶性竞争的缘由,顺藤摸瓜,自然会有解法。
  季少君与苏心禾这一应一答,这件事情就如此定板了,众商家都带着一付看好戏的心情静待事件的发展。
  困扰了宜州商界那么多年的问题,怎么能在十五天之内解决呢?季少君看似大度,实则是在为难苏心禾,所有人看在眼里,却也不说,只有苏飞雪显出了急色,但在苏心禾的一个眼神下,她只能隐而不发。
  在回苏家的路上,苏心禾一直埋头不语,状似思考,偶尔驻足停顿,眸色深沉,让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快到苏家门口了,苏飞雪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心禾,你究竟打算怎么办,也要给娘说一声啊……”
  那个季少君一定是故意为难他们家苏心禾的,察颜观色,她怎么会看不出端倪,他们俩人的神情与表现虽然客气有礼,但却不像初次见面……她大胆地猜测,或许,他们曾经结下过梁子?
  不然,就算季家卖给她苏飞雪一个面子,也不会在大家都点头首肯的情况下跳出来为难苏心禾。
  苏心禾顿了顿,抬眼看向苏飞雪,那眼珠子一眨不眨,似要将她看透一般,又像是透过她看向了不知明的某点,半晌,才道:“娘,将米铺最近二十年的帐务给我调来,还有,再找找,铺里有没有从小商贩那里转型过来的伙计,一并给我叫来,我有事问他们。”
  “喔,好,好,娘这就去办。”
  见苏心禾已经有了想法,苏飞雪立马点头答应,喜笑颜开地吩咐人做事去了。
  回到卧室,影飞与焰冰正坐在一起闲聊,见她回来,一脸喜色地迎了上来,苏心禾一边一手牵着两人落座,这才向影飞说道:“还记得那日我们在湖边凉亭遇到的公子吗?”
  影飞点了点头,那个蓝衣公子让人印象深刻,不容易忘记。
  “他是季家商号的当家季少君,看来,那日我们的确不该小瞧他。”
  说到这里,苏心禾不由地勾起了唇,季家商号能够发展到今天,与季少君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就算他在经商方面自有他的一套模式,将季家商号经营得有声有色;但从另一方面,她不得不说,他像个小孩子,而且还属于有仇必报的那一种。
  想想,她就觉得这孩子挺逗,虽然,他目前的实际年龄长于她,但是那心理年龄可不能比。
  

商场卷 第【55】章 闺情

  “焰冰,”苏心禾又转头对焰冰说道:“你帮我查一下季家商号这五年来的业绩,以及季少君这个人。”
  “干嘛查他这个人?你看上他了?”
  焰冰双目圆瞪,一手点向苏心禾的额头,与她亲近了之后,比起影飞时不时的拘束,他倒是越发地随性起来。
  不过,苏心禾对他可没有过多的限制,在苏家,谁不知道她是疼夫郎出了名的。
  有影飞被捧为苏家内部当家人的先例,再有焰冰嫁人后仍然能继任千机阁阁主之位,这对一般男子来说是多大的荣宠。
  怪不得,就算苏心禾已经娶了两个夫郎,外面的男人仍然不死心,抢着往苏家的门槛上挤,就想攀上这温柔体贴又美丽的妻主,这下半辈子就真不用愁了。
  当然,这一切都被影飞与焰冰挡下,除非苏心禾自己提名,而又过得了他们那一关的男人才有资格,其他男人,甭想!
  不过,依苏心禾的性子,她绝不是那种主动拈花惹草之徒,但是不排除有男人硬贴上来,像她这种优质的女人在这个国家可是宝呃,抢手得不得了,所以,他们更要看紧点。
  “哪有,你想什么呢?”
  苏心禾拂开焰冰的手,状似生气地回瞪了他一眼,身边已经有了他们这两个极品男人,她哪里还有其他想法。
  穿到这里来,她本就想着有一个影飞便已经足够,现在,多摊上一个焰冰,她已经是坐享了齐人之福,哪还会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啊。
  再说,外面的女人一大把,难道那些男人就指着她这有夫之妇抢,她的行情没那么好吧?
  “那季公子上次和我们有点误会……”
  影飞的话语说得很含蓄,直白点来讲就是有小小的过结,不过,他与苏心禾是过了就算,哪里知道别人还记在心中呢?而且苏心禾还那么巧地与他同在商会?
  看她随后的一脸苦笑,看来这下她真的有事忙了。
  “他为难你?”
  焰冰俊眉微挑,他们捧在手里的宝,哪里轮到别的男子给她气受,苏心禾下不了手,他出马摆平。
  “也不是,你别激动……”
  苏心禾安抚地拍了拍焰冰的手背,轻声道:“商场中的事,不同于江湖,很多事情都不是真刀真枪能够解决的,要讲究的是方法与策略,要别人对你心服口服,就要拿成绩来说话,而不是刀口上讲道理。”
  “我知道,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
  焰冰瘪了瘪嘴,他虽然比苏心禾大了三岁多,但在她面前,他的自然心性也会不由地流露。在江湖中混迹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不用设防,终于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全心的信任,所以,在她的面前,他无需伪装,无需计量,无需拐弯抹角,只要实话实说,就好。
  “知道你乖,那快点去准备我要的东西吧。”
  握了握焰冰的手,安抚着他时不时发作的小脾气,对于这样的状况,苏心禾已经是得心应手了。
  “好,亲我一下。”
  焰冰笑了笑,也不顾忌影飞在场,将脸蛋凑在了苏心禾的跟前。
  苏心禾无奈地摇了摇头,与影飞对视一眼后,将唇轻轻印在了焰冰的脸上,他勾唇一笑,满意地飘然远去。
  “我是不是太宠他了?”
  看着那一抹远去的红色身影,苏心禾转头问着影飞,两个男人共事一女,也能相处得如此融洽,就连她吻焰冰,影飞也不会吃醋,这关系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
  “我们你不是都宠吗?”
  影飞笑着牵起了苏心禾的手,他以为他已经算是比较大胆的人了,但焰冰的胆子比他更大,大天白日里也敢向苏心禾索吻,换作他估计说不出口。
  “你比他懂事,我更宠你,呵呵!”
  如果说焰冰可以吃定她,那么,能被她吃定的,便是影飞了。
  影飞还比焰冰小上两岁,可那懂事劲比焰冰强,什么事情都不用他担心,将苏家料理得井井有条,让她回到家里就舒心。
  “商会的事情棘手吗?那季少君出什么难题给你了?”
  想起那一日季少君气得清白的脸色,影飞便知道苏心禾的话是真的得罪他了,本想着再逢无日,便也不用介意,哪里想到两人在同一个商会呢?
  “也没有什么,就是解决点小商贩的竞争为题,别担心,为妻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苏心禾移动了身子,大大咧咧地坐在影飞的腿上,一双手也勾住了他的脖子,将脑袋枕在他的颈窝,这姿态煞是亲密。
  “嗯。”
  影飞点了点头,双手自然地环上了苏心禾的腰,将她圈住。
  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苏心海自新婚后,很少回家过夜,更是将自己的寝卧搬到了萧子如苑里,沐清尘的日子好像不太好……”
  这件事情,影飞也斟酌了很久,起初,是想看他们夫妻能不能自己调和,毕竟,俩口子关起房门的事,他们也不好插手;但长久下去,矛盾不但没有得到化解,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向,他便不能不说了。
  “沐清尘……”
  苏心禾顿了顿,提起这个名字,她不禁回想起在她迎娶焰冰的婚宴上见到的那双凄然的眼,绝望又哀伤地撞进她的眸子,让人有种心酸的感觉。嫁于苏心海,也许他不是自愿的,但如今米已成炊,是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影飞,你找清尘谈过了吗?”
  苏心禾抬眼,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影飞的颌下。
  “谈过了,他什么也不说……他抬袖时,手臂上有瘀伤……”
  这是影飞不经意间发现的,但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苏心海想必是打了他。
  “嗯,我会找心海谈谈的。”
  为了沐清尘,为了那个可怜的男子,看来,她需要站出来说句话了。
  


商场卷 第【56】章 夜访

  香炉里一缕白烟悠悠而上,盘旋萦绕,壁上挂着两幅行书,字迹不太刚劲,但一笔一划却恰到好处,随性所致之处都能见得笔者洒脱的性情。
  楠木桌后,苏心禾正低头看着什么,时不时地用毛笔圈画上两点,作为重点标识。
  “嘭!”
  书房门被人一把推开,苏心禾皱了皱眉,这样不懂礼貌的人想也知道是谁。
  “找我什么事,说!”
  苏心海大大咧咧地踏进了苏心禾的书房,脚一搭就坐在了苏心禾正对面的椅子上,眼角微抬,目光斜视,颇不耐地看向苏心禾。
  若不是苏心禾找人请她来,她怕是一辈子都不愿意踏进这间书房。
  她恨苏心禾,恨她的一切!
  “关于沐清尘,你怎么想?”
  苏心禾也没有客套话说,对这个妹妹,没有共处过,她也生不出多余的感情。
  平时大家各忙各的,连用膳也分了各房独用,少有机会碰面,所以关系也没有多大的改善,有事见了面,就开门见山地说。
  “能怎么想?”
  苏心海冷哼一声,“他心里早就住着别人,我可不敢动他,怕是那身子也不干净了……妈的,老娘竟然娶了个破鞋!”
  说到最后一句,苏心海口里也吐不出好话了,颇气愤的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案桌之上,那含恨的目光却带着深意地射向苏心禾。
  成婚当日,沐清尘与苏心禾在喜堂之上的眉来眼去别以为她没见到。
  而到了洞房花烛夜,沐清尘说什么也不让她碰,他心里住着谁,为谁守着身,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也罢,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只要有钱,伶人馆里多的是等着开苞的漂亮小馆,少了他沐清尘又算得了什么,那个没风情的男人,送她,她也不要!
  要不是看在他老娘的份上,她能娶他吗?哼!
  “苏心海,注意你的用词!”
  苏心禾的眼色瞬间沉了下去,清者自清,她不介意苏心海的意测,但他用这种口气骂沐清尘,她便听不下去。
  再怎么说,沐清尘也是她苏心海八抬大轿娶回的夫郎,他的德行与操守毋庸置疑,这样污蔑他,她就当真不怕知府大人找她谈话吗?
  苏心禾早就知道苏心海在那个时候一并迎娶沐清尘的目的,他们是想尽快拉拢知府大人那边的势力,以免他们财权尽失,再无翻身之日。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尽管萧子如放下了权力,可是那贼心,仍然未死啊!
  “我娶的是沐清尘这个名号,至于他怎么样了,我一概不管。所以,有事别找我,姐姐我忙着呢,天色不早了,没事我就走了,小春林还在等着我呢……哈哈哈!”
  无视于苏心禾的一脸冷色,苏心海荡笑着走出了书房。
  苏心禾头痛地抚了抚额头,这夫妻间的事,本就不好插手,苏心海要去寻花问柳,难道她还能用绳子绑着她?
  或许,她不呆在沐清尘身边也是好的,至少,他不用再受皮肉之苦,也不用面对着不想面对的人。
  苏心禾轻叹一声,今天处理公事的心情已经被苏心海破坏殆尽,也罢,她去看看沐清尘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他名义上的姐姐。
  ……
  月上柳梢,而北苑中却是一室清冷,虽然嫁到了苏家,沐清尘却仿若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刚刚开始的几天,苏心海还会偶尔回来,现在基本上对他已是不闻不问了。
  而萧子如,除了在新婚的第二天来看过他,也不再有消息了。
  这样,也好,不是吗?
  他以为他可以坦然地面对苏心禾与她夫君相处时的融洽,但每每步至苑门,他却又提不起勇气,终是退了回来。
  好在苏家允许各房单独用膳,也没有强要求非得在一起,这才省下了他的几许尴尬与不适,但明明是方便众人的规矩,长久下来,却也让他越来越脱离了人群。
  影飞来看过他,那么一个挺拔俊逸的男子,在婚后更显得意气风发,那每每谈及苏心禾时的眼神,温柔化水,深情无限,让他好生羡慕。
  他愿意听影飞说起苏心禾的点滴,那都是他想窥探的世界,但他不能主动问,只能倾听,只能压抑住自己内心满满的激动,与她的夫郎一起分享关于她的趣事。
  就在这样的生活中,他慢慢地了解了她的好。
  或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勇气站在她的面前,以别人夫郎的身份……这个身份束缚着他,困绑着他,让他一世也跨不过那道鸿沟。
  他在恨这个身份的同时,却又不得不借助于这个身份探知更多关于她的消息。
  他,真是矛盾啊!
  苏心禾走入北苑,这里的清冷让她不由地皱眉,虽然听影飞说过沐清尘不喜人亲近,大多时候他都一个人呆屋里,不过,这里也安静得太吓人了吧。
  一个人在这个空旷的苑里,不会觉得寂寞吗?
  沐清尘,你到底是怎么样一个男子啊?
  走到苏心海与沐清尘卧室的门口,她轻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她推了推门,没有锁,便踏了进去。
  “清尘,你在吗?”
  苏心禾的声音回荡在室内,内屋有微弱的烛光,想来是有人的。
  听到这声呼喊,坐在里屋的沐清尘身子蓦然一僵,他有没有听错?这声音不像苏心海,苏心海不会那么温柔,倒像是……苏心禾?
  他倏地起身,怀着期待与喜悦向外屋奔去,终于,在看清来人后,停下了脚步。
  真的,真的是苏心禾……
  

商场卷 第【57】章 迷乱

  纵使沐清尘在心中畅想过千万种两人会见面的方式,但也没有想到过会是这一种。
  他曾想过,在苏家人一同用膳时,他可以体态得宜地坐于一旁,时不时偷偷地瞄上她一眼;他也想过,或许在一个不经意的当下,他们会偶遇在苏家任何一个院落门口、凉亭或是走廊之中……
  畅想是美好的,但实际上,他却窝在了这个北苑里,没能踏出一步。
  而今天,这清冷的北苑却意外地迎来了苏心禾的造访,他在诧异与惊喜之余,不由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
  一身青色的儒衫,有几处被他刚才趴桌上时压得皱了,他赶忙理了理,也顺了顺自己的头发,这才抬头看向苏心禾,怀着几分忐忑的心情,低声说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看看你,不请我坐坐吗?”
  这里除了他们俩,便没有别人了,苏心禾自觉光明正大,便也没有避嫌。
  “喔……”
  沐清尘愣了愣,才反应道:“进来里屋坐坐吧……”
  沐清尘走在前,一颗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了,思绪翻转着,全是苏心禾的影子,竟然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看着身前那一抹纤瘦的人儿,苏心禾的心底没来由地漫上一股悲凉,沐清尘和她一般大小,未满十七岁,花儿一样的年纪啊,就在这北苑里暗自凋零了吗?
  沐清尘为苏心禾倒上一杯清茶,这才缓缓坐定,表情在惊喜过后显得有些僵硬,两手也局促不安地绞着,头低低地垂下,不敢与她对视。
  “你……过得好吗?”
  总不能一夜都这样闷坐着吧,苏心禾起了个话头,期望着沐清尘顺着接下。
  早就知道苏心海已经搬到萧子如的苑子里去了,这一处地方的布置也显得简单了些,没有以往的繁复与奢华,应该是属于沐清尘的风格。
  没想到沐清尘一个官宦人家的公子,用度也能如此节省,实在难得。
  “还好……”
  沐清尘抬眼,吐出两个字后,又极快地低了下去,气氛一时又陷入了僵局。
  沐清尘也在心里骂自己,明明是期望看到苏心禾的,为什么人坐在他的眼前了,他都不能勇敢一点呢?
  如今,她主动地来看望他,是不是说明,她对他,也是关心的,在意的?
  “心海的事,你别太往心里去,平白苦了自己……”
  许久,苏心禾才又说出一句话,只是话语中夹杂着叹息,这样一个美好的少年,就毁在苏心海的手里了。
  “心禾,你是在关心我吗?”
  沐清尘慢慢地抬起了头,眼中已经有流光浮动,苏心禾的一句温言软语已经足以将他所受的一切苦难抚平,他从来不知道她对他的影响力竟然是那么地大,大到超乎他的想像。
  “也算是吧。”
  苏心禾微微一怔,心思翻转之后无奈地点了点头,如果这是能支撑沐清尘生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她也不会吝于给予。
  “天晚了,我就不多待了,你好好休息。”
  苏心禾起身,转身欲走。
  沐清尘却一下急了,好不容易,他才能见她一面,这茶都还没有喝一口,怎么就要走了呢?
  这一走,下次还能再见到她吗?
  一想到这里,沐清尘的心仿若被人给狠狠提了起来,悬浮浮的,触不到地,那不踏实的感觉让他没来由地心颤,眼神扫过那一杯温茶,眸中精光乍现,袖口抚过,一粒药丸滚入了茶杯之中,入水即化,没了踪影。
  “心禾,等等,喝杯茶再走吧……”
  沐清尘出声挽留,声线在紧张之下微微变调,那捧住茶杯的手止不住地发颤,他是鬼使神差才这样做了,但是,他不后悔,他的心怦怦地跳着,满怀期待地看向苏心禾。
  苏心禾收住了脚步,回头,看向沐清尘捧在手中的茶杯,一手接过,仰头饮下。
  苏心禾不是没有留意到沐清尘颤抖的身影,那双手抖得竟然连茶杯里的水都给洒了些,但她都忽略了这些,只当是沐清尘在长久压抑下的惧怕,心中一丝不忍与怜惜浮现,一口便饮尽了那一杯清茶。
  看着苏心禾喝下了那一杯茶,沐清尘的心跳更剧烈了,那药丸是苏心海留下的,初时,她还曾逼他吃下,但他宁死不从,那药丸便留了下来,苏心海说那是催情的……媚药。
  他不知道那一刻他是怎么想的,只是见到苏心禾要离开,他便没来由的心慌,这是天赐的机会,失去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
  老天爷,就让他自私一次吧,让他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奉献给她,即使她不会原谅他,带着这样的记忆,他也可以甜蜜一生了吧。
  “那我走了。”
  苏心禾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身影刚刚绕过内屋的屏风,她顿时觉得头一晕,身子一软,眼看便要站不住脚,忙一手扶住了大理石屏风。
  她用力地甩了甩头,她究竟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了,有一股热流在心里奔涌,呼啸,想要冲破什么,她突然觉得好热,好渴……
  沐清尘几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苏心禾,低声道:“我扶你去坐坐吧……”
  于是,苏心禾糊里糊涂地便被沐清尘扶至了床榻,一接触到柔软的绵被,她便重重地倒了下去,意识渐渐变得漂浮,她只知道自己很热,心里有小蚂蚁在慢慢地爬,啃噬得她骨头都痒痒的……
  “嗯……”
  苏心禾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那声音媚得让沐清尘忍不住全身一颤。
  苏心禾拉扯着自己的衣服,渐渐地露出了白皙的锁骨,圆润的肩头,在烛光的摇曳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美得如梦似幻,发丝在枕上铺散着,眼神迷离,双颊透红,红唇轻咬,无限撩人……
  沐清尘的喉结不由地上下滚动着,眼神变得深沉,呼吸也逐渐变得沉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一双颤抖的手终于抚上了苏心禾的肩头,薄唇准确无误地印上,将她的贝齿顶开,与她热情地纠缠……
  月色迷蒙,夜风拂柳,北苑在这一夜少了清冷,却多了几分暧昧的春色……
  

商场卷 第【58】章 责任

  清晨有些微的寒意,苏心禾在潜意识里寻找着热源,向那温暖的怀抱里又挤进了几分。
  全身酸痛乏力,有些纵欲过度的感觉,头顶是温热的呼吸,指间是滑腻的触感,丝被下是交缠的身体,但又什么地方不对呢?
  昨天她和苏心海谈了之后便来到北苑找沐清尘,然后,然后……她是怎么回去的?又和谁缠绵了一晚?
  记忆回笼,苏心禾猛然一惊,一把掀开了搂住自己的男人,这一看,她愣在了当场。
  一夜的翻云覆雨,搂着心爱的人儿沉入梦乡,沐清尘嘴角一直挂着满足的笑意,直到被苏心禾的动作惊醒,他一脸愕然地对上苏心禾悔恨的眼。
  是的,悔恨,那一种眼色将他打入了深渊,他并没有求什么,只是想把最宝贵的东西献给她,这样,也不行吗?
  沐清尘薄唇紧咬,用丝被包裹着身子,缩在了床角。
  苏心禾眼神复杂地看着沐清尘,她做了,她真的做了,和她妹妹的夫郎……为什么她记忆中是如此模糊,神智也不清明,根本无法分辨那与她颈项交缠的人是谁?
  苏心禾拍了拍额头,她很少沾酒,也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来沐清尘这里后,她吃过什么,喝过什么?
  对了,那杯茶……“你……给我下了药?”
  苏心禾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抹蜷缩着的身影,听到她的话后,他的身体微微一颤,却也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沐清尘……说话!”
  苏心禾低吼了一声,好脾气的她难得发火了。
  虽然他们俩人发生了关系,但完全不是出自她的意愿,他们俩算什么,这么有违伦理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又怎么去面对影飞与焰冰?
  “我自愿的……我不后悔!”
  沐清尘终于鼓足了勇气,深吸一口气,挺胸,抬头直视苏心禾。
  她倒!她想要听的不是这个问题,好不好?
  慢着……一气之下她又忘了,这是个女尊社会,发生了这种事情,吃亏的是男人,而不是她这个女人。
  但是,她也是很重视操守的,这算什么,婚外性?
  她没那花花肠子,也不会为了得到这样的便宜而偷着乐。
  “你……”
  苏心禾气他也不是,不气他也不是,抬眼看看外面的天色,蒙蒙亮了,她一夜未归,还不知道影飞和焰冰急成什么样了。
  不行,她要快回南苑,这里的事情,慢慢再说吧。
  “你要走了?”
  见苏心禾下床穿衣,沐清尘的脸唰地苍白,她这就要走了?再也不来了吗?
  “我……这件事情我会妥善处理的,你……好好休息吧……”
  苏心禾无奈地叹息一声,她是同情沐清尘的,但没想过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心禾……”
  眼见着苏心禾转身要走,沐清尘一下跃起,跪坐在床榻之上,紧紧搂住了苏心禾的腰,泣声道:“心禾……我真的不后悔……这个身子……本就是给你的……只要你以后记得我……我就无憾了……”
  苏心禾的脚步顿了顿,转身,低头,谨慎地问道:“你是说你和心海……没有圆房?”
  沐清尘点了点头。
  天降巨石啊,“嘭”地一声砸她头上了,苏心禾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敢情还是她毁了沐清尘的清白?
  怎么办?
  对他负责?不可能,他现在顶的可是苏心海正夫的头衔。
  不理他?她又怎么做得出来?
  这个时代的男子本就可怜,一个失了贞节的男子更是无法容于世,如果她再不管他,沐清尘恐怕真的要自生自灭了。
  一时之间,苏心禾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的脑袋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你好好休息……等我想到解决的办法……再说!”
  苏心禾温声软语,轻轻拍了拍沐清尘环在她身前的手臂,直到他慢慢地放开,心情也渐渐平复,她才一步一步沉重地离开了北苑。
  看着苏心禾离开的背影,沐清尘的眼色慢慢地沉了下来,他知道是他不对,是他制造了这一切……他本来只是想要这一晚,可是,这一晚之后,他不想放手,他想要得更多,他也想象影飞与焰冰一般陪在她的身边,成为她的夫郎。
  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复杂,还横隔着一个苏心海。
  如果,他要和苏心禾在一起,那么,他需要苏心海的一纸休书;但是,姐姐娶妹妹休掉的夫郎,这在世人看来,会是一场多大的笑话啊。
  苏心禾的名誉可能就会因为他而毁于一旦……
  想到这个可能,沐清尘犹豫了……


商场卷 第【59】章 面对

  南苑的房间本就多,自苏心禾与影飞成亲后,俩人便住了一个房,后来焰冰再嫁过来,大家在一起商议后,才将房分了开,各人一间。
  但一般情况下,苏心禾那间房是没人住的,她要么宿在影飞那里,要么宿在焰冰房里。
  而今天一早,她却是摸回了自己那间久不带人气的寝卧。
  她心里也在思量着,发生这么大事了,说,还是不说?
  依影飞的性格,如果知道了缘由,应该能够理解;但焰冰脾气火爆,万一闹得苏家上下都知道了,沐清尘的脸面就没了。
  不过,始终是做错事了,沐清尘占七分,她也得占三分。
  怎么着这责任也不能让沐清尘一人扛下。
  苏心禾推开了房门,前脚刚一踏进去,里屋里就穿出略带火气的男声:“知道回来了?”
  苏心禾一听,那还没跨进门的右脚就僵在了空中,好半晌才落在地上,连同她那颗提着的心。
  做贼心虚,眼下还被逮个正着呢,她要怎么说?
  “还站外面干嘛,还不进来?”
  焰冰拍了拍桌子,苏心禾的身子也跟着颤了颤。
  平时,焰冰也会假装这样生气,被她一哄就过了去;今天应该是一样的语调,可听在她的耳里,就忒是不一样了呢?
  她的心,说真的,有几分不踏实了。
  “心禾,进来吧……”
  影飞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低沉平静,倒是没有怪责的意思,苏心禾的心顿时又难过上几分。
  他们是应该怪她的,虽然非她本意,可她昨晚确实和别的男人风花雪月了,她犯错误了。
  低垂着头向里走去,苏心禾的步子越发沉重。
  进到内室之后,点点烛光映入眼帘,苏心禾微微抬眼,那圆桌上一盏烛台,红烛快要烧尽,烛泪一点一点滴在烛台上,摇曳的烛光,快要没了……
  他们,等了她一晚……
  她的心里愧疚,视线迅速扫过,却不敢与俩人相对。
  影飞似是察觉出了什么,站起了身,缓缓步至苏心禾的身前,拉起她的小手,轻声道:“人回来就好了,别想太多……”
  焰冰鼓起了腮帮,在乍见苏心禾时还有几分欣喜,但想起她彻夜未归,那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声道:“说得倒轻巧,我们昨夜担心地不得了,她……”
  “别说了,焰冰,人没事就好。”
  影飞一口制止了焰冰接下来想要说出的话语,他看出来了,苏心禾很难过……虽然不知道她难过为何,但他潜意识里不想知道那个答案,宁愿忽略,宁愿忘记。
  就当,昨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哼!”
  焰冰冷哼一声,虽然心里还憋屈着,但却傲气地将头转向了一边。
  影飞就会护着苏心禾,虽然知道她不会在外面乱来,但消失一晚上,他们轮流在外面找人,心里的担心她可知道?
  苏心禾始终没有抬眼,看着那握着她的大手,这才是一直包容着她的温暖啊,想着想着,她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啪嗒”一声,一滴清泪滴落在影飞的手背上,他倏地一惊,一手颤抖地抬起苏心禾的脸蛋,眸中痛色流转,低哑道:“怎么了?心禾……别吓我们……”
  “到底怎么了?”
  焰冰也闻声而起,焦急地奔至俩人身前,一手从身侧圈住了苏心禾的肩膀,急声说道:“我不是要怪你,只是担心你,你别哭啊,你哭,我就难受……”
  苏心禾是何等坚强的女人,历经种种,也从来没对人妥协过,更没有软弱地哭泣过,她在他们心中,就是那参天大树,是他们睿智无双的妻主。
  虽然,她有些柔弱,有些娇气,但那是属于她的一部分,他们都爱啊。
  可此时,她无声的泪水,却让他们的心像被人揪起来一般地疼……
  “影飞,焰冰……”
  苏心禾咬了咬唇,眼神复杂地扫过他们俩人担忧的眼,如果她不说,她相信他们也不会追问,但这样,她的良心如何能安稳?
  他们是这样地为她,这样地护她,这样地爱她……
  “别哭了,我不问了……”
  焰冰轻轻抬手,拭去苏心禾腮边未干的泪花,那一朵朵冰凉的水珠仿佛浸进了他的心里,泛起一股酸涩的情潮。
  “不,我要说,我要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
  苏心禾摇了摇头,泪水清洗过的眸子更显清明,眼中的神色却转为了坚定。


商场卷 第【60】章 坦承

  “心禾……别说……”
  影飞的拳头蓦然一紧,眼神企盼地看着苏心禾,他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语绝对不轻松。
  “你们……有权利知道……而我……也绝对不愿意对你们隐瞒……”
  决定要说出一切之后,苏心禾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虽然这个时代女子逢场作戏,或是三夫四侍都是再正常不过了,好男人就绝不会有多一句的怨言,更甚者贤惠的夫郎还要帮自己的妻主物色侍夫,这是身为男人的悲哀。
  但作为她苏心禾的夫郎,她绝不会让他们受到这样的待遇,她怜惜他们,她爱着他们,她也尊重他们,所以,更不会隐瞒他们。
  婚姻是应该忠诚的,还有一点,坦白与原谅。
  当然,她没有指望这种行为能够得到谅解,但至少说出了口,她心里的罪恶会减轻一点。
  她已经对不起沐清尘了,再将错误掩盖,那不是更对不起爱着她的影飞与焰冰。
  三人围坐在圆桌旁,残烛燃尽,“嘶”地一声熄灭了,缭绕的青烟徐徐而上,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棂泄进了室内,清晨的空气里,泛着一丝清冷。
  苏心禾的一番讲述告终,她没有去辩驳,也没有去解释,只澄清了整件事情的真实始末。
  轻叹一声后,苏心禾低下了头,看着在膝上交缠的双手,紧张已经过去了,只余下平静与等待的心。
  等待着他们的指责或是原谅,亦或其他……
  影飞痛苦地闭上了眼,说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当苏心禾说出这一切后,像是平空飞来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他的心房,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但她道明一切缘由后,他又想了很多。
  沐清尘是个可怜的男子,他没有他的幸运能够嫁给苏心禾,从嫁给苏心海那一刻起,似乎就预示了他不幸的命运。
  对于这样一个男子,他又怎么去恨?
  而在苏家老宅时的初见,他便也看出了沐清尘的心思,虽然那时的他已经有了婚约在身,可是他的心是向着苏心禾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影飞眼中神色复杂,一时之间,却也没有了定论。
  可焰冰却不一样,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冷声说道:“沐清尘竟然敢下药害你,我绝不饶他!”
  这件事情错不在苏心禾,是明眼人都知道,但焰冰心里气着,凭什么他们的妻主就要被别的男人给设计了去。
  万一以后再出这种状况,可真没完没了了。
  “焰冰!”
  见焰冰激动的样子,影飞不由地瞪了他一眼,只那一眼,包含的意思无限。
  沐清尘的近况,他们俩人不是不知晓,同为男子,何苦为难彼此呢?
  “我咽不下那口气!”
  被影飞这一瞪,焰冰的气焰稍有收敛,但仍然不服气地重重跌坐在圆凳上,鼓着双眼看向这次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苏心禾,道:“你说,怎么办?”
  “我也有过错……”
  苏心禾轻叹一声,自责不已,若不是她顾虑着白日里仆从过多,为避嫌才夜间来访,却没想到把自己给赔了进去,这一点,她着实没有想到。
  而错误已经铸成,也不能将责任全部压在沐清尘的肩上,在苏家,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苏心海不疼惜他,萧子如也对他爱搭不理,他在苏家的境况堪怜,她又怎么忍心再怪责他?
  眼下,应该想的是如何妥善解决这件事情,得到一个较满意的结果才是当务之急。
  “沐清尘虽然是心海的夫郎,但他们并未圆过房,他的第一次……给了我……”
  说这话时,苏心禾的头几乎低到了桌沿,在这个时代,占去一个男人的清白,犹如摧毁他的生命。
  只有两个结果,要么,他寻了短见;要么,这个肇事者娶了他。
  但这两个情况,如今看来都不适用啊!
  要沐清尘去死,那是万万不能的;要她娶了他,他已经嫁了人,如何再另嫁给她,苏心海与萧子如也绝不会答应。
  这真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
  

商场卷 第【61】章 妥协

  影飞与焰冰确实没有想到苏心禾竟然是沐清尘的第一个女人,这话一出,两人都震惊不已,看来,的确不能用一般的眼光看沐清尘。
  在已婚的情况下,他都能守住身子,不给苏心海占了去,看来,他是真心喜欢苏心禾的。
  想到沐清尘身上的旧伤,影飞有几分明了,想必是在反抗苏心海的靠近时才留下的伤口。
  “唯今之际……”
  半晌后,影飞才沉吟道:“先将这事情给压下,不能声张,清尘那边我去安抚;至于苏心海那边,焰冰派人密切留意,不能让她再亲近清尘。”
  焰冰看了影飞一眼,心中的怒气仍然盘踞,几经流转之后,却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嫁到苏家后,他以往的性子来了个大转变,对苏心禾他张扬跋扈的性子没收敛,但也适度,他知道她会宠着他;但对影飞,他却不得不服管,影飞年纪虽然比他小,但沉稳内敛,凡事都从苏家和苏心禾的利益出发考虑,让他不听也不行。
  “你们的意思是……”
  苏心禾有些迷糊了,抬头看向俩人。
  怎么她听着听着,觉得他们像是把沐清尘归入了保护范围之内,还一致对抗苏心海,难道,是想让她再娶?
  天啊,不要了吧!
  苏心禾在心里哀号,虽然她确实不想要再娶了,但沐清尘那边,她又要用什么交待?
  让他好好呆在苏心海身边?她说不出来。
  让他忘记一切,只要在苏家的一天,她都会照顾他?但他要的不是这些。
  完了,一遇到这种纠葛的感情问题,她便一个头两个大。
  此时,她才不得不感叹,还是一夫一妻制好啊,现代人真睿智,知道这世上最说不清,道不明的便是感情,一夫一妻,少了纷争,少了纠葛,世界就清静多了。
  “清尘的性格看似柔弱,实则刚烈。在新婚之日,他都没有让苏心海给占了去,而心甘情愿把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你,如果苏心海再想碰他,只怕他会玉石俱焚!”
  暂时略过心中的痛楚,影飞一字一句地分析道。
  沐清尘也是对感情忠贞的男子,只是无奈嫁于了苏心海,可怜可悯,他,怨不起他来。
  “我看也是。”
  焰冰的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在影飞话语刚落后,接着说道:“沐清尘不喜言语,但却固执地紧,据我安排在沐府的探子回报,若不是沐知府让人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守着沐清尘,说不定,他早跑了,也不会嫁进苏家。”
  “有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苏心禾瞥了焰冰一眼,如果知道有这种情况,不管苏心海与萧子如的反对,她一定让苏飞雪去退了这门亲事,他们不结成怨偶,哪还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我这还不是想好事成双嘛……呵呵……”
  焰冰干笑了两声,沐清尘的心思他也是早察觉了,这不是为了省掉这个潜在的威胁,他才任其发展的,这世上,谁没点私心啊,难道看着别的男人窥伺自己的良人,不除掉,还要帮一把?他可没那么大度。
  不过,却没有料到,兜兜转转了一圈,不想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难道,真是冥冥中早已注定?
  “好了,如今我们什么也不追究,就按照我说的办,平常的日子还是照过,等到有更好的办法时再说。”
  影飞摆了摆手,制止了这个话题。
  焰冰的心思,他也知道,都是过来人,还能说什么呢。
  “影飞……”
  苏心禾鼻子一酸,焰冰那没心没肺的倒没什么好担心的,但影飞的表现……她知道他心里也一定难受着,却还要站在沐清尘的立场替他考虑,娶夫如此,妇复何求?
  “别说了,我都知道。”
  影飞温柔地握住苏心禾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这世间的一切,本就说不清楚,在自己幸福的同时,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远比在斤斤计较中让自己突增伤感的好。


商场卷 第【62】章 扭转

  沐清尘的突然事件,在影飞的大度宽宏与焰冰的配合协助下,算是暂时压制住了,三个男人讲开了一切,相处起来倒也容易。
  除了焰冰在初时有意无意地给过沐清尘白眼,不过,却又不能太过,毕竟,身份在那里限制着,隔着一张纸,还没有到捅破的那一天。
  而苏心禾也极快地调整心情,投入到季少君所出的那道难题之上。
  她花了三天的时间,先后查阅了苏家这二十年来粮铺的相关资料,又结合焰冰调查得来的季家商铺的情况,最后,再从自小商贩转型过来的米铺伙记口中探得商贩的大致去向及作业方式,经过深思孰虑之后,终于有了大致的方向。
  首先,从原因上来分析,一般商家注重短期利益者居多。尤其是小商贩,他们自在惯了,不受约束,所以,对整个宜州商界来说,忠诚度基本为零,脚踩八只船,随时见风使舵,普遍追求薄利多销,习惯将利益转化为价格优势进行市场拼杀。
  而在宜州城的情况又有些具体,从苏家米铺过来的伙记口中得知,原来这些小商贩们并不是长久性地经营一种营生,粮米销售平常时,他们倒能维持平衡;一遇到雨润季节,担心着供大于求,他们便低价促销,务必将自己积压的货物在能卖时都给抛出去,以求新季来临之前顺利转行,如此周而复始,才造成了一段时间内价格的恶性竞争。
  因为这些小商贩没有集合的团体,也没有人对他们予以规范和指导,所以,导致这种价格竞争层出不穷,一直影响着正规商家的利益。
  而商会没有人关心过,或者是牵头来好好规范管理过这种事,任由着小商贩们自由发展,而商家们仗着他们财力的雄厚,也不在乎一些利益的损害,完全是自己方便,省心省事的做法。
  这样看来,这事情根本不难解决,只是没有人愿意去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而已。
  是啊,你去管小商贩,他们到处流动,怎么统一,怎么约束?
  再说,他们都是市井小民,文化涵养不高,那些自命为贵人的商家们又怎么屈尊降贵的去与他们打交道?
  也许,他们个个心里也有一面明镜,这样吃苦受累,做得好,得不到半点好处;做不好,还要被人唾骂,被同行鄙视,谁又会去把这个烂摊子揽在自己身上呢?
  好个季少君,就是想要她吃点苦头,然后半途而废吧?
  那他就真的小看了她苏心禾,不管什么事情,她不做则已,一做就要做到底,非要有结果才会罢手。
  至于最后怎么样,走着瞧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心禾雷厉风行,在千机阁的帮助下,迅速集结了宜州城的小商贩们,谈判、交涉,对于个别不服的采取单独策略,竟然将这一帮子小商贩们组织在了一起,在苏家旗下,形成了一个专门的运营团体。
  小商贩们本也不求大富大贵,只想过着自在温饱的生活,他们也不想为了每次季节到来时的营生转换奔波与担忧,而且苏心禾给出的条件极好。
  不仅承诺他们在短期之内搭建起市场,容纳他们在里面经营自己的商品,更是允诺苏家将会作为这个新成立市场的风向标,苏家卖什么,这里的商贩也可以卖,而且根据品质的不同,选择自己适合的产品。
  而且,苏家每次采取大额进货,运输成本相对要低,这些小商贩们可以用低于原来的进价成本购进货源,不仅不用自己奔波,取得的利益还要更多,而他们只不过需要向苏家缴纳小小的管理费用,对于这么优厚的条件,众人无不拍手称好。
  而苏心禾唯一的要求便是,服从宜州商会的统一管理,如果谁再做出扰乱市场,擅自哄抬或降低价格的事情,将会被整个市场除名,永不再准许经商。
  这样优厚的利益再附以严苛的处罚条件,让所有的小商贩们都战战兢兢,唯苏心禾之命是从。
  本来,他们求的就是一口温饱饭,如今苏心禾已经做出了承诺,他们断然不会再生事端,安稳的日子,谁不想过呢?
  这不,谈妥了条件之后,众人便与苏家签订了合约,为期三年,三年一换,给大家自由选择的权利。
  这样人性化的合作方式确实让小商贩们一阵惊喜,也更加坚定了跟着苏心禾干的决心。


商场卷 第【63】章 合约

  宜州的大商家们,本来就是他们仰望的对象,而作为宜州首富苏家的当家人既然能屈尊降贵为他们谋福利,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谁还不去抢着吃啊!
  拿着那一张张盖着自己鲜红手印的合约书,小商贩们第一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一张简单的合约书,承载的是他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展望,跟着苏心禾,他们漂泊的心终于踏实了。
  而苏心禾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一方面,小商贩们向苏家进货,就算是薄利多销,那也是好的,再加上管理这个市场所收取的费用,绝不会让苏家亏了本,倒是一条细水长流的财路;另一方面,她终于将米粮这个关系到民生的小型市场统一整合,稳定了他们的发展,对整个宜州百姓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虽然这么多天来她起早贪黑,忙里忙外,累得腰都要直不起来了,可看着那一叠厚厚的合约,她却开心地笑了。
  阴雨绵绵之后,宜州迎来了难得的好天气,碧空如洗,白云悠悠,映得人心一片大好。
  可是在宜州商会的大堂里,气氛却是低回流转,所有的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却还是一脸茫然,这事,难道就真解决了?
  “苏小姐今天拿来这一堆纸是什么意思?”
  季少君轻蔑地瘪了一眼那厚厚的一摞纸张,有红色的手印在那里暗自招摇着,可这又代表什么?卖身契?
  离半个月的期限还差三天,他便接到苏心禾的邀约,不仅是他,整个宜州商会的商家都被请了来。
  他以为,苏心禾是要提前认输了,毕竟,这么大的问题,他没指望她能顺利完成,在期限未到之前,如果她妥协服输,那可就精彩了。
  “季公子别急,我自会解释。”
  苏心禾含笑点了点头,沉着冷静,遇事不乱是她的原则,凭这点来说,季少君便是比不上她的,真和她过招,小季还嫩了点。
  苏心禾站起了身,拿着那一叠合约,走到大堂正中,清了清嗓后,朗声说道:“大家一定很奇怪这一叠东西是什么吧……”
  众人闻言一致点头,确实很想知道,这叠东西与今天苏心禾要讲的事情铁定脱不了干系。
  苏心禾满意一笑,继续说道:“这便是宜州流动小商贩与苏家签订的合约!”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苏家与流动小商贩们签约了?约定为何?
  不搞价格竞争,还是都跑苏家打工去了?
  不会吧?
  冷眼看着小贩们年复一年的竞争,似乎已经成为了在座之人的习惯,突然没有了,那感觉怎么凉飕飕的;再者,如果真的是苏家同那些人签订了劳动合约,那苏家得用上多大一笔钱养活他们?而且,苏家的商铺能一口气容纳那么多新人吗?
  一个一个的问题接连冒出,大家众说纷纭,一时之间,大堂内就像炸开了花似的,口沫横飞,热闹不已。
  季少君眼神阴郁地看向苏心禾,不明白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与那些流动商贩签约?将他们收归已用,苏家有那么大的肚子装下吗?
  花上一大笔钱解决现有的麻烦,却为苏家的未来揽上无穷无尽的大包袱?
  这苏心禾简直是自找死路……可他担心什么啊?
  为什么有那一瞬间,他担心是他的提议将苏心禾给害了,内心竟然还冒出了小小的愧疚感,可在触及到苏心禾镇静的脸色时,那一点点愧疚也完全崩塌。
  他就是来看她笑话的,同情她干什么?
  刚刚产生的一定是错觉,错觉。
  “苏心禾,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心禾的沉稳让季少君反而沉不住气了,第一次叫出了她的全名,他的心情有些莫名的烦燥,甚至在话语中还隐含着怒气。


商场卷 第【64】章 解惑

  “怎么想的?无非就是稳定这个市场,达到季公子最初的要求。”
  苏心禾勾唇一笑,气度半点不失,她一挥手,大堂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她低沉清润的声音在堂间回响,众人的呼吸也随着这缓缓的音调一收一放。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苏家集结了宜州城的小商贩,并与他们签订了为期三年的合约。至于合约的内容……那就是苏家将出资建立集中的商业销售市场,而小贩们便是市场里的商主,苏家提供地方甚至货源,他们只需要销售,并且交纳一定的管理费用,这种一举两得又不赔本的生意,我想谁都会立马答应。
  而且,苏家不会只收纳粮贩,等市场扩大以后,将会分出各种类别的经营,这对规范、稳定宜州的商业市场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至于这合约三年一换,对小商贩们绝对的自由,他们可以选择继续经营下去,或者改行,苏家绝不会有半分阻拦。”
  “商业销售市场?”
  季少君吃惊地看着苏心禾,虽然不明白那是个什么,但从字面意思上来看也不难理解,就是将所有的流动商贩集结起来,形成一个统一的市场,大家可以在市场里进行买卖。
  乍一看,经营这个市场的商家在先期必定会投入很多人力物力财力,但从商场的远景发展与规划来说,确实是新兴又实用的方法。
  这种举措,前无古人,何无来者。
  苏心禾竟然开创了业界的先河,让在场的众人震惊不已,用敬佩甚至略带惊惧的眼神看向她。
  苏心禾的举措让他们感觉到沉重的压力,才十六岁的她,竟然能够一举威震业内,这种胆识,这种迫力,这种手腕,让老一辈的商家也望尘莫及啊,忧患意识油然而生。
  “还有一点我要说明……”
  苏心禾观察了一阵在场中人的表现,将他们的担忧与疑虑尽收眼底,这些,她也不是没考虑过,市场是一个大蛋糕,她绝不会一人坐享,共享的利益才能长久。
  “在场各位商家也可以将自己的货源投入苏家,至于选择权,我们就交给那些商贩们。当然,在座的各位都是在行业内首屈一指的领头人,你们的货源相信市场前景会更广,能得到更多客户的青睐。”
  苏心禾两手一摆,把话说明白了,苏家绝不会吃独食,有钱大家一起赚。
  如此一番,众人也放下心来,脸上又重新露出了喜色。看来,跟着苏心禾走,宜州商界的前景不可限量啊。
  一时之间,整个会堂里又热闹了起来。
  在场之人,唯有季少君眼神复杂,面色不善,大家都猜不透他心里作何感想。
  按理说,这事是季少君最先挑起的,如今却真的被苏心禾给解决了,于情于理,这季少君都要表个态,给个说法吧。
  可他就那样呆愣在了座位上,半晌没回过神来。
  因着他是商会中唯一的男子,大家对他表面上的礼遇也是够的,心高气傲如他,受此打击,必定需要时间来缓和,大家也不催促,静待着季少君的接下来的说法。
  苏心禾也随大流,坐回了自个儿位置。
  季少君开了头,无论怎么样,这尾也该他来结,这孩子应该不会再捣腾了吧?
  当然,这只是苏心禾的希望,至于季少君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没人知道。
  震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怔愣之后,季少君的眼睛在苏心禾的身上打转。
  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他承认;她对夫郎温柔体贴,这也是他亲眼所见;至于外界传闻她宠夫,好男子都争相想嫁给她,他也听说过……
  当时,他只是鄙视外加轻蔑,真正有威严与能力的女子怎么会是个惧内的妻主呢?


商场卷 第【65】章 会长

  苏心禾对自家夫郎一切的好,在他眼中只是软弱的代名词,他确实对她没有寄予过希望,他所提出的难题,只是想羞辱她,打击她,让她知难而退,知道没那么大的脚就别穿那么大的鞋。
  但如今在商界上的雷厉风行,以极短的时间统一宜州小商贩,与他们签订合约,为他们铺开以后的道路,这种手段,这种迫力,真的全是眼前这个女人所为吗?
  季少君的眼中充满了不信任,那样一双纤若的小手,真的能够翻云覆雨?
  季少君摇了摇头,即使他承认她,他也不相信她真有这个能力,一定,一定是被苏心禾给蒙对了。
  起初,大家还静坐在位,低声浅谈,但久了,陈老板坐不住了,忙对季少君使眼色,但无奈季少君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哪有心思留意到她?
  于是,陈老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家的眼光顿时向她聚焦,只见她清了清嗓,大声说道:“季公子,如今苏小姐解决了你提出的问题,那么,对她接任商会会长的位置,你没意见了吧?”
  说到最后,陈老板的鼻音中却还夹杂着几不可闻的冷哼,她就知道让男人来商会绝没好事,当时也不知道瞎了什么眼,竟然还同意了这个决议,真是自作孽。
  男人,就该在家里安静地待着,相妻教子,像这种抛头露面的男子,谁娶了谁倒霉!
  就算他生了一付好皮相,能力也强,但这种人娶回家绝对是给自己找罪受。
  可陈老板当时倒是忽略了,苏心禾娶的两个夫郎,不都是出自江湖,比起女人来丝毫不让的男子。所以,当季少君在未来的某一天嫁进苏家大门时,陈老板大跌眼镜,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轻视季少君。
  毕竟,能够成为苏心禾的夫郎,他本身就有让人敬畏的理由,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夫凭妻贵吧。
  当然,离那一天的到来,还有一段不少的日子。
  “我没意见。”
  出乎苏心禾的意料,这一次季少君竟然没有再为难她,还爽快地点头答应了,陈老板一脸满意,而她却是诧异心头。
  季少君那么别扭倔强的性子,顾着自己曾说出口的话,在人前虽然妥协了,可在这心里,定然还是不服于她的吧。
  罢了,总之以后少打交道,她做她的会长,他经营他的米铺,不相往来,各自红火。
  如此想想,心中便坦然了。
  众人见季少君也点头了,纷纷附和,一时之间,堂中恭喜、道贺声连连,好不热闹。
  苏飞雪见此情景,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对于苏心禾此次的举措,她也欣喜不已。
  这个女儿,简直是无师自通,她的见解,她的建树,必定会为这个时代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已经预料到了明天美好的前程。
  此刻,她不得不相信柳尘烟所说的话,或许,他们的女儿真的连上天都在庇佑吧。
  对于逢迎的众人,苏心禾只是礼貌地点头回应,这个位置,如果可以让她为宜州城的百姓做得更多,贡献更大,她没有意见。
  以后的路,不管艰辛与否,她尽力而为。
  当所有的人都在寒暄、交流时,那抹蓝色的身影却默默退了出去,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苏心禾秀眉微挑,季少君当然不会来恭喜她,只是连暗讽的话也不说一句就走了吗?这倒不像是季少君的个性了。
  那抹蓝色的身影,依然是那么挺拔颀长,可为什么此刻,她会觉得有些孤单与寂寥呢?
  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季少君的背挺得更直了,一步一步坚实地踏了出去。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向苏心禾低头,即使她解决了这个难题,他也只是点头而已,他没有向她低头,没有。
  他季少君绝对不会向任何一个女人低头。
  可是,心里有种酸楚却在缓缓发酵,谁能告诉他,这又是为了什么?


商场卷 第【66】章 孕事

  时间在不知不觉地流过,转眼间,苏心禾当上商会会长也有一月有余。
  苏家出资修建的集中型销售市场已经正式开始运营,而且效果还颇不错,商家满意,百姓称赞,一时之间,苏心禾的奇事又传了开来。
  这个月商会会议,季少君称病未来参加,苏心禾却是了然心头,要他从真心里接受她的这个位置,不容易,也由了他吧。
  但是季家商铺的动向却也是苏心禾关注的重点,毕竟,季家掌握着宜州城一半的口粮,他们的稳定与发展同宜州城人民的生活息息相关,她不得不多留意。
  苏心禾在外似乎已经是一帆平顺,而苏家内部也有喜事喔。
  影飞终于如愿地怀上了苏心禾的第一个孩子,苏家从上到下无不欢喜,当然,某些人除外。
  而第一次要做母亲的苏心禾,那种激动与欣喜也无法用言语表达。
  每天回家第一件事便是直奔影飞的房中,看着他安安稳稳,没缺没少的,心才会安定些,接着,便做着所有准母亲都会做的傻事。
  俯在影飞平坦的小腹上,畅想着会孕育出怎么样一个漂亮的孩子。
  当然,对于这个时代男女的生-理结构,苏心禾是好奇不已的,她一直没弄明白,这个时代的男人没有子宫,如何孕育生命?
  想想,便觉得匪夷所思。
  而每当她逮着影飞问他是怎么生小孩的,影飞总是含羞带怯地低头,红着一张脸不再搭理她;问急了,脾气好的影飞竟然还会给她一个暴栗,外加一记白眼。
  是,苏心禾知道自己的求知欲在男人们看来确实是无聊至极,换外面的女人这样问一个男人,绝对与色狼无疑,但她是真的想知道啊。
  影飞不告诉她,她又不好意思去问柳尘烟。
  最后,还是以一天一夜的作陪为代价,终于换得了焰冰的允诺,偷偷为她解惑。
  注意喔,是偷偷地。
  对苏心禾的这股热乎劲,焰冰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她那眼中的真挚,却又不像是在说谎,而是真的不知。
  苏心禾精妙的医术真不知是打哪里学的,这一点也让焰冰疑惑不已,连男人生孩子怎么生都不知道,她还是妙手神医?真见鬼了。
  但她却治好了他娘,还治愈了自个儿的喉疾,这又不得不让他惊讶,疑难杂症都能治,基本常理却不知,姑且就算她是半医吧。
  没挂牌,没执照,敢情她以前是蒙对的?想想心里就发寒,还是忽略,忽略。
  不过,既然要讲出那么难为情的事,焰冰当然也不能吃亏,这不,就让苏心禾陪他一天一夜作为代价。
  日落西山,暮色沉沉,苏心禾才捧着一大包东西,堪堪踏过苏家的门槛,一步一挪地向南苑走去。
  这焰冰当真能逛街,拉着她走了一天,看到什么喜欢的便买,还不让人跟着,说就俩人在一起才有情-趣。
  可怜的她,不仅跟在后面当跑腿,外加搬运工,累得她苦不堪言。
  男人的购物-欲真是可怕,以后,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焰冰这种事情了,倒不是说她舍不得花钱,那个累劲儿,没经历过的人绝对不能体会。
  好不容易坚持了一天,她要的答案,应该快得到了吧。
  放下沉甸甸的东西,苏心禾趴在了圆桌上,半眯着眼,喘着气看着一脸媚笑的焰冰,她实在是连脚指头也不想动上一动了。


商场卷 第【67】章 奥秘

  “今天辛苦你了,好好泡个澡,我们床上再谈……”
  焰冰暧昧地对苏心禾眨了眨眼,走过来替她按摩着肩膀。
  而苏心禾却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对啊,还有一个晚上的“折磨”,可怜她已经累得散架了,却还要被……
  焰冰的需索真不是盖的,她怕了他。
  但事情已经到这步了,半途而废不是她的风格,只有顶着头皮硬上。
  看出了苏心禾的倦意,焰冰依然笑容可掬,按摩一阵后,等侍从们布置好了浴桶,只留下他们俩人在屋内时,才剥落俩人的衣衫,抱着苏心禾直直地踏进了宽大的浴桶中。
  苏心禾的头向后仰着,枕在焰冰的肩头,他的大手在她的身上灵活地按摩着,不仅消除了她的疲劳,也点燃了一簇簇的火苗。
  不一会儿的功夫,缭绕着白烟的浴室中,便只听得苏心禾婉转的低吟,与焰冰略显急促的呼吸,“啪啪”的水声凑响和谐的音符,融入一丝暧昧的温情……
  云雨之后,苏心禾懒懒地趴在焰冰的胸膛上,这坏小子,在浴桶里也不放过她,要了她两次,躺在床榻之上还继续开工,眼下,她已经累得想死。
  这次的代价确实太大,明天,她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去商铺。
  “心禾,睡着了吗?”
  焰冰低沉魅惑的声音响起,大手轻轻抚过苏心禾光洁的背。
  “没……”
  苏心禾动了动唇,飘出几不可闻的声音,牺牲一天,没得到答案,她能睡得安心吗?
  死焰冰,明知故问!
  “那……还要听男人生孩子的事吗?”
  焰冰顿了顿,接着抿唇而笑,真是顽强的女人啊,看来,他的努力还不够。
  原以为这一番折腾后,苏心禾会累得趴下,沉沉睡去,这一天一夜过后,承诺便过期作废,不用履行。
  哪里知道苏心禾却是如此坚持,看来,今天不得到答案,她便真的不睡觉了。
  “要!”
  苏心禾缓缓抬头,下颌抵在焰冰的胸膛,眼神却闪着不容妥协的精光,灼灼地射向焰冰,这小子,想糊弄过去,没门!
  苏心禾半眯着眼躺在焰冰的怀中,看似昏昏欲睡,实则清醒着呢。
  每当焰冰停下不讲时,她便在他怀中蹭蹭,以此提醒他接着说下去,不说个清楚,不满足了她的好奇心,这一晚,他们都甭睡了。
  焰冰拖拖停停,外加手上的功夫也没闲着,内室中不时地传来压抑的轻喘,以及男女的浅笑,一室暧昧的馨香。
  眼见着天都快亮了,焰冰的讲述总算是完了。
  原来,这个世界的男子一出生便会在臂弯内种下红色的梅花形状的守宫砂,以示贞洁。
  而与女子结合体缘后,那朵梅花便会转为白色,而怀有身孕后,却又会转为蓝色。
  可以说,这朵梅花伴随着男子的一生,也是他们幸福的见证。
  至于生小孩,虽然他们没有子宫,但却可以直接在体内孕育,十月怀胎之台,以肚脐为圆心,将会扩大开来,孩子便由那里出来。
  孩子生下后,男子身体虽然会自动愈合,但却是虚弱得紧,起码要养上三个月,才能恢复以往的体魄。
  但是,因为男子的月信是三月一次,所以,即使两人同了房,也要在下一次月信来临之前,看那朵梅花有没有转变成蓝色,以此才能确认是否会有身孕。
  得知这一切“真相”后,苏心禾惊得睁大了眼,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


商场卷 第【68】章 心思

  奇妙的异时空,奇妙的女尊,奇妙的男人生子!
  这是完全把女人给解放了出来,苏心禾开始爱上这个时代了。
  她抿唇偷笑着,焰冰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不就是知道了男人生孩子吗?也值得苏心禾乐成这样?
  女人,果然是猜不透的动物!
  焰冰哪里知道苏心禾乐着什么呢?佛曰:不可说。
  “好了,睡觉,今天帮我跟娘说一声,我请假一天,在家里休息。”
  苏心禾赖在焰冰的怀中,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便搂着他欢欢喜喜地会周公去了。
  焰冰怜惜地将苏心禾搂在怀中,他是有目的的,所以才累坏了她。
  想着苏心禾这么久的日子在外疲于奔波,却没得一天休息,难得的一天放纵,谁还敢说她的不是?
  睡吧,今天他们就睡上一天。
  午后,沐清尘在南苑陪着影飞,可那双眼睛却老是盯着影飞的小腹瞧,那里怀着苏心禾的孩子,让他好生羡慕啊。
  可他自己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信?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既期待,又害怕。
  自从上一次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再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他的月信来了,那么,便没有怀孕。
  如果……手臂上的梅花转变成蓝色,那么,就是有了。
  虽然影飞与焰冰算是勉强接受了他,但他如今却顶着苏心海夫郎的身份,苏心海没有碰过他,如果他真怀孕了,定然会知道孩子不是她的,到时候又会闹出怎么样的风浪,一想到就让他心乱不已。
  所以,他在期待的同时,却又不希望这件事情成真,矛盾的心,确实是一种煎熬啊。
  “怎么了,清尘?”
  看出了沐清尘的恍惚,影飞不由地轻声问道。
  自从得知他有了身孕后,苏心禾将他宝贝得紧,就连府中的事务,都分给了焰冰和沐清尘来管理,而他只需要看着,不用动手,也不用动嘴。
  怀孕之后的身体也容易疲倦,一沾床就想睡觉,连习武的他也不得不感叹,孕夫确实不好当啊。
  就算他不睡,肚子里那个也要睡,就算他不想吃,为了肚子里那个小的,什么营养的东西统统上。
  真不知道要生的时候,他会不会被养成一只大胖猪?
  “没……没什么……”
  沐清尘摇了摇头,这一段时日以来,府中的事务他也在帮衬着,倒是少了些无聊发呆的时间,和影飞他们在一起,生活中倒像是真的有了希望一般。
  对于他们的接受与默许,他真的感激在心,因为他们,他离苏心禾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我知道你在担心……”
  影飞轻叹一声,道:“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眼下只能先委屈你了,等心禾手上的事务告一段落,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一定能想出一个圆满的方法。”
  影飞虽然嘴里这样说着,劝慰着沐清尘,但他的心里却真的没底。
  沐清尘的身份如此特殊,如果苏心禾与苏心海摊牌,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大家心里也有这个隐忧,所以,这件事情,便在他们四人之间转着,没敢告诉第五个人知道。
  “嗯。”
  沐清尘柔顺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午后的阳光洒入室内,沐清尘垂下的发丝折射着斑驳的光线,使他的整个侧面显得柔美,彰显着成熟男子的风韵,影飞心里也不由地暗自赞叹。
  沐清尘不同于他和焰冰,他们俩人是江湖中人,习惯了随性与洒脱,而沐清尘却是养在深闺的公子,他的那份温润和婉约,是他们所不及的,却也是他身上最出彩的地方。
  这样的一个男子,是应该拥有一份属于他的幸福。
  对付苏心海那种女人,不能与她硬碰硬,只怕适得其反。
  或许,他们能用另一种办法……


商场卷 第【69】章 请君

  苏心海本就不关心沐清尘,哪里又会留意到他的异样呢?
  倒是萧子如在她耳边说了些沐清尘最近与影飞他们走得很近的事情,却是让她上了心,有几次她偷偷潜回北苑,见沐清尘依然是一个人安静地呆着,也没什么奇怪的举动,这才慢慢放下了心来。
  毕竟,这个男人是她娶回来的,再怎么说也挂着她苏心海的名号,万一他那张嘴乱说,矛头就会指向她,她怎么能不留个心眼。
  自从上一次苏心禾与她谈过后,便再没有下文了,她也落得清静。
  没事管管商铺,夜晚就会会小春林。
  说起那小春林,真是惹人疼爱,蜜做的肤,花做的唇,水做的人儿……那滋味别说有多销魂,一想起便让她全身躁热,恨不得将他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
  比起自家屋里那根不解风情的木头,小春林确实要好太多了,她正在思量着,要怎么样将这可人儿娶回家去,一辈子只给自己享用,其他人休想窥伺。
  当然,如果她要娶小春林,沐清尘那边倒不会有什么意见,但就怕她爹爹顾忌着知府大人的面子,不会准她纳了小春林,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走着走着,苏心海一抬眼,便见红红的灯笼在不远处招摇地摆动着,映着灯下的红男绿女,唇角不由地微勾,看来,真是走也要走到这条花街上来。
  小春林一定是在等着她吧,一想到她心里就发痒,脚下的步子不由地加快,急切地往“畅春园”赶去。
  “哟,苏小姐来了,呵呵,快里边请……”
  鸨父一眼就瞅到了苏心海,咧嘴一笑,摇着一张香绢,扭着腰肢,夸张地向苏心海走了过去。
  “我要见小春林,让他来侍候!”
  苏心海豪气地往凳上一坐,一拍手一张银票便搁在了桌上。
  “这个……”
  鸨父面有难色,银票呃,他哪有不爱的道理,不过……鸨父的眼神飘向了二楼的房间,那里暗黄色的烛光摇曳着,清楚地映着屋内两人的影象,那位小姐出手阔绰,气质非凡,一看就不像平常人家,他惹不起啊。
  更遑论还有两个门神在那里站岗,看那两名女子的架式,就是练家子,脚步沉稳,不动如钟,有这种高手守着,他还是不要去触霉头的好,赚谁家的钱不是赚啊。
  “怎么了?”
  苏心海扬起了头,略有不悦地看着鸨父,哪次她来不是见小春林,哪不成这次鸨父有钱还不要了?
  “苏小姐,不是鸨父不赚这个钱……实在是今天小春林有客人……要不,我唤其他俏人儿来侍候您?”
  鸨父弯腰陪着笑,挥手一招,几个男人便媚笑着走了过来,在鸨父的眼神示意下纷纷向苏心海贴近。
  “等等……”
  苏心海挥了挥手,要是换作平时,享这齐人之福她有什么不愿意的,但今天她就是想着小春林才到了这里,如果见不到正主儿,她怎么也不甘。
  而且,只要一想到小春林在别的女人身下承欢,她心里就异常地不舒服,脾气上来了,她掏出身上的所有银票,重重地往桌上一拍,道:“小春林以后的场子,我包了,他的客人只能是我,知道吗?”
  “苏小姐……这……”
  鸨父为难地看着苏心海,都是大主,让他帮哪一边啊?
  “别跟我废话,钱你收着,我这就直接上小春林屋去,看看是哪个不识相的女人敢和本小姐争!”
  苏心海冷哼一声,双手拂开挡在她面前的莺莺燕燕,向着二楼走去。
  “苏小姐……使不得啊……”
  鸨父娇呼一声,扭着腰身,追着苏心海的步伐而去。
  苏心海正来了劲儿,哪里听得进鸨父的劝告,一口气走到小春林的门口,却愣住了,两个女人守卫在门口的两侧,抱剑在胸,横眉冷眼,一副不好惹的架式。
  苏心海咽了咽唾沫,看来,不好对付啊,她正在犹豫是不是要硬闯进去,屋内却突然传来小春林的高呼:“小姐……不要……不要这样……啊……”
  像是配合着小春林的呼声,几道皮鞭破空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一鞭一鞭,一声一声,惊得苏心海愣在了当场,连鸨父也是目瞪口呆,里面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虐啊!
  回神之后,苏心海神色一凛,忙向屋门冲去,边冲边吼道:“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快放了他,快放了他!”
  哪知刚冲到门口,却被那女侍卫一把提起了后衣领,一个膝撞打得她蜷缩在了地板上。
  鸨父一见势头没对,忙上前扶起苏心海,劝道:“两位大姐,我们那小公子体弱,可吃不了这个苦,请屋里的小姐手下留情吧。”
  “我家小姐身份尊贵,看得起你们这的小倌,那是他的福气,别不识好歹!”
  女人不屑地冷哼道,那模样着实地财大气粗,更是唬得苏心海与鸨父一愣一愣的,暗道里面的女子恐怕真的来头不小。
  正在这时,门“吱嘎”一声开启,露出了一条小小的缝,苏心海从门缝里向里往去,顿时惊恐万分,只见小春林痛苦地在地上爬着,身后的女人看不清面容,但是那挥舞的鞭子却是一道一道地落在小春林的身上,带出一条条血迹……
  “救我……救我……”
  像是看见救星一般,小春林本已经痛得迷蒙的双眼刹时变得明亮异常,他对着苏心海颤抖地伸出了手,想要她握住,想要她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拯救他……


商场卷 第【70】章 入瓮

  “小春林……”
  苏心海咬紧了唇,看着在痛苦中挣扎的小春林,她竟然什么也帮不了他,她心一横,道:“等着我,我这就回去拿钱,我要赎了你,再不让你受苦!”
  似乎听到了苏心海的话语,小春林凄然一笑,头一歪,却是晕死了过去。
  苏心海转头对鸨父厉声道:“好好照顾着,如果小春林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善罢干休的!”
  说完之后,苏心海对门口的两个女人冷哼一声,一甩袖便向外奔去。
  “这……”
  鸨父呆怔着,这来“畅春园”寻欢的女子本就各种各样,其中也不乏有屋内女子的嗜好,但是那一身高洁的女子背地里竟然好一这口,想来又够让人心惊。
  但想着她塞给自己的银票,足够再买几个小倌了,只是这不要把人给弄死了才好。
  鸨父垫着脚向里往去,轻声道:“小姐,请悠着点,别太累着了……”
  这当然只是善意的提醒和暗示,门口两个女金刚守着,他可不敢冲进去,苏心海的下场他又不是没看到,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哼,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来碍着我的眼!”
  屋内传来低沉却又抑不住的火爆女声,吓得鸨父连连呼“是”,脚步不稳地急速退走。
  看来,屋内的小姐,果然是惹不起的主啊!
  在整个宜州城,他怎么就没见过这位小姐,气质、穿着都属上乘,看来是外地来的贵客,探不得虚实时,他可不敢贸然翻脸,只得让这小春林先受点苦了。
  门“吱嘎”一声,又合上了,只是那一声一声的鞭声却是毫不含糊地落下,让那些看戏的小倌缩在了一群,暗自庆幸着没有被那看似俊美实则狠辣的小姐选上。
  “好了,可以起来了!”
  苏心禾长呼一口气,甩掉手中的长鞭,跌坐在了圆凳上,随手倒了一杯清茶,仰头喝掉。
  看来她的演技不错,演坏人也演得那么逼真,这下,苏心海应该相信了吧。
  接下来,就是影飞的戏份了。
  苏心海回家找不到她,得不到她的同意,苏家帐面上的钱根本调不动;而萧子如是绝不会拿出自己的钱去为她赎一个小倌的。
  她唯一能寄望的便只有影飞了。
  是的,这一场戏完全是影飞与焰冰商量之后达成的共识,而苏心禾只是这场戏的特派演员,当然,她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所以,焰冰给了她一张美美的面具,另外再派了两个女金刚一同前行。
  说起那张面具,苏心禾真是爱不释手,薄薄的一层摊在手中近乎透明,质地柔软,表面光滑,戴在脸上也没什么感觉,真的就像自己的脸一般。
  苏心禾不得不感叹古代的手工艺确实到达了绝妙的境地,精致无双!
  “小姐,这样真的能行吗?”
  小春林从地上爬了起来,哪里还有刚才一付娇弱的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红红的血水,一片狼狈。
  为了逼真,那用的可是真血,不过不是他的血,只是鸡血而已,配合着已经被小刀划烂的衣衫,倒确实挺吓人的。
  当这个小姐来找他时,他以为又是另一个寻欢的金主,却没料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问他:想不想离开畅春园?想不想有自己的生活?
  当时,他愣了一下,以为这位小姐在说笑,可看她认真的脸色,却又无半点调笑之意,他这才认真考虑起来。
  踏入这行不过几年时间,却真是将一切都看淡了,女人薄性,又有谁能够依靠终生?
  他本来想着再赚几年的钱,有了养老的钱后再离开这里,可这个女人的到来却让他生生将计划提前了几年,能够少做几年那当然是好;而且,她还要多给他一笔银子,保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这样的好事,他当然立马答应了。
  而她的条件不过是让他配合演一场戏,骗过苏心海,让她娶了他。
  当然,小春林也能有自己的选择。
  如果他想嫁于苏心海,那么就好好地与她过;如果不是真的想和苏心海在一起一辈子,那么,只要苏心海休掉自己的夫郎,娶了他后,这位小姐自然会安排他安全离开,到一个苏心海再也找不到他的地方,从此隐姓埋名,过自由的日子。
  虽然苏心海极是疼爱他,但红颜易老恩易断,在欢场中的他已经看过多少,最后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小春林深谙这一点。
  但他不明白的是,这位小姐为什么非要苏心海休掉自己的夫郎才能娶他,女人三夫四侍很正常,像他们这种青楼小倌嫁入豪门大户已经是天宠了,还要她休掉自己的夫郎,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不过,这位小姐没有多言,他便也不敢多问,只道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吧。
  至于最后苏心海会不会休掉自己的夫郎,他可不敢保证。
  苏心禾意味深长地一笑,手中的茶盏在指间转动着,琉璃色的眸子暗藏精光,调笑般地说道:“不要小看了你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到时候施展你的浑身解数,她必然会为了你走上这一遭!”
  这是双重保障,如果影飞那边没有成功,那么,至少也会动摇苏心海的意志,在加上小春林柔弱的演出,无疑给苏心海打上了一剂强心针,这事,准成!


商场卷 第【71】章 假戏

  苏心海的确如苏心禾所说,在铺上她提不到分文,接着她又去找萧子如,道明缘由后还被萧子如大骂一通,说她没出息,放着好好的夫郎不要,却找外面的野男人。
  这一骂更是气得苏心海胸中怒火翻滚,连日来心里所有的憋屈都在此刻发作。
  苏飞雪的偏心,让她在苏家里什么都捞不到,连钱财的使用也受人制约,她算什么苏家二小姐,没实权,没钱,连家中的仆从看她的眼色也变得不一样了。
  还有那个沐清尘,要不是有个知府的娘,他哪里好?还敢不让她碰?
  “嘭”!!!
  苏心海一拳头打在廊柱上,她这个苏家二小姐活得还真窝囊,苏心禾她动不了,沐清尘总算是她的人,她爱拿他怎样便怎样。
  眼下,她正有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呢。
  想着想着,苏心海面色一沉,向北苑大步行去。
  当苏心海带着一腔怒火刚刚踏进沐清尘的房时,屋内一阵悠悠的谈话声让她立时收住了脚步,她小心翼翼地收敛气息,轻手轻脚地向里屋靠近。
  屏风后面,影飞与沐清尘围坐在圆桌旁,烛光飘摇,映得沐清尘本就清瘦的脸色更见惨白。
  只听得影飞轻叹一声,道:“清尘,如今你这病可拖不得了,要快些治疗,不然,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与知府大人交待?”
  “咳咳……”
  沐清尘清咳了两声,虚弱地道:“我这病不治也罢……咳咳……不过是在拖时间而已……我知道……我的时日不多了……你快走吧……你还怀着孩子……可别被我给传染了……咳咳……”
  “清尘,”影飞摇了摇头,话语中隐含怜悯与哀叹,“这事要告诉心海,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妻主,如果你真有个什么……她对知府大人也好交待,是不?”
  “哼!”
  一说到苏心海,沐清尘却是冷哼一声,道:“我不会告诉她的……咳咳……我就要死在苏家……死在这清冷的北苑……我看她如何对我娘交待……咳咳……”
  “你这又是何苦呢?”
  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影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地低下头。
  “她欠我的……我死了……她也别想好过……咳咳……”
  沐清尘情绪激动起来,咳得也更厉害了,影飞连忙起身在一旁轻拍着他的背,也挡住了苏心海探究的目光。
  沐清尘抬眼,与影飞相视一笑。
  第二场戏,成功!
  本是怀着一身火气到了北苑的苏心海,这下是无论如何再也不敢踏进去了。
  他没有想到沐清尘竟然已经身染重疾,她根本没碰过他,虽然也没关心过他,善待过他……但他嫁来苏家没多少时日,如果真的死了,知府大人那边如何交待?
  到时候不仅不能指望知府的援助,更可能还会被恶言相向。
  官场黑暗,如果知府暗地里指使人暗害她,为她亲儿尝命,她又怎么办?
  想到这里,苏心海惊出了一身冷汗,踉跄着跑出了北苑,在无人之地时,脚下一软,却是跌坐了下去。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一时之间,苏心海没了主张。
  小春林在那里等着她去救,她忘不了他决然而凄楚的眼神;而沐清尘那个瘟神又身染绝症,还想着暗害她,她又怎么能坐着等别人将绳子给她套在脖子上?
  不行,不行,非要想个办法出来,不能让沐清尘死在苏家,如果让他挂着她夫郎的名号死去,这辈子她都别想安宁!
  苏心海正在苦恼之际,忽见一袭藏青衣的影飞从远处飘然而来,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
  “姐夫……”
  苏心海整理了衣袍,平息了呼吸,这才不急不慢地向影飞走去,只是那如鼓的心跳却泄露了她此刻紧张的心情。
  “心海?”
  影飞佯装诧异,眼神却不由地向北苑的方向看了看,最终却是抚住心口,像落下一颗大石般。
  苏心海心中冷笑,真以为她不知道,一屋子人把她当傻瓜来玩弄,还想让那个倒霉鬼将她缠死,没门!
  “姐夫,心海今天是有事相求,请姐夫一定成全!”
  苏心海一撩衣袍,却是屈尊地跪在了影飞的面前,面色决绝,眼神真挚,就像是下了某种不可更改的决心一般。
  “心海,你这是干什么?”
  影飞惊呼一声,便像上前将苏心海给扶起,可她一挥手,却止住了影飞的动作。
  只见她眼色一沉,坚定地说道:“请姐夫答应心海一事,不然,心海死也不起!”
  “哎!”
  影飞轻叹一声,俊眉紧拧,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起来吧,我能办到的,都答应你!”
  “姐夫,你真好!”
  苏心海释然一笑,像是放下了心中大石,这才起身将一切事情说明。
  言语中,她追悔不已,说她明明知道沐清尘心仪的是苏心禾,不应该横刀夺爱,娶了他;眼下,她遇到了自己喜爱的人儿,不应该再耽误沐清尘的前程,他应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听着听着,影飞也不禁露出同情与理解的表情,但心里却不无鄙夷,若是焰冰在这里,定已经把苏心海从头骂到了脚吧。
  同是苏家的女儿,却那么地不一样。
  苏心禾宽怀仁和,重情重义;而苏心海却是一付小人嘴脸,实在让人厌恶,说出去,真是丢了苏家的脸。
  “如果你真的遇到了心爱的男子,这样也好……”
  影飞面色凝重,眼中似有解脱,似有挣扎,最终却是点头应允:“两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本就痛苦,你既然能看开,那也好,放彼此自由,或许能活得开心点……”
  说到最后,影飞似有不忍地别过了头,话语中有丝哽咽。
  苏心海却是低首暗笑,总算说通了,有了钱赎了小春林,然后一纸休书送沐清尘回家。
  这一番说辞到是大义凛然,成全了沐清尘的心思,还将她自己的责任撇了个干净,至于苏心禾还会不会要那个倒死不活的男人,就不在她关心的范围了。


商场卷 第【72】章 真做

  影飞看着捧着银票兴高采烈离去的苏心海,眼中的欣慰与感怀之色瞬间便消失地不见了踪影,一层寒冷笼罩其上。
  看来,他们做的决定是对的,根本不用考虑苏心海的心情。
  不过是一场假戏而已,立马试出人的真心。
  只有摆脱了苏心海,沐清尘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接下来,就是苏心禾的戏份了。
  畅春园小春林屋内,红泪残烛,映得一室凄冷,小春林坐在床头的一角,破败的衣衫上划过条条血色的红痕,表情淡然地看着不远处的女人。
  苏心禾一手执鞭,一手悠闲地在圆桌上有节凑地打着拍子,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思考。
  恍然间勾唇一笑,邪肆魅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看得小春林心中一颤,眼神掺入了一丝迷离。
  眼前的女人看似温润,但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却是内敛的霸气,绝对不会是一般人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气度让他从心里生起了敬畏,苏心海若是真与她斗,又岂会是她的对手?
  “小春林,我来了……”
  苏心海的声音由远及近,屋内的两人迅速对视一眼后,便开始上演了各自的戏码。
  小春林蜷缩在床角,身躯不住地颤抖着,眼神却是恐惧地看向苏心禾;而苏心禾也不急不慢地起身,皮鞭在她手中优美地舞动着,划破空气,一鞭一鞭地打在了地板之上,却也惊得苏心海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急呼道:“鞭下留人,鞭下留人……”
  无奈门口的女金刚不动如山,苏心海再怎么跳跃,也无法靠近门分毫。
  “放那位小姐进来。”
  低沉的声音自屋内悠悠传来,苏心禾特意改变了声线,苏心海是绝对听不出来的。
  两位女金刚闻声让出了一条路来,将房门打开,放了苏心海进入室内。
  室内充斥着血腥的味道,将那檀中的熏香也一并遮盖了去,苏心海稳定了心神,小心翼翼地踏了进去。
  本来她心里还在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救小春林出来,但回家后,知道了沐清尘的情况,眼看着要失去一个,她怎么能不抓紧另一个?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她的心头好。
  反正苏家里谁都不关心她,她不如娶了小春林,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看着缩在墙角,气息微弱的小春林,苏心海一激动,就想直直地奔去,却被苏心禾一声轻喝止住了步伐,“这位小姐,很心急啊?”
  不大不小的低沉女声,可听在苏心海的耳里却犹如鬼魅,连小春林的身子也不由地颤抖了一下,营造出了室内惊悚的效果。
  “不知……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苏心海生生收住了步子,脚像定在了地板上一般,慢慢地,慢慢地才转过身来,却只是侧面,眼角成45度地低垂,只瞧见了苏心禾一身暗纹白衫的衣角,与质地上乘的云履,而那眼睛却始终不敢与眼前一身煞气的女人正视。
  “呵呵……”
  苏心禾轻声笑着,可听在苏心海耳中却又添了一份紧张,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怎么想的,那种没底的感觉让她如坐针毡,不踏实啊。
  “你看我穿什么颜色的衣衫便知道我姓什么了……”
  苏心禾好笑地看着苏心海,从来不知道在她面前嚣张跋扈的苏心海,也会有这么低眉顺眼的一天,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恶人自有恶人收。
  “白……白小姐,”苏心海颤声说道:“白小姐能否高抬贵手……放过小春林……让我带他走?”
  苏心海的语气试探的成份居多,因为她拿不准眼前的女人,万一她翻脸拿自己开刀怎么办?还是一步一步来。
  “喔……可是本小姐也很喜欢他……”苏心禾拖了个长长的尾音,不冷不热,却足足将苏心海吊到了嗓子眼上,才道:“不过,君子不夺人所好,如果以后小春林的日子过得不好,本小姐可不答应!”
  无谓与苏心海多做斡旋,苏心禾直接引导着她往下走。
  “白小姐,请放心,”一听有戏,苏心海立马激动了起来,眼睛也向苏心禾看去,可在一触及到她冰冷的眸子时,却又反射性地低下了头,怯声道:“我已经准备休了家中正室,娶小春林后,必会一心一意对他,别无二心!”
  当然,现在没有二心,如果以后遇到喜欢的男人再说,看这眼前的女人眼生得很,不像是本地的富豪官吏,这一走,遇不遇得上还成问题。
  山高皇帝远,谁又管得着谁?
  “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这宜州,我如何知道你会不会反口,或是不善待小春林呢?”
  苏心禾状似思考地皱眉,扫视的目光将苏心海从头看到了脚。
  室内的气氛也在这一刻凝固,苏心海被看得有些发毛,像被人扎了一针似的,急声说道:“我立马写下休书,白小姐可作见证!”
  “好!”
  等得就是这一句话,苏心禾拍拍手掌,朗声道:“拿笔墨来!”
  不多会功夫,女金刚便送进了笔墨,尔后恭敬地退在了一边。
  苏心海看了看圆桌上的笔墨,再看了看一脸希冀地望向她的小春林,一咬唇,唰唰几笔便写下了休书。
  苏心禾将那一纸休书拿在手里,满意地笑道:“未免有变,这纸休书我会命家仆送到贵府上,我就相信你这一次,不要食言才好!”
  “绝不食言!”
  甩掉了沐清尘这个包袱,苏心海心里反而有了底气,挺胸昂首,竟显得意气风发。
  “好!”
  苏心禾拍了拍手,表示赞赏。
  跟着,脚步轻移,却是踱到了小春林的身边,俯身,用俩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语道:“事成之后,我会找你,是去是留,自己决定!”
  “美人,姐姐我还真舍不得你啊!哈哈……”
  苏心禾轻佻地捏了捏小春林的下巴,荡笑着扬长而去,只余下两个女金刚在这里处理善后事宜,至于那伤怎么弄好,怎么自圆其说,怎么不露馅就是她们的事了,她相信千机阁里的专业人士自有她们的门道。


商场卷 第【73】章 成事

  苏心禾本也不是狠心之人,但对于苏心海,她实在生不出同情。
  被人一试,便能轻易抛弃自己结发的夫郎,看来,苏心海对沐清尘确实是没有感情的,早一刻解脱也好。
  当这一纸休书被送至苏府时,全府哗然,只有影飞与焰冰对视一眼,了然心间,苏心禾那边成了!
  苏飞雪气得不轻,大拍桌子,喝斥着这不孝女。
  萧子如惶恐不已,生怕苏飞雪知道苏心海是因为“畅春园”里的小倌才休掉了沐清尘,在事情能够挽救前,他忙让仆从去找苏心海,务必要将她给带回来。
  虽然仆从在萧子如的吩咐下找到了苏心海,但她死活不肯回来,说是家里已经没人关心她了,她要守在小春林身边,等着他好。
  当然,有两个女金刚守着,她根本近不得小春林的身。
  女金刚说主上吩咐,一定要等小春林身上的伤好完,才能让她带走,现在,不可以亲近。
  苏心海莫可奈何,也只有守在一旁干瞪眼,却就是不离开。
  仆从劝不回苏心海,如实回报后,萧子如也动怒了,一人悄悄往“畅春园”而去。
  两父女见面后,萧子如当然气得不行,但苏心海向他讲明了缘由,也表明了非娶小春林的决心,商讨一阵后,萧子如也终于妥协了,但心中却有疑虑。
  他虽然没怎么关心这沐清尘,但好好的怎么就得了绝症呢?
  一番深思之后,两人达成协定,如果真的确认了沐清尘得了绝症再休,如若有其他变故,再见机行事。
  苏心海虽然满口答应,但让她吃回头草又怎么可能?
  而且沐清尘恨她至此,她何必自讨没趣,不如抱着小春林好好快活。
  回到苏家后,所有的人都在座,当然,也包括苏心禾。
  苏心海毫无愧色地站在堂中,向苏飞雪禀报着她之所以休掉沐清尘的缘由。
  苏飞雪听了之后更是气从中来,大声喝斥她不应该为了这样的原因就休掉发夫,这样将沐清尘将回沐府,她又要怎么样和知府大人交待?
  在萧子如的建议下,请了苏家药铺中的医师来为沐清尘诊病。
  老医师诊断结果为:面色乍赤乍白,乍青乍黄,唇口生疮,声嗄咽痒,发焦舌燥,寒热盗汗,口出秽气,不知香味……身体虚弱,回天乏术!
  当然,要营造这个效果,苏心禾确实下了一番功夫,不过,也要沐清尘能够忍受下来,只要挺过了这一关,以后便是康庄大道了。
  经过老医师诊治后,苏家召开家庭会议,所有的人都坐在堂中,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气氛低沉。
  “心海,你真的决定了?”
  苏飞雪面色阴郁,缓缓开口。
  虽然沐清尘的病诊已经确诊了,但他们苏家又怎么能做这不义之人?
  “决定了!”
  苏心海站起身,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既然已经做了,就坚持到底。
  “你这个不孝女!”
  苏飞雪大力地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飞溅而出。
  萧子如连忙打着圆场,“飞雪,这心海也不是故意的……如果清尘真在咱们家有个三长两短,知府大人会怎么想啊?”
  “那你将清尘给休回去,知府大人又会怎么想?这样,两家的关系就从此断了!”
  苏飞雪狠瞪了一眼萧子如,左右都为难,关键是苏心海对沐清尘根本不上心,这门亲事真是结错了,还害了沐清尘……这么多年,她是看着沐清尘长大的,与沐知府也是至友,这让她如何交待?
  “娘……”
  苏心海欲言又止,眼神闪烁的看向苏飞雪,“女儿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都这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说!”
  苏飞雪气得跌坐在了凳上,柳尘烟为她递来一杯清茶,体贴地为她顺着气。
  “其实我对清尘……也有不忍,他心中有一个心愿一直未了……”苏心海说着还瞅了瞅苏心禾,才道:“清尘心仪的女人其实是姐姐,如果能让他在死前了了这心愿,想必知府大人也不会过多计较……”
  苏心禾秀眉微挑,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倒是影飞与焰冰的拳头紧了紧,脸色也变得不善了。
  当然,做戏要做全套,不然,露馅就不好了。
  “这主意好!”
  萧子如拍了拍手,附和道:“这才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啊!”
  “好什么好?难道要让清尘改嫁心禾?荒唐!”
  苏飞雪心中虽然有气,但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如果事情真是这样,这倒确实是一个解法。
  毕竟,生死祸福注定,世人又不能强求,如果能满足沐清尘的愿望,在沐知府面前也有了交待啊。
  想着想着,苏飞雪的眼神不由地扫向了苏心禾,留意着她的反应。
  “不行,大哥,一男不侍二夫,这怎么行呢?”
  柳尘烟也急了,沐清尘那孩子虽说纯良,但他怎么样也得为自己的女儿着想吧。
  “柳爹爹,清尘与我尚未圆过房,这一点可以查证。”
  看苏飞雪与柳尘烟都反对,苏心海连忙搬出了这个理由,虽然这对她来说见不得有多光彩,但骑虎难下,该用到的都得用。
  “咳咳……”
  苏心禾一阵咳嗽,打断了众人的争执。
  查证?还是不要了,沐清尘的清白已经给了她,这毋庸置疑。
  “心禾?”
  苏飞雪两眼发光地看向苏心禾,看样子,有希望。
  苏心禾在心底翻了翻白眼,就知道她这狡猾的老娘为了苏家的利益又在算计她了,不过,这却也是他们这次计划要得到的最终结果。
  苏心禾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娘,既然这是清尘最后的心愿,女儿可以答应!”
  这答应的话语刚一出口,萧子如与苏心海便露出了一派喜色。
  焰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狠狠地剜了苏心禾两眼,甩袖离去;影飞却是略带幽怨地叹息一声后,沉默地低下了头。


商场卷 第【74】章 别苑

  “心禾!”
  没想到苏心禾竟然一口就答应下来,看着愤然离去的焰冰,再看向沉默不语的影飞,柳尘烟的心也像被人给提了起来,眼神不赞同地看向苏心禾。
  她怎么能为了沐清尘而伤害两个深爱她的男人呢?
  苏心禾手一挥,对着柳尘烟摇了摇头,道:“清尘从小与我青梅竹马,就算看在彼此儿时的情谊上,我也不能不满足他的心愿,更何况他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说到最后,苏心禾略有些感触地低下了头,眼神闪烁,心里暗道:爹啊,你就别再为难女儿了,戏演完了,最后再向你坦白!
  “这……”
  柳尘烟怔了怔,同是男人,他也明白沐清尘的心,摆了摆手,轻叹道:“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作主吧!”
  “心禾,真的决定了,不后悔?”
  苏飞雪一脸慎重地看向苏心禾,虽然她也觉得这样的做法是最好的,既达成了沐清尘的心愿,又保全了苏沐两家的交情。
  “就这样办吧,婚礼之后,我会将清尘送到兰州的别苑疗养,那里清静,希望他的病情能有所好转……”
  当然,那好转是一定的,苏心禾不过没有明言而已。
  虽然苏家人都知道是遂了沐清尘的心愿才改嫁的,但宜州城中难免会传些风言风语,沐清尘去其他地方避避是有必要的,等这些流言过去,他又养好了病,再回宜州,这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好,都依你!”
  苏飞雪欣慰地点了点头,她就知道她这个女儿是重情义的,或者,对沐清尘也不是全无感觉吧?
  那么一个清白的好孩子,如果真的能康复,那也是天佑苏家啊!
  苏心海与萧子如相视一眼,甩掉了烫手山芋,他们俩终于放下心来。
  至于苏心海喜欢的那个小倌,收与不收便不是大问题了,哪个富家女不是纳几个侍夫,这些都正常,只要能为他生个孙女,那一切都好说。
  看着影飞怀了孕,萧子如心里那个急啊,知道苏心海与沐清尘没圆过房,他更是心焦。
  眼下,他想的倒是多帮苏心海纳几个侍夫,极早地开枝散叶,多子多孙,以后苏家的产业也好多占个几分。
  看着那两父女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正堂,苏心禾冷冷地笑着,苏家有这两个人,真是悲哀!
  ……
  与沐清尘的喜事办得异常低调,因为顾忌着他的“病情”,大家也没有多言,办完婚礼后,沐清尘便被直接送往了兰州,当然,这一路也有苏心禾相伴。
  到了兰州的别苑后,苏府的人都被遣了回去,这里的仆从都是焰冰亲自挑选安排的,绝对是信得过的人。
  沐清尘得偿所愿,当然从心底泛着喜悦,整个人也越发显得精神,倒是将呆在苏家北苑里的霉气一扫而空。
  是夜,苏心禾徘徊在房门口,却又不知道当进不当进,虽然这一路上,她与沐清尘算是相处融洽,但毕竟曾经有过的一次也只是意外,要她正式地面对作为自己夫郎的沐清尘,她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踌躇半晌,直到房门“吱嘎”一声打开,沐清尘对他盈盈浅笑,月亮的光华从她身后倾泄而下,洒在他的青色缎面长袍上,晕出一层如水的光泽,也让在夜色中的他看起来更见柔美……。
  苏心禾的心跳不由地慢了半怕……
  她从来没有那么仔细地看过沐清尘,俊秀的眉毛,清澈的眸子,鼻梁挺俏,嘴唇不厚不薄,五官组合起来给人一种柔美的感觉,赏心悦目也不过如此吧。
  “进来吧,一直站在外边,别人看见了怎么想?”
  沐清尘柔柔一笑,侧身给苏心禾让开了一条道。
  苏心禾愣了愣,犹豫再三,还是踏了进去,急步走到圆桌旁,倒了茶水便开始猛喝。
  难道是夏天到了的缘故,怎么觉得口干舌燥呢?
  其实这种感觉苏心禾不是不明白,只是刻意忽略了而已。
  这个国家的女子身体敏感,易冲动,特别在男女之事上,需求比男人强上几倍,与现代男女的感觉完全对调。
  刚开始苏心禾还不能适应,但在影飞与焰冰的慢慢调教下,也逐渐能够掌握住自己的情绪了。
  但看到这样的沐清尘,她的思绪又不由得飘到了那个迷蒙的夜晚,虽然她当时意识不清楚,但指间的触感是滑腻的肌肤,鼻间是沐清尘特有的兰花香气,迷离却又让人沉醉……
  那样火热的感觉,她记的……
  沐清尘的手轻轻地搭在苏心禾肩膀上,俯首之时,发丝轻荡,扫过她的面颊,一阵酥麻的感觉遍布全身。
  “心禾……你是不是讨厌我?”
  沐清尘低语,苏心禾对他的感觉他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微酸。
  他知道他不比影飞与焰冰,而且他还用那样卑劣的手法得到她,他确实有让人鄙视的理由。
  “不会,怎么会,你多想了……”
  苏心禾轻叹一声,她果然不善于哄男人啊,不过好在家里的男人都乖,不用她哄也知道自己向组织靠拢。
  “那我们……歇息吧……”
  沐清尘轻轻环住了苏心禾的脖子,温热的呼吸自上而下喷在她的劲间,又是一阵轻颤。
  苏心禾立马弹射开来,道:“你睡床吧,我还是睡这边的软榻,早点休息……”
  说完之后苏心禾也不等沐清尘回答,几步过去便侧身躺在了软榻上,她还是不太习惯,需要时间来适应。
  看着苏心禾的背影,沐清尘轻咬薄唇,眼中浮现淡淡的雾气,他不怪她,有些事情,真的是急不来的。


商场卷 第【75】章 相处

  在兰州别苑的这几天,苏心禾与沐清尘的相处模式都是这样的:白日里,苏心禾尽量不呆在房里,在园子里逛逛,但又不会走得太远,毕竟做得太明显了,沐清尘又会多心;晚上,一个睡软榻,一个睡床,谁也没有越过这条线。
  几天下天的相处,倒也算相安无事。
  但沐清尘的心里始终像卡着根刺似的,他知道,如果在兰州别苑俩人相处的时间里,苏心禾都没能接受他;那么,回到宜州后,就更难了。
  所以,他一定要好好想个办法,让苏心禾的心至少能留一分在他的身上。
  或许,那幼年时的记忆在她的心底早已经模糊,而关于那些不美好的东西,他们是应该忘掉的,珍惜现在的时光,创造更好的未来,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眼见苏心禾留在兰州的日子不多了,沐清尘心中思定后,便展开了攻势。
  某一天的午后,沐清尘命人在后园凉亭摆上清茶、果点,相邀苏心禾前来。
  想来这几日里对沐清尘都不是很关注,苏心禾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不好推辞,遂前往应约。
  本已是夏日,午后炎热,但后园有颗参天古树,茂密的林荫遮挡住强烈的光线,亭边小桥流水,碧泉幽幽,倒自有一番清凉的韵味。
  苏心禾转过回廊,一阵悠悠的琴声响起,如倾如诉,似忧似怨,那缠绕的音符,清越婉转,像是在讲述一个少年成长的故事。
  有笑有泪,有喜有忧,有痛苦的心伤,也有爱情的美好,最终,弦音一颤,带出一声曲落的哀叹……
  苏心禾脚下一滞,却是顿在了当场,看着凉亭中那抹绿色的身影,那么孤单,那么寂寥,难道她做错了吗?
  不应该这样对他?更或者不应该设计这一切,将他带出苏家?
  苏心禾原本想着,如果沐清尘能够修身养性,淡忘一切,那么,在这兰州别苑的清静之地生活,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难道,是她自私了吗?
  她只想着救沐清尘脱离那段不幸的婚姻,给他自由,给他呼吸,给他自己做主的权利,却没想到,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是她这个人吗?
  她的心只有一颗,如今已经被分成了两半,她哪里还有多余的留给他?
  如果沐清尘有了其他中意的女子,她倒是不介意成全他们,只是,他真的放得下吗?他真的又忘得了吗?
  沐清尘……她到底应该拿他怎么办?
  收回那纷繁的思绪,沐清尘十指纤纤,轻按于弦上,他明明想弹一首宁静清幽的曲子,应景应情,但弹着弹着,手便不听使唤了似的,将他压抑在心中的种种苦楚尽数倾倒。
  是的,这段日子,他表面上过得很好,可在那笑容的背后,谁又知道他心里的苦呢?
  是他恬不知耻地设计了苏心禾,才争得如今的名份?
  他终于如愿地成为了她的夫郎,可是,她的心却离他越来越远……不,他或许从来就没有靠近过她的心。
  他自问比不上影飞的沉稳豁达,也没有焰冰的妖娆风情……在她心中,他或许如清水一般无趣吧?
  所以,才激不起她心中的一丝波澜,所以,对于他的靠近,她只想要逃吗?
  沐清尘轻叹一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让他立马打起了精神,收敛了情绪,将眸中的悲伤淡化,起身相对时,已是浅笑盈盈。
  “心禾,来坐这边。”
  沐清尘起身,越过琴案,将苏心禾引至亭中石桌旁,她能来赴约,他心中已经欢喜地不得了。
  至少,她没有刻意回绝,至少,她的表情没有一丝不耐。
  “刚才弹得很好,怎么不继续了?”
  苏心禾轻轻落坐,淡笑着看向沐清尘,白天的相处比夜间少了一份压抑与拘束,也许与现在所处的环境有关,绿树成荫,小桥流水,鸟声虫鸣……在环境的映衬下,心情也会变得不一样。
  “随便弹的,如果你喜欢,我再为你抚上一曲。”
  沐清尘试探地问道,刚才那一曲,苏心禾竟然听到了,她心里会不会对他有什么看法?
  毕竟,现在的日子比起在苏府时,已经好太多了。
  至少,在这里,是他的天空。
  没有仆从暗地里的奚落,也没有苏心海的羞辱与白眼,只有苏心禾陪在他身边,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生活,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人,果然是不能太贪心的。
  “不必了,坐着聊会吧。”
  苏心禾摆了摆手,怕沐清尘又弹出类似诉情的曲子,她倒真不好招架了。
  “那吃点东西吧,我特意为你做的。”
  沐清尘起身,殷勤地为苏心禾倒上一杯清茶,又将做好的点心分别夹了一块放至她面前的小碟中。
  苏心禾顿了顿,看着那翠绿色的糕点,中间一点朱红,倒是相映成趣;还有那透明的凉糕,像是现代的果冻一般。不仅颜色讨喜,形状别致,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间,让人食指大动。
  “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心禾点了点头,随口吃了一个,入口细腻,甜味适中,糕点的清香自味蕾而下,倒像是直直沁入了心一般,回味无穷啊。
  影飞与焰冰当然是不会这些的,只有像沐清尘这种自小养在家中,深受男诫熏陶的公子才会做得出如此讨巧的事吧。
  怪不得说,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首先要抓住她的胃。
  这不,两盘糕点,立马增加了苏心禾对沐清尘的认识,想到家里两个男人的舞刀弄棍,再想到沐清尘的弹琴弄点,苏心禾不由吃吃地笑了。


商场卷 第【76】章 变故

  果真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
  也许这世间女子钟爱的便是沐清尘这一类知书达礼的男子,但苏心禾却偏爱影飞与焰冰的随性与不羁。
  “好吃吗?”
  看到苏心禾笑了,沐清尘的心情也大好,虽然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此刻她的心是开怀的,俩人独处时的压抑顿时消了不少,他一颗悬着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
  “很好吃,清尘你真是不简单!”
  苏心禾笑着对沐清尘竖起了大拇指,这种手艺,让家里的两个男人学,铁定学不会吧。
  “你喜欢,我经常给你做吧……”
  沐清尘高兴地开了头,但说到最后却又没有了声音,他是借故来这里“养病”的,而苏心禾不多久就要回到宜州,他哪里能经常给她做东西吃呢?
  “以后有空的话,我会来兰州看你的,别多想!”
  苏心禾摇了摇头,轻声劝慰道。
  沐清尘是个极易伤感的男子,害羞、腼腆,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但这样的性子,另一个方面的极端便是固执,想不通的事情就爱钻牛角尖,甚至有时候做出的事情大大超乎平时所有人对他的认知。
  她与沐清尘所发生的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她哪里会想到沐清尘对她用药,只是想成全他自己对她的爱?
  罢了,往事不提,现在太平了,只要以后的日子不再有纷争就好。
  “嗯。”
  沐清尘静静地点了点头,以后……又是什么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俩人都在一起品茗谈天,不知不觉中也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虽然苏心禾还没有能喜欢上沐清尘,但也慢慢了解了他的好,他的娴静,他的温婉,让人如沐春风,清雅淡然,与他在一起,又是另一种舒心的感觉,她也不再排斥。
  这一天,沐清尘约了苏心禾一同逛街,来了兰州那么多天,俩人因为顾忌着彼此,活动范围都限制在了这别苑内,到还没有机会出去看看这兰州的风光。
  兰州处在西南的位置,相对于宜州来说,算得上一个二级城市,繁华虽不及,热闹却不减,该有的也都有。
  沐清尘跟在苏心禾身后走着,时不时抬头看看身前的那抹身影,心里泛起丝丝甜蜜,这几天的相处,终于让他找到一点新婚的感觉了。
  自从那日在凉亭俩人畅谈之后,夜晚同在一个房里,虽然还是分床睡,但气氛却不一样了,这是个好的开始。
  苏心禾略走前几步,被前方街道旁一个商贩售卖的饰物吸引,人也跟着上前,凑在了摊前。
  沐清尘顿了顿,跟在几步之外。
  “小姐,您好眼力啊,我这卖的东西,别的商贩可没有!”
  商贩大姐见有顾客上门,忙开始展示、推销自己的商品。
  苏心禾心中暗笑,看来在哪个时代,小商贩的品性基本一样,举起手中一条白玉腰带,问道:“这腰带怎么卖?”
  “小姐真识货,这条白玉腰带乃是西域的珍品,您看这纹路,您看这雕刻,都是大师级的手笔啊……怎么说也得二十两银子……”
  商贩大姐搓了搓手,谄笑着看着苏心禾,这一身好质地的衣服,一看便是有钱人,怕是好的东西用惯了,今天兴致起了,才有空在她这小商铺上挑挑鲜吧。
  “二十两?贵了……”
  苏心禾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腰带,这玉质算不上好,她虽然不缺钱,但也不是冤大头。
  她看上的是这玉佩上的雕功,刀刻的纹路精巧别致,没有几十年的功夫,怕是出不了这样的手艺。
  “贵了?”
  商贩大姐愣了愣,本以为是可以任人宰的长毛免,想不到,精着呢!
  “那这样吧,看小姐也是诚心要,我就亏个本,十五两,忍痛割爱!”
  商贩大姐一脸痛色地给出了一个低价。
  “十两!”
  苏心禾淡笑着晃了晃手指。
  “十三两!”
  商贩大姐继续降,看来遇上个难缠的主了。
  “十两,不卖我走了!”
  苏心禾摇了摇头,坚持自己给出的价码。
  “好,成交!”
  商贩大姐咬了咬牙,一拍摊桌,倒颇具江湖豪气。
  站在苏心禾身后的沐清尘却是心中一喜,难道是给他买的?
  虽然家中的物什不缺,也都是上品,他也从未在这种小商贩的摊位买过东西,不过,只要是苏心禾送他的,那就是无价的,他必定会好好珍藏。
  “小姐,您可真会杀价呢,看看还喜欢什么,我一起忍痛卖了!”
  商贩大姐虽然说得一脸痛苦,但做商人的本色,却也让她不得不卖力推销其他的货物,虽然是少赚了点,不过,薄利多销嘛。
  而且,眼前这位小姐她也看得顺眼,虽然在和她讨价还价,不过那是人家的真性情,倒是值得欣赏。
  不像兰州那些有钱的大户,狗眼看人低,不屑于光顾他们这种小货摊。
  说真的,她还看不上他们呢!
  “这雕刻的师傅手艺不错,我还要那一条,和这条一起给我包起来。”
  苏心禾笑了笑,将手中的玉腰带递回给了商贩大姐,让她一同装起来。
  “好咧,小姐是要送自己的夫郎吧?这玉带绝对拿得出手!”
  商贩大姐一脸憨笑,眼神倒是越过了苏心禾,饶有深意地瞥了沐清尘一眼。
  这两位郎才女貌,倒是般配的一对,不过,一人两条玉腰带,会不会多了点?
  “嗯,我想他们一定也会喜欢的!”
  苏心禾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想着影飞与焰冰拿着这份礼物时的惊喜。
  平常不逛街,倒是一逛街才想起她从来没有送过他们礼物,这次在兰州买了,权当作补偿吧。
  家中精品太多,他们什么也不缺,这玉腰带朴实,倒是代表了她的一番心意。
  而沐清尘在欣喜之余刚想上前,但听到苏心禾接下来的话,却生生愣在了当场,僵化成了一座雕塑。
  他们会喜欢?
  他们?
  他们?
  不是……他?
  原来,她没有想过要送他东西?
  她陪他出来逛街,他却还是别人的陪衬,永远的配角?
  想到这么多天俩人的相处,从初时的隔阂与陌生,到如今的淡然相处,她所给他的,只是怜悯吗?只是同情吗?
  连一丝一毫的喜欢……都没有?
  想到这种可能,沐清尘的心碎裂成片……
  他不怕付出,他不怕等待,他怕的只是他所做的一切,永远都不能打动她,永远都不能留住她的脚步,永远都不能让她回过头看看他!
  沐清尘的双手不由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看着身前那一抹专心致志挑选着饰品的身影,他的心中却泛上了苦涩,慢慢地,那本欲上前的脚步,却是一步一步,沉重地向后退去,再退……
  直到那一颗一颗晶莹的泪珠簌簌掉落,直到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猛然转身,向着不知名的街道狂奔而去……
  他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只是想离开这里,离开这让他心伤的地方,离开这让他心痛的人……
  

商场卷 第【77】章 应对

  “对了,清尘,你要不要挑……”
  苏心禾拿好了商贩大姐包好递给她的东西,这时,才想起清尘还在她后面,正想转过去问问他想要点什么,但一转身后,四下不见人影,她的心顿时慌了。左转,右转,没有人,没有那个安静又熟悉的身影。
  “小姐,找您钱呢……”
  商贩大姐将找回的碎银子递给苏心禾,却见她慌乱地在摊前张望,忙问道:“小姐,您是在找刚才在您身后的那位公子吗?”
  她不过才低下头一会功夫,那清俊的公子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是啊,你看到他往哪里走了吗?”
  苏心禾转过了身,看着商贩大姐,焦急的问道。
  沐清尘不会不说一声就跑不在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都是她,一时挑礼物挑得起劲,竟然把他给忽略了。
  “刚才……那位公子面色好像有些不对……我不是给您包东西去了吗?一下没注意,他就跑没了。”
  商贩大姐也悉着一张脸,她在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把那小公子给气跑了?
  “谢谢?”
  苏心禾接过了碎银,往袋里一放,拿着包好的东西离开这商摊,到处找人去了。
  沐清尘一个男子在这人生地不孰的兰州,她还真怕他会出点意外。等等……商贩大姐刚才说沐清尘的脸色不对?为什么不对?和她一起出来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怎么会突然就变了脸色?难道是因为……苏心禾的视线扫向了手中包好的玉腰带……难道是因为她给影飞和焰冰买了礼物,忽略了他,所以他一气之下就……
  估计就是这问题吧……哎!
  苏心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个时代的男人就和现代的女人一样,敏感得紧,她验明陪他逛街,却当着他的面,说要给其他两个男人买礼物,他不气才怪呢。
  那么长时间以来,对她的回避与冷落,他都装作不知道,依然一片热心、一张笑脸地对着她,她的态度虽然有些改变,但本质上的东西,她仍然抗拒着。但是,今天的一切……难道直抒的刺伤了他的心?
  想到这里,苏心禾的心里浮上了一丝酸楚。
  那个在凉亭中十指纤纤,舞动琴弦的寂寞身影,那个秉着一盏夜烛,与她彻话到天明的人儿……她竟然把他给丢了?
  苏心禾的脑中一下变得空白一片,像是什么东西在耳边鸣响着,一声声,一阵阵,她的感官像是瞬间被封闭了起来,一时之间,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记不着。慢慢的,思绪开始零星地闪动,有一张一张的图片在脑海中掠过,每一张图片上都是那张如水的容颜,如放映的胶片一般,渐渐拼凑成生活中的点滴,他的一颦一笑,他的一言一语,他低头时的惆怅,他抬眼时的欢颜,他明明欲开口说出的爱语,却又藏在心 间终成了眉间的那点朱砂……
  “啪”的一声,有什么在悄悄断裂?是她心中那根紧绷的琴弦?还是那在相处中渐渐堆积的情愫?
  苏心禾握紧了手中的玉带,步子却再也停不下来,发了疯似的在大街小巷中奔跑,焦急地呼唤着沐清尘的名字。回来,回来,她要他回来!不要一声不响地就走掉,不要让她担心,不要让她害怕,不要让她后悔!满街的人,为什么,却没有一个是他?在哪里?在哪里?到底在哪里啊?苏心禾站在街道的正中,午后的阳光煞是刺眼,汗水早已经布满了她的额头,浸湿了她的衣衫,但她却浑然未觉。她现在担心的,只是沐清尘的安全!
  一手抚上了心口,胸口,似有什么在涌动,热热的,缓缓的,却也纠缠着,搅动着……苏心禾甩了甩头,忽略心中的感觉,步至暗巷中,吹响了随身携带的银哨,不多时功夫,四个暗卫立时出现在她面前。
  原本,这四个暗卫是焰冰派来保护她的,她嫌麻烦,总是让她们不准跟着她,有需要的时候自会传唤她们出现,没想到,这次会为了沐清尘的事用到她们。
  “主上,请吩咐!”四个黑衣女人齐唰唰地单膝跪地,声音沉稳,气息绵长。
  “沐清尘不在了,尽快找到他!”
  “是!”
  简短的对话之后,四个女人瞬间闪身不见了踪影。
  苏心禾神色凝重,心中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脚步踯躅,向城中行去。
  刚才她曾经经过一座茶楼,一般茶楼、酒楼只有两层,而这茶楼有三层,算是这兰州城中的至高点,她这样盲目地乱找根本没有结果,她就在那最高的一层守着,或许能看到沐清尘也不一定。拿定主意,苏心禾便向那茶楼书去,穿过一条大街,拐过两条小巷,凭着记忆中的印象,那座茶楼赫然出现。
  茶楼是成塔式结构,一层宽广,或容纳至少四十桌,二层是包间,左右各四间,一共八间,而那三楼,倒像是一个雅致的凉亭,不仅视线开阔,风韵古朴,还有竹帘垂吊,确实是一处宜人之地。可苏心禾在意的都不是这些,她没有心情来欣赏,只是想直达那个地方,在高处俯视一切,让视线可达的范围更广一些。
  茶楼的生意很好,半下午的时间,几乎已是满座,苏农业禾一脚踏进去,扫视一圈后,将目光定在了前来招呼她的小二姐身上。
  “小姐,请问有订位吗?”
  小二姐殷勤地上前招呼,见苏心禾面生得很,发丝有些凌乱,面色潮红,显然是剧烈奔跑之后的结果,但尽管这样,气度上也不显狼狈,而且那一身衣饰,可不是一般人家,小二姐一时拿不准,态度上不由地恭敬了几分。
  “没有。”苏心禾摆了摆手,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大姐,我想到你们这最顶层坐坐,不知道有位置吗?”
  “最顶层?”小二姐怔了怔,面色微变,而后不确信地问道:“您确定是最上面的那一层?”
  “确定。”
  苏心禾干脆的点了点头,那上面的视线极好,而且她刚才进来之前也注意了,上面一个人也没有,应该不会有人和她争吧。即使有人已经预订,那么借个地,她只在那里看看,予人方便也是予己方便,相信也是说得过去的。
  “抱歉了小姐,顶楼是不对外开放的。”得到再次确认后,小二姐对苏心禾抱歉地摇了摇头。
  那个顶楼可是他们东家会朋的专属地,不对一般的茶客开放,虽然这小姐衣着不凡,品貌端庄,但也不以坏了这茶楼的规矩。
  “为什么?我包一下午,行吗?我确实有急用。”
  初来兰州,苏心禾确实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忌讳,但是她找人心切,却也顾不得许多,而且,哪家茶楼还有这种规矩,修出来的地方,还不对客开放,怪事!
  “小姐,确实不行。”小二姐为难地说道:“不是您出多少银子的问题,那地方是我们东家专用的,不对外。”
  “你们东家在吗?我跟她说说。”
  苏心禾摆了摆手,既然小二姐有难处,她也不为难她,那么直接和他们东家对话,说不定希望要大一些。
  “这个……”
  苏心禾这么一说,小二姐确实更为难了,“沉香阁”在兰州开了那么多年了,这里的茶客也都知道这规矩,不会强求。不过,小二姐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小姐确实是真的有心要上这顶层,而不是为了冲撞他们东家。怎么办呢?看这小姐眼神真挚,话语迫切,小二姐确实一口说不出拒绝的话,挠挠脑袋有些无措地抬头看了看二楼的春字号包间。今天,他们东家在上边见一位贵客,她可不敢贸然去请示啊。
  苏心禾顺着小二姐的目光看去,她的目光已经是一道无声指引,苏心禾马上会意,站在场中,拍了拍手掌,整个一楼的茶客顿时安静了下来,都将目光投向这无故扰人的女子,有不奈、有厌烦、有诧异、有不解、也有惊艳……
  苏心禾清了清嗓子,抱拳道:“对不起,打扰了各位。请大家稍安勿躁,给小女子一点安静的时间,今天的茶,我请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沉香阁”算是兰州城的高档茶楼,消费不低,来就里的也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但谁也不会傻地拿钱去请所有的人饮茶吧?
  不理会众人的惊讶与猜疑,只是场中明显的小声之后,苏心禾善意地对众人笑笑,接着对着春字号房方向,沉声说道:“在下宜州苏心禾,今日确实有事,想借阁下顶楼宝地一用,万词表通融,感激不尽!”
  苏心禾此语一出,众人无不诧异,苏心禾呃,那是宜州首富苏家的女儿,现在也是苏家的掌舵人,听闻她游历归来,便取代了二小姐苏心海的位置,以雷霆之势整顿苏家商铺,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整合了宜州的流动小商贩,还成立了那个什么新兴的商业市场,开辟了商界的先河。不止是这样,苏心禾还担任了这一届的宜州商会会长,其手段、作风、人口,无不让人称颂。
  在兰州的商界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宜州有心禾,兰州有柳珂。
  在兰州的商界上,如果说能与苏心禾一拼高下的,那便只有柳珂小姐了,而这“沉香阁”更是柳家的产业。柳家可是兰州首富,以经营钱庄、酒楼、茶楼为主,与苏家倒是少有生意上的来往,只是各自闻名而已,并无半点相交。不过,柳家比苏家多一项的优势便是,柳珂的弟弟柳琦是当今女皇所纳的贵君,柳家虽无人在朝中任职,但也算是皇亲国戚,只这一点,便比苏家尊贵了许多。
  须臾的功夫,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柳珂不会有所动作时,春字号包间的门“吱嘎”一声开启,着一身藕色长裙的高挑女子踏着轻盈的步子走到了二楼的廊间,与楼下的苏心禾直直相对。这是一个一身英气,高挑俊美的女子。北方女子偏高健,但地处西南地区的兰州也有这样的女子,倒着实让苏心禾感到意外,这便是“沉香阁”的东家吗?气质、韵度确实是世间少有,不容小觑。
  柳珂挑了挑眉,一身傲气油然而生,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心禾,道:“苏小姐光临贵宝地,柳珂有失远迎……不过,君子不强人所难,这‘沉香阁’定下的规矩也不能因为一个人而给坏了……”
  苏心禾的名号,柳珂自然是知道的,但这口口相传,难免失了准,今天见到苏心禾的风采,或许,那传言也不是不可信,但夸大的成分也是一定有的。商人重利,如果没利益的事情,苏心禾也不会劳神费力地去做吧。虽然苏心禾在极短的时间内统一了宜州的流动小商贩,整顿、稳定了宜州的市场,给宜州商业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在她眼中,苏心禾也不过是个商贾而已。兰州的商界还拿她与苏心禾比,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得比吗?
  柳珂不由高傲地摇了摇头,鱼目与珍珠,不可同日而语。要不是那人让她出来看看,她是绝不会迈出这门槛的。
  “原来是柳小姐,久仰!”
  兰州柳家苏心禾也有耳闻,但两家从未有过交道,自然谈不上熟识,不过在别人的地盘,做什么还要看主人给不给面子,而这柳珂,看来没有那么好说话。不过,能争得一分希望便是一分,错过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柳珂只是微微颔还礼,那不可一世的气势显而易见,苏心禾没与她计较,径直说道:“在下确有要事,现在已是申时(下午15001700,我只借用到酉时(17001900,还望成全苏家一定记上柳小姐这份恩情。”
  对于柳家的家世,苏心禾自然是知道的,皇亲国戚,难免有傲人的资本,就连兰州的知府对柳家想必也是礼遇有佳,柳珂当然不会平白给她面子。但苏、柳两家都是从商之人,山水有相逢,给别人一个方便,也为自己铺一条路,这有什么不好,就看柳珂点不点这个头了。
  “这个……”
  柳珂勾了勾唇,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将苏心禾这样一个女人压在下面的感觉真好,兰州是她的地盘,她想给谁面子就给谁,她不认可的人,就是搬来金山银山,也别想撼动她分毫。要不是那人不方便示于人前,那顶楼的位置早给他们占了去,哪里还有苏心禾开口的余地?
  苏心禾一脸凝重地在楼下等着柳珂的回答,而柳珂却只是想欣赏苏心禾焦急的表情,不过见其只是凝重深沉,但脸色却未变,她也失了兴致,正想拒绝,屋内却传来袅袅的男声,“阿珂……”
  只是这两个字,却也生生止住了她将要说出口的话。
  柳珂神色变了变,几步返回了屋内,众人正在等着看这场戏的发展,等着宜州、兰州两个商业巨头在这里搏个高低,却不料被人硬生生打断,那思绪都卡在了当场,不上不下,愣愣地呆了一场。
  那个男声,低沉、婉转,带带着几不可见的魅惑,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够让自傲的柳珂那么在乎?他唤她阿珂……难道是她的爱人?
  苏心禾是看出来柳珂不愿意成全她,但是能争的一点希望就会多一点,总比没有目的性的盲目而为的好。苏心禾心里也是万分焦急,只是在柳珂这样的人面前,却是不能表现在脸上的,不然,她更是不可一世了。看出柳珂要说出拒绝的话语时,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那个屋内的男人却适时地发放,扭转了局面,她心里暗松了一口气。或许,有转机,只要肯谈条件,那么,就有达成的可能。
  片刻后,柳珂又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那脸色却有微微的不快,她本想一口拒绝,但那人却说要逗苏心禾玩玩,她哪有那么多闲功夫,她可只想和他呆在一起,但为了搏美人一笑,她也只得点头答应。
  “柳小姐,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苏心禾只想能多上一点时间,越快解决完越好,她就能早一步登上高楼。
  柳珂冷冷一笑,道:“素闻苏小姐医术无双,在商界也无人能出左右,但是……今天我们不说这两样,柳珂这有一组对联,如若苏小姐都能对得出下联,那么,苏小姐今日在‘沉香阁’的一切费用,全免……当然,也能如你所愿,登顶楼台!”
  柳珂当然听到苏心禾说要为全场客人买单,只许苏心禾豪气,难道就不允许她大方吗?不过,这大方也要看苏心禾受不受得起!苏心禾一介商贾,听说幼时还没请过席教,想必文学修养摆不上台面,不然,怎么会有这方面的传闻?看来,那人也是想苏心禾出出丑吧,想到这里,柳珂满意一笑,她就等着看,等着看这宜州的苏心禾如何出丑于人前。
  “柳小姐,请出上联!”
  苏心禾淡淡一笑,对联还不容易吗?前世她博览群书,集中华五千年精粹于一身,对付古人的对联,不在话下。
  “你可听好了……”
  柳珂帅气地顺了顺额前的刘海,朗声道:“门前生意,好似夏月蚊虫,队进队出。”
  这对联字面意思,通俗易懂,那人的意思是由浅入深,如若苏心禾答得出来,再说其他。
  “柜里铜钱,要像冬天虱子,越捉越多。”
  几乎没有停顿,在柳珂落下最后一个字时,苏心禾便脱口而出。蚊子、虱子,皆为嗜血动物,人人见而厌之。以此比喻黑心商人嗜血贪财,形象不言而喻。
  柳珂顿了顿,显然也没有想到苏心禾竟然答得如此之快,面上的神情也认真了不少。而一楼的茶客也全部成了围观的看客,人人脸上都一脸激动,静待着两位不世女杰的口上争斗。
  “乌须铁爪紫金龙,驾祥云出碧波洞口。”
  “赤耳银牙白玉兔,望明月卧青草池中。”
  上联含乌、紫、碧三色,下联则以赤、白、青三色对之。又嵌“紫金龙”、“碧波洞”、“白玉兔”、“青草池”之名。极为形象。
  “史君子花,朝白午红暮紫。”
  “虞美人草,春青夏绿秋黄。”
  联语共含有六种颜色。史君子与虞美人为嵌名,上下联第二句为自对。
  “孤山独庙,一将军横刀匹马。”
  “两岸夹河,二渔叟对钓双钩。”
  联语之巧在于用数。上联之数全为一,而用“孤”、“独”、“一”、“横”、“匹”变言之。下联之数全为二,而用“两”、“夹”、“对”、“双”变言之。使人不觉得有雷同之感。
  “马笼笼马马笼松,笼松马跑。”
  “鸡罩罩鸡鸡罩破,罩破鸡飞。”
  此联的手法有多种。马笼与笼马、笼马与马笼,鸡罩与罩鸡、罩鸡与鸡罩为句内回环。笼松、笼松,罩破、罩破为连珠。笼笼与罩罩均为一个名词一个动词,又为转类。
  “持三字贴,见一品官,儒生妄敢称兄弟。”
  “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布衣亦可傲王侯。”
  俩人一对一答下来,倒是将场中的众人都排开在外,沉浸在这唇舌交锋之中。
  柳珂面色越来越沉,两手已经紧紧抓住了长廊边上的栏杆,不可置信地看向苏心禾,要知道,前面两个是简单的不说了,这后头的几个可都是她没能对出的句子,却被苏心禾给轻松答了去,特别是在那个人的面前,让她脸往哪里放?
  “江南日……”
  柳珂气不过,正欲再出一对,可才说几个字,便被那好听和男声打断:“好了,就到这里吧!苏小姐可以过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