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章 大痴再现踪影
樱芳尘反应极快,可当他冲出莲华宫时,眼前面对的,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无数躲藏在左右宫殿里的禁卫军拿着火把迅速地冲了出来,将整个莲华宫外围住,眼前黑影掠空,上百个大内高手,甚至包括在龙城见到的那几个,已经一言不发地将他、天若情以及后面出来的莲倾他们围了起来。
这些人原本就是慕智的势力,还是说,是和楚昕一起临时倒戈的?
楚昕,真的归顺了慕智吗?
他知不知道,慕智也是害死师叔的凶手?
莲倾面上有些发苦,只不着痕迹地看了被樱芳尘抱在怀里的天若情一眼,看到她有些怯怯的眼神时,就不由地自责起来,原本以为凭他们的轻功,这一趟只是偷偷来见一下莲宇华,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又想着慕智在今日傍晚才知道他们还活着的消息,就算想调兵布局也有些仓促,哪想到他还是失算了,这些高手,恐怕原本是为外公布置的吧?
若再有下一次,他绝对不会让若情陷入这样的危险中!
四个灰衣鹤发的老头拥着一个年轻的俊美男子在人群中走了出来,却正是慕风,他此时脸上满是阴狠和得意,看着傅弦凌哈哈一笑道:“本公子还以为这谁呢,这不是鼎鼎大名的凌霄宫宫主吗?”
傅弦凌冷冷看着他,却是一言不发。
慕风故意忽视他,于是得意洋洋的眼神转过去看莲倾,然后笑得更是开怀,“这位,就是我们有倾国倾城之姿的莲相吧?”
莲倾把脸上的蒙面巾往下一拉,微微笑道:“原来是慕公子。”
他只微微一笑,但那种端方清雅的气质和非凡的气度已经显露无遗,非关容貌,而是那个惊才绝艳的灵魂中所带的独有的风华,与一脸小人得志的慕风一比,高下立判。
别说是那些禁卫军见到这样的莲倾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出声,就连以保护姿势把慕风围在中间的四个老头,也颇为感叹的摇了摇头,遗憾怎么将军的义子就是比不上人家呢?
慕风却没注意到这些人的表情,而是把视线转到樱芳尘和他怀里的天若情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却又极为亲切地笑了,道:“看来樱公子的确很喜欢这位小少爷,就不知愿不愿意移驾到我将军府上做客呢?我那里有几个侍童,也长得十分清秀可人。”
这是在拿长得好看的侍童来色诱十二吧?天若情疑惑地睁大眼睛,然后狠狠瞪了慕风一眼,她就知道,这个慕风也是个坏蛋,难怪会是慕智那坏人的义子!
“真的?”樱芳尘似乎颇为心动,一双露在蒙面巾外的潋滟眸子很是兴味的上下打量着慕风,就像是要马上答应了一样。
“不准去!”天若情气呼呼地一扯他衣袖,眼睛瞪得大大的仰起头看他。
于是,樱芳尘立即低头,对她一本正经地笑道:“本公子喜欢的就你一个,就算是慕公子脱光了自荐枕席,我也绝不动心!”
他是真的不动心啊,如果慕风真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不恶心死才怪呢!
慕风的脸红了白,白了青,然后就是一挥手道:“给我拿下!”
唉,真不经激,先前和他们说那么多废话,不就是想拖延时间,等慕智赶过来吗?哪知道这一气,就把主要目的给忘了,这慕风,果然不是做大事的材料!樱芳尘暗自摇了摇头,那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灿烂愉悦起来,然后抬手将脸上的蒙面巾一扯,却把天若情还气呼呼的小脸往自己怀里一按,笑吟吟地说道:“公子我要杀人了,小东西不敢看就不要抬头。”
要杀人了?天若情忍不住身躯一抖,害怕得小腿肚发软,连带着手软、脚软、全身发软,就连小舌头也似乎提不起一丝力气来,却仍然鼓起勇气想道,她也要陪着莲倾哥哥他们一起同甘苦、共患难,于是就要抬起头来,却听樱芳尘道:“别动,你动我会分心的!”
天若情于是再不敢动了,乖乖地趴在他怀里,大气也不敢出,就怕出的气大了,会让他分心。
而此时,那百来个大内高手已经直冲傅弦凌三人而来,傅弦凌的长剑早在出了那个玉石的屋子后就绕回去找了回来,此时锵地一声拔剑,却是迅速低声对莲倾说道:“大哥,你跟在我后面。”
莲倾武功虽然不弱,但那只是相对于普通高手而言,而这些大内高手,他就顶多可以和三、五人打成平手而已。
莲倾也知道这点,于是担忧地朝天若情看了一眼后,随即对傅弦凌点了点头,然后傅弦凌迅速将剑一档,挡开两人的杀招后,立即毫不客气地予以还击,剑法干脆利落,招招都是杀着,却是在兼职杀手的时候练出来的。
樱芳尘在那些人冲到他面前时,才不慌不忙地伸手往腰间,却是抽出一把能够削金切玉的软剑来,只手腕一抖,就碰断了三人的兵器,然后剑法刁钻,直奔他们咽喉而去,只一击,便将一时不备来不及闪躲的三人送上了西天。
那三人临死,还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接过傅弦凌从一具尸体的手里取出来的长剑,一直分心朝这边看的莲倾看到樱芳尘凌厉的剑法时,终于松了口气,他本心地善良,但此时为了保命,也再顾不得其他,只跟在傅弦凌身后,并不与人缠斗,只捡那漏网之鱼,却是下手也不留情。
樱芳尘脸上笑吟吟的,身影翩然,优雅如仙的在人群中游走,尽管一手抱着天若情,却依然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围着的众人看他脸上带笑,下手却是狠绝刁钻,不知怎么的,心里都生起一丝寒意来,比看到傅弦凌那样天生适合杀人的剑法配上那张冷冰冰的脸还要惧怕。
对这人来说,似乎他现在做的事情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剑舞一般!
那脸上的笑容,更表明了他是真心在做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
一直在得意洋洋看着这边的慕风突然止不住的脚底冒出一丝寒意,如果真让这些人逃了,不但误了义父的大事,这樱芳尘还是春樱国的太子,未来的国君,就算义父能够坐到那个位置,也是要顾忌的吧?
他眼珠一转,趁莲倾等人没注意,突然冲进宫中,在两个大内高手的帮忙下,将莲情扣着脖子抓了出来,然后阴狠地冷笑道:“住手!”
被点了哑穴还没解开的莲情满脸惧怕和惶然,一双水汪汪的杏目楚楚可怜地看向莲倾,里面满是焦急。
莲倾一下停住身影不动,蹙着秀眉左右为难,若是莲情死了,那陛下的江山,要交予何人来继承?
三皇子?
四皇子?
若真这样,到时候受苦的岂不还是黎民百姓?
樱芳尘和傅弦凌却不管不问,一个冷着脸,一个笑吟吟的,转瞬之间,又有二人毙在他们的剑下,慕风怒道:“你们赶紧束手就擒,不然我就杀了公主!”
樱芳尘很疑惑,看过去一眼道:“你杀你的公主,跟本宫有何关系?”
要说,这夏莲国最中用的皇室血脉被人杀了,他作为他国太子,是该高兴的才对吧?
莫非这慕风饭吃多了,脑子有点不清楚?
天若情也自他怀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向慕风那边偷看了一眼,随即重新低下头去,虽然这样想不厚道,其实她也想说,慕风想杀公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慕风脸上又是青白交错,然后他愤愤地看向傅弦凌道:“你还不住手?”
傅弦凌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莲情,很奇怪。
这个莲情公主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可以确定,大哥对这个莲情公主并没有儿女私情,也就是说,她不可能成为他的大嫂,既然不会是他傅家人,他为什么要管她死活?难道就因为她是皇家人,他就该不顾性命地救她?
他傅家,原本就不属于江湖或是朝廷任何一方的势力!
慕风冷冷地道:“听说傅宫主的外祖母,原本是我夏莲国的大长公主!”
“不错!”
一道阴测测的声音突然传来,上一秒明明还在包围圈外头,下一秒,慕风身边的四个老头已经动了,围着一道褐色的身影打斗起来。
“爷爷!”天若情惊喜。
大痴打斗中转过头来,看见她一双激动得发光的大眼睛,脸上就忍不住露出慈爱的笑意来,然后对莲倾道:“青潋,快走!”
再不走,慕智就要来了!
“外公,我……”莲倾先前的为难现在全转变成对他的担心。
“大哥,我们走吧!”傅弦凌低声对莲倾道。
先前之所以不敢脱身逃走,是顾忌慕风身边那几个老头偷袭,现在却正是时机,外公到来并现身,那就是为了给他们制造这个时机而来。
莲倾也明白这个道理,只能一狠心,转过身跟着傅弦凌杀开一条血路而去,临走,看了脸上神情楚楚可怜又欣慰的莲情公主一眼。
几人回到如云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寅时了,一夜无眠,快天明的时候,才等到一身疲惫的大痴循着他们留下的记号找来,然后,大痴神情黯然地说道:“莲宇华死了!因为没得到玉玺,慕智把公主软禁了,准备三日后扶持四皇子登基为帝。”
莲倾等人都为这信息怔住,天若情心疼地说道:“爷爷,你受伤了!”
“不碍事!”大痴慈爱地一把把她搂了过去,然后对莲倾道:“青潋,现在就靠你了。”
不为这夏莲,也不为天下百姓,他要做的,是为自己死去的女儿和徒弟报仇!
慕智,我必杀你!
第116章
夏莲国新皇登基,必须要先由文武百官随之前往天坛祭天、在六神坛祭六神,然后到莲花坛祭四季之神,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帝。
天还未亮的时候,一身孝服显得素雅端庄的华妃就和侍女明霜一起,给襁褓中的四皇子莲池穿上一身孝服,而后,随着洪亮的钟鼓鸣声,一身淡紫衣衫的楚昕进去通报道:“娘娘,时辰到了!”
华妃看着低着头,神态恭敬站在自己面前的楚昕,美眸中掠过几许复杂,似悲、似喜、似哀、似怨,最后却是微微颔首,优雅端庄地笑道:“知道了!”
两旁站立的青衣小太监拉开大门,华妃优雅地抱着四皇子出了宫殿,然后上了金辇,在楚昕和一大队禁卫军的护卫下,直往天坛而去,此时身穿孝服的文武百官在朱相、林相和慕智的带领下早已等候多时,整个场面十分压抑,竟然寂静得悄无人声。
看见四皇子的金辇到了,一直在目不转睛盯着林相的慕智就是哈哈一笑,然后迅速上前,双膝跪地道:“老臣慕智,与朱相、林相一起,率文武百官,参见吾皇,吾皇圣安,皇后娘娘金安!”
“吾皇圣安,皇后娘娘金安!”一脸微笑的林相当先跪了下去。
“吾皇圣安,皇后娘娘金安!”天坛下的文武百官随他跪了一地。
倒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朱相缓了一缓,这才想着要跪,一张颇为滑稽的圆脸上,满是深深的自豪和得意,他女儿,果然有皇后之命!
华妃深深看了自己父亲一眼,美眸中掠过一丝无奈和忧伤,而后便沉稳着声音说道:“众位爱卿平身!”
慕智和林相带着众人起身,人群之后,慕风看着华妃抱着婴孩一步步朝天坛的祭台上走去的优雅身影,眸子中尽是得意和欢喜,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他就是那人上之人!
由春官长主持,带领着祭了天和六神之后,已经是辰时了,一众人饿着肚子前往莲花坛,慕智寻了个时机落在后面,低声问慕风道:“风儿,一切可安排妥当了?”
上次被傅弦凌刺的伤还没怎么好,三天前又被大痴借机伤了,所以许多事情不能亲自处理,只能交给慕风,可他这心里,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
“义父放心!”慕风得意而阴险地笑道:“楚昕那没种的为了华妃母子的安危,如今已是完全归顺了我们,现在这宫里和城内的护卫又都是我慕家的亲兵,若是莲倾他们敢来,保管他们有来无去,插翅也难飞!”
“那就好!”慕智欣慰地摸着颔下的胡须笑了。
不过看着慕风那张笑脸,他心里还是有些堵,为何云儿不是他的孩子呢?风儿虽然也优秀,可跟云儿相比,差的就不是一点半点了,也难怪,一个是他倾国倾城又聪慧灵黠的小师妹生的,一个却是青楼妓女生的,能相比吗?
不多时就到了莲花坛,华妃抱着莲池上了莲花台进行祭拜仪式,而后祭拜完毕,就是交接玉玺的时候了,楚昕身影站得笔直,沉声喝道:“请传国玉玺!”
“且慢!”一道温雅悦耳的男子声音在左面的宫殿上方响起,清晰地传了过来。
众人闻声望去,立刻人群里就是炸开了锅。
“莲相,是莲相啊!”
“莲相不是没了吗?”
“怎么莲相还活着?”
“……”
看着屋顶上那道修长直立、温雅如莲的身影,林相欣慰地捻着胡子笑了。
慕智也笑,不过他笑的是,如他所愿,莲倾等人果然来了,既然他们去了那石屋还能安然无恙的重回人间,就证明龙凰玉一定在他们身上,他今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定要让莲倾在临死前,把龙凰玉交出来!
到时候,有龙凰玉在手,又掌控着这夏莲国,何愁这天下不为他所得?
倒是朱相十分沉不住气,当即上前一步,愤恨地看着莲倾问道:“莲倾,难道你想阻止新帝登基不成?”
真是个蠢货!慕智斜斜看了朱相一眼,却是上前,对莲倾拱手道:“慕某亲自看到莲相身死,又亲自把他的遗体运送回来,经由先帝和公主亲自验看,这才送回左相府治丧,这位公子和莲相长得如此相似,不知是莲相的什么人?”
“这个慕智,真是坏得够狡猾啊!”躲在另一边的屋顶上,樱芳尘一脸笑吟吟的,感慨地对趴在他身边的天若情说道。
天若情一张小脸早气得红了,瞪圆了眼睛,握着小拳头气呼呼地骂道:“慕智那个坏蛋,我诅咒他头顶生疮,脚下流脓,生儿子没……那啥!”
竟然想说她的莲倾哥哥不是莲倾哥哥,这天底下还能有第二个莲倾哥哥吗?
“没那啥?”樱芳尘疑惑地转头看她,同时在心里暗笑道,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果然是真的,看小东西现在气急了,骂人骂得多顺溜啊!
不过,到底没那啥呢?
天若情脸上一红,低下头小小声地说道:“没有小鸡鸡!”
“噗!”樱芳尘低低喷笑出声。
天若情又羞又窘,通红着一张小脸伸手去捂他嘴巴,悄声说道:“十二,你小声点,别被莲倾哥哥发现了!”
这次莲倾哥哥说什么也不让她跟来,她这是和十二偷偷溜过来的。
于是,樱芳尘故意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笑道:“慕智不能生儿子的,你忘了?”
傅弦凌说,早在二十年前,慕智就被贾红栾下了毒,这辈子不能生育了。所以他这才故意误导慕智,让“他”以为他是“他”儿子,然后欣喜若狂,对他多加信任,这才能偷空刺伤了“他”,几乎要了慕智的性命!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天若情敏感的耳朵边上和脖子里,惹得她身躯一阵发软,忙颤着声音说道:“十二,你离我远些!”
太奇怪了,十二以前也爱亲她的嘴儿,不过除了在马车上的那次外,很多时候就轻轻啄一口就是了,可是从龙雪和明凰离开后,他每次亲她嘴儿都要亲得她全身发热发软,头脑昏昏的,而以前就算是经常搂搂抱抱,也很少有太过亲密的动作,最近怎么越来越喜欢挨着她,然后往她脖子里吹气了呢?
现在是秋天,离春天还早吧?
正在天若情这样想着的时候,就听到樱芳尘有些沙哑却不失悦耳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笑道:“小东西,我们什么时候生儿子?”
哼!
天若情一瞪眼,气呼呼地说道:“你重男轻女!”
“……”
天地良心,他什么时候重男轻女了?樱芳尘很无奈,为什么他的小东西每次都要歪曲事情的重点呢?
重点不是“生儿子”,是“什么时候生”啊!
看来还没“通”,早知道那铃铛就不先送了!
……
那边厢,文武百官听到慕智的话后,有些半信半疑,纷纷交头接耳,却是道:“像我们莲相那般的人物,这世上还能找出两个吗?”
看来,久不在朝中的慕智,是低估莲倾在众臣心中的地位了!
莲倾等那些人讨论了好半会,这才微微一笑,向众人拱手道:“莲倾之所以阻止新帝登基,是因为陛下曾对莲倾和林相言,在他百年之后,会由公主继承大统,所以有些不解为何今日登基的会是四皇子罢了!”
“真的假的?”众臣大惊。
慕智也是愕然,随即看了抱着莲池的华妃一眼,华妃一脸茫然地对他摇了摇头。
旁边的楚昕低着头,眸光闪了一闪。
有大臣问林相,道:“莲相说的可是真的?”
虽然他们已经认为是真的了,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不过,知道这件事,倒是有很多事情都能想通了,比如,几个皇子年纪那么大了,尤其是大皇子年近三十,也没封王或太子,反倒是公主在三年前就受了封,比如,听说陛下病重之时,那奏折都是公主帮忙拿朱笔批阅的,再比如,公主成年后陛下压根没提及她的婚事……(注:男子十六岁成年,女子十五岁。)
林相站上前一步,笑道:“不错!”
“那圣旨是怎么回事?”有人开始质疑。
然后,陆陆续续的,不约而同的,百官把怀疑的目光看向慕智和站在莲花台上的华妃母子。
慕智脸上笑容有些僵,随即道:“若先帝无意传位于皇上,皇后娘娘又怎么会得到传国玉玺呢?”
这个皇后娘娘,说的是华妃。
“本宫也想知道,华妃娘娘手里的玉玺是怎么来的呢!”一道轻轻柔柔的嗓音从旁边的宫殿中传了出来,随即的,宫殿门开启,一身孝服的莲情手捧一卷明黄的事物,在左右十几个黑衣人的护卫中,慢慢走了出来。
有人惊呼。
“不是说公主随先帝的灵柩去守皇陵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夏莲国天候炎热,所以人死后在三天内必须入土,莲宇华在生前就怕自己不小心一命呜呼,所以那陵寝是早早就修建了的,又因为新帝要登基,所以早在两天前,他的尸体就被送往皇陵的冰棺中去了,只等新帝登基再进行安葬仪式。
两天前,莲情公主随莲宇华的灵柩去了皇陵,又怎么会在这里?
慕智脸色大变,原因无他,只因为两天前去守皇陵的公主乃是他安排人假扮的,真正的莲情被他囚禁起来了,并派了重兵把守……一个被囚禁得牢牢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目光瞟向莲情身旁的那几个护卫,慕智眼睛不由地眯了起来。
莲宇华啊莲宇华,想不到我还是小看你了!
既然你还有这种势力,又怎么不逃走呢?是了,你想把皇位传给公主莲情,所以宁愿以自己一死,来换得她的安全!
他在莲情的侍女小月身上下了摄魂,原本不是为了防止莲倾他们来相救莲宇华,因为他原本以为莲倾已经死了,所以把公主和莲宇华囚禁在一起,只是为了探听出传国玉玺在何处,没想到却是等来了莲倾,然后小月也被莲情一狠心杀了。
为了怕朝臣看出端倪,他才没有杀莲情,而是软禁了她,准备什么时候才让她突然意外,没想到,她却是被人救出来了!
莲情带着身后十几人在百官的注目中,登上了高高的莲花台,然后在华妃深深的一眼里,嫣然一笑,抖开手中的锦帛,大声道:“这才是我父皇留下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病久矣,自知不久于人世,然心中念挂者,无非江山社稷之事,朕之大皇子好色无用,二皇子胆小怯弱,三皇子志大才疏,均不配为一国之君,故传位于公主莲情,着左相莲倾为驸马,辅佐朝政,钦此!”
这圣旨上还说到了三位皇子,可见其写下之时,根本还在这场变故之前!
莲情念完后,含情脉脉地向有些怔愕的莲倾看了一眼,随便看向也是满面惊愕的文武百官,最后看向眯起眼的慕智,却是道:“慕大将军,承蒙你这几天的照料,本宫甚是感激,所以准备知恩图报一番,将军不会拒绝吧?”
慕智哈哈一笑道:“公主能知恩图报自然好,只是老臣病已久矣,怕是公主要请,得多派些人手才好!”
莲情抬起头看向莲倾,莲倾默默看了她一眼,然后手一挥,他身后以及各处屋顶就都站出来一排排手持弓箭的士兵,那箭头,却都是瞄向了站在百官前头的慕智。
林相带着文武百官后退,并做手势叫他们消音。
莲情这才对慕智很客气地说道:“不知这些够不够呢?”
慕智眯起眼看向莲倾,然后很疑惑地说道:“莲宇华肯把这些大权交给你,就不怕你也谋反了?”
莲倾微微一笑,向他拱手道:“莲某不是将军!”
慕智于是也笑了起来,道:“也是,你可是他挑出来的女婿,你和公主的儿子,就是这夏莲国再下一任的皇帝,还需要谋反吗?只不知,师侄你把我那师侄女置于何地?”
莲倾道:“我傅家男儿从来只娶一妻,莲倾既然早已和师妹有了婚约,自然不会娶公主!”
原本还在微笑的莲情,突然一下子变了脸色。
站在她旁边的楚昕看了她一眼,却是笑了。
莲情啊莲情,好歹也是我楚昕带人救的你,哪知道救了你出来,你却要和红香抢我妹婿,当真以为,我楚家人就是那么好欺负的么?
我楚昕也真是瞎了眼,竟然为了莲宇华的几句花言巧语,就为你莲家父女卖命了这么些年!
“哈哈哈!”慕智仰天大笑,然后道:“公主,看来我这师侄并不想做你的驸马,你做了皇帝也没意思,还不如找个男人嫁了,让四皇子做皇帝,你仍旧是公主,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岂不是好?”
莲情冷冷一笑,不屑地看了华妃一眼道:“四皇子并不是我父皇的骨肉,怎么能做皇帝?”
“什么?”
底下顿时炸开了锅。
慕智微微眯起眼来。
四皇子不是莲情她父皇的孩子?因为弓箭手的出现,不得不由樱芳尘抱着,站在高高的屋檐角上的天若情小嘴一下张成了“O”形,真正的目瞪口呆。
华妃偷了人?
那她偷的是谁呢?不会是红香姐的哥哥吧?
难怪,她一直觉得红香姐的大哥好MAN啊,原来他根本不是太监!
莲倾也被这个事实惊到了,四皇子不是陛下的血脉?难不成,是楚大哥……?
他和身后的傅弦凌一起把怀疑的目光朝楚昕看了过去,楚昕却是面色惨白,然后怒瞪双目,看着莲情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因为他的大声,莲情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眸中怜悯地说道:“楚公公若不相信,不如问问你那莺莺如何?问问她,是如何背叛我父皇,怀上慕风的孽种的!”
华妃,也就是朱莺莺面色一下惨白,抱着莲池的身影摇摇欲坠。
“莺莺,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楚昕一下回过头去看华妃,一张本来就白的面容在看到华妃苍白的面色时,突然奇异地升起一抹红来,随即,他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脚步踉跄。
“楚昕!”华妃急忙出声唤他。
“呵呵呵……”楚昕嘴里发出一阵自嘲而疯狂的冷笑,抬起眼目光迷茫地看向华妃,就是这张脸,这个柔柔弱弱的身影,以及那充满关切的声音,让他沦陷了这么多年吗?
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小时候两家订了婚约,原是他娘亲对朱家有救命之恩,所以朱家以报恩为由,把唯一的女儿许给了他,他听说有这个婚约后,就偷偷地爬到了朱家后院的围墙上,看到了那个坐在秋千架上,笑得一脸开怀的小女孩,然后,就痴了,一看就是一晌午。
再然后……他娘亲因为血崩而死,爹爹镇日借酒浇愁,他只能负担起照顾红香的责任,再没去翻朱家的后院,可就这样过了几天,那个小女孩突然来了,一见面就大声地质问他,问他怎么不去看她了……那时他才知,原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窥,早就被人家知道了,而后,他没再去找她,因为每次都是她主动过来找他,他那时因为丧母,就不怎么说话,她却一直陪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过不停,就连过了几年后,她被朱家教导成标准的大家闺秀,在他面前,也总是会话多些,叮嘱他这样,叮嘱他那样的。
父亲死的那一年,他原本也是要获罪下到狱中的,是因为有满营的将士帮忙求情,莲宇华也“法外开恩”,特准他去搜集为父亲洗冤的证据,那时候,就是她一直陪在他身边,一直鼓励着他,一直开导着他……就连她爹看不惯自己女儿这样,亲自上门来退了婚,她也告诉他,说她永远是楚家的人,是他楚昕未来的妻子。
所以,她要被送入宫的那晚,他去找她,她让他带她走,他想着她就快是陛下的女人了,忍痛回绝了她,那时,她眸光苍凉,似乎一下子心死了般,而后,他忍不住就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一直陪在我身边?”她冷笑,“我只听说,只有太监宫女,才会一直陪在皇帝的女人身边!”
“那我就去宫里做太监!”
而后,她入了宫,做了莲宇华的宠妃,他也入了宫,千方百计,成了莲宇华身边最倚重的太监!
还记得成为太监后,在宫中初见的那一晚,她抱着他无声的哭,哭得整个跟泪人似的,直骂他为什么要那样傻,心疼地问他自宫的时候疼不疼……那时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守护她一辈子。
这世上最阴暗的两个地方,一处是青楼,一处是皇宫,皇宫中想要过得好,就必须使劲往上爬,为了她能过得好,他帮她一步步成为莲宇华的宠妃,每次莲宇华招她侍寝时,他心里淌着血,指甲把掌心扣得一塌糊涂,却偏要冷着一张脸,装作全不在意。
他以为,就算她成了皇帝的女人,心里爱的那个人,依旧是他……就在一年多前,她还曾经又叫他带她走!
可是如今呢?她背叛了莲宇华,也背叛了他!
就在昨天以前,他还为了她的安危,受制于慕智……为何到现在,才让他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可悲可笑?
“楚昕,不要笑了!”华妃颤着声音,泪如雨下。
楚昕目光苍凉,笑得雪白的面容上犯起两团红晕,一道血丝从他殷红如血的唇角沁了出来,他却神态癫狂,丝毫未觉。
“哥哥!”楚红香惊叫的声音从莲倾那边传来,而后,红影掠空,那身影如一只飞燕一般,迅速奔着楚昕而来。
随她之后,莲倾和傅弦凌也飞身前来,一个是怕她有任何闪失,一个是怕自己大哥有任何闪失。
就在这时,慕智眸光一闪,一掌向中间的莲倾拍去,傅弦凌眸光一寒,正要出剑击向慕智,莲情已经“啊”了一声,飞身前来,错过直奔楚昕的楚红香,挡在了莲倾身前。
傅弦凌原本可以一剑攻向慕智,顺便就救了她的,却在犹豫了一下后,迅速撤剑,拉着莲倾的身影往后急退,然后大声地说道:“大哥,小心!”
哼,敢算计他傅家人,他让她自食恶果!
远处观看,正准备出手的樱芳尘突然愉悦地笑了,他这个未来舅哥,可真是有意思!
不过,小东西一家人都挺有意思啊,不说其他,就说她三兄妹吧,避开容颜不谈,虽然一样容易害羞,可他的小东西是害羞归害羞,该做的大胆事情一件不落人后,再说那大舅哥吧,看似温和,实则也是个冷情的人啊,偏偏冷情之外,又心地善良,而这二舅哥,看似冷漠,不擅言语,却不但武功高强,人也聪明博学,还是个极擅阴谋诡计的!
哈哈,他喜欢!
就像傅弦凌对樱芳尘有好感,觉得只有“他”才配做他的妹婿一样,樱芳尘对这舅哥,也是越看越满意了。
这边才分心,那边的莲情已经不敢置信地瞪大一双杏眼,然后就被慕智一掌打得吐血,娇躯无法自制地向后飞去。
“公主!”莲倾有些急,毕竟莲情在他心中,已经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了。
一道褐色的身影迅速飞了过来,在傅弦凌有些遗憾的目光中,接住莲情受了重伤后软绵绵的身躯,而后,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来,喂了她一颗药丸。
却正是大痴。
天若情兴奋地正要开口叫唤,就被樱芳尘一巴掌捂住了小嘴,于是,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是不解地挣扎着回头看他。
“别让你爷爷分心。”樱芳尘低声告诉她。
于是她赶紧把小嘴抿紧紧的,柔软的唇瓣触碰着温热的掌心,樱芳尘眸色微微一深,迅速收回手来。
小东西已经十六岁了,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大是像,不过,应该可以成亲了吧?
大痴喂了莲情一颗药丸后,就把她交到过来的莲倾怀里,莲倾很尴尬,僵直着身躯抱也不是,放也不是。
傅弦凌于是立刻向屋顶大声说道:“蓝鸢!”
蓝鸢身影迅速出现在屋顶之上,然后眸光一定,眉一挑,就飞身跳了下来,对莲倾道:“公子,还是我来照顾公主吧!”
莲倾赶紧将莲情交给了她,然后向慕智看去,却见慕智和大痴已经交上了手,傅弦凌也提着长剑上去了。
三人打得难分难解,莲倾知道以自己的武功,上去不定是在给外公他们添乱,就把目光看向了莲花台上的几人,却见到,楚红香握着僵直身躯站立的楚昕的手,一声声叫着哥哥,泪落如雨下,华妃抱着孩子要靠近,却被她怒声大吼道:“你给我滚!”
这样的师妹……莲倾担忧地走了过去。
“楚大哥!”他试探着叫楚昕。
正要出声劝解开导,突听得华妃冷声笑道:“楚昕,你现在做出这幅样子,有用吗?慕智害死了你爹,又为了想做皇帝,指使他义子慕风趁我回府时机强了我,逼我和他们同流合污,那时候你却在哪里?”
正在为莲宇华卖命吧!
而她即使恨腹中的孩子,还是不得不把他生出来!
华妃的目光瞟向怀中的莲池时,突然一发狠,然后双手高高扬起,狠狠将他摔在了石台上,婴儿的哭声大声响起,然后就是戛然而止,别说是楚红香和莲倾,就连楚昕也一下子呆了。
天若情一下回过身,把脸埋在樱芳尘的怀里。
慕风突然冲了上来,然后怒睁双眼指着华妃大骂道:“你这个贱人,竟然摔死了我的儿子!”
即使他喜欢的是灵儿,可这孩子,也是他的骨血啊!是他的第一个儿子!
义父听说华妃有孕后,可是当即就赏了他一套高深的剑法,可见他老人家也是多么喜欢这个孩子的了。
他也指望着这个孩子,让他成为人上之人,可现在……一切都叫这个贱人给摔没了!
慕风目眦欲裂。
不过,相比于他的愤怒,反应过来的楚昕更是状若疯狂,他飞身而起,只一掌,打得慕风口吐鲜血被四个冲上来的老头接住后,他淡紫的身影就直奔慕智而去,然后红着眼睛加入了战局。
“楚昕!”大痴惊叫道:“你走火入魔了,不要再动武!”
楚昕置若未闻,反而招式更加凌厉,只攻不守,誓死要杀慕智。
大痴的声音传入天若情耳中,她一下抬起头来,然后小脸上一片坚决地说道:“十二,我也要去杀慕智!”
就算再害怕杀人,她也要去杀了慕智那坏蛋!
樱芳尘摇了摇头道:“你武功不行,去了反而让你爷爷他们受制。”
那该怎么办?天若情一下子沮丧。
樱芳尘游目四顾,随即施展轻功跳了下去,把她放到已经躲在人群中去的林相身边,笑道:“林相帮忙照顾一下。”
林相眯着一双精明的细眼看他,却终是捻着胡须,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在天若情眨巴眨巴的不解目光中,樱芳尘又飞身上了屋顶,这才长笑一声,向下面扑去,对大痴笑道:“前辈,我来助你!”
四个人,四个绝世高手,傅弦凌、樱芳尘和武功比他们高的大痴,以及走火入魔后逼得慕智手忙脚乱的楚昕一起,又岂能不占上风?
只把慕智恨得咬牙切齿。
躲在林相身后,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的天若情但见空中五道人影快速飞舞,不多时,就听到一声闷哼,而后,楚昕的身影远远地摔飞出去,慕智却是被大痴一掌,打得向后吐血飞出,而后傅弦凌手一扬,在他胸口的穴位上扎了好几根银针,慕智身影直直落下,樱芳尘飞身而上,软剑在他手脚腕上狠狠划了四道口子。
无它,小东西要拿鞭子抽人,他总得要先把人弄得没有还手之力,不是?
楚昕身影远远飞出之后,却是强提一口真气,斜斜向着蓝鸢那边而去,蓝鸢一手扶着莲情就要来扶他,楚昕由她扶着,却把目光看向了莲情,而后,他眸中闪过一缕异色,迅速翻掌,轻轻击在了睁开眼来看着他的莲情胸口。
莲情杏眼瞪得老大,却听楚昕低低笑道:“公主,我不会让你破坏我妹妹的幸福!”
莲情不甘心地看着他,那眸光却是慢慢涣散了,楚昕嘴角流出一抹红,然后欣慰地闭上了眼睛。
红香,这些年来,我都没有尽到一个做哥哥的责任,就让我在临死前,除掉这个可能给你带来麻烦的,高高在上的公主吧!
第117章 楚昕之死
淡紫的高大身影慢慢地倒下去……
“少爷?”为先前的一番变故惊到的蓝鸢惊叫出声,急忙伸手去扶楚昕,但她另一只手里扶着的莲情身躯也是一沉,她有些扶不住,便不由得手忙脚乱起来。
大痴身影迅速一闪,将手一抄,在楚昕倒下去的身体落地之前,一把把他抱住,然后就去探他的脉搏,粗糙苍老的手指刚一搭到雪白无一丝血色的手腕上,他通红的小眼睛忍不住就是一睁,而后抬起手指,颤巍巍地凑到楚昕的鼻子底下,褐色的身影立时就僵住了。
原本就在急着往这边赶的楚红香攸然意识到什么,身影一下顿住,然后失神地叫道:“哥哥!”
“楚大哥?”莲倾一怔,用轻功迅速奔了过去。
大痴面色苍凉地对莲倾摇了摇头,莲倾于是也一下顿住了。
楚昕!
华妃目光幽幽地看了过去,然后就是惨然一笑。
—终是我害了你么?
她抬手拔下发髻上的金簪,就要往咽喉刺去。
“娘娘!”旁边的明霜一下拉住了她的手,然后满面泪痕地摇了摇头。
华妃眸光看向她,却是温柔一笑道:“明霜,你自己逃命去吧!”
那个人都不在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也许所有人都会怪她骗了楚昕,可有谁知,她是那么的爱他呢?
谁爱谁,谁骗谁,到别人嘴里,不过一场唏嘘笑谈,却不知深陷其中的他们,如何百转千回,郁郁难解。楚昕,今生不能做你的妻,甚至不能和你葬在一起,可我也要追随你的脚步,去泉下陪你,不求你能谅解我的所作所为,只求能远远地看着你就好!
我们二人,一个愚忠,一个愚孝,也挺相配的,不是么?
明霜哭着,慢慢放开了华妃的手。
她是华妃从府里带进宫来的丫鬟,从小跟她一起长大,也自然的,知道两人的事情。
小姐,既然你要跟着楚少爷去,那就去吧,奴婢会好好活着,然后把你葬在他的坟墓旁边,让你们死后能在一起!
慕风见慕智倒在地上,生死难料,不由又惊又怕,再顾不得孩子的事情,转身就跑,那几个护着他的老头看了眼慕智,又互相对视一眼,咬了咬牙,也跟着转身就要逃走,却见屋顶之上的弓箭手一起把手中弓箭对准了他们,自恃无法冲过这样的天罗地网,于是硬生生止住了脚步,而后,小五、莫言和凌霄宫的一些弟子一起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和他们战在了一起,傅弦凌提着长剑过来,趁机一剑切下慕风的一条臂膀,当即就痛得他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那几个老头害怕得抖了一抖,其中一个突然道:“傅公子,前几日令外祖曾经饶过我们一条性命,求你这次也绕了我们吧!”
傅弦凌冷冷一笑道:“既然我外公饶过你们一次,你们却还不知悔改,如今更是饶不得了!”
他像是那种会心慈手软,纵虎归山等着它再来咬的人吗?
而这边,见势不妙的朱相正要逃跑,却才刚跑出两步,就被那些平日里倡导要斯文有礼,向莲相学习的文武官员一起涌上前,齐心协力将他扭住臂膀捉住了,有几个官职稍低,家中有女儿或是侄女被朱誉调戏过的,或是这几天被朱相耀武扬威欺负过的,更是趁机狠狠整治了他一把。
而宫门开处,有红衣黑甲的俊朗男子骑着马进来禀报道:“相爷,慕智的亲兵已经全部拿下,我方折损了十二人,城里的卫兵全部换回原来的,正在安抚受惊的百姓。”
这人,却正是小三。
大痴把楚昕还有余温的尸体慢慢放到了地上,而后起身,仿佛一下老了十岁般,满面疲惫地看向倒在地上,由于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已经痛昏过去的慕智。
他活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什么呢?
人说这世间最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不但送走了比自己年幼好几十岁的妻子,送走了他们的宝贝女儿和孝顺女婿,还送走了徒弟和徒弟媳妇,现如今,他还活着,却是活着眼睁睁又送走了自己的徒孙!
世间事果然难料,谁能知当年那个恭敬孝顺地唤他师叔的少年,骨子里竟然有那样的野心,最后还成了杀害他女儿女婿以及徒弟的凶手?谁能知,当年因为比香儿年长好几十岁而不敢接受她感情的自己如今还活着,她却已成为了一抔黄土?
如今,慕智已落入他们的手中,眼看杀女之仇马上就要报了,为何他的心里却是一片苍茫?
活着,真的有意思吗?
正当大痴这样想着的时候……
“爷爷!”
脆生生的声音大声呼唤着,然后就是一个小小的雪白身影快速向他扑了过来。
大痴脸上禁不住露出淡淡的微笑,目光慈爱地抬手接住那个小小的身躯,却阻止她往怀里钻的动作,反而低声笑了,打趣地说道:“这么大的大姑娘了,还要外公抱,像什么话!”
天若情看他终于笑出来了,忍不住暗中松了口气,然后翘起红菱唇儿,乖巧地眨巴着眼睛道:“在爷爷面前,若情永远都不想长大。”
刚才远远地看到爷爷露出那样的表情,她就好难受啊,忍不住就跑过来了。
好在,爷爷现在没有露出那样的表情了,可她心里却是沉沉的,胀胀的,好想哭,既恨自己武功不行,在抓慕智的时候帮不上忙,反而要躲在一边,以免成为慕智拿去威胁莲倾哥哥他们的人质,又恨自己性格懦弱,刚刚明明在想要不要上去一刀把慕智杀了,却又害怕得手脚发软下不了手,再又恨,恨不能让爹爹和娘亲都能活回来,让爷爷和莲倾哥哥他们不再伤心。
她没有爹爹和娘亲的记忆,可看到慕智的时候也恨不得他吃饭被噎死,睡觉被枕头砸死,出门被马车撞死……亲眼看到爹爹和娘亲死去的莲倾哥哥和弦凌哥哥,又得有多伤心呢?
天若情站在大痴身边,抬起眼看向莲倾,却见他正怔怔地看着楚昕地上的尸体,不知在想些什么,转头看向傅弦凌,傅弦凌手提长剑站在昏倒的慕智面前,目光闪动,似乎想要一剑划下去,却又生生忍住了。
天若情很奇怪,他为什么不划呢?
于是她凑过去,问:“弦凌哥哥,你不想杀了他?”
要报仇,不是该一剑杀了慕智吗?
虽然她胆小动不了手,可是很希望莲倾哥哥他们赶紧动手的。
最好让慕智死得越惨越好!
傅弦凌抬眼看见她,目光柔和了些,道:“十几年都等过来了,也不急在这时。”
其实他是觉得一剑杀了慕智未免太便宜了他,正在思考该用什么酷刑让慕智每日生不如死呢,可看到天若情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就不想把这些说出来让她知道了。
前些日子餐风露宿的时候,他们曾问过若情这些年来的生活,听她说起,那是一个很和平的世界,至少,她被人保护在很和平的世界中……那双眼睛并没有染上这世俗的名利和欲望,也没接触过太多阴暗和残忍的东西,那就让他们,继续护着她无忧无虑的快活成长吧!
楚红香失神地看着楚昕紧闭着眼睛神态欣慰的面孔,想要走过去,却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点了穴般,怎么也挪动不了脚步。
哥哥,临死之前,你想的是什么呢?
是那个女人,还是,爹、娘、你妹妹我?
你笑得那么欣慰,是终于解脱了吗?
你可知道,在昨天之前我是多么的怨你?因为你为了一个女人,置亲生妹妹于不顾,去宫里做了太监,致使楚家完全没落……所以我从那以后就不想见到你,直到昨天,蓝鸢跟我说,你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我的一切,用你的方式保护着我!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自己生来带煞呢,一出生克死了娘,而后,爹也死了,我和师兄回了夏莲城,你又变成了这样,所以我既怨你,不想和你见面,又斩断不了我们之间的血缘亲情,怕自己和你见了面,然后克了你,而如今,你却是死了!
这楚家,就只剩下了我一个!
楚红香攸然深深吸了口气,而后艰难地,一步步走了过去,在莲倾身边,放下手中长剑,蹲下身,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着楚昕。
哥哥,你知道吗,其实你根本就是个懦夫!
我在今天之前也是。
可我楚家的儿女,爹爹和娘亲的女儿,又怎能一直懦弱下去?我一直幻想着你终有一天会振兴楚家,不愿意接受你已成为太监的事实,可现如今,你死了!
不过你放心,我楚红香虽是一介女子,却定不输于男儿,更不会坠了娘亲红衣罗扇的威名,从今以后,这楚家,由我来振兴!
“师妹?”
莲倾怔怔看着把楚昕的尸体抱起来的楚红香,疑惑地出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师兄!”楚红香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弯起朱唇淡淡一笑,低声道:“我要带哥哥回去楚家!”
莲倾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她又低低地说道:“你我婚约之事,就先搁着吧,如果师兄等不及,就算你……要娶莲情公主,也只当我们有缘无分!”
莲倾心中一震,忍不住就是凤眼微睁,又要开口说些什么,林相已经带着文武百官走了过来,然后精明的细眼闪了闪,当先撩开袍衫的下摆跪下,口中恭敬地说道:“臣等参见公主和驸马。”
“臣等参见公主和驸马!”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大臣。
站在天若情和傅弦凌旁边的樱芳尘挑了挑眉毛,攸然笑了,天若情好奇地看了过去,傅弦凌则是眸光一闪,眼中意味不明。
楚红香看了莲倾一眼,默默转身,想要抱着楚昕的尸体离开,那一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
莲倾微恼地看向林相,刚要侧过身避开,就听蓝鸢惊叫道:“青潋少爷,公主她……”
刚才楚昕杀莲情之事,只有扶着莲情的蓝鸢看到了,不过当时她关注的重心全放在了楚昕身上,看到楚昕死了,身为楚家忠仆还曾经倾慕过楚昕的她伤心悲痛不已,就连抱着莲情的尸身一直没放这件事也忘了,此时听到林相等提起公主,这才攸然一惊,然后面孔苍白。
楚昕少爷杀了莲情公主,这些大臣会不会把罪怪到他们小姐身上?
莲情也出事了?
大痴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迅速凑了过去,就看到莲情不甘心睁大的杏眼,那娇艳如花的容颜上已经泛上灰白,一双眸子早已经涣散了!
大痴怔了怔,忍住想要朝楚昕的尸体看过去的**,沉着声悲痛地说道:“公主被慕智掌力中的暗劲截断了心脉,可恨老夫当时竟没注意到这事!”
一个是命途多舛的徒孙,一个要叫他一声姑爷爷,虽说皇家从来不厚道,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既然人已死,有些事情,还是让它随风而去吧。
撒下这个谎,就当是莲宇华还了他这几年的续命之恩!
不过楚昕,你是不是早算准了我老人家会为你遮掩呢?
公主死了?
林相眸光闪了一闪,然后抬起头来,神态沮丧地说道:“先帝把皇位传给了公主,公主却……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群臣议论纷纷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如今可如何是好?”
有人提议道:“难道要把三皇子迎回来?”
先帝曾经有两个弟弟,可都早早逝去了,并没有留下子嗣,如今真正有皇室血脉的,只有莲城了吧?好歹,他也比死去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靠谱一些。
但这人的话一出,其他文武百官立时就沉默了。
林相回过头,跟上官老太傅对视了一眼。
上官老太傅抬眼看向大痴,攸然惊“咦”了一声。
百官之中,他门生极多,闻言,就有好几人一起出声关切地问道:“老太傅,您怎么了?”
上官老太傅看着疑惑看过来的大痴,惊讶地说道:“不知这位老人家,可就是昔年娶了我朝大长公主的大痴上人?”
大痴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不错!”
虽然莲香嫁给他的时候,并没有依皇室礼节来完婚,但他们却是在恩师天意老人的面前拜过天地的,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上官老太傅又惊讶地问道:“那莲相,可是大长公主的嫡亲外孙?”
大痴又点了点头,这回却是有些骄傲地笑了,不是自夸,他这几个外孙,可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就是个小小的小丫头,也纯真可爱,惹人疼得紧。
莲倾心中攸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来不及去想这预感是怎么来的,他已然微微一笑道:“林相,如今咱们先商议一下,是要把慕智这老贼当众凌迟处死,还是……”
林相捻着胡须,笑得比莲倾还要温和有礼地说道:“莲大人,慕智所犯的罪状是谋反,企图颠覆皇室血脉,还可能涉嫌弑君、杀害大皇子和二皇子,囚禁公主,又当众杀害公主,这罪孽太多,万死也不足惜,又罪名太大,还是交由新帝来处置吧,如今最重要的,却是拥立新帝的事啊!”
莲倾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清晰,于是他忙笑道:“林相说的是,那咱们就赶紧派兵,把三皇子迎回来吧!”
虽说三皇子莲城可能不是个好皇帝,但他相信,有林相和朝中众位有才大臣的辅佐,又有上官老太傅的悉心教导,莲城会变成一个好皇帝的,只要他肯听众臣的谏言。
傅家从来不涉足朝廷和江湖,他入朝为官五年,已是大大的违反了家训,如今慕智已经被废,只要等到将慕智杀了,报了父母和全族被灭的血海深仇,他就和弦凌一起,带着若情回龙城去,重建傅家,然后看着若情长大,在她成亲之前,把这些年她该有的疼宠和荣贵,一起给她。
虽然他更希望能招个妹婿回来,让若情一直留在他们身边,不过既然她喜欢樱芳尘,樱芳尘又不可能来傅家做上门女婿,还是算了吧。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怎么会让自己的一生,困死在那个位置上呢?
听到莲倾话里隐藏的拒绝,林相捻着胡须,和上官老太傅对视一眼,一起笑了,他们早知道莲倾对那个位置无意,但方才说那话,不过是为了要让莲倾有思想准备,知道他们有那意思而已,至于其他的,总有办法的,不是吗?
于是他眯着眼睛,转过头对身后一个官员吩咐道:“秋官长,既然新帝登基还有一段时日,你就先把慕智这逆贼下到天牢里头,好好看守着吧!”
秋官长慌忙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招呼着身后几个要好的武将,竟然亲自押送昏迷着的慕智以及慕风、朱相等人下去了。
傅弦凌眸光一闪,带着几个凌霄宫的弟子跟了上去。
楚红香回过头看了莲倾一眼,这一回,直直地抱着楚昕的尸体快步走了,蓝鸢俯身拾起她的长剑,快步跟了上去,临走,也向莲倾看了一眼。
莲倾看着楚红香远去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异样,但随即的,他就转身恭敬地对大痴说道:“外公,你和若情他们先回相府去,青潋先留在宫中,帮忙处理一些事情。”
大痴点了点头,大步走过去把天若情拎着就走,天若情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哀求道:“爷爷,能不能让我自己走?”
干嘛用拎的?这是在欺负她长得矮吗?呜呜……她今年十六,还有机会长高的!
大痴面不改色,将她换了一只手,继续拎着。
第118章 你有大姨妈?
傅弦凌带着一身冰寒的气息走出树屋,看到了站在树屋底下的空地上,樱芳尘旁边,正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的天若情,脚步微微一顿,然后看向莲倾,站在天若情旁边的莲倾也看向天若情,眸光温柔,顿了一顿后,就对傅弦凌轻轻点头。于是,傅弦凌足尖轻点,在树屋门口一跃而下,气定神闲的站在他们面前,缓缓开口道。
“若情,你可以帮二哥一个忙吗?”
咦?她能帮上什么忙?
正有些沮丧自己什么忙都不能帮的天若情一听,先是疑惑,随即高兴起来,眨巴着眼睛欢喜地问道:“弦凌哥哥,我能做什么?”
傅弦凌思索一下,似是在组织言语,然后道:“灵儿……姑娘头部受了伤,外公说,等她醒来,九成九会失去记忆,只有采来冬雪国雪山上的冰莲花和春樱国樱桃花谷底的唤魂草入药,才能让她恢复,可是大哥和我都无法派出人手去寻这两样东西,你能帮帮我吗?”
天若情呆了一呆,眼里光芒一下黯淡,但随即,她又眨巴着眼睛,乖巧地点点头,道:“好!”
见她就这样答应了,傅弦凌想到的无数说服她的话就这样堵在喉咙,愣了一愣,才微微勾起红唇,目光柔和地说道:“若情,那就麻烦你了。”
天若情又乖巧地点了点头。
莲倾抬手,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放到她头顶,然后温和地道:“我们会请十二公子帮忙,带你去寻这两样东西,你准备一下,看什么时候想启程,就什么时候去吧,慕姑娘的病情,可全靠你了!”
天若情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樱芳尘却突然笑道:“还等什么呢?我可是听说雪山上的冰莲花有一朵马上就要成熟了,现在赶过去可是刚刚好,小东西,我们收拾行李,赶紧上路吧,采了冰莲花,还可以顺便去看看冰雕。”
天若情又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掌,于是樱芳尘将她抱起,然后和莲倾等人作别,满脸愉悦地笑道:“两位舅哥,小弟先把人带走了,来年初春,我再回来正式提亲。”
话音渺渺,人影已去。
莲倾却微微蹙起秀眉来,担忧地说道:“我总觉得若情的神情有些不对。”
太安静了!
傅弦凌沉默了一小下,道:“有樱芳尘在她身边,大哥不用担心。”
莲倾也沉默,半晌才幽幽一叹,蹙着眉头自责地说道:“都是我不好……”
傅弦凌打断他,却是浅浅一笑道:“若不是我为了灵儿的安危放走了慕智,大哥就不用烦恼了,也不需要把若情骗走,大哥若是自责,那我岂不是要以死谢罪?”
莲倾展颜一笑,道:“你我亲兄弟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师妹是我未婚妻,若是她被慕智拿来要挟,我也会逼不得已放慕智走,更何况当时你要保护的还有若情。现如今,还是想想怎么把慕智找到,然后为爹娘及全族人报仇吧。”
活着的人比较重要,不是吗?尽管仇深似海,可报仇也不需要不择手段,更不需要把自己重要的人拿去换,不然报了仇之后,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弦凌愿意为了慕姑娘的安危暂时放过慕智,其实他是很高兴的,毕竟这说明了,在弦凌心里,除了报仇,也还装着别的事情,等杀了慕老贼后,他们立即就可以放下这些年背负的包袱,然后开展新的人生。
不能让仇恨二字,就此毁了他们兄妹几人!
也不能让慕智那样的人,永远存在于他们的一生之中。
傅弦凌道:“其实慕老贼逃出去了也好,至少我们找到他后,就不用顾虑那些文武百官和新帝,想怎么处置他就怎么处置他了,要是被质问,就说是慕智拒捕,然后我们失手错杀!”
他提起文武百官,莲倾刚舒展的秀眉却是立即又蹙了起来,然后神情凝重地说道:“派去接三皇子的人传书回来说,他死了!”
傅弦凌眼中闪过一丝异光,随即问道:“怎么死的?”
莲倾审视地看了他一眼,没看出有什么异样,这才道:“是被人暗杀的,就在慕智被下到天牢的第二天。”
也许是他多心了,弦凌虽然有能力做这件事,就像他有能力每天晚上把慕智从天牢中带出来,然后施以酷刑,又把他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去还不让人发现异样一样,但是莲城所在的地方离这里太远,一天一晚的时间,就算弦凌想下手,也是没这么快的吧?
莲倾猜得不错,傅弦凌的确想对莲城下手,原因是他知道,若是莲城那样的人回来,必定会下手害他的大哥,就像莲宇华高高在上,明明是大皇子有错在先,却拿大皇子来设计他们的时候命令他抬起头来一样,在皇家人眼里,总是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的吧?莲宇华想招他大哥为公主驸马,先前还来软的,不过是为了公主的幸福罢了,拟那道圣旨的时候,情况危急,不就没考虑这些了吗?若不是大哥对他们有用,他们会对大哥那么好?说到底,莲宇华对他大哥的好,完全是为了江山社稷和公主的婚姻而已,还有那个莲情,明明大哥已经拒绝了她,还是要把赐婚的圣旨拿出来,在她心里,必定是想着她是公主,就算大哥再有了未婚妻,她看上了他,他还是得乖乖娶她的吧?
还有若情,他看到她根本就不想对人下跪,他也不想,因为傅家人的祖训里,就是上跪天、下跪地,中跪人间父母长辈,没有跪其他人的道理,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成为那人上之人,虽然没想去掌控别人的命运,但至少可以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手里,最直接的就是,不用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比如:给人下跪!
他要大哥成为这夏莲国最尊贵的男子,从此受万世景仰,他要那个傻乎乎的,乖巧又纯真可爱的妹子,成为这世上最无忧无虑的女孩儿!
所以,他让人去刺杀三皇子,不过并不是自己动的手,而是借助了樱芳尘闲云阁的力量,只是樱芳尘告诉他,派去的人在找到莲城的时候,他已经被人刺杀了!
至于凶手是谁,那就和他们无关了,不是吗?也许是莲城实在是招人恨呢。
傅弦凌微微勾起红唇,道:“三皇子死了,所以大哥就要躲到这小树林来,借助阵法,好让林相他们找不到你,是不是?”
莲倾无奈地点了点头。
林相他们让他做皇帝,只是他觉得自己实在不是做皇帝的料,可老这么躲着也没办法,该想个什么法子呢?
国不可一日无君,但他又不适合……先帝可还有其他的血脉至亲,可以堵得林相他们无话可说的那种?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一只紫貂飞快地穿进林子,而后从一棵树的树梢跃了下来,停在傅弦凌的肩膀上,把貂嘴里叼着的一封书信递到他面前,傅弦凌接过,但只拆开看了一眼,神情就凝重起来。
“怎么了?”莲倾问。
“慕老贼寻到了自己的势力,然后放出消息,说龙凰玉在我兄弟二人的手中!我手下的人虽竭力控制,消息还是传出来了。”傅弦凌皱着柳叶眉开始思索对策。
也是在慕老贼自己翻身上马逃跑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他被挑断的手筋脚筋有部分被接起来了,若是让他恢复实力……他们兄弟二人必死无疑!
这也就是他们暂时没把若情认回来,反而要把她骗走的原因,看到灵儿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他就想,绝对不要若情也受到这样的伤害。送走她,至少樱芳尘会寸步不离的把她带在身边,而他的武功有些不及樱芳尘,却还要保护大哥和灵儿他们,若情留在他们身边实在是不安全。
大痴走出树屋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兄弟二人都在苦苦思索着什么,于是他飞身一跃而下,问道:“小丫头和那小子走了?”
傅弦凌点了点头。
大痴又问:“灵儿丫头的记忆真不给她恢复?”
这回,傅弦凌默了一默,才道:“外公,这件事过段时间再说吧,至少先等灵儿的伤好了,若是失去记忆会让她过得更好一些,不如就……”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虽然他觉得灵儿要是记不起慕智,也记不得慕智对她的伤害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他毕竟不是慕灵,不是吗?还是等她伤完全好了,再做决定吧,至少让她现在能安心地养伤。
大痴点了点头,道:“若是不想给她恢复记忆,就说她是我捡回来的孙女,因为一时不慎走路跌到了头,这才失忆。”
“多谢外公!”傅弦凌忙对大痴道谢。
大痴道:“我准备传信给红香,让她身边的那丫头过来帮忙照看一下灵儿丫头,不知你们觉得可好?”
师妹身边的丫头?莲倾怔了一怔,然后道:“外公,还是让若情先前的丫鬟碧琦过来吧,她虽然年纪小,却十分懂事。”
师妹回去了,下定了决心要自己重振楚家,就连他派去帮忙的人都退了回来,那个叫蓝鸢的丫鬟,还是留在师妹身边的好,至少她武功不错。
大痴疑惑,“那个叫碧琦的,不跟小丫头走?”
莲倾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脸上红了红,道:“十二公子是正人君子。”
“若情做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动手,碧琦已经跟我抱怨了好几回,说是她跟着若情,根本就没有派上用场。”
“那好吧!”大痴点头,“我们去送小丫头,然后把碧琦那丫头带回来,让她照顾灵儿丫头。”
真要去送?
莲倾犹豫了一下,终是舍不得天若情,想着这次分别可能要好几个月,也就顾不得林相他们了,点了点头道:“好!”
天若情小脸埋在樱芳尘胸前,被他抱着回了明珠阁,就自己一个人乖乖巧巧的,一声不吭地进屋收拾东西去了,期间碧琦进去,疑惑地问她,“小少爷,这是要去哪里?”
天若情顿住把一包事物往小包裹底下藏的动作,抬起头来,眨了一下眼睛说道:“碧琦,我要和十二离开了,你帮我好好照顾莲倾哥哥!”
碧琦吃惊,然后难过,“你不带奴婢一起走?”
天若情又眨了眨眼睛,道:“莲倾哥哥这边的人手不够,你留下来,可以帮他们的忙。”
坐在外间椅子上的樱芳尘嘴角含笑,神情若有所思,谁说他的小东西迟钝的?这不,什么事情都清楚了!
既然清楚了还选择跟他走,他就带她走吧,难得没有大舅哥在旁边像防贼一样的防着他,他就带小东西去四处看看美景,等玩够了,就回来提亲,然后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住下来,如她所愿,生孩子!
想想,巴掌小脸的小东西瞪着眼,然后手里拿着小鞭子,气呼呼地追着教训一帮顽皮小子和小丫头,再小手叉腰用那脆生生的声音不时呵斥两声,也挺有趣的,不是吗?
要是她收拾不了一帮顽皮的小子小丫头,气得通红着小脸扑到他怀里,那就更有趣了,若是她再眨巴着大眼睛,软着声调求求他帮忙……呵呵!樱芳尘潋滟的双眸微微眯了起来,笑得十分愉悦。
屋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碧琦说话的天若情打了个寒颤,然后疑惑地抬头看向窗外,难道是冬天就要来了?
有了碧琦的帮忙,天若情很快就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快步走出门去。
上次十二跟她说,要造成他带她离开的假象,就要把这几个月莲倾哥哥和弦凌哥哥给她置办的衣裳什么的也带走,所以他们上次就把行李带到龙凤镇上去了,回来的时候太匆忙,就没带几件衣裳,可还是收了这么多,而这次,她是真的要跟十二走了。
冰莲花在冬雪国,唤魂草在春樱国,也就是说,他们可能真要去这两个国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走吧!”樱芳尘微微一笑起身,接过她小肩膀上的包裹,轻轻松松拎在手上,另一只手则牵起了她的。
天若情乖巧地点头,然后一声不吭地跟着他往外走,路上遇到相府的小厮和少有的几个丫鬟,看到她和樱芳尘拎着包裹走,碧琦跟在后面神情低落的样子,不由讶异,纷纷停下脚步询问道:“小少爷,你要去哪里?”
天若情于是也停下脚步,乖巧地跟他们打招呼道:“我要跟十二离开夏莲国了,再见!”
众人不舍,都追着询问道:“可以不去吗?”
这么个乖乖巧巧的小少爷,又是相爷的心头肉,怎么说走就要走了呢?以后谁每天早上起来遇到他们的时候,都笑开了红菱唇眨巴着大眼睛跟他们打招呼?又有谁在他们送上吃的东西或是做了份内该做的事情的时候,还会忽闪忽闪着眼睛跟他们说谢谢?
相爷虽然温和,毕竟是丞相,他们在心里爱戴和尊敬,却不能太过接近,二少爷长相俊美,偏偏气质冰冷不爱说话,看到的时候更是只能绕边偷看,就怕一时不慎被那目光冻住,就只有这个小少爷,最平易近人了,也最得他们的喜欢。
天若情摇了摇头,然后眨巴着眼睛道:“我还会回来的!”
在两人走到相府的门口,等着龙庭他们赶着马车来接的时候,找各种借口来送他们的人越来越多,等到马车来的时候,就连老管家都听说了然后冲出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问道:“小少爷,你是不是怪老奴把你的小兔子拿去送人,这才要走的?”
呜呜……他只是不想看到那么乖巧讨喜的小少爷,被一个男人给害了啊!
天若情第一次看到一个老头哭得不成人样的样子,不由得满头黑线,然后囧囧地道:“管家爷爷,你想太多了!”
“那小少爷不要走好不好?”老管家伸出手来想拉她。
樱芳尘眉头一皱,迅速环住天若情的纤腰,抱着她朝马车上跃去,然后站在车辕上回过头笑道:“等明年春天,本宫就带着你们的小少爷回来探亲!”
相府的小厮丫鬟以及护卫们一起怒目瞪他。
就是这个春樱国的太子,不爱红妆爱蓝颜,当初想来染指他们相爷,好在他们把相爷保护得好,这才没让他得逞,可现在却把他们乖巧可爱的小少爷给拐跑了!
对于那些怨愤的目光,樱芳尘笑了笑,装作没看见的抱着天若情就往马车里走,只有天若情还眨巴着眼睛,挥着小手跟一干人等一一作别,只是,刚一进马车,她小脸上的笑容就是一跨,然后便把小脑袋无精打采地埋在樱芳尘胸口。
赶车的便装男子挥起马鞭赶着马车启程,樱芳尘把包裹放在马车最里面的座位上,抱着天若情在临窗的位置上坐了,这才轻轻扶起她的小脑袋,关切地开口,低声问道:“怎么了?”
天若情坐在他的膝头,低着头闷不吭声,却有晶莹的泪珠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落在樱芳尘的衣衫上,浸染出浅浅的印记,樱芳尘暗叹一声,动作温柔地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借势抬起她的巴掌小脸,果不其然,那小嘴委屈至极地扁着,一双睫毛低垂的大眼睛已是微红,满眶的泪水滚来滚去的,看得他心都紧了。
于是他轻笑一声,打趣地问道:“莫非你不想跟公子我走?”
天若情抬起被泪水打湿的眼睫,看了他一眼,然后扁了扁小嘴。
好吧!樱芳尘把她的头按在胸口,低声道:“你莲倾哥哥他们是为了你好!”
天若情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她也知道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的莲倾哥哥是为了她好,弦凌哥哥也是,可一遇到危险就把她送走,她总感觉是自己没用,然后被抛弃了一样。
院长妈妈走了,爹爹和娘亲她一面都没有见到,爷爷又喜欢到处跑,现在就连和她流着相同血液的莲倾哥哥和弦凌哥哥,也要把她送走了……天若情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你还有我,不是吗?”樱芳尘在她头顶低声笑道:“就算亲如父母和兄弟姐妹,也总有一天会离开的,只不过早晚而已,只有公子我,才是能陪你一生一世的人!”
咦?天若情一下睁大眼睛,这句话怎么和院长妈妈说的一样?
院长妈妈重病在床的时候就告诉她,让她不要为她的死而伤心,因为就是再亲的人,都是会分别的,别说是父母兄弟,哪怕是亲生的儿女,长大后也是要离开的,只有伴侣,才是要陪她一生一世的人,所以那时她就想,她要找一个能陪她一生一世的人,为他生儿育女,两人组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以有贫穷,甚至是疾病,可他们能够相扶到老,不离不弃。
樱芳尘拥着她,把好看的下巴轻轻搁在她乌黑的发顶,然后声音悠悠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化名樱十二,然后四处游荡,就是不回宫里去吗?”
为什么?天若情好奇,不知不觉就止住了泪水。
樱芳尘却又道:“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什么吗?”
天若情迟疑,“云?”
每次十二抱着她在屋顶赏月都要看天上的云,有一次看得目不转睛的,于是她好奇就问了,然后他告诉她,因为他喜欢看云。
“是啊,是云!”樱芳尘轻笑,又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云吗?”
天若情疑惑地睁大眼睛,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来,于是抬头,可是以她现在的角度,以及她趴在樱芳尘怀里,樱芳尘的下巴搁在她头顶的姿势,再加上两人的身高差距,微微抬了一下头眼睛往上瞟能看得到的却是樱芳尘性感好看的喉结,于是她微微一愣,而后头一低,往后一退,从樱芳尘的下巴底下成功“逃脱”,抬头好奇地看着他含笑的俊脸,眨巴着眼睛问道:“为什么?”
她不能老盯着十二的喉结看,不然会忍不住想凑上去咬一口的。
樱芳尘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思,只笑吟吟地盯着她看,然后轻轻抬手,用大拇指温柔地拭去她眼角边犹挂着的泪水后,又把她的小脑袋往怀里一按,这才笑道:“因为云可以无拘无束!”
“我是父皇和母后唯一的儿子,也是春樱国皇位的唯一继承人,一出生就被母后宠得跟什么一样,而我父皇,则是把春樱国未来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于是我小时候过得很矛盾,一方面,我母后把我宠得捧在手心里面怕摔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一样,另一方面,我父皇每天都要抽空亲自看着我读书、识字、习武、骑射,非常严格……但有共同的一点就是,无论我走到哪里,身边都会跟着一大堆的人,除了习武和学骑射的时候,但凡我拿起一样东西,哪怕是端起茶盏要喝茶,那些人都紧张得就怕茶水太烫烫了我,或是茶盏太重我会拿不动而摔倒一样,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甚至说要亲手喂我喝茶。”
“这样的日子我越过越不耐烦,直到五岁那年,有一回实在任性,半夜起来仗着才学会没多久的轻功爬到屋顶上赏月,由于贪图凉爽,就怎么也不穿内侍拿来的衣衫,只着单衣在屋顶上坐了小半会,结果就着了凉,我母后气怒,把我身边伺候的几个内侍一齐杀了……”
“啊!”天若情惊呼,有些害怕地睁大眼睛。
樱芳尘微微叹了口气,然后道:“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在母后他们心中,人命是不同的,有的人命贵,有的人却命贱如纸,就像我五岁那年的那场灾荒一样,大臣们上奏折说许多地方的百姓甚至已经穷得买不起粮食,只能到山上挖野菜甚至拿树皮来充饥了,可我十一个皇姐,每天烦恼的却是她们的首饰衣裳又不够新,需要重新置办了!”
天若情眨巴着眼睛,乖巧地把自己趴在他胸口。
樱芳尘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背部,却是抬头,脸上带笑,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才继续笑吟吟地说道:“我长大之后才知道,她们之所以被娇生惯养,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只是因为皇室需要拿她们来联姻,笼络朝中的各大臣,就像我十一皇姐,明明那时候已经不需要再拿她来联姻了,于是母后就为她举办了招亲大会,可最终她还是嫁给了我十一皇姐夫,一个她并没有真正喜欢的男人!”
难道这就是一分权力一分义务?天若情眨巴着眼睛,认真思索,院长妈妈也说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就要拿东西来交换,就像她喜欢十二,就要认真追求他,才能得到他的喜欢一样?
“我小时候不懂这些,但是潜意识里就渴望无拘无束的生活,觉得皇宫就是个好看一点的大牢笼,把我困在里面不得脱身,只能在白云飘过头顶的时候,羡慕地抬头看看,就连七岁那年好不容易求得父皇让我出宫看看,身边也是跟着无数的人,明卫暗卫把我护着,在宫外绕了一圈就被带回皇宫。”樱芳尘声音幽幽地说道这里,却突然轻笑一声,然后道:“好在我在宫外的时候一时好心,随手扔了块刚买回来的玉佩到一个疯乞丐的碗里……”
咦?莫非是遇到了武侠小说中常写的奇人?天若情一下兴奋,然后眨巴着眼睛抬头,眼睛亮亮地问道:“然后呢,他是不是马上跑到皇宫中来教你武功了?”
樱芳尘看着她,似乎很吃惊。
难道她真的猜对了?天若情笑眯了眼头圆圆的大眼睛,红菱唇弯弯,露出雪白晶莹的牙齿,有些小得意。
“噗!”樱芳尘轻笑,淡粉的红唇微勾,也露出几颗雪白好看的牙来。
难道她猜错了?天若情很疑惑,却听樱芳尘笑吟吟地说道:“那疯乞武功不高,至少没有我现在的武功高,但是他十分狡猾,得到我扔的玉后,就跟踪到皇宫门口,本来是想入室行窃的,看到我进了皇宫,然后想着皇宫里的财宝众多,竟然在几天后胆大包天的卧在送食材进宫的马车底下,就此混到了宫中,并且还被他偷摸到东宫,想要趁夜偷拿几样东西出去。”
怎么会这样?
高人的形象一下破灭了,天若情很沮丧。
樱芳尘笑笑,抚了抚她的小肩膀,似乎是在安慰她,然后道:“疯乞在看到我宫里的那些古玩珍宝之时,十分激动,然后就露了行藏,被我的暗卫围攻抓到,我认出他是几天前见过的乞丐,很高兴,就运用身份威胁我身边的人,不准把那晚的事情说出去,而后就把那疯乞暗自留在宫中,让他给我讲外面的趣事。”
“我父皇和母后其实没多久就知道了我身边藏着这么一个人,但看我一天比一天开怀,学东西也越来越用心,也就大体上由着他了,而后,我就做了好几年的乖乖太子,直到十几岁的时候,内侍拿来春宫图让我看,然后晚上送了个美人到我宫中……”
“哼!”天若情狠狠瞪眼,一下子握紧了小拳头,心中醋意滚滚,眼里怒火熊熊,太坏了,竟然给她的十二送女人,她要知道是谁送去的,一定拿鞭子狠狠抽他!
还有,十二到底有没有碰那个女人?
樱芳尘安抚她,微微笑道:“那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太重,我闻着就作呕,又没动那方面的心思,就叫人把她扔出去了!”
还好!天若情暗自松了口气,终于觉得好受了些,然后心里又是一紧,十二说他没动那方面的心思,莫非……他那么早就发现自己性向不正常了?她怀疑地抬眼看向樱芳尘。
樱芳尘含笑:“怎么了?”
“十二,”天若情一脸认真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
“……”樱芳尘微笑的嘴角轻轻抽了一抽。
“到底什么时候?”天若情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十分急切地又问了一遍。
樱芳尘抬手,轻轻捏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然后没好气地说道:“喜欢你的时候!”
咦?
天若情疑惑地瞪大眼睛,十二说喜欢她的时候发现他自己喜欢上了男人,难道说,在十二眼里,她一直都是男人?
难道她不够女人?
正要继续追问,马车停了下来,原来是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城门口,卫兵们要进行例行的检查,赶车的年轻男子拿出早就伪造好的身份证明,很快便被放行,期间,天若情为了以防万一,也就没出声。
莲倾哥哥和弦凌哥哥想把她送走,既然是为了她的安全,那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又是要到哪里去的吧?
马车又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功夫,天若情这才准备问刚才那个问题,马车却又停下了。
樱芳尘微微抬眼,凝神倾听了下,就对天若情笑道:“二位舅哥来送别了!”
天若情呆了一呆,然后气呼呼地嘟起了小嘴。
既然要送她走,刚才十二抱着她离开小树林的时候,他们都没有什么话要跟她说,现在来送什么别?
想归想,她还是忍不住把目光瞟向了马车帘子的方向,于是樱芳尘微微一笑,抱起她直接起身,然后掀开帘子出去,天若情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若情!”骑在马上的莲倾温柔地开口唤她。
天若情忍不住,就转过头朝他看去,在看到他眼底熟悉的温柔时,心中一软,然后被樱芳尘放了下来,她就站在车辕上,认真地对莲倾道:“我会把冰莲花和唤魂草带回来的。”
莲倾定定看了她半晌,然后微笑,点头道:“好!”
另一边的傅弦凌却是从马背上飞身而起上了车辕,在天若情旁边站定,然后伸手入怀,掏出一大叠银票递给她,红唇微微弯起地说道:“若情,这是五万两的银票,是你离开这段时间的月钱和零花。”
天若情不接银票,而是气呼呼地抬起眼看他,问:“这么多的银票给我做月钱和零花,弦凌哥哥是不想我回来了吗?”
傅弦凌脸上露出一个冰河解冻、春风拂面的微笑来,抬手揉乱了她束得端正光滑的头发,道:“一月一万两,最多五个月,二哥亲自接你回来!”
这还差不多,于是天若情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银票往腰间的褡裢里一揣,这才眨巴着眼睛笑了起来,小菱唇弯弯,露出雪白的小牙齿,对傅弦凌道:“弦凌哥哥要是不接我回来,我就把银票都花光!”
傅弦凌微微一笑,又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干脆利落地跳了下去,恰好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背上,对樱芳尘拱了拱手,而后一扯缰绳,一狠心策马掉头而去,直奔斜对面的一条小路,莲倾也迅速朝樱芳尘拱了拱手,而后深深看了天若情一眼,打马离开。
天若情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觉得又有什么迷糊了她的眼睛,于是樱芳尘将她揽在怀里,轻声笑道:“现在你那么有钱,要不要以后公子我就归你养了?”
天若情抬起头看他,然后展颜一笑,大眼睛亮晶晶地说道:“好啊!”
“唉!”骑着马和陆欢一起到来的龙庭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对陆欢挤眉弄眼地说道:“小欢,要不你也养我吧?”
回应他的,是陆欢狠狠瞪过去的一眼。
于是,龙庭心碎了,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道:“我也要找一个和若情小公子那样乖巧的、可爱的……”
话未说完,樱芳尘笑吟吟地斜睨过去一眼,成功地让他住了嘴。
“公子!”陆欢骑着马走过来,手里却还牵着一匹马,恭敬地对樱芳尘道:“都已经准备好了!”
樱芳尘于是微微一笑,轻轻搂住天若情的腰肢,抱着她落在那匹空着的马背上,低头笑道:“我们骑马赶路,明早再重新换乘一辆马车!”
天若情点了点头,然后眨巴着眼睛提醒道:“还有我的包裹!”
示意龙庭去马车里取包裹后,樱芳尘接过陆欢递过来的两顶维帽,先自己戴了一顶,再把小点的一顶帮天若情戴上,而后搂着她的纤腰让她侧坐在马上,这才纵马往前走,一边轻声笑道:“我十三岁的时候,因为不满我母后和皇姐他们老是往我宫里塞女人,就一怒之下离宫出走,而后就喜欢上了在外面无拘无束的日子,从此以后不愿回去,虽然中间曾有三年不得不回去,被我父皇扔到了军营中,可到底还是又逃出来了!小东西,从此以后,我们就浪迹天涯去吧!”
“浪迹天涯?”天若情眨巴一下眼睛,然后高兴地笑了起来,十二要浪迹天涯,这是不是说,他不喜欢做皇帝呢?那以后,就没有多少女人来和她抢十二了,是不是?于是她赶紧点头,眼儿亮晶晶地说道:“好啊,我们去浪迹天涯!”
樱芳尘轻声一笑,而后一抖缰绳,策马狂奔。
天若情缩在他怀里,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清风,觉得自己很幸福,真希望这条路一直长,一直长,长到十二就这么抱着她,骑着马奔到天荒地老。
只是,这念头没过一会就被她抛到脑后了,原因是正幸福着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小腹微微一疼,而后两腿之间,就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出……天若情一下瞪大眼,然后茫然地问道:“十二,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樱芳尘有些不解,慢慢缓下马速。
天若情却已经想起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然后小脸立即通红,慌忙说道:“十二,我要回马车上去!”
呜呜……怎么会这样,明明一向记着日子,然后提前准备的,可今天因为莲倾哥哥他们要把她送走,她就忘了这件事了,呜……
“回去干什么?”樱芳尘很疑惑,小东西一向乖巧,除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他追问:“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回去不可?”
“一定要回去!”天若情眼神很慌乱,都不敢和他的对视。
她越是这样,樱芳尘越是担心,就一勒缰绳,停住马,而后关切地问道:“什么事情?”
干嘛要问?
这种事叫她怎么说嘛?天若情羞红了脸低下头去,闷不吭声。
“你不说我们就不回去!”樱芳尘低声威胁她。
天若情郁闷,而后抬起头来气呼呼地说道:“就是来那个了,有什么好说的?”
“哪个?”樱芳尘很疑惑。
“就是……那个嘛!”天若情又低下头去,很害羞。
“哪个?”樱芳尘还是一头雾水,并且还有越来越迷糊的趋势,小东西在跟他说的什么?
天若情气结,大声道:“就是我大姨妈来了!”
“你有大姨妈?”樱芳尘很惊讶,道:“你娘亲不是独女吗?”
“……”
第119章 十二的打地鼠
到最后终于期期艾艾地解释清楚,此大姨妈非彼大姨妈,而是俗称的月事,也就是女孩子长大后每个月都会经历的事情后,不仅天若情红了小脸把头埋在樱芳尘怀里就不敢抬起来了,就连樱芳尘,也少有的尴尬,俊面有些发红的装作仰首望天。
不过,他嘴角却是露出了一抹愉悦的笑意,小东西果然长大了,不是吗?
出了城官道两旁就少有人家,就算有人家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那些人家的家里去换衣服,于是樱芳尘抱着天若情策马重新回了马车之上,那马车本来就是跟着他们的,只是速度稍微慢了点,准备在下一个城镇再和他们分路,把可能追踪而来的探子的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现在却是又要重新布局一番了。
天若情躲到马车上,从樱芳尘递进来的包裹里翻出一套和身上的款式相同的雪白衣裳,以及来月事所需的月事带,把马车的木门关紧后,又偷偷掀开小窗上的布帘往外看了看,看到几个男人,包括陆欢、龙庭以及车夫都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一边拿竹筒喝着水,一边低头说着话时,这才心里稍安。
刚才十二说是要先停下来休息一下,让陆欢他们汇报最近酒楼、饭馆的收入什么的,顺便再讨论一下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到冬雪国,把他们支开到一边去了,正好方便她躲在车上换衣服而不让那些人觉得奇怪。
她来初潮的时候是十五岁,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十二岁,虽然不知道院长妈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把她年纪弄错的,又是怎么收留的她,不过她相信院长妈妈做什么都是为她好,就像莲倾哥哥一样。不说别的,就说来月事这件事吧,她七岁以前被那个妈妈一直关在屋子里,别说懂得外面的事情了,就连话都是和龙雪、明凰他们学才学完整的,所以她说话带了几分这个时空的口音,而后在孤儿院的几年,一直都是在学怎么写字识字,怎么和别的小朋友相处,虽然没怎么学好。到十二岁来初潮的时候,她还懵懂不知那是什么,以为自己得了怪病,是院长妈妈高兴而耐心地跟她讲解这方面的知识,又嘱咐她该怎么保养身体,比如来月事的时候不能碰冷水、不能吃太辣,要多喝热水和红糖水等,所以她月事一向很正常,除了刚来的时候会小腹一痛,提醒她它来了之外,来月事期间她也是一直活蹦乱跳的,而且由于它每次都是隔了二十八天来一次,每次刚好三天,她也会提前准备……这次完全就是意外!
天若情脸红红的想到这里,一边脱衣服,一边又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被莲倾哥哥邀请到相府的时候,她在席间见到了红香姐,想起过几天就会来月事了,就找了个借口偷偷溜出去见她,然后询问来大姨妈了要用什么,这里有没有卫生巾卖等,也是和红香姐说了半天,才弄清楚在这里那个不叫大姨妈,而是叫月事,也没有卫生巾,只有月事带,也就是一种里面包裹着一些草木灰的布条,而且红香姐还很好心地溜出去帮她买回来很多月事带,原因是她觉得很神奇,又不知道这里的月事带是用了之后要洗,然后洗了之后又继续用的,而是把它当成了卫生巾,就请红香姐帮忙买了很多,然后用了就扔!
说起来,红香姐真是个好人啊,那时候自己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又无钱无势,可她也愿意这样热心肠地帮助她,所以她一直很喜欢红香姐!
天若情换好了衣服,又掀开小窗那里的帘子往外看了看,看到陆欢和龙庭几人还在讨论着些什么,视线就停在了陆欢和龙庭身上,十二说,他身边的两个人,龙庭武功高,性格又狡猾,所以他手下的暗卫什么的都归龙庭管,陆欢身怀不俗的医术,最厉害的能力却是经商和算账,所以他手下的酒楼饭馆的掌柜什么的都归陆欢管,这也就是在如云客栈的时候,圆脸掌柜在跟十二行了礼,又对陆欢行礼的原因,因为陆欢是圆脸掌柜的头头。
十二还说,他其实很有钱的,所以即使不做太子,他们这一辈子也饿不着。
天若情脸红红地想,就算十二很有银子,他们也要省着点花,以后才不用愁怎么养孩子,又怎么教育他们,甚至怎么给他们娶媳妇、办嫁妆等。
她脸红着把换下来的衣服裹成一团,用另一块包袱皮装了,塞在装了衣物的包袱的角落里,准备等晚上投宿再洗干净后,这才提着包袱下了马车,然后眨巴着眼睛看向那边“聊天”的几人,十二是真要和他们讨论事情呢,还是故意找的借口?
正为难着要不要开口唤人,樱芳尘已经注意到了她,施展轻功过来,低头笑问:“骑马还是坐车?”
天若情红红的脸蛋更红了,低下头小声地说道:“骑马!”
不能因为她而耽误了十二的计划,而且骑马的时候也是十二一直抱着她的,她根本就不累,现在的天气也比较好,秋高气爽,骑马比坐马车好。
樱芳尘于是抱着她重新上了马背,这回,却是把天若情的包裹挂在了自己的马后面,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小东西可是女孩子,那包裹里面的东西也是私人物品,怎么可以放在别的男人的马上呢?
虽然像他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俊美男人马屁股后面挂了个大包裹有损形象,可形象只是面子功夫,面子,能有里子重要吗?
可老骑马也不好,他们几个大男人就算骑着马游遍四国也没什么,小东西可是女孩子,是娇娇弱弱的,需要他用心呵护的女孩儿,难怪陆欢提及如何赶路的时候,曾经提起要一路换乘马车前往冬雪国,这点,却是他疏忽了,只是想他聪明绝顶,学什么都能举一反三的天纵奇才,就算以前不会,现在认真学学,还怕呵护不了她吗?
以后他不止要学习如何教育孩子,还要学会如何呵护他的小东西,让她做世上最幸福的小女人!嗯,决定了,晚上就跟陆欢要几本关于女孩子月事方面的书籍去,最好再找几本关于怀孕和生产之类的书,相信顶多一两年就能用得上了!
唉,他怎么觉得自己有越来越像大舅哥的趋势,把小东西当成女儿来养了呢?
樱芳尘想到这里,攸然打了个寒噤,然后把怀里侧身而坐的天若情搂得更紧,天若情疑惑地抬起还有些红的小脸看他。
龙庭骑着马凑到旁边,跟天若情套近乎,笑得一脸憨厚老实地问道:“小公子,你脸怎么红了?”
这隔着帷帽都能看见那小脸粉扑扑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实在是好可爱啊,要是她怀里再抱着他们的小小公子,那就更完美了,龙庭的铜铃大眼开始闪闪发光。
樱芳尘白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说道:“晒的!”
又在装憨厚?再敢这样盯着他的小东西,他就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龙庭缩了缩肩膀,骑着马赶紧溜了。
……
由于接下来的路都换乘了马车,又一路悠悠闲闲的,天若情他们在半个多月后才到达了龙凤镇,准备带着小兔子和鹦鹉一起上路。
到了龙凤客栈,投宿在天字一号房里,天若情看着熟悉的房间,突然想起了差不多一个多月前,和莲倾哥哥他们住在这里的时候……那一次,莲倾哥哥就想要把她送走!
哼!太欺负人了!天若情闷闷不乐地想,竟然三番两次的要把她送走,要不她就干脆跟着十二走,不回去见他们了?
让他们自己急去!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心狠了?
正烦恼地蹙着细细的眉毛,认真的犹豫不决的时候,龙庭来敲门,笑呵呵地对她说道:“小公子,公子让你下楼,他准备给你个惊喜!”
惊喜?天若情眨巴眨巴着眼睛,很是好奇,十二要给她什么惊喜?
难道他想送她第五件礼物了?
想到有这种可能,天若情眼睛一亮,这些天来赶路引起的小小烦闷一扫而光,立即蹬蹬蹬地跑了出去,然后迅速跑下楼。
下楼梯的时候眼角似乎瞟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不过又似乎很陌生,于是天若情也不在意,只是兴奋地跑到了大堂中去,然后直奔站在中间的那道绯色身影,在他面前站定,仰起微红的小脸,两眼亮晶晶的,既高兴又期待地问道:“十二,你准备送我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呢?天若情心痒难耐。
樱芳尘一手负在身后,闻言就低下头来,温柔又好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要送你东西?”
真的是要送她东西吗?天若情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樱芳尘却含笑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准备找你来玩玩而已。”
玩游戏?天若情很不解。
樱芳尘微微侧过身,让出了身后的一样事物,然后示意她看过去,天若情顺着他的目光,就看到了安安稳稳地放在那里的一张矮矮的圆桌,桌子上,有个四四方方的像盒子一样的东西,然后万分好奇。
这到底是什么呢?长、宽约有三尺,也就是一米左右,而高却只有二十厘米,是用木头做成的,似乎还分了小格,就像九宫阵一样,有九个同样大小的小格子,在向上的那一面,小格子的中间是个圆圆的小孔,只是这九个小孔现在都被木板遮住了。
天若情疑惑的目光看向樱芳尘,樱芳尘笑道:“你前两天不是说了,小时候最喜欢玩的就是打地鼠?”
“打地鼠?”天若情有些傻眼,她小时候是喜欢打地鼠,有时候甚至可以搬一条小凳子坐在打地鼠的机器前,拿着小锤子敲啊敲的敲半天,敲得两眼发光,可是,十二能做出打地鼠吗?
不说音乐,还有电,就说那机器,能做得出来吗?
不过……她目光重新瞟回先前看的那个方盒子,十二的意思,不会是说,这就是他做的打地鼠吧?
怎么打?
不说是她,就连大堂里,围在四周的人们也很好奇,先前见这个俊美的公子吩咐店家把大堂里摆着的桌椅顺到一边去,重新端来一张矮圆桌的时候,他们是因为这人绝美的长相和气质才驻足的,但后来又见到这个方盒子,以及那公子吩咐随从上楼叫人,这就是完全的好奇了,到现在,再看到这么个清秀可爱的小公子,再听到他们的对话,于是纷纷交头接耳。
“你听说过打地鼠吗?”
“没,难道你听说过?”
“不会是要打老鼠吧?”
“……”
天若情也疑惑地又转过头去看樱芳尘,十二他,不会误以为她说的打地鼠就是打老鼠,然后抓了很多老鼠来,关在这个盒子里面,准备一声令下之后把它们放出来,然后他们一起拿着扫帚和木棍把老鼠打死?
应该不会吧?
毕竟当时十二仔细地问了她,她也把什么是打地鼠认认真真地说清楚了的。
樱芳尘朝她露齿一笑,然后把一直负在身后的那只手朝她面前一递,天若情好奇地低头一看,只见那只手里正牢牢地握着根顶端绑了布条,绑得就像一把小锤子的木棍,难道真要打老鼠?
天若情很纠结。
虽然她不怕老鼠,可把它们打死也很恶心吧?
樱芳尘微微一笑,然后做了个手势,端坐在旁边一直被天若情忽略的陆欢就低垂着头,把手按在琴弦上轻轻抚了起来,有些熟悉的音乐传入耳中,天若情就是一怔,然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琴声,怎么那么像打地鼠的背景配音?
龙庭伸手,迅速把木盒子上,险险盖住九个圆孔留下一丝缝隙的木板移开,而后,樱芳尘笑吟吟地,手持木锤站在了圆桌前。
天若情眼睛睁得老大,和周围一片鸦雀无声的人一齐,好奇地看向那九个露出来的,黑黢黢的圆孔,难道真有老鼠从里面跳出来?
盯啊盯,一个圆圆的小脑袋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中,攸然支愣着顶上的两只三角形小耳朵,不负众望的傻乎乎地从其中一个圆洞里冒了出来,天若情眼睛一下圆瞪。
猫咪!
怎么会是一只小小的长得虎头虎脑的小猫咪?
在陆欢一声拔高的琴弦响动中,樱芳尘手持木锤,将那只猫咪脑袋轻轻按了下去,而后,就在那只猫咪脑袋被按下去的时候,另一个圆洞里,突然冒出一只跟先前那只几乎一模一样的猫咪脑袋,樱芳尘手一伸,木锤又把它按了下去……
这就是打地鼠?
天若情目瞪口呆。
随着琴声越来越急,盒子里的猫咪脑袋窜出来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不过这哪能难得倒武功天纵奇才的春樱国太子殿下?只见他手臂伸出,轻描淡写的,动作优雅、有条不紊的,轻轻松松就按照窜出来的顺序一一把那些猫咪脑袋按了下去,每按下去一只,琴声都会应景地一个拔高……猫咪脑袋窜出来的动作越快,樱芳尘手里的木锤把它们按下去的动作就越快,陆欢的琴声拔高的旋律也越来越急。
天若情兴奋得小脸发红,两眼冒光,最后竟然激动得狠狠握紧小拳头,然后用脆生生的声音一个劲地叫道:“十二,这边!”
“十二,那边又出来了!”
“快快快,这里这里!”
“那边又冒出来了!”
“……”
原来打地鼠可以这么玩啊,天若情两眼亮晶晶地惊叹道:“十二,你好厉害啊!”
樱芳尘在天若情的叫好声中,兴致勃勃,俊美的面容上满是愉悦的微笑,龙庭蹲在旁边的一张凳子上,两眼直冒红心,只有陆欢在抚着琴的时候,觉得实在是太丢脸了,于是把头垂得越来越低。
他怎么会跟了这样的主子呢?
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哇!”天若情攸然发出一声惊呼,大大的眼儿里水汪汪的,实在是太激动了,刚才被十二用木锤按下去的那只猫咪竟然在挣扎,好可爱!
“我真这么厉害?”樱芳尘转过笑吟吟的眼来看她。
她的十二当然是最厉害的!天若情小脸通红,忘了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时激动,就踮起脚,伸出双手搂着他脖子,嘟起小嘴凑了上去,在那笑得弯弯的红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呲~”
围观的众人攸然齐齐倒吸了一口长气,眼睛都瞪得差点跳出眶来,整个场面一时寂静。
就连陆欢的琴声都在一个乱音之后,一下戛然而止。
天若情攸然意识到什么,一下羞红了双颊,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去,把脸凑到樱芳尘的怀里。
她怎么忘了呢,这里的人都是很保守的!
樱芳尘却是对众人的惊惧和目瞪口呆全然不在意,只是笑笑地抬手环住天若情纤细的小肩膀,低声笑道:“就只亲一口?”
周围的人又齐齐地长吸了一口气。
天若情越发害羞的整个人都缩在了樱芳尘怀里。
一片寂静声中,龙庭的声音突然激动而焦急地响起,“公子,猫快跑了!”
众人:“……”
第120章 若情的女装
故事很老套,名叫张大壮的猎户说,他原本住在红叶城附近的一个叫张家村的地方,在十六年前,四娘一家,包括四娘和她的丈夫张毅平,以及四娘的两个孩子小三和小五一起,搬到了张家村的时候,他才只有十五岁,跟着家中的老父亲以打猎为生。
四娘家筑起来的茅屋就在他们隔壁,由于四娘的性格豪爽,四娘的丈夫、他的毅平大哥更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所以两家人没多久就亲如一家了。
那时候,通常是四娘在家带孩子,顺便看好两户人的家,而他们三个大男子汉:他、他的老父亲以及毅平大哥就一起上山打猎,打猎回来,两家人坐在共同的院子里头一起处理死去的动物和它们的毛皮,然后再带到街市上去,由伶牙俐齿的四娘讲价,把它们卖一个好价钱,换回来银钱买米买盐。
四娘很泼辣,但是也很护短,就像小三和小五小时候的性格十分调皮,经常窜上窜下的,爬树抓鸟、下河摸鱼、满山野的乱跑,有很多次惹了祸,别人找上门来,四娘偏还叉着腰和别人扯东扯西就是不扯孩子的事情一样。
四娘容貌极美,又有风情,不但他们村长家的儿子看上了四娘说是要非她不娶,就是有几次城里的公子哥儿到了村里来,也看着四娘看得目不转睛,说是只要四娘跟着他们走,他们就让她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不愁吃穿,还有一个更是想强行把四娘抢走,带回家做他的第十三房小妾。
也就是那时他们才知道,看起来貌美如花的四娘腰间缠着的鞭子不是摆设,不但那公子哥儿被抽得满脸开花,他带着的据说是江湖好手的几个侍卫也被四娘用鞭子抽得躺地上直叫唤,而后,在一个清晨他看到毅平大哥在教小三和小五刀法,这才恍然大悟了,原来四娘一家,和他们全村人都是不同的!
然后,他爹让他去求毅平大哥,让他跟着他习武,在送上两坛子烧酒后,毅平大哥同意了,不但教他习武,还让他跟着小三、小五一起,由四娘教他们读书习字。
朝夕相处,四娘又是那么优秀的女子,所以他慢慢的,把一颗少年懵懂的心落在了她的身上,只是她已经是毅平大哥的妻,他虽然喜欢她,却是那种很纯洁的喜欢,只要她好他就好的喜欢。
只是,别说是村里的姑娘,就连另村的村花看上他了,他也一点喜欢不上,他爹好几次都说要给他寻一门亲事,都被他借故推脱了,那时他想,再过几年吧,等再过几年,他就忘了对四娘的感情,然后娶一个好姑娘,成亲、生子!
只是,没过了几年,也就是小三和小五十二岁,他二十四岁那年,毅平大哥和他们进山里打猎的时候,为了救他,被山里的一窝熊瞎子咬死了!
四娘带着孩子赶来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一滴泪也没掉,默默的就把毅平大哥的尸体埋葬了,然后第二天,她就带着孩子消失了!
他在毅平大哥的坟前跪了三天三夜,然后暗自发誓,如果找到了四娘和小三、小五他们,他就照顾他们一生一世,所以,他带着自己心爱的猎刀和长弓,以及爹死后和他相依为命的小碧出来了,天涯海角的寻找四娘。
小碧很厉害,它熟悉四娘的气息,每次都能带他找到她,可四娘的功夫好,又能跑,他每次都会险险扑空,就像在龙城那次一样,明明就要找到了,可四娘还是又走了,又像这一次一样,他到的时候,四娘前脚刚走……
天若情眨巴着眼睛,有些怯怯地看着一副乖顺温驯的模样,缠在张大壮手臂上轻轻吐舌头的碧绿小蛇,惊讶地说道:“原来它是你养的,那你就是小三和小五为了抢蛇蛋,弄坏了屋顶的那户人家了?”
四娘有跟她说过,那户人家是他们的邻居,以打猎为生的。
“是啊,就是我!”张大壮憨厚地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勺,然后问天若情,“小碧带我来这里找四娘,可是我没看到四娘,只看到了你们,请问,你们认识四娘吗?”
要说认识呢,还是说不认识?天若情忧愁地蹙起两道细细的眉毛,如果她说认识的话,说不定这个张大壮会继续追问她,问四娘去了哪里,可是既然四娘不辞而别,肯定是不想见他的了,要不,还是说不认识吧?
抬起头来正要开口,樱芳尘已经一脸黑线的挥了挥手,道:“刚在这客栈里见到,不过已经走了,你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小东西有时候很迷糊,可没想到这个张大壮却是个笨的,方才小东西已经说漏嘴,问他是不是被小三和小五弄坏屋顶的那户人家了,这人竟然还问她是不是认识四娘,而小东西也傻乎乎的,竟然在认真考虑要不要骗人,问题是,她要骗的这个人竟然没看出她脸上的犹豫,铁定会一骗一个准!
难怪追了那么多年,连四娘的影子都没见到。
果然,张大壮听了他这句话,眼睛立时一亮,然后学着那些文人,别别扭扭地跟他作了一揖道:“多谢公子告知,在下告退了!”
张大壮迅速的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帮他们带上了门,樱芳尘黑着脸,挥袖把门闩上,这才抱着天若情,在床边坐了下来。
天若情疑惑地眨巴着眼睛抬头看他,十二,好像有些不高兴?
樱芳尘低头,潋滟的眸子定定看着她的,攸然展颜一笑,眼睛妩媚生姿地眨啊眨,柔声道:“若情,我说过要送你第五件礼物的!”
对了,礼物,她竟然差点忘记了……天若情一下激动地抓住他的衣襟,然后仰起抑制不住好奇的小脸,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问道:“是什么?”
樱芳尘看她明明心痒难耐好奇得不得了,偏要强作镇定的模样,不由好笑,于是便道:“你猜猜?”
天若情眨巴一下眼,问:“是活的吗?”
如果是活的,那她就猜长得好看又小巧的动物。
樱芳尘摇了摇头,但笑不语。
“是用的?”天若情低头看了看自己纤腰上缠着的小软鞭,以及软鞭上系着的金铃铛。
樱芳尘点了点头,还是但笑不语。
天若情眼睛一亮,然后问:“是什么?”
樱芳尘抬手惩罚性地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是叫你自己猜。”
到底是什么?天若情疑惑地瞪大眼睛想啊想,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因为这用的东西可多了,只是十二会送的,是木梳?小镜子?还是手帕?应该不是手帕吧?
樱芳尘一手扶在她腰间,一手却悄悄伸向背后,从卷起来的被子底下拖出一个紫檀木的小箱子来,笑道:“你亲我一口,我就给你!”
这里是他们租下的房间,并没有别人,天若情眼睛一亮,随即抬起小爪子一把搂住樱芳尘的脖子,凑上去狠狠啃了一口,她要趁没人的时候,和十二多亲亲,最好是能亲出书上所说的天雷勾动地火,然后他们就找地方,成亲生孩子去!
自从那次帮十二擦背,她已经好久没看到十二的胸肌了,其实她一直好奇,不知道十二有没有腹肌……十二到底有没有腹肌呢?
搂在樱芳尘脖子上的小爪子抑制不住好奇,慢慢地下滑,然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樱芳尘的衣襟开口伸到里面去,慢慢的摸啊摸……樱芳尘身躯一僵,随即声音低沉危险地问道:“若情,你在干什么?”
天若情抬起红扑扑的小脸,眨巴着大眼睛晕乎乎地说道:“我看你有没有腹肌!”
十二的皮肤好光滑……好有弹性……凉凉的,一点汗都没有,吃豆腐吃得不亦乐乎的天若情红着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好奇地凑到樱芳尘的胸口去,然后小爪子往两边一划拉他的衣襟,嗯,里面还有一层薄衫,竟然是雪白的……
不过,这个坐在他怀里还要低头往下看的姿势让她脖子好酸啊,于是她眨巴着晕乎乎的双眼,理直气壮地把樱芳尘往后一推,然后趴在他的胸口上,开始努力达成自己的目标——看腹肌!
樱芳尘好笑地顺势让她推倒在床,还顺势伸手扶住了她的纤腰避免她跌下床去,然后摆出一副魅惑的、任君采撷的姿势……想不到他害羞的小东西竟然如此大胆,虽然大舅哥有交代,让他不能对小东西动手动脚,可没说不准小东西对他动手动脚的吧?
更何况,大舅哥说那话的时候,他是以为小东西才十三岁,横竖下不了手才轻松答应的,后来却证明他失算了,虽说君子一诺重千金……要不,等大舅哥追究的时候,他给他一千金……
天若情兴奋地颤抖着小爪子三两下划拉开樱芳尘雪白的内衫,然后就觉得有热气直往头上冲,她愣愣地抬起头来看那人……衣衫半遮半掩,肌肤如玉的雪白胸膛上镶嵌着的嫣红小果若隐若现,往下,平坦结实的小腹、线条优美的劲瘦腰身肌肤润泽,渐渐隐在绯色的布料之中……而往上,那人淡粉的唇角微翘,一双带笑的潋滟眸子里艳色无双……
妖精……天若情的脑海里闪现出这两个字来。
那如画的修长墨眉微微扬着,每一根眉毛都是那么的好看,那琼鼻高挺笔直,从每个角度都是那么的完美,而那双风情潋滟的眼,含情带笑,带着无声无息的魅惑,那淡粉微翘的唇,更是引诱她扑上去……扑上去干什么?还没等天若情想明白这个问题,就觉得鼻子里有什么热乎乎的液体慢慢流出,而后一滴、两滴,轻轻滴落在那片细腻得看不到毛孔的,肌理紧致如玉的雪白胸膛上,开出一朵朵雪地里的殷红梅花。
“……”那是什么?天若情茫然地睁大眼儿。
樱芳尘身躯则是整个僵住。
半晌——
“哈哈哈哈!”他不顾形象的纵声大笑。
天若情睁着傻懵懵的眼儿,继续茫然地看着他,她似乎做了什么丢脸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还有十二胸口上那些红红的东西,又是什么?
樱芳尘直笑得身躯颤抖,形状优美的双眼中泪光盈盈,这才抬手掩唇,强抑住笑意,“呵呵”两声,抱着她坐起,然后扯起衣袖去帮她擦鼻子底下的鲜红。
天若情愣愣的眼睛眨巴一下,再眨巴一下,突然“轰”地一下小脸胀得通红,然后飞快地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小眼神飘飘忽忽的,手足无措地不敢看他。
太丢脸了!
她怎么可以看到十二的胸膛就流鼻血了呢?
虽然十二的身体的确很好看,没有腹肌却胜过有腹肌,还有那两颗小果果,竟然是红红的,色泽光亮,好诱人……
樱芳尘低声忍笑道:“小东西,别再胡思乱想了,不然鼻血流得更厉害!”
“……”
好不容易止了血,又清洗干净小脸和双手后,天若情终于知道,原来樱芳尘送她的,竟然是一木箱子的衣裳,其中最顶上的一套,是天云锦裁制的,不仅颜色粉红,竟然还是女装!
往下一翻,竟然都是女装,而且每套都精致异常。
十二的意思,是想让她换女装吗?天若情还羞红的小脸转向屏风外面,耳中听着那里传来的一声声不疾不徐的水声,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终于决定,换衣裳。
虽然没穿过这里的女装,不过现在已经难不倒她了,先把一直被牢牢束缚的小胸脯解放出来,然后就是小肚兜,不过没想到这小肚兜竟然都是粉红色的,还绣了好看的樱桃花,而且还刚好合身。
把天蚕丝的软甲穿在肚兜外面,然后就是一件件的单薄如蝉翼的衣裳,最后是粉红的外裙,束上粉红绣花的腰带,缠上她的小软鞭,咦,就连鞋子都是粉红绣花辍珍珠的?
而且,这些衣裳都好合身啊,天若情疑惑地瞪大眼,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大概是这里的绣娘都比较厉害吧,像她莲倾哥哥找人给她做的衣裳,除了第一次外也没再量身就做得十分合身了。
箱子底有打造得十分精致的金簪银钗、还有玉镯等,每样都小小的,天若情瞪大眼睛,捡起一根顶端呈梭形镂空的金簪,却发现自己不会梳这里的女子发式,于是只好将它放下,然后找了块像丝巾的东西,三两下,运用她以前做面点师时候的包装技巧,把它弄成一个大大的粉红色蝴蝶结,绑在发带上,然后把解散开来的头发简简单单的束了起来。
她束好头发,恰好听到外面的水声停了,就一边把天蚕丝做的褡裢挂回腰间去,一边脸红红的小声问道:“十二,你洗好了吗?”
若不是她在十二的胸膛上留了鼻血,十二也不会重新洗澡,好丢脸啊!
“嗯!”
樱芳尘含笑应了一声,一边束着腰带就往里面走,一头垂及膝弯的乌黑头发还湿漉漉的,但随着他走动的动作,那上面就冒起一阵白色的水汽来,眨眼间干得一滴水珠不剩。
以他的听力,就算是在洗澡,也没有用心去听,就已经知道小东西换好衣裳了,只是,她的女装是什么样子呢?
樱芳尘潋滟的双眸里含了几分期待,而后仿若不经意般抬头看去,就看到了一个站在床面前的粉红色小身影,穿一身粉红的小衣裙,纤腰束得盈盈不堪一握,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红扑扑的,细细弯弯的眉毛,大大的扑闪扑闪的黑眼睛,小巧好看的鼻子,讨喜的粉红小菱唇,而此刻,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他,那里面还有几分惊奇和感叹,是在惊讶他的头发为什么一下子就干了吧?
樱芳尘唇角勾起愉悦的笑容,而后“不经意”地向她的小胸脯扫了一眼,暗自满意地点了点头,以前小东西一定是拿什么把胸脯束起来了,才会看起来就平板板的,现在看来,那小胸脯发育得还是蛮不错的,毕竟她现在年纪还小,再等两年,就刚好合适了吧。
不知道他脸上笑容优雅愉悦,心中已闪过无数“龌龊”念头的天若情,果然惊奇地询问道:“十二,你头发是用内力烘干的吗?”
太神奇了,十二的武功是有多高啊,竟然比吹风机还厉害!
樱芳尘一边走过去,一边用绯色的发带将自己的头发轻轻束起,而后笑吟吟地“嗯”了一声,待走到天若情面前时,他刚好完成动作,于是低头愉悦地在她红红的小嘴上轻啄一口,满意地看到她小脸上染上两团红晕,而后低声笑问:“想不想把陆欢和龙庭他们甩掉,我们两个自己去冬雪国?”
咦?
天若情眨巴了一下眼睛,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于是高兴地忙点头。
十二这是,要和她过两人世界吗?
樱芳尘伸手,在先前的木箱子里找出一块粉红的被天若情当成是丝巾,实则是和每套衣裙配套的面纱的东西,亲自给她蒙在小脸上,只露出一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来,而后低声笑道:“这些衣裳和首饰是我让别的人偷偷送过来的,就在先前带着陆欢和龙庭在楼下打地鼠的时候,他们不知道你换了女装,我们偷偷溜走,他们就一时找不到了。”
其实以他的轻功,想带着小东西走,他们也一时找不到,只是,为免龙庭再继续盯着他的小东西看,又为免陆欢给他母后通风报信,让她来把他逮回去,他还是小心一点为上,最好是能带着小东西逃上三、五个月的,到时候就直接回夏莲国,去向两位舅哥提亲。
至于为何要给小东西戴面纱,这原因不好猜吗?不过是他有先见之明,知道他的小东西换上女装一定十分可爱诱人,这才提前备下的。
天若情点了点头,然后弯起小菱唇,眨巴着眼睛小小声地说道:“十二,我会把你照顾好的,饭我做,你的衣服我也给你洗。”
樱芳尘眨了眨眼,然后笑道:“好啊,公子我就负责用轻功带你赶路。”
两人“商议”完毕,而后就各自收拾了一个大包裹,由樱芳尘把天若情抱起,推开后面的窗户,施展轻功逃之夭夭,等到陆欢和龙庭觉得二人在房间里呆的时间过长,长得就算不小心天雷勾动地火也该肚子饿下楼吃饭,觉得不对劲冲上去的时候,就只看见有些微乱的床铺和冷了的洗澡水半浴桶。
这两人,不会真做了那啥的事情后,才溜走的吧?
龙庭眨了眨眼睛,激动地想道,会不会再过上几个月,他就可以看到粉嘟嘟的小小公子了呢?
陆欢冷凝着脸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道:“赶紧找人!”
龙庭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打了个哈哈道:“好啊,不过要从哪里开始找?”
陆欢脸更冷,沉声问道:“你会不知道该从哪里找?”
闲云阁打探消息的人手几乎都在龙庭的手下,还包括那些暗卫,可这人实在是太狡猾了,不会是公子跟他串通好再溜走的吧?
想到这里,陆欢攸然一惊,却听得龙庭懒懒地笑道:“我说兄弟,咱们拿的是公子的银子,吃的是他手底下的饭,他想溜,我们做下属的,不是该想方设法帮他溜吗?怎么,难道有什么人吩咐过你,公子开溜就得赶紧把他抓回来?”
“你胡说什么?”陆欢一下别开眼睛。
龙庭攸然冷笑,然后道:“你自己想想清楚吧,公子是什么样的性格你也知道,你以为他不知道你是皇后娘娘的人?只不过皇后娘娘是他母后,她不会对他不利,他这才留下你,虽说是下属,其实亲如兄弟,但你若是有其他心思,比如,把你那个子兰堂妹什么的塞过来,别说等公子发火,我龙庭第一个就对你不客气!”
公子要能喜欢上陆子兰,这些年的时间还不够吗?可见感情这回事,是要看缘分的。
小欢能留在公子的身边,一是他的才华,二是他并没有其他不良意图,对公子只有百利而无一害,就像上次那件事一样,若不是小欢写信告诉皇后殿下,说若情小公子其实是个女子,恐怕事情的发展就难以想象了吧,只是,公子的感情事,是他们能插手的吗?他真心把小欢当成兄弟,不愿看到他一不小心行差踏错,这才说出这番话来,好敲打敲打他。
不然公子的手段……小欢相当于是做文职的,当然还没见识到那些!
陆欢低下了头,秀美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龙庭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憨厚地摸着后脑勺出去了。
偷偷溜走的二人过了好一段卿卿我我、蜜里调油的甜蜜生活,然后在十月份中旬,大雪纷飞的时节,来到了冬雪国的雪山脚下,一片野趣天成的梅林。
“十二,”天若情穿着一身粉红的小衣裙,外面却又披了身雪白的毛茸茸貂裘,显得整个人越发娇小,大眼睛闪亮发光地仰起被衬托得小得可怜的巴掌脸儿,疑惑地问抱着她的樱芳尘,“你说的亭子在哪里?”
最近这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十二带她去了很多地方,都是他以前去过,认为风景很漂亮,或是十分有趣的地方,像这次来的梅林,就是十二两年前来过的,他说这里的梅花开得很好,尤其是一个凉亭附近,那里全是红梅,而其中一株红梅底下,他还埋了两坛子好酒。
十二说,等带她逛完了这些年他去过的好地方,就带她回去向莲倾哥哥和爷爷他们提亲,把她娶过门去,成亲、洞房、生孩子,等孩子们长大一些了,就带她满天下的乱跑,去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看各个地方的美景。
他说,就因为真心喜欢她,所以他想来想去,觉得要把洞房留在成亲的时候,让她做他名正言顺的小妻子,只和她生孩子……
“等我再找找!”
樱芳尘低头,目光温柔地勾起唇角笑吟吟地回答她,心中却是暗惊,这梅花林他两年前来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以他的记性自然不会记错路,那么,这是被人布置了阵法?只是以他的能力也只能看出是被人布了阵法而不知阵法何在,这布阵的人得有多高明?
不过好在,那布阵的人似乎心地极善,所以这阵只起迷魂的作用,目的是把不小心误入阵中的人又送出去,不然他怀里抱着小东西,若是入的杀阵,就怕是要双双绝命此处了。
天若情不知道他此时心里的惊惧和后怕,只睁着一双天真明媚的眼儿,好奇地左右张望,见到两旁的梅花开得正艳,有欺霜赛雪、艳压群芳之姿,不由看得入迷,只是,那边亭子里冲着她笑的老爷爷又是谁?
天若情好奇地眨巴着眼,抬起手跟他打了个招呼,那白眉毛白胡子白头发穿了一身灰白衣衫的老头则冲她笑了笑,笑出一口缺了几颗的老牙,十分的慈爱可亲。
天若情于是高兴地一扯樱芳尘的衣袖,道:“十二,我们过那边的亭子里坐坐吧!”
“亭子?”樱芳尘疑惑地看着她。
天若情抬手一指,兴奋地说道:“就是那里啊。”
虽然找不到十二说的亭子和酒有些可惜,不过她肚子现在好饿啊,十二也饿了吧,不如先坐下来吃吃糕点再继续找?她可是为了十二说要来梅花林中喝酒赏红梅,特地准备了很多糕点和吃的。
“好!”樱芳尘微微一笑,然后把天若情放下来,牵牢她的手暗自戒备地朝那个方向走过去,虽然他一眼看过去没看到有什么亭子,不过他相信小东西,说不定她能看到什么他看不到的呢?
毕竟,龙玉和凰玉不是也选择了她吗?他的小东西,一定是不凡的!
没走几步,眼前就豁然开朗,天若情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亭子四周种的竟然是红梅啊,怎么她先前就没发现呢?
“你是谁?”樱芳尘眯起潋滟的双眸,盯着对他来说,是一下出现的亭子中间坐着的老头询问。
“我是谁?”老头似乎呆了一呆,然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今日是我大限,你我相遇就是有缘,小子别问我是谁,我也不问你们是谁,若是有兴致,就上来陪我老人家下一盘棋吧!”
咦?天若情吃惊地瞪大眼睛回头,看向那老头。
老头慈爱地笑着,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天若情有些意动,却又犹豫不决,十二说了,有的人看起来像好人,实际上却是坏人,就像那个慕智一样,会不会她过去了,那个老爷爷就突然变脸对她不利,或是拿她来威胁十二做什么事情呢?
樱芳尘却在顿了一顿后,牵着她的手朝亭子里走去。
上了青石的阶梯,入了亭子中去,走近了,天若情才看见,那老者面前的石桌上,可不正摆着一个玉石的棋盘?
而那棋盘上,早有黑白玉石的棋子星罗密布,似乎是和他下棋的人刚走,又似乎是他一人在跟自己对弈,而棋盘的一角,则有红泥的小火炉正在煮着一壶滚着浓浓芳香的梅子酒,火炉底下的石桌上放着两只小小的玉杯,只奇怪的是,刚才在亭子外面她怎么没闻到酒香?
樱芳尘在老者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却将天若情拉到怀里,然后笑问:“前辈煮的酒是晚辈前年埋下的,如今可拿什么来赔偿?”
那老者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却是把一双睿智和历经沧桑后变得平和的眼睛,看向他怀里大眼睛眨巴眨巴、一脸好奇难耐的天若情,在仔细端详片刻后,攸然扬声赞叹道:“小姑娘不但心思纯净,而且眉清目秀的,将来必定贵不可言!”
天若情呆了一呆,樱芳尘已然笑道:“莫非前辈还懂面相之术不成?”
老者又是微微一笑,这回却是看向樱芳尘,而后,那脸上的笑容突然不见,却是叹了一声,道:“公子若是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必定会成为这世间最尊贵之人!”
“一统天下?”樱芳尘笑得愉悦,“只可惜皇位对我来说,不过是个累赘!”
老者摸着胡须但笑不语。
樱芳尘眯起眼来,道:“看来,不但晚辈知道前辈是谁,就连前辈,也知道晚辈是谁了!”
第121章
十二怎么会知道这个老爷爷是谁呢?
正把怀里的小包裹放在桌子上,将里面的小吃食和点心一样样往外拿出来的天若情很惊讶,疑惑地睁大眼睛去看他。
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的樱芳尘低下头来,对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面前这个【慈祥】的老人家,就是害你全家的慕智老贼的师父,大愚上人!”
什么?天若情的眼睛一下瞪圆,然后气狠狠地看向对面那老人,也就是大愚上人。
大愚上人微微一愣,然后脸色一变,迅速追问道:“公子何出此言?”
天若情气呼呼地一下站起身来,红着大眼睛大声说道:“就是你的徒弟慕智老贼,不但看上了我娘亲的美貌,还想强占我傅家的家产,结果就丧心病狂、没天良地杀了我爹娘和全族的人,而且还没等我们去找他报仇,他就使计谋把我们骗过去,想把我莲倾哥哥和弦凌哥哥一起害死在龙凤山的那间屋子里,实在是太坏了!”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大愚既然是慕智的堂伯,又是他的师父,慕智又是十三岁才到她爷爷身边的,可见,一定是大愚上人没把他教好!
傅家、全族的人、龙凤山的屋子?
大愚上人的身躯僵硬,脸色也是一下惨白,颤抖着嘴唇艰难地问道:“那个孽徒,真做了这种事情?”
天若情狠狠瞪眼,“我为什么要骗你?”
大愚上人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突然张口,“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一偏头,直直射往斜对面的亭子之外,樱芳尘眼一眯,虽然知道那血溅不到自己身上,还是忍不住闪身避过,同时也把天若情一把搂在了怀中,两人让到了亭子的另一角,而后一个目光冰冷、一个微微惊讶地看向大愚上人。
“原来如此!”大愚面色惨然。
他就说,为何自己身体强健精神旺盛,却还是预感到了今天是他的死期,原来是因为那个孽徒的事情。
恩师天意老人是如何跟他说的?
……慕智此人心性狠毒,不可收入门下……罢了,既然你已经把他收为弟子,那就要切记,不可把本门的无上心法和武功传授给他……
可他又是如何做的?
他不但把自己的全部武功教给了他,甚至还因为要专心研究术算,愧疚于要把他送到大痴师弟那里去,就把毕生研究的机关、阵法的心得和一甲子的功力传给了他,他说以后要干出一番大事业,他甚至把恩师的临终遗言也告诉了他,好让他长大后下山去寻一明主跟随……
十几年前他就很奇怪,为何恩师临终时的遗言只有他们师兄弟三人知道却还是传了出去,甚至还因此怀疑是大痴师弟和大呆师弟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却原来,真正说漏了嘴的人是他!
大愚,大愚,他原本以为恩师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意思是说他大智若愚,却不知道,自己原来是真正的愚不可及!
樱芳尘冷冷地看着他,攸然道:“前辈可是知道了什么事情?”
或许他可以从大愚下手,套出如何对付慕智的方法,为小东西抱那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不然别说其他,他们就是连觉都睡不安稳了,因为慕智老贼心性狠毒,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小东西的身份,但小东西给他喂了那种毒药,他又亲自挑断了慕智的手筋脚筋,导致他现在就算续回来估计也只有三、五成的功力在身,虽说慕智的势力大多只在夏莲国内,这也是他要带着小东西到冬雪国和春樱国的原因,但以慕智狠毒的心肠,不定他什么时候也派人对小东西和他下手呢?
大愚默了一默,睿智的眼神黯然疲惫地问道:“公子想问什么,老朽一定知无不言。”
樱芳尘重新抱着天若情走过去,优雅地落座之后,却是粲然一笑,道:“前辈先不要急,待晚辈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好好跟您叙说一遍。”
在大愚沉默和天若情扁着小嘴盯着大愚的眼神中,他将自己所知的,这些年关于傅家和关于龙凰玉的事情一一道来,末了,优雅一笑道:“说起来,晚辈怀中的小姑娘,还要叫前辈一声师伯祖呢!”
大愚复杂的满是愧疚的眸光看向天若情,而后攸然一叹,道:“老朽方才才给慕智那孽徒卜过命,他这一生只会有一个儿子,而他的命,也会因这个儿子而断送……”
“不可能!”天若情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她弦凌哥哥怎么会是慕智的儿子?
樱芳尘拍了拍她的小肩膀,道:“你弦凌哥哥不可能会是慕智的儿子。”
那……天若情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樱芳尘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慕智的儿子应该是慕风,不然像他那样连养了十多年的女儿都可以拿来威胁你弦凌哥哥的人,不可能逃走的时候还带着慕风。”
慕智谋反的时候他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如今总算明白了,按理来说,一个注定没有子嗣的人,对谋反是不可能那么热衷的,更何况还是扶持自己养子的私生子登基,只有慕风是慕智的儿子,而死去的四皇子莲池是慕智的亲孙子,他才可能选择以这种方式谋反,至于慕风喜欢慕灵,而慕智却没想过要把慕灵嫁给他,估计是因为真当傅弦凌是他儿子,想留着慕灵讨好他吧。
哼!
天若情气呼呼地说道:“难怪慕风也那样坏!”
大愚看着樱芳尘,道:“你方才说了,外面传出来的消息是【得龙凰玉得天下】,这句话有些问题,因为我恩师天意老人的临终遗言是——【得龙凰者得天下】。”
得龙凰者得天下?天若情很疑惑,这不是石屋的墙壁上显现出来的字吗?跟外面传的有什么不同,龙凰,不就是龙凰玉?
樱芳尘却是眯起眼来,问:“前辈说的意思是,这龙凰,并不是指龙凰玉?”
大愚感叹一声,攸然站起身来,负着手走到亭子边上去,目光苍茫地看着亭外的梅花,然后幽幽地说道:“老朽刚才以那枝头开放的红梅来卜算,终于解开了恩师留下的那句话,这龙凰,并不是玉!”
“晚辈明白了!”
知道对方在术算方面真有极高的造诣,樱芳尘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恭敬。
大愚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只可惜老朽资质有限,穷尽毕生,也还是及不上恩师的一半,只能帮公子解到这里。”
能使人得天下的,不是玉,而是龙凰!樱芳尘认真思索着这句话的含意,然后笑了,道:“前辈已经尽力了。”
至少,他十有八九已经猜出来这句话的真正含意了。
大愚伸手入怀,慢慢取出一本蓝色布封的书册来,转身,走到樱芳尘面前,道:“慕智那孽徒之所以能害人,大部分罪责在老朽身上,如今老朽把这些年来所得的机关和阵法的精粹都交给公子,万望公子能帮忙除掉那孽徒,老朽不胜感激!”
樱芳尘含笑接过那书册,发现还挺厚的,于是点了点头道:“前辈请放心,晚辈一定会让他尽早下去服侍前辈的!”
这话……大愚心中一哽,而后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
天若情明白,虽然慕智和慕风都很坏,可这个大愚是不坏的,还是她爷爷的师兄,所以尽管心中对慕智很愤恨,她也对大愚这样慈祥的老头恨不起来,于是她扁了扁小嘴,很是郁闷。
大愚慈祥的目光却落在了她身上,然后攸然一叹道:“小丫头,你命中有一大劫,以后行事可要倍加小心。”
天若情吓了一大跳,脸色有些苍白,樱芳尘将她抱紧,一双俊眉深深地蹙了起来,而后潋滟含情的眸子里射出两道厉光。
大愚又道:“若是见了你外公,就代我给他说声抱歉,我师兄弟三人一同习武情同手足,如今却只留他一人在世上了,万望他能珍重自己,等他年地下相逢,我再亲自给他斟酒致歉!”
樱芳尘为了转移天若情的注意力,就问道:“大呆前辈已经不在人世了?”
大愚摇了摇头,道:“十七年前,大呆师弟来找我给他卜命,算出了和他有血缘的亲人在这北方,他就自己寻来了,五年前我见到了他的尸体,把他亲手安葬在这梅花林里面。”
天若情攸然打了个寒噤,往樱芳尘怀里缩了缩,樱芳尘将她又抱紧了些,大愚坐回先前的位置上,一手撑住额头,长叹一声道:“你们出林去吧!”
言罢轻轻阖眼,在沸腾的酒香和清冷的梅香之中,赫然长逝!
……
樱芳尘抱着天若情走出梅林,一路上,天若情都眼神愣愣的,一声不吭地缩在他怀里,樱芳尘心中疼惜,就低头柔声说道:“小东西,但凡公子我有命在,就必然会护你周全,若是公子我要死了,就一把掐死你,让你到地下去跟我作伴!”
天若情眨巴一下眼睛,终于回过神来,然后嘟了嘟小嘴,气呼呼地说道:“我要是真死了,做鬼也会跟着你!”
樱芳尘低声笑道:“好!”
哼!都不安慰她。
天若情长吸一口气,然后眼睛眨巴眨巴,赌气地说道:“反正人都是要死的,如果我死了,你也不要太伤心。”
“你不怕死?”樱芳尘很是讶异地挑了挑眉。
天若情想起以前看的一个笑话,扁了扁小嘴就道:“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别的女人住我的屋子,睡我的男人,打我的孩子!”
“呵呵!”樱芳尘展颜轻笑出声,一双潋滟的眸子中波光流转,风情无限,天若情看得呆了呆,想着反正这荒山野岭的又没人,于是凑上去,吻住他向上弯起的红唇。
……
由于走的时候把点心和吃食都留在那里祭奠大愚上人了,回到住宿的客栈时,天若情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直发花,于是去旁边的小酒楼吃东西,哪知刚走到酒楼的门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惊喜地轻声唤道:“小十二!”
樱芳尘牵着天若情的手紧了一紧,身躯僵直。
天若情疑惑地抬起蒙了面纱的小脸向前方望去,就看到了站在一架马车边上的,一个鹅蛋脸儿,肌肤如雪,檀口香腮的中年美妇人,她穿着一身正红的衣裳,左右两边站着个穿浅黄色衣衫的白发老妇人和一个穿嫩绿衣裙,脸蒙轻纱的女子,身后则跟着四个长相秀丽的少女,而此时,那几人都在一脸惊喜地看着他们,不,准确来说是一脸惊喜地看着她的十二,而那美妇人更是一双丹凤眼中激动得泪光盈盈。
看到那十分熟悉的面容和五官,天若情呆住,然后怯怯地往樱芳尘身后躲了躲。
樱芳尘忍住想抱起她逃跑的冲动,脸上露出一个十分优雅和愉悦的笑容来,对那美妇人轻声唤道:“母亲!”
“哎!”春樱国的皇后殿下十分高兴地应了一声,然后就带着身后几人快步向这边走了过来,在看到樱芳尘身后一身女装,低着头的天若情时,那脸上更是笑得就像开了朵花儿似的,一叠连声地说道:“好好好!”
樱芳尘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
那老妇人和四个秀丽的少女已经一起蹲身,对他行礼道:“见过公子!”
樱芳尘脸上挂着温和得体的笑容,优雅地说道:“请起!”
那嫩绿衣裙的少女这才盈盈拜了下去,却又微微抬起头来,露出面纱外一双漂亮尊贵的丹凤眼儿,声音柔柔地说道:“子兰见过表哥!”
这表哥表妹的,天若情心里攸然产生浓浓的危机,忍不住就抬眼向那叫子兰的女子看去,果然就看到了她眼中欲诉还羞的浓浓爱慕,于是她心里一下酸溜溜的,醋了。
却听樱芳尘十分冷淡地对那女子道:“表妹请起。”
陆子兰有些失落和委屈,就拿眼去看她的姑妈,也就是春樱国的皇后殿下,却见春樱国的皇后殿下满眼喜悦地低声对她表哥身后的小女孩儿问道:“若情啊,还记得夫人我吗?”
天若情小身躯抖了抖,想起十二跟她说的,他小时候不过就任性了一小下,他妈就把人杀了好几个的事情来,更是害怕得小腿肚发软,想拔腿就跑吧,可这是十二他妈……于是她只得鼓起勇气站上前一步,低着头礼貌地行了一礼,这才颤抖着声音细声细气地打招呼道:“樱夫人好!”
“哎!”春樱国的皇后殿下以为她是被自己上次吓的,不由有些内疚,想想,这是她儿子喜欢的第一个姑娘,也是把她儿子从歧途上拉回来的姑娘,人又这么小小的,和她的几个外孙女儿差不多,遇到那样的事情,被吓到也很正常的吧,不过,她这还是第一次见人家小姑娘穿女装,上次一身男装就那么可爱了,穿女装又是什么样子呢?
“若情啊,你抬起头来,给本……夫人看看!”
天若情闻言,就怯怯地仰起小脸来看她,春樱国的皇后殿下看着她一双天真明媚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自己,既害怕又羞涩,一点也不像上次那样欢快活泼,心里更是无端生起一丝愧疚来,那说话的声音就更温柔了,轻声细语地说道:“你别怕,你是小十二喜欢的姑娘,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对你了。”
天若情闻言,心中稍定,忍不住就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仰起头去看樱芳尘,却见他眸光含情,温柔地看着她点了点头,于是她这才红菱唇轻翘,脸上露出一个欢快的笑容来,笑得眉毛弯弯,大眼睛闪闪的,乖巧地点了点头。
春樱国的皇后殿下把目光移到她和樱芳尘牵在一起的手上,就喜悦地一笑道:“小十二,你这次该和我回去了吧?”
铺着层皑皑白雪的山道上,一驾由十数个黑衣佩剑男子骑马护卫着的马车不疾不徐地行在其间,而稍后一点的地方,则有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马上懒洋洋地坐着位脸上戴了半边铁面具的绯衣男子,而他怀里,则抱着个粉红衣裙的小姑娘,正在仰着小脸,大眼睛眨巴眨巴地跟他说着话。
马车里,陆子兰摘下了脸上蒙着的轻纱,露出一张美丽高贵又端庄秀雅的容颜来,正低眉垂眼的端正坐着,但见她有一张略圆的鹅蛋脸,肌肤如雪,只是一双秀长的柳叶眉此时微微蹙着,上挑的丹凤眼儿也隐隐含着轻愁,那高挺的琼鼻下,殷红的樱桃小嘴微抿,有些委屈。
春樱国的皇后殿下放下掀开来方便她往后看的帘子,回过头就看到陆子兰明明委屈却又不失大家闺秀、相门千金风范的端正仪表,就拍了拍她规规矩矩放在膝头上的双手,笑道:“放心吧,你以后会是小十二的正妃,春樱国的未来皇后。”
陆子兰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喜悦,低头羞涩地撒娇道:“姑妈——”
春樱国的皇后殿下呵呵笑道:“子兰你知书达礼、温柔娴淑,若情则是纯真可爱、性情率直,有你二人在小十二身边,本宫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陆子兰放在膝盖上的手抖了一抖,低着头不说话,只优雅得体地笑。
而马车后面,被樱芳尘抱在怀里的天若情浑然不知春樱国皇后殿下的打算,还在好奇地眨巴着眼儿问樱芳尘,“你是说,因为你一直都戴着铁面具,所以春樱国的人竟然有好多都不认识你?”
樱芳尘收回仿佛无意识瞟向马车的目光,低声对她笑道:“不是有好多人,是几乎所有人,因为我这几年老往外面跑,所以除了父皇、母后及他们身边的人外,就连我皇姐她们,也有好几年没见过我了。”
难怪有好多人不知道十二是春樱国的太子,原来是这个原因,天若情觉得好惊奇,不过,若十二不是太子那就更好了。
“若情!”樱芳尘攸然低声唤她。
“什么事?”天若情眼睛眨巴眨巴。
樱芳尘深深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把她额头上的一缕发丝轻轻拨开,然后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要相信我,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天若情很怀疑地抬头看他,然后疑惑地问道:“你准备要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呵呵”樱芳尘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但笑不语。
在临近腊月的时候,一行人来到了春樱国的皇宫门口,而后,陆子兰回相府,天若情本来是要跟着樱芳尘去太子府的,春樱国的皇后殿下却笑呵呵地拉着她的手对樱芳尘道:“小十二,母后在宫中孤寂,不如让若情随我到宫里住住吧,你若是想见她,就到母后的宫里去,没人会说你的不是。”
只是恐怕,他在母后的宫里见到的,不止若情还有别的女子吧?樱芳尘也不点破,只笑笑道:“那儿臣就把若情交给母后了。”
于是,天若情只能十分沮丧地跟樱芳尘挥了挥手,然后眨巴着眼睛看他对她微微一笑后,一抖马缰调转马头迅速离开。
春樱国的皇后殿下拉着她的手,笑呵呵地把她带到马车中去,天若情想起这该是她未来的婆婆,不由有些手足无措,然后红着小脸乖乖巧巧地在她对面坐好,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满是希冀地直直盯着她。
十二他妈要和她说些什么呢,会不会是十二小时候的糗事?
春樱国的皇后殿下看着她可爱乖巧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攸然抬起手来在她嫩嫩的巴掌脸儿上狠狠摸了一把,看到她一下呆怔,然后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后,这才感叹一声,道:“年轻就是好啊,想本宫年轻的时候,也有这么好的肌肤!”
天若情疑惑地眨巴着眼睛,道:“娘娘你还很年轻啊!”
十二说了,没成亲以前,要叫他母后娘娘,叫他父皇陛下,叫他皇姐为公主殿下,不过不管有人没人,她还是要叫他十二。
春樱国的皇后殿下笑道:“本宫早老了,不说别的,本宫的长公主今年已是三十三岁,孩子都十七了。”
天若情惊讶地张大了小嘴。
第122章 世情冷暖自知
一,二、三、四……九、十、十一,这是坐着的梳着成年女子发式的。
一、二、三、四……十八、十九、二十,这是大到年纪和她差不多,坐在那些女子旁边,小到还被抱在奶娘怀里吃奶的。
包括春樱国的皇后殿下及她身后的女官、宫女还有那些女子所带来的丫鬟仆妇等,一大堆人,最少也有五十双女子的眼睛一起瞟向她,吓得天若情不由得小腿肚发软,然后怯怯地瞪大眼睛,站在门口处不动了。
谁来告诉她,这些女子都是来干什么的?又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女子?
呜……一下子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好可怕啊!
是谁说在人多的时候可以把他们当成大白菜的?如果每颗大白菜都一脸好奇、疑惑、研究和思量地打量着她,那还是大白菜吗?
一颗同样穿着粉红色的衣裙、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大白菜跳出来说话了,一脸惊奇和不可思议地盯着天若情问道:“你就是太子舅舅喜欢的姑娘,你有本郡主大吗?”
天若情有些茫然地眨巴着眼睛,愣愣地盯着那颗小大白菜看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囧囧地小声说道:“我明年五月就十四岁了!”
不是她成心说谎,是莲倾哥哥和十二他们都说了,她被龙雪和明凰带着去过另一个时空的事情要保密,包括她的年龄也得按照这个时空的来算,而她的生辰就是每年的五月十五,刚好在莲倾哥哥生辰后面一个月。
那颗小大白菜很是不可思议,就道:“本郡主明年七月才十四岁,怎么感觉你比我小很多?”
天若情眨巴着眼睛打量那颗长得十分秀丽娇俏的,看起来的确比自己“成熟”得多的小大白菜,又忍不住深深地囧了,她能说,她其实明年的五月就十七岁了,按照这个时空的标准,早就已经成年了吗?虽然换上女装的她感觉成熟了些,可也没成熟多少啊,因为这个时空的女子看起来都太早熟了,就像红香姐,她还以为她二十岁左右呢。
“若情啊,到本宫这里来!”沉稳和蔼的声音中,坐在正上方的一张矮榻上的春樱国皇后殿下一脸笑容地跟她招手,天若情看见那张比较熟悉的笑脸,总算是松了口气,然后就眨巴一下眼睛,蹬蹬蹬地跑了过去,乖巧地站在春樱的皇后面前,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春樱的皇后示意她站到自己身侧,这才看着下面的那些女子道:“这就是小十二带回来的姑娘,叫天若情。”
正要往下说,突然想起一路没有多少独处的时机,自己还没问过天若情她家是哪里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春樱的皇后暗骂自己糊涂,只想着这是小十二喜欢的姑娘了,知道以小十二的脾气绝对不可能会让她委屈,她又是夏莲国丞相莲倾的“义弟”,这才准备封她做太子侧妃,却不想连人家的家世来历都没打探清楚,于是她侧过头,笑问:“若情啊,你家是哪里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天若情眨巴一下眼睛,为难了,莲倾哥哥他们为了保护她的安全,甚至都让她一直穿男装,还把她远远的送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除非慕智死了,不然她一旦说出自己其实是莲倾哥哥和弦凌哥哥的亲妹妹的话,就有可能遭遇危险的吧,大愚师伯祖也说了,她命中有一大劫,说不定就是来自慕智的呢,可要是不说,十二他妈会不会认为她来路不明?
看到她小脸纠结,春樱的皇后微微皱了一下眉,道:“很不好说吗?就算你家里是经商的,为了小十二,我们也不会计较的。”
如果家世实在太不堪,封她做太子侧妃无法服众的话,要不就让若情先做小十二的妾侍吧,反正有小十二的宠爱,她也不会比其它太子侧妃差到哪里去,等她给小十二生下儿子,到时候母凭子贵,小十二又做了皇帝的话,她好歹也能是个妃嫔。
他国丞相的义妹,又不是亲妹妹,如果真是地位最低的商户之女,就算莲左相再疼爱她,能让她做他们春樱国储君的妾侍,也算是对得起她身份的了!
只是小十二那里,得好好合计合计才是。
经商的?天若情疑惑地想了想,觉得傅家虽然和其他三家一起并称为四大世家,其实这四大世家也就是夏莲国的四大富豪之家,她爹娘,应该是算经商的吧?于是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小小声地说道:“应该算是经商的吧!”
此话一出,春樱的皇后脸上还没做出什么表示,坐在底下右首边第四个位置的嫩黄衣衫的女子就将手里端着的茶盏往旁边的桌上重重一放,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太子弟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宫送过去的女子还没有……”
“小八!”坐在左首边第一位的鹅黄衣衫的女子转过头去,轻声打断她的话,然后又转过头来,对皇后温柔婉约地笑道:“母后,婉仪新得了一件宝贝,是一架五彩玉石的屏风,从秋枫国买回来的,准备将它送给母后……”
春樱国的皇后于是笑笑,然后对小桃道:“你带若情下去四处走走吧!”
天若情呆呆地看了春樱国的皇后一眼,总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同了,但认真看又看不出什么异样,心里却是有些闷闷的,便低着头道:“皇后娘娘,我下去了。”
她低着头跟小桃往外走,刚走到殿外,就听到那个小八大声说道:“真是没规矩,见了公主不下跪,和母后说话还用我……”
天若情一下僵住,然后愣愣地睁大眼睛,感觉心中闷闷的感觉一下堵到了喉咙口,张了张小嘴想要说句什么,却是半天发不出任何声音,小桃不忍,就伸手过来,拉着她走到旁边的游廊去,然后低声说道:“若情小姐,在宫里说话做事都是有一套规矩的,要不,让小桃先教教你?”
天若情低着头,突然觉得好委屈,从小到大,就算是七岁以前那个妈妈不理她,可是有龙雪和明凰陪着她,而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妈妈一直对她呵护备至,就算是回到这个时空里来,第一天就遇到了红香姐,然后就是十二,那时候她跟着十二走,十二也从来都是对她笑嘻嘻的,然后就遇到了莲倾哥哥,莲倾哥哥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是她妹妹,所以一直对她那么好……
是不是就因为从小到大都太一帆风顺,有人一直呵护着了,这一受了冷落她就觉得委屈难过呢?不是这个原因吧,一开始她当方熙是外人,所以就可以对他的冷嘲热讽完全不理会,甚至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可现在,就因为她知道那屋里面的都是十二的亲人,是他的娘和亲姐姐,这才觉得难过的吧?
十二,你为什么要是太子呢?
天若情的泪水,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既是难过也是委屈,因为她想不通,为什么那个叫小八的公主要这样说她,真是她太不懂规矩了吗?可一直都没有人要叫她跪过,她以为自己会是十二的妻子,那就是这些人的亲人,亲人之间,就像她和莲倾哥哥、弦凌哥哥他们一样,是不需要跪的吧?
小桃在旁边看了,暗自叹了口气,她是真的觉得若情小姐很可爱,也比那子兰小姐什么小姐的更让她喜欢,听皇后娘娘的意思,其实若情小姐就算是农户的女儿,也还是可能封她做太子侧妃的,可她为什么要是商户之女呢?
看来,最多也就只能做太子殿下的妾侍了!
由于天若情闷闷不乐还直掉眼泪,小桃只得又把她带回了原来的房间,然后她就坐在床上发了半天的呆,心想着十二就算回太子府有事,傍晚的时候也是会来看她的吧?只是她等来等去等到天黑,却等到了皇后身边的那个叫冬姑的老妇人过来,说是第二天要教她宫中的礼仪。
于是夜深的时候,天若情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又眼泪吧嗒吧嗒地直往下落了。
第二天早上天未亮被小桃叫起,天若情顶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拒绝了小桃的服侍自己梳洗完毕,又把碧玉水晶膏挑了一点细细抹在眼睛边上,这才不安地规规矩矩坐着,等小桃帮她拿回来早膳,也等着吃了早膳跟那个冬姑学礼仪,虽然她昨天晚上有赌气地想过要不扔下十二自己闯荡江湖去了,但想着十二对她的好,就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学会这宫中的礼仪,然后成为十二合格的妻子!
去拿早膳的时间有些长的小桃回来时,竟然是眉飞色舞的,一把端着早膳的木托盘往天若情面前的桌子上一放,就兴高采烈地问她:“若情小姐,夏莲国的莲丞相真是你义兄吧?”
天若情一呆,有些焦急地问道:“我莲倾哥哥怎么了?”
“恭喜若情小姐!”小桃欢喜地对她行了一礼,高兴地说道:“莲丞相做皇帝了!”
“啊?”天若情愣愣的,有些反应不过来,莲倾哥哥做了什么事情?
小桃以为她是太高兴才反应不过来,就道:“刚传来消息,夏莲国皇室的唯一血脉三皇子莲城因为和人争斗而被杀,所以在半个多月前,夏莲国的林右相和上官太傅等人就捧了皇袍,率领文武百官在左相府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拥立了你义兄莲左相为皇帝!”
她莲倾哥哥真做了皇帝?天若情愣住了。
难道说,莲倾哥哥喜欢做皇帝吗?
莲倾哥哥做了皇帝后,会不会她见了他也要下跪了呢?
正发愣时,叫小柳的秀丽少女过来,恭敬地跟她说道:“若情小姐,皇后娘娘让你过去陪她用膳。”
天若情疑惑地睁大眼睛,十二他妈不是有些不喜欢她的吗,怎么又要叫她过去?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尽管十二他妈脸上的表情还和往常一样,但她直觉她已经有些不喜欢她了,更别说她昨天晚上的晚膳都是小桃去帮她拿过来,自己在房间里吃的。
不过想到十二,天若情觉得,自己还是假装不知道十二他妈不喜欢她吧,至少她是十二他妈。
天若情随小桃小柳走进殿里去的时候,春樱的皇后远远地就招呼她,脸上笑容满满地说道:“若情啊,到本宫这里来坐。”
天若情低着头对她屈膝行了一礼,这才恭敬地走过去,在她身边轻轻坐了下来,然后低眉垂眼地一声不吭,春樱的皇后殿下看着她这幅恭恭敬敬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有些失落,就开口问道:“怎么不说话呢,可是没睡好?”
天若情微微抬起头来,露出有些微红的大眼睛,然后小声地说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我……若情有些认床,没睡好!”
春樱的皇后有些意兴阑珊,但随即又笑了,吩咐小桃伺候她用膳,由于担心皇家还有食不言的规矩,天若情用膳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她以前想过要做小淑女,所以也学过礼仪课,虽然没有皇家那种天生尊贵的优雅和端庄,却也斯斯文文的,再加上长相又乖巧可爱,倒是十分的赏心悦目。
春樱的皇后殿下看着这样的她,倒是又从心里生出几分喜爱来,她本来就觉得天若情性情纯真,这点在皇室中尤为难得,又想着她是小十二喜欢的姑娘,便又更喜欢了一些,只是昨天天若情说自己是商户之女,她想以她的小十二之尊,怎么可以纳一个商户之女为侧妃,这才心生不悦,但现在,若情是夏莲国新皇的义妹,听说那莲倾十分疼爱她,说不定就要封她做个公主,倒是能配得上她的小十二了!
于是,用过膳的春樱国皇后殿下拉着天若情的手,笑得十分慈爱地问道:“若情啊,你那个义兄,莲倾是为何要收你做义弟的?”
天若情忍住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的欲望,低头小小声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知道也不告诉她,哼!听她提起莲倾哥哥,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对她好都是有目的的,难怪十二要说,在他母后这些人眼里,有的人命贵如金,有的人则命贱如纸,一想到十二他妈竟然对她虚情假意,她就浑身不自在,又有些难过。
若情也不知道?那莲倾知不知道若情的女儿家身份呢?
春樱国的皇后殿下的心里攸然一突,会不会是那莲倾也看上若情了,这才要收她做义弟?那若情是要选择她的小十二呢,还是莲倾?十有九九还是她的小十二吧,不是吹,她这个儿子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要心计有心计的,偏又武功卓绝,有眼光的姑娘都会选择他吧?
就是有些不思进取,明明是一国太子,偏偏要四处跑给她追,但这点很好办,等他娶了子兰,有子兰那样温柔娴淑又端方识大体的妻子劝着,小十二肯定能定心,然后就能回来帮他父皇处理朝政,以期望有朝一日他能使春樱国国更强兵更壮,即使寻不到龙凰玉,也能一统四国。
想到这里,她也不再问莲倾的事情了,而是对天若情笑道:“本宫召了子兰和右相府的江小姐一起入宫来给你做伴,大概不多时就能到了,你先下去妆扮一下,想想等会怎么和她们好好相处吧!”
叫人来给她做伴?
天若情疑惑地睁大眼睛,却也没问什么,就和小桃一起行了礼下去了。
等她“妆扮”之后再被传召过去,就看到了一路上见到的那个十二的表妹子兰小姐,以及一个瓜子脸,长相娇媚的紫衣女子,然后,春樱的皇后殿下招手让她过去,笑得一脸慈爱地问道:“想本宫的小十二没?”
天若情呆了一呆,然后就小脸发红地低下了头。
于是,春樱的皇后殿下就对身边的一个太监道:“你去看看下朝了没,若是下朝了,就把太子殿下请过来,就说若情小姐想念他了!”
太监领命而去,陆子兰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一紧,然后抓住掌心的手帕抬起头来,优雅得体地笑道:“姑妈,既然太子表哥要过来,要不子兰和江小姐回避一下?”
春樱的皇后殿下和蔼一笑道:“都是自家人,回避什么?”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转过头朝天若情看了一眼,然后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天若情道了谢坐下,就好奇地去看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紫衣女子,却见她对自己狠狠瞪了一眼,于是她疑惑地别开眼,去看陆子兰,陆子兰则是对她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春樱的皇后殿下似乎没有想要让天若情和那紫衣女子互相认识的意思,只和她们几个闲闲的聊了起来,只是,那聊的却是跟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有关,也不是在聊,而是皇后问话,陆子兰和江小姐则规规矩矩地回答,天若情见自己并不懂那些,就开始发起呆来。
她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又想不通这不对在什么地方,于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春樱国皇后殿下的旁边,开始想,为什么十二昨天晚上没来看她?就算皇宫戒备森严,可是以他的武功,想来也很容易的吧?
然后又想,在这皇宫里一点也不好,以前在莲倾哥哥的相府里的时候,她哪怕就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怎么觉得闷,可在这里却觉得自己好孤单啊,为什么十二要把她留在这里呢?他妈说是让她来陪她,她怎么没觉得她需要她陪呢?
就在胡思乱想中,尖细的太监声音响起,大声地通报道:“太子殿下觐见!”
十二!
天若情眼睛一亮,然后就从坐着的软榻上一下跳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当那道绯色的熟悉身影出现在眼帘的时候,她一抬腿,就准备迅速地跑过去,却被春樱的皇后殿下一伸手,拉住了。
天若情愣愣地回过头看她,就这一愣神,耳边已经听到那两人开口。
“子兰见过太子表哥!”这是陆子兰端方得体又含情脉脉的声音。
“臣女江茜儿参见太子殿下千岁!”这是江小姐含羞带媚的莺声细语。
“都免礼吧!”樱芳尘脸上戴着铁面具优雅地快步走过来,对春樱的皇后殿下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儿臣见过母后。”
“小十二!”春樱的皇后殿下不动声色地放开天若情的手,改而拉住樱芳尘的,却是微微一笑,十分和蔼地问道:“怎么昨晚没来母后的宫中请安?”
“儿臣刚回来,有许多事情急需处理,还请母后见谅!”樱芳尘面上优雅一笑,然后不着痕迹地看了呆呆愣愣的天若情一眼,在看到她还有些微红的大眼睛时,几不可见地蹙了蹙俊眉,却是笑道:“母后派人来说若情想念我了,所以儿臣没多想就过来了,却没想到这里还有子兰表妹和江小姐,既然是母后找她们有事,那儿臣就先带若情去四处走走吧!”
闻言,天若情眼睛眨巴眨巴,重新又亮了起来,陆子兰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江茜儿却又狠狠瞪了天若情一眼,春樱的皇后则呵呵一笑,十分高兴地说道:“母后召子兰和江小姐进宫,是怕若情在宫里陪着本宫这个老人家会不习惯,让她们来给若情做伴的,小十二你既然要带若情去走走,偏你又许久不在宫中,对宫中新增的许多景致不太熟悉,不如让子兰她们陪同吧。”
樱芳尘看了天若情一眼,点了点头笑道:“如此,那就有劳表妹和江小姐了!”
陆子兰有些受宠若惊地抬起头看了樱芳尘一眼,江茜儿则十分得意地看了天若情一眼,心想,原来并不是太子殿下认为你有多特别,而是到了他觉得所有女子都特别的时候了!
天若情刚才雀跃的心,一下又失落了,十二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个人谈恋爱,还要两个漂亮的女人在旁边做灯泡和蜡烛吗?
四个人,绯色的身影走在最前端,其后面依次是嫩绿、茜紫和粉红,一路沿着冬日未结冰的小湖,走过栽种着各色腊梅的园子,然后往一处临湖的亭子里走了进去,最后在那里停了下来,歇脚。
天若情一直低着头,很失落,因为就像她想走在十二旁边的时候一样,方才她准备去十二左边的位子坐的时候,江茜儿的身影恰好挡到了她面前,甚至还差点踩到了她,所以就让她和陆子兰一左一右地坐在了十二的两边,而自己只有坐在陆子兰的旁边了。
樱芳尘正笑笑地跟陆子兰说话,一脸优雅和温和地问道:“表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还不准备成亲吗?”
陆子兰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和惊喜,正准备说话,却听他又感叹地说道:“听说程小将军去你们府上提过十几次亲了,你再不答应,那就成老姑娘了!”
老姑娘?陆子兰的脸色不由一白,抓住手帕的手也一紧,然后往旁边的天若情看了一眼,在看到她那张清秀贵气又天真明媚的小脸时,更是黯然,难道太子表哥喜欢的,是这种十二、三岁年纪的小姑娘吗?
江茜儿知道陆子兰是皇家早就暗自定下的太子妃,即使她能嫁给太子,也只能做侧妃,需要看正妃的脸色,于是忙用柔媚得能掐出水来的声音娇滴滴地说道:“太子殿下不是也还没成亲吗?”
樱芳尘于是微微一笑,也不再说这件事了,而是把潋滟含情的眸光慢慢地投到旁边亭子外的湖面上去,也不知在看什么,看得十分入神,于是,其他三人的目光就不自觉地看了过去,落在了他的脸上。
天若情是因为他先前一直没和自己说话,于是很是委屈和失落,陆子兰则是目光有礼地假装看他侧后方的、隔着湖水的一株腊梅,实则在看他完美无缺的脸部轮廓,江茜儿却是在抓紧这难得的机会,一脸含羞带媚地直直盯着他看,就盼他能看到自己含情脉脉的目光,然后一下子回过头来,却见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攸然一下睁大眼睛,眼里尽是错愕和惊喜……
“太子殿下看到了什么?”江茜儿忍不住出声询问。
天若情一愣之后,好奇地盯着樱芳尘,她刚才只顾着生气和委屈,然后一下走神了。却见樱芳尘回过头对江茜儿温柔一笑,道:“本宫刚才看到了一只全体金红的鲤鱼,觉得十分好看,就忍不住看呆了。”
江茜儿被他眼中的潋滟温柔勾得芳心怦怦跳动,想要引起他更多的注意,就婀娜多姿地站起身来,又扭着纤腰走到他先前直直看着的方向去,却将自己柔弱无骨般的倚在亭子的栏杆边上,这才娇娇弱弱地往下一看,声音娇滴滴地问道:“太子殿下,那条鲤鱼在哪里?”
“本宫刚才看到它朝这边游过来了!”樱芳尘含笑回答她。
天若情见他对这个江茜儿说话不仅温柔,还有问必答,不由气呼呼地瞪过去一眼,然后委屈地扁了扁嘴,只是樱芳尘似乎没有注意到她。
江茜儿对自己的身材最满意的,就是翘翘的臀部,闻言就特意踮起脚尖,低头往亭子下面临水的地方看,却把茜紫裙衫包裹更显形状优美的臀部翘了起来,娇滴滴不胜气喘地问道:“在哪里?茜儿怎么没看到?”
“估计是游到底下去了吧!”樱芳尘声音不仅含笑,还很温柔。
难道他注意到了我的屁股,所以让我再往下看?江茜儿大喜,就又把脚垫高,然后上身弯下去看底下的湖水,正要再娇滴滴地询问一声,突觉自己攀在栏杆边上的双手一软,然后一个重心不稳,身体止不住地就往前面倾去,而后“噗通”一声,栽进了冰冷冷的湖水里。
“咦?”樱芳尘很惊讶,就对一脸错愕的陆子兰道:“江小姐竟然掉下去了,表妹你对宫里熟,赶紧去找人来救她吧!”
陆子兰更加错愕地瞪大丹凤眼儿,却见他一脸关切和担心,心里一酸,还是迅速地站起身来,匆匆行了一礼,下去找人了。
那个江小姐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会掉下去呢?天若情顾不得委屈以及和樱芳尘赌气不说话了,很是好奇地蹬蹬蹬跑到亭子边去,探过头往下一看,就看到了那个江小姐掉下去的地方,有水花在不住扑腾,明显她不会水,所以直直栽下去就浮不起来了,甚至连一声救命都来不及喊。
于是,天若情为难了,要救呢,还是不救?
正纠结间,纤腰上揽了一双结实的手臂,而熟悉的胸膛也伴着那熟悉的清香贴在了她背上,樱芳尘含笑的声音低低地在她头顶响起,“小东西,有没有想我?”
昨日被人冷落的委屈,还有他刚才不和她说话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新仇加旧恨,天若情忍不住狠狠地“哼”了一声,小嘴抿得紧紧。
“咦?”樱芳尘轻笑,似乎很是惊讶地问道:“竟然学会给公子我脸子看了?”
天若情抿着嘴,闷不吭声。
樱芳尘于是感叹道:“看来你一点也不想我,可怜公子我上朝之前,还特意绕到城西去买了糖炒栗子回来,想着下朝来看你的时候,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坐下来剥栗子吃,再顺便亲亲小嘴儿,但你既然不想我,那还是算了吧……”
话未完竟然转身要走,天若情忙转过身去,迅速拉住他的手,然后仰起怀疑的小脸,问道:“真的?”
樱芳尘另一只手伸手入怀,掏出一个油纸包,然后笑吟吟地挑了挑眉。
天若情还是有些怀疑,就伸手接过来,却发现那油纸包不但沉甸甸的,还很烫手,想起这是十二从怀里掏出来的,她攸然一下瞪大眼睛,然后扑过去……扯衣衫。
“唉,你怎么还是这么急色呢?”樱芳尘抬手握住她的小爪子,声音含笑。
天若情的泪水突然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然后哑着声音问道:“十二,你把糖炒栗子一直放在怀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