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9-22

蓝夕: 养儿是个技术活 49-62

49)

    “我发现你真够狠心的啊。”在苏远离开之后的第十天,梁正闵才知道这个迟来的消息。他此时正坐在苏靖州的办公室里面,大厦的外面灯火辉煌,办公室里面却好似多了些伤感气氛,就连空气都缠缠绕绕,让人呼吸不畅。

    “怎么说?”苏靖州头也不抬地翻着文件。

    “你怎么突然……就把苏远丢到国外了?”梁正闵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当初他是觉得,两人分开一段时间或许会好些。但是没有想到,离开的不是苏靖州而是苏远。

    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办法,但是等到事情真的变成现实,梁正闵自己先不痛快了:“他还那么小,这是第一次出国吧?你难道不该担心一下吗?还有心思在这里看文件?”

    苏靖州翻看文件停顿了下,语气沉闷:“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出国是他自己决定的,他说那是他人生必须阶段,说让我不要跟着添乱。我还能说什么?”苏靖州说道这里,语气变得苦闷起来,“孩子大了,总觉得家长很碍事。既然如此我离他远些就行了,何必给大家都找不痛快?”

    梁正闵摸了摸下巴,这语气,很奇怪啊。

    苏靖州被梁正闵那诡异地目光打量地浑身不自在,干脆直接掏出了手机。清晰地音乐响了一会儿之后,那边就传来了苏远清亮地声音:“父亲?”

    “是我。”苏靖州地语气平静之中带着压抑,“今天过得好吗?”

    “很好啊,我刚培训完回来。”电话那边的苏远语气愉悦,“生活上也很好,室友很照顾我。”

    苏远这话刚说完,听筒里面就传来了一个不太清晰的女孩儿声音:“远,来吃葡萄,今天刚买的,很新鲜噢!”

    苏远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就听到他在听筒中说道:“父亲,我有事情要做。你看?”

    “那你忙。”苏靖州慢慢地将手机拿开了耳旁,听到话筒那边传来了滴滴的声音,再抬头看向梁正闵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面无表情,“看,这就是事实。”

    梁正闵看着这会儿情绪很不稳还偏要装作很平静的苏靖州,突然觉得自己和某人那点儿乱事,真心不算什么了。难得见面怎么了,不能光明正大怎么了,能平平安安互相记挂着对方,感情数年如一日,已经很幸福了。

    只是他明了这份感情,偏偏还不能说破,只能看着苏靖州独自黯然神伤。而刚才话筒那边的热闹欢快,似乎更加衬托了这边的悲凉气氛。

    梁正闵突然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手腕脚腕:“养儿女那就是上辈子的债啊!像我这样无事一身轻的最好了。你才多大岁数,至于在这里悲春伤秋的,反正你现在晚上回家也没事做,不如咱俩喝一杯去?”

    苏靖州想起刚才话筒里面的清脆女声,再看看这边眼含关切的梁正闵,扯了扯嘴角:“我怕我这会儿去喝一杯,真就成了借酒浇愁了。”

    “有什么可愁的!”梁正闵不放过任何一次让他改邪归正的机会,“你现在就愁,将来苏远成家立业了,你不是更要愁死?”

    苏靖州心头原本是被陈皮泡着,被梁正闵这话一说,感觉像是浸满了黄连,苦涩地让人不敢去想去面对。

    “走吧。”苏靖州先站起身来,“这下真要借酒浇愁了。”

    自认为今晚需要充当心灵导师的梁正闵,自动自发地接过了司机的工作。两人一路行驶而来,眼见着就到了目的地,却突然听到收音机传来一则新闻:

    “虽然开发商说的天花乱坠,但是记者深入调查之后,却发现这个小区里面各种不合格建材充斥其中,甚至有些都是对人体有很大危害的产品,这种产品在国外连建造猪栏都不会有人使用。对于这个现象,不知道林氏企业会做出什么回应?不管理由是什么,林氏是否都该自省自责一下,毕竟每栋楼里面,都牵扯到百人的健康安全。本台实习记者莫林报告。”

    ……

    梁正闵和苏靖州互相对视一眼,默默地将车停到了路边。

    “现在是先去喝酒,之后明天再来处理事情。还是我们先干活儿,干完活儿再出来喝酒?”梁正闵问道,语气很不爽:“这个老张,哪天行动不好,非要今天开始曝光林氏的事情。”

    苏靖州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今天这时机挺好的啊,我觉得他们一定是知道我心里不痛快,所以立马儿给我找到发泄的地方了。”

    看着苏靖州自行开车奔驰离去之后,梁正闵默默地在胸前化了个十字架:天上各位神魔老大们,祈祷林氏不要被整的太惨吧。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万一林氏被整的太惨,坚持不了几天就破产了,我们还要从别处找新闻点,那实在太麻烦了!

    苏靖州处理林家后续事情的时候,日内瓦的天气阳光高照,下午灿烂的阳光洒进房间来,让人变得慵懒松懈许多。

    苏远难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意翻着些过期的报纸杂志,对面的电视开着当做背景音。紫罗兰将葡萄洗好递来的时候,看到他不像前几天那么的不好相处,终于鼓起了勇气:“亲爱的远……”

    “请叫我远。”苏远下意识地回答,之后半天没有等到动静,这才合上书本抬头看过去。对面的女生满脸的委屈,见到苏远望来迟疑了下:“远,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因为我说你坏话?”

    是不太喜欢你,因为你让我很头疼,不知道打电话该和自己父亲说什么了。苏远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几天一打电话就觉得怪怪的,所以干脆就不多说了。像苏靖州那么聪明的人,恐怕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吧?最近两人之间的话题明显变少了许多,并且两人之间的相处也变得怪异起来。

    这样的父子相处模式才是正常的?可我怎么觉得浑身不痛快呢?苏远有些烦躁地拔了下头发,“你有事情和我说?”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可以吗?”紫罗兰声音很小,但却很坚持。GOD论坛里面的几个大神级别翻译,她最喜欢的可能不是眼前这个人,但最尊敬和敬重的,一定是眼前这个人。

    似乎从GOD论坛创立没多久,这人就呆在这里了,并且在线时候,遇到有人询问某些生僻知识,也总是耐心解答。紫罗兰一直感觉他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不好接近,但是现在机缘凑巧的,自己竟然和他住在一起,那不请教一下,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眼前的这人连大学都没上,竟然已经收到IACIJICS两大组织的热情邀请了,现在还得到资深会员的亲自教导。紫罗兰如果不是为了顾忌苏远的态度,早就把这么重大的事情宣扬的天下皆知了。当两种身份重合在一个少年身上,紫罗兰除了惊呼天才之外,也没有别的话语了。也因为如此,她才会更想要听听苏远的解答问题方式和习惯,如果能从中学到些什么,就更完美了。

    “哦?”苏远挑了挑眉毛,为人师表什么的,他最喜欢了。以前是因为受刘泽的熏陶,现在嘛,则是为了传授知识过程中,自己获得的那一份快乐和安宁。

    “说吧。”苏远坐直了身子,神情也变得正经严肃起来。只是他这份老师范儿,当看到紫罗兰兴奋地冲进房间,又兴奋地抱着一个厚厚的本子出来之后,就变得彻底无力了:“这本子上,都是疑难问题?”

    “对啊。”紫罗兰回答地极其自然、极其无辜。苏远第一次了解自己每次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刘硕和苏靖州是什么样的心情了。他们一定是恨不得掐死他吧?就像此刻的他,恨不得掐死紫罗兰一样。

    原本计划的下午悠闲时光,就这么用在了教导紫罗兰的身上。好在眼前这个女生,虽然平常性子活泼,但是一旦涉及到专业方面,表现得却极为沉稳聪慧。或许这就是她刚满22岁,就能加入IACI的原因吧。

    成功之人的身上总有某种特质,坚持、毅力、执着、聪慧,甚至可能是——运气。苏远看着眼前的紫罗兰,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江山代有人才出’。

    “远,你圣诞节打算怎么过?”当疑难问题解答完毕之后,紫罗兰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圣诞节?”苏远愣了,都要过圣诞节了吗?

    “是啊,你不会都忘记了吧?”紫罗兰眼睛都亮了,“十天之后就是圣诞了啊!这么重大的节日,你打算怎么过?我们到时候肯定还在这里培训呢,到时候一起出去玩好不?”

    苏远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儿,没好意思告诉她,实际上他只需要培训一个月的。苏远心中暗自算了下日期,发现自己一个月培训结束之后,正好是二十七日。也就是说,他能赶得上元旦回国,却赶不上圣诞节。

    见到苏远久久没有回答自己的话,紫罗兰低声嘀咕了一句:“莫非是打算和自己好朋友过节?没人性的家伙。”

    “我说了,那是我父亲!”苏远恨恨地说道,这人总是把苏靖州当成自己恋人是怎么回事?他都说了好几次了,她还是这么的屡教不改!他不满紫罗兰总是把苏靖州看成是他的恋人,但是他自己喜欢男人这点,他却保持沉默。

    上辈子喜欢男人还总是躲躲藏藏,结果弄得一辈子憋屈不已。这辈子苏远也懒得隐瞒了,真要到了必须大白那一天,大大方方承认就是。喜欢谁不喜欢谁、喜欢男人喜欢女人、不过是个人选择,旁人最多指点几句,却无权质疑。

    “好啦好啦!”紫罗兰挥了挥手站起身来,“远你可以找个更好的借口。谁没有个父亲啊,谁不知道和自己父亲相处是什么样子啊!你这借口太拙劣了!”

    ……

    谢特!

    前有尤利安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和苏靖州关系不对,现在紫罗兰又一直指手画脚地研究强调。苏远忍无可忍之下,终于爆发了。我和苏靖州关系就这样了,我们两人都觉得舒服!你们两个外人嘀嘀咕咕地管的着嘛!没见过这么亲密的关系,并不代表他不存在!

    我真是傻缺了才会听信你们的话语,才会试图变成你们口中正常人家的相处之道。结果把自己和某人都弄得这么别扭!

    “和谁过节不重要,是父亲还是恋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和你过节就是了,你可以提前找别人了。”苏远想通了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天青青海蓝蓝。

    紫罗兰睁大眼睛:“不和我过节,难道你要宅在屋子里?那多可惜啊!”

    “我回家不行吗?”苏远笑了,“我忘记告诉你件事情了,我的培训时间只有一个月,所以就算提前几天结束,回家过节也是很正常的。”

    苏远说道这里,自己都被打动了:回家过节,确实是个好主意。国人千百年来‘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情绪,真是代代铭刻到骨子里了,如苏远这种足迹遍布世界的人,家更是一个温暖的词语。过节就要回家看爹妈嘛!以前是没有,现在有了,不回去看看多浪费这大好佳节?【这是圣诞节不是春节,远远乃真是~~~默默地吐口血先~~

    “嗯,决定了,回家。”苏远想起刘管家,想起苏靖州,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蟹黄小汤包什么的、水晶汤包什么的、西湖牛肉羹什么的,只有回家才吃得到啊!



50)

    “你说什么?!”苏远决心已下,无视紫罗兰那泪眼汪汪地模样,直接冲到了协会里面,向安德烈汇报了这么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只是安德烈的表情,好像很扭曲,没有同他一样的激动和高兴。

    “你丫培训从三个月变成一个月,我忍了!”

    “你丫的大学录取,交给我们协会负责,我也忍了!”

    “你丫考核没有经过我,直接由格吉尔和安其罗教导,我也忍了!”

    “你丫培训时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也忍了!!!”

    “你丫现在告诉我,你要提前四天回家?!你丫是不是把我这个协会会长当成面团了?随你揉圆搓扁,都不带放屁的?!”

    “你说,我为何要忍你这么多?!”

    ……

    安德烈的咆哮几乎要震碎虚空、撕裂屋顶,苏远觉得自己一瞬间似乎回到了侏罗纪时代,或者是遥远遥远的以前……在安德列难得一见的威压下,苏远稍稍退后了几步,之后才表情嫌弃地用手擦了擦对方溅到他脸上的唾沫。

    我宁可您放屁,您也不要喷我一脸好么~~~真真是杀人于无形,恶心人到极致啊!

    “你那是什么表情?!”安德列原本情绪已经快要平静下来了,结果被苏远这赤果果地厌恶勾引的越发愤怒了。眼见新一轮的咆哮又将开始,苏远及时地将一杯水递给了安德烈,脸上一副‘我真是太委屈’的表情。

    “安德列大人,会长大人。”苏远晓之以理,“在圣诞节前面,大家都要放假的。既然如此,我提前回去几天也很正常啊。”

    “再说了,圣诞节是个多么重大的节日,这就相当于我们中国的春节,您说我怎能不回去呢?”苏远继续动之以情,“我家中上上有七老八十脾气顽固诡异的老管家,上有迈进中年似乎也进入更年期偶尔还抽风的父亲,您说在这种举国欢庆的节日里面,我如果不回去,他们该多冷清啊!”

    苏远幽幽叹了口气,表情憧憬:“您说当全家团聚的时候,我家里该是什么气氛?在这种悲伤而冷清地气氛中,我突然闪亮登场,他们该是何等的惊喜?!”苏远用力点头,转头看向安德烈:“这样一幅团圆的画面,您难道不为我感到高兴吗?您难道不该通情达理地让我提前回去几天吗?您难道不该……”

    STOP!”安德烈被苏远这一大堆‘难道不该’说的头昏脑胀,他干脆利索地抬起手来,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说不准提前走,就不准提前!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把这一个月培训完,我给你资格证书,否则!”

    “否则怎么?”苏远站起身来,从屁股兜里摸出手机,嘴里嘀咕着:“我记得似乎有路易斯的号码?我相信在圣诞之前我问候一下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安德烈猛地拍案而起,眼睛直直地瞪着苏远表情狰狞:“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理由,我就放你提前回家!”

    “理由?”苏远慢吞吞地又将手机放到了牛仔裤的后兜里面,微微一笑:“因为我是苏远啊,我一直以为这个名字就是通行证了,原来还不是?”

    安德烈大口喘着气,看着面前身形挺拔的少年,半晌终于挥挥手:“你赢了。”

    苏远脸上泛起了笑容,声音清朗地确认:“所以我可以提前回家了是吗?”

    “给我滚!”安德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将来要是给我们协会丢脸,看我不收拾你!用你们中国话说,你就等着被做成人皮灯笼吧!”

    “会长大人,气大伤身,要保持心情开朗,做到宰相肚里能撑船。”苏远语气充满了愉悦,“还有,《画皮》是部好电影,您喜欢看我很高兴,但请您不要代入到现实生活中,这实在太不和谐了。嗯,那拜拜您啦!”

    当苏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后,安德烈这才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这个小混蛋!气死人不偿命的。”

    当苏远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知格吉尔和安其罗之后,两人的反应比安德烈也差不了多少。

    “你要提前回去?!”格吉尔是个火爆脾气,横眉竖眼地问。

    “是,是啊。”格吉尔比安德烈可是难对付多了,苏远打起了一万分精神准备为了自己的自由抗争到底。

    “你本来就只培训一个月,现在你还要提前回去?”格吉尔来回走着,“虽然我承认你的水平即便不培训拿证书也绰绰有余了,但是这可是我和安其罗两人一起教导你!这种机会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你竟然……”

    格吉尔说不下去了,安其罗在旁边笑了笑:“行了,你那些老黄历就别拿出来炫耀了。我们现在不过是两个糟老头子,年轻人不喜欢在我们身边也是应当的。”

    “安其罗老师,我不是那个想法。”苏远宁可听到格吉尔暴跳如雷的怒骂,也不想看到安其罗这么冷静平和的样子,“只是因为正好赶上圣诞节,我不放心家里人,所以才想提前几天回去的。”

    “是这样?”格吉尔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安其罗皱紧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了。

    “就是这样的!”苏远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之后又一通赌咒发誓,表明自己很清楚两人对自己的栽培,也很感谢两位老师的教导。但实在是世事无常无可奈何圣诞节就要到了,所以只能挥泪作别两位老师,早日返家为上。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多说了。”格吉尔说道,“不过该学的课程还是要学完的,从明天开始,每天早晨九点开始的课程提前到早晨六点,晚上结束时间由下午四点推迟到晚七点。”

    “这个安排挺好。”安其罗点点头,“既然提前了四天回家,那就要从别处把这四天的课程补回来。”

    苏远越听嘴巴张得越大,身体也开始变得摇摇欲坠。当安其罗最后一记冷箭射过来之后,苏远彻底崩溃了:“两位老师,您看就算我补这四天的课程,似乎也不需要加这么多时间吧?您看我现在还小,还在长身体呢。”

    “违反签订好的条款,是需要付违约金的。我们也不需要违约金,你付出双倍时间来弥补就可以了。”格吉尔笑笑,安其罗则凉凉地斜了苏远一眼,“早睡早起身体才好,你们现在天天玩通宵那才是违背正常生理健康的堕落行为!”

    苏远无语地望了望天空,现在年轻人都是这样,又不是我自己,我这枪中的真够冤的~~~另外我求求你们让我付违约金好吗?真心的!

    这种霸王条款,苏远当然不会不同意,当然要予以反抗。只可惜面对安德烈他可以摆事实讲道理,但面对格吉尔和安其罗这两个完全不讲道理的人,还是老人,苏远最终还是含泪投降了。他悲愤地签订下若干不平等条约,也就此拉开了之后十天的地狱生活。

    如此紧张的地狱式培训,也让苏远原本被苏靖州养的红润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每次从格吉尔和安其罗的培训中解脱出来,他都是劫后余生的表情。他越是如此,越收获同期会员的无数白眼。

    “看看,他就是苏远,两个资深会员老师教导他,还总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年纪小了点嘛!我要是早早接触这个行业,说不定我13岁就出名了!”

    “就是的,别人巴不得的培训,他还这么不屑。看了真让人火大!”

    ……

    这种言论多了,苏远真想喊一句:你妹的,有比我更苦逼的人吗?!每天早六点到晚七点,谁要是能受得了,我就喊你们一声祖宗!

    只可惜,他这一想法一直没有付诸行动。倒不是他软弱好欺负,只是到了后面几天,等到培训之后,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看别人的脸色神情了。睡觉都恨不得直接在培训教室里面打地铺,一天天数分数秒的算计回家日子。

    当日内瓦的过节气氛越来越浓重的时候,当苏远脸色越来越白的时候,国内的圣诞气氛也渐渐升温起来。比如苏靖州最近就发现自己公司的男员工每天上班下班时间明显不正常起来。迟到现象比比皆是,就算没有迟到的,脸上也都写着‘我很憔悴很累不要搭理我’等字样。

    反观女员工,则好像是被注射了兴奋剂。就算是最不注重打扮的女生,这几天也好像多了几分女人味。而办公室里面时常出现的鲜花和圣诞老人玩偶,更是增添了许多节日气氛。

    “圣诞节之类的节日,有什么好期待的?”苏靖州偶然和张扬闲聊的时候,问起这个一直让他迷惑不解的问题,张扬的回答却让苏靖州一楞。

    “正因为平常期待太少了,所以才要找些节日来让自己放松下、享受下啊。”张扬随意地指了下自己办公桌前的玫瑰,“比如送花吧,平常谁没事会送花?但是这个节日却可以让人大胆表现出来。暧昧的可以借机表明心迹,恋爱中的可以将爱情升温,至于老夫老妻也可以趁此增进下夫妻情趣。所以就算这天哪里都贵,只要过得心情好,一切都值得的。”

    “这样啊。”苏靖州沉思了下,“好像你们年轻人更喜欢过这种西方节日?”

    “苏董您年纪也不大啊。”张扬先小小恭维了他一声,这才继续说道:“嗯,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确实是这样。”她又想起了什么:“听说苏远现在在国外?那里过节的气氛一定更好吧,真羡慕啊。”

    “大概吧。”说到苏远,苏靖州第一反应就想到那天电话中的那个女声。一边培训,一边还有美女相伴,这可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啊!不知道玩的多痛快吧?!自己嘱咐那么多事情,通通都忘到脑后了吧?!

    有本事,你就此呆在国外别回来了,否则……



51)

    回国倒计时之倒数第二天。

    早晨五点五十分,当整座城市都还被昏暗笼罩的时候,苏远床头的闹钟就刺耳的响了起来。

    铃声响了十几秒,苏远迷糊地坐起来。洗脸刷牙,再叼片面包,拉开公寓大门。刚一开门,苏远就被门外的冷空气冻得瑟缩了下,人也立刻清醒过来。

    今天天色很亮?苏远揉了揉眼睛,睁开之后却看到外面一片银装素裹。下雪了?!苏远抬头看了看天空飘飘扬扬的雪花,再低头看看脚下无人走过的洁白,突然就弯起了嘴角。他也懒得理会迟到不迟到的事情,一路慢悠悠地呈S型走向了协会,留□后深浅不一的脚印。

    地上洁白的雪无穷无尽没有休止,仿佛一副尚未开始描绘的洁白画卷徐徐展开。所以,第一次按个爪什么的,最有爱了!

    格吉尔和安其罗看到的苏远,就是这么的一幕。少年一步步慢慢地走过来,脚步不急不缓,偏偏又好似踩在某种韵律上,让人的心都跟着平静下来。他的身后明明是日内瓦冬天凌晨无穷的昏暗和黯淡,但偏偏又让人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

    “苏远。”格吉尔轻声低喃,眼神中掠过怀念和恍惚。而站在他旁边的安其罗,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少年一步步走来,看着他站到了两人面前,看着他冲两人微微一笑。

    “迟到十分钟。”安其罗看了看手表,再看看苏远肩头上的雪花,眉头皱了下:“下雪需要打伞。”

    “我下雪从来不打伞。”苏远不屑地甩了甩头发,又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这才昂首走进培训教室:“老师我们开始吧。”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早晨,也是一堂很平常的培训课程,只是格吉尔却有些不对劲。这事情不仅安其罗注意到了,就连苏远也注意到了。

    “格吉尔先生,你不太舒服?”苏远看着他表情变幻,忍不住开口询问。安其罗也趁机看过去,“不舒服你就先回去,我自己来就好。”

    格吉尔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了门口。苏远和安其罗看着他离开之后,安其罗最先眼神炯炯地看过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当然是……苏远刚要开口回答,却猛然发现了什么,生生把自己已经冲到喉咙的话语给咽了下去。下一秒,苏远眼睛里就冒出了泪花,整个人都痛苦地闷哼一声。

    安其罗看到他又咳嗽又流泪的狼狈样子,表情冷冽:“反应倒是挺快,可惜身体机能跟不上,咬到舌头了吧。”

    苏远苦哈哈地望过去,在泪水的湿润下,他看东西都像蒙上了一层雾,也看不到安其罗此时的表情。听到他这么说,苏远勉强笑笑:“什么反应快?老师我只是不小心咬到舌头而已。”

    “是吗?”安其罗慢条斯理地询问,“我看你刚才挺想要回答问题的嘛。苏远你是天才,还是这几十年来都难得一见的天才,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有时候我和格吉尔都觉得奇怪,你才多大的年纪,能熟练掌握两门外语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连一些偏远地区的方言以及各个行业的知识都了解的那么详尽。但是你却就是知道,好吧,世间总有些难以解释的东西,我就当做你有这份天赋。”

    苏远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果然就听安其罗慢慢问道:“可是苏远,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理由,你怎么会法语的?”

    “法……法语,我什么时候会法语了?”苏远笑了几声,努力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自然的状态,“我一直没有接触过法语啊。”

    “是吗?”安其罗笑了,“可你刚才明明就想要回答我问你的那个问题,我那个问题可是用法语问的。你那反应,可不是没有接触过法语的样子啊。”

    “您看错了,我真不会法语。”苏远真诚地笑,心中却开始破口大骂,该死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一个月的培训马上就要过去了,他一直提心吊胆地生怕两人看出什么问题,但一直都是很平静。这马上都快结束了,自己就稍微松懈了那么一点点,结果哪里就出现疏漏了?要不然安其罗怎么会有这种试探的行为?

    想到从自己进门到现在,格吉尔的诡异反应,再看看此时安其罗这步步紧逼的行为,苏远茫然没有头绪。

    安其罗看了他两眼,突然笑了笑:“一般你这个年纪的少年,学会一样东西都会迫不及待地显摆出来。会法语很好啊,不是显得你更加天才?再说你老师也会法语,这有什么不可说的?”

    “我真不会法语,老师。”苏远现在别无他法,只能死扛到底。“就如您所说,我会法语又不丢人,我怎么会藏着呢?这有什么可藏的。”

    两人对视几分钟,安其罗最先低下了头:“我们来上课吧。”

    苏远身子直直地坐在位置上,此时他已经不敢流露任何情绪上的变化了。面对安其罗,他不能再大意了。

    中午12点,安其罗看看外面已经晴朗的天气,开口道:“就到这里吧,下午我有事情,你就不必过来了。”

    “好的。”苏远恭敬地点头,笑容僵硬地看着安其罗,心中大喊:走吧走吧快走吧!你再不走我就要挂了!

    安其罗如他所愿的走到了门口,却先甩了甩头发,继而又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苏远迷茫地看着他做这一套动作,心想天都晴了,您也没沾到雪,这是作甚?!

    安其罗做完之后,回头看了苏远一眼:“你这套动作,蛮熟练的嘛!”

    谢特!

    苏远终于知道自己的马脚露在哪里了!

    谢特谢特!

    安其罗甩甩衣袖走了,留下培训教室的苏远一脸崩溃,脑海中荡漾来荡漾去,回响着一句话:细节决定成败啊!绝逼有道理啊!

    我为什么每次下雪后都要这么清洁自己,以至于这两个老家伙似乎发现什么了啊!我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安其罗说的是法语,导致自己差点回答出来啊!我为什么要来到IACI而不是去JICS啊!我为什么这辈子非要继续同传,而不去当个富二代,老实享受就好啊!

    此时的苏远完全忘记了,JICS还有个Estela在等着他。如果他真去了JICS,估计第二天就会被戳破吧?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苏远蹲在地上内牛满面的画着圈圈,内心小人拼命地打滚哀嚎。我不该隐瞒我会法语的事实的,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和上辈子区分更明显一点。我想着上大学之后才慢慢透露出自己会法语的事实,这样更正常更不引人注意。却不曾想到,掩耳盗铃更是傻缺无比啊!!!紫罗兰见到苏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一脸追悔莫及的样子,她愣了下:“苏远你怎么了?你后天不是就回国了,该准备收拾行李了吧?”

    “回国?”苏远大脑机能停顿了几秒,将一连串的‘我错了’抛出了脑海,这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是啊,后天要回国了,就算发现什么又能如何?反正我后天就可以拿到证书了,拿到证书了我也不用过来了,不用过来也就不必担心什么了。再说他们现在只是猜测,这种神鬼莫测的事情,就算他们说了,也没人信啊。

    对,就是这样子的!苏远的情绪渐渐高涨起来,脑中也开始了正常而缜密的分析。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却不凑巧地响了起来。

    “喂,父亲。”苏远还在继续想着自己的事情,话说的有些心不在焉。

    “嗯嗯,我在这边挺好,没什么事情。”最近几天和苏靖州打电话,都是这几句翻来覆去的寒暄客套话语。

    “好的,好的……”苏远突然眼睛一亮,语气急促地对着电话快速说了几句:“父亲抱歉我在忙,等我回房间之后在给您打电话好吗?”说完这句话,他再看向紫罗兰的时候,眼睛放光:“想要拜安其罗或者格吉尔当老师吗?!”

    “啊?”紫罗兰被苏远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弄得一愣,她眼睛亮了下,但马上就暗淡下来:“我是很想啊,但这事情又不是我说了算。”

    “我来帮你!”苏远语气殷勤,为了转移两人的注意力,给两个老头丢个天赋不错的弟子是必须的!之后嘛~~~世界上的天才那么多,就让苏远渐渐成为你们的回忆吧!况且比起自己来,教导紫罗兰这种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成为高端同传的人,会更加有成就感吧?

    “真的吗?!亲爱的远,你真好!”紫罗兰尖叫了一声,一把拉住苏远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望的!那我今天中午请你吃饭好吗?!你爱吃的东西我都记得呢!”

    听到话筒中不停传来地女孩声音,苏靖州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好几次,才终于成功地切断了通话。自己家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开始他自己人生中最为灿烂的篇章,作为父亲,我该感到高兴、应该为他庆祝才对。

    张扬刚进入办公室,就立刻被房间里浓重的烟雾呛得咳嗽了两声,眼睛也觉得酸涩难忍。“苏董?”她一边摸索着走到窗边,迅速地打开了窗户,一边回头看向苏靖州:“苏董,您怎么了?”

    “哦。”苏靖州将手中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语气平淡:“我在举行一个庆祝仪式。”

    您这庆祝仪式,是要在房间中点燃奥运圣火吗?张扬内心腹诽,最近这些日子苏靖州心情糟糕透了,她也不敢说多余的话语。“苏董,张总的旗下报纸最近几天已经很热闹了,林氏现在正准备找律师来对簿公堂。您看接下来……”

    “李家佳和孙兴仁呢?”苏靖州问。

    “他们两个没有动作。”张扬开口,还想要说些什么,就被苏靖州的话语打断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让他们即刻准备吧,两天之内全部事情都解决。”

    走出办公室的张扬,都忍不住为李家佳和孙兴仁默哀。当初说让他们两个等等再发力的是苏董,现在嫌弃他们一直没有行动的也是苏董。

    苏董最近这是怎么了?有了健忘症不说,就连行为也跟着诡异起来。当初想要猫戏老鼠一般的慢慢处理整件事情,现在却又打算一棒子拍死林家。大人物的思维,都是这么的跳跃吗?




52)

    “这位是?”苏远回国的前一天,格吉尔和安其罗到培训教室的时候,就看到他的身边,站着一位褐色卷发的女孩。看到两人望过来,女生怯怯地笑了下,双手紧张地抓了下衣角。

    比起女生的紧张忐忑来,苏远就没心没肺了许多:“她是我的室友,和我相处的很好。因为我明天就要回国了,我在这里每天起早贪黑的,认识的人也不多,所以只能将她拜托二位老师照顾了。”

    “今天申请的学员这么多,你用这个借口就想塞个人过来?”格吉尔对苏远敷衍的态度很不满,“真想介绍学员,最好做的有诚意一点。”

    “不是想介绍学员。”苏远从说话开始,视线就离开过一边的安其罗,“我只是觉得,比起我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紫罗兰似乎更加需要这种教导。你们考核一下,就知道我说的真假了。”

    安其罗制止了格吉尔的话语,“既然苏远都这么说了。”他直接将手中的教案抽出一张来,“五秒钟的时间阅读,之后告诉我大概意思。”

    紫罗兰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地那张纸。安其罗看她接过去,又补充了一句:“苏远看完外加叙述完毕,一共只用了10秒钟。”

    “老师您可真是开玩笑,世界上只有一个我,不要对新生代力量要求太高。”苏远插科打诨地说着,紫罗兰感激地瞥了他一眼,神情也渐渐镇定下来。

    当她看完文稿,又用自己的意思翻译完毕之后,格吉尔和安其罗互相对视一眼。格吉尔沉吟了下:“水平不是太出众……”紫罗兰耷拉下了肩膀。

    “不过,还算有灵气。”格吉尔笑了笑,看着又惊又喜地紫罗兰又加上一句,“抗压力水平一般,需要好好训练。”

    看到紫罗兰拘谨地回答着格吉尔的问题,苏远伸了个懒腰,这事情算是□不离十了。安其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苏远面前:“确定明天就要回国了?”

    “是啊。”明天都平安夜了,回去正好赶上晚餐。以前工作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国外度过的,飞来飞去、折腾来折腾去的也不觉得有什么。这辈子第一次出国,不过二十几天的时间,竟然有些想家了,还真是没出息。

    苏远神情有些恍惚,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安其罗拖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又看看一边相谈甚欢的一老一少,语气喟叹:“就算明天拿到了证书要回国了,以后也记得经常回来看看。”

    “我和格吉尔,年纪都不小了。”安其罗这么一说,苏远原本提防他试探的心也稍微放下一点点,“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以后有时间就会回来看您和格吉尔先生的。”

    “再说了。”苏远笑了,“我就是怕您和格吉尔先生闷得无聊,所以特意送来一个优秀弟子让你们教导啊。”

    “你这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吧?”安其罗冷哼一声,“你不会法语是吗?”

    怎么话题又转移到这里来了?!苏远紧张起来,语气斩钉截铁:“自然不会,当然不会!”

    “很好,以后如果你会法语……”安其罗还没说完,苏远的手机又响了。

    “喂,父亲。”苏远有心趁此离开,但当安其罗犀利地目光望过来,他只能无奈地站起又坐下,心里亚历山大。

    “嗯嗯,我挺好的,没什么事情。”当一个人坐在你对面目光炯炯的望着你,任何人都不会有心思好好通话的,苏远同样如此。等到苏靖州日常问话结束之后,他就不太礼貌地打断了苏靖州的话语:“那个父亲,我现在在忙,等我回去再说好吗?”

    电话结束之后,苏远无奈地看向安其罗,“我虽然现在不会法语,但是我大学可以学习啊。听您这意思,我将来要是会法语,那就大逆不道了?”

    “世界上重名重姓的挺多,但是当两个人连习惯动作和语言天分都一样的时候,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事情啊。”安其罗缓慢而认真地打量了苏远一遍。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苏远脸上表情满是不屑,“您觉得神奇的事情,只能说您对这个世界认知太少。”

    “呵呵。”安其罗看到苏远这副梗着脖子的样子,突然笑了,“好好生活,enjoy life。对待爱情要理智要冷静,不要盲目不要迷失自己,希望你的人生,能够丰富多彩一点。”

    “额。”苏远不知道这是真诚地祝福还是又一次的试探,他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自私淡漠了一把:“老师您说这话太早了,我年纪还小,不会考虑爱情的。”

    抱歉安其罗先生,这个事情过于匪夷所思,您大略猜出是一回事,但是我绝对绝对不能顺着您的话语说下去了,如果因此辜负您两辈子的好意,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我很抱歉,但是理智上现实中,我必须如此回答您。

    最后一天的培训,原本安其罗和格吉尔是准备给苏远讲解些各个语言的注意事项,以及在同传过程中的注意问题的。但是现在多了一个紫罗兰,两位老人的计划就稍微更改下,格吉尔负责紫罗兰的部分,安其罗则是随意和苏远聊些注意的事情。

    之后的一天时间,安其罗都没有再提起那个话题,也让苏远紧绷的心舒缓了一点。在苏远认真上着最后一课的时候,苏靖州则匆匆回到了家里。

    客厅里面,看到苏靖州进来,林霞和苏宇同时站了起来。林霞看着苏靖州,张了张口,却无话可说。旁边的苏宇脚步迈出一步,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缩了回去。

    看到两人的这番动作,尤其是苏宇的动作,苏靖州心底一声叹息,“小宇最近在姥姥姥爷家过的好吗?”

    听到苏靖州问他,苏宇脸上带出了笑,用力点点头:“嗯,姥姥姥爷对我很好。他们每天都带我到处去玩儿,还带我吃好吃的,还有……”苏宇话还没有说完,手就被林霞悄悄拽了一下。

    “还有……”苏宇支吾了下,猛然抬头看着苏靖州:“爸爸,我能问下你为什么要欺负姥姥姥爷吗?他们这几天都气病了,妈妈也总是哭。”

    苏靖州看了看林霞紧握着苏宇的手,语气平静:“哦?那小宇我问你,在他们说我欺负姥姥姥爷之后,他们对你还很好吗?”

    “嗯……”苏宇歪头想了想,神情有些迟疑。旁边林霞神情焦虑地正要开口,却被刘硕挡住了身形:“夫人远道而来一定累了,请先去房间休息下吧。”

    当林霞半胁迫地‘被’休息之后,苏靖州这才蹲□来,摸了摸苏宇的头发:“小宇,告诉爸爸,你最近过的好吗?”

    苏宇怔怔地望着苏靖州,眼神渐渐含了泪,他扁着嘴叫了一声:“爸爸。”

    “告诉我,你想回家吗?”经过了这么多事情,苏靖州已经可以很平静地对待苏宇的泪水了,他耐心的继续询问,试图找出苏宇真正的想法。

    苏宇抽噎了下,用了擦了擦鼻子,断断续续地问道:“爸爸,妈妈也回来是吗?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是吗?还和从前一样?”

    “不一样。”苏靖州摸了摸他的脑袋,“就你自己回家,妈妈不回来。你以后和爸爸在一起,还有哥哥,好吗?”

    “我不要!”苏宇声音尖锐起来,“我只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可是爸爸妈妈不会在一起了。”苏靖州语气平静的陈述这个事实,心中渐渐被失望所充斥。原本以为将他放在林家,这么多天他应该能长大一点,至少能分辨一点好意坏意。现在看来,成果微小可以忽略不计。

    “那我和妈妈在一起。”苏宇语气抽噎地宣布了答案。

    “为什么非要和妈妈在一起?”苏靖州不明白,他想必也察觉到林家对待他前后态度的不同,即便如此,为什么还非要和林霞在一起?

    “因为我和妈妈是一国的,你和哥哥是一国的,我不要自己回来。”苏宇给出了自己的独特答案。

    “小宇,我最近对你严厉,是想让你懂些道理。”苏靖州叹了口气。孩子太聪明了头疼,太笨了也头疼。

    “那爸爸你把哥哥赶回以前住的地方,我们就还和以前一样,我也听道理。”苏宇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异常坚持这一点。透过苏宇泪眼朦胧的眼睛,苏靖州似乎能看到他眼眸中散发的希冀光芒。

    “小宇不希望见到哥哥?”

    “小宇不希望和哥哥好好相处?”

    ……

    “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他。”苏宇的回答掷地有声,“他也不是我哥哥,他们都说他是野孩子!”

    苏靖州沉默了半天,慢慢站起身来,转头看到刘硕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他本能的微笑:“没关系,小孩子闹别扭而已。”

    一个总是活在童真的世界里不愿抽离不愿长大,一个是成长的太快让他抓不住摸不透。苏靖州内心叹了口气,突然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阴暗情绪试图挣脱理智的束缚,汹涌奔腾而出。

    他大步走进了房间,看着林霞眼神狠戾:“去你家。”他倒是要看看,林家到底还有什么黔驴技穷的计策~

    还以为把林家逼到绝路,他们会用什么狗急跳墙的手段。没有想到,果然是把苏宇推出来当炮灰!偏偏苏宇懵懂之间,还硬要当这个炮灰不可。这番手段真是越来越下作了,哪里还有当年林氏企业的雍容风范?!

    虽然早知道当初林家坚持留下苏宇,为的就是今天。但是等到真正这刻来临之时,他比想象中还要愤怒。既然你们想早死早超生,可以,这次就彻底成全你们!



53)

    苏靖州时隔一段日子再次来到了林家,身边还跟着几个同行人员。这次他心中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只剩下满心的烦躁和愤怒。

    看到林道奇地第一眼,苏靖州直接开口:“今天我很忙,就直接开门见山了。”他说完扭头看了看身后,一个带着眼镜的精英男上前几步,递给还摸不清情况的林道奇一份文件:“这是我们对目前林氏的资产评估,请您过目。”

    “你们要收购林氏?!”林道奇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一个笑话,“我林家在B市不能说屹立不倒,但至少也是老牌的强家了。你以为最近凭张明晨和李家佳这几人的小动作,就可以打垮我们吗?!”

    苏靖州无视了林道奇的话语,他从身后一个人手中又抽出了一份协议,递到了旁边的林霞手中:“离婚协议,没问题就签字。”对苏宇他可以试图挽救一下,对林霞,他只剩下满心的厌恶和嫌弃,什么话都不想多说。

    在两人过来之前,林霞就预料到了这一步。比起林道奇来,她表情就平静了许多,拿过离婚协议就细细地看起来。而旁边的苏宇,此时看看苏靖州又看看林道奇,眼睛又有些红了。

    “这点钱就想收购我们!真是做梦!”林道奇一目十行地看完文件之后,冷哼一声,手掌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苏靖州,不要给脸不要脸!”

    “到底是谁不要脸?”苏靖州冷笑了一声,“我给你这些钱,是想着老爷子一辈子辛劳,就算出了你这么个刘禅,至少也要给他留点养老钱。如果这样你还嫌钱少,那我们可以等段时间再来。再过半个月,我相信我不会考虑养老钱这些事情了。”

    林道奇的脸色有些白,苏靖州看了看身后仔细阅读条款的林霞,“你要知道,今天我站在这里,还算是林家的半个儿子。但是半个月之后,我和你林家就丝毫没有瓜葛,所以收购什么的,大家就各凭手段了。”

    林道奇犹豫了下,林霞这会儿已经看完条款,她抬头看着林道奇:“哥哥,同意吧。他说话一向算数,半个月之后……”林霞说不下去了,“我不能让爸爸跟着我受苦了。”

    林霞说完之后,看向了苏靖州:“别的我都不在乎,我只要苏宇的抚养权。”

    “在林家已经一无所有的现在,你要苏宇的抚养权?”苏靖州笑了,“苏宇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还要让他跟着你们过苦日子?”

    “我没有利用他!”林霞情绪激动起来,“我想着他可能会成为我们之间的润滑剂。”

    “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绝了,你从来不会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苏远可能是你心中的一根刺,但是他是我儿子,稍微付出一些忍耐不可以?打拼到现在的苏乐集团,不是为了给你败坏的。我们之间已经是渐行渐远了,你觉得这是润滑剂能解决的事情?”苏靖州说到最后,自己都笑了,“算了,说教什么的,没意思。”

    “苏宇的抚养权你不要想了,可以探望,一年两次。我名下的几个房产,可以给你两处,这些协议上都写明白了。至于其他的,你可以提,但我应该不会答应。”苏靖州有条不紊地说着处理方案。

    苏靖州说完之后,林道奇和林霞对视了一眼,互相犹豫着。门口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就按照靖州说的办吧,你们这次做的确实太过分了。”林正豪如此说着,慢慢走了进来。

    “爸!”林道奇急了,“您怎么连协议都没有看,就这么轻率地同意了?!”

    “我们林家现在还有不同意的资格吗?”林正豪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林道奇一眼,看向苏靖州的时候,语气萧瑟:“难为你还顾念着我老头子,没有赶尽杀绝。”

    “您是我的长辈,也是我尊敬的人。”苏靖州笑笑,“当年您当家的时候,我是真心高兴能够和林家合作,并结为联姻的。”

    “呵呵。”林正豪抑郁的心情好了不少,“只可惜晚辈不争气,不过没关系,兴衰本是自然规律。相信我们林家,早晚有一天还会有孩子将他发扬光大的。”

    “是啊。”苏靖州感慨了声,“说起来,继承人真的很重要。您这好歹还有些念想,我这没一个合适的,更是头疼。”

    “听别人说,那个苏远挺优秀的?”林正豪笑了,“那你还头疼什么?”

    “他是挺优秀的,但是他优秀的地方不在商场。”苏靖州苦笑,“我从很久之前就不指望他了。”

    “苏宇长大了,应该也是个优秀的孩子。”林正豪眯了下眼睛。

    “苏宇啊。”苏靖州看了看旁边充当林霞跟屁虫的孩子,垂下眼睑,略去眼中的精光:“我只希望他将来能自食其力,这样就安心了。”

    苏靖州说完这话,和林正豪相视一笑,继而不约而同地转移了话题。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两人心里同时升起了这个念头。在两人讨论育儿经的时候,几位律师已经将全部的手续都处理完毕,当眼镜男拿着两份文件走来的时候,苏靖州翻了翻文件,之后起身:“老爷子,事情都处理完毕,我就先走了。”

    林正豪点点头,看苏靖州带着不情愿的苏宇走到了门口,背影消失在众人面前。林正豪巍巍站起来,连看都没有看林道奇和林霞:“现在,我们两家之间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以后林家还能不能再次站到商场上,就要靠你们的努力了。”

    “苏董,我们现在回家还是回公司?”当苏靖州带着苏宇上车之后,司机如此问道。

    苏靖州看了看苏宇,“先送苏宇回家,之后再去公司。”

    当车子停到了别墅前的时候,刘硕先迎了出来:“苏董,事情还顺利吗?”他看了看身边的苏宇,“欢迎回来,宇少爷。”

    “我不要自己回来。”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紧抿着嘴唇的苏宇,突兀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语,他挣脱了苏靖州的手掌,语带控诉:“把我妈妈还给我!”

    “放心,你不会回来住的。”苏靖州冷冷吩咐,“刘管家,麻利地找些风景漂亮、适合安居的国家详细资料,再从家中的老佣人里面调些忠心的人员,明天找稳妥的人送宇少爷留学!”

    瑞士的日内瓦,苏远满头大汗,他用力地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终于收拾完了!”

    平安夜的早晨,太阳照常升起,城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起来。苏远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公寓,看着紫罗兰泪眼朦胧的样子,笑的无奈:“我们都在一个群里面,以后联系很方便,你有必要这么伤心吗?”

    “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紫罗兰抽噎了下,“你能回家过圣诞,真是太幸福了!”哦,原来这是羡慕嫉妒恨的泪水,苏远明了的点头,“你能得到格吉尔和安其罗的教导,也很幸福了。比起其他苦逼的娃儿,该知足了!”

    “嗯。”紫罗兰用力点头,“亲爱的远,以后常联系!”

    “是啊,以后常联系!”苏远耳边也响起了这么一声,转头就看到尤利安笑吟吟地看向他,“我前段时间有会议,原本想着早些结束陪你过圣诞节的,谁知道你竟然回家了。”

    ……

    B市傍晚,苏远拖着行李箱和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出了机场。想到过一个小时就能看到苏靖州和刘硕,还能吃上热腾腾的晚饭,苏远心情神采飞扬。

    平安夜的晚上,B市的路边都张灯结彩。满大街不管什么店面,好像约定好了一般,把《铃儿响叮当》播放了一遍又一遍。偏偏苏远跟着听了一遍又一遍,还不觉得腻。

    这种很HIGH的心情,一直持续到苏远按响了自家的门铃,看到刘硕开门。

    “呀!”刘硕果然被吓了一跳,脸上先是一愣,继而就露出大大的笑容:“远少爷今天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要到27号吗?”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你想给对方惊喜的时候,对方还你一个热烈的回应。看着刘硕啰啰嗦嗦地在旁边唠叨,苏远心里温馨无比,“我怕我今天没回来,你和我爸两个孤寡老人,不知道怎么过呢!”

    “呵呵。”刘硕含笑应道,“还真没打算好好过,苏董一向不在意这种节日,我今晚本来想随便做些清淡的晚餐就好。你知道今天的日子年轻人都喜欢,所以我就通情达理了一把,给他们放假了。”

    “那厨房还有人吗?”苏远紧张了一下。

    “远少爷回来了,自然要做的丰盛一些给您接风!”刘硕掰着指头数着,“嗯,淮扬菜和西点的厨师还在,要不我再叫几个厨师回来,湘菜?川菜?远少爷想吃什么?”

    “有厨师就行。”苏远长长舒了口气,“不必啦,让他们好好放松下吧。我以为这么大好的节日,我回来还要自己煮面条呢。”

    “那怎么会!”刘硕被他这后怕的样子逗笑了,“就算真没厨师,也是我来做饭啊,哪里能用远少爷动手。”

    “嗯,这个想法是对的。”苏远拿了一个苹果啃起来,口齿不清地说:“让我做饭的话,我怕毒死你们。”

    “远少爷和苏董说过要回家吗?”刘硕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苏董最近心情不好,您今天回来他一定很高兴。”

    “心情不好?”苏远愣了下,一边啃苹果一边听刘硕讲解了下苏家大事。刘硕好像憋了很久一样,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通通讲述。苏远慢慢听着,直到刘硕的讲述已经到了‘邻居家的小狗生了狗崽子’这样的话题,才终于打断了他:“所以刘叔,父亲和林霞离婚了?苏宇被送到国外留学了?”

    “是啊。”刘硕叹了口气,将目光从狗崽子又转移了自己家,“苏董虽然看着是挺平静的,但是心里其实很难过,最近几天经常早出晚归的。”

    “哦,那等他回来我安慰下吧。”苏远点头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话说看到自己,他应该就什么忧郁都没了吧?还用得着安慰?苏远和刘硕聊天的时候,晚餐已经陆陆续续地摆到了餐厅桌上。

    “父亲怎么还不回来?”苏远嘀咕了几声,看着眼前的精致菜肴咽了下口水。在家吃饭才是吃饭,在国外吃饭那是生存。

    “我打个电话问问苏董。”刘硕如此说道。他话音刚落,苏远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低头一看,苏远就笑了,接电话的时候语气飞扬:“Merry ChristmasDad.

    “圣诞快乐。”苏靖州的语气有些冷,“你在哪里?”

    苏远眼珠转了转,拿起个苹果继续啃着,“父亲在哪里?那边好像很热闹?”

    “我散散心。”苏靖州的语气越来越冷,“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去酒店玩了?”

    “酒店哪里有这么安静!”苏远终于绷不住了,笑出声来:“我回家啦!父亲你在哪里?赶紧回家吧,今天平安夜呢!”

    “回家?”苏靖州愣了下,语气充满了疑惑,“苏家?”

    “对啊。”苏远摸了摸肚子,苹果吃多了,有些泛酸,“你快点好吗?刘管家做了好多菜,就等你了。”你难道不知道,只让人看,不让人吃是最不道德的行为吗?

    “哦。”苏靖州语气怪异地应了一声,“那你们先吃吧,不必等我了。”

    “今晚不回来?父亲你在哪儿呢?”苏远追问了一句。

    苏远等了半天,电话那边终于传来苏靖州深深的吸气声,以及一声冷哼,“我在日内瓦!”



54) 所谓平安

    隔着大半个地球,苏远很难判断苏靖州此时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心情是什么的,对这次乌龙事件有何感想。

    他只知道,他自己心中瞬间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的。这种失落感用个很形象的形容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不过这份失落,在苏远切断通话.转身看到满桌子的菜肴之后.就消失无踪了。

    “刘叔.父亲要明天才能回来,我们吃饭吧”苏远坐到了餐桌面前.眼巴巴地看着旁边佣人的动作.准备自己一个人大快朵颐。

    “好的,少爷。”刘硕含笑在旁边看着他,时而帮服务生搭把手,一切看起来都如同平安夜这种节日一般.静谧而温馨。

    “苏靖州”苏远一个小汤包刚含到嘴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气势汹汹的声音。这语气怎么这么凄惨?莫非看是平安夜.有人上门讨债来了?苏远心中转过这些念头.再回头就看到一个人影好像小旋风一样冲进了客厅.冲到了苏远餐桌旁边。

    “娘蜀黍。”苏远口齿不清地打招呼.“呢怎婆过来了?”梁正闵似乎没有听到苏远的话语.摇摇晃晃地客厅内转了一圈.时而还趴下来看看桌子下面:“苏靖州呢?去哪里了?”

    “父亲出国了。”苏远终于咽下小汤包.“他明天才能回来.您找他有事?”听到苏远这话.梁正闵似乎刚看到了他.他一步三晃地走到了苏远面前.一股酒味也飘到了苏远的鼻子里。苏远下意识地嗅嗅.茅台?梁正闵端详许久才裂开了嘴:“苏远?你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回来了?”

    “有事就回来了。”苏远看到梁正闵这醉醺醺地样子.试探地开口:“梁叔叔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酒?”喝醉了的梁正闵.桃花眼越发媚意逼人.神情魅惑。但是行动间.却比平日里更加粗鲁。他拍了拍脑袋.眼睛落到了苏远身上.勾起嘴角一笑:“对了.我要找人喝酒。既然你父亲不在.你陪我喝几杯吧你陪我更合适”

    “我不会喝酒……”苏远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梁正闵一把抓住了手腕.力气之大让苏远皱起了眉头:“梁叔叔你醉了.不能再喝……哎你要去哪里?”梁正闵压根没有理会苏远的絮叨.抓住他的手腕之后.直接带着他横冲直撞的冲出了门口.朝着别墅外的一辆车走去。这一切发生的时间不过几秒钟.刘硕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梁正闵已经将苏远塞到了车中.开车扬长而去了。

    “喂”苏远上车之后.不满地推了推旁边的梁正闵一下.“你丫抢劫呢?”

    “我要是山大王.也要抢劫个美男子.而不是抢劫你。”梁正闵打了个酒嗝.一股气味散发在车里.苏远捏着鼻子打开了车窗:“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看样子是真喝多了.连抢个美男子的话都冒出来了。

    梁正闵没有回答他.靠在头枕上闭上了眼睛.前座的司机开口了:“梁总今天心情不太好.您多陪陪他好吗?”

    “我都已经被他拽上车了.不陪怎么办?”苏靖州走了.却来了个梁正闵。苏远肚子咕噜了一声.“要不.我们先回苏家.等我吃完饭再出来转转?”

    “回什么苏家?”梁正闵蓦然睁开了眼睛.瞬间眼中精光四射.让苏远都捉摸不准.他到底喝多没了.“今天哪里都不许去小李.直接去天堂”

    得了.真成了被抢的良家少男了。苏远摸着瘪瘪地肚子叹了口气.内心第一百零一次地祈祷刘硕能早点过来把他解救出去。只是.当车子都停在某个酒吧门口了.刘硕还没有如同天神一般的出现。苏远心中腹诽之余.又振作了精神:既如此.就自救吧。

    天堂酒吧.位置偏僻.名气似乎也不大。苏远不明白常年混迹B市商场的梁正闵.怎么会带他来到这么一个人员复杂的地方。

    当苏远扶着走路都歪歪扭扭的梁正闵进入酒吧之后.当看到酒吧里面的人视线望过来.眼中带着心照不宣地打量之后.当看到酒吧里全是男人之后.苏远什么都明白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GAY吧?苏远此时的表情.像极了第一次去酒吧歌厅的纯情少女.担心、忧虑、新奇、紧张种种交织在一起.汇成一句话:回家吧回家吧.地球太危险.还是回家吧。

    他出来的匆忙.随身的保镖司机全部都没带。在这种复杂赤裸的环境下.孤身一人实在是太危险了.至于身边的酒鬼梁正闵.苏远自动将其归档到了‘无战斗力的种类中。你能指望一个酒鬼有多大的战斗力?酒鬼最擅长的就是自己玩死自己.都不带别人动手的。彻大厅。梁正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

    “你”苏远气急.梁正闵要是去别的地方也就算了.他还能陪陪他。可是这种环境这种节日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偏偏还喝醉了酒.这不是等着发展出一夜风流事迹吗?如果就这样也就算了.问题是我长得也不算难看.咱俩凑一起.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如果一会儿真的出现意外状况.就别怪他自己一个人先跑了。他可以陪梁正闵待会儿.但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虽然猝不及防之下.被梁正闵拖出来.手机钱包都没带.但是……苏远手摸向了裤子后兜的几枚硬币.关键时刻.硬币也能抵上大用场。

    “喂.我说小娃儿.你别那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了。”一个人吹了声口哨.“这里不是别处.你放心不会出现你想的那种情况的。”天下乌鸦一般黑苏远坚信这是真理.他休息了一会儿.再次锲而不舍地拽着梁正闵.试图将其拉出门外。但是两人好像拔河一般地折腾半天.酒吧里的众人也当看热闹一般地指指点点.肆意狂笑。最后苏远没有将梁正闵拖出去.反倒将梁正闵的司机招来了。

    “这是怎么了?”梁正闵的司机神情诧异.他不过是将车放到了停车场.这一会儿工夫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好像很欢乐的样子?苏远看到他好像见到了救星.他一把抓住了司机的手用力摇晃:“我怎么把你忘记了呢咱们找个别的地方呆吧这里虽然环境不错.但是太复杂了.我怕晚上会出什么问题。另外你帮我和刘叔说一声.让他叫几个人过来。”司机固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以为您知道.让您不安了。这里是梁总下面的产业.我已经和三滥手段.所以不会出现安全问题。另外梁总身边是有保镖的.有麻烦事情他们会出来。如果您依旧不放心的话.我再打电话给刘管家.和他说下.再找几个保镖过来?”

    司机解释一番后.手指向了正跑过来的一个胖子.“这位就是这里的经理。”男人热情地迎了上来:“你好你好.欢迎光临。今晚您能过来.真是蓬荜生辉。”

    这马屁拍的.苏远都不忍心听了。知道是自己人的地方之后.他心中的焦虑立刻消失了大半.“虽然有保镖.不过这种环境下.还是请你打个电话.让刘叔叫几个人过来吧。”手机都没带出来的苏远.深刻体会了什么叫做信息改变世界。

    嘱咐完了司机之后.苏远这才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他看着旁边又昏昏欲睡的梁正闵.再看看另一边正等待他吩咐的经理.只觉得一股虚火冒了上来.这特么叫什么事情?我辛苦回国.就是为了陪一个醉鬼过平安夜外加圣诞节?

    “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他看着旁边的经理目光炯炯。

    “当然我们这里是贵宾服务.会员卡制.您想要包间还是雅座都没有问题。”虽然梁正闵已经醉了.但经理还是想要在自家5388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我要雅座。”梁正闵坐直了身体冒出这么一句话.又倒了下去。苏远对他这神出鬼没的插话已经习惯了.他面色不变地看向经理:“我的要求一点也不高。我饿了.给我菜单。”



55) 所谓的见面

    刘硕气喘吁吁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过来的时候,刚进天堂酒吧.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啼笑皆非的一幕:酒吧角落位置,两个男人面对面的坐在那里。中间的茶几上,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精致菜肴。旁边一个胖胖的中年人站在旁边,边抹汗边一副苦瓜相。其中年纪较大的那个.醉醺醺地半倒在沙发上.已经半迷糊了。而对面的那个少年.则是对着一桌子菜肴吃的风卷残云,两颊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还在拼命往嘴里塞。刘硕惨不忍睹地遮住了双眼:远少爷您这是在外面呢.能不能动作稍微优雅些?好像我们在家不让你吃饭似的。

    “他吃了多久了?”刘硕随便抓了个酒吧里的路人询问。那人正看热闹看的欢实,闻言看了看时间:“大概有十几分钟了吧?我说这是哪个人家的孩子啊?来酒吧吃饭,要不要这么独立特行?谁来这里不都是于正事的?”

    “就是,就是。”围观群众纷纷对苏远这种行为表示愤慨.表示严厉的谴责。

    “正事?”刘硕愣了下.“酒吧正事不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吗?”虽然苏远这个行为不大妥当.但是自家少爷被外人埋汰.刘硕不乐意了.立刻反驳道。看热闹的人互相看了看.再盯了刘硕几眼.不约而同地尴尬一笑:“是啊.是啊.您说的这几人准备转移话题.刘硕却突然发现了怪异之处:“哎?这酒吧怎么没有女生?”

    “咦.真的啊好奇怪”

    “那啥.我有事先走了”

    “我去个卫生间。”几人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中间刘硕一脸求知地站在那里.满面不解。而此时.苏远那边似乎出现了些小小状况。

    “呃”吃着的少年突然打了个饱嗝.旁边胖子立刻端来了一杯水:“喝点水。”苏远抓过水杯一口于掉.看了看桌上剩下的残羹冷炙.终于放下了筷子.顺便还夸奖了旁边的经理几句:“你别说.你们酒吧的菜味道真不错.以后我要常来。”刘硕同情地看着胖子瞬间扭曲的脸.再看看摸着肚子眯着眼睛似乎准备小憩一会儿的苏远.几步走过去:“远少爷。”吃饱喝足之后.人就是容易犯困.苏远打了个哈欠。听到刘硕的声音传来.他的睡意立刻消失无踪了:“刘叔你来啦?咱们回家吧?”苏远看看对面已经迷糊过去的梁正闵.他这个样子.想必就算想要诉苦.也要等到明天早晨酒醒了。但是酒醒之后.依梁正闵的性格.估计也不会诉苦了。

    “回家吧。”刘硕如此说着.招来一个保镖让他出门找梁正闵的司机.又招呼着酒吧经理搀扶梁正闵起来。这次再扶他.梁正闵虽然还是推了推.但力度也没有那么大了。几人扶着梁正闵走出了酒吧.而苏远早早就进了自家的车里.昏昏沉睡过去。连坐好几个小

    几人扶着梁正闵走出了酒吧.而苏远早早就进了自家的车里.昏昏沉睡过去。连坐好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又冒出这么一出.现在终于消停了。

    刘硕看着两人筋疲力尽的模样.回头和梁正闵司机商量了几句.几人就开车朝着苏家奔去。等到苏远再次醒来.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他人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中了。床边的手机上.似乎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想必是苏靖州的吧?他手刚伸向手机.却突然听到外面一阵脆响.之后就传来了梁正闵的低声闷哼。苏远吓了一跳.几步冲出了房间。入眼就看到梁正闵歪歪扭扭地坐在客厅沙发旁边.茶几上的玻璃杯已然变成碎片散落一地.一副杯盘狼藉的景象。

    “连杯子都……都欺负我。”梁正闵嘟嘟囔囔地说着.苏远害怕他伸手去捡玻璃碎片再割破手.边大声喊着刘硕的名字边冲下了楼梯。等刘硕到了之后.苏远也正好走到了梁正闵身边。

    等到众人合力将梁正闵挪到了安全的位置.苏远这才长舒一口气。梁正闵被这一番折腾.似乎折腾的有些醒了。他半睁着眼睛看着苏远.神情有些落寞:“咱们这样有什么意思呢?不如……好聚好散吧。”

    苏远心里咯噔了一下.自从那次见过刘泽的背叛之后.他似乎对这种分分合合的事情更加敏感。也正因为如此.才宁可不要爱情不要感情.也不要再次被伤害。

    “付出了真心.哪里有那么好聚好散?”苏远沉默了半天.幽幽叹了口气。

    “有什么.有什么不可以。”梁正闵有些激动起来.“我们……曾经是好朋友.以……后.当好朋友……也……可以。”

    苏远听完这番话.还没开导.自己差点被憋死。喝多的人.断句都这么的随心所欲.不顾基本语言程序吗?

    “跨过那一步.远比收回那一步容易的多。”苏远心中想法纷杂.心情也有些低落起来.“跨过去.两人更亲密.但是收回来.只能一生不相见了。你以后不想要见面了吗?”

    或许是因为梁正闵喝醉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醉人不会记得旁人事情的原因.也大概是因为憋的太久了.苏远索性坐在了梁正闵旁边.自顾自说着:“咱们这种人.找个知心人更加困难。你既然找到了.平常看你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应该对你也很好。既然如此.一点点小冷落小摩擦.需要这么介意吗?”

    梁正闵晕乎乎地转过了脑袋.看了苏远半天.冷冷笑起来:“小……冷落?小摩擦?”他神情激动起来.“这是平安……夜吧?平安夜”

    “又不是热恋中的男女.平安夜哪里有这么重要?”苏远微笑起来.看苏靖州今晚不在家.他不也过得很自在?但马上他就被自己的想法惊悚到了.呸呸呸.自己和苏靖州又不是恋人.自己这都什么烂比喻

    “那……电话呢?打个电话都……”梁正闵打了个酒嗝.“都没时间?一声不吭就蒸发了.他……他于脆气化……算了”

    虽然苏远很不想窥探别人隐私.但听到这里.他还是好奇了一下:“他是做什么的?”梁正闵看到他这个模样.苏远笑了:“只是稍微问下他的职业.你就这么警惕。都这么护短你还说要分手?别闹了好吗?”

    “我就要分手怎么啦”梁正闵气急败坏从地上爬起来.顺便拉起了苏远.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过5公分.苏远都能闻到梁振民身上沐浴露和白酒混杂的诡异味道.让人有种想吐的冲动。

    “我告诉你苏远.你喜欢男人没什么.但是你……你绝对不能喜欢上……”梁正闵思维好像突然中断了一下.他苦恼地摇了摇脑袋。

    “我原本是想问你们两个抱在一起于什么。”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苏远讶然地望去.果然就看到苏靖州眼睛中带着红血丝.面容似乎也有些扭曲.没有了往日的淡然:“但是现在我决定换一个问题.你喜欢男人没什么.是什么意思?”

    这个样子的苏靖州.似乎.有些脱离正常人的范畴了?苏远觉得有些冷.他看了看四周.突然打了个哈欠:“我一定是睡迷糊了.都出现幻觉了。”

    苏靖州牌火药桶.一定威力很大.我一定要离他远远的至于喜欢不喜欢男人.还是改日再说吧苏远一脸‘我在梦游呢.不要打扰我的神情.连喝醉的梁正闵都不管了.转身就准备往房间里走。他刚走两步.就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远心中大惊之下.正准备撒丫子跑路.下一秒就被苏靖州抱了起来。苏靖州的力度之大.让在他怀里的苏远都觉得被禁锢地腰酸背痛.呼吸不畅。

    “喂你于什么”苏远冷不丁地被公主抱.下意识地抓紧了苏靖州的衣角。还没等到答案.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自己就被像沙包一样被抗在了苏靖州的肩膀上.四周的景物也在快速的倒退。

    “救命”苏远凄厉地大喊.被苏靖州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苏远觉得自己一定会死无全尸被揍个半死的

    或许我该向别人求救?苏远猛地抬头看向客厅中的刘硕.却看到刘硕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了。再将最后一份希望放到梁正闵身上.入目就看到梁正闵正用力揉着脑袋.还在思考人生。

    天啊地啊苏远内心无比悲愤地大喊.这份哀嚎一直持续到苏靖州将他扔到了床上。咦?苏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扔到床上而不是扔在地上.是不是表示.他还没有那么的生气?或许自己好好说说话.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找朋友了?

    苏远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他努力流露出忏悔的模样.酝酿好情绪之后.这才抬头看向了床边的苏靖州。

    这是.这是怎么了?苏远看到苏靖州身体微微颤抖的样子.再看到他眼中忽闪忽现的阴暗情绪以及紧紧握紧的拳头.突然觉得心里揪了一下。

    “父亲.对不起。”苏远情绪真实了许多.脸上流露出了内疚。苏家现在就两个孩子.他刚把苏宇送走.这边就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想必一定很伤心很难过吧?

    苏靖州僵硬地站在床边.半晌.语气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来.带着狂风凛冽刮向了苏远:“我只问你一遍.你要好好回答。”苏远猜到了他想问什么.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你.喜欢男人?”苏靖州每个字都在心里揉碎嚼烂千百遍.再一个个字的吐出来。

    “是.我喜欢男人。”苏远平静地点头.平静地开口。既然这辈子决定不活的那么憋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首先不要对自己撒谎。即便苏靖州会伤心会难过.甚至会不认自己.让自己脱离苏家.也要说出来。

    苏靖州胸口急剧地喘息一阵.沉默半天又开口:“我再问你一遍……”这是最后最后一次机会.苏远.你要把握住。

    “不必多问了.我喜欢男人.这点一辈子都不会变。”眼前少年说这个震惊的消息.也能如此平静淡然.眼皮底下似乎还带了些自嘲和抑郁:“如果我喜欢男人.父亲你打算怎么办?”



56) 所谓爆发

    “一辈子不会变?”苏靖州语气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苏远的话,“你喜欢男人,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虽然明知道现在气氛很不适宜,苏远还是微笑了:“父亲,您见哪个孩子在发现自己性别男、爱好男之后,能一步三跳地回家,对自己爹妈说‘呦,我喜欢男人呦!’”苏远下句话没说,这要多二缺才能干出这事儿啊?

    出轨或许有理,出柜一定有罪。这不都是家长的逻辑么?

    苏靖州看着苏远微微翘起的嘴角,心情也随着他这笑模样而变得轻松了一点。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将疲惫和劳累通通驱逐,只留下平日的冷静和理智,“你知道你喜欢男人,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苏远笑意隐去了,低头沉静思索一番,再抬头看着苏靖州的时候,语气一本正经:“父亲,其实您现在年纪还不算大,妻子会有的,继承人会有的,孙子——也会有的。”所以,您就别揪着我喜欢男人这点不放了,我压力很大。

    苏靖州看着眼前少年继续侃侃而谈,薄薄的唇一张一合,倏忽就染上了水光,潋滟红润。之后苏远说的一堆建议,苏靖州什么都没听到了。他心猿意马了三秒钟,突然就逼近了少年,将其一把推在墙边,双臂紧紧禁锢住他,用力地吻了下去。苏靖州灼热的唇紧紧地贴在了苏远的唇上,似乎要将这段时间的焦灼不安、痛苦忍耐,通通都透过这一吻发泄出来。

    苏远被他猛然推到墙边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停止了像是心理导师一般的啰嗦话语。但等到苏靖州双臂牢牢的圈住他,强迫他抬头之后,苏远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下一秒,面前的男人低头迅速地找到他的唇,含住并缓慢地吮吸起来。双唇摩擦吸吮带来的灼热□气息,让苏远立刻僵直了身体。平常反应思维灵敏的脑子,也瞬间变成了一团浆糊,失去了正常运转的功能。

    直到头顶的男人似乎不满足于单纯的双唇摩擦,数次想要攻略城池的时候,苏远才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你……”

    苏远是想说,你特么给我滚出去!但结果是,苏靖州滚进来了。当苏靖州舌头长驱直入攻城夺寨的时候,一只手也不闲着,不知何时悄然摸到了苏远腰间,或轻或重的揉捏着。在他这上下夹击的抚摸揉捏之下,苏远觉得一股颤栗酥麻的感觉由尾椎自下而上,从后背蔓延到整个身体,脚立时有些发软了。

    苏远脚一软,两人之间原本的空隙全部消失了,全身上下都几乎贴到了一起。苏远鼻腔里充斥着全部都是苏靖州身上的淡淡汗味和烟草味道,这味道缭绕在苏远的四周,让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像是掉入了陷阱的猎物,无论怎么挣扎也逃脱不出去。

    苏靖州的舌头灵巧地钻入他的口中,在其中舔舐扫荡着,他时而猛烈的纠缠□,时而又缓慢的舔舐他的牙龈,似乎永远也品尝不够。

    “唔!”苏远喘息半天,终于勉力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他努力地挣扎试图离开,但苏靖州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将这层窗户纸捅开,又哪里会允许他这么简单地逃脱?苏远在其怀中挣扎半天,非但没有离开苏靖州的怀抱,反而将自己的睡衣挣扎散落开来,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苏靖州看到这一幕,眼神更加晦暗不明了。他趁着苏远大口喘息的时候,猛地含住他的舌头,用力纠缠吸吮起来。苏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弄得‘啊’了一声,悲愤地摇晃着脑袋,试图将苏靖州驱离出境。

    一切手段用尽都不尽如人意之后,苏远心中发狠,张口就咬了下去。苏靖州闷哼了一声,稍稍松开了一点对苏远的钳制。

    “苏靖州!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苏远脸上泛起了红晕,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就连身体都开始发热发软了。

    “知道。”苏靖州笑了,吐出一口带着血腥的口水,“咬的还真狠。”

    “你敢这样我还会咬你!”苏远身体被苏靖州禁锢到墙上之后,手脚都不能动弹,只能依靠如此原始野蛮的办法来保护自己了。

    他恶狠狠地盯着苏靖州,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步。到底是从何时,苏靖州对自己竟然起了这样的心思?!可笑自己还以为他会难过伤心,想必他这会儿正欢歌庆祝吧?

    “我刚才在开玩笑,我不喜欢男人。”苏远努力将两人的关系挽救到正常的轨道上,“所以你刚才做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会儿先示弱再说。

    苏靖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一只手,轻捏了下他胸前的红樱,引来苏远惊喘一声,身体也猛然僵直了。苏靖州凑近了他的耳边,灼热的气息在他耳边流连忘返,时而还伸出舌头舔弄一番小巧的耳边轮廓:“这样敏感,是不喜欢男人?”

    “你这个混蛋!”苏远无计可施之下,只能破口大骂:“我就算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你!”

    “为什么?”苏靖州的动作缓缓停下来,将他整个人抱在了怀中坐到了床上,头埋到他的肩膀上,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

    “为什么?!”苏远气极而笑,“因为你是我父亲!”我喜欢男人没错,但是喜欢男人再加上喜欢自己父亲,这种背离正常社会伦理道德的事情,我怎么会去做?

    “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是你父亲?”苏靖州突然抬起了头,眼神中多了几分期待和惊喜。

    “你……”苏远心烦意乱,“没有区别!反正我不会喜欢你!”

    “呵呵。”苏靖州看到他躲闪的眼神,再看看他烦躁地动作,突然觉得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呵呵个屁啊!”这两个理由都一样好吗?!你那是什么表情!苏远不明白苏靖州为何非要一条路走到黑,“你以前不喜欢男人吧?你这只是一时的冲动……”苏远说教还没开口,突然就倒抽一口冷气停住了口。

    苏靖州突然低头含住了他胸前的红珠,舌尖轻轻地扫过顶端,比之前更加酥麻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苏远猛地扬起了头,声音也多了几分媚意,“啊!”

    在苏靖州的抚慰之下,苏远的身体不知道是要展开还是要蜷缩,颤抖着瘫软在他的怀中,被迫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情欲刺激。理智告诉他要躲开,身体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迎合,甚至连□某个地方也跟着不甘寂寞地精神来。苏远心里数种情绪翻腾酝酿,眼睛里渐渐带了水润:“不……不可以,放手!啊……呀!”

    等苏靖州恋恋不舍地停下动作之时,才发现怀中的少年已经眼睛通红,情绪几乎要到崩溃的边缘了。

    “远远?!”苏靖州大惊,用力抱紧了他,努力安抚着,“我在这里,别怕。”

    其实没什么的,苏远眼睛朦胧的望向虚空,不过是被自己父亲喜欢了,不过是被自己父亲强行吃了豆腐,不过是被自己父亲……所以,我重活一辈子,是为了接受这份禁忌的恋情,然后彻底掉进地狱的深渊?

    “呵呵呵。”苏远眼睛里还带着水润,唇角却已经翘了起来:阎王你这个老王八蛋,世间这么多人,你为何非要偏偏玩我?

    苏靖州还在他的耳边一遍遍的低喃轻语:“对不起远远,可是我爱你,对不起。”

    苏远沉默着靠在苏靖州的怀里,人也好像突然分裂成了两个,一个是上辈子的他,一个是这辈子的苏远。

    早就跟你说了,苏靖州这种人,你玩不过的。就算你对感情失望,也不能这么赌气啊!上辈子的苏远站在他面前,苦口婆心地劝。

    父亲难道不好吗?你难道不喜欢他?不喜欢他你现在烦躁纠结什么?早就一巴掌拍死他了吧?!少年站在他的面前,浅浅一笑,感情就是随着自己的心意来,有什么可想的?你别扭个什么劲儿?

    小孩子懂什么!不要没事就跟着乱点鸳鸯谱,以后的日子还要他自己过的!上辈子的自己语气急促,你可要想好了,上辈子喜欢男人就这么让你痛苦了,这辈子如果是这种关系,你会不会有一天经受不住这种压力,把自己给毁了?

    都给我闭嘴!苏远内心狂吼一声,声音通通都消失无踪了,只留下依旧迷茫不知去处的自己。

    “我们的关系被人知道之后,你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吗?”苏远终于开口了,声音恢复了清冷。

    “被人知道?不会有人知道的。”苏靖州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吻了一下,“我早就想好了,你的工作将来出国时间会比较多,苏乐集团现在开始已经将重心倾斜到海外市场了,等到全部产业迁移出国,大概要三到四年的时间。等到全部处理完毕之后,你想去哪个国家,我们就去哪个国家定居。出国的时候,抹去父子这层关系,并不是难事,到时候谁会在意我们?”

    苏靖州语气清晰条理分明地跟眼前的爱人坦露自己心中的想法:“而这三四年的时间内,正好你可以继续念大学,我有时间就去看看你。至于将来养老的问题,你到时候可以去找个代孕母亲,我不希望你连个后代都没有。这样继承人问题和孙子问题,两相一起解决。”

    苏靖州深思熟虑地继续开口:“你不是喜欢童话吗?到时候我们去丹麦定居如何?那里是安徒生的故乡,在那里有他的在天之灵,我也会努力保护你,你一定会过得很快乐的,相信我。”

    苏远沉默不语,苏靖州将心中深藏许久的想法说完之后,语气紧张地望着他:“远远,你问这个问题,是表示,接受我了?”

    “你想太多了。”苏远斜了他一眼,眼里动作都带了嘲讽地笑:“我只是想知道,你既然走入了这条路,又把我硬拉进来,有没有考虑好后路。”

    “远远。”苏靖州努力平静自己的内心,试图用最简单的语言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份感情是我硬拉你进来的,即便你不接受……”苏靖州停顿了下,继续说了下去:“也没有关系,我还是你的父亲。但是如果你接受了,我必然要把全部的事情都考虑好。我想让你快乐幸福,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衣食无忧没心没肺,不是想让你提心吊胆地跟我过一辈子。”

    他苦涩地笑了笑:“我原本是打算永远将这份感情藏在心里的,但是知道你喜欢男人之后,我就控制不住了。”

    “如果我不接受也没有关系,你还是我父亲?”苏靖州说了那么多话,苏远只听到了这一句。

    “是的。”苏靖州认真点头,“如果你能成家立业。找个漂亮的女孩儿,家庭和睦子孙满堂,我一定会当一个好父亲。”

    “我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苏远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这样啊。”苏靖州笑了笑,“你要是喜欢男人的话,那就只能喜欢我了。”



57) 所谓捆绑

    “哈?”苏远猛地瞪大了眼睛,抬头仔细观察一番苏靖州的神情,在发现他是认真的之后,再次冷笑一声:“哈!”

    “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理直气壮外加自吹自擂?天底下的男人这么多,我为什么就只能喜欢你一个?你又不是人民币!”苏远嗤笑一声,努力试图从苏靖州的怀里挣扎出来,这样被人紧紧抱着太怪异了!

    苏靖州丝毫不在意苏远的冷嘲热讽,他继续冷静客观地给苏远分析:“因为我是你父亲,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同时我又非常的爱你。如果这两种合二为一的感情你都不能相信,你还能相信什么呢?”

    不相信爱情?可以,我不仅仅是爱人,还是你的父亲;不相信亲情?可以,我不仅仅是你父亲,还是你的爱人。

    捆绑式销售,无论捆绑的东西多么的不实用,但只要加上免费和优惠的字样,总能吸引众多顾客趋之若鹜。商场如此,感情更是如此。况且他捆绑的两样东西,都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换做旁人,还真没有这个便利条件。

    苏远的性格,除去必要的工作之时,有些懒散,喜欢悠闲度日,热爱慢生活,甚至偶尔还有些消极避世。这样的性格,很难相信他人,也很难让人走进他的内心。亲情加上爱情的双重攻势,如果还不能让自己走进他的内心,如果还是让别人抢先一步,苏靖州觉得自己可以套个麻袋自沉护城河了。

    果然怀中的少年听到这一番话,先是讶然皱眉,继而开始低头苦苦思索。苏靖州笑着抱紧了他,从刚才开始就忽上忽下的心,终于渐渐安定下来,身上的疲惫劳累也通通不见了。这种相依相偎、相依为命的感觉,让人舒服的想要叹息落泪。

    “哎!”少年扭动了□子,“不对啊!你是我爹这么不利的条件,你都可以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真是舌灿莲花!”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苏靖州沉吟了下,语气玄妙:“远远啊,世界上的任何事情,你换一个角度思考,都会发现一种与生俱来的美丽。”

    苏远刚想反驳,却突然涨红了脸,忍无可忍地一脚踹向苏靖州的腰部:“美丽不美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真够禽|兽的!这个时候也能发|情!”

    一个人如果能够把心里话骂出来,比通通闷在心中,转而却拎着包袱就跑要好对付的多。苏靖州听到苏远这番怒骂,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不管将来两人结果如何,此时此刻,他对自己并没有太多的厌恶和嫌弃。

    苏靖州一把抓住苏远踹过来的脚,低头正想开几句玩笑,却突然眼神一凝,眼中的笑意也消散了:“你脚怎么了?”

    “怎么了?”苏远下意识地准备起身看看,就见苏靖州轻轻地在他脚底某一位置按压了下,“疼吗?”

    疼痛的感觉下一秒就传递而来,苏远老实点头:“疼。”

    苏靖州抿紧了嘴唇,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抱着他站起来。苏远有些悲愤,您能不能不要公主抱了!真坑爹!苏靖州却无视了苏远的抗议,抱着他到了书房之后,转身翻找了一会儿,又拎着一个巨大的医药箱走了过来。

    此时的苏远正蜷缩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的脚丫一脸迷茫,我袜子上这么多碎玻璃是怎么回事?当苏靖州在他面前蹲下的时候,苏远终于回忆起来了,刚才梁正闵把玻璃杯摔碎的时候,自己好像直接冲了过去,似乎没穿拖鞋?【您在家穿过拖鞋吗少爷!】

    “别动。”苏靖州将他脚上的袜子慢慢脱了下来,露出脚底上一些细小的伤口。流血的伤口只有一个,但为了保险起见,苏靖州还是小心地拿手电照射着,一点点地查看是否有细碎的玻璃渣进入了皮肤里面。

    苏远不太自在地动了动身子:“额,没啥大事情。”

    苏靖州头也不抬,手一点点的按压下去,“我没指望你叫我爸爸,现在连父亲也不叫了?”苏靖州从来都善于在关键时刻,提出自己的小小的要求。

    苏远尴尬地别过头去,下一秒又回头怒视着苏靖州:“你刚才对我做了那种事情!现在还想让我叫你父亲?!”输什么不能输了气势,明明过分的是苏靖州才对!他自己跟着尴尬什么劲儿啊?

    “可是你刚才没答应我啊。”苏靖州神情自然,检查完毕之后,他小心地用棉花沾了些酒精慢慢地擦着他的脚底,“你没答应我,那只能沿用以前的称呼了,莫非你想以后嗯嗯啊啊的称呼我?”

    苏远认真想了想,叫父亲不对,叫爸爸不对,叫爹更不对!在苏靖州已经将一只脚上好药用纱布包裹起来之后,苏远终于下了决定:“苏靖州!”

    下一秒他的脑袋就被拍了一下,低头就看到苏靖州冷眼看着他:“没大没小。”苏远骨子里还是有些叛逆脾气的,闻言笑笑:“老苏?”

    苏靖州拿着手电筒的手抖了一下,好半晌终于开口:“有外人的时候必须叫我爸爸,平常你随意吧。”

    哎哎,苏远蓄势而出的拳头好像打在了棉花上,感觉没滋没味的。他懒散地应了一声,半倒在了沙发上。几分钟后,苏靖州吁了口气站起身来:“好了,这几天不要沾水了。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再找医生过来看看。”

    苏靖州嘱咐完之后,半天没有听到苏远的回应,低头就看到他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可能是因为书房中的沙发太小了,也可能是因为这一晚上经历的事情太多,就算睡着了,苏远的眉头也紧皱在一起,带着困扰的模样。

    苏靖州定定看了他半天,叹息了一声,轻柔地吻落在了他紧蹙的额头上:“晚安,圣诞快乐。”当苏靖州将苏远小心地重新抱回房间中,自己也准备在旁边稍微休息一下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门口的大声喧哗。刘硕的声音也跟着隐隐约约地传来,听不真切。

    “怎么了?!”苏靖州推门而出的时候,脸上带着满满的怒气。这一晚上是不是也太闹腾了?!

    刘硕原本正在和几个人争执着什么,脸色涨的有些红。听到苏靖州的声音,他立刻小跑过来:“苏董,这几个人非要找您,我怎么劝都劝不住。”

    随着刘硕的视线,苏靖州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几个人,他们的身影隐藏在建筑物的阴影遮挡下,很容易就被人忽视过去。

    “你们是?”苏靖州快速地打量了几人一眼,视线在几人的腰间和手掌一扫而过,又再次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对方的眼睛,“我苏靖州,似乎没有招惹到各位的地方吧?”

    “抱歉苏董。”其中一个人从阴影中站了起来,“深更半夜打扰您我们也很抱歉,但是我们着急寻找梁总,又听说梁总和您相熟,所以才想过来问问您。”

    苏靖州心念直转间,笑容依然和煦:“梁总是在我这里,不知道作为梁总的好朋友,我是否有权利询问下,你们是哪位?”

    对方几人对视了一眼,当先那人再次开口,“抱歉苏董,我们不方便说太多,您看是否可以先将梁总叫来?他如果不愿意跟我们走,我们绝对不会再打扰的。”

    这个回答还算是正常人的说法,苏靖州刚才的不爽稍稍平复了一点,闻言点头:“既如此,请各位先在客厅里休息下吧。”苏靖州使了个眼色,让刘硕招待几位,自己则直接冲进了客房。

    梁正闵此时正睡得香甜,苏靖州快速地喊醒了他,将刚才的事情简单复述一遍,看着梁正闵语气严肃:“你是不是最近闲的无赖,做出什么大动作了?那几人的模样,看着像是……”

    “嘘!”梁正闵虽然睡眼惺忪,但已经清醒过来了,“佛曰,不可说。”他如此说着,又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打算把我怎么处置了!”

    苏靖州看着他昂首走向门口,下意识地喊住了他:“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记得喊我,我们相识十几年了。凭一己之力我可能对抗不了太多,但给你留个后路还是能做到的。”

    梁正闵身体停了停,回头看他的时候,表情满是决绝:“你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自己的问题。这次,不成功便成仁,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了。”

    等到梁正闵下楼之后,原本坐在客厅喝茶的几人都站了起来:“梁总。”

    梁正闵视线缓缓地看过几人,冷哼一声:“去哪里?走吧!”

    几人互相看了看,当先那人迟疑了下:“梁总,您看是否换身衣服?”

    “不用了。”梁正闵率先走出了客厅,“我就是这个样子,这些年都这样,以后也是这样。看着不舒服,以后就别打扰我!”

    苏靖州出门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语,他更迷糊了。他原本以为是天缘传媒集团披露了某些问题,触犯到了某些实质性问题,所以才会被大半夜静悄悄地摸上门来。但现在看,怎么感觉梁正闵好像是在闹别扭?

   

58) 所谓决定

    不说苏靖州和苏远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单说梁正闵上车之后,在车子左转右转,转了好几圈之后,他忍不住了:“这不是回我家的路。”

    “是的,梁总,今天先去下别的地方,您别担心。”一人如此说着,扭头又开始神情戒备着看着前方。梁正闵很想说,在凌晨四五点,这马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里需要这么戒备?

    当车子悄无声息地驶进一个大院,当看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警戒之后,梁正闵心思渐渐清明起来。原本是想着和他彻底摊牌的,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也好,就全部通通了结吧。他深吸一口气,脚步稳健地走入了这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别墅。

    进入房间之后,最先看到的就是中间座位上的一个老人,而某人,正站在老人的身边笑盈盈地说着什么。听到梁正闵的脚步声,两人一起抬头望过来。某人见到他微笑起来,而那位老人,却板起了脸。

    梁正闵无视了某人挤眉弄眼的样子,只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回望过去。三人大眼瞪小眼许久,还是老人先开口了:“你就是梁正闵?”

    “是。”梁正闵声音平淡,“不知道深夜把我喊来,有什么事情?”

    “听说你和我家小子……”老人说道这里,也感觉到有些尴尬,“关系挺亲密的?”

    “是。”梁正闵点头,他倒要看看,今晚到底是鸿门宴还是尽释前嫌?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三儿也经常和我提起你,你这两年也算是成功人士了。”老人的目光望过来,“我知道你和三儿感情很好,这是我今天叫你过来的原因。”

    老人慢慢站起来,某人殷勤地扶住了他,“三儿和我说了,如果我再不接受你,他就打算离家出走了。”

    梁正闵心跳慢了几下,看向某人的表情也终于柔和了一点。但是接下来老人的对话,让两人都呆立在了当场。

    “虽然你们的关系我很不想同意,但是三儿既然这么说了。”老人沉吟了下,“从今天起,你的事业都交给旁人打理,你就安心陪伴三儿,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交给旁人?”梁正闵抬头看向老人,“不知道您说的旁人,是指?”

    “他哥哥。”老人指了下某人,“他哥哥手下有个不错的职业经理人,你可以放心交给他。”老人此话一出,梁正闵终于笑了:“老爷子,他的哥哥,您的二儿子,我记得是在新闻署任职吧?”

    “是啊。”老人走到了梁正闵的身边,“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了,那交给谁打理产业都是一样的。毕竟每月都会有固定收入入账,这样你也可以从琐事中脱身出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想这样会更好吧?”

    梁正闵看着老人虽年及古稀却依旧睿智的眼神,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他甚至都不想再去看旁边某人的脸色了:“老爷子,其实您可以再强盗一点,真的。”我要是答应了这样的条件,我就是个万年以来天下第一号大傻瓜!

    “我是喜欢您儿子没错。”梁正闵语气清冷、徐徐道来:“但是您也年轻过,您也知道对一个男人来说,爱情和事业二选一,一般人会选择什么。”

    “或许是我和您儿子在一起太久了,让您产生了随随便便提个条件,我就会感激涕零地答应的错觉?”梁正闵讥笑,“您想要这份蛋糕,可以。在您面前我就是个蚂蚱,您伸伸小指头就能碾压死我,既如此,您还是伸下指头吧。我梁正闵自认为不是什么聪明人,不是什么权谋家;但您同样不是孙子,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样的手段,我不想见识。所以您出招吧,我接着就是,成者为王败者寇!”

    他掷地有声地落下这么一番话,看也不看某人,转身就走向了别墅的门口。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宁可鱼死网破,也不接受如此的屈辱!

    梁正闵以为会有人出来阻挡,但是直到他缓缓走出大门,也依旧无人上前。天空月色清亮,他只穿了一件风衣,此时寒风吹过,只觉得入骨生寒。我该感谢他们,还没有把事情做绝?他嘴角挂了苦笑,慢慢沿着寂静无人的公路走了下去。

    “父亲!”别墅里面,某人刚准备出门去追,却被人拦了下来。他呆呆地看着梁正闵走出了大门,走出了他的视线,身影决绝丝毫没有留恋。

    “呵呵。”他呆立在当场,凝望良久之后,终于笑了出来,“我以为您的真的想通了,我以为您是真的想要接受他了,我以为我这么多年费尽心机终于有了结果,我以为……”

    “我是想通了。”老人语气不变,“他是公众人物,如果真要和你在一起,必须放弃现在的一切。既然放弃,还不如我们自家人接手,这样两全其美。”

    “所以您就打算把他的翅膀折断,让他一辈子变成我的禁脔?您把他当成什么人了?又把我当成什么了?”某人眼睛充满了血丝,“您有没有真的为我想想?”

    “两人在一起,必然有个人要牺牲的。”老人语气淡然,“我觉得,如果没有你,他的企业也不会到今天这个规模。所以,要是识大体的话……”

    “是啊。”某人叹息了一声,“我就是太识大体了,要不然我何必非要呆在这个家里呢?”他看到老人瞬间变得愤怒的神情,笑着补充了一句:“父亲,您放心,我不会真离家出走的,我年纪不小了,不会玩那种小孩子的把戏。”

    某人说道这里,转身离开:“父亲,我一直觉得,您把我送到军队,是一件天大的错误。以前有他,我可以控制。但是现在,偶尔调戏下别人,应该也没啥大错吧?您说,如果被人知道老刘家的小儿子,喜欢男人……”

    “刘旭辉!你别忘了你是老刘家的人!”老人从椅子上猛然站起,身影不由地晃了两下。

    “从今天起,在我心里,我不是了。”他身形停立在门口,语气萧瑟,“您放心,我不会调戏别人的,不是怕给您添堵,我只怕他难过,虽然他可能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您也不必找梁正闵的麻烦,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去找他了。”原本以为终于和他修成正果,现在却变成如此模样,他已经心如死灰。

    “我开车出去转转,父亲您想派人跟着我,以后就光明正大吧。”刘旭辉走了,客厅里只剩下老人呆在那里,神情莫名。

    刘旭辉将车开出别墅之后,就沿着公路慢慢找了下去,一直找到交叉口,还是没有找到梁正闵的身影。梁正闵的脾气,他一向知道的。虽然面上看着笑语盈盈,脾气优雅绅士,好拿捏不计较。实际上如果言谈举触犯了他的底线,他连给人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完完全全的疏远淡漠。

    而刚才自己父亲那一番话语,每一字每一句都踩到了他的禁区里面,更别说自己父亲那连自己都忍不了的高傲脾气。这让同样心高气傲的梁正闵,更加难以接受。

    十几年的感情,你当真就能如此干脆的放下吗?在刘旭辉神情哀伤的时候,梁正闵已经到了苏家的门口。

    “开门!”他将大门拍的震天响,刘硕匆忙出来之后,看到是他欢喜地叫了出来:“梁总您没事吧?来来,请进!”

    “怎么了?”当梁正闵进屋之后,苏远揉着眼睛走了出来,看到梁正闵还愣了下:“你怎么从外面进来了?”

    “他晨起锻炼去了。”跟随而来的苏靖州不想让苏远掺和昨晚那些事情,连忙开口糊弄过去,说完他还朝梁正闵使了下眼色。

    梁正闵压根没有理会苏靖州的小动作,他精疲力尽地倒在了沙发上,手下意识地揉着额头,半晌悠悠开口;“我最近无家可归了,能在你们这里借住段日子吗?”

    “怎么了?!”苏远和苏靖州都吓了一跳,异口同声地问道。

    “房子没了?”苏靖州想起了昨晚那几人的神情动作,语气愤怒了起来,“这也太欺负人了!正经商人就这么被打压?!”

    “房子还在。”梁正闵有些虚弱地笑了笑,“那些都是我一点一滴打下的产业,没人能不告而取!”

    “好了好了,梁叔叔折腾一晚上也累了,先吃些早餐再好好休息下吧。”苏远在一旁听到两人的话语,心中有了模糊的猜测。想必是出门和他家那位彻底谈开了吧,但是效果不尽如人意。

    有房子没恋人亲人的地方,还能叫家吗?所以才会说出无家可归的话来吧?苏远想到这里,眼眶莫名有些发热,鼻子酸楚。

    “梁叔叔,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苏远一脸沉重的望着他,“我和您说,谁离了谁都能过一辈子,暂时的发泄可以,但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这都什么跟什么?苏靖州在一边听的迷迷糊糊,梁正闵却睁开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你昨晚喝多了,非要拉着我倾诉心事。”苏远笑道,手搭在了梁正闵的手上:“请一定要记得,时间是把杀猪刀,同样也是一副疗伤药。”这是我的切身体验,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去的事情了,就连过去的记忆,都已渐渐模糊。

    “你失恋了?”苏靖州看向了梁正闵,表情诡异。在看到梁正闵没有反驳的意思之后,终于长叹了口气:“我跟你说,你找个小家碧玉不好吗?非要和那些人掺和在一起,你付出真心,人家总以为是假意。”

    苏远知道对方是男人,但并不知道他的来头不小;苏靖州知道对方来头不小,但却不知道,对方是男人。两人都以为自己才是真正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开导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让梁正闵啼笑皆非的同时,心情也渐渐舒缓起来。

    见到梁正闵有了笑模样之后,苏远长出一口气。看,这就是爱情,来得快去的也快,多可笑!还不如友情亲情让人妥帖抚慰、踏实温暖。

    苏远想到这里,下意识地瞄了一眼苏靖州,但呆愣一秒钟后,他马上将脑袋转了回来。苏远你一定是疯了,怎么会觉得他昨晚说的还有些道理?!他那理论完完全全就是邪教!请大声默念一百遍!

    邪教!邪教!邪教!

   

59) 所谓甜蜜

    当梁正闵逐渐恢复正常情绪的时候,早餐也都摆放到了桌上。苏家的饭菜一向秉承清淡养生的原则,基本上是以南方菜为主。后来还是因为苏远半大少年身体,顶不住顿顿吃的清淡,才又加了一些味道鲜香浓郁的餐点,比如——

    “远远,这是你最爱的茴香馅煎饺,尝尝。”苏远殷勤地夹了几个煎饺放到苏远面前的餐碟上。苏远直接无视了眼前的煎饺,想起另外一个事情,看向了梁正闵:“对了,梁叔叔昨天和我说,让我不要喜欢上谁?”

    梁正闵下意识地瞄了苏靖州一眼,当看到苏靖州正耐心剔除鱼刺、完全置身事外的动作,语气越发微妙:“哦,我喝醉了哪里能记得?”

    “酒后吐真言嘛,您真不记得了?”苏远一脸失望。

    “真的。”梁正闵点头,当着苏靖州讨论这个话题,他还不想英年早逝。

    苏靖州完全没有想到,这个话题其实是和他紧密相关的。他将剔好的鱼肉放进碟中之后,再次催促:“快点吃,一会儿该冷了。”

    苏远瞄了瞄碟中的食物,坳不过他的催促,只好有些别扭地拿起筷子,好像泄愤似的将煎饺塞进了自己嘴巴里。

    这两人……梁正闵玩味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森森觉得情况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上次两人通电话,苏靖州还是一副‘求而不得,辗转反侧’的苦逼样子。这才几天时间,他怎么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而且苏靖州这种亲自动手殷勤服侍动作,在记忆中还真是第一次。

    一个亢奋的快要控制不住了,一个又别别扭扭地死活不好好说话,这两人之间莫非捅破窗户纸了?梁正闵慢悠悠地喝了口牛奶,心中升起些许复杂情绪。劝?算了吧,苏靖州那性格,不知道这份感情还好,知道了岂有让他逃脱的道理?

    苏远的煎饺刚入口,一阵复杂特殊的味道瞬间席卷了整个味蕾。他当着梁正闵的面,不好意思直接吐出来,于是翻着白眼将煎饺拼命咽到了肚子里。下一秒就破口大骂:“苏靖州!那不是茴香!”

    “不是?”苏靖州讶然,自己也夹起一个煎饺放入口中。品尝半天后恍然点头:“哦,原来是香菜馅的啊!刘管家你也太不小心了。”

    苏靖州语气严肃地指出了刘硕的错误,看到刘硕诚恳点头认错之后,才笑着看向苏远:“好了远远,不生气了,香菜也带了个香字,你就当吃了茴香的妹妹吧!喝口牛奶去去味道。”

    “哪里有这么难吃的妹妹!”苏远语气悲愤,看看刘硕又看看苏靖州,你们最好永远都配合地天衣无缝,最好不要让我抓到把柄啊啊啊!这都第几次了?上次说是韭菜,结果吃了依旧是香菜。就连理由都一样!韭菜和香菜都带个菜字,都是姐妹不要计较啦。

    “我明早要吃茴香馅的饺子!不要姐姐妹妹哥哥弟弟!”苏远语气凝重,“要是还没有,我不介意让厨房做一星期的茴香馅的饺子,大家一起吃!”

    “好吧。”苏靖州无奈地笑笑,“明天一定不会弄错了。”

    “喂。”梁正闵突然开口了,面上虽然带着笑容,但表情很狰狞:“我说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苏靖州,你宠溺也要有个度好吗?!梁正闵忍无可忍地瞪着他,在失恋的人面前秀甜蜜什么的最讨厌了!通通去死去死!

    嗯?苏远闻言愣愣地抬头看了看他,还没开口就感觉自己腰间一紧,苏靖州的手宣示性地放在了他的腰上,看着梁正闵表情挑衅:“我宠我儿子,你有什么好羡慕嫉妒恨的?想要儿子自己也养一个啊!”

    “他说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思。”苏远低头凑到了苏靖州耳边,轻声低语:“你理解错了。”苏远说完就拍开了苏靖州的手,看向梁正闵表情认真:“梁叔叔,这几天你就住这里,我和爸爸都会陪你的。嗯,不用觉得孤单寂寞失恋彷徨啊!”

    其实苏靖州有一点没有料到,如果不是有梁正闵这个事情,苏远有很大的可能就打个包袱卷儿跑路了。但是这会儿突然发生这个事情,作为同类人,苏远心中有种‘即便帮不上忙,稍微的陪伴也能给人以安慰’的伟大情操。套用句歌词所唱:利字放两边,道义摆中间。

    只是苏远自认为一番理智劝说的话语,却惹得梁正闵和苏靖州面面相觑、哭笑不得。到底是谁理解错了啊!苏靖州地无奈地将苏远拽回到身边:“好了好了,你梁叔叔也接受你的好意了,赶紧吃饭吧!”

    喂,苏靖州!你的节操还在吗?!梁正闵苦逼地无以复加,苏靖州的手机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陌生的号码?他掏出来看了看,犹豫了下还是接起:“你好,哪位?”

    “苏靖州吗?我是刘旭辉。”电话中传来了这样的话语,苏靖州反应不到三秒钟,表情就阴沉下来:“呦!您近年来不是春风得意吗?怎么舍得给我这个小人物打电话了?”

    “苏靖州,老同学。”电话那边的人语气有些痛苦,“我今天是有事情问你,不是想要和你吵架的。”

    “什么事情?你说,我听着。”苏靖州答应地痛快。

    电话那边的刘旭辉深吸了一口气:“梁正闵是不是在你那里?”

    “你怎么又想起他来了?”苏靖州语气波动了下,“你还想再把他关进女厕所呆个半个多小时吗?刘旭辉咱都年纪都不小了,你能不能有创意一点,去找别人麻烦?!”

    ……

    听到刘旭辉这三个字,原本正闷头吃饭的梁正闵猛然抬起头来,表情变幻莫测。旁边一直注意情况的苏远几步到了梁正闵身边:“没事,不怕。”

    “我没有别的意思。”刘旭辉深深吸了口气,“请你帮我转告正闵一声,让他保重好身体。我有一天,会重新回来找他的,短则几个月,长则三五年。如果他愿意等,我很高兴。如果他不愿意等,那我……祝他幸福。”

    刘旭辉说完这话就挂断了电话,苏靖州越听越张大了嘴巴,越听越心惊。等到刘旭辉挂断电话之后,他的手一滑,新买的手机也彻底报废了。

    “这是怎么了?!”苏远一边看着梁正闵面色苍白,一边又看着苏靖州呆立当场,神情呆滞。他焦虑地拉拉这个又拽拽这个,在发现两人毫无反应之后,当机立断地看向旁边的刘硕:“刘叔,来两盆水!凉的!”

    “不用了!”苏靖州一个激灵最先反应过来,因为他知道,有时候苏远说的话是认真的。

    “苏远,还没到泼水节呢。”梁正闵苦笑了一声,看向苏靖州的表情很平静:“是刘旭辉的电话?”

    “是的。”苏靖州点头,他上下打量了梁正闵一眼,只觉得人世间不可思议之事又多了一件。谁能想到身边十几年的朋友,竟然是……但是想到近年来梁正闵一直未婚,又甚少招惹八卦绯闻,心中又有些恍然了:也是自己太大意了,这种情况想想都不正常啊。

    “我也有话问你。”梁正闵瞄了眼旁边的苏远,提议道:“不如我们到书房谈?”

    “走吧。”苏靖州点头答应,回头看向苏远:“远远,你要不要再补个回笼觉?”被苏靖州这么一说,苏远立刻就觉得困了:“这是个好主意。”他说完这话,转身就回到了自己房间。你们不想让我知道,我还懒得听呢。有这时间翻译翻译稿子多好,好像很久都没有在GOD论坛上接活了,正好上去瞅瞅。

    苏靖州和梁正闵在书房坐下之后,两人同时开口问道:

    “你和刘旭辉?”

    “你和苏远?”

    梁正闵笑笑:“和你猜测的一样。”

    “多长时间了?”苏靖州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那人的性格,你能受得了?不会是天天被欺负吧?”

    “就从你刚才电话里说的,从那天他把我关在女厕所之后。”提起往事,梁正闵只觉得酸酸涩涩,没有一点点甘甜,“十几年了吧,现在想想,当时是不是太傻了?就一直认定是他,就这么一年年的过来了。”

    “对了。”苏靖州快速地将刘旭辉的话语转述一遍,“虽然我对他的性格不敢苟同,但是拦截信息这种事情还是不屑于做的。你自己考虑考虑,看怎么怎么办。”

    “随缘吧。”梁正闵懒散地玩弄着自己手上的银戒指,“或许今晚就能遇到一个心动的人,然后就是另一段人生了。上帝的分配谁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只想守株待兔,懒得主动出击了。”

    “你呢?”梁正闵摩挲着手上的戒指抬起头来,“我其实早知道你内心的想法,但我以为你会调整好自己的,没有想到你竟然真就跳下去了,还跳的这么干脆毫不犹豫。你比我还严重,你那前面就是悬崖你知道吗?你就算不会自己想想,也要为苏远考虑。”

    “可是苏远喜欢男人啊。”苏靖州微笑,看着梁正闵的戒指眼神发光:“很漂亮的戒指嘛!”

    “你连他喜欢男人都知道了?”梁正闵抬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你告诉我的。”苏靖州耸耸肩,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好心地复述了一遍,看到梁正闵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的悲愤表情,他嘴角噙着微笑:“你该感到高兴才对,你是我们的媒人。”

    “你觉得我该高兴?”梁正闵无力地倒在了沙发上,“一个是我的发小,一个是我最欣赏的后辈,你们两个手拉手双双跳崖,你觉得我该高兴?”

    “我原本是想逃避的啊。”苏靖州无奈,“但是逃避不了,就只能接受现实了。就像现在让你找个女人结婚生子,你不一样没办法么。”

    “切。”梁正闵恨恨地比了个中指,看着苏靖州得意洋洋地样子泼冷水,“你不用这么稳操胜券,你家那位,情商不是一般的低,说不定哪天一根棒棒糖就被别人拐跑了!”

    “你这话错了。”苏靖州摆摆手,“对于智商高情商低的孩子,恋爱才是最不用担心的。因为别人对他献殷勤,他会本能地运用他超高的智商来分析此种行为动机,继而提高警惕以为对方有所图谋,决不会想到情情爱爱的方面。就算是被人直接告白,也能理智冷静的分析,比较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感情。可能这样的感情少了些浪漫,但是这样其实最稳妥也最长久。”

    “相比之下,反倒是情商高智商低的孩子,那才真真要命了!”说到这里,苏靖州鄙视地看了梁正闵一眼,“比如某人,十几岁就跟人跑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60) 所谓真相

    苏靖州和梁正闵探讨人生的时候,苏远正随意翻着自己论坛里面的一堆私聊消息,除了关于数个翻译单子的是事情,就是一些论坛上的朋友发的圣诞快乐贺卡。最近都没有什么重大的新闻?

    苏远百无聊懒地翻了几页聊天记录,发现没有八卦可看之后,正想顺手关了论坛,却突然接到管理员Alvin的消息:“远,前些日子我给你发的几个单子,你看到了吗?有兴趣接吗?”

    苏远点出那几个消息瞄了几眼,斟酌三秒钟就给出了答案:“钱有些少,算了吧。”自从手中有了从余嘉铭手中敲出的200W,再加上资格证书已然到手。苏远再看这些网络上的散活儿又恢复了以前基本不接的态度了,付出跟收益不成正比啊。

    敲门砖到手之后,踏脚石就可以扔到脑后了。现在自己的目光该是放在现实中的时候了,这样才能快速的积累资本。以前积累资本是为了将来出国定居,现在自己和苏靖州变成了这个样子,积累资本又为了什么呢?苏远思绪七拐八拐的,再次拐到了苏靖州这边。

    他眉头皱了半天,重重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赚钱要紧,打起精神来!手中有钱,心中不慌嘛。

    他这边刚下了决心,房门就被轻轻敲响了,苏靖州的声音随之响起:“远远,怎么关门了?”

    苏远起身走过去,门开后,苏靖州看到的就是苏远面无表情的脸:“从今天开始,没事不许到我房间里来;从今天开始,进门要敲门;从今天开始,我睡觉会锁门。嗯,先想到这里,以后有问题再补充。”

    随着苏远一条条罗列出来,苏靖州从微笑变成了苦笑,又从苦笑变成了似笑非笑,等到苏远终于停住了声音,他挑了挑眉:“说完了?”

    看到苏远愣愣点头,苏靖州几步跨进了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又咔嚓一声落了锁。在苏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伸出手来轻巧地托起了他的下巴,神情深沉:“我要是不做些什么,真对不起你像是防色狼一样的看我了。”

    “你想……呜呜~~~”苏远话刚开口就被苏靖州的唇堵住了,口舌纠缠间,苏靖州的灼热气息满满充斥了苏远的鼻腔。托昨晚两人缠绵亲热的经验所赐,这会儿的苏远只是懵懂了三秒便反应过来。他一边摇晃着脑袋躲避苏靖州的亲热动作,一边抬脚就向苏靖州的小腹之下踹去,这个混蛋王八蛋,天天发情干脆踹断算了!

    苏远发狠之下,这一脚踢得力道十足,如果猝不及防之下,苏靖州估计真要躺几个月了。只可惜早在苏远羞愤躲避苏靖州唇舌缠绵动作的时候,苏靖州就提防着苏远的下文。再加上苏远因为双脚都被苏靖州厚厚地裹了一层纱布,这一脚虽然力道十足,但却行动有些迟缓。苏靖州轻松伸手便牢牢箍住了苏远不安分的脚踝。

    “原来远远喜欢激烈的?”苏靖州在苏远的唇瓣上轻啄了几下,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的嘴唇。他半搂着苏远轻松将他打横抱起,直接扔在了房间里的床上。

    苏远被苏靖州这一下摔得七荤八素,刚从床上爬起,就感觉苏靖州欺身而上,整个人都被圈在了他的怀里。苏靖州一手握住了苏远的双手,牢牢挟住了他不容许他有任何动作,另一只手则握住了苏远的一只脚,轻揉抚摸着苏远的脚踝,动作慢条斯理间却有带着无比的挑逗:“远远刚才踢我的时候,有没有伤到脚踝?唔,我要检查一下。”

    他的手指轻柔划过苏远的白皙肌肤,好像羽毛一样的轻柔动作让苏远不由地喘息出声:“放开我……”他天生怕痒,尤其是脚踝腰侧更是敏感地位,此时被苏靖州这么似有似无的挑逗,几□子就软了,脸上身上不知是气的还是羞得,染上了一层红晕:“苏……苏靖州,快……放开我……”

    苏靖州充耳不闻,神情越发晦暗不明。他带着薄茧的双手一路挑逗着向上滑去,惹得苏远喘息急促,身体也不自觉紧绷起来。当苏靖州的手指到了苏远大腿内侧的时候,苏远身体立刻僵硬了:“不……不可以,父亲。”

    苏靖州原本只想好好戏弄他一番,也没想着做别的事情。但是当看到怀中的少年身体扭动喘息,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何时已经零落散去,露出了白皙泛红的肌肤。他脸上带着红晕,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自己,在那一声‘父亲’喊出口之后,苏靖州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心中极力控制的情绪全部奔涌而出,没有丝毫回头的可能了。

    “别怕,远远。”苏靖州如此说着,紧接着细密的吻便落在了苏远的脖颈和肩膀上,不同于刚才的轻柔,这次是带着霸道和占有欲,唇舌在他的脖颈上啃噬撕咬,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下肚去。苏远敏感地察觉出了苏靖州情绪的变化,正要说些什么,却感觉到苏靖州的手掌在他的大腿内侧重重揉捏了一把。这一下又酸又麻,又带着说不出的情色,苏远被这动作刺激地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啊……”

    苏远不自觉泄露出的呻吟,让苏靖州更加亢奋起来,动作也变得激烈许多。他手指在少年身下缓慢的绕圈打转,时而清风拂过,时而暴雨初临。等到最后小苏远终于忍耐不住的巍巍站起身来,苏靖州这才满意地笑笑,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它抚摸揉捏,另一边则低下头去,含住了少年胸前挺立的樱红。

    “啊!”苏远惊叫了一声,上下两个重点部位突然被夹击,苏远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酥麻感觉从身体内部缓缓涌出。随着苏靖州熟练熟练的□和胸前的啃咬舔舐,他身体都出了一层薄汗,眼睛中也泛起了水光,“不……”

    这个身体从来未经人事,就连自己解决都没有过。此时被苏靖州使出浑身解数的挑逗着,几乎光裸的身体被苏靖州紧紧抱住,□的欲望被一波波挑起,上面的红缨被人揉捏着,苏远不自觉地扭动着身子,声音也带了哭腔:“不……快……”

    “要快点吗?”苏靖州抬起头来,稍稍离开了苏远的红缨,声音嘶哑,手下□的动作也变得快速起来:“这样呢?”

    这快速地动作惹得苏远一声惊叫,身子瞬间僵直了,表情也似哭非哭,带着难忍地□:“你……”

    当苏远的表情越发难耐,当他抓住苏靖州的衣服越来越紧,当他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之时,苏靖州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紧紧抱住了苏远:“远远,不要离开好吗?”

    欲望即将到达顶端却被人狠狠抛下,苏远眼睛里这次真含了泪:“你……你这个混蛋!”他想折腾便折腾,想停下就停下!苏远大口喘着气,正想要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却不料苏靖州的手掌再次覆盖住了精神抖擞的小苏远,缓缓□起来。

    两人的呼吸越发粗重,一会儿后,苏远突然绷直了身体,脸上神情是红潮和懵懂,里面还夹杂着些隐忍的快意:“啊!”苏远欲望终于再次到达了顶端,眼前划过一道白光,炫丽璀璨。苏靖州的声音也恰好在此时响起:“远远,如果你一定要离开的话,那就带我一起走吧。”

    苏远大口的喘息着,身体无力地瘫软了下来。苏靖州看着少年高潮过去懒散的模样,再低头看看已经萎靡下去的小苏远和股间隐约的白液,这副旖旎的场面让他忍耐不住地吞咽了下唾沫,觉得□越发疼痛难忍。

    他小心地将少年放在了床上,身体也跟着覆盖上去:“远远……”苏靖州低声喊着,借着刚才少年洒落的白液,手指趁机朝着少年□的某个地方探去。当苏靖州朝下摸索的时候,苏远就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他身体刚刚经历过一场发泄,又被苏靖州完全压制着,没有半分力气。

    苏靖州看到身下的少年张开了眼睛,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便没有任何动作,不由地大胆起来,原本只在周遭打圈的手指也坚定地朝着里面探去。

    当苏靖州一根手指彻底进入的时候,苏远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异物感弄得闷哼一声,只是又马上闭紧了嘴巴,将脸扭到一边去。

    一根、两根、三根……当少年身下的紧闭洞口终于慢慢容纳了他的手指,逐渐变得湿润之时,苏靖州终于松了口气。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但是最近对照书本和光盘,倒是也学的有模有样。尤其是现在看到苏远明明涨红了脸,偏偏死命憋着不发出声音的神情,更觉得有种禁欲的美感。

    “远远……”苏靖州的火热紧紧抵在了他的洞口摩擦,苏远脸上泛起了难堪又难忍的神情,只觉得身体和思想在背道而驰且越走越远。明明知道这样的关系是不对的,但偏偏身体这么容易被苏靖州挑起□,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的动物。

    “远远,我爱你。”到了这一步,苏靖州没有任何的犹豫了,他轻吻了下苏远的嘴唇。□的火热在洞口摩擦蹭了几下,正准备挺身而入之际,却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梁正闵的声音:“刘管家,要吃午饭了?”

    刘硕应了几句,梁正闵的声音再次传来;“那我喊靖州他们吃饭。”他如此说着,楼梯间也响起了脚步声。

    苏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翻身而起,将苏靖州推到了一边。他手忙脚乱地拾起散落在床上的衣服,胡乱穿在了身上。回头再看苏靖州的时候,却看到他正两眼无神地仰天倒在床上,一脸的沮丧加叹息。

    “穿衣服!”苏远压低了声音喊着,神情带着恼羞成怒,顺手将苏靖州的衣服团成一团丢给了他。他这是疯了吗?被人发现的话……苏远想到这里,动作神情都带着些慌乱。

    “门锁着的。”苏靖州懒懒坐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我这就开始准备移民的事情可好?转移产业的事情已经开始在处理了,继续进行就可以。”虽然刚才好事被梁正闵搅了,但两人关系再次跨进了一大步,苏靖州语气也没有那么的患得患失了。

    苏远不自在地别过视线:“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苏靖州嘴角弯了弯,房间门此时也传来梁正闵砰砰的敲门声,“靖州,该吃午饭了。”苏远眼睛下意识地瞄向了苏靖州,就听到苏靖州开口道:“不吃了,我昨晚折腾一天了,睡觉。”

    这话说完之后,门口梁正闵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脚步声再次响起,并渐渐离开了房间门口。苏远不自觉地吐出一口气,神情刚松懈下来,却又被苏靖州一把拉到了被子里面:“人走了,远远……”苏靖州紧紧抱住了他,□紧贴着他似有似无地磨蹭着,苏远忍无可忍地猛力推开他:“我还没答应你呢!别老天天发情行不行!”

    “就算我现在是考察期,你也不能让我当和尚啊,偶尔也要粘粘荤腥的啊。”苏靖州难耐地蹭着他,表情委屈:“我都很久很久,很久没有……”

    苏远冷冷地看着他,苏靖州嬉皮笑脸:“远远,要不你帮帮我?”

    苏远继续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苏靖州内心叹气,再接再厉:“那远远不帮我的话,我只能现在自己解决了,你不会尴尬吗?”

    “你都不怕,我怕甚?!”苏远冷哼一声,干脆将被子扒拉到了一边去,坐直了身子,冲着苏靖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靖州叹气再叹气,终于伸手一把将苏远拽到了怀里:“好了,睡觉吧。”他昨天飞了日内瓦一个来回,回来又看到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幕,之后又和苏远纠缠许久。现在怀里抱着苏远,事情也基本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苏靖州只觉得人生幸福美满,莫过于此。在这种情绪的支配下,他很快就睡着了,一向都是严肃的表情也难得柔软带着笑意。

    苏远睁着眼睛看了天花板半天,又扭头看了看睡得毫无防备的苏靖州,视线瞄到衣柜中的行李箱。仔细回想下这段时间的两人相处之道,现在想来,那些奇怪的反应和情绪,似乎早就脱离了亲情关系了?原来,尤利安和紫罗兰,你们才是真相帝。

    想起这两个人,苏远不自觉地想到了另外一个人。Estela,如果换做成你,你会怎么办?



61) 所谓戒指

    苏远纠结了半天,没有得到一个答案,反倒有些困了。他挪了挪身子,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姿势,沉沉睡去。

    等苏靖州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暗,窗外的花园都亮起了昏黄的灯光。苏靖州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少年,他不知何时已经将脑袋靠在了苏靖州的胸口边,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眉头也不自觉地紧蹙着。

    据说,这是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有的姿势?苏靖州皱了皱眉头,小心地将他拥在了怀中,不一会儿,果然就见到少年果然懒散着伸展开青涩的身体,脸上也安稳平静下来。苏靖州叹了口气,稍稍用力地抱紧了他,眉目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苏远半睡半醒之间,只觉得有人一遍遍地轻拍着他的后背,这种感觉——好舒服。他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亲密地蹭了蹭对方,这才又沉沉睡去。

    苏靖州被苏远这几下噌的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只是如果自己这会儿在上下其手一次,估计他就彻底该闹翻了。苏靖州无声地低头吻了吻苏远的额头,叹了口气:算了,来日方长,别为了一时的冲动,断送了大好局面。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苏远的手机铃声欢快地响起,苏靖州伸手就从床头柜上拿了过来,看着一个陌生的名字皱起了眉头,这人是谁?

    苏远此时也终于醒了过来,接过电话的时候,声音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懒散:“Estela,圣诞快乐。”

    Estela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圣诞快乐,苏远,我这边有份事情需要你帮忙,可以吗?时间挺长、工作量也比较大,但是收入比较可观。”

    苏远揉了揉眼睛,任何事情只要加上最后一句,他一般都会同意的,这次也不例外:“可以啊,什么时候开始?”

    苏远如此痛快的答应,让Estela都愣了下:“你都不问问具体是哪个行业的工作?万一不合适怎么办?”

    “只要不是医学方面的,其他方面我都没有问题。”苏远如此说着,顺便瞥了旁边苏靖州一眼。现在家里多了这么一只饿狼,还是先跑了再说吧。如果还在家中呆着,说不定哪天就被连皮带肉都吞进去了。

    两人寒暄几句之后,苏远放下电话抬头,就看到苏靖州玩味的表情:“有工作?”

    “是啊。”苏远翻身下床,边套衣服边说,“大概要去一个月吧,西班牙的一个朋友喊我过去的,江湖救急嘛。”

    “你确定是江湖救急而不是想要借此离开冷静一下?”苏靖州如此问道,直指问题中心。

    “我……”苏远语塞了下,他想了一会儿编不出理由,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就想离开一段时间考虑一下不行吗?”

    “行啊。”苏靖州大方开口:“碰巧公司在西班牙那边也有些事情要处理,要不然我和你一起过去?咱俩路上还有个伴儿。”

    伴你妹!!!

    苏远一口气憋在胸口,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我躲得就是你,你不知道吗?!你和我一起去,那我折腾个什么劲儿?!感觉到苏远情绪即将要失控了,苏靖州笑着开口:“好了,我不去就是了。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苏远愤愤不平。

    “你不答应我,我不放心你啊。”苏靖州凑到了他的身边,“那要不然我还是陪你去吧。”

    “不必了!”苏远怒视着眼前这个人,“说条件!”

    半个小时后,当两人进入到B市最大商场的时候,苏远还处于迷茫中。不是要提条件的吗?一句话没说把自己带到这里干什么?

    圣诞节最拥挤的地方是哪里?商场和餐厅,还有电影院。苏远刚进入商场大门,就被拥挤的人潮挤得趔趄了一下,好在苏靖州眼明手快地抓住了他:“跟我来。”他拉着苏远正要往一个方向走,却听到身后苏远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停住不动了。

    “怎么了?”苏靖州回过头来,就看到苏远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望了过去,神情复杂。苏靖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入眼看到的是一个大大的珠宝柜台。

    他喜欢这个品牌?苏靖州了然地凑到苏远耳边:“过去看看?”苏远纠结地看了看他,表情越发不自然了。不过是去看看珠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苏靖州语气戏谑:“想看就过去看看,这有什么的?”

    苏远被苏靖州拉着走了过去,他看看苏靖州又看看柜台边的两个人,暗叹一口气:我不是因为看珠宝不好意思,我是因为看到某个人觉得别扭罢了。

    两人走到柜台前的时候,那两个人的对话也隐约传来:

    “哎,你看这个钻戒款式好不好?”

    “唔,挺好的。”

    “这个这个呢?这个配我们的婚纱一定更好吧?!你看图案什么的都差不多呢!”

    “嗯,也行。”

    “喂!我说刘泽你好歹给个意见啊!结婚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女人终于发飙了。听到这话,男人抬起头来看过去,语气不变:“我看着都可以,你随意挑吧。”

    “你让我随意挑,那你为什么非要我买这个品牌的珠宝?!”女人听到这话越发生气了,“我明明想要买另外一个品牌的,这个牌子的珠宝质量没有那个的好!”

    “只能买这个品牌!”男人语气不高,态度却很坚决。

    苏远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些久远的回忆也逐渐清晰起来。那年的他和他,似乎也有类似的对话:

    “刘泽,我们买个对戒好吗?不用太贵,我一个你一个。”

    “苏远,你知道我是老师,有时候……”男人表情有些为难。

    “我们买个不引人注意的啊,我前几天在DANG的店里看到一个对戒,很简单大方的款式呢。”

    苏远啊苏远,你说你当初蠢不蠢。明明他当时就是委婉的拒绝,你还那么不识趣的喋喋不休,活该你被出轨啊。还有刘泽,当初我们在一起,你都没有买这对戒指。现在当初的苏远已经去世,你也准备要结婚了,既然如此,就该忘记以往全部好好过日子。你做这一副黯然销魂的模样给谁看?!

    苏靖州没有察觉到苏远情绪的变幻,他仔细看了一番柜台里的珠宝,几秒之后就皱起了眉头,“远远,这些珠宝的质量确实不太好,要不然我们再看看别的?”

    苏靖州喊了几声,就看到苏远神情有些怅然地看着那边的一对男女,嘴唇紧抿。这两人……似乎有些熟悉?苏靖州想了下,在那个小牛肉面店的回忆又渐渐升起。为什么每次碰到这两人,苏远的情绪都不太对?

    “认识的朋友?”苏靖州的声音穿过苏远的耳膜,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不是。”苏远摇头,拉着苏靖州就往外拖:“我们走吧。”

    “等等,你喜欢这个品牌的珠宝?要不然我们就在这里买吧。”苏靖州虽然有些看不上眼,但是这东西不就是个意义吗?苏远喜欢也没什么的。

    “买什么?”苏远摸不着头脑。

    “买戒指啊。”苏靖州回头指了指柜台中的各色珠宝,“你以为我带你过来干什么?当然要买戒指了。”

    苏远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再看到周围人的视线或直接或隐晦地看过来,他更加尴尬羞恼起来,死命地拽了下苏靖州,语气急促:“会被人认出来的!”

    “别怕。”苏靖州安抚地握住他的手,“我敢带你过来自然想到了后果,别担心交给我处理,你安心挑戒指。”

    既然苏靖州说他处理,那就没问题了。苏远放下了这个心思,又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方面来,“我为什么要买戒指?”苏靖州这思维也太跳跃了,他都有些跟不上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想要买戒指了?

    苏靖州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低语:“我都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自然要对你负责了。当然你如果不接受,那你就把它看做是我提出的条件之一吧。”

    后路都被堵死,看样子是非买不可了。苏远叹息着趴在了柜台上,仔细研究着里面的戒指种类。透过玻璃的柜面,他无意间看到刘泽视线有些羡慕的望了过来,表情充满了艳羡和怀念哀伤。

    苏远猛地站直了身子,第一次主动握住了苏靖州的手:“去别处看看吧。”

    既然非要买不可,那就按着自己的心意来买好了。他才不要像刘泽一样,上辈子的事情放不下!这辈子的人又不珍惜!

    况且这辈子的苏靖州也不是刘泽,他知道想要什么就该争取,也知道做事要给别人考虑的时间,更知道感情长久需要安定的生活保障。种种对比之下,苏远觉得自己要是买一对上辈子求而不得的戒指,对谁都是一种伤害。

    见到苏靖州因为自己这话这动作而露出的惊喜模样,苏远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不管将来自己和他会是什么样子,这辈子自己都和刘泽没有任何关系了,既然这样,何必还非要跑到这个柜台前面,试图将以往的遗憾强加到苏靖州身上呢?以往的回忆都随风而去了,以往的遗憾何必非要弥补?尤其还是情感上的遗憾。

    苏靖州原本已经做好了苏远不接受的准备,但却没有想到,事情会出现如此急转直下的变化。虽然不明白苏远原本还瞻前顾后的,怎么突然就一往无前了。但是……这样很好非常好。他看了看两人双手紧握的动作,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远远想要什么样子的呢?简单大方还是引人注目一点?”



62) 所谓礼品

    “引人注目?”苏远和苏靖州边走边聊着:“引人注目的话,你敢戴?”

    “不敢戴可以换个别的方式啊。”苏靖州回头拉着苏远到了另外一个柜台前面,“来看看这家怎么样?”

    刚才苏靖州瞄了一眼这家的柜台,觉得质量还不错,款式也大多是简单大方,应该会符合苏远的审美观。果然苏远略扫了一遍,没有多说什么,但视线又再次从头到尾巡视起来。半天之后,苏远终于直起了腰,看着面带微笑的导购员:“可以定制吗?”

    “当然!”导购员回答的很痛快,看面前这两人举手投足间,就知道肯定是大客户。既然如此,自然要好好服务了。她回答完之后,又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份厚厚的画册:“如果想要定制的话,可以借鉴下我们设计师们描绘的图案。”

    看到这个册子,苏靖州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哎,这个龙凤对戒不错啊。”

    “是不错。”苏远点头,回头看着苏靖州微笑:“你要戴凤凰的吗?”苏靖州被这话问的哑口无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苏远粗粗翻了一遍,基本都是些龙凤呈祥、鸳鸯戏水之类的图案,要不然就是简单大方的几何图案,虽然苏远并不希望买的太高调,但是戒指怎么也要有意义一点啊。苏远纠结地琢磨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你好,能给我纸和笔吗?”

    “好的,稍等。”导购员不多时就拿来了纸和笔,苏远接手之后,低头刷刷地描绘起来。这次不仅是苏靖州,连导购员都开始好奇了。在两人目不转睛地目光之下,苏远简单几笔就描绘出了戒指上的图案。

    当一对戒指的图案全部描绘出来之后,苏靖州只觉得花纹很漂亮、风格很古朴,但是看在导购员的眼中,却是两眼放光:“太漂亮了!”

    “当然!”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儿子,苏靖州焉有不接话之理,神情更是骄傲自豪地看着低头修改细节的苏远。

    苏远在大概绘制好的图案上继续涂涂改改,直到端详了几遍,发现没有太大问题之后,才把纸张转向了苏靖州:“怎么样?好看吗?”

    “很漂亮!”苏靖州点头,“不过远远,你这是什么花纹?”

    “花纹?!”苏远瞪大了眼睛,低头再看看图案,半晌无力开口:“你不懂的花纹。”

    “这是文字吧?”旁边的导购员插口了,“不过这文字我还第一次见到呢,真漂亮!”苏远笑着将图纸递给了她:“字体全部都刻在外面,飘逸一点,不要太规矩。质地就用白金的,大概要几天呢?”

    “时间方面我来打电话给他们经理,不会用太久的。”苏靖州下句话没说,买戒指就是为了让你出去的时候戴上,要不然我折腾这一通干什么?苏靖州立刻打了个电话,谈笑之后定好了元旦过后来取戒指,这才终于彻底的放下心来。

    “既然都出来了,远远都什么想要玩的?”苏靖州问道。

    “梁叔叔还在家。”苏远有些迟疑,今天哪里人都多,出去也玩的不痛快,“再说我也需要回去收拾下行李,还有六天就该走了。”

    这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性格,到底是跟谁学的?等到两人回到苏宅的时候,苏靖州还在耿耿于怀,反观苏远施施然和梁正闵说了几句话,就往楼上走去:“我去收拾下行李,父亲你们聊。”

    “这么美好的夜晚,怎么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梁正闵此时正歪在沙发上无聊地按着遥控器。

    “苏远担心你自己在家寂寞呗。”苏靖州起身去酒柜拿了一罐啤酒扔过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昨天晚上你去的是刘旭辉家?他家那个老爷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该怎么办怎么办呗。”梁正闵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我又不是家庭妇女,离了他还活不成了。他家那个老爷子,可真是和传闻中一样的不讨人喜欢。”

    两人正聊天的时候,苏靖州的电话又响了,他眼神斜了梁正闵一眼:“你家那位的电话,你要不要再好好和他谈谈?”

    梁正闵这次连话也不说了,直接摆手,脸上表情很坚决。看到他如此,苏靖州也不再勉强:“喂?又有什么事情?”

    “苏靖州,我们两个互相合作怎么样?”刘旭辉的话语从听筒中传来,听不太真切。

    “合作?”苏靖州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地方可以合作的?我们两个领域各不相同,我真没发现哪里有合作的可能。”

    刘旭辉的声音缓缓传来:“苏靖州,我想你应该知道,作为你们这个层级的人。想要移民和转移产业,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或许你能找到其他人来帮忙周旋,但我觉得,虽然咱俩之间有误会,但是仅凭梁正闵还有老同学的关系,我们两个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你消息倒是很灵通。”虽然知道有些消息,在某个层面可能算不了什么秘密。但是听到刘旭辉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苏靖州还是冷笑了一声,“你今晚打电话给我,不是为了显摆你的消息渠道吧?”

    “我说了,你想要的我完全可以帮你处理好。如果你帮我一把,得到的甚至比你原先预料的要多得多。”刘旭辉语气似乎很诚恳。

    “你那里还有用到我的地方?”苏靖州嗤笑一声,起身站到了窗外的阳台边上:“您可是重点培养的对象,想要什么还用和我合作。”

    “我要凭自己的力量来获得我想要的东西。”刘旭辉语气坚定,“为了表现我的诚意,我先把事情和你说下。我今天刚回来就接到了一个很棘手的任务,当然任务很棘手,得到的更加丰厚。而想要任务完成,有个重要的关键点,需要找到一个合适又放心的人选来担当。”

    “你相信我?”苏靖州冷哼一声,想想还是开口了:“继续,我倒是想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电话那边的刘旭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苏靖州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不停变换,等到刘旭辉挑着可以说的告知完毕,苏靖州未语先笑:“刘旭辉,我是喜欢冒险,但并不喜欢送死。”他换了个姿势靠在栏杆上,“或许用你的方法,我可以彻底快速地解决后顾之忧。但是即便不和你合作,我照样可以将事情慢慢解决,不过时间长点,我等得起。”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想要移民出国,虽然这件事情时间长点确实可以解决。但是你既然最近动作这么大,想必心里还是焦虑的吧?要不然依你的性格,在事情办完之前,绝对是不露分毫的。”

    苏靖州最终还是没有答应他什么,只是回到客厅的时候,脚步多了几分沉重。梁正闵此时已经喝完一罐啤酒,正在喝第二罐。他见到苏靖州进来,举起来冲他笑笑:“干杯。”

    苏靖州拿起啤酒和他轻碰一下,仰头吞了一大口。啤酒苦涩中带着淡淡麦芽香的味道顺着喉咙滑落到肚子中,如同人生百味,苦涩是主调,但为了那后面的香甜,苦涩是必须品尝的味道。

    “早些休息,我去楼上看看。”苏靖州拍了拍梁正闵的肩膀,顺步到了苏远的房间门前,他手刚举起,就看到门开了,苏远站在门口看了他一眼又回转身:“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些东西分一分。”

    苏靖州进入房间,看到的就是地板上散落的一堆东西。苏远坐在地上一边收拾一边嘀咕着:“这是给刘叔的,这是给张师傅的,这个是给那几个小丫头,这些是给刘婶的……”苏远边说边将东西一包包放到了苏靖州面前,最后才摸到一个小小的包装礼盒,推到了苏靖州面前:“喏。”

    “给我的?”苏靖州指了指自己,被这意外的礼物砸的晕晕乎乎的。

    “圣诞节么,圣诞节送礼物多正常!”苏远瞪了他一眼,“要不要?不要我拿走了,我都忘记给梁叔叔带礼物了。”

    “当然要!”苏靖州刚才还沉重的内心突然就被某种情绪充满了,他眉开眼笑地接过了盒子,一点点地拆开,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卷小小的东西。

    “这是?”苏靖州拿出了这个礼物,伸展开瞄了两眼,仔细看了半天:“皮带?!”苏靖州惊愕地看着手上的这条皮带,虽然是很精致没错,虽然是很特别也没错,但是他是出于什么动机给自己买这么个礼物?

    苏远抿抿嘴:“这个是当时我无意间看到的,纯粹手工制作,那个老人家做这手艺好几十年了,我想着你有些衣服系这个皮带挺合适的,艺术范儿嘛,就买了。”

    苏靖州深沉地点头,又拿起皮带仔细欣赏半天,自言自语道:“原来远远果然喜欢激烈的。”他说话间,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划过某些画面,苏靖州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似乎要流鼻血了啊呀。

    苏远呆愣几秒钟才明白苏靖州说的是什么,他狠狠地抢过苏靖州手中的皮带,脸色涨得通红:“你脑袋里都是些什么龌龊东西!”明明只是一个很温馨的礼物,他怎么就能想到那边去?!

    所谓价值观的不同,就是给你一根蜡烛,你首先想到的是蛋糕还是皮鞭。换而言之,苏远想到的是蛋糕,而苏靖州……因为想到了皮鞭,被恼羞成怒的某人扫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