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洞房花烛?抢亲!
依山傍水的青龙县,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大街小巷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人们纷纷踮脚翘首,只是为了能远远地看一眼那文曲星下凡──玉家二少爷,新晋的状元郎,新任的父母官,也就是今日正策马迎亲的新郎倌。
说来这青龙县屈指可数的富贵世家,也是书香门第的玉家,近来喜事连连。
先是玉家二少爷玉青辞高中状元,光耀门楣,尔後是玉青辞衣锦还乡,就任青龙县县令,并将与订亲多年的云家二小姐成亲。
据说这玉青辞还是当朝宰相的得意门生,生得锺灵毓秀,一表人才,且仪态端方,文辞不凡,就连皇上见了也龙颜大悦,本欲将最宠爱的公主赐婚予他,并钦点他入职翰林院,但玉青辞却婉言辞绝,执意回了青龙县,做一方小小的父母官,迎娶青梅竹马的落魄闺秀云二小姐。
如此坚贞不渝、情深不悔的佳话,不知羡煞了多少待字闺中的怀春少女,也令多少痴情男儿钦佩不已。再说这玉青辞为人刚直不阿,勤政爱民,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县令,也难怪民众蜂拥而至,在他的迎亲路上大声呼喊:“恭喜玉青天!”
再看那迎亲路上策马翩然而来的新郎倌,白马上的身影颀秀挺直,一袭锦绣红袍,一顶花翎玉冠,更衬得鲜衣怒马,温润如玉。那淡色的薄唇和两道入鬓的修眉,即使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也依旧习惯性地没有飞扬,显得有些冷清而又自持,只是略略颔首致意,就让周围民众的欢呼声变得愈加热烈。
迎亲归来的队伍,终於在新郎倌的带领下抵达玉家大门外,八人抬的红锦花轿在石狮边落下,喜娘上前搀出凤冠霞帔的新妇,新妇顶著盖头看不见面目,只能看出娇美纤弱的身段和石榴裙下若隐若现的三寸金莲,想来也应该是个温婉静雅的美貌闺秀,与那新郎倌真真是天作之合的姻缘。
新郎微微掀袍,翻身下马,牵著新妇手中的喜绸,在司仪官的唱和声中缓缓引她跨过门前的马鞍,迈进了玉家的门槛。
尔後又在众人的簇拥下,拜过了天地与高堂,又经历了一系列繁琐的规矩和礼仪,终於到了最重要的时刻──送入洞房。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人生的两大美事,玉青辞都将实现了,即使再冷清自持,刚饮过几盏酒的脸上,也不禁有些微醺。这位云家妹妹的模样,他不是没见过,只是出於礼数,每每都只能远观,连多看两眼都觉得唐突,而如今突然就得宽衣解带,肌肤相亲,著实有些……
静默片刻以後,他才执起喜杆去轻揭新妇的盖头,那盖头之下缓缓露出一张容光潋滟的娇羞脸庞,还未来得及在红烛下细细品赏,门外就传来一阵突兀的喧哗。
洞房不是已经闹过了吗?
细听之下,似乎还有马蹄嘶鸣和打斗声……玉青辞不禁修眉微颦,警觉地从喜榻上立起身,尚未寻到可供防身的武器,新房的门就已被人一脚踹开,涌进一群衣衫不整的粗砺大汉。
玉青辞忙将新妇挡在身後,拂袖厉声喝道:“大胆何人,竟敢私闯民宅?!”
为首的汉子高大健壮,手持一把破旧的大刀,刀口还淌著血迹,随意披著一件锦绣红袍,露出大半个古铜色的胸膛,胡子拉碴的看不出年纪,但饱满!亮的前额没有一丝皱纹,还有那双不怒自威的凤目,正用视线牢牢锁住玉青辞的脸,渐渐流露出几分猥琐的痞气来。
身旁有个稍微不那麽凶神恶煞的少年,咽了咽口水,踮著脚歪著头望向玉青辞的身後,“老大,这新娘子真漂亮,难怪你要跑这麽大老远来抢亲……”
“干!二狗子你什麽眼神?!”领头的汉子随手给了他一下,旋即扬起浓眉,朝玉青辞一拱手,嗓音洪亮却意外醇厚:“在下姓青,伏龙山青天霸是也!今夜专程前来,迎娶老子的压寨夫人!”
玉青辞的修眉锁得更深,句句掷地有声:“此处没有压寨夫人,唯有玉某之妻,朝廷钦赐七品敕命夫人!奉劝各位好汉不要强抢官妻,趁早撤去,否则朝廷追究下来,定将伏龙山夷为平地!”
青天霸依旧牢牢地盯著玉青辞,犹如猛兽盯著一个有趣的猎物,咧开嘴不怀好意地笑出了声:“哈哈哈,玉大人多虑了,老子不是来抢官妻的,而是……”说著将手中的破刀!当一丢,大步向前,冷不防地一把搂住玉青辞,直冲那淡色的薄唇响亮地啵了一口,“老子是来抢你的!哈哈哈哈!”
“你!吾乃……朝廷命官,岂容尔等……如此……如此折辱?!”
玉青辞怒斥,白玉似的脸庞被烛光照得绯红,再顾不得什麽仪态,出手一掌将青天霸推开!
他并非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射骑与剑术都曾兼修,无奈只是用於修身养性,并不具备太大攻击力,如今遇上这血雨腥风闯出来的土匪头子,就彻底沦为了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还没过两招,就被青天霸点了两处穴道,口不能言,再动弹不得。
青天霸又搂著他好好啃了两下嘴儿,这才直接扛到肩上,顺手拧了把他细窄却挺翘的臀部,快意而又放浪地笑道:“狗屁朝廷命官,跟我回去洞了房就成压寨夫人了!我的乖乖,没有花轿,就先将就著点啊,等回了伏龙山,再让你好生舒爽!啊哈哈哈哈!”
不明真相就跟来抢亲的伏龙山山贼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眼睁睁地看著自家老大把那吓得花容失色的美娇娘晾在一旁,转而当众调戏传说中的青天大老爷,还像扛女人一样的把他扛在肩上,纵身跃上了马背……
虽然老大一向都生冷不忌,男女通吃,但这傲然冷清的玉大人,怎麽看都不像他平时玩的那些风骚入骨的小倌啊……再说公然强抢一个县令回去当压寨夫人,这个,这个真的没有问题吗?
“有屁问题!看你们这怂样!胆小怕事就别跟老子当土匪!”
青天霸吼这句话的时候,已然站在伏龙山寨里刚布置好的洞房门口了,一口气仰头连饮三大碗烧刀子酒,酣畅淋漓地抹了把嘴,然後将碗哗啦一摔,红光满面,“兄弟们慢慢喝,春宵苦短,老子得进洞房干正事了!”
寨里的宁师爷,也是唯一的秀才,忙将青天霸拦住,递给他一盒松脂和一碗汤水, “当家的,玉大人性情刚烈,恐伤了你,不如先让他喝下迷汤再……”
“师爷,这你就不懂了!”青天霸拿了松脂,摔了汤水,摸著胡子拉碴的下巴笑得好不猥琐,“老子又没兴趣奸尸,刚烈点才好哪,性子越烈的马,骑起来才越带劲儿不是?!”
说罢将门帘一掀,就迫不及待地钻进洞房,砰地一声将门拉上了。
“诶,当、当家的……”宁师爷劝阻不成,只能摇头叹气,颇有些於心不忍,他不是怕玉大人伤了皮糙肉厚的大当家,而是怕玉大人不堪受辱,一时想不开就咬舌自尽啊……
第二章 罪魁祸首?年糕!
青天霸走到红绡帐前,只见那被他随手扔在床上的玉青辞,虽然动弹不得,狼狈不堪,却依然眼含著盛怒,满脸凛然。头上的翎花玉冠早已在颠簸中跌落,发髻与衣襟散乱,如墨的发丝,鲜红的锦缎,更衬得那衣襟处露出的一抹肌肤洁白似玉,令人遐想万千。
这番景象落在青天霸眼里,顿时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就连那眼眸中的怒火,似乎都变成了娇嗔,更显得别有一番滋味了。
干!这小模样,就算奸尸也爽啊!
青天霸顿觉骨头都酥了半边,心急火燎地扑上床去将他搂在怀里,喷著酒气一口咬住那略显干涸的薄唇,勾住里面清甜的软舌,咂得啧啧作响。手上也不闲著,三两下就扯开了那细腰上的玉带,褪尽了那层层叠叠的衣衫和锦靴,搂著那白玉般的身子,上下其手地摸了个遍。
没有甜熏的脂粉味,也没有柔若无骨的水蛇腰,唯有淡淡的松墨香,嗅起来很清雅,摸起来甚至还有点硌手,因为骨肉匀停而又略显清瘦。好在肌肤温润细滑,臀肉也还算饱满,令青天霸那粗糙的大手在上面揉面团似的,又揉又捏地流连了好久。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提醒著青天霸,此刻搂在怀中的不是什麽娼妓小倌,而是一个锦衣玉食养出来的清白人家的公子,连新娶的娘子都还没来得及碰过,说不定还是个彻头彻尾的雏儿……
眼看著那双点漆般的眸子里,怒意又加深了几分,还隐隐渗出了水光,青天霸破天荒地生出了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一边在他臀上揉著面团,一边粗喘著安抚道:
“好宝贝,我的好乖乖,你可别怨我,在山下当那麽芝麻大点的官,有啥意思,啊?三年清知府也才十万雪花银哪,这麽点白货老子一晚上就能给你抢来!还是乖乖跟了我,以前有的以後都有,以前没有的你若想要老子也去给你抢,保准把你养得水水嫩嫩白白胖胖的……娘们又有什麽好睡的,啊?马上就让你尝尝男人的滋味,尝过了你就晓得,啥叫只羡鸳鸳不羡仙……”
说著就埋头去啃他胸前的茱萸,吃奶似地舔咂著,还伸手去揉他身下的玉茎,直弄得玉青辞乱了气息,眸中又添几星水光,青天霸这才喘著粗气掏出自己胯下狰狞紫涨的物事,吐了口唾沫在上面撸了撸,抬起对方修长的双腿就欲往里送,突然想到这还是个雏儿,可经不起这般胡乱捣弄,只得一咬牙,又取来那盒松脂,将床上的不能动弹的玉人儿翻过去,掰开两片雪白的臀瓣,蘸著松脂抠进了那嫩红紧闭的後庭。
“呼,好紧,好热……我的好乖乖,你还果真是个雏儿……老子还是头一回给人开苞,若是哪里弄得不爽利,你自己吱一声,啊?”
说罢便解开玉青辞的哑穴,一边用胡茬去蹭他光裸的脊背,一边将另一根手指也粗鲁地挤进了狭小的後庭……
被解除禁制的玉青辞,煞白著一张脸,唇角颤抖,牙齿打战,半晌才勉强寻回自己的声音,沙哑而又艰难地说:“玉某与你……素昧平生,无怨无仇,为何……为何要如此折辱……”
“干!这哪是折辱?这叫疼爱,疼爱!老子还是头一次这麽有耐性!”青天霸颇有些不爽地搅动手指,感情刚才他那番费尽心思安抚的话都白说了?
“嘶……”玉青辞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青天霸停下手指,俯下身去仔细查看,“弄重了?那我轻点?哟,落红了,那我给你舔舔?”
“你!”感觉到对方喷在自己臀上的热气,玉青辞忙咬牙吼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罢!”
“杀个屁!”青天霸也怒了,一掌拍在那白嫩浑圆的臀上,“玉年糕,你当真不记得老子了?!”
玉青辞一怔,竟顾不得疼痛和屈辱,他何时……又成了玉年糕?
他姓玉,字青辞,还有一个幼名,叫年蒿。高与蒿的确形似,发音却截然不同,但凡有点学识之辈,都不会将这两个字音混淆。记忆中,唯有两个人曾唤过他“年高”。
一位是他那三弟年莘,刚识字时闹出的笑话,可惜尚未来得及纠正,就在闹市的人群中走散了……而另一位则是他去年放粮赈灾时,遇到的一个乞丐。
去年青龙县水患,庄稼颗粒无收,许多穷苦人家都无粮过冬。那时他尚未考取功名,也非青龙县的父母官,但家父向来慈悲,见当时的县令不肯放粮,一怒之下,就命人搬出了自家所有的存粮,让他与长兄亲自去家门外放粮赈灾。
当时正值元月,是以除了粥汤与馒头以外,还特别做了一些年糕。
他立於家门外,手不停歇地发了大半日的粮,却发现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直蹲坐在他家对面的巷口,从早坐到晚,不吃不喝,却始终没有过来排队领粮。
莫非是怕遭人嫌弃,不敢过来?
於是玉青辞随手用油纸包起一块年糕,走过去递到那乞丐跟前,乞丐缓缓抬头,乱糟糟的头发和胡须遮了大半张脸,只看得出有一双稍嫌狭长的凤眼,那眼神清亮犀利得不似一般的乞丐。
那乞丐迟迟没有伸手来接,只是转动著眼珠打量著他,令他颇感不自在,便将油纸包著的年糕置於乞丐跟前的地上,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啪的一声,原是腰间的玉绦断了,上面系的玉佩正好掉落在年糕旁。
此乃他自幼就一直随身佩戴的玉佩,上好的和田青玉,简单的青莲纹,上面还镌了他的幼名:年蒿。
“年……高……年糕?”
这乞丐竟然还识字,而且嗓音低醇得并不像久经饥饿之人……玉青辞正疑惑之时,那头排队领粮的队伍突然起了争抢和骚乱,只得匆匆拾起玉佩,转而去喝止那些不守规矩的灾民。待他得空再望向那巷口时,乞丐却已经没了踪影……
如今想起来,这土匪头子青天霸,莫非就是当时的那个乞丐?
“你……你莫不是以为……玉某当时故意拿年糕羞辱你,所以才……有意报复?”
“错!老子那是看上你了!”
青天霸吹著那雪白臀瓣上的鲜红指印,有些後悔自己下手太重,伤了这身好皮肉,“其实老子最喜欢吃年糕了,又白又软,还香喷喷的,看著就想流口水!你那时候穿了一身白衣裳,手里又拿著白年糕……啧啧,那小模样,简直跟天仙下凡似的,又好吃又好看!老子那死去的老娘说了,找媳妇就得找心肠软,性子烈的,这样才守得住身,安得住家。可不就是你这样的?当时老子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把你抢回来压寨!”当然,也就是那时打定主意不抢玉家了,毕竟里面住著他未来的压寨夫人和老丈人。
玉青辞哑然,他宁愿对方当真与他有仇,当真是为了报复,冤有头债有主,如此他也就咬牙认了,但万万没料到,竟是因为那样一块小小的年糕,就擅自毁了他的一身清白,毁了他的锦绣前程和美满姻缘,生生将他从春风得意的枝头拽下了泥潭!
第三章 不肯就范?强攻!
青天霸见他沈默不语,只当他已然想通泰了,又怕他这样僵得太久会难受,便给他解开另外的穴道,亲亲热热地搂在怀中,这里捏捏那里啃啃,“年糕,我的好宝贝……老子几乎天天都惦著,啥时候能把你这样扒光了吞进肚子里!咱就不耽误时间叙旧了啊,老子快被你给憋死了!”
说著又迫不及待地抬起他的双腿,要一口气顶进後庭,不料尚未抵达那销魂之处,就被玉青辞猛然间一脚踹开,堪堪踹在那下腹,差一点就让他成了太监!
“卧槽!狠心的乖乖,你想守活寡啊?!”
青天霸低咒著,揉著肚子坐起身来,才发现床上已经没人了,而玉青辞早已翻身下床,随手扯一袭红衣挡於身前,拔出墙上的利剑,寒光微闪,直直指向床上的青天霸的咽喉,凛然喝道:“我玉青辞堂堂七尺男儿,朝廷命官,岂能与尔等匪类同眠?!”
“靠!你竟敢看不起老子是土匪?!”青天霸也勃然大怒,发狠似地一把攥住剑尖,顿时满手渗血,还直往自己脖子上拽,青筋毕露笑得好不狰狞,“你想杀了老子,啊?来啊,往这里戳啊!割破老子的喉咙,看你能不能这样光著屁股逃出去?!”
玉青辞其实见不得血光,忙颦著眉微微移开眼,可脑中已经生出一丝眩晕,也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已然被青天霸趁机攥著剑尖猛然拽了过去,抽掉他手中的剑将他拖上床,捕猎般地狠狠压在了身下!
被他这样一折腾,早已欲火攻心的青天霸彻底灭了怜香惜玉的心思,用那带血的粗大手掌一掌甩在他脸上,直打得他头晕眼花,唇角渗血,再加上那浓臭的血腥和酒气,熏得他三魂都失了七魄,彻底没了反抗的力气。
青天霸终於得以将胯下的巨物顶进了那肖想已久的後庭,不顾身下人的挣扎与痛吟,就迫不及待地在里面横冲直撞了起来,牲口一般地吭哧吭哧喘著粗气,尽情享用那处子般的销魂秘境,一边还不忘狠狠拧著那年糕般又白又软又有弹性的臀肉,狞笑道:
“不是都叫你玉青天吗,啊?老子……老子叫青天霸,霸的就是你这玉青天!看不起土匪不肯跟老子睡?那老子明天就让全寨的土匪都来把你睡了!再把你光著屁股扔到县衙门口去,让全县人都来瞧瞧,他们的青天大老爷,都被土匪操烂了!啊哈哈哈哈!”
得意洋洋地狂笑一阵,但见身下那粉雕玉琢般的身子横陈於鲜红锦缎上,玉青辞俊雅的脸上早已褪尽平日的冷清,虽然还留著红肿的指印,但修眉紧颦,眼睫轻颤,眸光水润而又失神,一缕墨发缠进了渗血的唇角,正极力咬紧薄唇,沙哑媚人的低吟却还是随著青天霸的动作,漏出了一声又一声。
宛如一朵素雅的青莲突然间化作了滴露的白牡丹,如此一副清蕊初绽任君采撷的颜色,饶是那南馆里的当红头牌小倌,怕也比不得他半分。
干!怎的不早点将他抢回来,差点就便宜了别人!青天霸顿觉胯下之物猛然间又肿涨了几分,忙俯身猴急地胡啃乱摸了一番,又紧搂在怀里卯足劲狠插了一通,直至浓热的男精喷涌而出,尽数射入幽庭深处,又因盛纳不住,混著红白汁液反涌出了菊穴……
青天霸销魂地闭上眼粗喘片刻,迟迟舍不得将孽根从那紧窒的後庭拔出来,禁不住又想美滋滋地再啃上两口,才发觉怀里的人已然没了声息,双目紧闭地将头歪向一边,墨发纠缠的脸上面色青白,唇角正涓涓不断地渗出更多的鲜血,将鲜红的锦被染成了污黑……
“年……年糕?年糕!”
翌日,伏龙山全寨人都听说了,他们大当家在洞房里百般羞辱和虐待,把玉大人逼得咬舌自尽了。
既然做了山贼土匪,天天在刀口上舔血,杀个把人全然不算什麽。但他们也不会忘了自己的出身,当初也都是贫民家的清白儿郎,是迫於生计才不得已落草为寇。大当家自己也天天拍著胸膛跟他们讲,要做就做劫富济贫的好汉,切不可做那欺压良善的孬种!
而这玉大人,因为出身富贵,所以劫走他并不违背大当家的誓言。但是,玉大人又没做伤天害理之事,玉家的良善和慈悲在整个青龙县都是有口皆碑的,“玉青天”之名他们也早有耳闻,你说你劫回来随便吓吓他或是拿去跟玉家换赎金也就罢了,竟然把他都逼得差点丢了性命,那就……
就连脾气最温和的宁师爷,和最服老大的二狗子,看著青天霸的眼神,也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似在看著某种孽畜。
“卧槽!看什麽看?不准这样看著老子!”一宿没有合眼的青天霸,凤眼充血,忍无可忍地怒吼道:“是他先激怒老子,老子一时酒劲上来了,才……才稍微给了他一点颜色看嘛!你们以为老子不心疼啊?但是老婆不听话就该拿来操到服为止嘛,对不对?谁晓得这娇气的乖乖这麽不经操,还给老子咬舌自尽,他以为他是贞洁烈妇啊?!”说到最後自己都觉得有点委屈!
宁师爷只得摇头叹息:“当家的,不是我说你,这件事你一开始就办得不地道,若是你事先告诉我你要去劫的是玉大人,我怎麽著也不能让你去啊……你想想,换作是你,在这伏龙山当土匪头子当得好好的,洞房花烛夜正搂著美娇娘,突然就被人劫下山卖进南馆做了小倌,你能受得了这个气吗?更何况玉大人还是个有头有脸的读书人……”
“靠!谁敢劫老子去做小倌?!”青天霸更怒,“就算被卖进南馆,谁要敢压老子,老子就操他八辈子祖宗!老子是山贼土匪,不管金银还是老婆,就该光明正大天经地义地去抢回来!再说了,做小倌能跟压寨夫人比吗,啊?当老子的压寨夫人,吃香的喝辣的还有老子疼,在伏龙山照样有头有脸,你说他到底是哪点想不通啊?!”
宁师爷无语望天,他们这大当家不同於其他半路落草的土匪,而是打小就在这土匪窝里长大的,土生土长的土匪,从头到脚连骨子里血液中都是土匪,可以说,再也没有比他更像土匪的土匪……所以,考量方式自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只得放弃这徒劳的劝说,朝他摆手道:“罢罢罢,幸好玉大人当时被你折腾得力气不大,没真把舌头给咬下来,否则……唉,当家的,你还是好好想想,等玉大人醒来以後,该如何安抚他,别让他想不开再自寻短见了……”
“安抚个屁!他是老子的压寨夫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老子才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别以为仗著有点家产和姿色,多读了点破书就敢看不起老子!若是再敢跟老子拿乔作势不听话,老子就操烂他的屁股!他要还敢乱咬舌头,老子就把他那一口小白牙全部拔了,就不信治不服他!”
看著大当家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宁师爷不禁心头惴惴,玉大人性情刚烈,宁折不弯,而大当家又是石头脑袋秤砣心,认死理一根筋,唉,如此这般地硬碰硬,这伏龙山寨,今後恐怕是不得安宁了……
第四章 拿乔作势?调戏!
玉青辞虽然性命无虞,但那一夜的折腾,再加上怒火攻心,仍令他发热昏迷,人事不省地卧病三日以後,才稍稍退热,悠悠醒转。
“玉大人,您可醒啦……”
守在病榻前的是宁师爷,还有正在跟他学写字的二狗子。宁师爷嫌青天霸粗手粗脚,也怕一醒来俩人又硬对上,只得自己亲自来照看了。
但所谓的照看,也不过是就这样守在旁边看著而已,顶多随时给他拭去额上的汗,喂点汤药粥水,至於那些需要宽衣解带的紧要之事,青天霸是定然要把宁师爷和二狗子都轰出去自己来做的。还理直气壮地说,新娶的媳妇,自个都还没抱热乎,怎能让他人占了便宜?
当然这些,宁师爷是决计不敢告诉玉青辞的,生怕他一时羞愤想不开,又去寻了短见。
玉青辞见这年近不惑的青衣男子,干净斯文得倒不像个匪类,身上散发的也是读书人特有的墨香,看上去颇似玉家的大官事,於是心头稍感安定,便由著他将自己小心翼翼地扶坐起身,斜倚在床头,慢慢饮了点茶水。
宁师爷一边喂他喝茶,一边轻声劝道:“玉大人,人命关天,您可千万别再想不开了……我们大当家他,确然蛮横无礼,对您多有冒犯,但他其实……心肠并不坏,只是从小在这伏龙山长大,不曾接受过教化,更没结交过像您这般金相玉质的人物,是以才……”
说著说著,但见玉青辞的面色越发沈郁,还带著些难堪,紧抿著薄唇连茶水都饮不下去了,宁师爷只得赶紧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生怕因为自己多嘴,反倒适得其反。
余热与全身的酸痛都未消褪,受伤的舌根与後庭也尚未愈合,一动就痛得钻心,令玉青辞难以言语,行动艰难。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时刻提醒著他,那夜所遭受的奇耻大辱。
他来到世间二十余载,锦衣玉食,父兄慈爱,身边结交的也大都是彬彬有礼的文人雅士,最大的屈就也不过是殿试时在金銮殿上跪了一会,即使当朝皇帝与宰相都对他以礼相待,只因不愿涉足京城官场的尔虞我诈,才毅然回到青龙县为官……
如此一直修身养性,洁身自好,宛如一株遗世独立的青莲,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始终傲然立於世间,何曾屈身於人下,遭受过这等糟污轻贱?
而且那匪头强污了他的清白不说,竟然,竟然还要让所有的土匪都……这还让他有何颜面苟活於世?不如自行了断,图个痛快!
可如今,既然自尽未遂,连阎王都不肯救他,他也,不得不淡了这份心思,毕竟想到自己还是青龙县的父母官,家中还有垂暮的老父与敦厚的兄长,还有那……刚过门的结发妻子。他自己可撒手图一时痛快,但他肩上的责任,又该交予谁来担?
即便要死,也不能满身污秽地死在这腌臢的土匪窝里!
於是,当青天霸在二狗子的通报下兴冲冲地迈进门来之时,玉青辞的眼中已然只剩冰彻的余烬,暗自攥紧了锦被,做好了即使遭受任何折辱也面不改色的准备。
青天霸一进门就看见那昏迷已久的人儿,正半拥著锦被斜倚在床头,墨发披散著垂落於肩头胸前,身上仅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亵衣,虽然面沈如水,神色冰冷,对他更是视若无物,但因余热未消,肌肤还染著一层淡淡的薄红,看在他眼里,反倒显得似嗔还羞,秀色可餐。
一想到那夜在他身下颤抖的滴露白牡丹,青天霸顿时骨头又酥了半边,将曾在宁师爷跟前撂下的狠话,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看不起就看不起罢,拿乔作势就拿乔作势,老子就是贱坯子,就爱看他这般拿乔作势,他越是跟老子端著,老子就越想……
这般恬不知耻地想著,青天霸已然大步迈到床边,一把将宁师爷推开,一屁股坐在床头,张开肌肉虬结的臂膀,搂住他就劈头盖脸地胡乱亲咂了起来,缠著绷带的手还直往亵衣里钻,“年糕……我的好宝贝,我的好乖乖,你可给老子醒了!快来让老子看看,下面的伤好了没有……”
这当家的,他以为他搂的是个小倌吗?宁师爷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想起去捂住二狗子同样圆睁的眼睛,大起胆子劝阻道:“当、当家的,玉大人他……刚醒过来,身子尚且虚弱,你可不能……”
“去去去!没看老子正忙著给夫人检查伤势吗,啊?赶紧滚出去给夫人弄点吃食来,看把老子的压寨夫人给饿得……”青天霸冲宁师爷吼了两句,又回过头去继续胡亲乱摸,啵啵作响,“年糕小乖乖,看把你给瘦得,屁股上都没几两肉了,心疼死老子了……”
饶是玉青辞再凛然决绝,也被他这般突如其来的轻薄,弄得满面绯红,措手不及。无奈身上疼痛无力,不能挣脱,只能紧颦著修眉极力想要撇过头去,低垂的眸中满是不堪忍受的羞愤和愠怒。
青天霸岂由得他避开自己?粗鲁地掰著他的下颌,结结实实地堵住他那两片淡色的薄唇,刚逮住那香甜的软舌咂吧了两下,就听见他喉中发出难耐的痛吟,这才想起他的舌根还没愈合,只得不情不愿地放开软舌,转而将自己的舌头伸进去尽情舔搅了一通。
玉青辞素来洁净的下颌上,很快就淌满了青天霸那微腥的涎液,臀肉还被粗糙的手掌不知轻重地揉捏著,他终於还是忍无可忍,狠狠咬牙,可惜气力不足,只微微咬破了青天霸的舌尖。
“唔……”青天霸喉中痛呼了一声,慌忙撤回自己倒霉的舌头,双眼一瞪正欲发作,但见玉青辞薄唇微肿,鲜嫩欲滴,点漆般的眸子里泛著愠怒凌厉的水光,浑身气得微微颤抖,衣襟凌乱半敞著,急剧起伏的玉白胸膛上还有著尚未消褪的点点嫣红……如此一副不堪蹂躏的小模样,令青天霸又没来由地消了气焰,腆著脸凑过去,一把抓住他洁白修长的手,迫使他隔著裤子去揉自己胯下的火热肿胀,一边还好不下流地调笑道:
“呵,小白牙长能耐了,不仅会咬自己,还会咬你男人了?好乖乖真带劲儿,咬得老子骨头都酥了,来来来,老子胯下这根宝贝咬著更舒服,要不要再咬上一口,啊?”
见他一向清冷的眸中,竟然闪过一丝难得的慌乱,青天霸就攥著他急欲挣脱的手愈加用力的往下按,快意之下,禁不住又开始狞笑著吓唬他,“我的好乖乖,你怕什麽羞,啊?老子告诉你,你挺尸的这几天,不知吃过了多少男人的宝贝,全身上下都被老子的弟兄们挨个摸过啃过用男精射过了,连喉咙里都是男人的味道,一辈子啊都甭想洗干净了!”
“你……!”
玉青辞的脸骤然失色,如遭晴天霹雳,身子急剧颤抖如秋风落叶,一想到自己最屈辱惧怕之事,竟然当真发生了,脑中就有一根什麽弦,突然铮的一声断掉了!原本就空泛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一股腥甜涌了上来,捂著唇喷出一口恶血,眼前一黑,又晕厥了过去。
“年……年糕?年糕!”
恰逢宁师爷领著二狗子端了饭菜回来,见这满床的狼藉,宁师爷顿觉自己也快晕了,无力地抚额:“当、当家的……你……你又把玉大人给怎麽了?!”
青天霸手忙脚乱地抱著奄奄一息的玉青辞,满脸焦急地冲他吼道:“还罗嗦个屁?!赶紧滚过来给老子把脉啊!”
第五章 老爷发威?病猫!
这回玉青辞是铁了心不愿苟活了,即使醒转也不肯再睁开眼,气游若丝地躺在榻上,喂他任何汤水都不肯往下咽,只求能撇下这污秽不堪的身子,速速解脱清净。
恍惚之中,被人搂在一个火热坚实的怀里,在他耳畔低声哄著:“年糕……年糕……你睁开眼看老子一眼行麽?好乖乖,老子说那些话都是吓唬你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啊……老子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会舍得让别人碰你的身子,啊?”
说罢,就有一张胡子拉碴的脸热烘烘地凑了上来,含著满口的清苦药汁,嘴对嘴地往他嘴里送,还用舌头轻轻搅动著,试图让他缓缓咽下去。
药汁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喉咙,呛得玉青辞顿时咳嗽了起来,一只手掌赶紧过来给他抚胸顺气,又手忙脚乱地为他拭去唇角的药汁,“好宝贝,好乖乖,你就喝一口吧,啊?老子好不容易娶到个稀罕的媳妇,你可千万别害老子成鳏夫啊……”
这青天霸唠唠叨叨的,胡言乱语,令素来喜静的玉青辞觉得十分聒噪,但余热未消又饿晕了头的他,恍然间以为自己还身在县衙,不禁仍闭著眼,有气无力地颦眉斥道:“何人……在此喧哗,来人哪,快给本官……拿下……”
“是是是,拿下拿下,青天大老爷,你早用年糕把老子给拿下了,老子真是怕了你了……赶明儿就让人给你修座庙堂,把你当菩萨一样供著行不行?”
怎的更加聒噪了?玉青辞将修眉颦得更紧,“退……退下,吵得本官……不得清净……”
“好好好,我的亲亲大老爷,宝贝好乖乖,只要你喝下这碗汤药,老子立刻闭嘴,不吵你了,啊?不然你就是死了,老子都得天天去你坟前敲锣打鼓,让你做鬼也不得清净!”
如此这般死缠烂打地连哄带吓,可算是让玉青辞勉强咽下了几口汤药,青天霸又将宁师爷递上来的一片人参塞进了他嘴中,让他含著用来吊命,这才松了口气抹一把汗,对宁师爷叹道:“哎哟,可累死老子了,还真是请了一尊菩萨回来,菩萨都没他这麽难伺候的……”
这还都不是你自找的?!宁师爷侧目冷哼,全然不打算对他表示同情。
玉青辞再次被人从黄泉路上生生硬拽了回来,只叹自己命运多舛,看来是前世欠下的冤债,此生必定得承受这般折虐,只得彻底打消了轻生的念头,决定咬牙承受了。
只是清醒过後,断然不肯再由青天霸喂食,只肯吃宁师爷喂来的东西。青天霸怕他再被气得呕血,竟也乖乖收敛了许多,不敢在他跟前太过蛮横无礼,顶多偶尔忍不住吓唬他两句:“不吃?不吃老子啃你啊!”
但见他面色一凛,唇角微颤,又只得赶紧改口哄道:“别别别,老子跟你开玩笑的,你啃我,你啃我行不?!”
待玉青辞身子渐渐好转,可以下床走动了,宁师爷就为他披上狐皮轻裘,以玉簪发,扶他出门散心。
此时正值春寒料峭,薄雾弥漫,四处是新绿的草木与零星的野花,山寨中的白梅未谢,野桃花又展蕊轻开,一树树,一丛丛,宛如片片白云粉霞轻拢,而拙朴的房屋院墙错落有致地掩映其中,鸡鸣狗吠,炊烟嫋嫋,恍然间,还错以为到了传说中的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而负手立於伏龙山山顶上,举目远眺,重重山峦在云烟之中延绵起伏,如游龙在云中穿梭,气势磅礴,又如一幅水墨轻染的山水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当初他被趁夜劫来,尔後又一直足不出户,缠绵病榻,一直无暇观赏这伏龙山的景致。如今得以一见,竟不是想象中的穷山恶水,腌臢之地,心头稍感宽慰之余,那惯於执笔的指尖也不禁有些发痒,很想研墨提笔,吟诗作画。
同为读书人的宁师爷,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便道:“在下的书房简陋,玉大人若是不嫌弃的话,先屈尊暂用一阵,回头再让当家的给您拾掇一间更雅致的书斋,可好?”
玉青辞与他朝夕相对多日,已然渐渐熟稔,便不禁薄唇轻启地问道:“宁师爷,看你也像是个饱读诗书的有学之士,缘何会屈就於这深山之中,终日与刁民悍匪厮混在一处?”
宁师爷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不瞒玉大人,其实……在下也是十几年前,被老寨主劫来伏龙山的……”
原来,伏龙山土匪的蛮不讲理,是由来已久,代代相传……玉青辞又微微颦起修眉,继续问询:“哦?那宁师爷为何……不逃?”
宁师爷意有所指地笑道,“玉大人有所不知,这伏龙山可不是想逃就能逃出去的,只因山路艰险难寻,老寨主又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倘若无人带路,不被野兽咬死,也会饿死在这山林之中……再说,在下区区一个穷秀才,当年就连为病死的爹娘置一口薄棺都无能为力,而在这山中住著,不缺衣少食,也不怕受人欺凌,索性就安安心心地住下了……”
他当然不敢告诉玉青辞,其实剿匪的官兵已然在伏龙山下围了半个多月了,却始终不得而入,而大当家也在召集人马,谋划著如何反击……
宁师爷的一番话,让玉青辞暂且打消了逃离的念头,转而决定韬光养晦,见机行事。同时也暗自下定决心,待它日得以重返县衙,定要加倍勤勉,让青龙县的百姓都过上不缺衣少食,也不怕受人欺凌的好日子,如此一来,像伏龙山这样的土匪窝,就更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定当铲除或招安,转而化作一块风水宝地。
但,即便是招安,也决不能放过青天霸那个悍匪恶霸!私闯民宅,扰人婚礼,强抢县令,羞辱虐待朝廷命官,此番种种,任何一项罪名,都足以令他锒铛入狱!
好在此後,青天霸前来骚扰的次数渐少,即使来了也顶多涎著脸调笑两句,不敢像之前那般动手动脚,无礼冒犯。而供给他的衣食虽不及玉府那般矜贵雅致,却也算绫罗绸缎和山珍野味,比寻常百姓要好上许多。
他初愈之後,就依照往日的作息,自省自律,手不释卷,每日出门观景散心,或是在宁师爷书房中看书写字,倒也算是过得清净自在。
但唯有一事不便,那就是他每晚入睡前都得焚香沐浴,不仅是自小养成的习惯,而且总觉得自己的身子已被糟污,不复洁净,倘若不洁身净心,似乎就不得安睡。
寨里现有的香料与香炉不够清雅也就罢了,还统共只有一间浴室,换言之,就是谁都能去的大澡堂子……宁师爷只得每晚让二狗子给他扛个大浴桶过来,掺上热水,拉上屏风,放好换洗衣裳,点好香炉,由著他在自己屋里沐浴。
二狗子有回伺候完,出去正好碰上归来的青天霸,就抹著汗对青天霸抱怨:“老大啊,你这媳妇忒难伺候了,每天都得洗澡换衣裳,还得点香,菩萨也没他这麽多规矩……”
青天霸顺手给他一记,摸著刚剃干净的下巴,猥琐地笑道:“臭小子你懂什麽?!不每天洗澡,能像他那样香喷喷白嫩嫩的吗,啊?摸起来啃起来就跟新出笼的年糕一样……干!他在屋里洗澡?臭小子怎的不早点告诉老子?!”
说罢就一溜烟跑没了,心急火燎地跑到玉青辞的门前,直接一脚把门踹开,“年糕好乖乖,老子帮你洗澡了来啦!”
第六章 芙蓉帐暖?春宵!
青天霸笑得满脸猥琐,但乐滋滋地刚一冲进门,就听“!当──”一声,一盆冷水从天而降!
虽然他身手敏捷地闪身躲开了,只淋了一身水而没被木盆砸中脑袋,岂料脚下又被一根绷直的绳索陡然一绊,晃了两下差点栽倒,幸而他又腾身一跃,稳稳落地!
刚松了一口气,脚踝却突然又被什麽给狠狠一夹,袭来一阵钝痛,终於控制不住地惨叫一声,轰然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屎!
就在青天霸鸡飞狗跳的这段时间,玉青辞已然披好衣衫,带著一身热气与熏香,好整以暇地至屏风後走了出来,一边理著衣袖一边凉凉道:“抱歉,听闻山中常有猛兽出没,恐会破门而入,故而在门前设了一些禁制,不曾想到,竟然会伤到你。”
“嘶──你……你谋杀亲夫!”青天霸气急败坏而又可怜兮兮地抬起脸,揉著刚被狠狠磕在地上的下巴。
玉青辞冷冷一瞥,却又微微一怔──青天霸原本胡子拉碴的下巴,如今被剃得干干净净,剑眉,凤眼,直鼻,棱角分明的朱唇,虽然正呲牙咧嘴的有伤大雅,却平白生出了几分俊朗的风采,也才看得出来,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而且,除却那稍嫌粗犷的线条,这眉眼看起来,依稀有些眼熟,仿佛在何处见过……
“年糕好宝贝,一直看著老子作甚?看得老子下面都硬了……莫不是才发现老子生得风流倜傥,终於愿意以身相许了,啊?还不快过来给你男人揉揉,老子就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了……”
呵,怎麽可能眼熟?倘若可以,他宁愿与这匪首永不曾相见,也从不曾听过他的这些个淫言秽语!
玉青辞的神思瞬间恢复清明,果断拂袖,打算绕过趴在地上正半撑起身的青天霸迈出门去,“既然门户已毁,玉某还是去书房将就一宿罢。”
不料却被青天霸一把拽住衣袖,挣脱不得,只得踉跄著退後两步,又被从身後紧抱住了双腿。青天霸将脸埋在他的臀上使劲蹭著,还用湿漉漉的手去揉他的下身,“年糕……夫人……老子被你弄得好痛……这下报仇了吧,痛快了吧,啊?好乖乖消消气,你不肯给老子揉揉,老子给你揉揉行不?”
玉青辞身形一晃,瞬间红了耳根,正欲挣脱,无奈要害被人轻轻一捏,唇间就禁不住溢出了一声微颤的低吟。
“好宝贝……你也硬了啊?老子揉得你舒服吗?”
青天霸加重了力道,甚至还隔著薄绸衣衫去啃他挺翘的臀瓣,弄得他双腿发颤,大病初愈的身子几乎难以站立,待他再次找回神思,已然是天旋地转,被一跃而起的青天霸扛起来丢到了床上!
青天霸厚颜无耻地狞笑著,一边粗喘著把他压在身子底下,一边扯开了他的衣带和亵裤,“多谢亲亲大老爷开恩哪,没在捕兽夹子上放齿刃,舍不得看你男人流血是不?让老子留著力气好生伺候你,保准让你爽到前後都流水……”
“你……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玉青辞终於方寸大乱,急欲挣扎,不料下面的分身却被青天霸一口含在了嘴里,如同吸食琼浆玉柱一般,卖力地舔咂了起来,还用手去揉弄著他的囊袋。
“嗯啊……不……”
玉青辞身不由己地颤声低呼,他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那湿热的口腔与舌尖,那略显粗鲁的舔吸与揉弄,还有那无法言喻的屈辱和身不由己的快感,奇异地交织在一处,很快就令玉青辞脑中有什麽轰然炸开,炸得五彩绚烂,炸得他通体瘫软,浑身似乎都化作了一汪春水,涓涓细流地渗入了地下的泥土,又似乎飘上了云端,腾云驾雾,飘飘欲仙……
“啧,好快啊……”青天霸借著舌间尚未咽下的汁液,趁机去舔他後庭正不断开合的菊穴,“该不会是第一次被人吃吧,嗯?好宝贝……老子也是……第一次给人吹箫哪,以後每天都这样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成不?”
玉青辞眼眸含水,浓睫微颤,尚未从方才的神游中缓过气来,又被後庭的湿热酥痒给弄得低喘连连,连脚趾尖都彻底酥软,浑然忘却自己此时正衣衫凌乱地躺在榻上,赤裸的下身与修长玉白的双腿正被人用唇舌猥亵侵犯著,宛如一朵初绽的白牡丹,迎著雨露绽放得愈加清豔……即使门户大敞,一阵夜风穿堂而入,差点吹灭了红烛,也未能令他回过神来。
如此好宝贝,可不能让别人看了去……青天霸随手一扯,松掉玉钩,榻上的锦帐翩然垂落,顿时芙蓉帐暖,春宵苦短……
不知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多少个回合,直至玉青辞的嗓音已然呻吟至沙哑,被青天霸不断揉弄著的前端再次战栗著释放,後庭那直捣花心的孽根,也才狠狠一顶,随之喷出了浓热的男精,令他无法自已地愈加战栗。
尚未餍足的青天霸,意犹未尽地舔净自己掌心的玉浆,又自身後紧紧搂住玉青辞,粗喘著去啃他活色生香的耳根与後颈,用手捏揉著他胸前的茱萸,半软的孽根还深陷在他的後庭,用下腹的毛丛不安分地蹭顶著他温软的臀肉,舍不得拔出来。
“年糕……给老子生个儿子吧,啊?要个结结实实的大胖小子,你教他念书,老子教他打架,能文能武,天下无敌,多牛掰啊……”
可惜侧身靠在他怀里的玉青辞,早已被折腾得魂飞魄散,不知今夕何夕了,更无力去斥责青天霸在他耳畔说出的胡言乱语,恍恍惚惚地想要昏睡过去,却又被青天霸的恣意揉弄和满身臭汗弄得难以入眠,只能颦眉闭眼,从薄唇中无意识地漏出断断续续沙哑的低吟。
恍然间,有一块温凉坚硬的东西贴上了他滚热的脸颊,“年糕好亲亲,这块玉佩是你婆婆临死前交给老子的,说要老子替她传给未来的儿媳,你瞧瞧,一点也不比你那块玉佩差吧,啊?看上去还挺像的,嘿嘿,就跟你和老子一样,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啊……”
青天霸越说越得意,便摆动著腰臀,用那重新肿胀起来的孽根,又狠狠顶了几下花心。
“啊……”
玉青辞蓦然攥紧锦被,气息紊乱地低吟出声,好不容易寻回一点神思,这才极力睁开眼,借著帐外的微弱烛火,看著眼前这块白玉佩,果真与他那块青玉佩极为相似,除却色泽不同,这是温润的羊脂白玉,一样的形状,相同的莲纹,上面也镌著两个字──年……莘?!
玉青辞的脸陡然失色,睡意全无,顾不得此时还处於交合的难堪姿态,极力侧过脸去问道:“这……这块玉佩……你娘是从何处……得来的?”
第七章 兄弟相认?没门!
“嘿,想知道?想知道老子偏不告诉你……”青天霸搂著他趁机讨便宜,涎著脸去咬他的耳根:“来……叫一声‘好哥哥,人家还要嘛’,老子就告诉你……”
“你……”玉青辞咬牙,这般羞於启齿的话,分明是要故意羞辱他!但……失散已久的三弟年莘的下落呼之欲出,他必须问个明白……
只得转而问道:“你……你後腰上……是否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
“呵,连这你都知道了?”青天霸将他搂得更紧,笑得好不猥琐,“啥时候偷看老子洗澡了,啊?想看你就说嘛,随时都可以脱光光给你看个仔细……”
五雷轰顶,泰山将崩!这个想也不敢想的答案,恍若一把锋利的冰刃,直直刺入了玉青辞的胸膛,刺得他原本情热的身体瞬间如坠冰窖,几欲窒息,只能垂死挣扎般地喃喃自语,“不……不可能……你胡说……你不是年莘……你不可能会是年莘……”
对,定然是他又在骗自己!之前不也曾骗过两回,说要让所有的土匪都……血肉至亲的亲弟弟,怎麽可能……像现在这般,将孽根插入亲哥哥的後庭?!
青天霸又狠顶了两下,嗓音低哑难耐,“好宝贝,老子快要……受不了了……你要不肯叫好哥哥,那咱还是赶紧造胖小子吧,啊?”
“不……不要!”玉青辞拼尽最後的力气,急欲挣脱他的臂膀,心底仍怀著一丝侥幸,“你先给我……看看你的胎记!”
他这点力气自然不会被青天霸放在眼里,挣扎间的肌肤厮磨,反倒令後庭里的孽根愈加肿胀难耐,索性将玉青辞紧紧箍在怀中,翻身压在身下,自顾自地又开始新一轮的折腾,一边捅著还一边粗喘著在他耳边说:“还看什麽看?老子禁欲这麽久,你先把老子喂饱了再说……”
再次遭受风雨侵袭的玉青辞,仍似一朵绽放的白牡丹,但却不复清豔,而是开至荼蘼的颓萎,虽然身不由己地在随著青天霸的动作辗转低吟,但却面色如纸,水润的双眼早已没了半点神采,身心都在冰山火海之中轮番备受煎熬,心思挣扎著飘忽到了二十年前……
莫非这一切,果真是他该得的报应?
他与年莘,本是一对双胞兄弟,年莘只比他晚生半个时辰,可模样却大相径庭。年莘生得虎头虎脑,顽皮捣蛋,他却生得俊秀可爱,冰雪聪明,是以,比年莘更受全家人的宠爱,小小年纪就被宠得娇纵任性,即便是天上的月亮也会哭著闹著要家人给他摘下来。
那时,年莘就会转过身背对著他,高高地撩起衣摆,露出後腰的月牙形胎记给他看,奶声奶气地哄他说月亮就在自己身上,不用摘下来了。
记得二十年前的中元节夜里,爹爹抱著他,大哥拉著年莘,在家仆的跟随下一起上街去看河灯。夜市里人很多,熙熙攘攘,忘了他是突然看中了什麽,又哭著吵著想要,为了帮他拿那样东西,年莘就擅自甩开大哥的手,钻进了人潮,待家仆追上去的时候,年莘那小小的身影已然被淹没在人群夜色之中,再没了踪影……
自他懂事以後,就陷入了深切的自责与愧疚,倘若不是他年幼任性,倘若不是为了满足他拿不必要的欲望,年莘就不会杳无踪影,至今生死不明……於是变得自省自律,孤洁冷清,不愿流露多余的表情,更不敢再表达任何自认为不该有的欲望,原以为这样就能赎清自己的罪孽,可谁又能料到……这些竟然远远不够,远远,不够啊……
年莘他,终究还是亲自来讨还了吗?被强行夺走了一切,是否就应该认命?
直至拂晓鸡鸣,红烛燃尽,青天霸才渐渐消停下来,搂著不知昏睡又醒转了多少回的玉青辞,心满意足地呼呼大睡。
那陌生的鼾声,身下的湿黏,还有浑身的酸痛和压心底的大石,都令玉青辞难以入眠,只能睁著眼,看著青天霸那不甚雅观的睡颜,那尚且红肿发亮的下颌又冒出了短短的胡茬,还有那与幼年时依稀相似的眉眼,不由得心乱如麻,五味杂陈。
这蛮横粗鄙的匪头,竟然是他寻找多年的亲弟弟?原本也应该如他一样,锦衣玉食地生长於富贵人家,书香门第,然後考取功名,前程似锦,而不是像这般,流落到见不得天日的土匪窝里……
而他,竟然跟亲弟弟做下这种……有乱伦理纲常之事?即便是报应,这也未免太……难怪,就连阎王也不肯收他……
宁师爷早早地领著二狗子,端著热茶与净水前来伺候玉青辞起身,谁知尚未走到门前,就不由得大惊失色──
门户大敞,木门破破烂烂摇摇欲坠地歪斜在一边,显然是遭到了暴力的袭击,而门内木盆和捕兽夹一片散乱狼藉,地上还有尚未干透的水迹……
宁师爷心头咯!一下,慌忙朝屋里唤道:“玉大人,玉大人!你没事吧,玉大人?”
“宁师爷……”屋内的锦帐里传来玉青辞略显低哑的声音,听起来虽然十分乏力,但还算镇定,“不必担心,玉某无事,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
宁师爷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又听见那显然不是出自玉青辞的粗犷鼾声,当下便明白了几分,见玉青辞这回没有寻短见,似乎也没被气火攻心而呕血,心头更是松了一口气,便体贴地说:“那玉大人先歇著罢,在下迟点再把早膳给您送过来。”
“嗯,有劳宁师爷了。”
宁师爷指挥二狗子把东西放下,正准备去打理那扇破烂的木门,却又听玉青辞低声道:“宁师爷稍等……”
“玉大人还有何吩咐?”
帐中人静默躇片刻,才又开口道:“劳烦宁师爷,去帮玉某拿些跌打药来,可以活血消肿的那种……”
“好,在下这就去拿。”
待帐外重归安静以後,玉青辞这才咬牙撑起身,想去拿被丢在床尾的衣衫,冷不防地又被青天霸扯回了怀里,胡乱啃了两下嘴儿,又牢牢搂著,揉著他的臀肉睡意朦胧地嘟囔道:“好宝贝不准走……乖乖陪你男人睡觉……”
玉青辞挣脱不得,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放……放手,我是你……亲哥哥!”
“呵,就凭你这细皮嫩肉的小模样,还想当老子的哥哥?”青天霸晒笑,又拧了一把他的臀肉。
“当、当真!这……这玉佩上还镌著你的小名,年莘……”
“什麽年新?还年旧咧!”青天霸睡意渐消,和玉青辞赤裸交叠在一起的身体又开始蠢蠢欲动,索性一个翻身,又将他压在了身下胡摸乱啃,“你知道老子的小名叫啥吗,啊?叫小兔崽子!哈哈哈,以前老子不乐意听,如今可算是明白了……老子就是小兔崽子,专门捣年糕的小兔崽子!年糕好乖乖……老子昨晚捣得你舒服吗,啊?”
“别……我们当真是……亲兄弟!不可再做这种……有违伦理纲常之事!”
“是是是,亲亲大老爷……咱俩岂止是亲兄弟?简直比亲兄弟还亲呐,是要一辈子都亲亲热热睡在一起的……恩爱夫妻!”青天霸一边涎著脸调笑,一边不由分说地打开了玉青辞的双腿,“好哥哥……弟弟我还要……捣~年~糕!”
说罢就低吼了一声,又将孽根捅进了那早已汁液泛滥的後庭……
已无力挣扎的玉青辞,只得自欺欺人般的颦眉闭眼,在狂风暴雨的摧残中,依旧紧紧攥著那块白玉佩,眼角终於缓缓渗出了两滴清泪。
罢罢罢,倘若真是报应,那这乱伦的罪孽,又何必让年莘一起来承担?
第八章 牛嚼牡丹?解闷!
“诶,你说咱老大最近是咋的啦?动不动就走神傻笑,莫不是脑子被撞坏了?”
“咳,你不晓得吗?还不是他那像菩萨一样供起来的压寨夫人,最近终於准他进屋上床了,据说还亲自为他擦药哪,老大啊这不是脑子被撞坏了,是被迷得晕头转向了……”
“这……不可能吧?那玉大人刚被抢来的那阵子,不是寻死觅活的吗?如今怎的又……从了呢?”
“咱老大你还不了解吗?最大的能耐就是脸皮厚啊,就算是好男也架不住缠夫嘛……”
两个年轻的土匪正在队伍的最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却听前面突然传来青天霸的怒吼:“喂,你们两个臭小子!在那边叽叽歪歪作甚?!赶紧给老子利索点,干完这场架,老子还得赶回去搂著媳妇睡觉哪!”
青天霸翻身下马,风风火火地迈进书房,正要扯开嗓门大喊“年糕”,却见玉青辞正以手支额,斜倚在书房的凉榻上午睡,忙又噤了声,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虽然已至初夏,但山中风凉,玉青辞依旧穿戴得严密整齐,纹丝不乱,宽袖的玉色的长衫里套了一袭纯白中衣,外面还披了一件素色的织锦外袍,墨发悉数挽起成髻,只簪了一支素雅的青玉簪,越发显得色若春花,鬓如刀裁。
还有那浓睫低垂,修眉舒展,淡绯色的薄唇微启,恍若初春飘落的山桃花瓣……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竟没了平日的冷清,而是海棠春睡般地待人采摘。
干!这小模样到底是怎麽长的啊?连手指尖都这麽好看……他要是坐在县衙的大堂上,用这洁白的小嫩手将惊堂木一拍,老子情愿天天被他抓起来!
青天霸蹲在凉榻前,直看的心痒难耐,恨不得一口将他吞进肚子里藏起来,又生怕将他吵醒,只得小心翼翼地凑向他的领口,兽类一般地翕动著鼻翼,去嗅他身上带著淡淡体香的松墨香,自从抢回他以後,才晓得墨香也能如此诱人……
而那一身臭汗血腥,和喷在脸上的热气,还是将玉青辞从浅睡中唤醒,缓缓睁眼,用还笼著一层薄雾的眼眸,看著眼前这张满是尘土与血污的脸,不由得又微颦修眉道:“你……又下山去打劫了?”
“嘿,这一架打得可真痛快!对方人多势众,还有那麽一两个高手,差点没把老子给喀嚓了!但一想到你还在家等老子哪,怎麽著也不能缺胳膊少腿地逃回来,那还怎麽搂著你睡觉啊?於是老子就发了狠,拿出全部的功力,带领弟兄们把那些杂碎全部给宰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了……”
青天霸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讲得眉飞色舞,口沫四溅,仿佛讲的不是打架杀人,而是什麽风流韵事,床帏佳话。当然,他再傻也知道,不能向玉青辞坦白,他口中的那些被宰的杂碎不是别人,正是第三拨前来剿匪救县太爷的官兵。
玉青辞极力撇开头,强忍著不让自己见血头晕,“你还是先去洗洗罢……可有受伤?我去找宁师爷来给你上药。”
青天霸就知道他见不得血腥,还故意把脸往他跟前凑,耍赖道:“年糕……媳妇……老子可是从鬼门关闯回来的啊,你也不跟老子亲个嘴儿,安慰下老子,啊?”
玉青辞急欲从凉榻上起身,却还是被青天霸按在榻上,不由分说地啃住了香软的嘴唇,啧啧作响地舔咂了起来,甚至还伸手去扯他的衣带……
玉青辞卯足劲一掌将他推开,抚唇怒斥:“青天白日,书房清净之地,休得放肆!”
“嘶──哎哟……”青天霸捂著染血的胸膛,痛得眉歪眼斜,几欲在地上打滚,“狠心的乖乖,你推到老子的伤口了……”
“抱歉……你没事罢?”玉青辞的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自责,忙俯身要将他扶起来,这毕竟是自己有所亏欠的三弟,又怎能忍心伤他?
情急之下,玉青辞却忘了,他这从小长在土匪窝里的三弟,早已成了一个没脸没皮的无赖,趁机抓住他的手将他一把抱住,变脸似的咧开嘴傻笑道:“嘿嘿,好宝贝,你这莫不是在心疼老子?”
说罢又将他按倒在凉榻上啃了起来,犹如蛮牛压著一朵白牡丹,吭哧吭哧地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嚼烂……
被他熏得头晕脑胀的玉青辞,知道这匪头一旦牛劲上来了,越是挣脱反倒越会激得他得寸进尺,只得咬牙放弃抵抗,由著他在自己身上折腾,只求能快点消停下来,切莫糟污了这清净之地。
恍惚间,似乎看见书房门外有人影闪过,忙难堪地低斥道:“快、快住手!门外有人……”
青天霸扫了一眼,才恍然说:“老子差点忘了,还领了个人过来!”随即又继续去啃玉青辞的颈脖,揉他的胸前,粗喘著嘟囔道:“别理他……咱干正事要紧,反正是个瞎子……”
“瞎子……也不可!”玉青辞极力不让自己气息紊乱,怒道:“你若执意在此……当众行那不轨之事,玉某……玉某即使以命相抵,也决不姑息!”
青天霸见他脸上血色全无,生怕他又气火攻了心,把好不容易调养出来的身子又给亏了,只得不情不愿地罢了手,将他扶坐起来搂在怀里哄道:“亲亲大老爷,宝贝好年糕……老子昨夜在山下没能搂著你睡觉,想你想得紧,才忍不住犯了浑,别跟老子一般见识,啊?这不,老子心疼你在山上寂寞,就领了个瞎子回来给你解闷……”
“瞎子?解闷?”玉青辞不悦地将修眉颦得更紧。
“老子在山下打完架以後,回来正好看见他被人追著毒打,看不过眼就把他救下了,又听说他是从戏班子里逃出来的,会念戏文,还会吹笛子,唱小曲,嘿,当场让他亮了一嗓子,还真不赖!而且还是个不会惹是生非的瞎子,索性就把他给你领回来了……”
说著就朝门外吆喝了一声:“那瞎子,快滚进来,见过老子的压寨夫人!”
“是,大老爷……”门外有人怯声应道,声音却是难得的清润醇厚,随著拐杖的敲啄之声,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一个衣衫褴褛的瘦高男子,鼻青脸肿的果然像是遭过毒打的模样,若不是腰身有些佝偻,那体态应当称得上是精悍而又不失风流。
那男子双眼紧闭,拿著拐杖恭恭敬敬地俯下身去行礼,“小的狄瞎子,见过压寨夫人。”
这荒唐的称呼,令玉青辞如何回应?当下便难堪得,恨不得立即拂袖离去,但又不忍心为难这样一个瞎眼的可怜人,只得纠正道:“免礼,敝姓玉,本是青龙县县令,你称玉大人即可。”
“好乖乖,玉大人哪有玉夫人好听?”青天霸低声嘀咕,却被玉青辞冷眼一扫,忙又满脸堆笑地讨好:“青天大老爷,让瞎子先给你唱一曲听听?”
玉青辞正欲拒绝,不料那狄瞎子已然亮开了腔:“你本恋著朝云暮雨慵回首,却被这明月清风缠杀你那头,不肯将七碗卢仝耐心候。你解不过这赵州,省不得这悟头。月下把薪火,剪了牡丹喂牛,怜香惜玉几个知?焚琴煮鹤从来有……”
的确是一把难得的好嗓子,清亮悦耳得不带丝毫脂粉气,字正腔圆,余音绕梁,即使那不通音律的青天霸也听得摇头晃脑,满心欢喜,邀功似的朝玉青辞问道:“如何?好听罢?听起来还挺文绉绉的,以後就把你爱看的那些诗文拿来,让他天天唱给你听,啊?”
玉青辞却依旧颦眉沈吟,再次打量眼前这个男子,看似随口唱出的曲子,却分明又句句意有所指──月下把火,牡丹喂牛,焚琴煮鹤……无不是在指责某人不知好歹,暴殄天物。
他当真只是一个普通的瞎子?还是真的,别有用意?
第九章 杀身之祸?危机!
玉青辞责令青天霸出去沐浴更衣,说要留这狄瞎子在书房里继续说戏文,青天霸趁他不备,又在他唇上狠狠啃了一口,这才在他回过神来之前,哈哈大笑著,得意洋洋地溜出了书房。
玉青辞难堪地抚著微肿的薄唇,红著耳根,微愠静默,倒是那狄瞎子先开了口,“玉大人,别来无恙?”声音依旧恭敬,却没了方才的胆怯。
果然……玉青辞蓦然抬头,但见那狄瞎子变戏法一般地,将原本佝偻的腰身已然挺直了,看上去挺拔端方,不卑不亢,还有那紧闭的双眼,也已然睁开了,剑眉醒目,熠熠闪烁,若不是脸上还有些红肿,定当是个英武俊朗的好模样。
看上去依稀有些眼熟……玉青辞沈吟,只可惜他平日恪守礼数,若不是极其相熟之人,定不会直视对方超过片刻,而他的过目不忘也仅限於诗书,以至於许多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都不太记得住。但如今对方已然说了“别来无恙”,自己总不好再问“你是何人”罢?
对方似乎看出了玉青辞眼中的惘然,便笑道:“玉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吾乃白丞相的贴身侍卫,狄夜长。”
“原是恩师身边的狄将军,下官……”
玉青辞恍然,当初中状元以後拜会白丞相之时,丞相身边的确是跟了这麽几位贴身侍卫,尤其是这位狄夜长,不仅文武双全仪表不凡,而且由於护主有功,已被皇上赐封为五品忠义将军,故而被丞相特意引见过一番。说来这正五品的将军虽在京中不算什麽,但比起他这七品县令,已然是高高在上,见面也须得行礼才是。
狄夜长忙扶住将欲行礼的玉青辞,“玉大人不必多礼。情况危急,就长话短说了罢,狄某是奉白丞相之命,以苦肉计混入伏龙山,破解奇门遁甲之术,斩杀匪头,救玉大人逃出这腌臢之地!”
斩杀匪头?!玉青辞心头一凛,忙道:“那匪头罪大恶极,恐不能擅自斩杀,不如将他捉拿归案,再交於刑部审理处置……”
“玉大人,莫非你,愿将已被匪头糟污之事昭告天下不成?!”
玉青辞一怔,又红了耳根,一想到方才被青天霸按在凉榻上做的那些事,定然已被狄将军尽收眼底,不由得颦眉垂眼,羞愧万分。他又怎能告诉狄将军,糟污他的匪头,其实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即使罪大恶极,也不忍取其性命……
狄夜长又沈声道:“丞相有令,凡知情者,但杀无赦!如今看那匪头不知廉耻,毫不遮掩,恐怕这整座伏龙山,都不能再留活口!”
“这……”玉青辞大惊,再顾不得什麽礼数,忙拉住狄夜长的衣袖咬牙道,“请狄将军三思,这伏龙山土匪众多,还有老幼妇孺,倘若能够改过自新,都算是我青龙县的子民!有劳狄将军传信给丞相,下官甘愿被天下人耻笑,也不愿只为保全一人的清誉,就……就草菅数百条无辜的人命!”
狄夜长的眸中也闪过一丝不忍,但依旧直直地盯著玉青辞,坚持道:“玉青天果然名不虚传,但,玉大人可以不顾自己的清誉,难道连丞相的清誉也不顾了吗?天下谁人不知玉大人乃丞相得意门生,此事若是传出去,就连丞相也会颜面扫地!丞相身居高位,窥伺者众多,可不能由此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玉青辞听得心都凉了半截,呵,他早就应该明白,所谓的荣华,所谓的高位,从来都不过是踏著无数人的尸骨迈上去的……
那白丞相,姓白字杳,原只是青龙县的一个穷苦书生,才学出众却屡考不中,玉父惜才,就时常接济他家的孤儿寡母,还请他到家中担任西席,教当时年少的玉青辞念书。
白杳此人,面相看上去仪表堂堂,纯良敦厚,实则攀权附贵,心机颇重,即使为人师表,一贯清傲的玉青辞也不屑与他为伍,总是不动声色地与他保持距离,从来都不甚亲厚。
只是没想到,那白杳一朝高中,从此就平步青云,一路从翰林院大学士做到了宰相。饶是玉青辞寒窗苦读十余年,凭著真才实学中了状元,也还是无法避免地被扣上“当朝宰相得意门生”的帽子,直接被划分至白杳的党羽派系。不知情者,还以为他是凭借这层关系,才能金榜题名……
是以,玉青辞虽然碍於礼数,仍尊称白杳为“恩师”,其实对那白丞相,向来是不敢苟同,避犹不及。
想那白杳能坐上丞相之位,除了攀权附贵善於借力以外,手腕与决断也非他人能及,既然已向狄夜长下令,定是要赶尽杀绝,再难更改……玉青辞只得佯装妥协,转而问道:“那一次要斩杀数百人,狄将军可有周详的布局?下官也好配合才是……”
狄夜长胸有成竹地说:“狄某略懂奇门遁甲之术,只要走过一次,即使听声辨路,也能够破解。待绘制好详细地图,再以飞鸽传书,山下的兵马就能赶上山来,夜袭斩杀!”
玉青辞正欲再问仔细,那狄夜长已然警觉地退後两步,弯腰驼背地闭上了眼睛,恢复成了伪装的狄瞎子。外面很快传来青天霸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伴随著那大嗓门的嚷嚷:“年糕!老子已经冲干净啦,快来让老子亲亲……”
但青天霸刚一跨进门,脸就黑了半截,冲上来一把推开狄瞎子,“说戏文就说戏文,靠这麽近作甚?!莫不是想偷闻老子媳妇身上的香气,啊?给老子放老实点,以後若是敢靠近十步以内,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休得无礼!”玉青辞俊脸绯红,嗓音却份外冷冽,“这位狄先生博古通今,谈吐不凡,玉某已然拜他为师,以後要好生向他学音律和戏文。狄先生行动不便,最好找个人贴身伺候,要以礼相待,切不可怠慢。”
“干!老子武功高强,英勇不凡,怎不见你拜老子为师啊?”见这瞎子一来就受到年糕的青睐,青天霸气得想跳脚,但见玉青辞面色不豫,似有嗔怪,生怕他今夜又设下重重障碍不准自己进屋上床,忙又涎著脸哄道:“好好好,听咱亲亲大老爷的,不就是多供一尊菩萨嘛!弹琴唱曲,总比整日冷冷清清地看书好,那你学会了,可得唱给老子听,啊?”
反正只是一个又瞎又驼的丑八怪,又不是英俊的小白脸,年糕不可能被他拐跑,老子怕他作甚?!
第十章 争风吃醋?嚼烂!
伏龙山的傍晚,落日的余辉洒满了整个山头,漫山遍野莺飞草长,夏花绚烂。
伏龙山寨里的练武场上,白日里尽是刀光剑影与汉子们的赤膊嘶吼,此时传来的却是孩童们的欢闹嬉戏之声,似乎把这落日都染成了朝阳。
青天霸用厚布蒙著双眼,正俯下身张开手,满练武场地瞎转悠,去捉那些有的还穿著开裆裤的小屁孩,嘴里还粗声粗气地大声嚷嚷著:“臭崽子们小心点!被老子逮到就打烂你们的屁股拧掉你们的小鸡鸡!”
周围的孩童们哄笑著四散跑开,无不是满头大汗,结实胖壮,即使跑慢了一步被青天霸逮到,拎起来打两下屁股又扔出去重重地摔到地上,也会一骨碌爬起来,咧开嘴大笑著继续逃窜。
其他闲下来的土匪们,要麽是站在练武场边上跟老人们一起笑著看热闹,要麽就是去帮自家的女眷一起收晾晒的粮食和草药,一派安居乐业的悠然景象,与那山下普通的农户似乎没有两样。
但这幅景象,此时落在远观的玉青辞眼里,却仿佛末世的狂欢,带著暮色的晚风令他的衣带飘扬,心却沈甸甸的。
身後响起狄夜长的声音:“玉大人带狄某来看这些,是否别有深意?”
玉青辞依旧望著那处欢闹之地,淡淡道:“狄将军放心,下官别无他意。但即便要问斩,也该先弄明白自己要杀的是谁罢?”
狄夜长不为所动地冷冷道:“只要是挡了丞相的道,无论是谁,都应该毫不犹豫地除掉。”
玉青辞的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狄将军说的是,下官明白。下官只是有些懊悔,自从来了此处,置身於如此淳朴民情与大好风光,却整日枯坐於书房,真真是浪费了。修身治国平天下,还真不是仅凭读书就能得来的,这两日领著狄将军在这伏龙山上四处走动,下官也借机悟出了这个道理……”
“玉大人明白就好。”狄夜长沈声将他打断,“那就不必让他们白费力气,去下饵捕鸟了,其实狄某用的并非是飞鸽传书,而是久经驯养的飞鹰,岂能被轻易捕捉?那地图已然绘制好并传出去了,最迟三日,狄某手下的人就会上山来伏击。”
玉青辞垂眸苦笑:“下官早知拦不住狄将军,即使拦住了狄将军,丞相也还会有下一步棋。但,下官还是不得不做点什麽,否则,至死都不得安宁……”
“那奉劝玉大人还是不要太过留恋,到头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扰罢了。”狄夜长说罢,就打算转身离去,临走前却又丢下一句:“到时还请玉大人切莫惊慌,丞相有过交代,说你见不得血腥,狄某会让人带你先行离开,不让你亲眼看见不忍心看到的场面。”
“下官,多谢丞相和狄将军体恤……”玉青辞咬牙冷冷道,好个白杳,白丞相,坏事已然做绝,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假装顾念旧情?
待狄夜长走後,玉青辞依旧负手立於山顶,静默地望著远处那些欢闹依旧的匪民。
年莘,这一次,莫不又是我连累了你?本是双胞亲兄弟,怎的却偏偏生成了水火不容的天煞孤星?
“论疏狂端的是我疏狂,论智量还谁如我智量。细寻思往事皆虚诳,险些儿落後我醉春风五柳庄。汉日英雄、唐时豪杰,问他每今在何方?好的歹的一个个尽撺入渔歌樵唱,强的弱的乱纷纷都埋在西郊北邙,歌的舞的受用者休负了水色山光……”
狄瞎子醇厚低婉的曲调在伏龙山的夜空中回响,青天霸却将酒碗哗啦一摔,拍案而起,“什麽小破调?跟嚎丧似的,晦气!弟兄们,一起来吼几嗓子给他听听,啥才叫爷们儿该唱的调!”
於是众土匪们纷纷起身,围著篝火端著酒碗,或袒胸露怀放浪形骸,或是举臂顿足踏得地动山摇,一起亮开五音不全的嗓子吼唱震天:
大块地吃肉,大碗地喝酒,
五大三粗的汉子最懂得恩和仇!
刀下马上轻生死,
偷香窃玉也有个风流!
人生在世九十九,
不求高官厚禄啊──
只求一句“嘿,这个爷们儿够朋友”!
吼完後一齐仰头,饮尽碗中烈酒,酣畅淋漓过後学著青天霸的模样将酒碗一摔,顿时稀里哗啦的一片,在火光下碎玉烁金地忽闪。
“哈哈哈,痛快,痛快!”
青天霸酒劲一上来了,又趁兴作乱,冷不防地一把扯起身旁正襟危坐的玉青辞,牢牢箍在怀里当众啃了个嘴儿,尔後又猛然将他扛上了肩,在众土匪的叫好喝彩声中转了个圈,揉著他的翘臀丢下一句:“弟兄们慢慢喝,老子要捣年糕去了!啊哈哈哈哈!”
吼罢,就在欢呼与口哨声中,扛著措手不及羞愤不堪的玉青辞,大步流星地迈回了自家的院墙。等不及进屋了,索性就喷著酒气将他压在院里的石桌上,一把撕开衣襟就如饿虎扑食般地啃咂了起来。
这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的狂风暴雨,饶是已然略略习惯青天霸土匪做派的玉青辞,也疼得攥紧了衣袖颦紧了修眉,不由得低吟著叱道:“轻……轻点,你要把我……嚼了不成?”
“就要把你嚼烂了吞进肚子里!”青天霸一边粗鲁地揉著他的下身一边去啃他的薄唇,怨气比酒气还熏人,“省得你……成天净跟那瞎子厮混在一处!那丑八怪有啥好看的,啊?他唱曲的时候你眼睛都快看直了,老子堂堂一个伏龙山霸王,难道还比不上一个驼背瞎子吗?!”
玉青辞气极,极力撇开头去,“那还不都是你引来的……”又被青天霸狠狠堵住薄唇,勾住舌尖,只得生生将“瘟神”两字咽了回去。
你可知你引来的不是瞎子,而是杀生之祸?!
“老子领他来是给你解闷来的,谁晓得会勾引得你魂都快没了,啊?”青天霸越说越气,粗喘著又去啃他的颈脖,似乎要将他的血脉咬破似地留下几排殷红的牙印,尔後又向下沿著精致的锁骨,一路啃向他玉白胸膛上的豔色茱萸,引得他无法自已地发出夹杂著快感的痛吟……
“那个瞎子……能像老子这样……把你当菩萨一样供著吗?能像老子这样……让你爽到……下面都流水了吗,啊?”说话间,青天霸已然掠过他的下腹,含住了他的玉茎,用牙齿和舌尖,粗鲁地刮过那正渗著汁液的嫩色前端,还用脸上的胡渣,故意去蹭他的大腿内侧。
“啊……”
玉青辞浑身一颤,顿时被卸尽力气一般,微启著薄唇喘息低吟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并不愿,再与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做这种有违纲常的不洁的交媾,但他这初承雨露的身子,却总是违背他的意愿,擅自做出令他万分羞耻的反应。
若是换作往常,对年莘心怀歉疚,加之不忍再出手去伤他,玉青辞兴许就糊里糊涂半推半就地,由著他横冲直撞长驱直入了,可是如今……玉青辞极力咬牙,在情潮的席卷之中维持最後一丝清明,仰头望向夜空的天际,那弯如钩的银月,正被流沙般的薄云缓缓遮掩……
愈加朦胧的月色,照在了玉青辞那衣衫半褪的身上,宛如一朵玉雕的牡丹,红蕊清豔,却又光影分明。而照进玉青辞的眸中月色,则随著那渐渐渗出的水光,恍若昙花一现的瞬息变幻,似挣扎,又似思量,最终还是化作了一抹无奈的决绝。
玉青辞缓缓伸手,去抚住青天霸正埋在自己身下的头,用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发出来的声音,低喘著咬牙道:
“青天霸……年莘……快、快停下!此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赶紧……去杀了瞎子,然後带著你寨里的人……逃命去罢……”
青天霸闻言,原本欲火中烧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放开口中的玉茎,又凑上去搂住他恶狠狠地啃了几口嘴儿,怒道:“好乖乖……别以为你说杀了瞎子,老子就会相信你跟他没有勾搭!还逃命哪?莫非老子真去杀了他,你还要反过来报仇不成?!”
“你……!”玉青辞无法,情急之下只得和盘托出:“那根本就不是什麽瞎子,而是……”
话未说完,就见月色下一道银光划过,啪地一声闷响,正沈醉於软玉温香的青天霸顿时措不及防,壮实的身躯瘫倒在了玉青辞的身上,失去了知觉。
旋即,虚空中传来一个低醇清越的声音:“真没想到,清正廉明的玉青天,竟会对十恶不赦的匪头动了真心……”
第十一章 谁怕老婆?纳妾!
狄夜长不知何时已悄然立於院墙之上,背对著月光,看不清此刻脸上的表情,只淡淡勾出了挺拔颀长的轮廓,还有布衣青衫随风飞扬。
玉青辞心头一惊,却只能强作镇定,顾不得此时衣衫不整的狼狈,抱著被点穴昏睡过去的青天霸,咬牙从石桌上撑起身,淡淡道:“下官对这匪头有所亏欠,倘若不是因为下官,他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还有这上百条无辜的性命,下官实在不能坐视不理……”
“所以,就要杀了狄某,先发制人,以绝後患?”
玉青辞垂眸低叹,既然已被他听到,也就不再掩饰什麽了,只得坦然道:“是,杀了狄将军,再由下官去抵命。下官不敢求狄将军海涵,反正这条性命,早就该在被劫来的那一晚,自行了断。”
狄夜长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玉大人自己倒是能图一时痛快,但你可知道,你家中的老父与发妻,已然是心忧成疾病入膏肓,正日夜期盼著,只求能再见你最後一面?”
玉青辞闻言一怔,心中大恸,“父亲……昔娘……他们……”
流云暗涌,银月重现,照在玉青辞身上的月光由朦胧变得愈加皎洁明亮,这种程度的月光,虽然比不得灯火,但在习惯夜行的狄夜长眼中,已然与光天化日之下没有什麽区别,於是那袒露在外的玉白的肌肤,和上面殷红的齿痕,也随之尽收眼底,一览无遗。
看惯了玉青辞穿戴整齐清雅端方的模样,此时却……狄夜长只得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依旧毫无感情地沈声道:“玉大人,若不是狄某不愿自己手上沾染太多血腥,仅凭狄某一人,也足以荡平这整座伏龙山。所以再次奉劝玉大人,不要再意气用事,白费心机了,若想再次与家人团聚,不如抓紧这最後的两日,与这匪头好生告别罢。”
说罢身形一晃,眨眼就闪身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青天霸一觉醒来,已然是独自盖著锦被躺在了床上,宿醉的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晃了晃头,努力回想著昨夜应有的春宵,他老早就想在床帐以外的地方干上一回,好不容易把人压倒在了院里的石桌上,结果……心头顿觉大为不爽,“干!什麽都还没干成,就睡著了?!”
这若是传出去被人知道了,还指不定会被弟兄们笑成什麽怂样!
但见本该躺在他怀里的人,此时却对著残烛枯坐在桌旁,衣衫整齐,却面色苍白憔悴,一副彻夜未眠的模样,青天霸忙起身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年糕好宝贝,是不是老子呼噜打得太响,吵得你睡不著觉?”
玉青辞抿著毫无血色的薄唇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那神色隐隐有些凄冷黯然,青天霸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忙将他搂进怀中啃了两口:“是不是老子昨夜还没捣成年糕就晾著你自己睡著了,让你欲求不满彻夜难眠?好乖乖,都怨老子多喝了两碗,老子马上加倍弥补……”
说著就要将他打横抱上床,继续昨夜没干成的美事,玉青辞却一掌将他推开,蓦然起身,红著眼角步出了门外。
青天霸赶紧追在後面,扯著他的衣袖死皮赖脸地哄著,“亲亲大老爷,年糕好乖乖,老子跟你认错还不成吗?老子错了,老子不该诬赖你跟那瞎子有一腿,咱家的压寨夫人,神仙般的人物,怎会看上那个丑八怪,对不对,啊?好宝贝,好年糕,可别跟老子怄气了,气坏了身子那还怎麽生胖小子啊……”
“够了!”玉青辞忍无可忍地甩开他的手,低斥道:“这都什麽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胡言乱语?!你看你这山寨,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如此疏於防范,上百条人命随时可能危在旦夕!还不赶紧去加强戒备,再安排人手去山下侦查敌情?!”
“啊?哦……”
青天霸被训得一愣一愣的,直至玉青辞的身影已然快步消失在院门外,他才莫名其妙地反应过来,他那向来有些孤僻的媳妇,何时突然对寨里的事务如此感兴趣了?而且,他到底是为何要怄气啊……
不过,方才他颦著小眉头训人的样子可真带劲,看得老子骨头都酥了,恨不得立马把他扒光了压在地上,干到他哭著求饶为止!
青天霸一边猥琐地想著,一边去抓那欲求不满的裤裆,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手下的土匪们,一听说晚上得轮流值夜,而不能像往常那样搂著媳妇在被窝里睡大觉,顿时捶胸顿足,怨声载道──
“哎哟喂,老大啊,你怎的跟个娘们似的,想一出是一出啊?!”
“是啊是啊,这不是有奇门遁甲护著了吗?这麽多年有谁闯进来过?有人打更就行了,防火防盗还要防天王老子不成?!”
“夜里睡不好,白天可怎麽办啊?总不能成个夜猫子,天天晚上窜到你家屋顶叫春吧?”
“够了!”青天霸拍案而起,义正言辞地吼道:“这都什麽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胡言乱语?!老子的压寨夫人说了,如此……如此疏於防范,上百条人命随时可能……危在蛋稀!还不赶紧去加强戒备,再安排人手去山下侦查敌情?!”
可惜他这背得不太顺溜的台词,并没能像平时那样镇住这些不懂得居安思危的土匪,反倒有人趁机大胆提出质疑:“老大,这伏龙山,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你媳妇说了算啊?”
青天霸顿时有些英雄气短,却还是死要面子地嘴硬:“当然是……老子说了算!”
底下人顿时哄笑一片,“老大啊,你看你天天把媳妇挂在嘴上,恨不得把媳妇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很明显就是比俺们还怕老婆嘛!”
“胡、胡说!谁说老子怕老婆?”青天霸将眼一瞪,可惜忘了他是凤眼,无论如何都瞪不成铜铃,“你们这些臭小子,老子堂堂一个伏龙山寨主,青天一霸,怎麽可能怕一个抢来的老婆?!”
於是土匪们又开始唯恐天下不乱地煽风点火,“老大,你要说你不怕老婆,那你敢纳个妾进屋不?”
“算了,咱还是别为难老大了,皇帝老儿都按不平那三宫六院,更何况男妻怎能容得下女妾嘛……”
“是啊,老大家的那还不是普通的男妻,可是青天大老爷啊,万一惹毛了,那可是得被关进牢房的,哈哈哈……”
“谁、谁说老子不敢?!”都被嘲笑成这样了,还说不敢那就成怂人了,青天霸顿时豪气冲天地一拍胸膛,“老子不仅要纳女妾,还要纳男妾,信不信就算老子纳一窝回去,他也不敢多说老子半句?!赶明儿老子就下山去抢两个上来,臭小子们就等著再次喝老子的喜酒吧!”
“好,老大果然是条真汉子,小弟们佩服佩服!”
“老大,你就不用去抢了,这伏龙山多少黄花大闺女都盼著嫁给你哪,交给小弟去办好了,保准给你找个水灵光鲜的回来,还带个俊俏的弟弟来陪嫁,哈哈!”
“明儿不就是端午节了嘛?要不,咱明儿就帮老大一起把这喜事办了,连酒肉都不必再准备罗……”
於是,原本是商议守夜名单的聚会,就变成了众土匪给青天霸筹划纳妾办喜事的婚前礼了,闹哄哄地乱成了一锅粥。
而青天霸表面上笑得洋洋得意,心里却直打鼓,这个,这个,明日就得纳妾了,今晚回去可怎麽给年糕说啊?
还有宁师爷那厮,最近也不晓得忙啥去了,总是神龙见尾不见首,他若是在场提点著些,也不至於闹得这般不可收拾啊……
第十二章 九浅一深?扯淡!
直至傍晚,青天霸才忐忑地溜回了自家的院墙,做贼心虚似地东张西望,想见年糕,但又怕见年糕,还从来没有如此为难过。
还在院子里犹豫不决地瞎转悠,顺便践踏花草的时候,就听玉青辞那沈郁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饭菜都要凉了,还不快进来用膳?”
青天霸没来由地一抖,旋即在心底暗道:“干!不就是个抢来的媳妇吗?不就是纳个妾吗?老子怕他作甚?!”
想罢就抬首挺胸,振作精神,拿出所谓一家之主的风范,大摇大摆地进了门。
尚未进门,就嗅到酒香扑鼻,肉香勾人,再瞧那桌上,呵,好酒好肉的摆满了!全然不似以前那般,为了将就玉青辞的食性清淡,饭桌上全是寡淡无味的菜式,带荤腥的顶多只有那麽一两盘……
但这样丰盛的佳肴,配上玉青辞此刻有些苍白黯然的俊脸,就显得不那麽对劲了。
莫不是,他已经听说了要纳妾的事罢?青天霸又没来由地心虚了,忙上去搂住他的细腰啃了个嘴儿,涎著脸笑道:“好宝贝,今天可真贤惠啊……准备这麽多好东西,莫不是要让老子吃饱喝足卯足劲,晚上好有力气捣年糕啊?”
玉青辞并未像往常那般,又羞又恼的推开他,只是耳根红了红,垂下眼,在他怀中淡淡问道:“你……可有何未了的心愿?”
“未了的心愿?”青天霸心头咯!一下,这简直就像……砍头前的最後一餐啊,莫不是年糕恼羞成怒,决意杀夫弑妾?!
但见玉青辞低垂的眼睫已然有些湿润,眼角也微微发红,竟是从未流露过的脆弱,青天霸忙心慌意乱地搂著他哄道:“年、年糕,你听老子给你说,啊?老子不管做了啥,心里……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老子就是贱坯子,虽然你从来不给老子好脸色看,但老子就是越看你越稀罕……明天,明天老子就是去走个过场罢了,晚上肯定还是,还是要回你屋里来!你要实在气不过,那就揍老子一顿好了,来来来,除了下面的老二,揍哪都行……”
说著就抓起玉青辞的手,直往自己脸上凑,玉青辞只得忍无可忍地挣脱,颦眉叱道:“不过是问你有何未了的心愿,怎的又讲起胡话来了?”
青天霸忙又将他牢牢搂住,“好好好,心愿,心愿……那个……年糕好宝贝,老子未了的心愿有点多,说出来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你说罢,只要我力所能及,定当替你达成所愿……”
“当真?”青天霸凤眼贼亮。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玉青辞缓缓颔首,眼底尽是不忍。
青天霸深吸了一口气,将他搂得更紧,“亲亲大老爷,那老子可就说了啊?老子未了的心愿就是和你……在院里的石桌上干一回,在澡池子里干一回,在庄稼地里干一回,在花草丛中干一回,在墙根或树底下干一回……把春宫图上画的都亲自干上一回!当然最想的还是你给老子吹箫,主动坐到老子身上自己捣年糕……”
“够……够了!”玉青辞直听得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忙咬牙切齿地打断他,生怕他再说出什麽更不堪入耳的话来,“你这脑子里,就没什麽正经的心愿不成?”
“有,当然有!老子最正经的心愿就是,让你赶紧给老子生个大胖小子,传宗接代!这算正经了吧,啊?哈哈哈!”
青天霸笑得兴起,索性一把将他打横抱起,迈开大步就朝门外走去,“好宝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哈哈哈,那咱赶紧的,就从石桌开始罢!”
“等、等等,晚膳还……”
“还吃啥晚膳啊?年糕最解饱了,尤其是被水泡过的年糕……”
青天霸将他按倒在石桌上,覆上去一边扯他的衣带一边去咂他唇中的软舌,咂了两下,还粗喘著回味道:“啧,好甜哪,有酸梅汤的味道……好宝贝,你该不会是……害喜吧,啊?”
对於这般习以为常的胡言乱语,玉青辞只能红著脸不予理会,他又不是妇人,怎会害什麽喜?不过是因为最近太过忧心,寝食难安,时常莫名的胸闷头晕,故而饮了点酸梅汤,安神醒脑罢了。
他虽不予理会,青天霸却兀自玩得高兴,就好像他当真怀孩子了一般,径自扯开他的衣衫,将头埋在了他白皙平坦的小腹上,连蹭带啃地折腾了一番,粗短的胡茬扎得玉青辞低吟出声。
又一直向下,去舔弄他的下身,舔得他的玉茎颤巍巍的抬了头,就迫不及待地扯开自己的裤带,裤子都来不及脱下,直接掏出那肿胀的孽根,将它与玉茎抵在一起,握在粗糙的手掌中。
一根浅红,一根粗黑,不同的粗细,却同样的肿胀炙热。青天霸一边粗鲁地揉弄撸动著,嘴上也不闲著,凑上去在那玉白的身子上添了许多花晕般的红印,最後咬住一粒鲜嫩的茱萸,啧啧地啃咂吸舔了起来。
“嗯……嗯……啊~~”
这上下一起的夹击,很快就令玉青辞抵不住,率先认了输,战栗著喷出了稀薄的玉液,青天霸就用孽根蘸著这玉液,顺势闯进了後庭紧闭的玉门关。
虽然已不是初次接纳,但仍然痛得玉青辞脸色煞白,清汗滴下,却丝毫没有挣扎,反而破天荒地伸出手搂住青天霸的颈脖,极力抬起身子,由著那硕大的孽根捣入得更深……
倘若年莘的心愿,就是为了这具,早已被打上乱伦烙印的不洁身体,那索性就由著他在今晚……要个够好了……
而青天霸,也未像往常那般一进去就胡乱捣弄起来,反而将头埋进他的颈窝,粗喘著说:“年糕……老子刚学了个九浅一深的法子,保准让你爽得……再也离不开老子……”
说著就缓缓摆动粗壮的腰臀,浅浅地插弄著花心,口中还念念有数:“一,二,三,四……七,八,九!”数罢就猛然一顶,玉青辞只觉花心深处又痛又麻,难以自禁地痛吟著战栗了起来,吸含著孽根的後庭不由自主地紧缩,如此,反倒是青天霸先支撑不住,销魂地喘出了声,差点没泄了,於是再顾不得什麽九浅一深,紧搂著他又横冲直撞了起来。
後来觉得石桌上还不够得劲,索性坐在石凳上,搂著玉青辞坐在自己怀里,用粗糙的大手托著那白嫩挺翘的臀瓣,直接由下而上一次又一次狠狠顶入花心最深处,直顶得玉青辞喘呼连连,气息紊乱,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只能紧紧搂住他的颈脖,将整个上半身都贴靠在了他肌肉贲张的胸膛上,犹如一株不胜风力的白牡丹,只能在风雨飘摇之中缠住健壮的大树。
直至青天霸嘶吼一声,用滚热的浓精浇灌了整个後庭,急剧的战栗过後,两人都已是大汗淋漓,仍交颈相拥,汗湿的肌肤互相紧贴著,仿佛粘连生长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剥离,就这般一直维持著交合的姿势,此起彼伏地喘息著,共享那暴风骤雨过後残留的余韵。
“年糕……年糕……今儿你可真乖,真带劲……你若天天都这样,老子就算……被你榨干,死在你身下……也情愿……”青天霸一边啃著他的下颌,一边收拢坚实的臂膀,将他搂得更紧,像要嵌入怀中一般。
待玉青辞略略恢复了一丝神智,强忍著腹中的不适,微微睁开眼睫,却正好看见,那青石铺就的地面上,有一晃而过的光影。
该不会又是那位狄夜长狄将军,为了监察他俩而躲在暗中窥伺罢?
玉青辞不由得颦起了修眉,但心头并不像以往那般,觉得有多麽奇耻大辱,羞愤难堪,坦然得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心惊,反正这曾经最注重的清誉,如今对他而言,是最不值价的东西……
第十三章 好事多磨?喜脉!
青天霸稍喘了片刻,又开始不安分地去啃咬玉青辞的耳根,揉弄他的臀肉,正要抱著他起身挪个地方再来一回,却忽而疑惑不解地低语:“奇了个怪了,明儿是端午节,又不是元宵节,怎的就放起天灯来了?”
玉青辞也抬眼望去,只见夜空中飘满了红色的孔明灯,明明灭灭,灿若星辰。
有些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不经意的,唇角勾起了一丝了然的浅笑,“最近寨里煞气太重,也是时候……放天灯祈福了。”
看来,宁师爷果然不负重托,办成了他交代的事情,没白费他故意引开狄夜长的心思。
那孔明灯当然不是用於祈福,而是每一盏灯上都写著,伏龙山正是当今皇上寻求已久的龙脉,以期能散布这样的谣言,引起山外的注意。龙脉不可沾染血腥煞气,否则将会招来灭国之灾,只望那白丞相能有所忌惮,在皇上派人查明真相之前,不敢轻易下令血洗伏龙山……
此计纯属铤而走险,能否当真有用,恐怕就只能听天由命了罢。
“年、年糕,媳妇……你你你你……你竟然笑了!”青天霸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语无伦次地捧住玉青辞的脸,“老子还以为你的嘴巴,生来就只能拉成一条线哪!来来来,再给爷笑一个……”
翌日清晨,伏龙山寨的土匪们早早地就开始敲锣打鼓,张灯结彩,忙得不亦乐乎。
就连在书房的凉榻上呼呼大睡的青天霸都被吵醒了,恨不得立即冲出去,把这些扰人清梦的臭小子们挨个揍上一顿!而他怀里的玉青辞,由於连日寝食难安,又被折腾了大半夜,所以依旧昏昏沈沈地没有醒来。
青天霸看著他疲倦而又俊美的睡颜,回味著昨夜那妙不可言的滋味,虽舍不得吵醒他,但还是忍不住故意凑到他的耳畔,说:“年糕,老子要去纳妾了啊……”
……纳……妾?
玉青辞的浓睫微闪,还是没能睁开眼,只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嗯……”
青天霸不爽,又加大嗓音强调道:“年糕,老子真要去纳妾了啊,纳两个!今晚可就得搂著别人睡了,不回你这来了啊!”
本就浑身不适的玉青辞被他吵得头疼,虽然心头憋闷,却还是颦著眉说:“要去,就快去罢,早该……正经地娶一门亲了……”也省得他老是异想天开,指望著同为男儿身的自己,也是他的亲兄长为他传宗接代……
“你……!”青天霸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你、你就一点也不吃醋,啊?老子可是你男人!”
玉青辞不由得将修眉颦得更紧,腹中的不适比昨夜更甚,近乎绞痛,忙翻身背过去,生怕被青天霸误以为自己在装病留人。稀里糊涂地被迫娶作男妻也就罢了,不知廉耻地与亲兄弟媾和也咬牙忍了,倘若还要他玉青辞像妇人一样拈酸吃醋,那岂不是荒唐透顶?!
青天霸见他那状似嫌弃的模样,顿时就像那被点了火的炮仗,脸红脖子粗地炸开了:“老子总算是看出来了,你心里根本就没有老子!莫不是还惦著跟那个会唱小曲的瞎子,啊?枉老子对你这麽好,这麽稀罕你,还老是用热脸贴你的冷屁股,你却巴不得老子滚得远远的,好腾出地方给你那野汉子?!”
一想到那瞎子最近两日渐渐消肿,那张脸竟还有点看头,青天霸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见玉青辞依旧颦眉闭眼,毫无辩解之意,索性撇开他翻身下榻,一边穿衣裳一边吼道:“你等著,老子这就去宰了那瞎子!然後娶俩娇滴滴的姑娘小倌,左拥右抱地入洞房去!”
说罢就一脚踹开书房门,怒气冲冲地迈了出去,没迈两步又回转身来吼道:“老子以前就是犯贱,以後老子再犯贱老子就不姓青!就算你哭著喊著求著老子,老子也再不会理你,让你一辈子独守空房,慢慢惦著你那野汉子!”
直至青天霸那骂骂咧咧的大嗓门终於消失在了门外,与外面的锣鼓声混在了一起,躺在榻上的玉青辞这才缓缓睁眼,额角渗汗,紧捂著下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斩也斩不断的血脉,兄弟乱伦的罪孽,犹如梗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始终压得令他喘不过气来。倘若年莘真能对他失去不该有的情欲,这也,算是一桩改邪归正的好事罢?
青天霸刚迈出院门,尚未来得及去宰那瞎子,就被土匪弟兄们簇拥著,在恭喜声中稀里糊涂地披上了红袍,又被拖去了布置好的喜堂,等著他新纳的小妾进门。
他黑著脸叉开腿,坐在铺著虎皮的椅子上,看著眼前一派繁忙喜气的景象,心思却全然不在此处,只觉得这些家夥吵得他心烦意乱。索性唤人给他端来一盆水,就著冷水擦了把脸,被怒火烧晕了的头,这才渐渐清醒了过来,眼前似乎又浮现出玉青辞当初身穿红衣,披散著墨发躺在婚床上,那不能动弹任人采撷的模样……
干!又犯浑了?!
在年糕跟前把话都说绝了,难道以後还真……
那、那可不行!让他独守空房,岂不便宜他了?应该操烂他的白屁股,让他天天在老子身下哭爹喊娘才是!
但是……昨个晚上,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哪,还有在石桌上,在树底下,在书房里……现在想起来骨头都还酥酥的……要不,待会再回去哄哄他?万一把他身子怄坏了,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可就……
不姓青就不姓青呗,大不了跟他姓玉,就当做了他家的倒插门女婿!
就这般想著,青天霸觉得屁股下的虎皮似乎都成了针毡,越发地坐不住了,但又不愿在弟兄们跟前扫兴丢脸,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留下,勉强咧开嘴笑著,就等著赶紧闹腾完好回家去哄媳妇。
也罢,晾他一日也好,省得他被老子惯坏了,从来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好不容易挨到晌午,大夥正在吃肉喝酒,等那抬著新妾的小轿即将进门的时候,却见那最近鲜少露面的宁师爷,行色匆匆又喜气洋洋地迈进了喜堂,跑到青天霸的跟前,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青天霸顿时眼睛一亮,喜出望外地拽住宁师爷问道:“当真?你没骗老子?!”
宁师爷忙说:“当家的,在下已经把过脉了,千真万确,不会有错……”
青天霸高兴得将酒碗哗啦一摔,蓦然起身,迫不及待地甩开大步就往外走去,底下的土匪们忙拦住他,“诶,老大,新妾还没……”
“都给老子滚!”青天霸一把将他们掀开,“老子的媳妇怀上胖小子了!老子就要当爹了!还纳个屁的妾,啊?!”
土匪们顿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不、不会罢?那位青天大老爷,竟然会怀孕生孩子?老大这、这是喝多了吧?!
但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问个究竟,青天霸和宁师爷的身影却早已兴冲冲地消失在了喜堂外。
第十四章 乐极生悲?离殇!
宁师爷一路小跑著跟在青天霸身後,叮嘱道:“当、当家的,你慢点,可别再惊到玉大人了!他怀著孩子还被你折腾了一宿,若不是在下看他脸色实在不对劲,非要为他把脉,又为他熬了点药汤安胎,指不定还得被你给折腾成小产……”
其实他的这些唠叨,青天霸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只知道自个傻呵呵地直乐:“老头子留下的药方竟然真的管用啊,还以为骗老子的呢,害老子差点没去他坟上踹两脚!如今才晓得,原来是老子不对,是老子不够尽力,多干上几回不早就怀上了吗,啊?哈哈哈哈!”
早晓得这样,就不与年糕怄气了,就算是热脸贴冷屁股,就算他嫌弃老子,也得好生将他供著让他安心养胎啊……
尚未迈进院门,青天霸就已扯开嗓子嚷嚷了:“年糕!好乖乖,好宝贝!老子的亲亲小祖宗,菩萨小心肝……”
兴冲冲地冲进屋,却没瞧见人影,又跑去书房,凉榻上还是空荡荡的一片,青天霸顿时慌了神,急得就像那热锅上的蚂蚁,团团直转,连宁师爷也纳闷了:“奇怪,说了要让他躺在床上好生静养嘛……玉大人如今这身子,连起身都困难,能去哪啊……”
青天霸正欲出门去寻找,却见寨中升起了滚滚浓烟,锣鼓喜乐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隐隐传来的刀剑厮杀之声,与孩童妇人们的哭喊……
玉青辞一梦醒来,如隔三生,映入眼中的是那雕工精细的花梨木床顶,和披洒而下的淡青色帷帐,身下是厚软的锦缎床褥,空气中还弥漫著熟悉浅淡的沈水香和墨香,除却窗外传来的清婉鸟啼与潺潺细流之声,四周的一切都悄然清净,就连偶尔传来的脚步声,都轻微得如履尘埃。
这是他在玉府中的寝屋,坐落於最清幽雅致别苑,恍若多少年来的每一个清晨,都是这般安然地醒来。
莫非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虚无的梦境?他缘何……会做这样荒唐的怪梦?
梦见三弟年莘做了匪头也就罢了,竟然还……
玉青辞低不可闻地叹息,头脑与腹中就开始隐隐作痛。
“二公子,您可醒了……”随侍多年的书僮墨殊与侍女流岚,一个白净斯文,一个温婉可人,宛若一对金童玉女一般地立於床前,虽然皆面露喜色,但声音依旧恭谨轻微,恪守礼数。
墨殊上前将他扶坐起身,为他整理衣衫,流岚则朝门外招了招手,几个端著茶水与漱洗器具的侍女便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入,垂眼在床前站成一排,屈膝行礼。
流岚轻挽绫袖,露出雪白的皓腕,用药草与花露煎成的温水蘸湿手巾,一边轻轻为他擦脸,一边柔声劝道:“二公子面色有恙,可要请大夫过来瞧瞧?”
玉青辞微微摇头,仍在半梦半醒似地,在墨殊与流岚的侍奉下,起身下床,洗手漱口,束发更衣。墨殊为他抚平衣上的每一丝波纹,又系上玉带以後,便指著流岚捧来一个托盘问道:“公子,今儿个要佩哪一块?”
只见那绣著云纹的锦缎上,整齐地摆满了一排莹润通透的玉佩,青白紫墨,各种色泽,各式纹样,玉青辞扫了一眼,随手指向从小就佩著的那块莲纹青玉,却又突然怔住了,只因那青玉佩旁边,还多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白玉佩,上面还镌了两个字──年莘……
墨殊随著他的视线望去,在一旁低声解释道:“这是昨夜狄将军送公子回来的时候,公子身上佩的新玉,没想到,竟然还刻著三公子的名讳……”
玉青辞身形一晃,如遭雷击!年莘,玉佩,狄夜长……那、那竟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荒唐事!
慌乱之中,他再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墨殊问道:“狄夜长了?他此刻人在何处?!”
一向温文尔雅的二公子,竟然如此失态?墨殊微微吃了一惊,但还是极力镇定地回话:“回、回公子,狄将军他此刻正在前厅,随丞相与大公子在……”
话未说完,玉青辞的身影已然匆匆离去,衣袂纷飞,转眼就消失在了门外。
玉府的前厅正堂,此刻正宾客云集,谈笑之声络绎不绝,青龙县的大小官员及有头有脸的大户均齐聚於此,携著精心准备的厚礼,只为能在衣锦还乡的白丞相跟前恭维两句,混个脸熟。
想那白杳白丞相,当年只是一介落魄穷书生之时,有谁曾把他放在眼里?谁又能料到他能有飞黄腾达的今日?如今也只能亡羊补牢,使劲浑身解数来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了。
好在宰相肚里能撑船,那白丞相对这些往日的轻慢之辈倒也心平气和,极尽敷衍。但见他紫袍玉冠,正襟危坐,一举一动都比以往平添了几分官威,那眉目周正得如同庙里的佛像,加之那微睨的眼中,眼波飘渺流而不动,喜怒不形於色,反倒令人惶恐地琢磨不透,他心头到底在思量些什麽。
正在这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通报:“青龙县县令,玉青辞玉大人求见!”
偌大的厅堂内,刹时安静了下来。
只见一个颀秀的身影匆匆出现在门外,那白丞相的得意门生,亲传弟子玉青辞,面色苍白,也未著官服,浑身素雅得有些过於简慢,迈进门後扫了一眼上座的白丞相,最後视线却停留在了端坐於丞相右下首的狄将军身上,竟没有行礼,就径直迈过去一把抓住狄夜长的肩臂,气息不稳地急急质问道:“狄将军,你、你把伏龙山的人,都怎样了?!”
狄夜长已然身著戎装,丰神俊朗,不复之前的狼狈,抬眼看著他,目光镇定而又冷静,“玉大人不必担心,自然是悉数铲除,不留余孽了。那匪头罪大恶极,斩下的头颅已然悬挂在城墙上示众,多亏了玉大人以身犯险,里应外合,狄某才得以剿匪成功,青龙县的子民从此都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话音未落,玉青辞已是脸色煞白如纸,身形不稳,颤抖著张开薄唇,却没能说出话来,眼前一黑,如玉树将倾地栽倒下去,狄夜长忙伸手一扶,最终让他晕厥在了自己怀里。
那生龙活虎皮糙肉厚的青天霸,连捕兽夹子也困不住的蛮牛,年莘……三弟……还有伏龙山数百口人的鲜活性命,就这般一夜之间,没了吗?!
第十五章 并蒂莲开?移情!
“年糕……给老子生个儿子吧,啊?要个结结实实的大胖小子,你教他念书,老子教他打架,能文能武,天下无敌,多牛掰啊……”
“恭、恭喜玉大人,这是……喜脉啊!”
“有,当然有!老子最正经的心愿就是,让你赶紧给老子生个大胖小子,传宗接代!这算正经了吧,啊?哈哈哈!”
“玉大人不必惊慌……上任老寨主一直没有子嗣,故而费尽心思搜寻生子秘方,可惜……索性将这药方与山寨一起传给了当家的,据说不仅能使不育的妇人产子,就连男子也……”
“啧,好甜哪,有酸梅汤的味道……好宝贝,你该不会是……害喜了吧,啊?”
“玉大人,喝完药以後好生歇著罢,养胎一定得当心,千万莫要再轻举妄动了……在下这就去告诉当家的,他一定会乐疯了的……”
“玉大人不必担心,自然是悉数铲除,不留余孽了。那匪头罪大恶极,斩下的头颅已然悬挂在城墙上示众……”
……
玉青辞的脑中一直有几个熟悉的声音,在不断交错回荡著,犹如被几把钝刀在慢慢厮磨,令他头疼欲裂,又心如刀绞,不由得在混沌之中,仓惶开口唤道:
“年莘……年莘……”
然而,却并没有人在他耳边吵吵嚷嚷地回应,死皮赖脸地唤他“年糕”,“亲亲大老爷”……而是一个温和而又焦急的声音,在低声唤著他的幼名,不断安抚道:“年蒿,没事了年蒿,三弟只是出去玩了,很快就会回来的,大哥一定去帮你把三弟寻回来……”
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年莘刚走失的那段时间,每每他哭闹著要年莘的时候,大哥都是这般将他抱在怀里,轻拍著他的背安抚他的……
玉青辞的眼泪终於滑落下来,将头埋进大哥那久违的温暖的怀中,继续闭著眼喃喃低语:“大哥……大哥,年莘……就在城墙上,快去、快去把他……接回来……”
玉家大公子玉长揖,眉目与二弟玉青辞有七分相似,虽不及二弟那般俊雅灵秀,却也有几分温润的韵致,原本应是日月同辉的光彩,只可惜曾不慎因烫伤而毁容,即使用尽化腐生肌的灵丹妙药,右边的小半张脸,依然还是肤色斑驳地泛著浅红,若不是有长长的鬓发遮掩,咋一看有些骇人。
眼看著自打懂事以後就一直清冷孤傲的二弟,竟又如此无助地靠在自己怀中流泪,玉长揖心疼得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得像儿时那般继续安抚他:“好,大哥这就让人去把他接回来……年蒿乖,莫哭了啊,把眼睛哭肿了,三弟回来该不认得你了……”
侍立在一旁的墨殊与流岚,见此情形,都不由得偷偷拭泪。自从二公子被土匪劫走以後,老太爷和刚进门的少夫人都一病不起,整个玉府都天塌地陷,陷入一片愁云惨淡。
而玉家大公子玉长揖,自从在几年前的那场大火中,痛失爱妻与未出世的爱子,後来又因不慎烫伤而毁容伤身,从那以後就一直一蹶不振,虽然仍是待人温柔敦厚,但终日将自己关在佛堂里抄经祈福,不问世事,不理家务,更别提与外人多做接触。
若不是此番二弟遭劫,老父与弟妹病重,玉家上下无人支撑,他也不会迫不得已重新出面,独自一人在悲痛之中咬牙支撑著,极力操持打点著一切。
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二公子平安归来,没想到,二公子却又魔怔了……
就连青龙县最好的大夫,为玉家二公子诊脉时也面色古怪,支支吾吾地说不出病因来,只道他是惊吓过度,导致脉象紊乱,唯有安心调息休养,待脉象恢复平稳过後方能再做诊断。
守在房里的下人,无不将心思放在了那神智不清的二公子身上,唯有负手立於床前的白杳白丞相,看似神色端凝,其实幽深难测的视线,却一直像鱼戏并蒂莲一般的,在那眉目相似却又风姿各异的玉家两兄弟之间游移……
最终微微俯下身去,一手放於玉长揖稍嫌瘦削的肩上,一手去轻抚玉青辞那布满泪痕的脸,沈声劝慰道:“长揖不必太过伤神,本相已遣人快马加鞭,赶去京城请那专治疑难杂症的太医,定能将青辞的病治愈。”
玉长揖搂著神智不清的二弟,不太自在地缩了缩肩膀,红著眼睛向他颔首致谢:“多谢丞相,此番二弟能平安归来,也是多亏丞相搭救,丞相的大恩大德,玉家上下没齿难忘,定当鼎力相报……”
“长揖哪里的话,本相与青辞师徒一场,与你又是多年旧友,曾蒙不弃多番接济,若说是大恩大德,理应是本相鼎力相报才是。”白杳唇角淡淡噙笑,眼底却依旧深若幽潭,未起一丝波澜。
昏迷不醒的玉青辞,在大哥的悉心安抚与照料下,终於还是渐渐恢复了神智。
虽然身体尚且虚弱,但还是不顾大哥的劝阻,执意亲自去城楼下看那匪头的首级,可惜不知是谁抢先了一步,将那首级取走了,连最後一眼也没能让他瞧见……
失魂落魄之下,唯有在深夜里遣走所有的仆从,将三弟留下的那块白玉佩,独自亲手埋葬在了别苑深处,书房的轩窗之下。摆上一块年糕,斟上一碗好酒,烧了些香烛纸钱,又移植了几株莘草为碑,芳草凄凄,碧叶亭亭,从此相依相伴,终日都能相见。
做完这一切的祭奠,玉青辞似乎已然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倚著墙根缓缓跪坐於坟前,用那沾满泥土的手,抚著自己尚且平坦的下腹,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嫋嫋青烟,将原本皎洁的月色晕染。
恍然又看见,那个蛮横粗鲁的匪头,仰头咕噜咕噜饮尽烈酒,然後将酒碗一摔,抹著长满胡茬的下巴,哈哈大笑:“痛快,痛快!二十年後,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如今想起来,那快意恩仇的土匪生活,也不失为另一种无拘无束的选择……还有那古铜色的肌肤,粗糙的手掌,虬结的肌肉,坚实的臂膀……都是那样鲜活,又带著点不合时宜的率真……原来伏龙山的土匪窝给他留下的记忆,并非只是痛苦和屈辱……
年莘……失散多年又好不容易找到的三弟年莘,当他开始想念的时候,却已经,死了?
年莘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要一个孩子传宗接代?
而他的腹中,如今正珠胎暗结……是与亲兄弟媾和乱伦後的孽种?!
但,既然是年莘生前的遗愿,既然自己曾亲口允诺过,就算是乱伦的孽种,也要为年莘达成所愿!
所以,他如今已无暇哀痛,亟需解决的最大麻烦,就是如何能在白杳的严密掌控之中,顺利地将这不该出世的孩子生下来……
还有那白杳,从此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今夜在坟前对月立誓,愿不惜一切代价,有朝一日,定要他如数偿还!
第十六章 师徒情深?假相!
青龙县县衙的後堂书房,花木繁深,残阳夕照,玉青辞仍身著官服坐於案前,埋首查看堆积已久的公文。而随侍的墨殊则悄然立於一旁,研墨掌灯,奉茶添水。
这时突然有衙役来报:“大人,盐运司知事吴大人在熙悦楼设宴,说要为大人压惊洗尘,恭请大人前去赴宴。”
玉青辞头也不抬地淡淡道:“不去。去回了吴大人,就说本官公务缠身,身体不适也不宜饮酒,改日再亲自设宴小聚。”
“可是大人,吴大人已经专程派来马车在门外候著,还说白丞相已经前去赴宴,莫要让丞相久候……”
白杳?
一想到这个名字,玉青辞就不由得颦起修眉,拿著公文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沈吟片刻之後,啪的一声合上公文,蓦然起身,自言自语般地冷冷道:“也罢,本官归来多日,还未来得及与恩师好生叙旧呢……”
马车一路颠簸,虽然车内铺著软缎与锦枕,仍令腹中不适的玉青辞吃了不少苦头。捱到熙悦楼下车之时,已是面色煞白,满头冷汗。
想来他二十余年来,身体虽称不上多麽健旺,但也少有病灾,可自从被三弟劫上伏龙山以後,竟像犯冲一般,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如今竟然连马车也坐不得了……
前来亲自迎接的熙悦楼掌柜见状,便乖觉地将他先迎到一处偏僻清净的小厅,又让人奉上茶点,请他先稍作休憩,缓口气再上楼去赴宴。
墨殊小心翼翼地扶他坐下,一边拿出手巾为他拭汗,一边关切地劝道:“公子若实在撑不住,不如咱们还是回去罢?大公子特意交代过,千万不能放任公子太过逞强了,有任何事他来替您担著……”
玉青辞微微颦眉摇头,忍著腹中的不适靠在椅背上,低声叹道:“他来替我担著?那才是逞强罢?你还嫌他不够操劳不成?”
墨殊闻言只得噤了声,默默地在一旁伺候著。虽然大公子终於不再深居简出,重新出来打理家事,但很明显,事事果断决绝的二公子,如今才是能真正支撑起整个玉家的主心骨。因此,听二公子的话,肯定是没错的。
这小厅布置得清净雅致,只可惜不够隔音,总能听见隔墙的风吹草动,窃窃私语。後来又恰好是两位嗓门洪亮的宾客,即使极力压低声音,那言谈的内容也能听得真真切切。
“余兄,小弟上回特意送去驿馆的珠宝与美婢,竟都被丞相给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您说,这可如何是好哇?”
“咳,林弟,这就是你唐突了……不先弄清丞相的状况,又怎能投其所好呢?你有所不知,丞相的夫人,可是当朝大司马的掌上明珠,大司马是谁?那可是手握兵权的前朝元老,就连皇上都要忌惮他三分!即使夫人婚後多年不育,四处寻求能生子的秘方,也没见丞相敢因此而纳妾啊……再说丞相向来自诩廉洁,又怎会公然收下你的厚礼呢?”
“原、原来如此,恕小弟孤陋寡闻,浅薄无知,恳请余兄为小弟指点一二,日後定当重谢……”
“呵,俗话说得好,蛇打七寸,攻其要害。丞相此番衣锦还乡,可不是省亲这般简单,而是专为助咱县太爷剿匪来的……足见这玉大人与丞相交情匪浅,师徒之恩并非谣传,林弟不如转而从玉家下手……”
墨殊越听越不爽,他家公子清正廉洁,才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辈,这些家夥费尽心机想巴结丞相也就罢了,可别把他家公子也给搅进去!
正想弄出点响动,打断那俩人的密谈,他家公子已然掌著扶手缓缓起身,微启薄唇,低不可闻地丢下一句:“走罢,赴宴之前,先回玉府取点东西。”
那神情看上去,不似愠怒或气结,反倒像是……冷笑之中带著些恍然大悟的通透,似乎咬牙下定了什麽决心?
所谓宴席,无非也就是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笑脸与恭维的堆砌。
由於狄将军有要事没有出席,身为白丞相的“爱徒”,玉青辞自然是被特意安排著,在丞相的右下首落座。今夜他虽精神不济,却一改平日的孤傲冷清,礼数周全地与众人敷衍周旋得滴水不漏,对“恩师”更是恭敬有加,端方有礼。
众人敬完丞相以後,又欲向玉青辞劝酒,丞相却开口替他回绝道:“青辞本就不胜酒力,又大病未愈,诸位今夜就不要为难他了。”
既然丞相都开了金口,又有谁敢再劝?只能暗叹这丞相与玉大人果然是师徒情深,非同一般。
倒是玉青辞眼波微转,主动向丞相举杯致意:“多谢恩师顾念。学生无以为报,唯有以茶代酒,先敬恩师三杯。”说著,便施然起身,容姿清绝,如青莲冉冉,声音清朗,似碎玉锵锵,“第一杯,多谢恩师昔日教诲之恩。”
丞相嘴角噙笑,眸光幽深,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举杯饮尽杯中美酒。
玉青辞继续道:“第二杯,多谢恩师关爱顾念之恩。”
丞相的笑意更深,颇有些玩味,但还是缓缓饮尽了第二杯。
“第三杯,多谢恩师相助剿匪,不惜血洗龙脉之恩。”
此言一出,举座心惊,虽然众人最近都对那有关龙脉的谣言有所耳闻,但谁都三缄其口,不敢对此妄加非议。不管那龙脉是否属实,在尚未查明之前就擅自下令血洗,无论如何,都难逃欺君灭国之嫌!
这玉大人,竟敢当著丞相的面,哪壶不开提哪壶,简直就是在虎嘴上拔须,好大的胆!
而那白丞相,却依旧云深雾罩,面不改色地笑道:“哦,龙脉?何来的龙脉?为师可不曾听闻过。”
玉青辞也依旧恭敬地垂眼回道:“恩师终日为国事操劳,久未走访民间,也难怪不曾耳闻了。民间传说,那伏龙山终年祥云笼罩,呈游龙腾云之势,学生深入伏龙山之时,亲眼所见,果不其然,正像传说中的龙脉之相。据说山里还有一眼神泉,聚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饮此泉水,不仅能治妇人不育,就连男子,也有可能受孕……”
“什麽?男子也能受孕?”众人哗然,皆目瞪口呆,议论纷纷,“那岂不是扰乱阴阳,颠倒乾坤了?”
“非也非也,倘若服用得当,此乃求之不得的宝物啊,这天底下有多少人家都在为子嗣发愁啊……”
唯有那白丞相,仍不为所动地把玩著手中的玉杯,眸中幽深飘渺的笑意中带著一丝讥讽,审视著曾经的“爱徒”,多年不见,那清傲得像出尘青莲般的少年,没想到,如今也学会面不改色的信口开河了,这可算是,孺子可教也?
不过,看他脸色虽然稍嫌苍白,倒显得唇上那一抹淡绯色尤为鲜豔,颇有些……长揖当年初次被吻时的媚态……丞相渐渐有些心神恍惚,嘴上还是漫不经心地应著:“哦?真有如此神泉?那为师定当遣人去好生查探。”
“回恩师,当然只是无稽之谈,当不得真。无论龙脉还是神泉,都不过是作为酒後余兴,只为博恩师一笑罢了。”玉青辞镇定地回道,尔後又抬眼略略扫了在座的众人一眼,“抱歉,是玉某贻笑大方,让诸位受惊了。玉某自罚一杯,向诸位赔罪。”
说罢便以袖掩口,缓缓饮尽杯中的茶水,尔後若无其事地落座,再对此事绝口不提,仿佛方才当真只是随口讲了一个笑话。其他人尴尬之余,只得赶紧强颜欢笑,频频向丞相劝酒致意,以期能借酒掩盖方才的插曲。
即使丞相酒量不错,渐渐的也有些招架不住,眸光愈加朦胧,索性赶在烂醉失态之前一一推辞,摇摇欲坠地起身,让随身侍从扶他去偏厅休息。
玉青辞见状,忙起身过去,关切扶住他的手臂,又状似无意地对侍从吩咐道:“还是本官来罢,你去弄点热水过来,本官好为恩师擦脸。”
丞相醉眼微转,倒也没有计较,如紫竹墨松般的颀长身躯,有些无力地半靠在“爱徒”那并不宽厚的肩上,由著他一步一步,将自己扶向了无人的偏厅。
第十七章 毒药媚药?迷药!
极力支撑著这副身躯,思量著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玉青辞的额角与手心都不免有些发汗……他让跟来的墨殊守在门外,又拉上厅门,正欲扶醉酒的“恩师”去软榻上坐下,不料却突然被反手一推,措不及防地踉跄著倒在了榻上。
白杳覆身将他压在身下,钳住了他的手腕,幽深的眸中似乎还带著三分醉意,嗓音低沈暗哑:“好徒儿,你带为师单独来此处,定不会是想私下叙旧罢?让为师猜猜,莫不是想勾引为师,抑或是,想替你那匪头报仇,嗯?”
玉青辞心头一凛,却还是微微垂眼,极力镇定道:“恩师喝醉了,在说胡话不成?学生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
“那……你告诉为师,这又是何物?”白杳暗哑地低笑著,从他宽大的袖中抽出了一柄小巧的匕首,将寒冽的刀锋轻抵於他的喉间。
“这、这不过是学生随身携带的,防身之物……”
“防身之物?不愧为吾之爱徒,居安思危,乃君子之风……”白杳双眼微眯,在灯火花影之中看著他那略显惊慌的脸,松开他的手腕,隔著官服缓缓摸索著,将他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最後竟欲将手滑入了他官服的衣襟之中……
但见他似有挣扎之意,便用匕首的刀锋轻挑起他那线条精致的下颌,带著些许酒气与冷香的嘴,几乎快要贴上他那血色渐消的薄唇,“好徒儿,莫乱动,如此冰肌玉骨的一张脸,为师可不愿看它再被毁一次!”
再……被毁一次?玉青辞听得心惊,难道……那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大哥,当年容颜被毁,竟与白杳有关?
短暂的怔忡间,白杳火热修长的指尖,已然蛇行一般地探入他的衣襟,在那因薄汗而显得更加柔润的肌肤上流连摩挲,甚至还抚上他胸前柔嫩的茱萸,轻揉慢捻,直至他浑身轻颤著,气息紊乱,眸中浮起了屈辱而又愤恨的水光,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他的茱萸,从他怀中,掂出一小包药粉。
白杳将药包拿到鼻下轻嗅,唇角勾起一丝捉狭的冷笑:“毒药?媚药?不如你先替为师尝尝?”
眼看著他的俊脸又白了几分,丞相笑意更深:“你放心,你我师徒一场,为师定然不会让你死得太难看。你说,为师对你这具,早已被匪头糟污过的身子,该如何处置?”
想当年,他白杳还在玉府担任西席之时,这位玉家二公子正是初长成的俊秀少年,有礼而冷淡,貌美却带刺,後来金榜题名中了状元,更是丰神秀骨,意气风发,始终都似一株只可远观遥不可及的天山冰莲……可谁又曾料到,如今竟会沦落到被人压制於身下,恣意亵玩?
说来他还得感谢那色胆包天的土匪,否则这株宁折不弯的冰莲,又怎会自己送上门来?而且,这一向清心寡欲的身子,似乎已被调教得风流动人,情致盎然……
思及此处,再看著那与某人相似的修眉俊眼,如远山青黛,天幕星光,丞相的气息也不由得渐渐急促,酒醺神迷,用刀刃缓缓划过那修长的颈脖,挑开了石青色的官服与里面的白色亵衣,用冰寒的刀尖,在那微微起伏的玉白胸膛和鲜嫩茱萸上流连。
犹记初见之时,那人也是穿了一袭石青色的衣衫,手持一柄未开的折扇,长身玉立於淡花疏竹之间,温润俊雅,言笑晏晏,但不经意地眼波一转,竟是千树万树桃花开……虽然一个是冷月,一个是暖阳,但衣衫褪尽之後,想必都是这般的活色生香,不知情动之後,又将是何等模样?
正要动手去扯官服上的玉带,却听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叩门声,“丞相,属下狄夜长,有要事相报!”
趁白杳一分神,玉青辞趁机咬牙,一把钳住他拿著匕首的手,又去夺他手上的药包!白杳正欲反击,但纸包在拉扯间散开,刹那间粉末飞洒,弥漫出一股扑鼻的异香,转眼又消散於酒气和衣香之中……
白杳顿觉头脑昏沈,四肢无力,张嘴要唤门外的狄夜长,却身不由己地陷入了一片混沌,如烂醉一般地瘫倒在玉青辞的身上。
原来这药粉,并非毒药,也非媚药,而是遇酒则迷的迷药,只会令人神智不清,不会昏死过去。是以,滴酒未沾的玉青辞,依旧呼吸顺畅,神志清醒。
但他只来得及将匕首收回袖中,门外的狄夜长就已然警觉地破门而入,原本势不可挡,正欲拔剑相向,待看清榻上的情形之後,却又怔住了──
但见那软榻上,绛紫与石青的官袍凌乱交叠在一起,头戴玉冠的丞相正将头深埋於玉青辞的颈窝,似已烂醉如泥,手还不安分地扯著身下人的玉带……
原本他一听说玉青辞执意单独扶醉酒的丞相去休息,就意识到玉青辞可能图谋不轨,恐对丞相不利,没想到,闯进门後看到的,竟是这番情景……
而被丞相压在身下的玉青辞,眼中还残留著仓惶的水光,忙低喘著向狄夜长求助道:“狄、狄将军来得正好,恩师他……突然就……”
狄夜长不由得紧锁剑眉,微微移开视线,然後迅速拉上厅门,目不斜视地迈到软榻前,将丞相从玉青辞身上扶起来一看,果然是醉眼朦胧,神智不清,哪还有平日的自持与冷静?
他跟随丞相多年,深知丞相虽善弄权术,不择手段,但在私事上却向来洁身自好,以免落人口实,授人把柄,又怎会做这种……有违师纲与伦常的荒唐事?!
转念一想,便拔出佩剑直指玉青辞的胸膛,但见那玉白胸膛上茱萸鲜豔,不由得一滞,转而将剑锋指向他的喉间,这才低声喝道:“说!可是你故意趁丞相醉酒之际,以色诱之,欲害丞相身败名裂?!”
第十八章 柳暗花明?魅香!
想当初他在伏龙山监察之时,虽然非礼勿视,不去看个究竟,但那交欢时的呻吟与密语,却是一丝不漏地传进了耳里,足以想象这位看似清雅出尘的玉大人,情动之时也会春色缭乱,媚态横生。面对如此美色,连那阅人无数的匪头都尚且难以抵挡,更何况洁身自好的丞相?
玉青辞攥著衣襟,修眉微颦,水光轻耀的眸中尽是被羞辱後的愠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狄将军真是太高估下官了!下官承认,尚对恩师心存芥蒂,但也不会自轻自贱,做出色诱这等下作之事!”
若不是怕连累无辜的家人,他早就手起刀落,不顾一切地亲手了结白杳的性命!
但若说色诱,狄夜长的确是冤枉他了,他原本只是打算委曲求全,用迷药弄晕白杳,然後故意做出酒後乱性的假象,好让肚里的孩子认贼作父,让求子不得的白杳能看在亲骨肉的份上,容这孩子平安出世……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谁知,半路又杀出一个狄将军?
见他言之凿凿,狄夜长仍觉不可置信,当初在伏龙山,就已见识过这玉大人的心机,岂敢再对他轻敌?
但细细想来,丞相对这玉大人的关切,的确有些超越师徒之情……尤其是那日玉大人突闻噩耗,晕倒在自己怀里之时,丞相望过来的眼神,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罢了,无论怎样,这都只是丞相的私事,即使身为丞相的心腹与贴身侍卫,他也无需过问,更无权干涉!只要他今夜守在此处,谅这玉大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就这般想著,便收回了指向玉青辞的利剑,沈声道:“抱歉,玉大人,是狄某唐突了。玉大人是明白人,今夜之事,也望玉大人能守口如瓶,不要一时糊涂,损人又不利己。丞相这里有狄某照看,玉大人请回罢。”
颈间的寒冽终於消失,玉青辞也随之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仍然悬著一块沈甸甸的大石──倘若今夜错失良机,一旦白杳醒来说出实情,那後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一边忐忑思量著,一边缓缓从软榻上撑起身,才发现自己已额角渗汗,腿脚发软,狄夜长反射性地朝他伸出一只手,欲扶他起身,不想却被他垂眼避开,低声道:“下官不敢有劳狄将军……可否将下官的侍童唤来,好扶下官出去……”
狄夜长一怔,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晌才想起要收回去。
原来这男子与男子之间,有时竟也要授受不亲地避嫌,尤其这玉大人方才还曾与丞相肌肤相亲,此时还衣衫不整,呈弱柳之态……狄夜长的耳根又莫名地红了几分,只得转身迈出门去,去唤候在门外的墨殊进来。
在门外久候的墨殊忙恭敬听命,又从丞相的近侍手中接过热水盆,说要一并带进去。结果没迈出两步就一个踉跄,不慎跌倒在地,将水盆打翻了,弄得稀里哗啦一地狼藉!惊慌之下,磨蹭了半天都没能爬起身。
直至狄夜长不耐地紧锁眉头,欲直接拎他起身之时,他这才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连声不迭地赔罪,跟著那二郎神一般威武的狄将军进了厅门。
尚未靠近软榻,狄夜长就警醒地察觉到,原本就花香馥郁的空气里,多了一缕奇异的魅香,就像一簇火苗,正点燃他他的四肢百骸,又似一只柔媚的玉手,正缓缓抚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赶紧屏住呼吸掩住口鼻,但见原本就神智不清的白丞相,已然抵不住这魅香的撩拨,重新将玉青辞压在了身下,裹在了怀中,一边迫不及待地扯著他的衣衫,一边亲吻著他的眉眼,还喃喃地低喘著:“长揖,长揖……”
长揖?玉长揖?丞相心里的人,竟是玉家的大公子?!难怪会对玉大人……
眼看著玉青辞身上的官服快要被扯光褪尽,发出轻颤的低吟,狄夜长这才反应过来,微微红著耳根,过去迅速点了丞相的昏睡穴,将其再度从玉青辞身上扶开。
墨殊也红著脸凑上前去,见自家公子已是满面绯红,低喘连连,眼中春色醉人,好似滴露白牡丹灼灼盛开,显然也是中了这魅香的撩拨,忙扯著他的衣袖焦急地问道:“公子,公子您没事罢?不、不会又是痼疾犯了罢?”
说著便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粒药丸要喂与他吃,谁知手腕却被狄夜长一把钳住,“这是何物?该不会是这魅香的解药罢?!”
墨殊一抖,慌忙否认:“不、不是,只是……只是给公子治病的药丸罢了……”
狄夜长当然不信,夺过药丸置於鼻下嗅了嗅,一丝薄荷般清冽的香气渗入,令他原本渐渐炙热的头脑恢复了些许清明,显然就是这魅香的解药,於是放入口中吞下,可是竟没有预料之中的效力,反而,头脑变得愈加昏沈……
墨殊见狄夜长挺拔的身躯有些摇摇欲坠,只能用手扶住桌沿极力支撑著,才勉强没有瘫倒,这才赶紧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瓶来,倒出药丸喂公子服下。
玉青辞那春色醉人的眼中,终於渐渐恢复清明,躺在软榻上稍作喘息,便让墨殊将自己扶起身,立於软榻之前,微微转动著眸光,冷冷地看著那昏睡的白丞相,和那在迷药与魅香之中苦苦挣扎的狄将军,赞许地对墨殊低声说:“你做得很好,不愧为妙手堂的弟子。”
“公子,咱们还是快走罢!”墨殊此时完全无心听他夸赞,一心惦著赶紧带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当年妙手堂惨遭灭门,年少的自己幸免遇难流落街头,以行骗乞讨为生,欲骗公子钱财未遂,反倒被公子收伏做了书僮,说身边就缺这麽一个大智若愚之人,从此公子就成了世上唯一的亲人,可万万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岂料他家公子非但不走,反而还摆手命道:“你先退出去罢,好生守在门口,就说丞相有令,不得打扰。”
“公子……”墨殊虽然万般不情愿,但见他神色坚决,还是只得听命退出去,关好了厅门。
玉青辞这才转向那已经满脸通红满头大汗的狄夜长,低声道:“狄将军,下官知道你只是奉命行事,你我之间并无仇怨,但如今形势所迫,只能对不住了,狄将军……”
说罢,玉青辞便开始动手去脱丞相身上的官袍……
第十九章 三人一榻?缭乱!
翌日清晨,城中最好的酒楼熙悦楼,在经历通宵达旦的放纵之後,终於渐渐曲终人散,慵懒地迎来了新一天的晨曦。
熙悦楼里最雅致的宴厅的偏厅内,却仍是馥香沈沈,残烛恹恹,铺设华贵的软榻下,遍地都是凌乱的锦衣玉带,显然是经历过什麽纵情的欢爱……
狄夜长在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满怀温香,所触之处莫不细滑柔腻,恍如凝脂软玉一般,令人爱不释手,流连忘返,渐渐的,就觉得口干舌燥,本就习惯晨勃的下身,也随之愈加火热挺立了起来。
呼吸渐渐急促,沿著那山丘一般连绵起伏的曲线往下摸索,手背又触到什麽要软不硬的东西,探过去没摸了几下,那东西竟也渐渐变得火热坚硬,在他手中微微颤动著,随之还传来了几声暗哑的低吟……
这,这分明就是……
狄夜长猛然睁开眼,首先看见的,竟是一张熟悉而又周正的脸,正双眼紧闭,皱眉低吟……丞、丞相?!
丞相正一丝不挂地,与他同榻而眠?!而他手中所握的,竟是丞相下身的……
狄夜长刹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忙收回手来!这才意识到他与丞相之间,还有一人,也是全身赤条条的,玉白的肌肤上布满了花瓣似的红印,正将头埋於他同样赤裸的胸前,下身却与他和丞相混乱纠缠在一起,方才他迷糊之中所摸到的温香软玉,竟是这人的臀肉?!
他慌忙掰起怀中人的下颌,只见那微颦的修眉如远山青黛,薄唇直鼻莫不精雕细琢,这、这不就是玉青辞玉大人?!
难道,昨夜,竟然……
依稀恍惚之间,欲火难耐,似乎当真将谁压在了身下,扯掉了衣衫……唇舌与指尖,似乎都还残留著那柔韧温润的触感……
身经百战的狄夜长,何等场面没见识过?虽然一直在情事上极其克制,但也从来不缺女人投怀送抱,可这龙阳之事,却从来不曾经历过,更何况,一觉醒来还是如此淫乱的场景!
最糟糕的还是,他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除了玉大人以外,他可有对丞相做过什麽……三人纠缠在一起的下身,都沾著干涸的白浊,身下的浅色锦缎上甚至还有点点血迹,已然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正在慌乱之中苦苦回想之时,突然看见原本昏睡的丞相,不知何时已经眼帘半开,眼中是将醒未醒的迷蒙与慵懒。狄夜长一惊,忙翻身下榻,随手扯起一件衣衫遮挡身体,半跪在地,嗓音沙哑地俯身请罪道:“属下该死!属下护卫不力,反倒被魅香所迷,冒犯了丞相,求丞相责罚!”
原本白杳一睁眼,就被眼前活色生香的後颈与脊背弄得心醉神迷,足足怔了半晌,还以为仍在梦中尚未醒来,直到被狄夜长惊动,这才发现刚从榻上起身的狄夜长,竟也一丝不挂地裸著精悍修长的身躯,这才微微色变!
昨夜,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无论如何也会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在梦里,曾与长揖彻夜欢好,妙不可言……如今春梦醒来,才发现怀里搂的不是玉长揖,而是玉青辞。如此也就罢了,反正也是肖想已久的美色,但这狄夜长,又算怎麽回事?!
他自知後庭并无异样,可见狄夜长并未对他犯下滔天大罪,但……迷乱之中,他可有对狄夜长做过什麽?
可眼下,如此难堪的局面,这种话,又让他如何问得出口?
只得伸手扯过锦被,掩住他与玉青辞的身体,暂且对狄夜长冷冷道:“昨夜你只是守在房中护卫本相,何来冒犯之说?赶紧整理仪容,退下罢。”
“是,属下遵命!”
狄夜长如获大赦,背过身去迅速套上衣衫,白杳见他结实的臀上竟有几点血迹,心头更是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来,只能找个由头,把狄夜长从近侍中调离了。可惜了这麽一个精心培养多年的心腹侍卫,一直忠心耿耿,无人能及,但若继续留在身边,也徒增尴尬不是?再说,贴身侍卫事关重大,可容不得有半点私情……
待狄夜长仓惶离去之後,满怀狐疑的丞相,这才伸手搂住依然昏睡不醒的玉青辞,缓缓抚著那肖想已久却来不及细细享用的身子,凑到他耳畔冷笑著低语:“好徒儿,敢暗算为师?你好大的胆子!这回可算你自作聪明,咎由自取?如今你这身子,都足以送去南馆接客了,简直就是,人尽可夫啊……”
看那玉白的肌肤上,点点淤痕如桃花绽放,想起梦中的旖旎,丞相的呼吸又渐渐急促,身下蠢蠢欲动,索性覆身上去,缓缓抚著那张缺乏血色的精致脸庞,“不过你放心,为师可舍不得让你去南馆接客,谁让你长了这样一张……相似的脸?就算要杀你灭口,也得先让为师尝够了再说……”
说著就俯下头去,反复亲吮那如画的眉黛,浓长的眼睫,然後攫住那微凉的薄唇,撬开唇齿细细品尝,手掌在如瓷似玉的肌肤上四处游走,抚到了那细窄的腰身与挺翘的双丘,便不由得加重力道,恣意揉弄,沿著尾骨反复描画著,直弄得怀中人在昏迷之中,也颦著眉发出无意识的低吟……
仅是这样,就已令白杳欲火难耐,低喘著抬起那修长的双腿,迫不及待地正要攻城掠地,这才发现,那一片狼藉却仍然紧闭的後庭,还在丝丝渗血。鲜红的血迹沾在布满白浊的大腿内侧,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莫不是昨夜,被弄狠了些?
一想到这处秘境,极有可能还被狄夜长享用过,而这些干涸的白浊,还指不定是谁留下的……白杳就不禁皱起了眉头,顿时性致全无。
转念一想,便兴意阑珊地放开他翻身下榻,拾起自己的衣衫官袍穿上,又翻出一条手巾,仔细拭去他身下的血迹,为他穿好穿戴整齐,这才抱起看上去并无异样的玉青辞,大步朝厅门迈去。
猛然推开厅门,状似忧心忡忡地皱紧了眉头,对候在门外的墨殊交代道:“你家公子突然病发,昏迷不醒,本相要赶紧带他回驿馆,由太医诊治。你回去知会一声,就不用跟来了。”
一夜未眠的墨殊揉著犯困的眼睛,慌忙行了个礼,极力不让自己打呵欠:“好,那就、那就有劳相爷了,小的这就回去禀报大公子。”
墨殊说罢就领命转身,一路小跑著穿过富丽堂皇的长廊,下楼後径直出了熙悦楼的大门,朝著玉府的方向匆匆而去。终於跑到一个拐角处,就赶紧停下脚步,回转身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著清晨门庭冷落的熙悦楼。
直至看到丞相抱著昏迷不醒的公子,出现在熙悦楼门前,又上了马车,率著一干近侍与侍卫绝尘而去,墨殊这才慌慌张张地,保持著距离远远跟了上去。
哎哟喂,我的公子爷,你可千万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要落到丞相手里,还有你的好果子吃吗?
第二十章 落花流水?奈何!
驿馆最偏僻的後花园,傍晚时分本应是风平草静,此时却是刀光剑影,低吼与厮杀之声不绝於耳,原是统领丞相侍卫队的狄将军,正与手下的侍卫切磋武艺。
只见他身著简练劲装,负手而立,单手挽著剑花,身姿如行云流水,看似神色如常云淡风轻,实则招招狠劲,似要夺人性命,很快就令切磋的属下招架不住,赶紧在被重伤之前丢下兵器认输:“将、将军武艺高强,属下甘拜下风!”
狄夜长悻悻地收回剑,仍然意犹未尽,又指向旁观的侍卫之一,“你,过来替换!”
被点中的年轻侍卫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狄将军今日显然是心有郁积,找他们来说好听了是切磋和检验武艺,说白了就是为了发泄,否则就不会这样,毫不留情,大有至死方休的架势。
就算要找死,也不能死得这麽没价值啊……
於是那侍卫灵机一动,忙说:“请将军恕罪!属下刚刚才想起,这天眼看就要下雨了,属下晾在外面的衣裳还没收,不如……咱们改日再切磋,属下先告退了!”
其他侍卫见状,也纷纷效仿,找出各种意想不到的借口逃离了现场,有的甚至说肚子突然疼得厉害,要赶去上茅房……
等狄夜长反应过来,就已经鸟兽四散,仅剩他一人还立於原地,愤然之下,只得咬牙独自练剑,剑气所过之处,飞花碎叶,狼藉纷乱得一如他此刻的思绪。
方才丞相命人给他传话,说边疆正缺四品守备一名,命他明日就启程前去补缺赴任。
听起来好像还升官了,而且有了多少武将梦寐以求的建功立业的机会,别人都道丞相待他不薄,羡慕他平步青云,唯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这哪是什麽平步青云?分明是丞相故意将他从身边调离,远远地发配充军!
怪只怪那玉青辞玉大人,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造成了那般难堪的局面,说不定,自己被丞相不得已从身边调离,怕也是他意料之中,有意为之?
但无论有意还是无意,事情已然发生了,就再难有挽回的余地,而且……时隔半月之後,太医竟然惊异地确诊出,那玉大人怀孕了?!
男子竟也能怀胎生孩子?!那伏龙山神泉的谣言……竟然所言非虚?
原本玉大人怀胎一事,丞相隐瞒得密不透风,就连他这个心腹侍卫也没有透露,抑或,是根本就不打算再把他当作心腹,若不是他正好逮住趁夜逃跑的太医,恐怕永远都会被蒙在鼓里……
倘若当真有孕,那玉大人腹中的孩子,到底……应该是谁的?
一想到那夜春色旖旎的片段,狄夜长的步伐就微微一滞,乱了剑招……
正好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啸,远远地飞来一只猎鹰,在昏暗的上空稍作盘旋,就缓缓停落到了狄夜长握拳伸出的手臂上。
他取下绑在鹰爪上的信函,没看两眼,就神色一凛──那家夥,竟然逃脱了?
与此同时,驿馆的门前缓缓停下一辆雅致精巧的青锦马车,跟随的仆从撩开车帘,从车上小心翼翼地搀下一位蒙著素色面纱披著玉白披风的男子。
这男子虽看不清相貌,但那披风下的一身淡石青色的长衫将身段勾勒得极为颀长瘦削,晚风将面纱与衣摆吹拂得如水轻晃,若隐若现地露出系於腰间的清润紫玉。
仆从正要上前向门前的守卫通报,不想驿馆的大门已从里面径自打开,身著浅紫常服的白丞相竟亲自在侍卫的跟从下,匆匆迎了出来。
一触见那朝思暮想的身影,向来喜怒不形於色的丞相,唇角竟也勾起了一丝温存的笑意,赶在对方俯身行礼之前就将其扶住,故作惊讶的低声道:“这是什麽风,竟将长揖亲自吹来了?夜里寒凉,可别弄坏了身子……”
玉长揖忙挣开他的手,如临大敌地退後两步,仍执意欠身行礼,礼数周全而又显得疏离,隔著面纱恭敬地垂首道:“多谢丞相顾念,在下不请自来,还望丞相不要怪罪。舍弟青辞已在驿馆叨扰多日,在下过意不去,特来接他回府养病。”
说罢又示意身後的几位仆从将带来的厚礼陆续呈上,“在下略备薄礼,以报丞相多番相救之恩,还望丞相莫要嫌弃。”
丞相眼眸微眯,眸色晦暗了几分,又锐利得似要将那层碍事的面纱瞧出个洞来,嘴边仍不以为意地笑道:“你看你,才多久不见,又生分了。青辞的病因蹊跷,不如进去慢叙?正好备有上好的新茶,可是你最爱的敬亭绿雪……”
说著已牢牢抓住了玉长揖的温凉细瘦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往里带去,玉长揖挣脱不得,又因念弟心切,只得强抑住心底的惊惧与厌恶,随他进了驿馆。
是了,当年这白杳虽答应过他不再纠缠,但这回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又怪得了谁?他不想再与白杳有任何交集,若不是二弟一直被莫名扣留在驿馆,任谁去接也不肯放人,他也不会迫不得已,这般亲自出面来接人了。
直至进了内院,连侍卫都渐渐退去,丞相这才抬手揭开他的面纱,看著他脸上久未消褪的疤痕,有些烫手似的用指尖轻抚著,不悦地锁起了眉心:“上回送你的生肌凝玉膏,定是没好生敷用罢?你还非要顶著这道疤一直到老不成?”
玉长揖微微侧开脸,貌似恭顺地垂眼道:“多谢丞相费心,但在下堂堂七尺男儿,又不必以色相侍人,并不想费心修饰容貌。再说欲盖弥彰,也消不去身负的罪孽与心底的郁结,不如留著这个印记,也好时时警醒,让在下不再轻信於他人,重蹈覆辙……”
丞相指尖一滞,半晌才收回手,凉凉地笑道:“好个时时警醒,没想到事过多年,你心里始终梗著那根刺,任我怎麽费心都拔不去……也怪我当初估错了你,还以为你是个表里如一的温和性子,没想到竟是色荏内厉,不慎一朝惹急了你,活该这一世都得生生挨著你的软刀子……”
“丞相言重了。丞相如今位高权重,今非昔比,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呼风唤雨,在下区区一介布衣草民,怎敢螳臂挡车,自不量力?还望丞相大人大量,莫因陈年旧事与在下计较,恩准在下早日接回舍弟……”
玉长揖说著,又缓缓俯身下拜,这回丞相并未将他拦著,只是噙著一丝怅然若失的冷笑,直直地看著他,眼眸深处,竟生出些许幽寂的空茫。
想他白杳手段狠辣,大权在握,却偏偏总是对眼前这个人求而不得,也唯有这一人,总有这样的本事,令他心烦意乱,如鲠在喉,却又无可奈何。时常恨不得直接将他压倒在身下,生吞活剥,嚼筋蚀骨,血肉相融,彻彻底底地占有他的一切,浑身都烙上属於自己的印记,如骨之蛆令他永生永世都无法摆脱!但,占了他的身体又能如何?曾经那个在自己眼前温润俊雅、言笑晏晏的长揖,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徒留著一具空壳,朝夕相对,反而更是一种酷刑般的折磨……
他舍不得毁了这具空壳,更不想令自己发疯,还不如远远望著,给自己留那麽一点仅存的念想。
幸而,他还有个绝佳的代替品,虽不及当年的长揖,但至少,依稀得以窥见那时的风华,也不必再去计较何为真心,何为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