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郡主府
而柳父决定平衡这一局面的人就是右相大人—烨弘棉。
那日,柳父拦住在凉亭内逗弄白雕的官韦,忧心忡忡的说起了夏景颜一人独大的问题,平日见柳父喜怒形于色,看起来没什么心机,没想到这位岳父大人心里却是雪亮的很,将夕兰的一众夫郎看的明明白白,最后道:“韦儿啊,平日伯父见你最明事理,伯父和你说这些,相信你自能体谅明白伯父的苦心,对吗?”
官韦恭顺的点头应道:“伯父想如何,请明示,韦儿一定全力支持。”岳父大人找你谈话,你不赞同也绝不能说,而且看柳父的意思更像是与自己做买卖,既然有盈利又何乐而不为呢?
柳父开门见山道:“我看棉儿那孩子极好,若能与兰儿结成良配我也就放心了。”
官韦没接话,微垂着眼眸只等柳父的下文,果然,柳父顿了顿接着道:“兰儿的母亲有一对玉佩,我与若卿情深不渝,若卿生前一直与我一同佩戴着那玉佩,我也一直在思量,这玉佩到底要交于谁的手中,传承子孙后代。”
柳父极睿智,有些人有些事要钱、要威逼利诱来解决,而还有一种更高明的解决方法,就是用情,他看出这里面唯有官韦表面安静,骨子里却狂傲如飞沙,爱夕兰更是炙热如火,这对玉佩若给了岳炎只能说是伉俪情深,可要是给了官韦才更能体现出弥足珍贵,至死不渝来,所以柳父顺水推舟以玉佩为饵,实则他相信官韦一定不会反对。
官韦从小飘零,身心若浮萍般从未安定下来过,即使是现在,他爱着夕兰,心却还是时而的惶惶不安,柳父提到的玉佩他一下子就动心了,两个人的世界,只有他和她,一人一个,那才是爱的存在吧!想到这,他带悸动的心情道:“伯父放心,兰儿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这件事韦儿定会不遗余力的促成。”
“那好,这对玉佩给你了。”柳父说完自怀里取出玉佩递给了他。
官韦举起玉佩,凝脂白玉,剔透无暇,玉佩是白梅花纹,他细心的发现两块玉佩对上时的对角处有两个字‘与共’,感慨的抬头看向柳父。
柳父接触到他的目光,幽然的念道:“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今年花似去年红,不知谁与共?’官韦忽然想到这一句,可他硬生生的咽下了,想来白梅孤傲立枝头,只有惜花懂花之人才能看到她不惧风雪的狂傲,怪不得柳父对逝去多年的林若卿念念不忘,官韦忽然悲从心来,柳父一生不忘此情,可若他逝去,琳儿可会有不知与谁共的思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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烨弘棉骑马,官韦扶着夕兰进入车厢,三人一路无语的到了玉郡主府,门口的奴才是个老管事的,踮脚一眼看到远处马车上挂的灯笼‘烨’字,连忙回头喊道:“快去迎,是右相大人到了!”
要说烨弘棉与夏蓉玉的关系还真是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不简单,早年夏蓉玉为太子时曾向女皇提亲纳烨弘棉为太子夫,那时的烨弘棉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年郎,因为学业优异,女皇陛下心里给予了厚望,所以一口回绝了夏蓉玉,这件事虽不是烨弘棉亲口拒绝的,可夏蓉玉却觉得肯定是他听说了什么风声才未答应的,让女皇出面否决了。
事后不久夏蓉玉太子位被废,三年前,女皇觉得对夏蓉玉过于苛刻,心有亏欠,便提出想让烨弘棉嫁给夏蓉玉为郡主夫,这回烨弘棉的母亲可不干了,虽然朝廷对外称太子身子弱难担社稷,可内阁及朝中重臣谁不知夏蓉玉为何被废,不能生育的事是小事吗?所以此桩亲事又告吹了。
不过夏蓉玉对烨弘棉的心思却从没停歇过,总找机会套近乎,烨弘棉对这样的女人厌恶至极,躲都来不及,今日接到请柬居然主动前来,整个郡主府的人都活络起来了,这样的八卦新闻甚至一下子将所有宾客都撩拨了起来,一个个的探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烨弘棉与林夕兰同时进入雪丽园。
官韦抬头看了眼月亮门上的匾额‘雪丽园’?丽雪寨、雪丽园,两者有什么关系吗?夕兰也发现了那匾额,两人无言的对视一眼。
郡主府的管家带着三人一路边偷眼看,边心里犯嘀咕,右相大人身边的女子倒是高雅尊贵的很,可就不知与右相是啥关系?唉,莫不是郡主要空欢喜一场了?
夜,深沉。
雪丽园中长廊的瓦檐下挂了一排排的红灯笼,园中腊梅迎风傲绽,这次的赏雪宴请了朝中大小官员都有,文武官员不一,唯不见什么皇族的人来,三三俩俩的宾客在一起交谈着,整个园中倒是一番欢快的景象。
“见过右相大!……见过右相大人!”烨弘棉所到之处,众人皆起身施礼。
放眼望去,夕兰很怀疑烨弘棉就是这里最大的官,咦?不是,她眼尖的看到远处长廊下郭议政王正与一名女子说着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感应,郭美颜竟扑捉到了夕兰的目光,侧着身子看了过来,她连忙对着郭美颜点头打招呼。
郭议政王淡然的笑了笑,没了平日里招牌似的腻死人的笑脸,看的夕兰心里添堵,总觉得肯定又没好事。
快到拐角处的时候,官韦按计划说肚子不舒服要出恭,由着身边的小奴领着去了,夕兰既不想与那些官员寒暄又不想和烨弘棉呆在一起,一抬眼看到一众乐师鱼贯而入,到了腊梅树下有坐有站,准备吹拉弹奏,她便对烨弘棉说:“我去那边坐坐。”
不待烨弘棉回答夕兰已经转身要离开了,烨弘棉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夕兰疑惑的扭头看他,只见他目光闪烁的左右看看,低声道:“你去哪,我陪你!”
“我去听曲,你是大人物,忙你该忙的去!”她现在只要一对上烨弘棉那双黑耀的眸子就来气,她怕她在和他呆在一块一时冲动下会给他一电炮。
烨弘棉依旧不肯放手,道:“那好,去听曲。”
【270】稀里糊涂认干娘
夕兰一见烨弘棉不言语了,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忽然见烨弘棉从后面迈大步追了上来,牵住她的手道:“我陪你!”
夕兰一怔,偏着头疑惑的看着这人,怎么感觉今晚怪怪的,难道他是想和自己道歉?
两人走到腊梅树下的长廊处,烨弘棉狗腿的为夕兰铺好软垫,见她坐好又从石桌上端过来一杯热茶,就这样的举动很快引起全园子人的惊愕反应,还不待大家伙议论,就见烨弘棉抬手唤来两个小奴,吩咐搬来两个炭炉,省的夕兰冻着。
园中的官员们一并哗然,夕兰想阻止已经晚了,心道:就这四处漏风的地方,你就是搬十个炭炉来又能暖和哪去,还不是为明天的最新八卦新闻添油加醋?她林夕兰倒无妨了,反正最近传闻就没断过,可这堂堂一品右相大人和自己沾边就不好了吧!
别看烨弘棉表面风一阵雨一阵的,其实是外热内冷的人,一般的人和事轻易不能引起他的动容,他对林夕兰的感觉他自己都说不清,只觉得对她好,自己心里也舒坦。
腊梅树下的乐师们准备好了,鼓乐齐响,顿时呈现出一派奢靡的景象,乐曲是典型的宫廷乐,夕兰静静的听着,心里有了另一种想法,一个如此热衷于宫廷的人,怎么可能安分守己的闲散在家?
烨弘棉坐在夕兰身边,陪着她静静的听着,他常听宫廷乐不觉得有出新的地方,倒感觉愈发的沉重腐朽不值一听,侧目看向她,想她也许第一次听,才会觉得新鲜吧,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偷眼打量她,小小的一张脸,仿佛能看出许多精彩的事来,夕兰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扭头对上他的,烨弘棉像是被人抓到的小偷,倏的满脸通红,慌里慌张低下头。
夕兰微微皱了皱眉,没病吧这人?她欠他银子了?老盯着她做什么?
两人各怀心思,无声的你来我往,夕兰隐忍着不愿多讲话,烨弘棉平日能言善道此时却像是喉咙有刺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就在这时,两人头顶传来一声爽朗的笑。
“哈哈哈……我就说这丫头在这儿藏着呢,来!玉儿,我给你引荐引荐,这就是我朝新贵林夕兰,林大人!”
夕兰仰头一见是郭美颜与一女子站在身前,来不及细打量连忙站起身施礼,“下官林夕兰见过议政王。”
旁边的烨弘棉也起身施礼,淡淡道:“原来王爷在此,叨扰了!”
郭美颜笑着扶起林夕兰,睨了眼烨弘棉,道:“我说贤侄啊,这在宫外咱们就别这么外道了,是不是?呵呵……”说说笑笑又转头看向夕兰,拉过夕兰的手,笑道:“林姑娘也是,怎么说瀚宇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是他的妻主,就与瀚宇一样叫我一声婶子吧!”
夕兰微低着头,嘴角抽搐了两下,她记得瀚宇称议政王为伯母的,怎么一转眼成了婶子?她又何德何能高攀人家议政王做婶子?但也只是心里想想,面上不好反驳,点头应道:“议政王厚爱,下官铭记在心。”
“还客套?呵呵……我这个人没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你看玉儿,虽说是凤子龙孙,我也只是拿她当孩子,玉儿,你不是说想要见见这丫头吗?怎么到了近前倒不言语了!”郭美颜将身边的女子往前拉了拉,夕兰站的也是有点近了,和那女子差点没撞到一处,还是烨弘棉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向后退了一步。
郭美颜与夏蓉玉面上同时一僵,两双眼睛直直盯着烨弘棉揽在夕兰腰上的手,夕兰站稳身子,顺着二人的目光才发现他的手就搭在自己的腰际,脸上腾的就红了,立时不着痕迹的向旁边挪了一步,烨弘棉本也没特别用力,夕兰一动,他的手落了个空,只好悻悻然的收回。
郭美颜眼尖的发现了这一举动,不禁又对夕兰高看了一眼,这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知道什么人可以招惹什么人要避开,当然也不排除**擒故纵的手段。其实她哪知道,夕兰正在和烨弘棉斗气呢?现在又是在人前,自然不愿被人看出与烨弘棉有瓜葛,这也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只是不为外人所了解而已。
夏蓉玉皮笑肉不笑的睨着林夕兰,声音娇娇柔柔的道:“姨娘,这林姑娘果然是个娇滴滴的美人胚子,怪不得瀚宇兄弟要嫁给她呢!”
夕兰微微一怔,稍抬头看向说话的女子,瓜子脸,细眉凤目,眸光秋雁涟水,鼻小口润,脸上的妆容十分精致,眉心点有仿若火神般标志的抹红,重鬓高盘,凤钗金环,耳迹是如她一样的如意鬓卷,一身的明黄宫装,外搭火红的狐裘大氅,面上带着娇柔的笑,可那双眼睛却是没有一点笑意。
郭美颜笑着道:“可不是?我也觉着这丫头好,可惜老婆子我没有个像样的儿郎,不然定要这丫头也叫我一声母亲。”
夏蓉玉掩嘴笑道:“姨娘不必非要嫁儿郎,若想林姑娘唤您一声母亲收了做干儿不就行了!”
夕兰不明所以的看向这一唱一和的两人,只见郭美颜连忙笑着接话道:“好好好,还是玉儿冰雪聪明,丫头,你可愿做我的干儿啊?”
这下就连烨弘棉都愣住了,这郭美颜膝下十三个女儿怎么还要人别人家的女儿呢?心下疑惑,却看不透郭美颜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这人从不做赔本的买卖,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一会儿的功夫儿,夕兰的脑袋转了好几个弯,可千想万想也猜出透郭美颜的意图,现在正是骑虎难下,她又怎么拒绝好呢?
“丫头你过来!”夕兰正佯装愣神,郭美颜却招手让她过去,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挨了过去,装傻充愣的呆立在郭美颜身前。
郭美颜一见她如此,想到底是个孩子,一听要认她做干亲都呆傻成这样了,其实郭美颜是打从心眼里喜欢夕兰,不然放着家里十三位千金不疼还有心思疼外人?她从头上拔下一支鎏金钗慈爱的插在夕兰的发髻,拍着夕兰的手背道:“就你这灵气劲儿,我那十三个丫头就比不得,母亲认了你,选个黄道吉日你到家里来,母亲要大摆宴席公告太下!”
【271】半面妆
这就算……认了?夕兰这下真傻了,扭头看向烨弘棉,烨弘棉微眯着眼眸心思不定的回望着夕兰,那表情说不出的诡异,夏蓉玉眸光轻轻的驻足在夕兰身上,此时笑的更加娇美动人。
夕兰福身施礼,声如蚊蝇般的唤道:“兰儿拜见母亲大人。”
郭美颜完全无视夕兰愿意否,高兴的笑靥如花,扶住她道:“明日母亲让你大姐去你那取官牒,到官府登记备案,以后母亲离世,也会给你留下同等份的资产。”
虾米?还要到官府登记备案?夕兰的表情只能用哭笑不得来形容了,‘阿姨,咱不要你的一分二毛钱,您老人家也别盯着我不放行不?’
烨弘棉一见事已如此,沉了沉气,开口道:“恭喜议政王!”然后又转头看向夕兰,抿着唇严肃道:“兰兰,以后虽有母亲撑腰了,却更加不得任**了!”
夕兰咕噜咽了口唾沫,丫丫的,在这等着她呢,以前人说她是夫郎宠的骄横,现在再有传言可就是长势跋扈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总在坊间散播她的谣言,而且都是负面的。
郭美颜一听便明白烨弘棉的话里话外的意思了,呵呵一笑,道:“母亲再送你一样礼物,保证我儿喜欢!”
只见她挨近夕兰的身子,附在耳边言语了几句,夕兰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一张俏脸冷沉如水,烨弘棉与夏蓉玉不明其理的望着她,又听郭美颜道:“宝贝儿,你想怎么处置那个人?”
“说来不能全怨他,议政王……呃……母亲将这个人交给我吧,我另有安排!”夕兰凝眉思忖,当着夏蓉玉的面也不想多说。
“宝贝儿,母亲这礼物可好?”郭美颜干脆揽过夕兰的手臂,到长廊的凳子上坐下。
夕兰刚才尽想着如何处置那个人,倒没注意郭美颜一口一个宝贝儿,这会儿听见了,不觉得浑身一抖,真冷!
烨弘棉也是服了郭美颜的厚脸皮和自来熟,可要说这女人在朝中这些年只有别人吃亏的份从来都是她得利,他实在想不出她为什么一定要认夕兰为干儿。
夕兰正不知道如何应答,就在这时突然见回廊角一个小厮鬼鬼祟祟的对夏蓉玉打了个眼色,她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官韦被发现了吧,急中生智,连忙大声道:“母亲,不如女儿为您歌一曲吧!”
夏蓉玉恍惚的见到拐角处有人,却被林夕兰的身子挡住了,听闻她要歌舞一曲,诧异的一时走神,再向那拐角处看,来来往往的人却不见自己人的动静了。
郭美颜一听立马拍巴掌附和,道:“就等我儿这句话呢,快快,叫那些不着调的停了,宝贝儿,你需要准备什么吗?”
夕兰一见危险解除,再对上郭美颜,突然有种多年来不曾有过的挫败感,轻吁一口气强打精神,道:“母亲且听,胡乱唱的,可别怨女儿唱的难听。”
郭美颜哪会说别的,道:“你唱,不论什么母亲都爱听!”
夕兰坐一旁的回廊下,怀抱琵琶,看了夏蓉玉一眼,转头望向遥远的天际,心中涌上一曲,指肚拨动琴弦,口中浅唱:“夜风轻轻,吹散烛烟,飞花乱愁肠,共执手的人情已成伤,旧时桃花映红的脸,今日泪偷藏,独坐窗台对镜容颜沧桑,人扶醉,月依墙,事难忘谁敢痴狂。把闲言语,花房夜久,一个人独自思量,世人角色真是为谎言而上,她已分不清哪个是真相,发带雪,夜已凉,到底是,为谁梳个半面妆!”
烨弘棉从不知歌曲可以这样空灵的绝唱,那日在丽雪寨暗道里,一首潇洒走一回他听着新奇,可也就是觉得这女子**子直白,不做作,今天听了她的曲子,他彻底震惊在自己的思绪中,为她那句‘到底是,为谁梳个半面妆’而心疼。
夏蓉玉听完缓缓滑落身子,委坐在石凳上,呆呆的不知想些什么?周围看热闹的官员一时也静了下来,这里大多数是男子,哪个家里不是夫郎成群,世人皆是喜新厌旧,妻主娶了又娶,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感伤。
郭美颜听完感叹道:“我儿唱的极好,只是伤感了些,想你夫郎个个本事,个个容让,怎还有这样悲悯的心思,果真是个善良的孩子,来,到母亲这里坐!”
夕兰将琵琶交给小奴,走到郭美颜身边坐下,淡然道:“人生总是有失有得,兰儿只是一时看星空寂寥,冰雪中腊梅独绽,不觉感伤起来,惹母亲跟着叹息,是兰儿的不是。”
郭美颜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就是我儿这份细腻别的孩子不及万分,儿啊,以后若是受了委屈就与母亲说,母亲虽不济,仗着薄产理道,亦能给你作个主。”
夕兰淡笑着点点头,不论郭美颜认她有什么目的,起码现在,这老妇人眼中是浓浓的宠溺与慈蔼,就冲这点,她的心渐渐静了下来,不再如刚才那般反感排斥了。
郡主府的赏雪宴不过如此,众人说说诗词,谈谈朝中的趣事,其乐趣是在于谁有幸被郡主邀请,而并不是来了做什么,可此刻经夕兰这么一段小插曲,大部分人顿时意兴阑珊,不知是谁开了个头,说了句悲悯的诗上句,接下来对的人可就多了,你一句我一句的,一晚上倒成就不少经典的诗词来,只不过最为经典的还是林夕兰的曲子,有心的儒生、乐师分别记录下内容,传唱了出去,自此深闺落寞的儿郎总要弹唱一曲半面妆来抒发情怀。
赏雪宴被掀起一个小高潮,可夕兰却全无兴致参与,她这边被郭美颜绊住,没办法去找官韦,心里忐忑不安的应着郭美颜的话。
忽然眼睛一亮,只见官韦稳着步子自远处走了过来,夕兰长抒一口气,欢喜的站起身,正要借故过去迎他,却发现他身后尾随着一名白衣女子,亦步亦趋的,那模样楚楚可怜,像是在说着什么,可看官韦的表情又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272】我是他的妻
夕兰诧神的同时,夏蓉玉等人也看到了远处过来的一男一女,男的夏蓉玉再熟悉不过,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寒光,嘴角啜着冷笑凝望着,男子身后的女子是她手中最好的棋子,她就不信官韦不栽在她手里。
两人近了,官韦恭谨的站到了夕兰身旁,看都不看那女子一眼。
夕兰不明所以的看了眼夏蓉玉,这毕竟是郡主府,府里的人不是宾客就是郡主的人,她怎么也不能逾矩去管别人的人,可这白衣女子确实有些突兀,眼睛直直的看着官韦,虽说女尊国女子大方,可也不会这般不矜持,何以如此?
郭美颜也见这女子眼生,说奴不奴,说官不官,极没礼貌的站在夕兰面前也不说话,就看着身后的侍卫,当下不悦道:“姑娘是……?”
那女子也不看郭美颜,只看官韦,清冷的开口,“我是他的妻子。”
一句话轰的夕兰好几秒钟没缓过神来,脑中忽然想起岳炎带回来的情报,官韦的身世与那日他对自己口述的不差分毫,只是有一件事官韦没说,那就是关于一个唤作林诗音女子的事情,岳炎口中描述的女子倒真与眼前的女子有几分相像,据说林诗音被各部首领追着纳妻,名声躁动一时,在西域无人不知这段往事,林诗音因与官韦青梅竹马,后来竟为了摆脱各部首领而随着官韦逃出西域到了中原。岳炎的情报到此打住,后来的事情估计只有当事人知道,再怎么查也未查出一丝马迹,不过据丽雪寨的小头目说,官韦会偶尔为那座林诗音的空坟焚香,想来林诗音应该已故,怎么还有差错吗?
夕兰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女子,冷,是给她的第一印象,而且是那种阴森森的冷,只有地府的鬼魅才有的阴冷,她不禁怀疑这是人是鬼。
夏蓉玉观察了半天官韦的反应,突然悲从心起,这就是男人,一个个的如此薄幸,往日痴缠爱恋的女子站在眼前竟不见半点怜惜,敛起思绪,道:“这位是林诗音姑娘,说来倒与姨娘的干儿是本家,可诗音姑娘的命照比林妹妹可差的远了,姨娘,您都不知道,玉儿去西山打猎,这诗音姑娘浑身是伤的倒在草丛中,玉儿见她还有救就带了回来,命御医亲自为其诊治开药,这才算保住她的命,不想她在世上没有亲人,只有一个失散了的未婚夫婿,刚刚林妹妹带着这侍卫进府,诗音就与和我说像极了她的未婚夫,看来这下是认定了。”
郭美颜‘哦’了一声,打量了眼林诗音,拉过夕兰的手站到另一边,问官韦,道:“你可认识这女子?”
官韦连忙欠身恭顺的应道:“并不认得。”
“可……这诗音姑娘认定你是未婚夫婿,难道世上真有如此相似的人?”郭美颜握着夕兰的手,发现她的手很凉,心疼的道:“且等母亲问问,这搁在身边的侍卫非比寻常,要是不牢靠,品行有损,母亲倒可以为我儿换个好的,问清楚了,我儿也好放心的回去,看这手都凉透了。”
官韦一听说夕兰手凉,抬眼轻轻扫了眼,当着郭美颜的面也不敢多看,复有低下头,诚挚道:“回议政王,属下早年是曾定下一门亲,不过妻主命薄,已经殇了,时隔三年,属下实在不知这女子是谁!”
林诗音的听完这话,眼泪潸然而落,哽咽道:“三年前若不是郡主救了我……,韦儿,我们倒真要天人永隔,可现在,我并没有死,就在你面前,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还活着。”
夕兰明白了,这人定是林诗音,只是不明白官韦为何不相认,难道是因为自己吗?不,完全不需要这样做,若相爱,只管告诉这女子情已逝,心有所属也就罢了,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反而让人心里不舒服。
“官韦,你真的不认识她吗?”夕兰深深的望着他,她要听到他的真话。
官韦毫不迟疑的摇头道:“不认识。”
夕兰心一下就凉了,为什么会这样?爱不是这样的呀!难道他故意这样做是因为另有苦衷?她知道官韦一向心思莫测,城府高深,有些事不能早早下定论,她隐忍着点点头,对郭美颜道:“母亲,我相信我的人,不会无故说谎,也不会乱说话,夜深了,兰儿先回去了。”
郭美颜迟疑了一下,最终点头道:“那好,我儿回去吧!”又回头吩咐道:“顺子,备车,送十四姑娘回去!”
夕兰一愣,十四?天!这也不知道是怎么排的,难道自己还没有郭美颜最小的女儿年纪大吗?算了,名份的事,何必这么较真,回首正要向郭美颜道谢,烨弘棉接话道:“不必了,晚辈与兰兰同来,自然是要将她平安的送回去,正好晚辈与柳伯父有事情要说,我们就先告辞了!”
郭美颜想留烨弘棉说说六女儿的事,可人家话的说到这了,还是干女儿的爹找他有事,自然不好挽留,只好嘱咐路上小心,送二人至大门外。
夏蓉玉见夕兰干脆利落的让官韦与林诗音撇清了关系,心里阴翳的暴起一股怒气,狠狠瞪了眼不争气的林诗音,吓的鬼一样的女人哆嗦的再不敢出声,悄声退到后面去了。
她陪郭美颜一同送他们,边走边道:“这个诗音啊,当年是坠崖受的伤,这身子虽然好了,脑子有时却有些浑浊,林妹妹可别往心里去。”
夕兰弯了弯唇角,云淡风轻道:“郡主言重了,这有什么可介意的,总有认错人的事,何况我对自己人一向信任,他说没有就没有,无需多言。”
夏蓉玉面上一僵,早听郭美颜说林夕兰伶牙俐齿,今日一见非同一般,一曲半面妆暗示自己容颜流失无人倚靠,随后遇到林诗音的事又表现的如此沉稳,看来确实是个难对付的角色,没关系,暗的不行来明的,反正这个女人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夕兰与郭美颜分手,上了烨弘棉的马车,想了想,撩开车帘子道:“这么晚了,爹爹找你什么重要的事吗?”
烨弘棉骑着马,慢悠悠的踢踏着,喃喃道:“自然是有事,自然是有事的。”
【273】留下
“你说什么?郭议政王的三女儿娶了义君的二儿郎,怪不得夏蓉玉一口一个姨娘呢!”夕兰一脸垂头丧气的坐在床边,连看一眼烨弘棉的力气都没有了。
烨弘棉放下手里的茶盏,笑着问道:“兰兰想到什么了?”
夕兰叹气的撇了撇嘴,道:“这八杆子搭不上的亲戚落我头上了,我能想什么?若夏蓉玉真有异心,我……我岂不是要连累林家陪她同罪?”
官韦闻言微微蹙起眉头,道:“既然已经看出此人有异心,我们可以想办法制止她。”
夕兰撩眼皮睨了一眼官韦,酸不溜丢道:“你还有心思想我的事情吗,还以为只有那个林诗音呢!”
官韦一怔,随即眼底含笑,道:“你是我的妻主,林家就是我的家,我不想家里的事想旁人做什么?”
“旁人?”夕兰迟疑的扬声道。
“旁人,不相干的人。”官韦十分认真,十分肯定的应道。
官韦果决冷酷,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拖沓,一般人绝不会有他这样的力度,夕兰知道他心里肯定还有秘密,只是他不说,她揪根刨底的问万万不可,女人要有智慧,有些事宁可朦胧也不能急于一时,所以夕兰很明智的选择不去管,任由官韦自己处理。
门‘咯吱’的被人推开,三人同时抬眸看去,只见岳熙手里拿着一把森白的小刀一脸憋笑的走了进来。
烨弘棉难得看见岳熙如此不羁的举动,咦道:“遇到什么事了?好像很有趣啊!”
岳熙瞥了眼夕兰,脸色微红,迟疑了一下,开口道:“那人的伤很深,不过,还好……还好不是没得治。”
夕兰是已婚人士,但毕竟和岳熙还未有过这方面的事,一听他的话,脸上也有些热,吱唔道:“那……那他以后还能不能……?”这话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不过估计岳熙懂得她的意思。
岳熙自小专研医术,人伦之事他哪能不懂,接话道:“再休养个两三个月应该就没问题了,不过,他当时吃的药太杂乱,伤了声带,那嗓子恐怕是不能好了。”
“哦,那倒是次要的,主要是那……咳咳……嗯,总之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夕兰猛的住嘴,佯咳了两声,干笑道:“明天我去见他,这个人还是很有用的。”
岳熙温润的笑了笑,道:“夕夕,你救的这个人是什么来历?”
耶?夕兰一怔,岳熙很少打听事,从来就只是送出耳朵听,呵呵,这男人吃醋了?她一想起单耀祖的模样,倒长得有几分阴柔之美,可惜比起岳炎与官韦就只能算是凤毛麟角了,痴痴一笑,“这人的伤算是拜我所赐,他即便有错,也不至于斯,所以才求熙哥哥全力救治。”
岳熙眉头一拧,冷然道:“这人对你……,岂有此理!”气哼哼的没说完,转身就要走,手里的小刀在半空划出一道寒气。
夕兰吓的忙站起身,官韦见状起身挡在岳熙身前,似笑非笑的抿着唇,转头对烨弘棉道:“红棉,我有事情和你说!”
烨弘棉一颗心都在夕兰身上,这时才发现气氛不对,眼睛一转,对上官韦的目光,也笑了,道:“正好,我也有事情和你说。”
两个男人勾肩搭背的出去了,那感觉好像亲兄弟一般,夕兰看的直愣神,直到官韦反手将门关上了,她才惊觉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岳熙两个人了。
夕兰咬了咬下唇,又挠了挠头发,不见岳熙转身,也不见他走,这下她更紧张了,身子向床里挪了挪,想了想,干脆脱掉绣鞋钻进被窝,紧紧闭上眼睛,心就像是一面鼓,怦怦的乱跳个不停,天啊,这样的安静,让她的身子紧张的缩成了一小团。
岳熙的脚有些沉,他知道官韦与烨弘棉的意思,可他不清楚夕兰的想法,以前他总找机会留下来,都被她婉拒了,现在,他是再去试试,还是道一声晚安也离开?
夕兰感觉等了好久好久,也不见岳熙转身,青白的屏风上映着他颀长的影子,背对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炭火好像不够暖,被子里好冷!”
岳熙一听像是终于找到了转身的借口,忙去炭炉那添炭,炭火烧的很旺,红黄色的火光好像女子俏皮的笑脸,他这才反应过来,对着炭火傻笑道:“炭好像不够,我去吩咐人挑些炭来。”
夕兰眉头一皱,这人怎么是傻的,她说的很朦胧吗?不会啊,就是傻的也该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了,咬着下唇,恼道:“不用了,我宁可冻着,熙哥哥要走就走便是了!”
岳熙低低笑着,凌波微步般一转眼的功夫到了床前,缓缓蹲下身子,凝神看着夕兰,温和道:“要走就走便是,那……要不走……便留下来。”
夕兰小嘴一弯,就说嘛!她的夫郎哪有傻的,歪着脑袋,道:“那……熙哥哥是准备走,还是留?”
岳熙的目光深情款款,女子含羞带娇,这样诱人而又朦胧的邀请他又怎么舍得离开,起身坐到床边,将鸳鸯帘扣松开,放下罗帐,褪去靴子,转头看了眼夕兰丹霞漫天的脸,心中的幸福无以言表,今夜就是他们的洞房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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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的烨弘棉与官韦二人进了书房,守着书房的小奴见主子来了,连忙加炭,将炭火调旺,端来热茶,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烨弘棉眼见官韦一副家主的模样,心里微微有些添堵,又升起一丝羡慕,眼神缥缈的看着作案后墙上挂的牌匾,‘宁静致远’,这四个字笔体苍劲有力,落笔洒脱不羁,看不出出自谁的手,但整体看他还是比较欣赏的。
“开门见山,红棉可是喜欢琳儿?”官韦铺开笔墨,就着灯火提笔**书。
烨弘棉并未应答,缓缓端起茶盏,翘着二郎腿盯着手里的那盏茶看的出神,好半晌才道:“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官韦好像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眼底清明的如同洗涤过的晴空,淡淡应道:“喜欢就直接点,不喜欢就离远点,别人惧你位高权重,我的眼里只有琳儿的喜怒,你若惹琳儿伤心,就别怪手下不留情。”他这话音一落,就听‘啪’的一声,烨弘棉旁边的小几上,好好的茶壶现出铜钱大的小洞,滚烫的茶水泊泊的往外涌出,湿了几上的雪白台布。
【274】上朝
昨夜一场大雪,街道、房屋全被冰雪覆盖,整座凤城一片银装素裹,洁白的一尘不染。
夕兰坐在车厢里,吃着夏景颜亲手准备的美味小饭团,边吃边不忘夸赞,“景颜可以不用上值了,就在家安心为为妻准备吃食就是最好的了。”谁会想到一群夫郎中,反倒是身为皇子、养尊处优的夏景颜会弄吃食呢?照比小九的手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景颜被她夸的心情大好,倒了一盏香茶递到她手里,道:“还是上值的好,不然想见你一面都难。”
夕兰闻言只笑不语,这些日子她的凝妆小筑人满为患,官韦、夏景颜和岳熙总会很凑巧的就不走了,一个个的都要留下来陪她,刚开始她还觉得幸福的不行,这几天可有些吃不消了,天天晚上三个夫郎为了能陪她计谋百出,官韦甚至以肚子疼为由硬是躺在床上不走,赖皮的举动让夏景颜、岳熙所不耻,就连她都觉得官韦真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兰儿让那个单耀祖做的那叫什么来着?哦,京报,最近朝里都在谈这事,昨日李江还向我打听这京报的当家是不是你,兰儿,为夫总想将你藏着不让世人窥探到你半分光彩,可惜,你这颗珠宝总是锋芒万丈,想藏都藏不住,为夫倒希望你能不要去上值,让我们守着你才好啊!”
“呵呵……京报,景颜,舆论的力量是你想象不到的,总有一天京报会有大用处。”夕兰答非所问的一带而过,根本不理夏景颜让她辞官的事。
辞官,虽然岳炎等人没提过,但夕兰能感觉到夫郎们都不太满意她天天上值,一个月五天的沐浴日成了全家人的期盼,不过还好夫郎们各有各的事做,一时也没明确的逼她,不过以后都闲下来就不知道会不会集体逼宫了,一个人,社会的一份子,若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当一辈子米虫也挺悲哀的,一生走完,回头想想,一天天除了吃喝享乐还干什么了?夕兰从心里往外排斥这种生活。
夏景颜知道夕兰心里要强,说的多了反而会惹他不高兴,只好悻悻作罢,到了宫门两人下马车,照旧一个走凤翠门,一个走凤尾门,不过因为夕兰除了夫郎们位高权重,且又正儿八经的认了郭议政王为干亲,地位水涨船高,就连守门的侍卫都要客气几分,恭恭敬敬的往里领,官韦一身黑衣沉着冷静的跟在夕兰身边,侍卫们也已经见怪不怪,进了宫门,自有小太监挑着鱼灯引百官上朝。
夕兰就任礼部主客司郎中也有一段时日了,今天是第一天上朝,与其他同僚齐去朝殿,官韦则在离朝殿不远的偏门等着。
进入朝殿,夕兰站在指定的四品官秩的位置,偷眼望去,女皇宝座隔着好多金灿灿的发冠,夏景颜就站在她一排第六个位置,最前面第一位是郭美颜,第二位是李月华,第三位烨弘棉,其后是吏部、礼部的尚书大人,再看看自己,差不多在中间位置,往另一边看还有长长的一排,九品官只能站在殿门旁边,她十分怀疑女皇说话那个九品小官能听见啥。
在她对面站着的是一顺水的武将,最前面的就是李翰宇的父亲大将军徐成,其余小将也都身披盔甲,威武非常。
“上朝……”大司监李江几十年不变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众官员连忙微整理衣袍,恭恭敬敬的叩头,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女皇的声音绵柔而低沉,自带着一股子威慑力。
“有本请奏,无本退朝!”李江沉稳的对着文武百官喊话,别说,这声音听起来不是很响亮,却能传的很远,起码夕兰听的清清楚楚。
“陛下,臣有本!”
夕兰只见一身酱紫色官袍的女官上前启奏,听那人道:“陛下,最近臣听闻,京里出现了一种怪异的书籍,叫做京报,四四方方的一张纸折叠起来,上面印有京城趣闻轶事,京报每日晨时在报亭售出,常常是一摆出来被京城百姓一抢而空,臣好奇,今早命家奴也买了一份,可是臣一看就觉不妥,不说别的,报上一则写到工部郎中李斯文夜欢秋扇门,且不说李郎中是否真有此事,只说影响就极为不好,恐怕今日茶肆酒楼就不缺口娱之乐了。”
女皇听闻,威严道:“那郭爱卿以为如何?”
那官铿锵有力的回道:“臣以为,应取缔京报,剜去惑乱民心之根源,方可还我朝清平之世。”
此话一出,众朝臣纷纷议论起来,谁不知京报的举措是经过内阁聚议的,这兵部尚书何时还注意起这件事来了?
夕兰听着周围人的话,眉头轻轻一蹙,转瞬又恢复如常,看来一切都在红棉与景颜掌握之中,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夏蓉玉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
高位之上的女皇,淡淡睨了眼兵部尚书郭阔达,这人是郭美颜本族的外支亲戚,说来也是个人才,思量片刻道:“此事内阁已议,京报报道是否属实你们心里应该比朕清楚,此事朕暂且不追究,工部李斯文闭门思恢七日,想明白自己是谁的臣子,吃的是谁的俸禄再来御书房见朕。”
女皇一句话旁敲侧击的将许多大臣震的哑口无言,且惶惶不安,郭阔达欠着身子,拱手弓腰,沉声道:“陛下英明。”随后退回班列。
夕兰暗自冷笑,这些人想和老狐狸斗还差的远呢,何况这老狐狸手里还有烨弘棉那只小狐狸,夏蓉玉想要翻身恐怕是难上加难啊,且当看戏吧。
朝会掀过京报这一段,依次有大臣禀奏了各司职的一些日常事,女皇深谋远虑且才思敏捷,不论大小事务皆井井有条的给予了明确的批示,夕兰不由心生佩服。
朝会一直持续了三个时辰,快到中午用膳的时候,才听李江喊道:“退朝!”夕兰这时两条腿已经木了,恭送女皇离开,这才揉了揉膝盖,跟着散去的朝臣们往殿外走。
李江一眼瞧见林夕兰,忙迎了过去,笑着道:“林大人,陛下口谕,让您到御书房见驾!”
【275】皇家颜面
夕兰尾随着李江去了御书房,李江先自行进去禀告,然后有小太监宣夕兰觐见。
“平身吧!”女皇眼见林夕兰跪在地上请安,撂了撂眼皮,淡淡的出声。
夕兰恭敬的站直身子,退到一侧站好,头低垂着连偷眼瞧的勇气都没有,只剩下一手心的汗星。
女皇见状浅浅扯出一抹笑,扭头对一旁的小侍道:“给林大人看座,都退下。”
那小侍连忙走了过去,搬来椅子让林夕兰坐下,在扶她的时候,忽然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夕兰一怔,微微抬头扫向那小侍,不看还好,一看吓的魂没飞了,男子美目红唇,肤白如雪,柔柔弱弱的一张瓜子脸,不是陈昭香还会是谁?
陈昭香可显出她这般的慌张,只是眼神暗了暗,也不知什么意思,在女皇面前两人都不好表现出什么,夕兰眼见陈昭香离开,这时她还感觉坐的椅子软软的,好像随时都会瘫了似的,她做贼心虚的侧目看了眼女皇,只见女皇正低头批阅奏折,忙的连眼皮都不曾撩一下。
夕兰是第一次见天子,根本不晓得要做什么说什么,只好干巴巴的坐在椅子上,两只手胡乱的搅着胸前的朝珠。
女皇终于放下手里的奏折,直了直腰,端起放在一旁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后,道:“当值还习惯吗?”
夕兰可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了,连忙恭谨的应道:“谢陛下关心,尽忠职守是臣下的职责,并没有不习惯。”
女皇勾着浅笑点点头,道:“听说京报的幕后人是你,你的想法很好,是怎么想出来的?”
现在女皇在问话,着急回答说错了可就不好挽救了,夕兰边听边分析着话里话外的意思,陛下知道幕后人是她这一点并不难,不知道自己身边就安插了多少女皇的暗卫呢,这件事不能否认,想法好?这是给予了肯定,表明她是支持这件事的,至于怎么想出来的?还是要说的七分真三分假就好。想到这夕兰严谨的回道:“回陛下,京报确实是我与众位夫郎商量后决定办的,说不上全权主事,但也能说得上话,这个想法是还是太子殿下点拨的下臣。”
“哦?怎么这件事太子有参与吗?”女皇来了兴致,干脆放下手里刚要打开的奏折,抬眸看着林夕兰。
夕兰迎接到女皇热切的目光,心里略微放宽了一些,看来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女皇,但毕竟逃不了是个女人的事实,是女人都会珍惜自己的孩子,她既然夸想法好,不如引出太子,这不就是夸太子聪慧吗,试问哪一个母亲不欣慰自己的孩子有所为呢。
“回陛下,两个月前下臣与太子在接上不期而遇,相谈甚欢,因路人谈起秋扇门里有一小倌才情过人,只可惜深陷泥潭而不知自爱,下臣与太子便有了爱才之心,前往秋扇门讲佛论典,最终劝得那小倌出家在惠远寺。下臣以为,这虽不是什么功德,但也确实是件好事,可哪知因为无知之人以讹传讹谈论下臣与太子荒诞行为,下臣郁卒,太子愤慨,可这种一口相传的事根本无处澄清,悠悠众口,难平众论,通过这件事,下臣才想有这样一种媒体,能传播有意义的,事实确凿的消息,太子更加深知其理,大力支持下臣的举措,这才办了京报。”
女皇听完眉头渐舒,点点头道:“却是有意人文发展的好事物,林爱卿,能时时为朝廷、为百姓着想实为忠臣良将,朕心甚慰。”
夕兰连忙低头谢女皇夸赞。
女皇想了想,忽然道:“林爱卿打算何时迎娶朕的儿?”
夕兰闻言慌忙起身,叩首道:“下臣本想待陛下赐给臣的宅子落成就举行大婚,可因下臣侧夫李翰宇重责在身,不能同步,是以将大婚之期定于年后元宵佳节。”
女皇微微一顿,温和道:“这么说林爱卿可要四夫临门了?可喜可贺啊!”
夕兰额头开始冒汗,一咬牙,说道:“回陛下,下臣有五位夫君同入门。”
女皇眼底闪过一抹怪异的目光,随后道:“除了朕的五皇儿、皇姐的儿郎岳炎、左相之子瀚宇,哦,还有那法兰国的王子,那第五位夫君是……,难道是朕的暗卫魏枫?”
“呃……”夕兰正下彻底愣了,怎么女皇会突然说起魏枫呢?难道是单耀祖的负面传言已经给了女皇不好的印象?无奈道:“回陛下,是……”
女皇手一摆,脸上现出关切,口吻却是不可违逆的道:“人总有想不透一件事的时候,林爱卿若想透了还是尽快将魏枫接回府上才是,这样传来传去总是不成体统,你毕竟要做皇家儿媳,以后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才是正理。”
夕兰咕噜一声,将官韦这两个字咽了下去,女皇意不在你娶的是何人,而是皇家颜面,说的再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也只好点头,应道:“陛下教诲的是,下臣懂了。”
女皇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抬手自桌案的小匣子里抽出一样东西,道:“这个给你。”
夕兰抬头一看女皇手中拿着一个信封,起身恭恭敬敬的接了下来,头上传来女皇绵柔而厚重的嗓音,“回去再看,行了,你退下吧!”
夕兰也不敢问,跪安道:“下臣告退!”
出了御书房,将书信揣好,一转弯就见拐角处侧身站着陈昭香,他扭头一看见夕兰,连忙招手,那张花朵一般的俏脸上,尽是兴奋和喜悦。
夕兰有心不想理他,可又觉得毕竟是黄父最亲的人,不好太疏远,悻悻然的走了过去,陈昭香不待她站稳,一把拉过她的手往旁边的小门走。
这是在宫里,她也不好大声嚷嚷,只能压低着嗓子连声问道:“你做什么?放开!在宫里不得放肆!”
陈昭香头也不回的硬拉着她进了一间小屋,放下棉门帘子,对着她‘嘘’了一声,左右瞧瞧,忽然的一脸粲然,笑道:“兰儿,可有想我?”
【276】说清楚
“你哪位?”夕兰左右瞧瞧,屋子陈列简单,应该是下人休息的地方。
陈昭香一身小侍的装扮,虽然是个奴才,可毕竟是恢复了男儿身,在夕兰面前不觉挺起胸脯,自得道:“我现在在女皇身边侍候,名唤招襄,陈昭襄,兰儿,我现在有名有姓有身份,我是个堂堂男儿,兰儿……”他说的激动,无法抑制的握住夕兰的手,含情脉脉的道:“兰儿,我终于可以嫁给你了。”
夕兰皱了皱眉,用力将手抽了出来,扬声反问道:“有名?”
“陈昭襄!”
“有身份?”
“呃……宫里的小侍。”
“呵呵……”夕兰忽然笑了,转身踱步向炭炉走去,俯身暖着手,缓缓道:“那么……林夕月呢?”
陈昭香似乎知道她要说起这个,微带忧伤的回道:“在父亲面前,我依然是他的孩儿,这些不会变!”
夕兰这才算是放下心,抬头见他眼眸幽暗,一脸的无奈痛苦,心也软了,他扮演夕月这么多年,虽然是因为与母亲有承诺,可这些年心里一定特别不好受,若是自己又当如何呢?想了想,道:“过年的时候回去看看父亲吧!他身子骨越来越差了,惦念着你呢。”
陈昭香闻言点了点头,抛开此事,又恢复到了见到夕兰的兴奋心情,道:“兰儿,我要在宫里呆上六年,六年后我出宫,你就能娶我了,兰儿要等着我啊!”
夕兰听完都快麻木的没意识了,木纳的开口道:“陈昭香,不管你是林夕月还是陈昭襄,不管是现在还是六年后,我都不会娶你,你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还有……”她不待他发表意见,语气稍稍加重了几分道:“还有,方晶晶姑娘对你一心一意,你最好还是别辜负她的好,你要知道,爱的深恨的深,有些人,你最好掂量明白了,掂量清楚她在你心中的位置,我言尽于此,官官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陈昭香倏然的挡在夕兰身前,思绪有些飘忽不定,蹙眉道:“你是不是因为方晶晶才会厌恶我?”
“不是,我从没有厌恶过你。”
“那是……?”
“那是因为我们之间根本不存在喜恶!”夕兰快刀斩乱麻的浇灭他眼里复有燃起的希望。
“原来什么都没有吗?为什么?”陈昭香有些动怒了,紧紧扣住夕兰的手腕,一双如画般眉眼楚楚动容的望着平静如水的林夕兰。
“夕月,若时间能够倒流,我想,你还是夕月,是林夕兰的二姐,没有什么为什么?只因为她们之间存在的,只是姐妹情谊,无关男女,无关风月,你懂吗?”夕兰眼底的纯净好似外间的雪天一色,没有任何杂质,没有任何情绪,但他却看懂了她眼里的诚挚。
陈昭香缓缓收回挡在她身前的手臂,情绪低落的既不说话,也不动,当夕兰抬脚要走的时候,他才精神恍惚的开口,“兰儿……若没有以前,没有夕月与夕兰之间姐妹情,从现在起,我们从现在开始,你……会接受我吗?”
夕兰轻轻叹了口气,淡淡道:“不会。”
“为什么?”
夕兰这下真的笑了,弯着唇角道:“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没有那么多答案,总之是不会!陈昭襄,我很好奇,方晶晶为什么非你不娶呢?为什么?”她也现学现卖了一次,把陈昭襄当场问愣了。
林夕月死了,只有现在的陈昭襄,林夕兰也死了,身体里住着阿宝的灵魂,现在站在一起说话的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一次看似奇怪的对话,却又透着诡异的玄妙,这些,只有她知道。
陈昭襄沉默了,夕兰也知道他需要时间沉淀,来看清自己心底真正想要拥有的,她说了告辞,整理了一下官服往外走,陈昭襄随她走到门口,闷闷道:“我送你离开,别看你是朝廷的官,却不见得认得回去的路,不像我们,每天不知要走多少个来回。”
夕兰也真怕找不路,便点头道谢,“那就多谢了。”
陈昭襄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无言以对的撩开门帘,领着夕兰走了出去。
两人相聚半臂远,陈昭襄在夕兰前面,稍稍错开一点,谨守尊卑和宫规,夕兰也挺起身板,沉稳雍容的迈着官步,不论从任何角度看,他们都是不相识的。
出了婉容门,夕兰止步向陈昭襄告辞,就在这时,拐角处走来两名男子,一个在前面引路,一个手提药箱的在一侧,一眼便看出是为郎中。
陈昭襄见了错开林夕兰,走上前去向那郎中施礼,“金郎中。”
那人顿住脚,一见是陈昭襄,温和道:“哦,是陈小侍啊,我正要去秦华宫为陛下诊脉,你怎么没在陛下身边侍候啊!”
陈昭襄连忙笑着应道:“哦,这位林大人不熟悉路,小侍正引林大人出婉容门。”
金郎中闻言看向一旁的林夕兰,当下恭敬的微微颔首,夕兰也点头还礼。
“那好,你忙吧,我这还有事。”金郎中对陈昭襄说完,便与那小侍匆匆离开。
夕兰只觉得这人的眼神有些怪异,可又说不好哪奇怪,见他走远,问陈昭襄,“这人是谁?”
陈昭襄眼中闪过一抹晦涩,回头道:“陛下的凤体渐沉,多亏了金郎中医术高超,不然陛下恐怕……。”
夕兰遥望着金郎中离去的身影,微微眯上了眼睛,这人身上的味道……似曾相识,忽听陈昭襄道:“凭借这么好的医术将来定会前程似锦,可惜了!”
“嗯?怎么可惜了?”夕兰一怔,侧目看向他。
陈昭襄随意道:“这宫里的事可不好说,前几日我见这金郎中与玉郡主走在一处,还说起什么……明教,我猜这人一定是误入邪教了,不然怎么会看的上玉郡主那样叵测的人。”
夕兰心里砰的空了一拍,抓住陈昭襄的手道:“是不是玄冥教?”
陈昭襄被夕兰扯的怔住了,舔了舔唇角,恍然道:“是是!怎么兰儿也入了邪教了?”
【277】红棉表白,官官伤怀
夕兰急急回礼部,一撩门帘正与往外走的烨弘棉撞了个碰头,冻的通红的小鼻子挨到烨弘棉的胸膛,当下酸的她眼泪在眼圈打转。
烨弘棉先是一怔,当看清撞到的是林夕兰,连忙自怀里掏出巾帕,抬手为她擦拭眼角的晶莹的泪珠,动作轻柔而自然,好似青梅竹马的小情人,感情醇厚又甜蜜。
跟在烨弘棉身后的官韦当下止了步,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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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沿着雪白的桌布滴答滴答的淌了一地,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成了一滩泥水。
烨弘棉眼底闪过一抹阴冷,转瞬微垂下眼帘,将手里的那盏热茶放到湿透了的桌案上,思绪零乱却又清晰,良久,轻轻笑出声,低低道:“官兄弟为何要帮我?”
官韦心情复杂的看着他,他既希望烨弘棉能看清自己的心,早日与夕兰携手,与夏景颜对抗,平衡夫郎之间的局面,可又希望烨弘棉永远也不要发觉喜欢夕兰的心意,一个男人再大度也不想由着别人来呵护宠爱自己心爱的女人,难道他一个人的爱还不够吗?可现在,即便自己不推波助澜,烨弘棉早晚有一天终会明白,而自己还要落得违逆岳父的结果,他突然有些怨,为什么柳父一定要选择他来办这件事,这无异于是逼着自己用刀子剜心,痛,传便了全身,却还得面色淡然的继续与烨弘棉周旋。
“我说是为琳儿幸福,你信吗?”
烨弘棉听了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的咧了咧嘴,笑道:“若我说我一个就能给兰兰幸福,你觉得呢?”
官韦也笑了,眼底闪过一抹痛楚,突然感觉根本无力应对,叹息的摇了摇头。
烨弘棉仿佛看出官韦的心思,毕竟府里有太多幽怨的郎君,又有几人真正得到母亲的宠爱,不过是一时风光罢了,他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喜欢女人,不会嫁人,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争上右相位置的原因,只有掌权者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十九年来,他也的确事事自己做主,不容任何人干涉,可此刻,他却感激官韦的威胁,真是……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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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鼻头不再那样酸痛,夕兰才发现眼前温柔拭泪的男人是烨弘棉,当下吓了她一跳,仓皇的向后退了两步,烨弘棉也不逼她,滞在半空的手缓缓收回,认真道:“兰兰,我想清楚了,我……喜欢你!你不用急着应我,伯父说三天后家中设宴,我会去,我在冰心园等你。”他说完看都不看夕兰一眼,抬步越过她出了主客司的院门。
夕兰这下彻底傻了,呼扇着迷茫的眼眸,抬头看了看天,呃……,天还没黑,这到底是谁在做梦啊?其实她心里一直是期盼着烨弘棉来道歉的,可没想到等来等去等到的是这句话,心里溢起莫名的悸动,说不出还有些乱糟糟的感觉,她对烨弘棉绝不反感,甚至是很在意的,可她不清楚,这算不算喜欢?
官韦远远的见烨弘棉走了,迟疑的现出身影,此时,他的步履是很缓慢的,他对她越来越无力,那种想拥有却又空空的感觉会让他抓狂,会让他叹息到沮丧,像现在,他会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夕兰抬手抹了把脸颊上的泪痕,一瞥眼瞧见官韦远远的站在书房前,她忽然就有了安然的感觉,拎起裙摆疾步跑向他,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腰身,脸颊摩挲着他的胸膛。
官韦的心砰的好像炸开了一般,幽幽的熏兰香,柔弱无骨的娇小身躯,凉凉的,就连发梢都带着冰雪的冰冷,可在他怀里是这样的安逸,这样的温柔,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碰触到她润滑的脖颈,原来他的指尖也与她一样寒凉。
“琳儿快起来,会被人看到的。”他**推开她,却根本未使力。
夕兰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她在这时才承认,人有亲疏,情有薄厚,她对夫郎的爱可以一碗水端平,可她的心却骗不了自己,她深爱这个男人,是的,是深爱!从没有一个人能让她这样悲喜,这样惶惶不安。
她赖在他身上,头不抬的娇声道:“怎么本官抱着自己的夫君还怕别人说三道四吗?”
官韦一怔,转瞬轻笑出声,手指捏着她的后脖颈,撩拨似的揉了揉,宠溺的道:“你呀!还是这样任**!”
夕兰重重的摇了摇头,她心里愧疚,前几日托了太子艾德向陛下买好,将京报移交给内廷全权负责,请求特批她迎五位夫君入门的请求,刚刚陛下交给自己一封批函,百分之九十应的就是这件事,可同时也明示了第五位夫君的人选是魏枫,这让她如何启齿说与官韦听。
官韦轻轻推开她,牵起她的手进屋,解下她的披风让她坐在炭炉旁,很安静的望着。
夕兰发觉他今天话特别少,猛然想起刚才与烨弘棉那样**的站姿,难道是他看见了吃醋?想了想,又觉得不好解释,干脆转移话题道:“官官,我刚在宫里见了陈昭襄,他说起的那个金郎中,居然是玄冥教的。”
“嗯?玄冥教的人?”官韦收敛情绪,疑惑道。
“是,听说与玉郡主关系匪浅。”这个金郎中居然是女皇的主治御医,看来夏蓉玉也真是有些手段,夕兰想到这,倏的‘啊’了一声,腾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惊道:“夏蓉玉不会给女皇下药吧?”
“琳儿莫慌,依我看不如抛砖引玉,先让陈昭襄出宫,你表明与他的关系,然后假意探听消息,引出那个金郎中,我倒要看看,此人的真面目到底是谁?”官韦有种预感,这个人一定是条大鱼。
夕兰点点头,道:“今晚我们一起研究一下。”
官韦却不住的摇头,夕兰不解道:“怎么?这件事若没有景颜帮忙恐也不好办,官官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有事白天商量,晚上……绝对不行!”
【278】双生子的用途
夏景颜办事的效率绝不是盖的,两天功夫便将陈昭襄自宫中接了出来,陈昭襄听闻自己有危险,无奈之下只好恢复女装随夕兰等人回林府,黄父早早就在前厅等着了,有小奴来传说主子们回来了,柳父赶紧陪黄父迎了出去,陈昭襄着了一套深紫色的儒裙,头上发髻俏丽,侧插金步摇,面对黄父盈盈下拜,哭得是梨花带雨,楚楚动人,这不禁让知情的几人瞠目结舌,这人,不做女人真是朝日国最大的损失。
晚上一家人齐聚一堂,合乐融融的用餐喝茶,黄父问了些宫里的事,陈昭襄倒也孝顺,只挑些趣事说与黄父听,黄父笑的两眼弯成了月牙,夕兰看在眼里也是十分欣慰,还好,还好母亲当年未压错宝,若陈昭襄现在表明身份那就是要了黄父的命,母亲与陈昭襄当年的承诺已经变得很淡,现如今剩下的是陈昭襄的良心,而这才正是夕兰想要看到的。
陈昭襄初见夕兰的几位夫郎,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些优秀的男人如今都成了她的夫郎,不免自嘲叹气一番,扭头的瞬间瞥到了侍候林玉明的连生,不解的低声问一旁的黄父,“这连生可进房了?”
黄父闻言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宠溺的亲手为他添满热茶,道:“你三妹的夫婿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连生的事已经被回绝了,为父早就看出,那连生无望。”
陈昭襄低着头,长长吁出一口气,心道:无望?是啊,如今是真的无望了!
一家人正说话的功夫,小厮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对夕兰道:“大人,晏小夫郎回来了!还有岳女侠和一位白发人,自称是白业谷狂帝。”
夕兰闻言仓皇的站起身,一旁的岳炎、岳熙也都惊的面面相觑,柳父与黄父也站了起来,还是柳父先明白过来,道:“快快,快去迎接,可是兰儿的公公来了!”
夕兰这时也清醒过来了,拉着岳炎的手往外走,刚出了前厅,还没到大门就见小厮引着三人前行,最前面的男人冷然沉稳,一头白发慵懒的披散着,白雪间,灰蓝的袍子,银白的发,迎着夜风如仙邸般飘然而至。
夕兰的双眼在这一刻眩晕了,天哪,世上居然有这样完美的男子,岳炎有七分像狂帝,却没有狂帝的狂魅,狂帝的一头白发剔透如雪,飘逸如风,真真是人间再难寻到的绝色。
岳炎捏了捏她的手心,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夕兰忙收起小女人的胡思乱想,当然是什么都没想,因为她连欣赏都感觉眼睛不够用了,哪还有心思想别的。
岳熙规规矩矩的向狂帝下跪,颤声道:“师傅,弟子有错!”
狂帝懒懒的扫了岳熙一眼,结果什么都没说绕了过去,带着晏阳天与岳华向柳父走去,夕兰一见不得不错开身子让道,侧目对着岳熙挤眉弄眼的想得到点暗示,这都怪自己,平日只想着如何摆平夫郎,却忘了如何讨好夫郎们的爹娘。
岳炎淡笑的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且莫急躁,待看看再说,至于跪在雪地里的岳熙,他到希望跪的时间越长越好,若父亲真是冷斥或开口说出处罚的话,估计岳熙这身武功就要废了。
夕兰跟着岳炎过去陪长辈们说话,扭头看了眼一动不动的跪在那的岳熙,心里心疼的跟什么似的,这美男也太狠了点,寒冬腊月的要是冻伤了膝盖可怎么好?左右一看,对着小奴使了个眼色,那小奴平日就是侍候夕兰的,当下会意的跑开了。
岳炎也看到了,拖着她的手强制拉她进前厅,狂帝坐在主位下手边的第一个座位,那里平时都是夕兰坐的,而此时,夕兰只能陪着岳炎站着,夏景颜等人见自家妻主站着也只好陪着站在身侧,而晏阳天则站在岳华的身后,时不时的对夕兰眨眼睛。
柳父吩咐人上茶,然后笑着对这位冷的要命的亲家道:“亲家,咱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呵呵……,本想着过了年再让兰儿到谷中提亲下聘,既然来了,亲家可要多住些日子!”
狂帝淡淡一笑,那笑容与岳炎真是如出一辙,不亏是父子啊,就听狂帝开口道:“亲家说的是,我出谷一趟确实不易,这次来儿媳这儿我是准备住下了,什么时候儿媳为我岳家育有一女半儿的,我好带回谷中亲自调教。”
柳父一口茶没喷出去,红着脸强噎了下去,干笑道:“亲家的意思是……要领我的孙女去白业谷?”
狂帝优雅的端起茶盏,啜了口茶,道:“是我的孙女,将来继承白业谷的人。”
柳父这个气啊,他的孙女凭什么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苦守着,而且炎儿样貌如此出众,孙女长的不得跟天仙似的,凭什么给别人?不满的瘪瘪嘴,愣是没往下接话。
夕兰一听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忙凑到前面,谄媚道:“我听熙哥哥说正在研究一种得意散,只要得了孩儿必定是双子,一个去爷爷那,一个留在外公不是正好!”
“哦?”两个半大老头闻言齐齐看向夕兰,柳父道:“真是这样?”狂帝也似有所思的看着夕兰。
岳炎在一旁接话道:“确实如此。”
柳父、狂帝一听这才渐露笑颜,转头狂帝便笑了,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道:“亲家啊,我听炎儿说你喜欢乐谱,我这次来带了一本离乐的孤本,咱们好好研究研究!”
柳父也高兴了,道:“哎呀,真谢谢亲家惦念了,我听兰儿说亲家好棋艺,老夫虽棋艺不精但也略通,咱们一起探讨探讨!”
绝倒!夕兰与岳炎哭笑不得的对视一眼,不由的各自摇了摇头,对了,狂帝说要在这住到她生儿育女,天地啊!那要哪年?
柳父与狂帝又热乎乎的说了一阵子话,突然,狂帝指了指岳华身后的晏阳天道:“这孩子是岳华的徒弟,绰云宫的少主,说定了四年之约,然也要嫁进来,亲家,天儿是岳华静心培养的,以后这绰云宫还不知能交给谁呢?”
柳父听闻大度的一笑,道:“无妨,兰儿不是能得双子吗?天儿的孩儿必定也是精好的苗子,只要岳女侠再点拨一个便是了。”
【279】夹心饼
两位‘老人家’相谈甚欢,气氛和谐融洽,夕兰站在原地却感觉腿越来越软,她算算,一二三四五算上小九,天啊!这要生到何时?微低着头偷眼瞧着岳炎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如镜中花月,似乎对柳父与狂帝所谈的事情未动容分毫,唉!不论男尊女尊,到头来受苦的还是女人,为什么就不是男人生孩子呢?
岳炎侧目看了眼夕兰,若有所思的微微一笑,牵起她的小手,对上夕兰迷茫的眸光,摇了摇头。
夕兰不明所以,但岳炎的目光永远都是那样的安然,她紧张的心情稍稍稳了稳,或许从另一个角度看,为心爱的男子生育子女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侍候夕兰的小奴悄悄挪到夕兰身后,低声道:“大人,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夕兰忽的想起还在雪地里下跪的岳熙,沉了沉气,笑着对狂帝道:“熙哥哥的得意散还差关键的一步就成了,要是往常这个时候他一定是在葫芦楼里制药,早一天制出早一天受益。”
狂帝挑了挑眉,对着柳父温笑道:“都说我这儿媳聪慧,今日一见确实如此。”说完转头又对晏阳天道:“去把你五师叔扶进来。”
晏阳天在师爷面前不敢造次,连忙恭谨的应了声,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岳熙与晏阳天一起走了进来。
夕兰往他的双膝上瞧,下摆上湿了一大块,她眉头一皱,不是让那小奴给岳熙拿蒲团了吗,怎么那小奴没明白她的意思?转头看向那小奴,小奴打哑谜似的摇了摇头,她看的一头雾水,心道:有狂帝这样的高手在,谁敢发出一点声响?算了,说得多事就多,还是闭嘴吧。
上座的狂帝见岳熙跪在地上,斜睨了眼夕兰,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问道:“兰丫头,炎儿、熙儿还有天儿,呵呵……你竟要娶我白业谷三个儿郎,你知不知道,除了炎儿,他们两个都要为了你废去武功!”
晏阳天一听师爷的话,扑通一声也跪下了,表决心道:“师爷,天儿只愿嫁给夕兰为夫,不求别的,万请师爷成全!”
狂帝一听,冷冷一笑,道:“我问你了吗?看来你是巴不得舍了我白业谷的武功,那好,我成全你!”
“啊!公公!”夕兰抢身挡在晏阳天身前,微喘着气道:“公公,这都怪兰儿不好,是兰儿贪心,岳炎、岳熙、晏阳天皆与兰儿有情有义,此生有夫如此,兰儿死而无憾,还请公公看在我们玉壶冰心的挚情,成全我们吧!”
狂帝根本连动都没动,手里捻着串珠,缓缓道:“这规矩是我订的,变通倒也不是不可以。”
“嗯嗯……公公英明!”夕兰连忙谄媚的拍马屁。
狂帝忽然话锋一转,道:“可我这白业谷的好儿郎都给了你,兰丫头,你说这笔买卖我是不是亏大了!”
“呃……”夕兰愣住了,狂帝到底啥意思呢?
狂帝不再看地上跪着的三人,转头对柳父道:“虽说每胎都有可能是双生子,可这长孙女是不是应该是我们家炎儿的。”
狂帝话音一落,夏景颜急了,夕兰答应过为他生第一个孩儿,若不是因为这样他是不会同意官韦入门的,现在什么意思?他扭头看向夕兰,这妮子要敢过河拆桥,他就一拍两散。
夕兰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夏景颜,正好对上这厮两团冒火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不行不行!要是答应了狂帝,以景颜的脾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要是不答应狂帝,看样子他是不会轻易允诺岳熙和晏阳天的事,啧!怎么办好呢?
狂帝没想到夕兰刚刚还一幅死也要娶的气势,这会儿倒没动静了,剑眉轻敛,薄唇一勾,道:“兰丫头,长孙女为正夫所出,有何不妥吗?”
“呃……没……没什么……不妥。”夕兰脑门一个劲的冒汗,夹心饼真不是人做的。
“那不就没问题了!”狂帝斜睨了眼一脸阴沉的夏景颜,淡淡扫过,笑意直达眼底。
“你们三个还不起来!”柳父一见狂帝吐口,连忙吩咐小奴扶起跪了半天的三个孩子,狂帝不心疼,他可心疼,兰儿可是自己的宝贝,从小到大都没一句重话,可今个儿为了正夫受这份罪,不由的一股怨气都使在岳炎身上,冷冷的睨了眼岳炎,脸色愈发的难看。
岳炎眉头轻蹙,随即只是低垂着眼眸,对柳父与狂帝不言不语,不想辩说什么。
一波三折的谈话最终以狂帝一家满意落幕,柳父心中不愉的回了秋白苑,夕兰耷拉着脑袋跟在夏景颜身后去了景苑,一进屋,夏景颜便吩咐小厮简单收拾上值的东西,然后备轿准备离开,这期间看都不看她一眼。
夕兰眼见小厮忙碌的身影,一双秋眼滴溜溜乱转,忽然计上心头,嘴角含笑的挨近夏景颜身边,还好夏景颜并未避开她,但那一身的乍寒冷气却比外面寒冬腊月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
“景颜……,你生气了?”夕兰明知故问的娇嗲道。
夏景颜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原地,对着小奴吩咐道:“仔细点,别落下什么,林大人府邸门槛高,咱们再进来可就难了。”
夕兰一撇嘴,打断他的话,对那小奴道:“是,仔细点好,你去我的院子,把我上值的东西收拾妥当了,我这个准王妃连王府的门还没登过呢,也不知道是门槛高还是压根就忘了有我这号人。”
这下全屋子的奴才都停下手了,楞楞的看着,不知道两位主子说的这云里雾里的话是啥意思?
夏景颜眯了眯眼眸,看向夕兰,最终忍不住道:“你要去王府?”
“有何不可?”夕兰不再粘着他,转身越过屏风,娇小的身子好比泥鳅般滑进床榻,随手放下罗帐,半透的罗帐里,她拔掉发簪,泻下一头长发,呢喃道:“能怀上谁的子嗣真就不由我做主吗?还是仙人预知,长孙女会是哪个的?”
【280】凤冠霞帔
夏景颜一摆手,示意小奴们都退出去,然后越过屏风站在罗帐前,手里摩挲着金镶玉的帘钩,思索了半晌,疑惑道:“兰儿什么意思?”
夕兰半倚在枕畔,倩姿碧影若隐若现的映在罗帐上,手指揉着额角,缓缓道:“岳岳答应顺其自然,不强求何时会有孩儿。”
夏景颜一怔,摩挲的手指停在了半空,随即猛然撩开罗帐,直直看向夕兰,道:“你说的是真的?”
夕兰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柔声道:“就算不再相信为妻的话,岳炎的话你总不会也怀疑吧!”
夏景颜脸上渐渐露出笑意,反身坐下褪了靴子,手脚麻利的钻进锦被,紧紧拥住夕兰,低低笑着,“那我们什么时候要?明天好吗?我去要欢郎散。”
夕兰小拳头顶了顶他的胸膛,嗤笑道:“是不是还要冬瓜汤啊?”
夏景颜笑的更浓了,甜甜蜜蜜的吻上她的唇,低喃着:“这次……为夫与你一起……饮下百年欢好的汤药。”
翌日,林府设宴,名为烤肉赏雪晏,烤肉为主,赏雪为辅。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夕兰这个月的沐浴日在月底一并都休了,整整五天,柳父安排了采办年货及置办婚庆用品,上午宫里派了尚工局的女官过来为夕兰量身制衣,夕兰的喜服要用金线绣上凤凰,这是皇族特有的标志,其余大臣,就算是郭议政王也只能穿火烈鸟图案的衣裳,还有凤冠也与夕兰以往看到的不同,仿若女官的发冠,不过要比她这四品发冠要精美的多,夕兰看了图案,女官解释说光发冠上下边沿处就要镶嵌九十九颗米粒大小的钻石,中间更有朱红色的千年瑰玉,鞘翅上镂空的图案是连理枝,边沿镶嵌着珍珠,发冠上有青云叶,翅鞘上垂珠帘,整体看上去比女皇的皇冠还要奢华美伦,可因为中间的那块红玉又显出几分喜庆来。
女官又为她留下两张抹红,道:“大人是陛下的儿媳,以后就要与皇家人一样,眉心描红,这是我国古往今来的规矩。”
夕兰好奇,见那两张质感结识的纸张上有火神君一样的描红,只要揭下来覆在皮肤上即可,简单还唯美,和现代的粘图很像,最重要的是这些描红的颜色和形状并不单一,而是有深有浅,有火焰状、有梅花状,还有蛇盘状,有的上面还带金粉,很喜人。
女官又说了些喜庆的客套话,说等做好凤冠霞帔会再来请她过目,夕兰忽然想起夫郎的衣着,拉住女官问,“那岳炎与景颜的衣饰也要由尚工局承制?”
女官笑着应道:“景王爷与紫云贝子爷的衣饰也出自尚工局,不过,陛下特别吩咐过,大人的其他三位夫郎的衣饰也由我们尚工局承制了,现在正有小侍们量体记录呢。”
“啊?”夕兰一急,小侍们怎么知道要为哪三位夫郎量体?她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或者根本不知道怎么与官韦说入门的事。
林府其他院子,紫云别苑、景苑、葫芦楼、小美水榭及空了好久的星海苑此时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小侍、宫里的女官、看热闹的家奴将各处院子哄的欢声笑语不断。
狂帝陪着岳炎,难得两父子都有了笑模样,女官也是难得见到世上绝美的男子,量体裁衣特别认真,不时的说些俏皮磕、喜庆话,父子俩也都笑着应着,气氛欢愉。
夏景颜围着太子艾德与休学假在家的林玉明,吵吵闹闹,说说笑笑,更是热闹的不行,扰得女官们不得不高声说话,一遍又一遍的重新做着记录。
李翰宇难得抽空回来一趟,女官们边做记录边小声说着,李都统的身材是最好的,被李翰宇听到闹了个红脸,身边的小奴一个个笑作一团。
诡异的是岳熙,自昨天进了葫芦楼就没出来,现在女官还在门外等着他开门,一个个冻得快成冰棍了,家奴们堵在月亮门那偷看,东一句西一句的乱猜,柳父得到信急急来了葫芦楼,呵斥开家奴,命人叩门,结果喊了半天愣是给他这岳父大人撂到外面不管。
夕兰想都没想安排小奴领着侍候自己的女官去前厅喝茶用点心,然后去了小美水榭,当时为他的院子命名时,夕兰笑称他是小美,其实就是小受的意思,不过她没说,就说他长得美,官韦便命人换了小美水榭的匾额。
进了院子,过长廊小桥,此时的湖面都结了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白雪,除却夏日馨香美景,此时有着另一番韵味,不过此时不是欣赏景色的时候,夕兰疾走了两步推开房门,屋子里空空如也,她四处寻找官韦的影子,忽地瞥眼瞧见一众小奴在耳房陪着两名女官用茶。
有小奴眼尖的看到夕兰,连忙跑了出来,欠身道:“大人,官公子不在,我们等了一个时辰了。”
夕兰急道:“什么时候发现不在的?一直不在还是官公子有事出去了?”
小奴慌乱的抹了把汗,道:“一直都不在,奴昨夜当值,官公子一直没回院子,奴还以为在大人那里……过夜,这也时常有的事,奴没太在意,可这都一个时辰了也不见官公子回来啊!”
夕兰知道这奴才说的不假,官韦常常赖在她那,小奴们都松懈了,也懒得互相通个信。她又急又恼的低声呵斥道:“你家主子丢了都不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
耳房的女官也瞥眼看见了夕兰,起身出耳房施礼,“林大人,我们是尚工局的女官,特来为大人的夫郎量体裁衣,置办喜服的。”
夕兰收敛怒气,礼貌的微笑,道:“二位女官受累了,今日府上设赏雪晏,相请不如偶遇,留下来热闹一番可好?哦,其她几位女官本官也是要留下的。”
两女官相视一眼,闭眼睛也明白这是夫郎没影了,若不点头反而不给面子,只好点头应允,“如此,打扰了!”
夕兰安顿好那两名女官,急忙转身去找晏阳天,天儿与官韦最为交好,也许他能知道官韦去了哪?或者就在他那也说不定,这样想着干脆拎起裙摆向昊天别苑跑去。
【281】得意散
夕兰跑到昊天别苑,正赶上晏阳天往外走,一见到她顿时笑的春光明媚,迎上前道:“夫人终于想到我了,还以为又被那醋坛子扣下了呢。”
“天儿看见官韦了吗?”虽然有一段时间没见晏阳天了,可她现在一心都是官韦,开口就急着问。
晏阳天眉头一皱,撅起小嘴,唿扇着大眼睛,委屈道:“就知道夫人心里没有我,也罢,我躲开舍得碍你的眼。”
夕兰气得跺脚道:“官韦不见了,我害怕他和岳炎一样不辞而别,因为这次入门,陛下允了魏枫,我怕官韦想不开,不不,他不会那般小**子,是不是玄冥教有了动静,他不会是遇到危险了吧!”
晏阳天这才知道出事了,收起玩闹的心,沉着的想了想,安抚道:“夫人先别急,我这就去找师傅,这次查地宫已经有了眉目,相信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官韦一定不会有事的。”他说完拉过夕兰的手,又道:“夫人是一家之主,今天府上设宴,人多嘴杂,夫人切勿喜怒于色乱了阵脚,让人趁机明着出手。”
夕兰这才惊醒,是了,今天这次赏雪宴是要引出那个金郎中,可难道就不管官韦了吗?“天儿,那官韦……”
晏阳天搂过她的腰肢,歪着脑袋,将脸贴在她的耳畔,嘻嘻道:“夫人心里最在意的是官韦?这算不算秘密?”
夕兰一把推开他,脸上阴晴不定,双颊浮出两朵绯红,道:“你莫乱说,你们我都是在意的,哪有薄厚,夫人我一视同仁。”说完扭头就走,身后传来晏阳天得意的笑声。
晏阳天见她走远了,收起笑声,蹙眉凝思,不知不觉她已经爱上了官韦,待四年之后,不知道她的心里还有没有位置留给自己。
这边晏阳天找岳华追寻官韦,那边夕兰、柳父及一众夫郎在庭中招呼宾客欢聚烤肉,夕兰吩咐家奴找铁匠焊了炉子,寻来竹签,将备好的用具摆了出来,炭火是早早就燃好的,暗红色,不是很旺,正合适烧烤,宾客们好奇的围着炭炉看着,夕兰先做了示范,烤了羊肉串撒了拌好的调料,分给几个同僚吃,那几个吃的满嘴是油直让着人间美味。
这一嗓子和广告的效用差不多,宾客们连忙各自围着炉子坐好,烤串烤肠烤肉片的兴致勃勃的说笑着。
柳父为连生准备了儒生的衣衫,硬是推进庭中和宾客们应酬,宾客中大部分是礼部、户部的同僚,还有这次随狂帝、岳华过来的一众弟子,朝廷江湖,绝对新鲜的混搭团体,连生走进回廊,靠着阑干望着夕兰与一众夫郎说着什么,心里就这么空落落的,就连思想好像也静止了,不言不语的静静的望着。
忽然肩膀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还好他靠着阑干,不然非撞到地上不可,扭头一看,竟是岳华形色匆匆的道歉,“对不住,我……呃,原来是连公子,你怎么在这?”
连生对岳华的印象不错,样貌淡雅,气质沉稳,没有娇小姐的跋扈,也没有富贵女的铜臭味,根本看不出是位武艺高强的江湖侠客,而且对任何人都没有架子,与自己说话向来客客气气,礼遇有加。
他揉了揉肩头,连忙道:“岳女侠,也是我走神了,才没看见您过来,您这么急着是要去哪啊?”
岳华不便对他说,便敷衍道:“哦,去葫芦楼,五师弟找我有事,刚才真是对不住,我先过去了,哦,一会儿我派人给你送药酒,让小奴再帮你看看。”
连生见她说完就走,好像赶集一样,心里好奇,反正在这选什么意中人他本也没兴趣,干脆追着岳华去了葫芦楼。
因为今日林府设宴,院子里热闹的很,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岳华身后跟着个连生她也没察觉,快步进了岳熙的院子,推开房门喊道:“五师弟,五师弟……天儿,天儿!”
不是说有消息在这说吗?怎么一个人都没见?岳华上了二楼,敲了半天岳熙的房门也没个动静,心里有事,不敢耽搁转身就要下楼,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她下意识的掩住口鼻,可没走两步路便觉得大脑停滞,四肢无力,一头栽到一旁的房门上,结果连人带门都撂倒进屋里。
连生在楼下听见动静,急忙本上楼,一看岳华昏迷在地,刚想上前呼唤,同样眼白一翻,扑通一声躺在了岳华的旁边。
*****
夕兰陪着同僚们说了会儿话,抽空问一旁的小奴,“官公子回来了吗?”
那小奴依旧摇头,“没见回来。”
夕兰长叹一口气,心不在焉的倚坐在长廊的椅子上,顾不上寒凉,好像无意识了般,满心满脑子都是官韦那双潋滟摄魂的桃花眼,越想心越乱,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官韦失踪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岳熙大老远的跑了过来,到夕兰近前,兴奋道:“夕夕,我研制出来了,得意散,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提醒我神马有暖宫益肾的功效,我还在寻觅适宜的药引子,天意如此,让我们多子多孙。”
夕兰一怔,喀吧喀吧眼睛,道:“我随便说说的,真的用上了?”
岳熙激动的抱住她,高兴道:“上天注定我们会有双子,夕夕,多谢你。”
夕兰这才听明白,拍了拍他的后背,嘉奖道:“我的熙哥哥是神医,小小的得意散怎么能难得住神医呢?呵呵……,这下爹爹他们可要高兴了。”
岳熙稳了稳情绪,松开夕兰,坐到她旁边道:“只要再放入一种**温的花药即可,那神马的味道太腥了,我想掺入栀子花的香味,这样才能食用,而且现在药**不太稳定,还要再琢磨琢磨。”
夕兰了解的笑了笑,“好,不急,反正年华正茂,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什么还有时间?越快越好,熙,这件事我支持你,需要多少神马你告诉我,我派人去丽南搜!”夏景颜耳尖的听到岳熙提到得意散,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挤到夕兰身前,力挺岳熙。
【282】心冷
丽南?夕兰蹭的站起身,将聊得正欢的两个男人吓了一跳,皱皱着一张小脸,沉声道:“我想起来那个金郎中身上是什么味道了!”
“什么?”夏景颜一怔,不明白夕兰没头没尾的说些什么。
“是海的味道,咸咸的,那个金郎中一定去过海边,或者根本就是丽南人。”她转头对走过来的岳炎说道。
几人对视了一眼,岳炎冷静道:“那会不会是与丽南人有来往,例如与丽南来的药商有接触,所以身上才会有海咸的味道。”
岳炎这么一说,夕兰又是一惊,道:“林晚秋还住在大哥那吗?”
“这倒没留意,灵儿昨天去了大哥那提亲,听说今日到官府换官牒,我让天儿去一趟。”岳炎敏锐的察觉到事情的严重**,转身要去找晏阳天。
“别去!”夕兰一把拽住岳炎,缓缓说道:“他会来找我们的,等着吧,他想要的东西一直就在我身上,他怎么可能会安心呆在丽南,呆在大哥那。”
夏景颜敛眉,眯着阴沉沉的眼眸,冷言道:“不是自己的就别妄想,他敢动手,我要他全族陪葬!”
夕兰侧目看向夏景颜,这个男人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好可怕,阴冷让人退避三舍,一直以来只觉得官韦毒辣,但官韦是那种阴毒,出手果决且不择手段,在夏景颜身上,她突然看到了一个帝王应有的无情,铁面冷厉,铲草除根不留后患,可叹这是女尊国,不然夏景颜将会是霸主的不二人选,女子为尊让他收敛了不少,可一触碰到他的底线,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还是那张扬浑厚的气势。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幽默道:“最害怕他没有全族陪他下地狱,安啦!”男人僵硬的肩膀,猎豹般绷紧神经,她刚要碰到,他就反弹**的避开了,夕兰悻悻的撅起嘴,嗔道:“好好的沐浴日,你就不能放松心情,事情总会解决,可也不能被这些事情破坏了我们美好的聚餐,对不对?”
岳熙附和道:“还有这么多宾客在,咱们不能让兰儿失了颜面。”
夏景颜侧目看了眼岳熙,渐渐缓和了僵硬的脸,转瞬像没事人般的说道:“兰儿,我们去烤肉。”
夕兰看着自己被他牵起的手,一时不适应倒是她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夫郎们变脸的功夫称得上是绝技,不觉嘴角勾笑,随着夏景颜涌入宾客间说笑。
人多,烧烤不过是乐趣,想吃烤肉是填不饱肚子的,夕兰拍了拍手,起身想吩咐小奴再为宾客们备些点心和热茶,就在这时瞥见回廊下晏阳天神秘兮兮的和岳炎说着什么,岳炎好看的眉宇紧紧锁在了一起,能让岳炎动容的事情会是有关什么的?她这心腾的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是官韦出事了?
她也顾不上安排宾客的事情,直直朝着岳炎两人走去,晏阳天连忙说‘夫人来了!’夕兰看着他的口型,译出这四个字,心开始没着没落的飘忽不定,走到近前,稳住情绪,道:“天儿,你查到什么了?有官韦的消息了吗?”
晏阳天脸色有些难看,拿眼看着岳炎,那表情明明就是听岳炎的意思。
她又转头看向岳炎,小心翼翼道:“岳岳……,不管发生什么,别瞒我。”
岳炎思索了片刻,迟疑道:“官韦在惠远寺,林诗音受伤了!”
*****
夕兰什么都不愿想,可心里却好像杂乱的线团,乱的解不开理不清,她从没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会骑马,可现在,她飞一般的向门外狂奔,嚷着让小奴牵来马匹,小奴们不敢违逆,竟牵来了晏阳天骑的雪莱,夫郎们追到门口,她扫了一眼,心里沉重的说不出一句话,拽紧马缰绳飞身上了马,整个动作干净漂亮,坐在马背上,两腿一夹马肚,什么也没交代,驾马而去。
夏景颜沉着脸,转头问岳炎,“她心里最在意的是谁?”
岳炎凤眼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转瞬又淡然若水,轻浅道:“何必问,我只知道,我心里最在意的是她。”不去看夏景颜愤怒的目光,对晏阳天道:“跟过去吧,惠远寺,我们的人不多。”
晏阳天早就等岳炎这句话了,听罢转身去马棚牵马追夕兰。
惠远寺的钟声悠远徜徉,夕兰牵着马站在寺门口,她突然不知道要不要进去,进去了说什么,‘官韦,跟我走!’‘官韦我最在意的是你!’‘官韦,我不能失去你!’‘官韦……官韦……’,她动了真情,炙热如火,却又如玻璃般易碎。
“吱……嘎”寺门幽幽推开一扇小门,一个小沙弥拿着笤帚走了出来,随着钟声,灰蓝的僧袍在石阶上动作缓慢的移动着,漫天的飞雪,他却毫不在意那雪还会飘落覆盖。
夕兰动作僵硬的登上石阶,声音有些发颤的开口,“魏……枫?”
那沙弥没应声,甚至未抬头,依旧缓慢而仔细的一遍遍扫着雪砾,像梦一样的世界,无声的影像,雪与他,仿若天成的与这一切融为一体,这样近的距离却好像虚渺的不存在,只要伸出手指轻轻一碰就要在她眼前永远消失。
“若不开始就不会有结局,若没遇见就不会有故事,佛说,这是因果循环,真是这样吗?那佛为何不说,如何能不开始,如何能不相遇,兜兜转转,人活一世到底为何?为何……?”夕兰一腔委屈涌上心头,为她,为官韦,为魏枫,开始却不能圆满,遇见却又失去,难道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她要承受的因果!
“阿弥陀佛,施主为何说开始就不会有结局,不论悲喜,终是结局,遇见便遇见了,本不相识却能相知,何不说是前世修来的福泽?结局是否圆满,遇见是否拥有,这得与失,何尝不是你多得的。人生一世,悲喜掺半,但若此生无悔,即是所得。”沙弥淡然道来,听在夕兰耳朵里,真如这青天白雪般冰冷,回首凝望,苍荣天地,却是如此可笑,荒唐!
【283】林诗音
她一直以为她想的是正确的,她一直以为女人的第一直觉是最准的,她占据了所有思维,她想魏枫是骄傲的,是倔强的,是刚毅决绝的,所以当他被柳凤儿退亲,官秩被人暂代,回到宗家无立身之地时,他会想到她,会回来找她,毕竟她们前世今生都曾同榻而眠,可她错了,大错特错,魏枫走进了惠远寺,就在同一座城池中,他遁入空门,自此抛却凡尘,只识得万世生灵,不识旧人模样。
她牵着缰绳的手冰凉如水,就这么静静的呆立在寺门前,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扫着无根的飘雪,忽然笑了,“失即是得,不失则不得,魏枫,谢谢你!我知道要怎么做了,这样也许心还会痛,但我必须面对,痛,也是得。”只有知道痛,她才会更加珍惜所拥有的一切。
将马丢在一旁,夕兰双手用力推开寺门,幽幽的开门声,像是悠远而古老的曲调,沉重却又那么的庄严,面对比谎言好,她爱他,她要看到最真实的他,而不是让自己的思维来决定他的想法,不是想象得来答案,她要清清楚楚,毫无杂质的结局。
魏枫终是没忍住,低声道:“他们在客房。”
夕兰心里一凉,可还是挺直了腰身,冷静的走向香客休息的地方。
*****
“韦儿,韦儿你在哪?”林诗音迷茫中慌乱的抓紧这个男人的手,就是这双手带着她离开西域,带着她看尽了中原繁华,心酸幸福都是他给的,她还能留下一口气就因为他还活着,她绝不能再失去他。
官韦眉宇紧蹙,任由女子攥紧他的手掌,轻柔道:“我在这儿,诗音,别怕,我在这儿。”
“我以为你死了,郡主说你死了,可前些日子她又突然说你还活着,她说你……要成亲了,韦儿,我知道那个女人比我美貌,比我年轻,比我好,可我求你,求你别抛下我,在这个世上,我除了你,再没有一个亲人,韦儿,我们回西域吧,我们离开!”这样温柔的嗓音她多么的熟悉,好像还是那个秋高气爽的日子,他们并肩坐在树杈上,说着心事,憧憬着未来,既然老天让她失而复得,她就绝不能再放手。
官韦眼眸渐渐暗了下来,林诗音,她还活着,他以为死了三年的人还活着,她的出现,先是夺去了雪雕的**命,然后听从夏蓉玉的安排刺杀政敌,现在,她又说突然不能没有自己,是真心话?是夏蓉玉的又一计谋,到底孰真孰假?
“韦儿,你怎么不说话?”林诗音紧张的胡乱摸索着男人的脸颊,像是黑暗中迷路的孩子般无助可怜。
官韦自怀中取出毒针,对准她的眼睛缓缓刺了下去,眼看银针就要到眼瞳,女子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涣散的眼仁仿佛映不出任何影像,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反手将毒针收起,林诗音,她真的被毒瞎了眼睛?夏蓉玉到底有什么阴谋,林诗音是棋子还是利器?
“韦儿……?”林诗音慌乱的唤着,声音楚楚,语调幽怨。
官韦握住她的手,淡淡道:“她为什么要弄伤你的眼睛?”
林诗音突然像是痛彻心扉,自官韦手中抽出手,幽幽道:“你怀疑我?为什么怀疑我?”说着激动起来,哭泣道:“我们青梅竹马,我们一起习武,你助我躲过仇家的阴谋,带着我逃出西域,官韦,没有你我就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这样的我,你还要怀疑吗?”
此时,官韦有一丝动容,那些无助而孤单的岁月,心思单纯的少年相偎在一起,互相诉说着青春的悸动,冬日她偷偷送来皮袄,夏天她将那简陋的屋子熏满醉人的花香,盈弱的身影像蝴蝶一样萦绕在心头,那时候,他是喜欢她的,喜欢她娇柔楚楚的美,喜欢她细腻体贴一心一意的待自己,就因为这些情谊,他宁可放弃掌门之位,带着她离开西域,她要嫁他,他未语,静默成了她认定的承诺,这些年他一直以为他是爱她的,却在认识琳儿以后才发现,他只把她当妹妹,一个小时候的玩伴而已。
这些话,他不会说,说了也无非会让她觉得自己移情别恋找借口罢了,负心人说的话听起来永远都那么刺耳,官韦收起思绪,温和道:“我找人医好你的眼睛,然后送你回西域。”
“送我?你呢?你不陪着我吗?”林诗音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急急的问道。
“我还有事要办。”
“什么事?那个女人的事吗?韦儿,她那么多夫郎,个个本事,何事非你不可?还是你,根本就放不下她?”林诗音痛苦的闭上眼眸,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你好好休息,这些事,你不用管。”官韦推开她,站起身子为她盖好被子。
这样的体贴,这样钟情的男子她怎么可能松手?都怪自己以前总想着**擒故纵,没得了他的身子,若能为他怀上孩子……,林诗音想到这,暗自有了打算,夏蓉玉控制自己,在她身体里下毒,那日眼见自己没了利用价值,任她毒发将她弃于雪地,若官韦对自己无情,何来时时关注?他及时救了自己,这样的男人,她宁可死,也绝不会再让他离开。
“韦儿,我对你的情意从未变过,不管怎样,我等你!”林诗音自认了解官韦,有些话不能多说,只要够火候就行。
官韦凝眉沉思着,又是静默不语,他不想承诺什么,可现在还不是拒绝的时候,他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除去夏蓉玉,他在想,也许将计就计就可以。
门外,夕兰站了太久,直到官韦回头,警觉的推门,她转身躲进后窗下,官韦看到的只是扫地的小沙弥,雪停了,惠远寺讲经的沙弥都出来打扫庭院,耳边尽是哗哗的扫雪声,官韦愣了愣,也许是他的错觉,怎么会感觉空气中有淡淡的熏兰香呢。
【284】一切都会好的
夕兰牵着马下山,晏阳天尾随在身后,她穿着一身雪白的宫装,简洁的发式,点着简单的钗饰,出来的急,身上也没搭个披风,更显的身子单薄,一路行来,身影映在雪上一个小小的影子,两人距离不远,能听见对方踩雪的咯吱咯吱声,虽然近在咫尺,却都没有开口说话。
夕兰想冷静,想沉淀心绪,所以不语,晏阳天在想魏枫,在想官韦和林诗音,此时,他更不知道要和她说些什么,于是,冷清的身影后,还有个清冷的少年,清冷得好似这冰天雪地。藏于暗处的抽刀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次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禀王爷了。
明处暗处的人尾随着林夕兰统统回了林府,此时,林府的赏雪宴已经散了,等着为夕兰夫郎裁衣的女官也只剩下那两个,面面相觑的喝了一肚子茶水。
夕兰一进府就被柳父拦住了,拉着她到偏厅,道:“这个岳女侠的人品如何?”
“岳女侠?岳华吗?挺好的啊!”柳父没头没脑的话问的夕兰一愣愣的。
“兰儿,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啊?好好的赏雪宴,来了刺客不说,岳女侠和连生两个……,唉,为父怎么与你太奶奶说啊!”柳父第一次表达问题这么含糊。
夕兰听的云里雾里的,随即淡淡的问道:“刺客?怎么下午府里进刺客了?行刺谁了?”
柳父狐疑的看了眼她,不解道:“怎么好像早就知道似的,兰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爹爹,进刺客那是小事吗?你听了倒好像很正常,似乎不进刺客倒不正常了。”
“呃……,不是,我是说,啊,对了,岳华和连生……怎么回事?”夕兰也不好与柳父解释,忽然想起柳父刚才吞吐的话来,转移话题道。
柳父毕竟是长辈,这些事不好说出口,便道:“一会儿你的夫郎自会和你说,爹爹要去一趟你二姑奶奶那,听说因为那个刺客,搅了清哥儿与灵儿的换官牒的事,唉!这一天闹得。”
柳父不容夕兰再问什么,起身出了偏厅,带着小奴去了林玉清府上。
夕兰凝眉望着柳父的背影,脑子里如装了浆糊般,什么事都没弄明白,心里乱糟糟一团。
晚上,夕兰盛情留下两位女官用晚饭,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特别的小菜,两女官这一天跟坐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一会儿被王爷、贝子热络的关切,一会儿又来了刺客,这会儿同僚们都回宫了,自己却还在林府出不去,陛下的儿媳亲自下厨留她们吃饭,谁那么没眼力见的非要驳面子,这顿饭吃下来,菜虽好吃,众人却都吃的心不在焉。
就在死寂的用餐时,小奴兴高采烈的跑进来,报:“官公子回来了,官公子回来了。”
夕兰拿筷子的手一松,一双象牙的筷子落在桌案上啪的一声响,惊的正在闷头吃饭的两女官吓了一跳,惊弓之鸟般抬眼瞧去,却见一身着墨色锦袍,黛眉桃眼,秀鼻菱唇,妖娆赛过女人的美男阔步走了进来。
夕兰站起身来望着官韦,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只听他道:“我……出去办事了,回来晚了。”
夕兰看着他那双深邃媚惑的黑瞳,竟寻不到一丝异样,好半晌,她才笑着道:“嗯,坐下来吃饭,一会儿请两位女官为你量衣。”
她别的没说,甚至偷偷的示意晏阳天闭嘴,然后看着官韦静静的坐在岳炎旁边,小奴端来碗筷,为他盛了汤,官韦就低着头优雅的吃着饭菜,再不曾看任何人一眼。
饭后,女官们要随他去小美水榭量体,夕兰拦住,道:“去我的院子吧,我那暖和。”
官韦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她,温和的点点头,女官们便去了凝妆小筑为官韦量体,记录的时候,无意中道:“魏公子的衣衫可能要晚一天,因为其他人的已经开始做了。”
官韦一怔,转头看向夕兰,夕兰微微一笑,对那两位女官道:“本官的五相公姓官,名韦,二位就这样记下就是了,日后本官自会与陛下说的。”
两女官奇怪的对视一眼,却也不便多言语,点头称是。
送走两位女官,夕兰吩咐人准备热水,亲自服侍官韦沐浴,光滑的后脊,媚惑的侧脸,这让她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情景。
丽雪寨,在他的房间,隔着俗气的桃花屏风,周围围绕着刺鼻的脂粉香,夕兰翘着脚偷看美男沐浴图,他说,“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进来!”
当时她是假扮的小倌,他是变态小攻,她为他搓背,他却嫌她的手太好看而差点就给她折断了,还要强迫她选一样虐具来玩玩,想到这,她不由的轻笑出声。
“笑什么?我的后背很好笑吗?”官韦缓缓转身,拉过夕兰的手,眼底有着水一样的温柔,那样的目光,就算是冰雪都会被融化。
夕兰迷失在他的温柔里,心却开始痛,表面却笑道:“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你居然差点弄断我的手指,真想象不出,你这么美的人却是那般阴冷。”
“现在我也让你感觉冷吗?”官韦妖娆的桃花眼春光潋滟,看的人心头一荡。
夕兰轻轻的摇了摇头,俯下身将脸颊贴在他的颈窝,喃喃道:“很暖,不,应该是很热,很烫,炙热的快要把我融掉了。”
官韦修长的手指头过她的发,滑到发梢,轻声道:“琳儿,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会觉得温暖,才会觉得不是一个人,有你,我才有家。”
在这一刹那,她觉得什么都值了,不论将来如何,现在她拥有的才是最宝贵的,相信他,相信自己,一切都会过来,一切都会很好。
“哎呀,右相大人,您不能进去,家主已经休息了,有事……有事您明个儿再说吧!”夕兰刚为官韦擦干身子,就听外面的小奴火急火燎的喊着。
‘哐啷’一声门被推开了,屏风外灌入刺骨的冷风,夕兰连忙为官韦披上衣衫,皱着眉头,不悦道:“烨弘棉,你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就算是走城门,这时也都关门了!”
烨弘棉不顾阻拦走到她身前,冷冷的扫了眼官韦,气哼哼道:“你也知道时辰很晚了吗?那我问你,那日我与你约在冰心园见面,今日我足足等了一天,连你的衣角都没见到,你又是何意?你这房门不是城门,难道我就活该是那冰雕不成?”
【285】喜欢
夕兰惊诧,扬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烨弘棉气的两眼冒绿光,道:“你说呢?”
夕兰心道:我怎么知道?可再一看他俊美的一张脸,面青唇紫,就知道是在外面呆了好长时间,还好这人披了狐裘大氅,不然不得冻坏啊,她心里有些歉然,气势收敛不少,温声道:“今儿个府上出了些意外,你来又没个小奴通传,我也就把咱们那天说的话给忘了,你也是,天这么冷,你到冰心园那么僻的地方,不见我去离开便是,何必冻成这样,这要是冻坏了哪,下官如何向陛下与满朝文武交代!”
烨弘棉前面的话听着气还顺点,虽然在外面冻了大半天,可她毕竟诚挚的做了解释,只是听到最后一句话这火腾的又上来了,沉声道:“林大人真是国之忠臣啊,这个时候想到的是女皇陛下、满朝文武,为的是江山社稷?那好,且问林大人,若不是府上有事发生,你会去冰心园吗?”
夕兰一怔,手指开始无意识的搅着发梢,去?不去?她把这件事情忘的干干净净,还真就没想去不去?可要是现在想……,她开始踌躇,缓缓道:“你约我到底要说何事?”
烨弘棉抿了抿嘴,气焰也降下来不少,眼神阴恻恻的扫着在一旁精神恍惚的官韦,便佯装咳嗽了几声,“咳咳……”。
官韦心事沉重,竟没注意到烨弘棉的暗示,烨弘棉一见这人的态度,只得无奈的愤愤道:“我嗓子有点痛,我要喝姜汤。”说完找了个椅子一屁股坐下了。
爹夕兰左右瞧瞧,眼见门口站着个不知是进是推的小奴,只好摆摆手,吩咐道:“让人准备姜汤、饭菜来,还有,准备客房,烧热水为烨相驱寒。”她交代完这些,转头又看烨弘棉,这男子的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这眼神太熟悉,情窦初开的少年就是这样望着心怡的姑娘的,夕兰心头一滞,硬是扯出一抹还算自然的笑容,道:“天冷,你先泡泡身子驱了寒再走!”
烨弘棉好看的眉宇一挑,故意道:“身子乏了,不走了。”
夕兰想他有时也会在林府留宿,不是什么稀罕事,便随意道:“那也好,省的回去再惹了伤寒。”
小奴们准备好了一切,过来请烨弘棉去客房用饭,夕兰早就坐如针毡的等了半天了,忙道:“好生服侍着。”这话明显就是撵他出去。
烨弘棉扭了扭身子,慢条斯理道:“兰兰这儿真暖和,我在外面站了一天,现在脚上又疼又胀,不想动了,不如我就在这用饭……泡热水!”
“啊?哦!”夕兰扭头看了眼官韦,要在平日他早就说话了,今个儿却没了动静。
小奴们陆续的往里端菜,来来往往的人影晃醒了官韦,这才看到烨弘棉大有老僧入定般的架势,沉着心事想了想道:“琳儿,我有些乏了,先回房休息了。”说完又与烨弘棉点了点头,搭上披风离开。
夕兰这下真傻眼了,眼看着小奴们也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到门外候着去了,房间里只留她和烨弘棉两人,紧张的气氛骤然升起。
她扭捏的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尽量离烨弘棉远一些,要不……她也出去得了!可这是她的屋子啊,她出去把他一个人丢下是不是太失礼了?而且他冻成这样也是因为自己失约,唉!怎么办好呢?夕兰懊躁的挠了挠头,眼睛四下扫着,希望能借什么由头逃离开。
烨弘棉悠然的夹着菜往嘴里送,两只黑钻般的眸子也佯装无意的扫着,每每与夕兰的目光相对,两人都如触电般倏然的别开,这顿饭他吃了好久,渐渐的胆子也大了,故意睨着夕兰,吓的某女头越垂越低,两人的位置一下发生了变化,烨弘棉肆意的挑衅着,目光愈发的灼热。
“你怎么不说话?”
夕兰偏着头,根本不看烨弘棉的脸,悻悻道:“说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和我的约定?”
“啊?啊,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夕兰低低的问道,脸却烧的如同火炉般,‘兰兰,我喜欢你,三天后我在冰心园等你。’她猛然想起这句话,烨弘棉告白的这样直接,可她还没捋清自己对他到底是怎么的感情。
烨弘棉放下筷子,又端起汤碗,轻轻啜了口姜汤,语气平和道:“我说了,我喜欢你,我想知道你……”说着顿了顿,撂下汤碗,扭过身子正视夕兰,哑着嗓子问道:“你喜欢我吗?”
夕兰脑袋轰的一声,虽然早知道他会问什么,可还是炸的她无处躲藏焦头烂额。
烨弘棉等了半天不见她应声,眼眸渐渐黯淡,抿着唇角缓缓站起身,紧紧握住拳头,胸脯起伏的望着她,低沉道:“喜欢还是不喜欢?你……给句话。”
夕兰慢吞吞的扬起头,撩眼看向烨弘棉,一晃间,仿佛看到了初次见到他的情景,风姿公子,折扇轻摇,自是一副****倜傥、飒爽张扬,只是如此玉树临风的男子却是当今内阁右相,那时,她想再见一面都难,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了她家的常客?又怎么会喜欢上她这个夫郎成群的四品小官?
“你喜欢什么?”她没答,有点好奇的眨着眼睛问道。
烨弘棉愣住了,细想起来却想不出到底喜欢她什么?因为她的俏皮?她的博学?她的才情?歌艺……美貌……聪慧?还是贪恋她做的抹茶蛋糕?
半晌,他为难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觉得你哪里都好,笑也好,怒也好,悲也罢,我都喜欢。”
这下换夕兰发愣了,没有理由的喜欢,对方的喜怒哀乐便是他在意的全部,这……是真的喜欢吧!她有些迟疑的找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陛下……,嗯,我是说,陛下允我娶五位夫君,我……名份,我恐怕给不了你。”
【286】假期的内容
夕兰说完这话恨不得咬舌自尽,怎么谈情说爱到了她这就好像成了谈生意?挠了挠头,焦躁的站起身,越描越黑道:“我是说,喜欢就要嫁人,嫁人就要有名份,可名份我给不了你,你是右相大人,是内阁重臣,弘绵你想清楚了吗?”
烨弘棉看着她通红的脸笑了,穷白的解释,喋喋不休的小嘴,他恍然间想起那日情不自禁的吻上她的唇,那样的柔软湿润,那样甜美幽香,可他居然因为一时心慌无措而推开了她,自己真真是该死!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夕兰见他面若春风桃李,双眸弯如月牙,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奇怪歪头盯着他看。
烨弘棉接收到她的目光,顿时面上一窘,双颊浮起异样的绯红色,羞赫道:“陛下那里我自会去说,这个……不是问题。”
夕兰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随即狠狠敲了敲脑袋,她真是笨的要死,烨弘棉是谁?是陛下精心培养,倚重的内阁新贵,他亲自求陛下又怎会得不到应允?这谈生意般的谈情说爱还要继续下去,她忽然想到夏景颜那张阴沉的脸,心有余悸的抬眸道:“问题是……景颜……”。
她刚要将夏景颜推出去,就听外面小奴叩门,禀告道:“大人,老爷让您去书房。”
夕兰如林大赦般长长吁出一口气,面上佯装歉然的对烨弘棉道:“爹爹这么晚了找我去肯定是有事,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好吗?”
爹烨弘棉反而不解道:“以后说什么?哦,我省的了,兰兰,我等你来我家提亲!”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到门口,顿住脚,转头笑道:“兰兰,等你上值,我去找你。”
“干嘛?”夕兰简直不知道现在是啥反应了,只傻傻的应话。
“我给你做紫菜豆腐吃。”说完,烨弘棉从头到脚红如煮熟的虾子,脉脉含情的望了眼夕兰才离开。
“…………”简直无语了,要不是小奴提醒,估计夕兰要石化到天明。
柳父书房。
“什么?连生不见了?”夕兰听柳父说完,顿时从椅子上弹跳起来,道:“他为什么走了?去哪了?留书了吗?”
柳父给了夕兰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缓缓道:“人各有命,岳女侠已经去追了,不会有事的!”
夕兰这才舒出一口气,摇着头道:“书呆子,一个心眼的书呆子,莫不知桃花不开梨花放,何必一棵树吊死,唉,这也好,岳华人品醇良,在武林中举足轻重,两人若真能连理并蒂,确是美事一桩。”
柳父没想到夕兰给岳华的评价这么高,当下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叹道:“这样好,这样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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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休了几天假,除了李翰宇公务繁忙匆匆离开,其他几人都是整天围着夕兰转,这里面包括烨弘棉,但这小子不知怎么想的,来了也不上前和夕兰近乎,一如既往的坐在一旁看热闹,偶尔与柳父谈谈诗词乐曲,那天两人的谈话仿佛是一场梦,根本不复存在。
官韦邀岳熙一起出去,夕兰明知两人去做什么也不打算开口问,她想每个人都需要时间、空间,她是如此,他们也是如此,给对方信任也给自己一个期望,只等有一日他专心留在她身边。
夏景颜缠着她要喝欢郎散,夕兰只好安抚说等着岳熙的得意散药**稳定再喝也不迟,且那样他们就能有两个宝宝,夏景颜听了也真动了心,要么缠着夕兰要么缠着岳熙,直吵的岳熙关上门就上锁。
夕兰外表一如既往的娇嗔怒笑,内心却是疲惫不堪,躲过了一众夫郎,溜进岳炎的紫云别苑,这里,她还是第一次来,因为岳炎心**淡然,又是正夫,往往不会与其他夫郎一起玩闹,就是她见他的时候也不多,唯一见他笑的灿烂就是那天宫里的女官来置办喜服,人若知足,活的才会如此祥和吧。
紫云别苑清幽如同仙境,木桥回廊,湖水竹林,虽是冰天雪地,却依稀可想春暖花开日,这里会是多么的雅致。
夕兰轻轻推开竹门,抬眼不见岳炎的踪影,因为他喜好清静,这里连个小奴都找不到,她只好出了屋子,随处的走走,扶过回廊台柱,思绪缥缈的任由思绪随意闪动,脚步不知不觉的走出很远,耳边忽然传来唰唰的声响,她闻声寻去。
密林深处,苍容山色,白雪间,一人紫衣墨发,手执长剑舞动在空中,剑气如虹,人如仙邸,剑把上的红英穗扬起一道道红影,忽然,人影低俯,挑起千堆雪,雪花如海浪般飘散在他的周身,刹那间,美的不可思议,美的虚幻缥缈仿若梦境。
夕兰静静的站在他对面的长廊里,满眼的惊**又是满眼的温暖,岳炎,为什么她总觉得他是不真实的存在,断断续续又丝丝缠绕,看似遥远却又紧紧连在一起,也许这就是若即若离的感觉吧,而这样的感觉又是那样的让人沉醉安然。
岳炎收起长剑,伫立在冰雪中,遥遥望着她,淡淡一笑,提起飞身越过结冰的湖面,飘然落在她身前,动作轻柔的宛若清风拂面。
夕兰笑着伸手自他怀里掏出巾帕,轻轻拂去他面颊发髻的白雪,道:“还是你这里好,清静,地方清静,人也清静。”
岳炎一双凤眼微微一撩,眼底秋波潋滟,难得的勾唇浅笑,道:“喜欢,就多留一会儿,我这个清静的人,清静的陪着你。”
夕兰呵呵一笑,娇嗔的垂了他的胸膛一下,道:“好的不学,学他们那般油嘴滑舌,再这样,我可真要走了。”
岳炎轻轻扣住她的手,温柔的摩挲着,深深的望着她道:“还是第一次来我这,怎么这就要走?那为夫可真要伤心了!”
夕兰抓住他话里的重点,挑刺道:“那就是说,以前你都是假伤心喽?”
岳炎忽的将她拽进怀中,紧紧环在胸前,低低道:“我惹了兰儿伤心,心里难受,兰儿若还怪我,那为夫可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287】假太监
夕兰一怔,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何必还提过去的事,过去就是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岳炎抵在她颈窝的下巴点了点,不语的相拥着,半晌才听他道:“兰儿,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你说!”大事小事就没见岳炎求过她什么,难道他遇到什么难心的事了?夕兰想到这不由的扬起脸,只见他光洁如玉的下巴,还有一双深若幽谷的眼眸。
“我想等我们成亲后,离开这里。”岳炎樱红的唇瓣一开一合,娇****滴般诱人,夕兰看的心神一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走神了,他说的话她没听明白,不解道:“离开?去哪?”
岳炎道:“随你去哪里,名山大川,古都漠城,你想去哪里,我想只有我和你。”
“啊?”夕兰一怔,不是痴人说梦吧,先不说别人,景颜就会第一个出来反对,别的夫郎也不会同意的。
岳炎仿佛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接着道:“我去和景颜他们说,我要你和我,只有我们两个游遍天涯海角。”
爹他想要的,和他最初想要拥有的,始终没变,夏日树下的似水年华,浮生若梦,岳炎还是岳炎,还是她记忆深处那朵清雅的白莲。
夕兰深深的吸了口岳炎身上那股淡淡的冰雪味道,满足道:“好,只有我们两个,天涯海角永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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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官韦说身体不舒服,便由晏阳天陪着夕兰上值,夕兰虽然面上吩咐岳熙好好照料官韦,心里却跟刀绞般难受,那个林诗音在他心里比她还重要吗?她不想胡思乱想,可还是不能免俗的心情低落到极点。
车厢里,晏阳天一直沉着脸,夏景颜服侍夕兰用了早点之后,也默不作声的靠在一边,小小的空间气氛一下子凝重诡异起来。
忽然,马车猛的强行停了下来,夏景颜半撩开车帘子,斥道:“怎么回事?”
赶车的是王府的老人,周把式急忙回身道:“王爷,前面有位公子拦路,说要见王妃。”
不待周把式话说完,就见一侍卫领着那少年走了过来,冬日黑蒙蒙的早上,侍卫挑起灯笼,夏景颜仔细一看,诧异道:“新春?你怎么追这来了?”
夕兰在车厢里听见夏景颜的话,和晏阳天两人一起挤到车门前,新春一见林夕兰,脸色凝重的将一封信塞道她手里,又严肃的望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疾步离去。
三人眼看着新春的身影消失在黑幕中,不由的面面相觑。
回身坐好,夕兰打开信笺,只见里面寥寥几笔,却是樱兰的字体,上书:家母病重,小妹不及面辞,姐姐勿念,喜临门之日,樱兰定出谷道贺。
夕兰收起信笺,总觉得那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抬头看向夏景颜和晏阳天,道:“我们离开山谷的时候,大土司的身体很好啊,怎么突然就病重了呢?”
晏阳天气呼呼一早上了,就因为明知道官韦的去向,夕兰却还‘忍气吞声’的放任不管,然还不让他吱声,他将这件事憋在心里多日,愈发的沉不住气了,这会儿夕兰开口说话,他口气不好的闷声应道:“也许大土司本来身体就不好,樱兰知道了也没说,也有可能是大土司身体无恙只是想让樱兰回去,樱兰明知这样却只能自欺欺人的回去。”
“呃……”夕兰与夏景颜齐齐看向晏阳天,都觉察出这家伙火气冲的要命。
不过这番话倒提醒了她,转念一想,猜测道:“天儿说的不无道理,你们说,会不会是赫尔寨发生什么事了?”
夏景颜沉思道:“兰儿的意思是……赫尔寨出事了?”
晏阳天忽地接话道:“兰儿还记不记得那个宋佳,他就是玄冥教的教徒,真名叫做房凌远,这次出去我查到这个房凌远曾是地宫尊主最信任的教徒,你们说,他出现在赫尔寨山谷是偶然还是必然?”
夕兰紧拧秀美,静静的思索了一阵,道:“不会是那个宋佳,他若有心潜入赫尔寨,当日见到官韦也不会自露马脚,他如此惧怕夏蓉玉,在赫尔寨躲初一、躲十五,无非就是求活命,看他也是个心机深沉的人,行事怎么会这般粗陋?”
晏阳天听完点了点头,却又不解道:“这么说,官韦应该早就知道夏蓉玉就是尊主,他为何迟迟不说?”
夕兰笑着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地宫的教徒都不知道主子是谁,官韦在知道尊主是风子皇孙后,曾暗自查过,不过他毕竟不了解朝廷,凭他的武功进出皇宫大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直到前些日子他才认定夏蓉玉就是尊主。”这些事虽不是官韦亲口说的,可在平日相处的点滴里,夕兰清楚的看到官韦对夏蓉玉的仇恨几乎到了顶点,就因为忌惮才会无对那个女人无计可施,他心里一直想要除掉夏蓉玉,若多年前就知道玉郡主就是尊主,他还会安分到今天?
晏阳天虽然知道夕兰说的在理,可还是气不过她处处为官韦说话,不屑的讽刺道:“虚空就是大道,韶华白首不过转瞬,我看夫人你就可以遁入空门了,心若幽谷,不染凡尘一物。”说完仰面朝天的靠在了一旁,再也不看夕兰一眼。
夕兰知他明里暗里就是在说官韦的那件事,无奈的叹了口气,别开头看向另一边,官韦这件事她不想和任何人提起,也不想和任何人解释,她相信时间能证明一切。
夏景颜不明所以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道:“奇了怪了,我说怎么有兰儿做的蛋糕都没人吃,原来是吃饱了出来的。”
晏阳天气的蹭的翻身坐起,冷言斥道:“假太监,你才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夏景颜不过一句玩笑,本想打个圆场,不想晏阳天出言不逊,当下也火了,‘啪’的扣上食盒,沉声道:“你说谁是假太监?”能叫他假太监的只有烨弘棉那小子,死胖子,狗嘴不出象牙,到处毁他名誉,他这次跟他没完!
【288】生死选择(上)
假太监的由来是这样的,当年贡院里的学业最突出便是夏景颜、烨弘棉两个,两个人常为一些籽麻粒绿豆的小事而互相看着不顺眼,这些连当年书院的导师们都知道,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轰动全书院甚至影射了朝廷,那是在午后休息的时候,书院舍房爬进一条手腕粗的青蛇,当值的是烨弘棉,他看见青蛇却因惊骇忘记喊叫提醒大家,而在休息的夏景颜只在假寐,他发现青蛇后出于门能的大喊起来,叫众人离开。
但还是因为惊了那蛇,咬伤了一名学生,事后侍卫来了、御医也来了、内廷的人也来了,大司监李江怀疑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不动声色的调查放蛇的事,就请夏景颜、烨弘棉二人详述当时看到的。夏景颜抓住这件事便将矛头指向,“胆小如鼠,见到有蛇就躲了!”
烨弘棉心本就中有歉然,这一听,当下回嘴,“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居心叵测,一副公鸭嗓叫的人心里发毛。”
夏景颜处于男孩声带变声阶段时比较严重,嗓子有些哑,本就十分在意便尽量少说话,谁知烨弘棉揭短,火道:“死胖子,你胡说什么?”
烨弘棉小时候贪吃,长的圆滚滚的,可他与夏景颜一样,十二三岁的年纪有了爱美的心思,最注重仪表,已经在刻意少吃、勤练武,希望能有一副好身材,闻言更加火冒三丈,斥道:“假太监,说你天天假嗲的夹着嗓子说话,还不如太监呢。”
李江本是太监,来问话的人也都是内廷的太监,这下都没动静了,夏景颜一气之下上前撕扯,烨弘棉也不甘示弱,两人拳脚交加,李江别有心思的只在旁看着,就这样,一架下来两个少年都挂了彩,事情闹得大了,女皇除了严惩二人面壁受罚,也趁机拔出朝廷的一颗毒瘤,自此事,内廷外庭两党派着实消停了好几年。
晏阳天知道的版本和夏景颜的不差什么,但他平日里就对夏景颜有意见,所以无意中听烨弘棉笑谈这件往事,他便记下了,今个儿一着急脱口而出,说了之后眼见夕兰沉下脸,心里开始有些后悔,讪讪的再不吱声。
夏景颜当晏阳天还小,所以这怨气怒火一股脑的又都记在烨弘棉身上了,撩开车帘子眯着一双阴恻恻的眼眸进了凤翠门,夕兰带着晏阳天进凤尾门,那侍卫首领见换人了,还特意瞟了两眼,这林大人的贴身侍卫个顶个的美貌,心中**羡不已,说了两句客套话,放两人进去了。
夕兰现在也要按时上朝,将晏阳天安排在别苑候着,自进了朝殿,各人有各人的位置,夕兰却惊奇的发现烨弘棉还没来,大司监李江拿眼扫了半天,只吩咐小侍门晚会儿响鞭,还好时间不长,烨弘棉快步走了进来,满朝文武都看向这位从未迟到过的相爷,夕兰也偷眼瞧着,烨弘棉越走越近,忽然一张大大的俊脸在她眼前放大。
“我学做了新式的菜品,中午你尝尝。”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很轻,还好只有夕兰一人听得到,可也正因只有她一人听得到,成功的引来满朝文武齐刷刷的目光,那里面有好奇,有羡慕,还有不屑,直到烨弘棉归列到他的位置,这些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揣测端摩。
夕兰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脸上烫的能煮熟鸡蛋,干脆当鸵鸟说死不抬头。
下了朝,夕兰也不学人家迈官步了,拎起下摆,疾步退出朝殿,夏景颜本想拦住她,却因公事被一帮朝臣绊住了,倒是烨弘棉潇洒的追了上去。
夕兰刚要转过宫门就被他追上了,左右众人议论纷纷的拿眼睛扫着他二人,她连忙道:“别跟着我!”
烨弘棉一扬手挡住她的去路,瘪嘴嘴道:“为什么?”
夕兰窘的满脸是汗,道:“你没瞧见人家都看着呢吗?右相大人,求你了,有事改天再说。”
烨弘棉可没打算让她走,反而离她越来越近,面上含笑,语气却是十足的委屈,“我就是让他们看,兰兰,你不会是不想娶我了吧?”
夕兰一怔,仰头看向他,咽了口唾沫道:“你什么意思?”
“我已经禀报母亲了,母亲大人不同意。”烨弘棉说着眼眸黯淡了下来。
这下夕兰高兴了,不同意?太好了!刚想假意安慰几句,那想烨弘棉又道:“此生我非兰兰不嫁,情急之下,我……我便说了,我们木已成舟……。”
“你说什么?”不知何时夏景颜就站在夕兰的身后,听了烨弘棉的话阴沉的开腔。
夕兰只觉得脖颈发凉,浑身无力,缓缓转身看向夏景颜,夏景颜眼眸中已不仅仅是阴翳,爆着通红的血丝,愤怒、失望、决绝,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那感觉仿佛是在指责她是个无耻的叛徒,刺刀子的亲人。
“我……我没……”她想解释,却被夏景颜冷冷的打断,“为什么一次次的背叛诺言,为什么一次次的让我难堪,林夕兰,我说过,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说,你到底要谁?”
“兰兰,我已经被母亲赶出来了,你说过要娶我,难道要将我置于进退两难之地吗?兰兰……。”烨弘棉一脸悲戚楚楚,围在夕兰另一侧。
夕兰左右看着,正不知如何作答,肚子突然猛痛,她俯身委着肚子,抬手去够夏景颜,期翼借力站好,不料夏景颜往后一退,冷斥道:“每次都要装肚子痛,兰儿觉得有意思吗?是不是又让你情义两难了?这就是女子,我以为你与别人不一样,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反而是烨弘棉,快速出手扶住她,神色紧张道:“兰兰,兰兰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夕兰只觉得肚子痛如刀绞,胃里翻江倒海的翻着酸液,整个脑子嗡嗡作响,一把推开烨弘棉,再也忍不住的吐了出来,她模糊的看见地上尽是些暗红的血迹,转瞬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的倒向一旁。
【289】生死选择(下)
夜路凄凄,雾气朦朦,夕兰快速的漂浮在这片熟悉的树林里。
遥遥看去,奈何桥畔一青袍老者捋须伫立,她呵呵一笑,就干爹那两撇山羊胡还学人家道骨仙风,真是又可笑又可爱,倏然来到近前,施礼道:“干爹,见到您真不是啥好事,每次不是要死掉就要痛晕过去。”
干巴老头闻言也不恼,指着这丫头的脑门,道:“这次来了就不要回去了,省得以后又痛又伤的。”
夕兰这下怔住了,眼见干爹不像说笑,惊道:“怎么回事?”
老头挠了挠头,讪讪道:“阎君的十七小姐想要去凤国,不过已经没有名额了,头的意思是……。”
夕兰急了,道:“开什么玩笑?她想去便去,为何要与我交换?我不同意。”
老头连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你这丫头,就不能小点声。”轻轻松开手,示意她别在大呼小叫,才道:“阎君给了你一份好差事,月老家的红娘偷下凡去了,想让你去暂代红娘的工作,这可是好事,你也明白暂代是什么意思?待红娘回来了,月老自会上报天帝为你请功,很可能列位仙班,就算是小小小仙,却能免你你堕入五道,周而轮回之苦,丫头,你可要想好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夕兰歪着头看着干爹,扬声道:“前些日子托梦与我可也为了这件事?”
老头闻言面色一窘,晒笑道:“嘿嘿,上次不是想让你借育子躲过生死之劫吗?既然上面另外有了安排,干爹是怕你误事!”
“怕因为孩子拖累我不肯下来?”夕兰斜眼睨着他,她怎么总感觉这里面有猫腻呢?
老头拍着她的肩头,语重心长道:“阿宝啊,你要想清楚,你那个太奶奶刚转正做了紫云观丹霞殿的主事,与紫云仙子走的极近,你要是这次暂代红娘的职责,好日子可在后面呢?凡尘荣华,不过一梦,转瞬成空,你历经百年沧桑,这些还看不透吗?干爹是为你好,你好好想想。”
夕兰岂会不懂干爹的话,清末到民国,民国到抗战,解放到改革,一幕幕就像电影般从眼前掠过,最后停滞在一众夫郎的脸上,岳炎说要与她游遍天涯海角,景颜说要与她一同喝下欢郎散,岳熙宁省王位也与她携手一生,李翰宇、官韦、小九、天儿,还有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烨弘棉,她真能抛得下吗?
老头看她半天未语,知她动了真情,叹了一口气道:“干爹为你安排了凤国最优秀的男子为夫郎,安排了一生的富贵荣华享用不尽,安排了儿女成群,夫贤子孝,阿宝啊!但这些只要仙人动动小指便是浮华泡影,你是要沉沦还是做那动手指的人?”
她迷茫了,这些是浮华?是泡影?是别人安排给自己一场梦?那……那些情义,那些恩爱缠绵都是假的?
*****
“怎么样?醒了吗?”岳炎看着面色青白的夕兰,幽幽的开口问岳熙。
岳熙未语,而是缓缓站起身,‘啪’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夏景颜一拳,当下将夏景颜整个人击倒,撞碎摆在角落里的股东花瓶。
夏景颜一口血喷了出来,脸色煞白的斜倚在墙角,眼神迷茫,面色戚然,周围眼见他如此却没人打算上前扶他,晏阳天阴冷的扫了他一眼,恨恨道:“能让五师叔出手,景王爷你做的可真是太好了。”
岳熙紧紧抿着唇角,一双狭长的眼眸啜着清冷的琥白色光芒,顿在半空的手攥着青白的拳头,骨节吱吱作响,一字一顿道:“若夕夕出事,你准备陪葬吧!”
众人一听,当下都慌了,岳熙号神手仙医,在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说此人活命的可能**几乎为零,晏阳天青筋爆裂,一掌劈断夏景颜旁边的桌子,一屋子人顿时死寂般沉默。
夏景颜遥遥缓缓的起身,手扶着墙面,凄然一笑,嘴角滑下一道血迹,“不用你说,我自会陪她去,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她都休想从我手里逃走!”
门外传来零乱的脚步声,官韦跌跌撞撞的奔了进来,当看到所有人都痛楚的看着他,他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四处寻着,希望能从他们眼中看到一丝光明,可所目之处黯然悲凉,他再也忍受这般猜测,推开众人走到床前。
她就这么安然的躺在那,好像平日嬉闹假寐一般,可那双慧黠的杏目此时却犹如千斤重,再也撩拨不开,他心痛蚀骨,就算此时大仇得报又有何意义?没有她在身旁,他又何以存在与天地间?
“琳儿!琳儿……”他抬手轻轻摩挲着她已经有些僵硬的脸颊,顿时万念俱灭,他来晚了,他来晚了啊!她走的这样急,他迎风疾归,却还是被远远的抛下了。
“为什么会如此?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官韦哑着嗓子低沉的问道。
小小的空间,晏阳天啪的抖出乌金锁狠戾的缠住了官韦的脖颈,众人又是一惊,岳炎眉头微微一皱扭头看向晏阳天。
“你让他说,若不是他在外面和那个女人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夫人又怎会郁结成疾,今个儿又让夏景颜威逼,这两人应该千刀万剐!夫人平日白白疼你们,不抵外面的****债,不抵拈酸吃醋的臭脾气。”
岳炎眉头越拧越紧,对晏阳天淡淡道:“兰儿自有道理,无需他人评说,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轻敛一口气,又道:“天儿,将凝露丹拿给景颜。”
晏阳天气的双目爆裂,愤怒道:“二师叔,你到底在做什么?夏景颜,他该死!”
岳炎也怒了,呵斥道:“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他还是兰儿选的夫,兰儿未出声责难,何须他人多言?”晏阳天红了眼眶,他知道岳炎的意思,他在等夕兰醒来,岳炎执着的相信夕兰会醒来。
【290】九命猫
冬日的阳光再暖也有着清冷的光晕,房檐下的雪已经开化,只有树挂上结了冰的雪固执的黏在一起,风起,雪飘,打在脸上有着沙砾般的疼痛。
林府里里外外一片肃穆,柳父大病在床,黄父凄凄而立,林玉清与岳灵儿反而成了林府的主事,忙前忙后,却也是静默的没有一点声音,别致精美的宅园再无人欣赏,白绫覆盖住门上的匾额,灵幡像是伶人的长袖,幽幽的荡在空中,纸扎的金童玉女,车马牛骡,香车元宝摆了一院子。
夕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时头痛**裂,目所及尽是白色,支撑的想要坐起身,却是浑身无力,她抬头揉了揉额角,耳边随之传来叮当的响声,仔细看去,手腕上竟然戴着金银玉三种质地的三支镯子,镯子撞击到一处发出悦耳的声音,再抬起另一只手臂,同样也是三支镯子,挣扎的坐起身,拔掉盖在脸上的‘锦被’,阴暗的光线里,只留一盏松油灯。
“啊……”空气中突然传来刺耳惊悚的尖叫声。
夕兰疑惑的转头看去,却见一小奴提着灯笼双目凸起的望着自己,“扑通”她眨眼的功夫那小奴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白色的帘子被人掀开,晏阳天一抬眼,四目相对之际,他微微一愣,随即大喊开来,“来人!来人啊!夫人醒了!夫人复活了!”
夕兰挠了挠头,却发现头发绷得好紧,勒的头皮痛,而且好重哦,她伸手摸了摸,这什么东西,好像是峨冠,峨冠?呃……,她死了吗?怎么会戴峨冠?这会儿再听晏阳天喊叫,她彻底被雷到了,原来他们以为自己死了啊!
晏阳天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也害怕?只是原地不动大喊,对着夕兰猛劲傻笑,哪里还有昔日半点风姿卓绝的模样!
不肖片刻,白帘子被一众人撩开,齐刷刷的七个人表情一致的楞楞的望着她,看的她直不好意思,一度歉然的想重新死去,他们这表情,是不是不欢迎她重生!
夏景颜先反应过来,几步冲过来,拉着夕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小心翼翼道:“兰儿,你……你还活着?”
夕兰啪的甩开他的手,冷冷的斜了他一眼,斥道:“去书房写检讨,抄一百遍夫戒再来见我!”
“哈哈!好好,我抄,别说一百遍就是一万遍一也抄得!”夏景颜霍然大笑,笑声驱散了多日来的阴翳,众人仿若一见泯恩仇般淡笑不语。
不知是谁扯断了白帘,刺目的日光挥洒进来,夕兰眯了眯眼睛,却见院子里熟悉不熟悉的面孔再看到她的一刹那,仓皇而逃,瞬间消失,‘诈尸了!诈尸了!’悠长的声调韵味十足的荡漾在空中,好似一曲新颖的琵琶独奏,让人听了,心神皆愉。
晴好的午后,夕兰被一众夫郎陪着在院子里闲聊散步,经生死一回,李翰宇硬是请了半个月的假,说什么也要陪在她身边,美男们有说有笑的互相调侃着,说着趣事,只是都缄默的无人提及夕兰死去的那三日是如何过来的,那是痛苦到不能自己的日子,各人有各人的痛,却都不愿说给她听。
“大人,外面有一公子求见!”小奴闪过月亮门,直奔夕兰禀告。
众人一听都是一怔,这些日子坊间流传夕兰是九命猫转世,已少有宾客上门,几人正暗自庆幸因祸得福,以后不会有人敢在招惹自家妻主,这才没两天怎么就有公子找来了?
夏景颜刚想出声,想了想硬是忍住了,他被夕兰吓的心有戚焉,再不敢惹她,何况后来她也和自己解释过了,“我若想娶弘绵自会与你商量,不会做错事,你以后要收敛暴躁的**子,问明白了再质问我也不迟!”如此,他就看看再说。
夕兰发现众夫郎都不言语了,别有意味的一笑,这才是做妻主的感觉嘛,不枉她不做神仙做冤家!抬眼问那小奴,“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拜帖吗?”
小奴忙道:“来人称姓白,是老宅的人。”
夕兰微微一愣神,转瞬喜道:“快快,让他进来!哎呀,还是我去应他吧!”
李翰宇笑道:“慢点,别急,看来还是小九让我们夫人惦记,你看这急的。”
众人都识得小九,知道是夕兰现在唯一过了门的郎君,虽**子冷漠了些,却是个乖巧懂事的,心里也都不太排次,这样大家便都随着妻主到门口接人。
白亦宁惶惶的站在门外,到了家门口反而有些忐忑不安,现在兰儿已经是四品的大官了,即将入门的夫君也都个个家世显赫,身份显贵,心里不由的有些担心,而且这次他来之前也未打声招呼,不知道会不会惹她生气。
夕兰一抬眼就瞧见一身白衣的清瘦少年,负手而立,面对着身侧的巷口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清冷的气质依旧是离家时候的模样,她心里一暖,初来异世时的日子又回到脑里,大家门户的穷小姐,金絮其外空空如乞的深宅子里的二房庶女,若不是有小九陪在身边出谋划策,跑前跑后,那样艰难的岁月她不会走的那样坦途。
“九儿……”
白亦宁闻言倏的回头,大门的石阶上站着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子,似乎比以前还要瘦些,发髻慵懒的绾着,淡淡的点着一支玉钗,一身青柳般的罗裙,外披雪白的狐裘大氅,有着记忆中的盈盈娇美,却又多了几分成熟的内敛气质,看起来高雅尊贵。
他连忙上前,双目迥然的望着她,轻声道:“夫人,一切可好?”
夕兰扶过他的手,眼底盈着浓浓的思念,点头道:“好,你好吗?”亦宁反手握紧她的手,默默的不知说些什么好,她见他如此,知他是想念自己,便又道:“快进来,以后哪也别去了,就陪在为妻身边吧,九儿不在,为妻都不愿上街了。”
白亦宁他忽然瞥见夕兰身后的一排男人,当下脸一红,像个小媳妇似的任由她牵着越过这些夫郎进了门。
夕兰边走边温和的笑着,道:“你来了也没人来报个信,你的院子也没收拾出来,九儿就先住在为妻的凝妆小筑吧,待院子收拾利落了再搬过去。”
这话一说完,身后的男人脸都黑了,住凝妆小筑?要住多久?
【291】黄父病重
本来夫郎们个有各的院子,可因为白亦宁住进了凝妆小筑,这几位可上心了,将小筑里其他的房间都占上了,美其名曰‘热闹’!
热闹倒是真热闹,夫郎们还像往常那样白日里说说闹闹,晚上明争暗抢的往夕兰房间里钻,因为小九和李翰宇难得相聚在她身边,连续好几个晚上就都给了这两个人,引得其他夫郎‘怨声载道’,这里面居然还有岳炎的声音,着实让她惊诧了好久。
入夜,林府大院。
“夫人,这是老宅那边的账目,太奶奶说让你过目。”白亦宁将账目罗列的摆放在桌案旁,夕兰头低低的埋在账本堆积的小山里,点了点头,又觉察小九不会看到,便应声道:“嗯,放下吧!”
一直坐在一旁的岳炎,随手拈来一本,随意翻着,忽然眼睛一亮,指着这上面冬款成衣道:“这图绘的精巧,成衣的样式也新颖,看来小九的工笔功力长进不小啊。”
白亦宁面无表情的瞟了眼岳炎,随即也低下头,继续帮夕兰看账目,想了想道:“景宁府的账目这两天也要送来,刘掌柜的信里提到,叶儿有了相怡的姑娘,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却也知书达理,前些日子就把婚事办了。”
夕兰一怔,微微抬起头,道:“叶儿成亲了?怎么没听景颜提起,我应该随份子的。”
白亦宁笑道:“我还能将夫人的礼数差了,已经以你的名义送了夜明珠。”他见夕兰眼神一晃,随即道:“刘掌柜的年纪大了,身体沉重,我看叶儿是个能掌事的,一颗夜明珠给了他,也算是给兰宁坊留下个人才。”
夕兰扬了扬眉梢,嘴角渐渐溢出笑意,丽南盛产珍珠,她曾命人给老宅送去几盒,其中给白亦宁十颗,虽然不多却代表她的一番心意,如今他自做主将珠子给了别人,她有点奇怪,小九可是十分珍视她给他的东西的,现在听完他的解释,释然道:“九儿知人善用,有大将之风。”
白亦宁闻言笑靥如花,看的岳炎有些发愣,原来这少年也能笑的如此明媚啊,还真是卤水点豆腐
一物降一物!
“夫人没见到,成亲那日叶儿穿的光鲜喜庆,像是世家公子,噼啪的鞭炮响了好几条巷子,叶儿骑着高头大马,被人簇拥着进了妻主家的大门,开心的跟中了状元似的。”白亦宁边说边小心的打量着夕兰的表情,生怕有一个字说多了,惹她不高兴。
夕兰笑着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成亲可是小登科,叶儿能不高兴吗?”
岳炎在一旁听着,嘴角露出一抹会意的笑,淡淡看着。
白亦宁闻言倒不言语了,头低低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夕兰和他聊得好好的,忽然就没了动静,她不禁抬头看向他,奇怪道:“九儿,你是不是有事?”
白亦宁不安的挪了挪身子,手上不停的翻账本,一时空气中只有翻书页的声音。
夕兰歪着头疑惑的看了眼他,想了想转头看向岳炎,岳炎放下书,淡然一笑,道:“小九进门你也不在府上,这小登科可就错过去了。”
“啊?呵呵……这样啊!”她听了这才明白,原来小九是羡慕他人高头大马的走进门啊,笑道:“过了年,九儿也小登科,与岳岳、景颜一起入门。”
白亦宁倏然抬起头,清明的眼底有着异样的光彩,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下来,“其实是……母亲想见我……见我成亲。”
“嗯,那可要母亲来凤京观礼了,明个儿就派人请母亲过来可好?”
“好!夫人怎么说都好!”
夕兰歉然的摇头道:“是我疏忽了,让九儿去羡慕别人,九儿,对不起!”
白亦宁起身,为夕兰施了一礼,又转身对着岳炎施礼,道“谢夫人,正君成全!”
闻言,夕兰心里有些不好受,现在只有小九位居人下,可官韦的事情还未请陛下批准,小九的事情恐怕只能等自己有机会晋升再说了。
岳炎起身扶住小九,温和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以后莫要这般生疏了。”
白亦宁本是不喜岳炎的,总觉得这男人妖气太重,可来了凤京才发现,夫人的夫郎们样貌姿态各有千秋,反而显得自己长得过于平凡,今日之事正是岳炎帮衬了一把,他再别别扭扭的就太小家子气了,浅笑道:“是,一家人,以后我是不会客气了。”
夕兰欣慰,九儿懂事,岳炎大度,还真应了干爹的话,夫贤子孝,再看看这本本盈满的账本,富贵荣华,就算这一生浮华若梦,虚空大道,她也甘愿堕入红尘,受那五道轮回之苦,只有再世为人才能体会到悲欢喜怒,神仙?才是镜中水月,无缘之名。
*****
临近春节,林府上下喜气洋洋,柳父身子大病了一场,每日看看书,弹弹琴,尽量保持心境平和,以神养神来调理身子,岳熙继续千百次的试验得意散的药**,夏景颜公事繁忙,户部到了年底总是焦头烂额,已经多日不见回府,夕兰一次生死,官韦一下子就看开太多事,心结也解开了,不再执着报仇,心静如水的留在夕兰身边做起了师傅,手把手的教夕兰暗器,至于李翰宇最近则迷恋上了下厨,和烨弘棉两个整天泡在厨房,从此林府后厨多了两个锦衣华冠的业余厨子,害的其他厨子不得不令起炉灶,避免和这两位贵人撞车,晏阳天偶尔冒个泡,大部分时间跑外,他不说,夕兰也知道,他仍在盯着夏蓉玉,然后每天向狂帝禀告。
过年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要备年货,到祠堂拜祖,到寺庙酬神,还有写拜帖,挨家挨户的走亲访友,因为柳父、黄父身子不好,这些事夕兰又不懂,只要委托岳炎全权代理,岳炎整日的与管家忙东忙西不见人影。
林玉清与岳灵儿的在官府换了官牒,只等着来年四月选一良日成亲,因为林玉清的铺子是夕兰投资策划的,白亦宁这个大掌柜看了景宁与汉水铺子的账目,还要去林玉清那看凤京铺子的账目,也是忙碌的很。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直到年前三天,黄父身体突然沉重,呕血不止,岳熙号脉说大限将至,夕兰心里难受,和陈昭襄商量一些身后事。
【292】有悲有喜
“成亲?”陈昭襄懵了,林夕兰怎么突然提出这件事。
夕兰撂了撂眼皮,平静道:“当然是成亲,就算为了父亲多年养育疼爱你的恩情,你也应该让父亲含笑离开,不是吗?”她心里有些恼,既然是善意的谎言,就应该给这个谎言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陈昭襄抿了抿唇,讪讪道:“成亲,我想嫁给你,你能成亲吗?”
闻言,夕兰将茶盏重重的搁到桌案上,呵斥道:“什么时候了,还以这些取乐吗?你还是娶方晶晶入门吧!”
“什么?娶她?”陈昭襄一急,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站起身子道,“我不娶,你爱娶你娶!”说完转身就要走,夕兰抬手甩出一枚金钱镖,平日没个准头,今个儿却给她长了脸,一下打在陈昭襄的膝盖上。
只见陈昭襄倏的一膝跪地,憋着嘴,倔强的扬起头道:“我不娶也不嫁,以后别和提那个女人。”
躲在后帘子的方晶晶再也忍不住了,扬手撩开帘子大踏步走了出来,夕兰只觉眼睛一花,就听“啪”的一声,陈昭襄的脸颊上顿时显出一个五指红印子,当下吓的她站起身。
方晶晶冷着脸道:“我就要娶你,嫁也行!一会儿我便去求亲,你老实等着做我的人吧!”
陈昭襄怒目相对,指着方晶晶喝道:“妖女,妖女,我不嫁你又能奈我何?”
夕兰看的目瞪口呆,抚慰了一下自己受惊的小心肝,试探着插嘴道:“方姐姐?你打算怎么向父亲提亲?”
方晶晶依旧面沉似水,冷若冰霜,道:“我与伯父提亲,有问题吗?”
夕兰连忙摇了摇头,道:“你……方姐姐要是真心想娶他,不如听我一声劝!”
方晶晶转头,寡言道:“说。”
“莫不如方姐姐女扮男装,嫁给我这男扮女装的二姐吧!”夕兰一口气说完,差点咬到舌头,不过没办法,这件事必须拿到明面上说清楚。
方晶晶终于有了多余的表情,皱了皱秀眉,忽而一笑,点头道:“可以。”
陈昭襄见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被两个不相干的人解决了,连问都没打算问他的意思,气的满脸涨红,抗议道:“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
夕兰对他摆了摆手,斩钉截铁道:“你的意见不予采纳,莫要多言,准备娶亲吧!”她走到门口,想了想又附加一句,“父亲待你如何?这件事你要想清楚,生命有时是很脆弱的,待后悔已晚矣。”
陈昭襄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下堆坐在地上,凄凄的呢喃着:“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一定要嫁给这个妖女!”
方晶晶撇着嘴角,眼底现出一抹得意之色,冷冷道:“我说过,你别栽在我手上,陈昭襄,你等着和我过好日子吧!”
夕兰反手将门关好,闻言不禁打了个冷战,我的妈呀,这都什么人啊,不过陈昭襄也不正常,她俩正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日子是啥,慢慢熬吧!
下午,方晶晶备了厚礼向黄父提亲,一身男装的她倒多了几分儒雅的气质,柳父见了有些眼熟,被夕兰拉到一旁,小奴扶起黄父,黄父见了方晶晶倒多了几分精气神,上下打量了半天,最终笑着点头应允了。
陈昭襄的官牒在夕兰手里,因为他从宫里出来自行改了官牒上的信息,夕兰直接命人做了一份假的官牒,又将真的官牒交给了方晶晶,从此陈昭襄就是人家的人了,黄父见了假官牒十分欣慰,老泪纵横,柳父陪在一旁也跟着伤感了半天。
翌日一大早,方晶晶骑着高头大马,带足了彩礼,在一阵鞭炮声中进了林府,当着黄父的面拜了天地,敬了女婿茶,因为比较急,参加婚宴的只有白业谷等江湖中人,这边,夕兰与岳炎等人招呼着大家吃喝,那边,陈昭襄被人点了穴道抬进洞房。
“熙哥哥,当时你与方晶晶打赌研制得意散,如今,她可有了结果?”夕兰身子虚,不宜喝酒,只端着茶盏陪着众人说话。
岳熙嘴角闪过一抹狡黠的笑,道:“方晶晶?应该也有了结果吧!成效如何待明日便知。”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夕兰被弄的满脸通红,娇嗔的垂了他一下,呸道:“没一个正经的,都是下流胚子!”
夫郎们闻言又是一阵大笑,岳熙晶莹剔透的肌肤上也现出两片红,扭捏道:“其实……其实我的得意散也成了,就是不知道成效如何?”
这下大伙的笑声更甚了,一个个眉眼弯成了一条缝,李翰宇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接话道:“那还不容易,今晚你将得意散拿出来,我帮你看看成效,熙,觉得怎样?可要我帮忙?”
岳熙急了,嗔道:“谁要你帮忙?这才是个下流胚子!”
“哈哈哈……”这下连夕兰都笑到肚子痛,岳熙那声故意夹着嗓子的娇嗔模样,简直比戏子还要入木三分,兰花指拿捏的刚刚好。
晏阳天被刺激的一口酒喷了出来,身旁坐着的官韦倏然起身躲开,却惹来了岳炎的警觉,铁扇唰的挡在面额前,以为发生什么意外事件了呢。
夕兰怔了怔,看明白后大笑不止,断断续续道:“都是……都是高手!打暗器的……是高手,躲暗器的,接暗器的……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她的话又惹来众人大笑,坐在另一桌吃酒的狂帝、柳父等人闻言也是笑的面色红紫,可毕竟是长辈只能隐忍着憋笑,那样子滑稽的,逗的弟子们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
黄父身体不支,用了点饭菜便提前离席了,夕兰看着他干瘦的背影,心中锵然,人生在世,是这样的,有悲有喜,有聚有散,她返生之前与干爹提了唯一一个要求,不求荣华,不求百寿,只求与心爱的人同生同死,同埋同穴。
散席之后,柳父将夕兰叫到房里。
“兰儿,爹爹想将你与众女婿的官牒先换了,就过年那天把亲事办了!”柳父眉心带着隐忧,缓缓开口道。
夕兰微蹙眉,想了想,点头同意,“但凭爹爹做主!”她知道柳父担心什么,黄父是母亲的正君,黄父离世,她要守孝三年,当时可就把亲事耽误了,虽然这样做会惹黄父伤心,可也是不得不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