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22

弦弄: 无法不爱 51-完


  第51章

  又是等待,可是过去的很多事,林可欢都不想再回忆了。早孕反应日益严重,呕吐和困倦一直都困扰着她,消耗着她的精力。每天的多数时间里,她都是在床上躺着,有时一睡就是一整天。

  这里的人们似乎也忘记了她,除了三餐有人送来,其余的时间再也没有人过问。要不是大门总是从外面锁着,而且一直有个士兵守在门外,林可欢几乎以为自己是个自由人,可以直接走人了。

  浑浑噩噩的日子过的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那个中尉才再次出现,林可欢以为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却不料,对方只是送来了笔和一叠纸,要求她务必将所有记得的、知道的有关恐怖分子和武装基地里的事情详细的写下来。

  林可欢傻眼了,她什么也写不出来。对于军事方面的东西,她什么都不懂也确实不知道,而对于卡扎因和他的家族,她更不能透露一个字。

  傍晚的时候,那个中尉进来拿记录,看到依然空白的一张纸,他摇摇头。林可欢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说:“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在心里又加了一句,想编都编不出来。

  中尉有点为难,他直觉认为这个小姑娘是无辜的,可是,在最近一轮审讯俘虏的过程中,贝克上校提到了人质问题,犯人的口供对她非常不利。更令他们措手不及的是,政府军的官员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这个女人在他们手上,开始频繁敦促他们移交这个犯人,甚至不惜向他们的最高长官施压。贝克上校由此怀疑这个女人一定知道些什么,他们希望在移交前先掌握这些情报。

  杰森中尉说:“我们对你的调查一直在进行当中,我们希望你能够为我们提供一些恐怖分子的信息,这样对你能否尽早离开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你不会希望一直被关着吧?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可欢焦急的说:“我真的是受害者,请你们给我的祖国打电话,我相信立刻就能有人证明我是无辜的,很多人都可以证明。我要回国去,你们没有权力这么对待我。”

  中尉摇摇头,用遗憾的表情说:“我想你可能不清楚,在目前的战争局势里,所有跟恐怖分子有过联系的人,我们都有权怀疑他。我们必须排除所有的疑点之后,才能决定你的去留。对于你的身份,我们可以相信你曾经是人质,但是,没有人知道你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做过了什么,包括你自己国家的那些人也同样不能为你的这段时间作证。我相信你曾经是受害者,但是,我们也不乏平民被恐怖分子胁迫下,成为他们的同党或者帮凶的例子。”

  林可欢快晕倒了,如果是这样的逻辑,那么她永远摆脱不了莫须有的罪名了。她不敢置信的说:“你的意思是,必须有恐怖分子站出来为我作证才行吗?”

  中尉说:“事实上,在我们俘虏的恐怖分子当中,的确已经有人提供了你的情况,跟你本人的描绘有很大的出入。贝克上校和我是真的想帮助你,我们希望你可以跟我们合作。只要你肯提供有价值的情报,我们就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在我们彻底剿灭恐怖分子后,可以秘密安排你回国,或者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林可欢完全懵了,她以为自己作为人质的身份会得到同情和帮助,进而能够尽早回国的。却万万想不到,对方能把如此简单的事实搞的那么复杂不说,甚至还错误的以为自己手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还以此作为释放自己的条件。林可欢无话可说了,早知道会落得这个结果,她宁愿自己也去做难民好了。

  中尉还充满期待的眼巴巴的等着答案,林可欢呆愣半晌,充满苦涩的说:“我只是个医生,除了能够治病医人,其他的恐怕帮不了你们。虽然我跟恐怖分子呆了很多天,但是他们什么都不会让我知道,否则早就把我杀了。不管你们信不信,这都是事实。真的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中尉盯了林可欢片刻,才说道:“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明天再给我答复吧。我个人很同情你的遭遇,也不希望把你交到政府军手里。你知道,如果被他们关进监狱,恐怕很难再出来了。”一半儿是事实,一半儿则是完全出于私心的威胁。

  林可欢惊恐的瞪大眼睛:“为什么要把我关进监狱?我犯了什么罪?”

  “涉嫌包庇恐怖分子、涉嫌支持恐怖分子行动、涉嫌挽救恐怖分子生命等等等等。在这个国家,犯了如上罪行的人,就等同于恐怖分子。即使你是个外国人,他们也不会手软,而且我敢肯定,他们不会放你回国的,即使你的国家愿意出面保释你。”中尉停顿了一下,最后说道:“所以请你再慎重考虑一下,明天我等你的答复。”然后离开了。

  林可欢就那么一直呆呆的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该怎么办?

  沉重的眼皮始终睁不开,身体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卡扎因努力着清醒过来,却无力支配身体除了脑子以外的任何部位。我还活着吗?还是,只剩下了灵魂。

  自己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父亲和兄长呢?卡扎因费力的回忆战场的最后情景,却感到头部一阵剧痛,再次失去了意识。

  数分钟后,军医和浑身包满纱布,右腿还打着石膏的扎非慢慢爬过地道,停在了另一侧的尽头、一个仅能容纳三五人的狭小空间里。军医仔细的检视了一下仍然昏迷中的卡扎因,多处伤口的出血终于全部止住了,心脏跳动的虽然还是很微弱,但是已经稳定了许多。这对于血袋早已经用完,可是因为重伤再加上手术,一直都处于严重失血状态下的卡扎因来说,应该是天大的好消息。扎非也看到了一丝希望,他倒卧在小弟的旁边,用力握住小弟冰凉的右手,在他耳边说:“挺住,卡。一定要坚持住,我知道你能行。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我和父亲都在等着你呢。卡,我的好兄弟,快点醒过来吧。……”。

  林可欢慢慢抬头,脖子痛不可加,昨晚她绞尽脑汁的在纸上写了划,划了写,后来竟然就在桌子上趴着睡了一夜。她在梦里见到了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她向那个人哭诉,政府军不让她回国,那个人一直帮她擦眼泪,拥抱她,安慰她,告诉她不用怕,有他在。

  林可欢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脖根儿,想着刚才的梦,眼泪又掉下来。这个大骗子,又欺骗自己。他说有他在,他说会保护自己,可是人呢?卡扎因,你在哪里?不许你死,不许你有事,你要来救我,我还等着你来救我。

  又是快傍晚的时候,杰森中尉打开了房门,林可欢坐在桌子旁默默的看着他,面前的白纸上写着几行字:“他们先把我关在基地牢房里,后来又带我离开了基地,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可是我被始终蒙着眼睛,到底那里是哪里,我也不知道。然后我趁着黑夜跑出来,走的哪条路也搞不清楚,再后来就遇到了你们。”

  杰森看完哭笑不得,无奈的摇头:“不,这不是我们需要的。”林可欢很认真的说:“可是我只知道这些。这就是我所经历的事情。”

  杰森耸耸肩:“那么我很抱歉,你得跟他们走了。”其实就算林可欢写出他们需要的东西,她也得被移交了,这是最高长官下达的命令。中尉转身走出了房间。

  下一刻,两个身着迷彩服的士兵走进来,他们是本地的士兵,黝黑的肤色,凶恶的面孔。如果说,因为长相与卡扎因相近,欧盟的士兵还让林可欢容易接受一点的话,那么这两个黑人士兵足以让林可欢惧怕不已。

  他们径直上前一左一右的抓住林可欢的胳膊往外拖,林可欢挣扎起来:“不,你们不能抓我,我哪儿也不去。”

  没有人理会她的叫喊,直接把她拖出大楼,一辆军用卡车等在那里,车上的人把林可欢拽上后斗,五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看守着她。

  林可欢被这种阵势吓的闭上了嘴,不敢再出声更不敢乱动,瘫软的坐在他们中间。

  卡车一路颠簸的开出基地,林可欢开始强烈的反胃,她顾不得其他了,挣扎着爬到尾端的栏板处把头探向外面呕吐起来。士兵们先是吃惊的试图阻止,后来明白过来,全都一脸厌恶的转过头去。

  林可欢吐得一塌糊涂,好在卡车没有开更远的路,大约行驶二十分钟后就停了下来。林可欢虚弱的靠在栏板上喘息,随后栏板被放下来,她被底下的人接住放到了地上。

  士兵们全都跳下卡车后斗,推搡着林可欢往布满铁丝网的高大的围墙处走去。

  相反的方向大约20米的地方,身穿白袍的男人一直把视线停驻在林可欢的背影上,旁边身穿中校制服的军官问:“是她吗?”

  白袍男人点点头。

  军官说:“回去把钱准备好。我可保不了她几天。”

  白袍男人马上说:“数目太大,但是我会尽快筹齐的。请不要为难她。”军官冷笑:“这是什么地方?要想不受苦,就早点滚蛋。”白袍男人咬牙:“我再加1000卢索(当地的币种)。”军官冷哼:“别光在这里动嘴,赶紧取钱去吧。”

  白袍男人扭头就走,军官站在原处,一脸的贪婪猥琐。


  第52章

  林可欢一路胆战心惊的被带进围墙内,眼前是呈半球状被铁栏和电网严密包围住的中型建筑,十几个全副武装、虎背熊腰的狱警分布在其四周,持枪严密警戒着。士兵和狱警交接人犯,花费了几分钟的时间。林可欢事前已经知道自己将被投进监狱,可是真正面对它的时候,仍然抑制不住发自心底的胆寒。

  从进入第一道铁门开始,顺着狭长曲折的过道,又分别经过了三道铁门,才是监狱的登记室。每经过一道铁门,咔嚓响亮的开门锁门声,都能让神经紧绷的林可欢打个激灵。带路的狱警推开登记室的大门,先走进去。林可欢迟疑了一下,马上就被后面的狱警给推了进去。房门在身后关闭,林可欢在极度恐惧中只能尽力竖起耳朵仔细分辨房间里的人快速说的阿拉伯语土话是什么意思。

  除了领路的狱警,房间里还有两个官阶更高的狱官,他们一个坐在桌前,将双腿交叠着搭上桌子,另一个则一脚沾地的斜坐在桌子上,占据了桌子的整个右前角。领路狱警大致交代了一下林可欢的来历,而另外俩人只是听着,同时上下打量着林可欢,什么都没多说。最后桌前的人点点头,汇报的人敬个礼就退出去了。

  林可欢僵硬的站在那里,视线始终落在前方的桌子腿上,双腿开始无意识的微微颤抖。

  坐在桌前的人把腿放下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登记册,似乎打算一边问问题,一边记录。

  “姓名?年龄?……”

  林可欢开始犹豫,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装傻,假装听不懂阿拉伯语。但是对方显然非常没有耐性,没有在第一时间听到回答,就习惯性的用力拍了下桌子,大声咆哮说:“回答!老实回答问题!”

  林可欢吓坏了,下意识的就乖乖的开口:“可可?林,24岁,我只是医生,你们抓错人了,我什么也没干,我……”。

  狱官对她后面的话根本不感兴趣,或者说不以为然,每个被抓进来的人都会辩解自己是无辜的,连说词都是惊人的一致,他们早都习惯了。

  “脱衣服。”狱官打断林可欢出于本能的喋喋不休。坐在桌子上的那个人站起来,回身从桌子上的文件筐里摸出一个小塑料袋。他撕开包装,里面是一副橡胶手套。

  林可欢呆怔在原地,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狱官戴好手套,看见林可欢一动没动,干脆自己上前亲自动手。

  林可欢只退后了两步,后背就贴上了大门,根本不容她再反应,对方已经逼近,有力的大手一把就撕裂了她的裙子。林可欢下意识的尖叫一声,挣扎推拒对方,立刻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臀部着实的着地立刻疼痛起来,林可欢瞬间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眼看着对方还要动手,慌乱的蜷缩成一团,大声说:“不要打我,我脱,我脱。”

  对方停下来,林可欢战战兢兢的把已经撕破的裙子从头上取下来,放到了地上。那个狱官马上捡起来里外仔细翻看了一下,才又扔回到了地上。

  “站起来,把那个也脱掉。”狱官又说。

  林可欢慢慢起身,极度难堪的慢慢把内裤脱掉,拿在了手上。对方马上夺了过去,翻开里面查看。林可欢抱住自己已经完全赤裸的身体,羞的面红耳赤,眼泪开始打转儿。

  狱官把内裤扔到地上,命令林可欢双手举过头顶。林可欢闭上眼睛,咬牙照做。冰凉的触感来到脸颊,带着橡胶手套的手用力捏住了她的下颌,强迫她张开嘴巴。口腔细细检查之后,对方又扭转她的头部,似乎在观察她的耳朵,然后是另一边。

  终于对方松开了她,“到那边去。”

  林可欢睁开眼睛,几乎是同时,胸前的丰盈就被狠狠的抓了一把,力道之大,令毫无防备的林可欢痛呼出声,眼泪也立刻掉了下来。而凶手却毫不在意,面不改色的一指墙角处的小木桌,继续说道:“趴到桌子上,分开双腿。”

  林可欢虽然羞耻和愤怒,可是自知力量悬殊,反抗的下场只会受到更大的伤害,并且极有可能会连累到肚子里的宝宝。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过去,弯下上身,贴到木桌上。

  身后的人粗鲁的分开她的双腿至最大,林可欢以为自己会遭遇强暴,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咬紧了嘴唇。下面的花瓣被分开,有两根手指插进体内,在里面上下左右深深浅浅的探寻着,粗大的指关节,又戴着手套,每一下动作,都故意用力的磨擦着干涩的内壁,带给身体主人极大的痛苦。林可欢死忍着不发出声音,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汗珠混着泪水一滴滴的落在桌面上。手指的尖端几次用力戳到甬道尽头,林可欢每次都被迫颤抖着、收缩着挺直上身躲避,生怕伤到了宝宝。狱官却似乎从中找到了乐趣,又玩弄了几下,才意犹未尽的退出来。

  林可欢松了口气,双腿软的几乎站不住,她慢慢抬起身体,后背马上被摁在了桌上,林可欢一惊,尚未来得及挣扎,一根手指就毫无预警的捅进肛门。撕裂的疼痛让林可欢惨叫一声,怀疑那个地方一定出血了。林可欢开始挣扎,试图合拢双腿,臀瓣也绷紧了。可怕的是,手指还在强硬的往里捅,入口处不断的继续被撑开传来剧痛,林可欢无法放松自己,愈发强烈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她徒劳的扭动仍被压制住的上身,大声哭叫出来:“不,不,住手,住手……”

  狱官大声训斥着:“别动!这是例行检查!”说完抬脚踹在林可欢的小腿上。林可欢又是一声惨叫,军靴的力量几乎要使她小腿骨折。

  “可以了,卡洛斯,”一直坐在桌后冷眼旁观的男人出言阻止同伴,“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让她滚吧。”

  被叫做卡洛斯的狱官这才有些不甘心的拔出手指,摘下双手的手套扔在脚边。坐着的狱官已经从铁柜里取出一套囚服,走到林可欢的身边扔在小木桌上。

  林可欢泪流满面,屈辱的爬起来,右小腿仍然使不上劲儿。她默默的把囚服穿上,顺带抹掉脸上的眼泪。

  卡洛斯大声说:“来人。”

  房门打开,先前的狱警走进来。卡洛斯吩咐:“把她带到D区12号去。”

  这里是军事监狱,关押的犯人分别是战争俘虏、反对现任政府的政治犯、反叛军官和少数不想参战的政府军逃兵。林可欢是这里破天荒的第一名女犯,在穿行牢房间的狭窄通道时,两边的男犯人都挤在门口默默注视着她。这里的气氛压抑、冷漠,犯人们已经被各种刑罚折磨的失去了生气,唯一能传达感情的只有视线,疑惑的、同情的、抑或者是无动于衷的。

  林可欢始终低着头慢慢走着,右小腿仍然在吃劲的时候会引发疼痛,步子有些蹒跚和拖沓。终于到了自己的牢房,长宽分别只有两米左右,一个肮脏散发臭味儿的便盆占据牢房的一角,除此以外,别无它物。

  铁门又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嚓声,狱警大摇大摆的离开。林可欢颓然的靠墙坐倒在地上,双手护上自己的小腹,眼里尽是忧虑和绝望。


  第53章

  监狱的夜晚似乎比任何时候都难熬,空间狭小、通风又差,燠热憋闷之下,本来已经筋疲力尽的林可欢却根本无法入睡,再加上邻近的牢房里,总有痛苦的呻吟声传出,忽高忽低的还夹杂着听不懂的哀嚎之音,更让黑暗中的林可欢一阵一阵的心颤,连眼睛也不敢闭上。

  当周围终于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林可欢觉得自己刚刚才睡着,就被狱警用铁棍敲打铁门的声音惊醒。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饭盆摆在了铁门外,里面是一堆不知什么东西混合成的烂糊糊。

  原来天色已经大亮,这个就是监狱的早饭。林可欢浑身无力的坐起来,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起身走到了门口。

  铁门上的栏杆每根和每根之间的距离都很小,铁门距离地面也很近,即使那个饭盆也只有半个巴掌大,可是横竖都拿不进来。饭盆里面也没有任何的餐具,想必是怕犯人把餐具当自杀的凶器。

  林可欢皱眉,这怎么吃呢?难道只能下手?对面的牢房是空的,她只能努力朝斜对面的牢房门看过去。那里挤着两个男犯人,其中一个的确把手伸出铁门,探进盆里捞一把糊糊再送进嘴里。而另一个人却将手伸出牢门端起饭盆隔着牢门往自己嘴里倒,基本上是吃到一半,另一半则流到了身上。

  林可欢光看着就已经开始反胃了,她跑到便桶前干呕了几声,空空的胃什么也吐不出来。她矛盾着,那个东西不吃也罢了,只怕吃下去会吐的更厉害,只是委屈了肚子里的宝宝,跟着妈妈一起挨饿了。这么想着,眼泪就掉下来。

  又是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哐当哐当铁棍重击牢门的声音,狱警挨个拾起牢房门口或空或剩的饭盆扔进后面狱警推着的一辆木质小推车里,一路骂骂咧咧的说:“把碗给我!快点!你这个杂种!……”。

  林可欢眼前的饭盆也被拾走了,没有人在乎犯人到底吃没吃早饭,反正他们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林可欢重新窝在墙角里,倦意涌了上来,她慢慢放倒身体,闭上了眼睛。

  又是将将要睡着的时间,牢房门被打开,林可欢倏的睁开眼睛,一下就坐起身子。一个狱警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了她几秒钟,才粗声粗气的说:“跟我来。”

  林可欢不敢耽搁,起身跟着对方走出牢房。他们没有走回昨晚过来的那个过道,而是选择了相反的方向。那里有个旋转楼梯,林可欢被直接带上了四楼,也是这个监狱最高的一层。

  从一踏上这一层,林可欢的汗毛就全部竪起来了。不光是因为从各个紧闭房门的屋子里传出的不绝于耳的清晰的惨叫声,还有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整个过道里。林可欢的脸色越来越白,脚步越来越沉重,当终于一扇房门为她打开的时候,她的恐惧达到了最高点,扭头就想跑。手腕马上被狱警抓住,生生扯进了房间。

  房间里没有窗户,房门一旦关闭,就是一个封闭式的没有任何光源的空间。虽然现在是白天,但是这里的光线完全来自审讯桌上的大瓦数白炽灯。

  林可欢被摁坐在两个审讯官的对面,双手被铐在了钢质椅子上。刺眼的强光毫无预兆的瞬间直射她的脸部,令她下意识的就闭上眼睛,把头扭向一边,想护住眼睛的双手徒劳的困在身后抬不起来,手铐磕在钢椅上一阵乱响。

  照例是从姓名开始问起,然后就直奔主题,恐怖分子的基地在哪里?有多少士兵?头目有几个?都是谁?什么长相?多大岁数?有什么特征?……

  对方咄咄逼人,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林可欢除了能答上来自己的名字和年龄,剩下的时间就跟个傻子似的,一句答案也提供不出来。她辩白自己是人质,只是人质。她不知道他们的长相不了解他们的情况,完全是因为一直被蒙着眼睛捆住手脚,关在牢房里的缘故。

  对方的问题紧随而上,并且益发尖锐起来:那么其他的人质都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就她活了下来?她和恐怖分子有什么特殊关系?都参与了什么活动?既然一直蒙着眼睛,捆住手脚,她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林可欢一下懵了,她实在没有应对这些人的经验,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提前做做功课,思考一下如何自圆其说,如今又缺乏谎话出口即能成章的本事,立刻又陷入被动中。汗水不断流下来,眼睛里都是刺痛一片,再加上刺目的灯光,林可欢根本无法看清楚对面两个人的表情,却从对方逐渐升级音量和冷酷指数的问话里捕捉到了令自己害怕的东西。

  对方也沉默了,愤怒的盯着林可欢,尖锐锋利如刀子的视线,令林可欢无处可逃。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林可欢在对方刻意施加的压力面前,越发的瑟缩起来,看在对方眼里分明就是心虚的表现。

  年长的审讯官终于再度开口,说出的话却当场把林可欢吓了个半死:“也许我们应该做点什么,才能让你说实话。”说完向林可欢身后的狱警打个手势。

  狱警打开林可欢的手铐,把她从椅子上拖起来,摁跪在地上,然后用力反剪她的胳膊铐在背后。林可欢惊恐的看着审讯官,哆嗦着说:“我说的都是真话,是真的……”

  审讯官冷笑着一挥手。狱警狠狠踩上林可欢的脚踝骨,让她的身体如同钉在地上一样移动不了丝毫,手里却拉着林可欢腕间的手铐用力向上拉扯。

  脚脖子传来剧痛的同时,反剪的胳膊更象是要活生生被拧断一样,林可欢大声惨叫着出于本能的向前伏低身子,却不料身体的重心借此前移,更加剧了倒挂着的双臂的拉力。在轻微的‘咔咔’两声中,林可欢的双肩竟然同时脱臼了。冷汗瞬间浸透了囚衣,林可欢眼前一阵发黑,身子软了下去。

  狱警松开手脚,林可欢仆倒在了地上,双臂呈现不自然的扭曲,两只脚腕也红肿起来。

  年轻的那个审讯官走过来,抓住林可欢的长发强迫她抬头,林可欢悠悠醒转,惨白的脸上分不清哪些是冷汗哪些是泪水。

  “还不说实话吗?”审讯官直视林可欢湿漉漉充满痛苦的眼眸,话语里的威胁昭然若揭。

  林可欢崩溃了,大声哭叫着说:“放过我吧,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怀了孩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呜……”干脆大哭起来。

  两个审讯官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分明都带有惊讶和释然的含义,俩人心里的想法也出奇的相似:原来如此,难怪对方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答应了自己的狮子大开口,原来是骨血在这个女人肚子里,也许还可以再多要点。

  审讯官示意狱警把林可欢拖回椅子上,胳膊依然痛的钻心,林可欢咬紧嘴唇抽泣,这会儿不论对方给她定什么罪,她都会应下来。

  年长的审讯官冷冷的说:“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说实话的。所有人质早已经全都被处死了,你以为我们都是傻瓜吗?你竟然敢打着人质的幌子欺骗我们,还妄图让我们帮助你逃跑,实在是太可恶了。”

  林可欢又惊又怕,她再也经不起任何刑罚了,否则她一定会再失去宝宝的。

  出乎意料,审讯官话锋一转又说道:“我们和你的主人已经是好朋友了。只要你乖乖和他回去,老老实实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再不敢有逃跑的念头,我们就不会再为难你。明白了吗?”

  林可欢一点都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一头雾水的微低下头琢磨。对方却又会错了意思,以为林可欢是太失望之后的沮丧

  “阿瑟,你把她的胳膊接回去,带她回牢房。”审讯官吩咐下属。

  狱警用了几分钟才给林可欢纠正了错位的肩胛骨,对于林可欢来说无疑等于又经历了一遍酷刑。她即使再有满肚子疑问也不敢再随便说一个字。

  等林可欢离开了审讯室,年轻的审讯官才说:“长官,我想我们已经弄清楚了,你看……”年长的那个又想了一下才说:“这个女人的确不像是人质,否则怎么会对恐怖分子的情况一无所知,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毕竟被关了那么长时间,居然都没有激愤之色。看来是盟军那边小题大做了。”年轻人冷笑:“说不定,贝克上校也是在打钱的主意,也想趁机捞一把呢……”话未说完已经自觉失言,赶紧停住小心的看了一眼上司。

  年长的审讯官自然也心里有鬼,好在多年历练出了厚脸皮,面不改色的说:“行了,通知对方明天来领人吧。还有,你亲自监看领人的过程,再仔细瞧瞧还有什么破绽没有。”“是,长官。”

  林可欢回到牢房,反复思索了一整天,还是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绝对不会傻到相信卡扎因现在已经和他们成了好朋友,那么他们嘴里的自己的主人又会是谁呢?


  第54章

  又是新的一天的开始,在由远及近的哐哐当当的敲击声中,林可欢睁开眼睛。已经一天多没有进食了,今天一定得吃点东西,否则会影响宝宝的。

  这么想着,林可欢坐起身,等着预警把饭盆放在牢门口。可是今天却没有她的饭,眼看着狱警空手而过,林可欢大吃一惊,趴到门口抓着铁栏大声问:“为什么没有我的饭?我要吃饭。”

  狱警停下来,慢慢走回来,冷眼打量了她一下:“你不是今天就出去了吗?还吃什么饭?难道你还喜欢这里的饭吗?真是神经病!”说完径直走了。

  林可欢一脸惊喜,她今天就可以出去了?立刻又神色凝重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一个狱警出现在牢门口,命令林可欢跟他走。林可欢忐忑不安的尾随其后。

  照例还是先到了登记室,虽然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出去了,可是这里留下的记忆太过可怕,也太过深刻,林可欢抑制不住的胆怯。仍然是那天的两个人,不同的是,今天他们递给她一条新内裤和一条新布裙,要求她换下囚服。林可欢依然觉得难堪,只能背转身子快速的换好衣服。

  又是穿过几道咔嚓作响的铁门,林可欢终于再次见到了阳光,站在了高大围墙和监狱之间的场院里,林可欢下意识的就抬头望向了碧蓝的天空,景色似乎从来没有如此美丽过。

  狱警有点不耐烦的推她一把,她才收回视线向围墙走去。

  围墙外,一个白袍子男人早已等得心焦,只不过因为身边还站着一个狱官而勉强保持风度。

  围墙的暗门终于从里面打开,林可欢慢慢走出来。白袍子男人眼睛一亮,疾步迎了上去。林可欢也一直看着快速走近的男人的脸,惊讶的开口:“奇洛医生?”

  话音还没落,奇洛出其不意的挥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林可欢的脸上,‘啪’的一声,极为清脆响亮。林可欢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勉强稳住身子,转过脸来又惊又怒的看着奇洛,刚刚的满心喜悦之情一点都没有了。

  不等林可欢再开口,奇洛已经大声斥骂起来:“我让你逃跑!我看你还敢再逃跑!回去我非打断你的腿!……”他不断大骂着,丝毫不给林可欢再说话的机会,甚至又扬起了手似乎打算再揍林可欢几个耳光。

  一直旁观的审讯官这时也走了过来,他拉开奇洛,笑呵呵的说:“好了,好了,回去再教训她也不迟。不过,我可要好言提醒你,下手的时候留点余地,毕竟她可怀着你的骨血呢。”

  奇洛露出惊讶的神色,审讯官哈哈大笑:“没想到我会知道吧?也怪你居然连兄弟也瞒着,难道是怕我们再多跟你要钱?其实,也不是我们的意思,完全是上头下了死命令,如今国库空虚,政府军还要接着剿灭反军,只好先跟兄弟你借点来应急。”

  奇洛马上镇静下来,微笑着说:“哪里,能为政府出点力是我求之不得的。其实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只不过她的逃跑实在令我蒙羞,难以启齿。”他一直都是为贵族和达官贵人们看病的,丝毫不怯与这些人周旋打交道,场面话更是说得玲珑圆满,手到擒来。

  审讯官了然的说:“明白,明白。这些奴隶太胆大包天了。”

  奇洛说:“那我先带她回去了。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多谢你的帮忙。”说完掏出一叠钞票塞进对方手里。

  “你还真是客气。”审讯官说着,迅速把钱塞进口袋里,然后摆了摆手,走进围墙里。

  林可欢一直低头听着,似乎隐约明白了点,可是还有更多的疑问需要奇洛解释。

  奇洛小声说:“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林可欢点点头,跟在奇洛后面。她现在是非常感激奇洛的,如果没有奇洛救她出来,她和肚子里的宝宝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监狱周围100米内都还属于军事禁区,奇洛带着林可欢丝毫不敢耽误的快速走着,直到前面出现了交叉口,奇洛带着林可欢走向了右边的道路后,奇洛才把速度减下来。

  不远处,站着几个人,还停着一辆破旧的汽车。奇洛冲他们招了招手,他们立刻跑过来,汽车也开了过来。

  奇洛说:“这几个都是我的仆人,跟我一起从庄园过来的。这辆车连带司机是我到了首都租的。别看它破旧,现在是战争时期,能租到已经不容易了。”

  林可欢已经气喘吁吁了,一天多没吃饭,的确没有太多体力,能有辆车代替走路,她已经非常庆幸了,怎么可能再挑剔更多?

  车子很快就行驶到了首都市中心,这里的一切都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林可欢却有种恍若来世的错觉。短短的几个月,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也许比别人一辈子经历的都要多。几次的磨难,几次的死里逃生,如今想起来,竟如一场梦。

  奇洛一直暗暗观察林可欢,见她痴痴的望着窗外的景色,眼里渐渐浮现泪水,已经猜到她必然是想到了过去的经历。奇洛轻轻的说:“别多想了,以后的日子还长呢。”林可欢惊觉自己有点失态,赶紧抹掉泪水,勉强露出笑容,真诚的说:“谢谢你。我不知道如何报答你。只是,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怎么……”。

  奇洛及时打断了林可欢的话:“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一切等到了家再说。”

  汽车停在了距离市中心不太远的一座三层小楼前,小楼的外观有点破旧,房顶还刷成了醒目的绿色。林可欢有种依稀熟悉的感觉,她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奇洛也从车上下来,看到林可欢一直盯着小楼看,就介绍说:“这个是我远方的一个姑妈的房子,姑父是上任国防部长,现在已经卸任了。”

  林可欢脑光一闪,难怪觉得有印象,在医疗队刚到首都的第一天,她们的车曾经路过这里。记得当时是领队还是司机就介绍过,这样的小楼里居住的都是一些没落的中产阶级或者已经退下来的前任官员。如今看起来,果然没错。

  林可欢马上又有了别的顾虑:“那么,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了吗?还有,他们应该也是仇恨……仇恨……反政府武装的吧?”

  奇洛马上就明白过来,他安慰林可欢:“怎么会?你忘记我也是从庄园里出来的人吗?我姑妈虽然是远方亲戚,但是她的上几辈人也都生活在庄园里的,只不过是后来远嫁到首都才定居在这里。我姑父其实也和德里斯老爷很熟悉,他前几天还说,如果是德里斯掌管了政权,也许会比现任政府更有作为,最起码不会腐败到现任政府这个地步。唉,也幸亏他已经卸任了,不然他本来就是反战派的,又有姑妈这层关系,要是和庄园的人开战,一定会非常为难的。”

  林可欢放下心来。

  奇洛说:“我们进去吧,他们应该在等我们。”正说着,一个年近五十的妇女打开门走出来,她大声说:“奇洛,怎么回来了也不进来?”奇洛马上走上前,笑着说:“薇拉姑妈,我们刚刚才到,正要进去呢。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医生。”

  林可欢赶紧也走上前,很有礼貌的说:“你好。我是可可。”薇拉姑妈是个很慈祥的妇人,她热情的拉着林可欢的手,细细看了她半天,然后说:“奇洛,你很有眼光啊,这个孩子长得真漂亮。难怪你舍得把所有家产全拿出来换她……”

  “姑妈!”奇洛着急的打断她。

  林可欢惊讶的扭头看着奇洛,他到底是怎么救自己出来的?

  薇拉也觉得有点失言,马上说:“快进屋吧。饭都已经准备好了。”

  奇洛的姑父萨里夫虽然已经年过五十,却依然有着军人的风采,家居长袍下宽厚的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浑厚,为人豪爽。奇洛把他介绍给林可欢,为了不让林可欢再有丝毫的顾虑,特意强调说:“这次能够救你出来,全是靠姑父给我找的关系。”萨里夫不以为意,轻松的摆摆手,林可欢却是深深一鞠躬,真诚的说了一句:“谢谢。”心里暗想:这些欠下的情要怎么还?

  萨里夫家还保留着与庄园里一致的吃饭习惯,女人要服侍男人们先吃,然后自己才吃。林可欢作为客人是可以同时进食的,但是也不能和男人们共享一个地桌,而是要另外再搭一个小地桌。萨里夫主要时间里都是和奇洛交谈,对于女人们的活动则一点都不感兴趣。

  林可欢在庄园的时候,一直都被卡扎因照顾的很好,俩人间从来没有严格的等级和身份概念,总是同吃同睡,这还是第一次知道,作为这里的家庭主妇,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规矩要遵守。

  好在薇拉是个成功的女主人,她同时把两个饭桌都照顾的井井有条,她坚持不让林可欢等她,执意要林可欢先吃。并且用疼爱又不失诙谐的语言让林可欢很快消除了局促和紧张的情绪。

  已经好几顿没吃饭了,林可欢慢慢的进食,并且有意想控制饭量。可是在薇拉看来,林可欢的食量实在是太小了,她不断给林可欢添饭夹菜,不止一次的询问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林可欢赶紧摇头,只好努力的把饭菜全吃下去。

  饭后,大家围坐在一起聊天,因为有林可欢的缘故,薇拉也被允许留下来参与。萨里夫终于问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奇洛转头看着林可欢,于是大家的视线又纷纷落到林可欢的脸上。林可欢的脸一下就红了,心里挣扎了半天才试探着说:“我还是想回国,可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可能。”自从听说了萨里夫有些背景,她就生出了一点点的希望,也许萨里夫能帮忙。

  奇洛有些失望,他更想把林可欢留下来,可是他不敢表现的那么明显。

  萨里夫问:“你想怎么回去呢?”林可欢还是老思路,可是刚说到一半儿,她自己就说不下去了,如果这条路行的通,她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她实在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糟糕,她鼓起勇气问道:“人质不是受害者吗?为什么不能受到保护,顺利回国呢?”

  其实奇洛也非常不理解,他原先也以为林可欢会很顺利的离开,还一度担心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这么些天他跑断腿的打听、奔波,才发现事情恰恰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似乎正是人质这个身份惹来了大麻烦。也正因为如此,他急中生智的把林可欢说成是自己从亚洲买来的奴隶,硬是让政府军相信,林可欢完全是为了逃跑才要冒充已经被杀死的人质的。他也转过头看着姑父,希望听听姑父怎么说。

  萨里夫不紧不慢的说:“因为现在的时机已经不对了。如果是几个月前,刚刚被绑架的时候,你能逃出来向政府寻求帮助,那么毫无疑问的,政府会立刻采取措施严密保护你,并且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国家,尽快把你平安送回去。可是现在就不一定了。”

  “为什么?”林可欢和奇洛居然异口同声的问。

  “因为他们认为你还有利用价值,自然不肯轻易放你走。我先问你,你为什么先向盟军寻求帮助呢?为什么没有找政府军?”萨里夫反问。

  林可欢说:“因为我先遇到了他们,我以为他们和政府军是一样的,都可以帮我联系我的国家。”

  萨里夫冷哼一声:“他们怎么可能会和政府军一样?他们为什么要来帮助我们?是因为他们有野心。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们一定是要你跟他们合作,帮助他们彻底剿灭恐怖分子吧?”

  林可欢想起他们让自己写的东西,点了点头。

  “这就是了,他们已经不会把你当作需要帮助和保护的人质来看了,他们只会仔细的发掘你能帮助他们的地方。他们难得找到你这样能和恐怖分子呆在一起这么久,而又对他们心怀仇恨的人。如果你真的知道点什么,又非常仇视恐怖分子的话,你一定不会拒绝提供情报给他们的,对吧?”

  林可欢和奇洛都忍不住点头,林可欢暗想:不错,还没有被绑架的时候,自己是多么仇恨那些人啊,记得当时就想要出份力量抓住他们的。可是,现在已经全变了,只因为认识了卡扎因。

  林可欢很快就收回了心思,还有一点不明白:“可是,他们也没有理由因为这个就不让我回国啊,我知道的话自然会告诉他们,可是我不知道,他们也应该送我回去啊。他们怎么可以一直关着我?他们就不怕我的祖国知道了会提出抗议吗?”

  萨里夫摇摇头:“据我所知,你的国家早在战争一开始,就已经将自己的使馆撤走了,他们早都已经认定你被杀死了。事实上,我们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盟军也了解这一点,只要在利用完你以后,直接简单的把你干掉,根本都不会有人追究。即便是追究,他们也完全有把握抵赖掉,因为这笔账早已经记在恐怖分子的头上了。难道一个人还能死两次吗?”

  林可欢倒抽口气,手脚冰凉。是的,卡当时也说过,世界上已经没有自己这个人了,只有跟着他,才有可能活下去。可是,他又在哪里呢?

  奇洛也吓了一大跳,刚刚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惊诧的说:“这么说,如果我们没有把可可救出来,她就是必死无疑的了?”萨里夫点头笑道:“很有可能。被你这么阴差阳错的一掺和,她才被移交给了政府军,起码逃脱了盟军的毒手。也亏了你脑子转得快,坚决否认了她的人质身份,又碰上政府军如此的腐败无能,才让你有机可乘,否则,即便你肯花全部家当换人,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放人,他们一定会先用尽办法榨干情报的。”

  林可欢心里又是一惊,已经第二次听到这么说了,她看向有点着急使眼色的奇洛,轻轻的问:“全部家当是多少?”


  第55章

  奇洛脸有点红,一时不知怎么说。

  薇拉先看看可可,又看看奇洛,最后又转向可可。虽然奇洛并没有告诉他们更多的事情,但是他们看到了奇洛来到首都后为可可做的一切。薇拉猜也猜得到奇洛的心思,现在又看到了可可本人,她觉得俩人也确实般配。何况奇洛现在才只是有两个妻子,是完全可以再娶可可的。

  她有心想帮忙,于是笑着说:“这个傻孩子,遇事一着急就变成了一根筋。他一听说你离开庄园有可能来首都,立马就把家里的所有钱财都打了包裹,分明也不打算再要那边的家了。他家几代人可都是为贵族医病的,收到的诊金和赏赐的财物如果不是我们亲眼看见,我们简直想象不到竟会有十大包之多,他愣是让十几个仆人都背在身上一路跟着他走到了首都。你想想,这兵荒马乱的,要是在路上遇到别说是坏人,就是军队又会是个什么结果?”

  奇洛脸色愈发的红了,他低头轻声打断说:“姑妈,你别再说了。”

  林可欢却问:“后来呢?”

  薇拉叹口气说:“后来全都用在疏通关系打点官员上了,虽然明知道他们是狮子大开口,借机敲诈敛财,可是为了你,他可是一点都没犹豫啊。更别说这其中的波折和奔忙了,更是一言难尽。”

  萨里夫也愤愤的说:“看看现在的政府都已经腐败到何种地步,也难怪打不赢胜仗。依我看,倒还真不如把政权让出来,给反政府武装罢了。”

  林可欢一直都注视着奇洛,眼中波光粼漪、清眸湿润,感动是不加掩饰的。在如此艰难的困境里,除了卡扎因,奇洛是给予她最大帮助的人,分明也是救命之恩。

  可是薇拉接下来的话,又让林可欢大惊失色:“不过,话又说回来,依我看,这钱也花得值,你这么漂亮又是个了不起的医生,能娶你做老婆,他这些辛苦就全值得。”

  “姑妈!”奇洛抬头大叫。林可欢和奇洛双双震惊的看着薇拉,薇拉却仍然是一脸的笑意,反正她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后面就看侄子自己的表现了。

  林可欢想解释,却不知怎么说,奇洛已经困窘的几乎到了难堪的地步,这让林可欢心里非常不忍。她放弃了解释的打算,轻轻低下了头。

  萨里夫倒不关心这些小儿女情长的东西,他重新把话题扯了回来:“我现在倒是有点担心政府军会不会变卦,出尔反尔的再把你抓回去。”

  “啊?”林可欢立刻抬头,脸上都是恐惧,“为什么?”

  萨里夫说:“你别害怕,我只是猜测而已。盟军答应移交你,应该是因为政府军同意所有获得的情报两军共享。虽然政府军把钱看得比情报重要,可是盟军却正好相反,他们更不会轻易接受你只是个逃跑奴隶这样的说辞。也许他们还会要求政府军重新逮捕你的。那些贪官反正也已经拿到钱了,要想不得罪盟军,轻易下个命令重新抓你进去审讯也不是不可能的。”

  奇洛也着急了:“那怎么办?”那样的话,他的钱不等于白花了吗?

  萨里夫想了想说:“我看你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林可欢颤声说:“难道我真的回不去了?”

  萨里夫说:“目前看是很难。不如这样,你们先离开首都躲一阵子,我这边再帮你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别的机会和你的祖国联系。如果有消息,我会让人通知你们的。”

  林可欢掩饰不住的失望,她已经厌倦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她还要逃亡多久?

  奇洛说:“可可,现在只能先这样了,好在你已经自由了,如果再被抓回去,那就更没有希望了。”

  林可欢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点点头。奇洛心里高兴极了,马上说:“那等我的仆人们回来,我们就动身。”

  薇拉说:“你们打算去哪里呢?”奇洛说:“我们先坐车离开首都,然后一路往西边走吧。那边是平原,地方也广大辽阔,如果能碰到村落,我们就停下来,如果碰到战火,我们再改变方向。不过你们放心,我一旦安顿下来,一定会派仆人回来报信的。”

  薇拉说:“好。那我去准备干粮,一定要给你们多带点。”

  ……

  接近傍晚的时候,一辆旧车穿越了首都西边外围的最后一道政府军的路卡,汽车又疾驶出了几百米后,才嘎然停下来。奇洛快速跳下车,跑到车尾把后备箱打开,林可欢昏头昏脑的被扶出来。奇洛先让林可欢坐在地上休息一下,自己跑到车子边对车里的姑父说:“谢谢您,姑父。你们回去吧。”

  萨里夫为了谨慎起见,亲自坐在车里护送奇洛他们穿越路卡。也正是凭借他‘前任国防部长’的头衔,才免除了一路上多个路卡处可能出现的麻烦。

  萨里夫最后又叮嘱了奇洛几句,就让司机掉转车头返回首都市区。

  这边林可欢又开始大吐不止,好不容易刚有所减轻的早孕反应,又因为这一路的颠簸而来势凶猛。

  奇洛又拍背,又递水袋,心里却是酸涩不堪。他万万没料到林可欢已经怀孕了。早上在监狱门口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几乎当场失态,如今又看到林可欢的早孕反应,觉得又失望又不甘。

  好一会儿,林可欢才顺过气来。奇洛咬牙问道:“几个月了?”林可欢喘息着说:“两个多月了。”奇洛的脸色有点阴沉的说:“我们还要奔波一些日子,我担心……”林可欢马上说:“我会自己小心的。”看到奇洛的脸色不太好,立刻补充道:“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拖累你了,如果再遇到军队,你就别管我了,赶紧先走。我……”

  奇洛赶紧说:“不会的,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放心,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可是,我……我无法报答你,我……我……我什么都没有,我……”

  “我不要你报答我,你别想那么多。我不会强迫你什么的,我不是那样的人,难道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是。我知道你是好人。”林可欢马上说,“只是,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心里不安,我……不知该怎么回报你。”

  “你可以教我医术吗?你看,我一直都把图带在身上,生怕弄丢它。”奇洛说着,从长袍的大口袋里取出折叠的很齐整的一张纸,打开它,果然就是当日林可欢绘制的骨骼图。

  林可欢接过来,细细摩挲它,心里又想起了在庄园的日子,想起了阿曼达,想起了卡扎因。

  奇洛说:“从我第一次见到这幅图,我就真心佩服你。当你治好了贝斯的病,我更是仰慕你高超精湛的医术。我一向都自视清高,绝对的自信,从来没有服过谁。可是,见到了你,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可笑。你是我第一个佩服的人,我真怕以后没有再见你的机会,没有跟你学习医术的机会。你愿意教我吗?”

  林可欢立刻点点头:“当然。其实,我也很高兴能和你探讨医学方面的东西。事实上,你也很了不起,阿曼达说过你自己摸索出了很多非常有效的偏方,成功治疗了无数族人的疑难绝症,我想如果两者能够有效结合,互助互补的话,应该会对疾病的治疗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奇洛大喜过望,又激动又充满赞赏的看着林可欢。他知道,他所有付出的辛苦和钱财都值得。可可才是个无价之宝。从来没有人能如此说到他的心里去,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激起他从身体到思想的双重热情。他不能再放她走,即便是要一并接受她肚子里的别的男人的野种,他也认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终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奇洛真心的说:“可可,你真是一个太好太善良的医生。”面色一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色继而又沉重下去,叹口气说:“可是老天爷对你太严苛了,让你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吃了这么多苦,甚至还……还让你腹中的胎儿早早就失去了父亲……”

  林可欢惊叫:“什么?!”

  “我听说……德里斯老爷他们战败全军覆没,所有人都被杀了,没有一个人生还。政府军正在挨个检查尸首,说要把德里斯老爷和他几个儿子的人头割下来挂在总统府门前示众。”

  林可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牙齿死死咬着下唇,一下就咬出血来,然后眼前一黑,身子软下去。奇洛这才着了急,他抱住林可欢瘫软无力的身子,摇晃她:“可可,可可。”


  第56章

  林可欢并没有真的昏过去,只是心神俱裂,悲切交加,眼前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耳朵听不进任何话语,兀自呆怔着,脑子里只剩下了三个字“他死了”。

  奇洛紧紧搂着林可欢,怀中弱不禁风的身体冰凉僵硬,若不是一直在发抖,则几乎如同死人一般,毫无生气。看着林可欢失神没有焦距的眼睛,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奇洛也有点后悔这个谎话不该说的这么直接。事实上,他确实听说反政府武装打了大败仗,几乎全军覆没,但是反政府武装的几个头目却一直下落不明,尚不知生死。这几日,他和萨里夫姑父本来还在替德里斯他们惋惜,可是刚才,强烈涌上的妒意,让他无法控制的就撒下了弥天大谎,同时在内心里,第一次真的希望德里斯和他的儿子们不要再活着回来。

  奇洛轻轻抚拍林可欢的后背,充满温情的安抚她,哄劝她:“可可,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看见你这个样子很心痛。你要保重身体,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你总得为他想想吧?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的,我知道你还接受不了我,那你就把我当哥哥吧。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总要互相照应的,就当一切都为了孩子。”

  林可欢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把颤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慢慢闭上眼睛,泪如雨下。

  奇洛一直搂着她,不再说话,也不再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落泪,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步行赶来和他们会合的十来个仆人也终于全都到了。林可欢总算有了点力气,她慢慢坐直身子,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肯再让眼泪继续掉下来。

  奇洛竟然觉得怀抱一下空虚起来,却也不敢再上前抱住她。他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吩咐仆人们说:“你们走了这半天也累了,天色已晚,我们就在这里吃点东西过夜吧,明早再赶路。”

  担心过亮的光线会引来士兵,奇洛只让仆人点燃两盏最小的火油灯。在微弱的光亮中,仆人在土地上铺展开一块小薄毯,奇洛让林可欢独自坐在薄毯上,自己和仆人们则全都席地而坐。仆人又从褡裢里取出干粮和水袋,奇洛拿给林可欢,看见她默默的吃起来,自己这才放心。

  林可欢一边吃一边掉泪,好在光线昏暗,仆人们都看不见。只有奇洛暗暗叹息,这样吃下去,食物怎么消化的了?

  林可欢费力的吞咽着干粮和水,完全是食不知味。可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强迫自己混合着眼泪,吃下一口又一口。

  静谧的深夜,所有人都分散开各自睡熟。林可欢一动不动的静静躺在薄毯上,眼睛却一刻都未曾闭上,遥远天际的无数繁星,哪一颗是由卡扎因化作的?你会一直看着我们吧?你会在冥冥中保佑我和孩子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一定会把我们的孩子抚养大。晶莹如星光的泪滴不断的无声滑落,卡扎因这个名字从此永远深埋于心底。

  奇洛远远注视着林可欢美丽的侧影,思绪万千。从第一次相见,到后来的种种,全部放电影一般的从脑海中过了一遍,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可可不但美丽善良而且拥有极高的医术,放眼整个Z国,也再找不到第二个如此完美的女性了。可以预见的到,在不久的将来,可可一定会投进自己的怀抱,届时,自己不但拥有了令所有男人羡慕的娇妻,更可以学到顶尖的医术,成为整个Z国首屈一指的医生。区区只闻名于庄园,怎么能够满足自己对名利的追逐和需要。而可可给自己带来了契机,一个迟早将名震整个Z国的契机。

  即使在梦里,奇洛仍然带着一脸满足的笑意。

  天色渐渐发白,太阳即将升起。林可欢最先坐起身来,尽管眼睛红肿,脸色黯然,却再不是脆弱绝望的神色。她还有责任要承担,一个母亲保护孩子、抚养孩子长大的责任。当一个人必须要完成一件心事时,就会变得坚强,甚至连她本人都想不到的坚强。

  奇洛也睁开眼睛,马上跟着起身。他惊讶于林可欢的隐忍,他以为可可至少还需要两三天才能调转情绪。

  “睡的好吗?”奇洛问。林可欢点点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完全是出于礼貌。

  仆人们也围拢过来,奇洛吩咐着:“我们赶紧吃东西,然后尽早赶路。”

  如同来时一样,原本就不算繁荣的沿途乡舍,因为战乱更是人去屋倒,一片荒然和颓废的景象。开始还有偶尔的流民和他们错身而过,到后来的几天中,随着行程越走越远,就再也没看到什么人影。这样也好,奇洛和林可欢反而更安心了。

  奇洛再也没有说过什么带有承诺或者暗示性的话,一切都化作了实际行动。他无微不至的关怀林可欢,从饮食休息,到调节情绪,举手投足间都极有分寸,既嘘寒问暖,又严守礼数,对待林可欢竟如父又如兄,一派胸襟开阔,光明磊落的大家风范。

  数日下来,林可欢原本紧绷的情绪逐渐放松下来,原先隐约的顾虑也日渐消除。虽然每日的行路单调辛苦,但是能够和奇洛交流医病心得,转移分散注意力,倒也不再觉得逃亡生活是一种磨难了。只是,每到夜深时刻,她依然会看着星星长时间的落泪。

  转眼他们已经走了近二十天,仆人们肩上原本沉重的褡裢也已经一个一个的变轻变空,里面的水和干粮马上就要全部消耗光了。奇洛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今天在日落前还没能遇到屋舍,从晚饭起,他就和仆人们不再进食,把所有口粮留给可可一个人,相信怎么也还能再坚持一天。

  就在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远远望见了西部辽阔平原的影子,最让人激动的是,在广阔的黄土与绿地间,无数低矮的土屋间错其中,那些应该就是部族混居的村舍。奇洛在心里深深感谢真主,他们顺利找到了栖身地。

  同一个时间,西北部边境,几个衣衫褶皱、风尘仆仆的类似难民的年轻男子,在无数破烂帐篷和扎堆儿坐地的难民群中穿梭寻找,终于其中一个指着不远处的一顶蓝色的破帐篷说:“在那里。”

  几个人鱼贯而行,走到帐篷边儿上。左右看看无人注意这边,其中一人才压低声音说:“少爷,我们回来了。”

  帐篷的门帘儿快速从里面挑开,一个身穿旧袍胡子拉碴的男人一拐一拐的走出来。先往几个手下身后看过去,没有自己盼望的小身影,脸色立马就垮下来:“人呢?没找到?”

  站在最前面的人半躬下身子说:“少爷,我们几经周折才打探到那个女人的消息,她被维和部队抓起来了,后来又被关进了政府军的监狱,可是……”

  罗伊大吃一惊,马上打断说:“她死了吗?被政府军枪毙了?”

  那人马上说:“不是,少爷。他好像是被奇洛医生给带走了。”

  “奇洛?!”罗伊大声惊叫,“他怎么带走的?”

  “他给了政府军一些钱,就把人带走了。”

  “混蛋!你们怎么不先给钱,我难道没有给你们钱吗?”罗伊气急败坏的说。

  “少爷,我们也花钱了,不然这些消息谁会告诉我们呢,可是等我们打听到的时候,人已经被带走了。而且听说奇洛医生花的钱有这个数,把我们全卖了,我们也不值那么多啊。”手下哭丧着脸,两只手掌全都摊开来,还正反的比划了两下。

  罗伊咬牙,愤愤的说:“想不到那个小子有这么多钱。”再一琢磨,不对啊,“他怎么会全花在这个女人身上呢?”

  手下马上说:“听说,是那个女人怀了他的骨血。”

  “放屁!”罗伊差点咬断牙,“那个奇洛算是什么东西?他做梦!”

  “是真的,少爷,听说那个女人在监狱里自己也承认了。”

  罗伊傻在了当场,气怒交加,说不出话来。这个贱女人!

  半晌,罗伊又露出恶毒的笑容:“我听巴拉说,大伯父他们都没有死,也许过段时间就能见到他们了。我一定会把这个好消息亲口告诉他们的,尤其是我的堂弟。”


  第57章

  林可欢和奇洛果然在村落里安顿下来。这里是部族混居区,以阿拉伯血统的瓦达伊族、图布族、巴吉尔米族等族人占了一多半的人口,马萨族和科托科族的族人也有一部分。这里部族混居由来已久,过去也曾发生过几大部族明争暗斗的连年血战,只是没有一方落下好结果,于是众人警醒,背其道而反行之,最终造就了如今的和平共处的大好局面。

  即便这次也被首都的战火稍微殃及了一点,但是这里总归距离主战场太过遥远,这里的部族也一直采取的是两不相帮,冷眼旁观的态度,前后不过几日,就再看不到对战双方的士兵了,倒是意外的得以继续平安度日。

  奇洛再次感叹自己运气好,本来他也没有把握选择来这里是对还是错,只是单纯的因为这里距离不论是首都还是庄园,都非常遥远,这对隐藏可可是非常有利的。只要政府军或者庄园的人都找不到可可,他就可以一直独占下去。

  奇洛身上还有一些剩余下来的钱,凭借他的大方和难得的医术,这里的人们很快的就接纳了他们‘夫妇’二人。林可欢没有辩驳的机会,事实上也不可能辩驳。因为她的长相肤色分明不可能作为奇洛的妹妹来掩饰身份,可是她的肚子却一天天的大起来。这里的人们都是严格按照教规教义来约束生活的,林可欢肚子里的孩子,理所当然的就被认定为是陪同她前来,并且一直不离左右悉心照顾她的这个男子的。

  奇洛也只好苦笑着请求可可配合他演戏,否则,他们有可能轻则被这里的人赶走,重则也许还会双双接受惩罚。林可欢没有拒绝的余地。好在奇洛在最初安排仆人们盖土屋的时候,就已经花了些心思,别出心裁的设计了一个类似套间的大土屋。外面的人看不出端倪,只道是医生讲究气派,里面的玄虚却只有奇洛和林可欢两人知道。反正这里的人们都是讲规矩的,女人居住的内室都是绝对禁止外人进入的,他们也不用担心会被揭穿。

  奇洛仍然是为村民看病,回来以后则会向林可欢讨论这个病例的其他治法。林可欢会很详细,很耐心的解释病理学,有时会对照骨骼图,有时,则简单的用自己的肢体来举例。奇洛每次都听的津津有味,深觉受益匪浅。林可欢有好几次讲着讲着就非常懊恼那么多珍贵的药品没能带出来,奇洛也觉得惋惜,林可欢总会说:“要是那些特效药在,病人能够少受很多天的痛苦。”

  这里多数的村民都没有更多的钱作为诊金,他们大都是送奇洛一些粮食或者自己畜养的牛羊肉表示感谢。林可欢本身大着肚子又不想过多引人注意,干脆就呆在土屋里,轻易的都不外出,除了帮助奇洛记录下医学常识外,她还负责打理奇洛拿回来的东西。开始的时候,奇洛还让仆人负责烧饭,时间长了,林可欢自己光靠在旁边看着,就无师自通的偷学了不少当地人家常食物的做法。

  林可欢从来都是不肯让自己太过空闲的,慢慢的,她也加入到做轻便家务的行列里,这天也是一时兴起,牛刀小试的做了两个菜,居然还真的象模象样,味道口感均不错。奇洛吃得是异常开心,赞不绝口,潜意识里居然有种错觉,美丽贤惠的可可已经是自己的老婆了。林可欢只当是奇洛鼓励自己,虽然也很高兴,却并未放在心上。

  可是奇洛却在夜里第一次彻底失眠了,内心深处一直以来压抑的感情和欲火如同即将喷发的岩浆,滚滚流淌,再也压不下去了。他凝神听着隔壁可可偶尔翻身的声音,光是想象着把对方深深揉进怀里,狠狠的亲吻和占有,下身就起了明显的反应,肿胀的令他难受。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粗重的呼吸,翻身屈腿趴在地毯上,右手探进肥大的灯笼裤里,快速撸动起来,他闭着眼睛想象着可可就躺在自己的身下,自己已经贯穿了她的身体,一次一次的狠狠刺入然后拔出,再刺入再拔出……强烈的快意冲上大脑,下体一片湿凉粘腻。

  奇洛重新翻躺下来,一头一身的大汗,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几乎听得到嘭嘭声。良久,才连同呼吸声渐渐沉寂下去。奇洛重重呼口气,他如何才能彻底得到可可呢?

  两天后,去首都给萨里夫姑父和薇拉姑妈报信的那个仆人回来了,奇洛从村民家里回来,看到等在门口的仆人,顿时灵光一闪。


  第58章

  林可欢正伏在土屋里间的地桌上写着什么,看到奇洛走进来才微笑着放下笔。

  奇洛笑呵呵的问:“又在写什么?”林可欢把两张纸递给他:“是些常用的急救方法。”奇洛一脸惊喜的看下去:“我正愁记不住呢,昨晚你说了那么多种,今早再回想就有点混淆了。”林可欢有点不放心的问:“我写的你能看的明白吗?语法上的错误还很多吗?”奇洛哈哈大笑着说:“已经进步很多了,嗯,我都能看明白。”林可欢也笑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还得谢谢你不断指点我的阿拉伯语。”

  奇洛摆摆手,刚要接着说什么,门口传来仆人的声音:“少爷,我回来了。”奇洛马上说:“消息带到了?薇拉姑妈她们还都好吗?他们有没有遇到麻烦?”

  仆人隔着木门回答说:“萨里夫老爷和太太都很好。政府军确实上门找过人,不过听说你们已经离开了,也就没再追究什么。他们让你放心。你让我打听的消息,我也打听到了,我还亲眼看见……”

  “等等!”奇洛马上打断他,扭头跟林可欢说:“你等一下,我出去一下。”笑容有点勉强。

  林可欢早已猜到了他们所说的消息是关于什么的,她一把拉住奇洛,虽然挺直了身体,可是话音儿里颤抖仍然泄露了她的紧张:“就在这里说,是不是他们的消息?”

  奇洛深深的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才说:“那你先答应我,若是好消息便算了,如果万一是坏消息,你一定要坚强,不要伤了身体。”

  林可欢深呼吸一下,点点头。

  奇洛这才扬声对门外的仆人说道:“你说吧,德里斯老爷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仆人说:“太惨了,十几个人头并排挂在总结府的门前,每个人头底下都拉着根布条,上面是人头的名字。虽然我不识字,但是我认得其中几个人头,是德里斯老爷和他家的两个少爷,没错。”

  林可欢身子一软,要不是奇洛一把扶住,早已经坐到地上。奇洛大声问:“你确实都看清楚了吗?”“是的,少爷。虽然他们脸上全是血,可是这么熟悉的人,我一眼就认得出来。”奇洛担心着可可,赶紧说:“好了,你回去休息吧。”仆人应声离开。

  林可欢软软的靠在奇洛的身上,五脏六腑都紧缩成一团,令她无法呼吸。上次虽然打击颇大,但是总归还可以抱有一丝丝的侥幸希望,可是今天,面对仆人亲眼目睹后的如此真切的消息,还有谁能够继续做得到自欺欺人?

  奇洛轻轻扶着林可欢坐下来,林可欢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依旧靠在奇洛的身上。奇洛柔声说:“可可,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已然如此,你务必多保重身体呀。”

  林可欢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好累。我不想再坚持下去了。”每说一个字,都痛彻心扉,眼泪从紧闭的双眼中缓缓落下。

  奇洛大吃一惊,他拥紧她,急切的说:“不行,你不能这么想。你不想活下去,孩子怎么办?他连这个世界都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你就忍心这么放弃他的生命?难道你不想替卡扎因少爷保留一点血脉?”

  林可欢终于哭出声来,所有的委屈、难过、连带着极度的绝望瞬间都混合在一起,完全把她击败了。

  奇洛就那么一直抱着林可欢,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有机会拥抱她。林可欢依然痛哭着,哭得就像个孩子,哭得令人心碎又心痛。奇洛看着她,看着她,然后就慢慢低下了头。

  唇畔边的柔滑肌肤,因为泪痕而充满凉意,舌尖蘸上泪珠是微咸带着苦涩的。林可欢的哭声嘎然而止,睁开眼睛一片茫然的对上奇洛的脸。奇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他刚才完全是被蛊惑了,他的动作是下意识,不受大脑控制的。

  林可欢挣扎着想坐起身子,从奇洛的怀抱中脱离出来。可是奇洛却更加用力的箍紧了她,让她无法动弹。林可欢脑中警铃大作,一脸戒备的看着奇洛。奇洛则是一脸的羞愧和担忧,他没有躲避林可欢质询的眼神,还以她心痛的目光。

  奇洛低柔的开口,每个字都用尽自己的感情:“听我说,可可。求你一定听我说完。原谅我,原谅我刚才的冒犯,我是情不自禁。听到你说那么绝望的话,看到你哭成那个样子,我的心都碎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可是我真的想帮助你,只想帮助你。你可知道,在这里女人自己是很难活下去的,她们要么依靠父亲,要么就是依赖丈夫。”

  “我知道你与她们不同,你独立、勇敢、有才能,可是这里不是你的祖国,这里没有给你施展医术的机会。单凭你一个人,是很难活下去的,更别说还有一个孩子需要你抚养。这个孩子的父亲已经没有了,如果你身边再没有一个男人做依靠,你知道你会面临什么吗?过去在庄园里也不乏这样的例子,丈夫身故或者被夫家休掉的女子,如果娘家不肯继续收留,就会给坏人可乘之机,也许是无休止的骚扰,也许是更糟糕的被凌辱被欺压,连孩子也无法幸免的遭受虐待。我不能让你遭受那些,哪怕你不肯接受我,我也一定要把你留在身边。”

  林可欢墨黑的眸子重新盈满水气,她摇摇头:“我不能,我无法给你你想要的。”

  “我不在乎。我可以只做孩子名义上的父亲。我只想看着你们母子平安。我保证,刚才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除非你愿意,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强迫你。”

  “那对你不公平。我……”

  “求你,求你留下来。哪怕至少在孩子出生前允许我继续照顾你。这不是为了你或是我,而是为了那个可怜的小生命。”

  林可欢低下了头,心乱如麻。

  “如果你不肯相信我,我可以按照我们族里的规矩,断指立下血誓:今生都会照顾你们母子,视这个孩子为亲生骨肉,绝对不强迫你任何事。”说完,奇洛松开林可欢,径直起身走到外间,手拿一把锋利小刀回来。

  林可欢惊叫:“不要!我信你。”

  奇洛坐回到地桌旁,依旧作势要割断左手小指,嘴里说道:“我还是发誓的好,免得你仍然心存顾虑。”

  林可欢扑上去护住他的左手:“不要伤害自己,我信你。”

  “你放心一直留下来吗?”奇洛仍然不肯罢休,再三确认。

  林可欢点头:“是的。我会留下来。”

  奇洛松了一口气,露出释然的笑容。

***

  反政府武装基地

  代表威严和辉煌的强固堡垒依然矗立在那里,只有外壁上随处可见、斑驳陆离的弹痕,彰显着这里曾经遭遇过了怎样的激战。

  堡垒内部在被政府军彻底搜查和破坏之后也变得一片狼藉,惨不忍睹。不少基地的留守人员曾经陈尸于此,空气里仍然弥漫着腥臭的气息,久久无法全然散去。

  最后一批政府军今天早上刚刚全部撤走,在历经将近一周的纷乱之后,基地终于沉寂下来。政府军走的非常不甘心,虽然他们已经再三确认这里没有哪怕是只老鼠的活物了,可是,他们仍然没能如愿的逮到德里斯和他的儿子,以及为数不多的基地重要头目。他们最终只能愤然的离去。

  将近傍晚的时候,操场边缘与堡垒之间的极不起眼处的一块绿色植被被轻轻掀起一个小角,一只军用远透镜小心的伸出地面,慢慢的旋转了360度。然后悄无声息的探了回去。绿色植被恢复原样,即使现在有人踏上去,也不会发现任何异常。这就是哈雷诺家族两辈人智慧和能力的结晶,政府军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苦苦搜寻的战犯其实一直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在脚底下,近距离不超过3米的地方。

  虽然地下暗道的结构严密、巧妙,但是也有它的局限性,就是呈现十字交叉的暗道尽头的四个可以容身起居的空间,不可能建造的更大更宽敞。只是将将不到四十人,就已经把其中的三个占据的满满的,甚至略显拥挤。最后一个倒是因为只居住着德里斯父子三人。和需要照顾并且帮助卡扎因做康复训练的军医以及两个勤务兵总共六个人,而显得宽松舒适得多。虽然,他们这里还得兼顾了存放食水的储藏室功能。

  卡扎因依然虚弱、憔悴。按照军医的话说,他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所有人都感谢真主安拉,认为是他赐予了卡扎因顽强的力量。只有扎非隐约猜到了一点点,卡扎因是不放心不舍得他的小猫,才会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欲望的,这就如同当日他为了布果而充满无畏的斗志。

  卡扎因的身体依然不能完全受自己支配,不但内脏器官受到了创伤,腿部关节和神经也受到了重创。虽然军医一直不断的为他做康复治疗,但是收效甚微,至少目前尚未看到明显进展。

  卡扎因因为焦躁而脾气日益的变坏,有时会胡乱发火,有时却又一整天的沉默不语。德里斯和扎非只能一味的迁就他,除此以外却也无能为力。


  第59章

  卡扎因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刚刚又大发了一顿脾气,连晚饭也不肯吃。一直为他做按摩的医生满脸的疲惫,一身的大汗。扎非轻轻说道:“辛苦你了。他的腿……”究竟有没有痊愈的可能?后面的话扎非没忍心说出来。军医犹豫着说:“我仔细看过了,除了骨折,关节韧带组织和部分神经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目前还不好说。不过,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他的精神方面。他过于悲观了,这对身体和伤口的恢复非常不利,得想办法让他振作起来。”

  这点扎非也同意,问题是,除了卡的小猫,其他的事情卡都全然不在乎了。他也几次试图用那个女人来激励卡,却不料不说还好,一提小猫卡就一脸的绝望,还反过来质问自己:“我已经残废了,还找她干什么?”然后又说:“她的祖国那么大,我上哪里去找?”

  扎非和父亲相对无言,心里都为卡发愁。这时,在暗道入口处警戒的一个军官过来报告:“入口处听到击打暗号,但是我不敢贸然打开入口。”扎非和父亲快速交换眼神儿,暗道的秘密一向仅仅限于他们父子几人知道,其他军官也是跟随他们进来后才知道这里暗藏的玄机的,也就是说,所有知道暗道的人都应该在这里了,外面的人究竟是谁呢?

  扎非想了想说道:“先不要理会他。再等等看。”

  不一会,军官回报:“已经听不到击打暗号了。”扎非点点头:“保持警戒。”

  两个小时后,军官再次报告:“又响起击打信号。”而且这次对方似乎死活不肯放弃,即便没有人理会,仍然持续不断的敲击着。

  扎非凝神思索了片刻,拔出匕首跟着军官来到入口处。他站好自己的位置,示意军官打开狭长的,只能容一人侧身而进的入口。只要对方不是自己人,他就会立刻要他的命。

  入口被猛的打开,外面的人显然没有防备,还没来得及侧身就已经被夹在缝隙间。扎非直接伸手拉住对方的衣领用力一拽,也幸好那个人身材偏瘦,直接就摔趴进暗道里。守卫的军官迅速向外探头看了一下,再没有别的人影儿,这才把入口重新封住。

  地上的人似乎摔的不清,几秒钟后才慢慢爬起来,不但身上肮脏,脸上也是污渍斑斑,显然很多日子没有洗过脸和修整过了,扎非仔细一看,竟然是小弟的侍从达罗。

  达罗已经端端正正的给扎非行了个标准军礼,显然非常激动,声音有点沙哑的说:“报告长官,卡扎因少校侍卫官达罗回来报到。”扎非危险的眯起眼睛,冷冷的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暗道?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报告长官,是卡扎因少校临别时再三嘱咐让达罗牢记的。他让达罗在事情办妥后,务必回来报告。达罗并不敢肯定长官们在这里,只是试探。如果一个晚上都没有结果的话,达罗会赶往边境与长官们会合。”

  扎非点点头,脸色缓和了很多:“卡扎因少校吩咐的事情办妥了?”达罗也点头:“报告长官,已经办妥了。我亲眼见到可可上了维和部队的汽车。想必,现在她早已经安全回国了。还有,她让我把这张纸交给少校。”说着递给扎非。

  这张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都是英文。扎非勉强认的出上面应该有写地址,大概是可可在国内的地址,心里不由一喜,他还给达罗,吩咐说:“跟我来。吃点东西,整理一下自己。希望卡醒来后可以马上见到你。”

  卡扎因觉得自己在梦里听到了达罗的声音,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竟然真的是达罗回来了,那么小猫?

  达罗正在轻声向德里斯汇报,在听到卡扎因叫自己的名字时,马上回头一脸惊喜的看着少校。德里斯示意他可以过去,达罗两步就跨到卡扎因的身边。

  卡扎因也露出笑容,急切的问:“可可怎么样了?”达罗立刻把经过学了一遍,然后说:“这是她给你的信。”

  寥寥几行字,简洁直接,想必是小猫在紧迫的时间里写的:“我走了,虽然我不愿意,但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只能走了。我爱你,我永远等着你。你一定来找我,你答应过一定会接我走的。中国XX省XX市XX西路XX号。”

  卡扎因呆呆的一直盯着手上的纸,脑子里一片混乱,孩子?什么孩子?小猫又怀了自己的孩子?怎么会?怎么可能!

  德里斯正在生气小儿子的鲁莽,他竟然为了尽快得到那个女人的消息,而把暗道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了达罗。万一达罗被俘忍受不了严刑拷问招供出来,他们这么处心积虑建立的最后逃命通道就会被敌人所掌握,后果不堪设想。

  他正暗自叹气,却立刻又被卡扎因的样子吓了一跳,立刻担心起来。不但是他,扎非和达罗连带军医都紧张的看着卡扎因。后者仰起脖子紧闭双眼,竟然泪流满面,信纸被牢牢抓在手里按在胸口处,每个指关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泛上青色。

  德里斯父子心下骇然,自从卡扎因成年以后,就再也没有当着众人面掉过一滴眼泪。

  德里斯恼怒的看了长子一眼,分明是在说:“那封信上写了什么?”扎非也很迷惑,暗悔自己没在法国好好学英文,更后悔自己刚刚没有再多认真看看,仔细猜测一下。他们和军医都不约而同的担心到一块儿去了:“卡扎因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扎非走上前,小心试探着轻轻搂住小弟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胸前,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卡扎因没有预料中的激烈反抗和大发脾气,只是依旧沉默在自己的情绪里。

  片刻后,卡扎因睁开眼睛轻声说:“我要站起来,一定要重新站起来。”

***

  光阴如梭。

  林可欢斜靠着地桌坐在地毯上,已经八个多月的大肚子令她行动不便,也不能再窝坐在地桌旁了。她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笑意,细细打量手里一件又一件漂亮、柔软的小婴儿的衣服。这些都是奇洛带回来的,是村里善良的女人们回报医生和对林可欢表示友好的一种方式。

  林可欢细细摩挲着小衣服,又想起了奇洛当时献宝似的表情,心里微微叹息。他是个好人,这好几个月来,一直悉心照顾着自己,没让自己受一点累和委屈,可是……林可欢叹口气,自己对他的感情除了感激,再也没有别的了。

  奇洛充满感情和渴望的眼神又清晰的浮现于脑海,林可欢忍不住微蹙起眉头发起愁来,虽然她不懂男人,但是光看奇洛的神态就知道他忍的有多么的辛苦,她自己其实也越来越不忍心了。尤其是奇洛一直信守着承诺,虽然曾经隐隐尝试过搂抱自己,却因为自己微微的紧张和僵硬,就赶紧放手并且小心翼翼的赔罪,更让自己觉得过意不去。他一心一意的对自己好,不求自己的任何回报。难道自己还要倚仗他的承诺一直一直的故意装傻下去吗?

  林可欢呆呆的出神,浑然不觉奇洛已经回来了。奇洛笑着坐在她旁边,轻轻从她手里拿过一件小衣服,在她眼前晃了两晃。林可欢‘啊’的一声回过神儿来。

  奇洛笑意更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林可欢掩饰着脸红,呐呐的说:“我是觉得这些衣服都太漂亮了,忍不住就想到小宝宝穿上会是什么样子。”话还没说完,忽然蹙眉微微弯下身子。

  奇洛大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上来就抱住了她。

  林可欢苦笑着,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没有,小宝宝突然用力踢了我一脚。踢的我肋骨好痛。”

  奇洛顿时一脸的兴奋,情不自禁的就低头把脑袋放到林可欢凸显的肚子上,仔细听着里面还有什么动静。林可欢看着他傻傻的模样,突然心里一酸,眼睛就湿润了,很快一滴眼泪溢出眼眶。

  奇洛发现了林可欢的异常,收敛了笑容,慌忙的要爬起来,嘴里紧着解释:“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激动。我……”却不料林可欢突然伸手轻抚他的脸,缓缓的把他的头重新压回去。奇洛瞬间就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林可欢轻轻的说:“听,他又在动呢。我们的宝宝又动了。”奇洛先是一惊,然后忍不住热泪盈眶,一把握住林可欢的手,拉到嘴边亲吻,激动的语无伦次:“谢谢你,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疼爱我们的孩子。”

  整晚,奇洛都在傻笑着,目不转睛的一直看着林可欢,似乎怎么也看不够,林可欢则一直都羞红着脸。吃过晚饭,奇洛仍然不舍得离开里间,他试探着搂抱住林可欢,怀里的人这次没有丝毫的抗拒。奇洛心里暗喜,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天知道,过去的几个月他都是怎么忍下来的。每晚都依靠着想象力自己抚慰自己,他都快要疯了。

  奇洛轻轻亲吻林可欢的唇,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的试探着。林可欢闭上了水盈盈的眸子。奇洛立刻失控,鬼使神差的上来就脱林可欢的裙子。林可欢迅速重新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往旁边缩去,脸上又出现了紧张和僵硬的表情,显然,她还是没有准备好。

  奇洛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嘴巴,不该这么性急的,真是自己给自己使绊儿。他小心翼翼的说:“别怕,我不会强迫你的。”

  林可欢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歉然的说:“对不起,我……我……我忽然有点不舒服。”

  奇洛马上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现在确实不适宜做那样的事。”又说:“我可以抱抱你吗?我什么都不再做了。”林可欢心里挣扎了一下,终于点点头。

  奇洛小心的搂抱住林可欢,轻轻的说:“是我不好。别怕,我不会强迫你。”暗里咬牙。林可欢慢慢放松下来。


  第60章

  自从林可欢有了少许动摇的意思,奇洛表现的更加体贴和耐心。只是林可欢除了能够容忍奇洛偶尔的拥抱外,仍然无法坦然的接受奇洛更进一步亲热的要求,说到底,她还是放不下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个人、那个名字。

  奇洛每到这个时候,表现出来的除了失望,更多的却是理解和同情,如此宽容大度的男人胸襟,更让林可欢感到内疚和感激。眼看着林可欢的孕期进入第九个月了,奇洛明知这个时候更无占有可可的可能,索性自己主动提出:为了孩子的安全着想,也为了多给可可适应的时间,一切都等孩子生出来再说。他充满感情的再一次保证,即便是只做孩子名义上的父亲,他也已经心满意足了。这对林可欢来说,虽然短时间里可以松口气,可是更长的时间里,她都要背负感情的重债了。

  所谓‘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林可欢完全和奇洛闭守在这个村落中,每日只为个人的感情而烦恼,却绝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在这几个月里又已经发生了多少事情。

  他们不知道,即便从战争伊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月,然而政府军和维和部队却始终未能取得真正的胜利,更未最后赢得这场战争。反政府武装的最高统帅和他的两个卓越的儿子以及部队主要的军官首领,至今仍然下落不明。这让他们不但恼火,而且在整个中非地区和欧盟面前丢尽脸面。

  他们不知道,虽然Z国政府依赖欧盟的军人,表面上看的确是击退了反政府武装,可是,现任政府的腐败无能和欧洲某些国家的野心却也暴露在世人眼里。更多中非地区的首脑,更担心的是整个中非地区的安全与平衡关系会就此被打破。而这种担忧,恰恰就有可能赋予反政府武装新的生机。

  他们更不会想象的到,能够影响他们两个人今后命运的哈雷诺家族,凭借着雄厚的财力,和洞彻时局未来走向的远见,在脱离政府军的严密围捕后的短短一个月内,就成功说服邻近国家S国为自己提供帮助,并且秘密达成协定,对方同意提供自己国境内的山区地带,作为哈雷诺家族休养生息的隐身之所,同时暗中开放两国间相接邻的边境线,为哈雷诺家族领导的反政府武装及其大量族人能隐蔽地进出,重新组建更稳固的根据地,提供一切便利条件。

  混迹于边境难民群中的族人,在秘密接到这个好消息后,都按照扎非的意思,听从巴拉的安排,分拨分批的在每日的深夜偷偷穿越山区边境。地位和阶品高的人,以及妇女儿童先行转移,男人们则都留在了后面。为了隐蔽和安全起见,每个夜晚送过边境的人都不会多,等到巴拉带着最后一拨儿的十来个人顺利穿越边境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

  在新的栖身地,众人同心协力,一切从头开始。哈雷诺家族族人们所特有的超强的适应能力,在这个时候显示出了极大的优势。他们盖建新的土屋,在山坳里开辟新的田地,一切都在短时间内恢复了如同在庄园时的状态,井然有序。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嗟叹,他们其实在内心都有种坚强的信念,只要能够活下来,他们迟早都会回去的,庄园才是他们永远的家。

  罗伊自从来到新栖息地,就盼望着能见到大伯父和堂兄弟。可是就连巴拉也不知道德里斯老爷和两个少爷现在人在哪里,更别说见上一面。

  事实上,德里斯父子三人现在也并没有在一起。扎非带着几个亲信是最先秘密穿越国境线,到达S国的,也是他费尽心力的和S国的政府牵桥搭线,寻求到支持的。在确定了安全的前提下,德里斯才带着剩余的多数军官乔装改扮,冒着极大的风险过来会合。至于卡扎因,因为行动不便,最初只能继续留在基地地下暗道里接受康复治疗,德里斯专门留下了十几个身手不凡的部下保护他。

  目前,德里斯和扎非各自忙碌着,德里斯还在利用自己的财力和威望,和S国的政府要人秘密接洽,希望获得政治上和运输生活供应品方面的双重支持。而扎非则在抓紧时间重新建立自己的武装,一方面在S国内秘密招兵买马,另一方面,则派出手下潜回Z国寻找残余旧部。卡扎因在几个月的艰苦康复训练后,双腿也终于完全恢复,正带着军医和保护他的十几个军官昼伏夜行的赶来会合。

  罗伊当然不知道这些,他把自己的家人安顿好,让跟来的仆人们好好干活,剩下的时间就全用来不断的向巴拉打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大伯父他们和琢磨着怎么给堂弟来个沉重打击。巴拉也不知道,只能说:“再等等吧,罗伊少爷。他们也许很快就会回来了。”

  终于,巴拉这天接到消息,德里斯老爷两天后会回来,而扎非也已经带着几十号人在路上了。巴拉立刻告诉了罗伊,罗伊顿时兴奋起来。

  两天后,德里斯和扎非先后回到族人的栖息地,大家在经历了生离死别的危险后,重新聚到一起的场景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欢快热烈的聚会及近午夜才算结束。待到众人纷纷离去,罗伊留在了最后。

  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时,罗伊终于开口说:“大伯父,有一件事我已经着急很久了,这关系我们家族的威望和声誉。今天你们终于回来了,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

  德里斯父子俩同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扎非说:“什么事情这么严重?你慢慢说。”

  罗伊把自己听来的话添油加醋的讲给他们听,最后说道:“我估摸着也就这两个月,那个女人就要生了,如果一旦孽种生下来,我们家族还有什么脸面?”

  德里斯父子俩都是一脸的惊讶,扎非说:“这些谣言都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那个女人不是已经回国了吗?”

  罗伊一惊,脑子一转说:“不是谣言,是我的手下亲眼见到的。”

  扎非盯着他:“你的手下怎么会去首都?又怎么见到的?”

  罗伊说:“当时我听说你们被困首都,派人回来报信让我们转移,我担心的要死,于是就派了十几个身手还不错的手下立刻赶去首都,虽然知道区区十几个人未必会对你们有帮助,但是我想,哪怕能打探点消息也是好的。我的手下到达首都的时候,战火已经停止了,却有传言说你们全被政府军俘虏了,情急之下,他们花钱四处打听你们的情况,甚至冒险摸到了政府军的监狱附近,结果就意外发现了奇洛用全部家当换那个女人出来,并且带走了她。如果那个女人怀的不是奇洛的骨肉,奇洛怎么会冒这么大风险还倾尽所有的去救她?更何况,那个女人自己在监狱里已经亲口承认了。”

  德里斯沉默不语,扎非说:“罗伊,你先回去吧。此事还没弄清楚,又事关卡和家族的名声,不论真相是否如此,这件事你都不要再跟任何人提及。”

  罗伊急道:“我当然不会到处乱说,可是,我的手下都是亲眼所见,怎么会有假。那个女人就快要生了,如果不早点找到她处理掉,那个孽种一出生,我们还有什么脸面?”

  德里斯皱眉:“够了,罗伊。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罗伊看到大伯父脸色不好,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不情愿的离开。他以为大伯父听说后,会直接暴跳如雷的命令人去首都杀那个女人呢,却没想到一向看重家族尊严和声誉的大伯父,今天会这么冷静。想象中的好戏都没能看着,罗伊心里也很失望。

  德里斯说:“去把巴拉找来。”

  巴拉很快就跑来,他本来以为德里斯父子缺少什么东西,却不料,他们一再追问当日在庄园的时候,可可和奇洛的事情。巴拉又把贝斯生病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包括可可后来给他做的几次辅助治疗。

  扎非问:“阿曼达呢?她在吗?”巴拉叹气,摇摇头说:“在边境的时候,有几次难民与邻国的边境士兵发生了冲突,当时阿曼达不听我的劝告,执意去帮助一个临盆的难民妇女接生,结果在路上被流弹打死了。”

  扎非又问:“你肯定每次阿曼达都会陪在一边吗?我是说,一直陪着,一分钟都不会离开?”巴拉想了想说:“我想应该会吧。阿曼达平时是很守规矩的。她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对了,如果是可可吩咐她去准备些什么东西的话,可能她会离开一会儿。”

  德里斯父子对视一眼,这么说来,奇洛还是有机会的。德里斯又问了几句别的,就让巴拉离开了。

  德里斯凝重的说:“我知道奇洛的远房姑妈嫁给了上任国防部长萨里夫,现在就居住在首都,我也曾见过萨里夫几次,对他的印象还算可以。既然巴拉也说自从离开庄园后,他似乎就没再看见过奇洛,那么,罗伊手下的人说在首都看到奇洛的话也许就是真的了。可是他为什么要用全部家当换可可出来,而阻止她回国呢?”德里斯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直直看着扎非。

  扎非也理不出头绪,但是父亲的目光他熟悉,他知道父亲已经有点相信罗伊的话了。毕竟他们阿拉伯的男人一向把自己的骨血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一个女人,不论她是什么身份,哪怕只是最低贱的奴隶,只要怀上了男人的孩子,那个男人都要保护她,照顾她,直到孩子出生。相反的,如果不是自己的骨肉,没有男人会去帮别人抚养孩子,因为这样做,会被别人耻笑,会被众人理解成他本人没有能力生下自己的子嗣,即性无能。

  扎非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是,他也同样无法解释奇洛为什么会这么做。最后他只能说:“这件事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不如,趁着卡还没有过来,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先回趟首都把那个女人和奇洛都抓起来问个清楚。如果是真的,就秘密干掉他们,把真相永远掩盖起来。”

  德里斯摇头:“不行,现在潜回首都太危险了,尤其又是在萨里夫家里,作为前任的国防部长,我相信,他家里一定会有士兵守卫的。”

  扎非说:“那怎么办?如果卡知道了,他也一定会拼死回去弄明白的,光看他看到可可的信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多么重视那个女人。自从有了对方在国内的地址,卡就再也不颓废绝望了,他一定是打定主意迟早要去找那个女人的。你放心,现在Z国局势已经远没有几个月前那么紧张了,既然我们在最严酷的情势下,都能顺利逃出来,现在就更不用担心什么。我带几个人乔装改扮一下,相信没有人能认出我们。除了我亲自去办,别的人我都不放心。”

  德里斯沉默片刻,只能点头:“那你自己务必当心。明晚动身吧,早去早回。”


  第61章

  深夜,漆黑一片的漫长的边境线上,山路蜿蜒,对峙两方的巡逻兵不复白天的精神抖擞、怒目而视,而是都变得精神萎顿,无精打采。本来应该三、五米相隔的岗哨,已经缺七空八的拉长到十几米远才能模糊看到个人影儿。

  扎非轻轻一挥手,匍匐在他身后的十来个人,立刻一个一个小心谨慎的从他身边缓慢而尽力不发出任何响动的往前爬去。扎非最后一个爬行着穿越两国的边境,然后继续向前又爬行了四、五米。前方不到五米的地方就是扎堆儿的难民帐篷,扎非轻轻呼口气,慢慢站起身来。他的随从们也都站起来,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的向前疾走。难民的帐篷实在不少,但是仍然还有不少难民直接睡在道路上,即便有人从旁边经过,也都懒得睁开眼睛。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起夜的难民在自己身边或者是跨过自己的身体走来走去,丝毫都不担心会被踩到。

  扎非带着手下一刻也不想耽误,一旦穿过了乱七八糟的难民营地,立刻加快步伐赶路。不期然的,从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岔路口的另一个方向,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影,正是冲着他们的方向而来。扎非迅急的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刻原地趴下。扎非的心脏咚咚咚咚跳的厉害。

  对方有十几个人,和自己这些人一样,均是穿着着当地人的服装,只不过颜色都选的是深暗色系,这会看几乎全是黑的。领头的人身形矫健,身影分外熟悉,不是他的小弟卡扎因,又会是谁?

  扎非心里一阵激动,小弟的腿似乎一点问题都没有了。他慢慢直起身,对方马上停下来,戒备着。只是短短三秒钟,卡扎因就也认出自己兄长的身影,他不再等待,两步就跑上前来。

  经历了同生共死的战斗,卡扎因已经不再抵触大哥激动之下的拥抱了,他也先紧紧环住了兄长宽厚的脊背,然后才松开手。其他军官也互相以拥抱代替话语,意外的相见令他们都很高兴。

  卡扎因认真的问:“父亲安全吗?你这是去哪里?”

  扎非一滞,脸色有点不自然,然后马上说道:“父亲很好。他正等你呢,你赶紧过去吧。边境线现在正是疲弱的时候,你们小心一点,一个一个穿越。”扎非扭头冲自己身后最近的一个人说:“阿里,你陪卡扎因少校他们回去。给他们带路。”“是,长官。”

  卡扎因仔细看了看兄长的脸,夜色太暗,靠着月色他仍然看出了兄长在逃避他的眼神儿。兄长一定有什么重要和危险的任务。卡扎因说:“让军医他们先过去,我和你一起去。”

  “不,”扎非马上说,“你的腿刚刚恢复,又走了这么长时间,你需要休息。我带这几个人足够了,几天就回来。”卡扎因摇摇头:“我已经休息够了,这几个月就跟个废人似的。再说,你以为我这么回去就能踏实的睡着觉吗?”

  扎非凝神思索了一下,卡如果事后知道自己是瞒着他去处理可可的事情,他一定会百倍的愤怒,并且肯定再不会原谅自己了。说起来,可可是他的女人,他的确有权利知道真相并且自己做出决定。原先是担心他的身体,但是现在看来他已经完全恢复了,那么还是让他自己处理吧。

  扎非点点头:“好吧。你跟我一起去。阿里,你带军医他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见到司令官,就说卡扎因少校和我在一起。”“是,长官。”

  卡扎因跟随兄长走在黑暗而寂静的夜路上,一走就是一个整宿。天色渐渐开始发白的时候,他们正好沿途遇到了一处破旧被舍弃的土屋,扎非命令大家先在里面休息几个小时,顺便吃些东西。

  土屋虽然不大,但是十名军官依次靠墙而坐,倒是也不嫌拥挤。吃过简单的干粮和水之后,军官们很快就纷纷进入浅眠状态。

  扎非看着身旁也已经合上眼睛的小弟,在心里叹口气。他把头贴近卡扎因的耳边,用极轻微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卡,你知道我们去哪里吗?”

  卡扎因睁开眼睛,扭头看了兄长一眼,缓缓摇摇头。现在是特殊时期,大哥既然一路上都没说是什么任务,想必就是怕泄露了风声。现在听到大哥用这么小的声音而且还是等大家都已经睡着之后,才跟自己说,立刻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专注的听着。

  扎非的声音依然很低:“我们要潜回首都,找到萨里夫的家。”卡扎因思索了一下,有点不解的小声问:“他不是已经卸任了吗?难道他手里还有兵权?”

  扎非摇摇头:“我们不是要去刺杀他,而是去找两个人。”卡扎因没有说话,只是挑眉看着扎非。

  “奇洛……和可可。”

  卡扎因以为后一个名字自己听错了,他瞪大眼睛盯着扎非。扎非深吸口气说:“有人看到奇洛从监狱里把可可带走了,听说奇洛是用全部家当交换可可的。”

  “这不可能。可可不是已经回国了吗?她怎么会在监狱里呢?又怎么会跟奇洛走呢?”

  “这个要见到人以后才能知道。”扎非就是说不出口,可可怀了奇洛的孩子。

  卡扎因重重靠在墙上,双拳下意识的就握紧了:“这是谁说的?”

  “是庄园里的几个士兵。本来他们是想去首都接应我们的,他们到的晚了,还以为我们被抓了,就四处打探消息,然后就碰巧遇上了。”

  卡扎因霍的站起身来,吓了扎非一跳:“你干什么?”卡扎因说:“我们赶紧走,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都不能再耽搁。”

  扎非拉住他:“你疯了,天已经大亮了,我们这么多人万一碰到政府军怎么解释?再说大家都已经走了一整夜了,连着再走,体力也不够。不如养好精神晚上赶路,我们最多五天后就能赶到首都,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卡扎因看着依然沉睡的其他人,眉头紧锁,暗地里咬牙,极不情愿的重新坐下,脑子里全都是问题:为什么?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可可还怀着我的孩子呢,怎么会和奇洛走呢?

  扎非知道卡扎因恐怕这几天都不会踏实了,但是他依然觉得早一点告诉卡是对的。这样他可以有几天缓冲和消化的时间,免得万一真有什么不堪的场面被他抓到,卡在精神上肯定会受不了的。

  他们用了最快的速度赶路,最终将五天的时间缩短到了四天。尽管如此,卡扎因还是觉得太慢了。首都已经完全恢复了井然有序的状态,与当日他们血战的时候完全不同。街道上的行人也比以前多了很多,城市外围的哨卡已经全部撤掉了,看来,政府军也已经认定他们不具备威胁性,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卷土重来了。

  他们很轻易的就从当地居民口中得知了萨里夫的住处,然后在傍晚时分,悄悄接近了那栋三层小楼,以道路对面的几棵热带橡树作掩护,远远观察它的动静。

  门口并没有士兵把守,扎非按照在路上和卡扎因商量出来的方案,吩咐一个手下军官上前敲门,同时教给他怎么说。毕竟,奇洛和他的远方姑妈都是从庄园里出来的,以巴拉的名义上门找奇洛应该不会被怀疑。

  卡扎因和扎非远远躲在树后看着,卡扎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生怕自己真的会看见他的小猫出现在这里。他宁可是个误会,宁可是庄园的士兵看错了,宁可自己白白辛苦这一趟。

  那个军官似乎很顺利的就被请进了大门,短短几分钟后,他就重新走了出来,身后似乎还有仆人送他出门。但是根本就没有奇洛和可可的影子。

  卡扎因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手掌心里全是湿汗。

  那个军官先不紧不慢的沿着道路向西走,几分钟后,卡扎因和扎非他们也往西走去。

  军官把手里的纸交给扎非:“报告长官,奇洛带着一个叫可可的女人去这个地方了,这是他们派仆人回来报信时留下的路线图,应该是在西部平原地区的一个村落里。我只说是巴拉大叔让我来找奇洛医生,他们马上就给我了,丝毫也没有怀疑什么。”

  扎非接过来看着,卡扎因却已经全身僵硬住了,心里一阵发寒,紧握的双拳都有些颤抖。扎非也咬牙说:“我们马上动身去那里。”胆敢践踏哈雷诺家族名誉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林可欢从早上开始,身体就出现了症状。起初是腹部微弱的尚可忍耐的抽痛,然后就开始了类似痛经的感觉。林可欢心里骇然,现在才刚刚九个月零几天,难道宝宝要早产?

  奇洛发现了林可欢额头上的冷汗,追问之下,也有点紧张起来。他虽然自己是个医生,但是按照族里的规矩,家里的女人临盆,都是阿曼达伺候的,他其实什么也不懂。他安慰林可欢:“我去村里问问看,一定有懂得接生的女人。”这个时候,林可欢的肚子似乎又不痛了,她安慰奇洛也是安慰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快,离日子还远着呢。”奇洛摇头:“你怀孕初期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加上你的心情也不好,也许宝宝体质弱,会因为这个而早产。”

  奇洛果然出门去找人。林可欢双手捧着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的在地毯上侧躺下来。快到中午的时候,肚子再次抽痛起来,而且这次是猛然紧缩的感觉。林可欢紧紧抱住自己的肚子,脑海里竟然清晰的想起了卡扎因的样子。


  第62章

  午后,奇洛才一头大汗的带着一个女人跑回来,这是村里唯一懂得接生的女人,就在刚刚,她还在较远的一个村落里帮那里的女人接生下了一个女孩儿。

  林可欢已经浑身冷汗的在地毯上不停的来回翻身,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下身的裙子上赫然已经被少量鲜血染红了。那个女人一把将奇洛推出去,让他准备开水和棉布,自己则跪在了林可欢的双腿间。

  奇洛在门外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他以前的两个妻子都已经为他生下过孩子了,他还记得当时她们先是杀猪般的惨叫,然后就是号啕大哭。可是已经半天了,可可的动静一点都不大,除了间隔着传出细碎的呻吟声之外,多数时间都只是接生女人的声音,她反复说:“使劲儿,使劲儿,快了,再使点劲儿,……”

  屋子里的林可欢已经没有力气了,浑身上下就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嘴唇都快咬破了。她在一拨儿强似一拨儿的剧烈阵痛的间隙里喘息着,这种痛苦,她曾经深刻感受过一次,就是上次小产的时候。可是,那个时候,卡扎因就守在她身边,一直抱着她,安慰她。林可欢的眼神一片茫然,卡扎因,你去哪里了,你抱抱我,我好疼,我真的好疼。

  接生的女人传出惊叫:“喂!喂!不要昏过去,你可不能昏过去。醒醒,快醒醒!……”然后就是轻微的几个耳光声。奇洛开始在门口转圈儿,一直转圈儿。……

  直到傍晚,奇洛已经累瘫在门口了,心里恨恨的想:又不是自己的孩子,白跟着着这么大急。他只是担心可可出什么意外,至于那个孩子是死是活,他一点都不在意。

  终于,婴儿的啼哭声传出来。也许是早产的缘故,哭得有气无力的,更象是只小猫的呜咽声。

  接生的女人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剪子放在开水里泡了泡,然后快速的剪断了婴儿的脐带。林可欢迷迷糊糊的听那个女人说:“恭喜夫人了,是个小少爷。”自己则连张嘴和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接生的女人熟练的兑水,然后洗干净婴儿身上的血污。用柔软的棉布简单的裹住他,放到了林可欢的脸边。然后又换了新水帮林可欢擦洗下身。小小的婴儿虚弱的啼哭着,皱巴巴的小脸只有林可欢的拳头大,紧紧合着眼睛,眼缝倒是挺长,预示着将来眼睛会长的很大、很漂亮。

  林可欢侧脸仔细看着自己的小宝宝,初为人母的喜悦和激动无以言表。这是卡扎因的孩子,也是一直陪伴自己度过最艰难的日子,给自己带来勇气和希望的孩子。林可欢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慢慢撑起身子,万般小心珍爱的托抱起小婴儿,贴上自己的胸口,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落在宝宝的脸上。……

  忙碌的日子开始了。第一次当妈妈的林可欢总是觉得自己手忙脚乱力不从心,最初的几天里,早产的小婴儿似乎连吸奶的力气都弱的可怜,啼哭的时间却很多。林可欢提心吊胆的每时每刻都守着他,亲吻他,抚摸他,也许是母子连心的缘故,林可欢总有种奇妙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能够洞悉这个小宝贝的心思,她能感受得到,小宝贝很脆弱也很不安,他有些恐惧这个世界似的。

  奇洛除了会抱抱小家伙以外,更多的时间都是操心林可欢的吃喝。他更愿意多花费心思用在帮助可可调理身体上,毕竟产妇不尽快恢复,他怎么能够早点得到‘性’福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也确实只会照顾大人,对如何照顾小婴儿一窍不通。他亲生的两个孩子也都是他们各自的母亲照顾的,奇洛自始至终都做了个甩手掌柜。

  半个多月过去了,小家伙开始有了明显变化,啼哭声开始响亮起来,力气也大了不少,好几次都把妈妈的乳头吮吸到疼痛,还有一次,似乎给‘咬’破了。林可欢终于放下心来,儿子已经平安度过了危险期,正一天天的长大。

  奇洛眼看着可可的所有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心里虽然不快,但是表面上却对她们母子更加的体贴入微,对这个孩子也是视同亲生,每日邻近傍晚的时候,还会抱着小家伙在门口晒上几分钟的太阳。村落里的人们无不知道他们的恩爱与幸福。

  自从奇洛医生夫妇带着仆人定居这里以后,村落里又半年多没有见过陌生人了。这天傍晚,十来个年轻而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村口的时候,自然会引起正从地间慢慢向回走的几个村民的注意,多少带着些谨慎戒备的看着他们。好在这些年轻人都很温和,其中一个很有礼貌的向他们打听奇洛医生是否住在村子里,他们是远道而来的朋友。

  原来是医生的熟人,村民们都热情起来。其中一人主动担任向导,领着众人往村子里走去。

  奇洛医生为人好,家庭也和美,前些日子还刚得了个宝贝儿子……村民有问必答,滔滔不绝,却根本没注意到其中的两个年轻人的脸色已然不对。

  村里的土屋相距的都比较远,一直走到村落深处,村民才停下步子,指着不远处一座较大的土屋后壁说:“那里就是医生的家。”扎非点头道谢,然后掏出一张钞票塞给村民。村民起初还推辞,后来也就收下了,心里暗叹:果然是医生的朋友,和医生一样的又有钱又大方。

  村民离开了,众人接着往前走,一直走到土屋的后墙根底下。扎非示意其他人等在这里,自己和卡扎因绕到了房前。

  土屋正面居然是按照庄园的建筑规矩来的,正屋门口还用半人高的简单土墙围成了一个小场院儿。奇洛身穿家居白袍,正坐在场院儿里一脸笑意的低头逗弄怀里极小的一个小婴儿,嘴里还说着:“宝贝儿,宝贝儿,看看爸爸,爸爸在这里呢。”

  卡扎因当场变了脸色,紧握双拳的走进围墙。

  奇洛这才察觉有人来了,他以为是仆人,不紧不慢的抬头,然后就僵在了那里。

  卡扎因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一把夺过婴儿的襁褓,然后就是一记重拳砸在奇洛的脸上。奇洛直接就从小木椅上翻滚到了地上,鼻血直流。

  小婴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卡扎因这才低头看向怀里。小小婴儿的肤色是水蜜色的,因为被抱的不舒服,边张大嘴巴哭着,还微微挣动小胳膊小腿儿。

  奇洛挣扎着想爬起来,却不料卡扎因身后的扎非又上前对着他就是两脚。奇洛终于惨叫起来。

  屋里的林可欢因为疲倦才刚刚睡着没多长时间,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孩子的哭声,她以为奇洛会马上就哄住的,所以并没有立刻起来。等到再听到奇洛的惨叫,她的心一颤,爬起来就往外冲。

  她看到了门口的人……她变成了一尊石像,无法思考,无法说话,无法行动。

  婴儿还在啼哭着,可他的父母就那么互相傻呆呆的一直对视着,一起僵硬着。

  奇洛的仆人从不远处的另两所土屋里跑过来,却被守候在外面的军官轻易的全部制服拿下。

  扎非仍然没有放过奇洛,又是几下重拳,奇洛一边惨叫,一边爬向林可欢。也许她能救自己。

  林可欢小腿被奇洛碰到,奇洛求助的仰头看着她。林可欢终于有所反应,低头看到奇洛鼻青脸肿,一头一身的血,惊呼着蹲下身子。

  扎非不等林可欢的手碰到奇洛,先拉住奇洛的两个脚脖子用力往后一扯,拉开了奇洛和林可欢的距离,然后一脚踏上奇洛的后腰,拳头尽数落在奇洛的脑袋和后背上。

  林可欢惊恐的大叫:“不。住手。”情急之下就去拦扎非。扎非回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林可欢也倒在了地上。

  卡扎因是又怒又气又急,他恨不得撕碎了奇洛,更看不得这个时候他的小猫还敢护着那个混蛋。

  扎非完全是一副要把奇洛活活打死的架势,林可欢爬起来扑到卡扎因跟前,虽然能够再见到卡扎因,令她震撼、激动、高兴的就算下一刻就死去,也在所不惜。可是奇洛对她母子有大恩,她实在无法忍受眼看着奇洛被打死在面前。她顾不上其他了,先苦苦哀求道:“不要打他了,求你让他住手,不要再打奇洛医生了。住手,住手,你让他住手吧。”

  卡扎因的脸色铁青,愈发凌厉狰狞起来,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挤出牙缝:“他、死、有、余、辜。”


  第63章

  简单的五个字,让林可欢如遭雷击,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急切而有些生气的说:“为什么?你怎么能够这么说?是他救了我,救了我们的孩子,你,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卡扎因紧紧逼视林可欢,声音不大,却冷得彻骨:“他为什么要救你?为什么要救我们的孩子?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最后一次跟你在一起,到现在也不到十个月的时间,可是孩子却已经生出来了,甚至,我刚刚亲耳听到了他对这个孩子说,他是爸爸。”

  几秒钟后,林可欢才明白过来,一下因为激愤而满脸通红,颤声说道:“你,你什么意思?你竟然怀疑……怀疑……我和他……”

  卡扎因冷冷的打断:“我只知道我们阿拉伯的男人不会平白无故的为别人抚养孩子,更不会眼看着别的男人和自己的女人在一起而无动于衷。”

  婴儿啼哭的愈发厉害,已经开始有点打噎嗝了,林可欢咬牙从卡扎因怀里接过孩子,心疼的轻拍婴儿的后背,恨恨的说:“你简直不可理喻,你既然不相信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可是,奇洛医生是无辜的,你们如果打死了他,迟早会后悔的。”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既为自己和孩子感到委屈,又为奇洛感到痛心。

  卡扎因怒瞪着她,然后从后腰间拔出一支短小精致的消音手枪,对准了已经昏死在地上的奇洛,冷然的说道:“我杀人从来不会后悔。扎非,你让开。”扎非闻声直起身子,从奇洛身上撤回右脚,往旁边退开两步。

  林可欢大惊失色,急切的喊道:“不!你疯了吗?”

  几乎同时,低弱的枪声响起,即便有婴儿的哭声掩盖,仍然清晰的传进林可欢的耳膜。她身子剧烈一震,直直的看着卡扎因,卡扎因也盯着她。几秒钟后,林可欢扑上前,左手紧紧抱着孩子,右手胡乱打在卡扎因的身上,歇斯底里的哭喊出来:“你为什么杀死他?为什么要杀死他?他救了我,救了我们母子,他犯了什么错?你怎么能下的去手?怎么能如此伤害无辜?是我害死了他,都是我害死了他,你把我也杀了吧,你把我也杀了吧……”。卡扎因一动不动,眉头紧锁,任凭林可欢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肩上和胸前。

  扎非从后面重重给了林可欢后脖颈一记掌刀,林可欢往前一倒,扑进卡扎因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卡扎因同时接住了母子两个人,他拥紧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却把孩子交给扎非来抱。扎非颇不情愿的胡乱抱着襁褓,恶狠狠的瞪着哭闹不休的小婴儿,不耐烦的说:“还留着这个孽种干什么?不如摔死他。”

  卡扎因抱起林可欢往屋里走,冷冷的说:“你给我小心抱好他,我要彻底弄清楚。”

  ……

  林可欢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努力的睁开眼睛,脖子又僵硬又疼痛,就如同落枕了一般。

  竟然已经是深夜了,内室里地桌上的火油灯把卡扎因坐着的身影拉长在墙壁上,他从进来后就一直这么坐着,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躺在身边昏睡着的林可欢,自然不可能错过对方苏醒过来后的第一次对视。

  林可欢一睁眼就看到了过去无数次只有在梦里才可能再见到的英俊的脸庞,可是,几乎同时,傍晚的惨痛记忆就出现在脑海。狂喜已经变成了噩梦,她还如何能在这个时候再对卡扎因充满激情和依恋?

  林可欢首先调转了视线,回避了对方的目光。看到婴儿就在卡扎因的右手侧放声啼哭,林可欢急速坐起身来,直接爬行着绕过卡扎因,急切的把小婴儿抱到自己胸前,然后背向着卡扎因跪坐下来,解开了胸前的裙扣,将已经胀痛不已的乳头塞进婴儿的口中。

  饿的时间太长了,一旦含到了妈妈的乳头,小家伙立刻放弃哭闹,迫不及待的使劲儿吮吸起来。卡扎因扳转林可欢的肩膀,强迫她面对着自己哺乳。林可欢心里很难过,对于奇洛的死,感到异常的内疚和煎熬,同时也恼恨气愤卡扎因的无情和暴戾恣睢。她始终只低头看着怀抱里吃的正带劲儿的小宝宝,硬起心肠对卡扎因视若无睹。

  “你平时也是这么当着奇洛的面儿给孩子喂奶的吗?”卡扎因口气不善的质问,他无法容忍林可欢愈加丰满的雪白乳房和哺乳时如此性感的模样被那个混蛋肆意观看。

  “不是。”半晌,林可欢才轻声说。想起奇洛平时中规中矩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抽痛,双眸里浮上了点点水气。

  卡扎因一直看着她,神情很专注也很冷静,已经不似傍晚时候的丧失理智:“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孩子是谁的?你为什么没有回国?又为什么和该死的奇洛在这里生活?”

  林可欢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她不看卡扎因,只是缓缓的说:“我也没想到就那么一次,就会有了你的孩子。当然,如果你执意不认,我也不强求。”虽然赌气说的云淡风轻,心里却是痛如刀割。

  卡扎因瞪着她,立刻有点气恼,这是什么混帐话?

  林可欢没有抬头看他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发现怀孕没几天,达罗就来报信,然后我就看到了你的信,跟达罗离开了庄园,前往首都。我们先遇到了维和部队,我就请他们帮我回国。但是,他们反而把我交给了政府军关进了监狱里。然后是奇洛医生把我救出来,当时害怕政府军再抓我回去,就护送我来到这里。”对于当时所受的苦难和虐待,林可欢丝毫都没有详说,那种经历实在不堪回首,可是想起奇洛为自己做的种种,又忍不住潜然泪下。如果不是因为卡扎因打死了他,自己还意识不到亏欠他的竟然有这么多吧。

  卡扎因听得很专心,可是心里的疑问却是越来越多:“我让达罗秘密带你走的,恐怕巴拉都不会知道我让你去哪里,奇洛怎么会知道呢?”

  林可欢一顿,摇了摇头,当时是想问的,可是还没来得及问,就先听说了卡扎因他们全部战死的消息,立刻难过的什么都忘记了。

  “那封信呢?”卡扎因问。

  “当时阿曼达说不能带在身上,被军队搜出来就露馅儿了,她说要帮我烧掉,我就给她了。”

  “你跟阿曼达说你要回国吗?”

  林可欢一惊,轻轻点了下头。她相信阿曼达绝对不会害自己的,当时看到她那么难过,就安慰她说:自己先回国,等这里局势安定了,再过来找她们。

  小婴儿吃的心满意足,合着眼睛呼呼大睡起来。林可欢温柔的把他放到地毯上,给他枕好小软枕头,然后快速系好自己的扣子。

  卡扎因的视线从母亲身上转到婴儿身上,漫不经心的说:“他是哪天生的?”

  林可欢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宝宝早产,生下来也很虚弱,是奇洛医生一直照顾我们。”

  卡扎因冷笑:“所以你就同意他做孩子的父亲了?”几乎又开始咬牙切齿。

  林可欢看着婴儿,神情略微有点呆滞,脑子里一幕幕都是奇洛的承诺。过了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他只是要作孩子名义上的父亲,因为我们都以为你们已经战死了。”他是为了孩子好,可你却残忍的杀了他。林可欢第一次抬头正眼看卡扎因,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更是痛楚和愤怒的。

  卡扎因完全不相信奇洛会真的是一无所图的帮助照顾小猫,他迟早会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他看到林可欢此时的表情,心里居然也难过起来。两个人能够在战争中活下来,好不容易再见面,他的小猫看他的眼神儿里却不是高兴和依恋,他很想抹去那道愤恨,却也知道,两人的心底都已经有伤痕了。

  卡扎因什么都没有再问,虽然他很想知道这么多日子以来,他的小猫的每天的情况。林可欢也没有再开口,因为她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奇洛已经死了,还有解释的必要吗?

  俩人都感到了异常的疲惫。卡扎因已经连日奔波,加上心里还没有完全释然,仍然很不痛快。林可欢则是大喜又大悲之后的自我厌倦,她狠不下心来痛骂卡扎因,甚至是不舍得让他因为真相而痛悔杀掉奇洛,从而背负心灵十字架。可是,她却不能放过自己,奇洛的死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她要承受内心的审判和煎熬,而对于其他的,诸如爱情之类的东西,她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卡扎因试图搂过林可欢,让她躺在自己的怀抱里一起入睡,却遭遇了林可欢前所未有过的激烈反抗,她脸上平静无波,整个人却散发出从里到外的冷意。她手脚并用的挣扎、推拒,最后干脆不惜掀翻了地桌,才迫使卡扎因彻底松手。

  卡扎因的怒气早已重新凝聚,却在看到小猫紧紧抱着小婴儿蜷缩到了屋角,默默的掉泪之后,而不得不死命的压回去,只是无奈的说:“睡吧,我累了。我不会再碰你了。”

  后面两天的情况依然如此,也许还要更糟。除了一心一意的照顾孩子,面对着小婴儿,林可欢才会显露出一些生气和温柔。剩余的时间,尤其是被迫面对卡扎因的时候,她就只剩下了冷淡和抗拒,甚至是超出了他们最初见面时,她所抱有的怀疑和戒备。

  卡扎因日益焦灼和恼怒,他似乎能感觉的到,林可欢的爱正一点点的缓慢消失,不,也许是完全消失了。她所剩下的,只是一个放弃一切,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空壳躯体。

  第三天,卡扎因无法再容忍下去林可欢对自己和他的双重放逐,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打破这种旋横在两人间的冷漠,他必须要看到林可欢重新对自己做出反应,而不在乎这种反应是出于害怕还是仇恨。

  卡扎因强迫林可欢接受自己的爱抚,接受自己的求欢。林可欢在激烈挣扎和抵抗无效的情况下,又被严重伤害了自尊,竟然不惜狠狠咬破了卡扎因的嘴唇和下颚。

  卡扎因吃痛,彻底被激怒了。他狠狠压制住身下的人,严厉的逼视她,有些丧失理智的冷声质问:“你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别人的碰触才如此拒绝我的?到现在你还敢说自己和奇洛是清白的吗?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林可欢早已绝望至极,气得直发抖。良久,才凄然的看着卡扎因:“你既然不信我,又何必再问?你也杀了我好了,要么就放我走。”

  卡扎因暴怒,终于控制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林可欢的脸被打偏,咬紧牙关不开口。卡扎因咬牙发狠道:“想走?可以。你现在就滚。”说完,翻身坐到一边。

  林可欢心里抽痛的厉害,爬起来爬到熟睡的婴儿旁边,心里无声的哭泣:“宝宝,妈妈带你走。以后妈妈只有你了。”

  婴儿的襁褓瞬间就被抢了过去,卡扎因站直身子冷酷的说:“要滚就快滚,孩子留下。”

  林可欢气结,仰头颤抖着说:“你既然不相信他是你的孩子,为什么还要留下他?”

  卡扎因怒气冲冲,口不择言:“他要是孽种,就是家族最低贱的奴隶。我会让他像个奴隶一样的长大,我会折磨他,毒打他,我会让他知道,他所有受到的不幸全都因为他有个不贞洁的下贱母亲。”

  林可欢疯了一样的扑上去:“你还给我,你把孩子还给我。你是个疯子,是个混蛋。”

  卡扎因反手轻易的就把林可欢再次推倒在地,大声喊道:“来人。”达罗应声进来,卡扎因冷冷的吩咐:“把这个孩子抱走。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这个女人再见孩子一眼。”

  林可欢不敢置信的看着卡扎因,又扑了上来,卡扎因已经把襁褓递给了达罗,寒着脸又给了林可欢一个耳光,把她打倒在地。

  襁褓中的小宝宝这个时候被惊醒,踢蹬着大哭起来。达罗不敢多说,小心的接过来,搂抱在怀里。犹豫的看了一眼已经抱住卡扎因腿脚哭求的林可欢,一时竟然迈不开步子。

  林可欢泪流满面,死死抱住卡扎因的双腿,不让他走,苦苦哀求:“我错了,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求你把孩子还给我,求求你。我给你做奴隶,你折磨我吧,毒打我吧,只求你放过孩子,他还那么小,他怎么能够没有母亲,求求你,你还给我,还给我。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卡扎因握紧了拳头,深吸口气,最终还是硬起心肠踢开林可欢,率先走出去。达罗不敢再停留,也抱着孩子跟着离开。林可欢趴在地上痛哭失声。


  第64章

  扎非看到卡扎因一脸怒意的走进来,跟在后面的达罗还手忙脚乱的哄着啼哭的孩子,就忍不住微微皱眉的问:“你把他弄到这里来干吗?这里可没人会管他。”他和手下军官们早已经霸占了原先奇洛的那些仆人们居住的几间土屋,不仅如此,他还让军官们驱使那些仆人继续加盖新的土屋,就因为卡扎因说,他们还要在这里住到可可产后满两个月。

  卡扎因坐在地桌边,左手抚额按压着太阳穴,有些头疼的说:“让他们去村子里各家问问,谁家的女人正在奶孩子,如果奶水多愿意帮着喂他几天,我愿意多付些钱给他们。”

  扎非愕然道:“你真是气糊涂了?我就是有钱也不会花在这个孽种身上。”卡扎因马上抬眼瞪着扎非,脸色异常难看的说:“我警告你,别再让我听到‘孽种’、‘孽种’的,”看到扎非的脸色也铁青起来,终于无奈的叹口气,缓和的说:“我一直都愿意相信他是我的儿子。”

  扎非嗤笑,不以为然。卡扎因知道兄长是怎么想得,他扭头对达罗说:“你把我刚才的话吩咐下去,让他们现在就去村里找。只要对方愿意,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下来。还有,告诉他们,如果夫妻俩愿意带着孩子过来住我们新盖的土屋的话,价钱还会出的更高。”达罗马上答应着抱着孩子离开,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扎非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冷冷的提醒:“我罚那些仆人通宵作苦役连夜盖造土屋,是为了给我的手下军官们住的舒服点的,不是让你用来当婴儿房的。”

  卡扎因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重新把手撑在了额头上,视线盯在了地桌的一角,似乎思索着什么。扎非一肚子的闷气,也懒得理会卡扎因,作势躺倒在地毯上。

  片刻后,卡扎因轻轻的说:“可可曾让达罗带信给我,她在信上就已经说过,她有了我们的孩子,所以我才那么努力的康复双腿,我是打算日后到中国去找她和孩子的。”

  扎非下意识的坐起身子:“她早就在信里告诉你了?”他已经回想起当时卡扎因激动的样子,原来竟是为了这个。

  卡扎因点点头:“不错,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心里还是有疙瘩,我无法释怀她跟奇洛一起呆了这么多个月,我无法相信她在后来的这些日子里也是同样清白的,尤其是,我无法相信奇洛。”卡扎因说的很慢,似乎是在整理思路。他一直都处于深度矛盾和纠结之中,若不是今天林可欢把他惹急了,他因为伤害了她而心有悔意,他依然不会把心里话告诉兄长的。

  “那好办,等那个混蛋彻底清醒过来,我会好好逼问他的,我就不信他还敢再欺骗我一个字。”奇洛被打的很重,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是连着三日都昏迷着。扎非不会找人来帮他看伤,只是把他关到一个小土屋里,每日提供一点凉水,让人喂到嘴里。若不是卡扎因说他留着还有用,扎非早就让他死上好几回了。

  卡扎因并没有因为扎非的话而感到轻松,他有些低沉的说:“奇洛的话已经没有意义了。其实,那天我随便开了一枪后,我就应该相信可可的。我当时就是为了试探她的反应,才故意拔枪出来并且让她以为我真得杀死了奇洛。可是她连头都没有回,更别说扑到奇洛身上大哭了。她只是扑过来指责我不应该杀她的恩人。我了解她,她所表现的情绪根本不是源自于爱,而应该只是仅仅的出于对奇洛的内疚和歉意。”

  扎非如释重负的松口气:“那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清楚?我应该让回去给父亲报信的人顺便把你已经有了儿子的消息一并告诉父亲,我想父亲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卡扎因逸出一丝苦笑,疲倦的说:“理智上,我似乎都明白。可是事实是,我仍然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怀疑,这几天,只要看到孩子,只要一进可可的小屋,我就忍不住的总是想知道,奇洛在这间屋子里干了些什么,然后就总想逼问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可就算可可说是,我仍然不肯罢休。我是不是很可笑?”

  扎非能够理解卡扎因现在的矛盾心情,他摇摇头:“这没什么,卡。是个男人,都会这么计较的。换作是我,也许会更冲动。”

  卡扎因也没想到,自己会跟兄长说这么多,但是他心里果然好受多了。

  扎非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个孩子,既然是你的儿子,干吗不留在可可身边?”

  卡扎因想起了刚才的事情,有点恼火的说:“那个笨女人跟我冷战,还说要离开。我当时怒极,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也只有留下孩子,她才不会偷着走掉。”

  林可欢筋疲力尽的顺着土屋的木门坐到地上,自从午后卡扎因强行把孩子抱走,她就一直守在木门边,不断的拍打着,呼叫着。可是木门从外面锁住了,即便她的双掌已经红肿,嗓子已经嘶哑,仍然没有人理会她。

  一个下午过去了,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她的胸部胀痛的无以复加,可是她更惦记的是她的宝宝一定饿坏了。她趴在木门上小声哭泣起来,可恶的卡扎因,为什么不相信孩子是他的,他会难为孩子吗?会故意饿着孩子吗?

  林可欢越想越害怕,如果卡扎因真的因为一时的愤怒,而伤害到了宝宝,那不就成了父亲亲手杀死儿子了?林可欢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好好跟卡扎因解释,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林可欢又开始疯狂的拍打房门,大声呼喊着:“有人吗?给我开门。我要见卡扎因。我要见他。……”。

  门外仍然没有一点动静,林可欢绝望了,无力的靠在木门上,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天色完全黑尽。林可欢依然守在门边,坐在黑暗里。

  许久后,门外响起开锁的声音,林可欢受惊般的直接跳起来,可是因为双腿麻木立刻又跪倒下去。

  木门向外打开,卡扎因站在门口,身后有个仆人一手提着火油灯,一手端着个托盘。

  卡扎因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可欢,忍不住蹙眉,难道她就这么跪了一整个下午?林可欢一时不适应灯光,几秒钟后,看清楚来的人就是卡扎因,立刻不管不顾的扑过去,抱住他的腿,一边掉泪一边急切的说:“孩子呢?孩子呢?你把他怎么样了?他是你的孩子,真的就是你的孩子……”

  卡扎因接过火油灯和托盘,越过林可欢走进内室放到地桌上。林可欢努力的站起来,忍着又痛又麻的感觉,蹒跚着走进内室。仆人在身后把门关严后离开。

  林可欢跌坐在地桌旁,眼睛一直看着卡扎因说:“孩子呢?他需要吃奶,你把孩子还给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卡扎因看着林可欢湿漉漉的眼眸,淡淡的说:“坐到我旁边来。”

  林可欢马上挪过去,卡扎因把她搂进怀里,拿起木勺,舀了一勺饭喂进林可欢的嘴里。林可欢身子一僵,含着泪咽了下去。卡扎因放下勺子,抬起林可欢的下巴,林可欢眼泪汪汪的在哭。

  卡扎因问:“孩子是我的?”林可欢忙不迭的点头:“是你的,真的是你的。”

  卡扎因说:“好。我会好好照顾他。你把这些饭都吃干净,然后休息吧。”说完,松开林可欢,起身准备离开。

  林可欢慌忙抓住他的长袍下摆,眼泪再度决堤一般的流下,仍然是那两句话:“孩子呢?你把孩子还给我,他需要母亲。他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忍心让他挨饿?他还那么小啊,他离不开妈妈的。”

  卡扎因冷冷的问:“你不相信我?我说会好好照顾他,你不相信?”林可欢愣住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卡扎因又问了一遍:“你相信我吗?”

  林可欢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里面什么情绪也没有,她有点茫然,然后说:“可是,宝宝需要妈妈,我也离不开宝宝。”

  卡扎因不置可否,依然淡淡的说:“既然是我的孩子,我自然要把他留在身边。我不能相信一个口口声声说要离开我的女人,更不能把孩子交到她的手上。”

  林可欢的脸色立刻变白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卡扎因不再理会林可欢,抬腿离开。

  随后的几天,卡扎因再也没有出现,只有仆人按时将一日三餐放进屋里的门边,然后立刻锁上木门离开。林可欢开始还拍门呼叫,后来就只是掉眼泪了。

  郁结的奶水越来越多,胸部开始出现硬块,开始她还不断的按揉,还尽量自己挤出来,到后来,硬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一碰就疼的钻心。

  林可欢终于开始发烧,浑身滚烫,早上就没起来,一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仆人在送晚饭的时候,发现前两顿饭居然还都一直摆在原处,赶紧去告诉了卡扎因。

  卡扎因匆忙的赶过来,看到林可欢昏迷着立刻担心起来。他抱住林可欢,着急的摇晃她,大声叫她的名字。林可欢两颊烧得绯红,勉强睁开眼睛,双目无神,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喃喃的说:“宝宝呢?我的宝宝呢?我好疼,我好疼。”


  第65章

  卡扎因急切的问:“哪里疼?哪里不舒服?”林可欢想抬胳膊,却根本抬不起来,胸部硬结的肿痛已经向腋下和肩窝处放射,手臂只是微微一动,就疼的想哆嗦,只能颤抖着说:“胸……胸……”

  卡扎因从领口处一把撕开林可欢的裙子,赫然发现双乳呈红紫色肿胀的不像话,乳头上还有几处皲裂的小口。卡扎因轻轻触摸,手到之处竟然硬若石头。林可欢已然疼的大叫出声。

  卡扎因把林可欢小心的放到地上,大步跑到门口,吩咐仆人马上去把帮忙喂养孩子的大嫂叫过来,然后重新回到内室抱住林可欢,轻声安慰她:“忍一忍,别担心。我已经去找人了。”

  林可欢窝在卡扎因的怀里,垂着脑袋,闭着眼睛,依然昏昏沉沉的,然后,轻声低喃着:“宝宝……宝宝……”

  卡扎因异常心痛,他原本只是想给小猫一个教训,让她不敢再有离开自己的念头,现在看到小猫生病了,还犹自惦念着孩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未免做的过于残忍。事实上,小婴儿一直被那对夫妇照顾的很好,短短几天的工夫,似乎已经长大了不少。卡扎因每天晚上都会让那家的男人把孩子抱给自己看,却忽略了身为母亲的林可欢的感受。

  帮助喂养孩子的夫妇自然愿意多挣些钱,何况这边的房子又是新盖的,比他们原来的土屋又大又亮堂,谈妥的当天就已经搬过来住了。两处土屋相隔不过三十多米,很快那位大嫂就跑了过来。

  大嫂已经生养过三个孩子了,她只是看了一眼林可欢的胸部,就脸色大变。卡扎因急道:“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法子治呢?”

  大嫂看着卡扎因的脸色,有点哆嗦的说:“她……是‘奶疖’,可能……可能……会死掉……”

  卡扎因挥手一拳狠狠砸在地桌上,随着令人心惊胆战的钝响,手掌外侧绽裂出少许献血。大嫂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毯上,勉强说道:“我去找伊莲来,她也许会有办法。”卡扎因大声说:“快去,快去。”

  伊莲就是村里负责接生的那个女人,她听说了林可欢的病况,忍不住叹息着说:“看来是真主在惩罚那个女人。”村子里早就已经传开,原来奇洛医生是勾引了贵族公子的女人,才躲到这里来的。现在他的族人找到了他们,严惩了医生,而把那个女人暂时关了起来。虽然村民与他们不是同族之人,但是各自的族规却有相通之处。他们都是接受真主安拉的教诲的,对于医生现在的下场丝毫都不同情,就连以前被奇洛医好疾病的人,也都在背后唾骂他。

  即便伊莲也觉得不贞节的女子就应该受到惩罚,可是同样身为女人,何况她以前见过不少因为奶疖而死掉的妇女,她知道那是怎样的痛苦,心里总归不忍置之不理,仍然带上草药和工具跟着赶过来。

  伊莲看到林可欢胸部的样子,果然也是先叹口气,然后让大嫂帮自己多弄些热水。卡扎因马上大声吩咐屋外的仆人,让他持续不断的准备开水送过来,却让大嫂回去照顾小婴儿。然后追问道:“她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怎么会这样呢?”

  伊莲将东西逐样的从布包里拿出来,慢慢的说:“她这是奶水堵住了,在里面变成了硬疙瘩。我只能帮她通通看,如果能通开,她可能还能活下来。不然的话,就会胀痛到死。”凭她所具有的知识,只能这么解释了,却让卡扎因听得五内俱焚,从来没有什么事会让他如此害怕。他咬着牙强调,声音里却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救她,请你用尽一切方法救她,她一定要活下来,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钱。”

  伊莲说:“我会尽力的。看起来,她原来的奶水应该挺多的,不然也不会堵得这么厉害。真主原谅她吧。”

  卡扎因紧紧抱着林可欢,心里悔不当初。他已经猜到了原因,却没有勇气说出来求证。他并不知道禁止可可给孩子喂奶会造成这么严重的伤害,他当时所想的不过就是惩罚一下她,另外也觉得她自己24小时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也确实太过辛苦了。他是打算过两天即便让可可重新喂养孩子,也仍然让那对夫妇留下来,负责夜间照顾孩子,而可可就可以睡个整夜的安稳觉了。

  而现在,可可遭罪,他除了看着,除了在心里独自后悔煎熬,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尤其是他无法开口向可可解释。他知道,在可可心里,一定痛恨死自己了。

  很快,开水被送到了门口。伊莲走过去,先将准备好的草药粉末用开水溶在小木碗里,调成浓稠的糊糊。立刻房间里就弥漫开来一股浓烈的隐约带有酸腥味道,令人作呕的气息。

  卡扎因已经丝毫感觉不到身外的这一切了,他全部心神都凝聚在了林可欢的身上,他抱着她,看着她,脑子里也全都在想着她。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想着她的倔强、或者是委屈的表情。再看到现在高烧绯红而又愈发瘦削的小脸,真是心如刀割。

  伊莲端着木碗走回来,跪在林可欢的身边,先用手指挖了一点抹在自己的手腕内侧,感觉了一下温度。已经合适了,虽然炙热,但是不至于灼伤皮肤。

  伊莲说:“你抱紧她。这个敷上去,她会很痛,但是只能这么治。”她已经看出了这个男人的心疼之意。

  卡扎因收紧了胳膊,自己先已经开始出汗了。

  伊莲用四指挖起一大坨的药糊糊,抹上林可欢的左侧乳房,然后避开乳头,从乳晕开始快速而又些微用力的均匀涂满整个红肿僵硬的浑圆。她并非有意想让林可欢更疼痛,而是只有这样,药糊才能更紧密的贴合在胸部,发挥的药力也才会更大。

  火烧般的疼痛从左胸流泄,窜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林可欢瞬间就绷紧了身子,发出惨叫。虽然被卡扎因牢牢压制在怀里,依然控制不住的向后打挺,然后就是激烈的挣扎,大哭起来。

  她在疼痛与恐惧里翻腾着,意识只在尖锐剧痛的开始有点清楚,她想起了卡扎因愤怒的脸庞,想起了卡扎因强行夺走了她的宝宝,然后现在又要折磨自己了吗?随着尖锐疼痛的不断升级,意识消散了,更加的昏沉起来。

  酷刑似乎没有尽头,右胸也遭受了同样的虐待。昏沉间,林可欢只觉得疼,无休无止、难以忍受的疼。她完全是出于本能的,不受大脑控制的哭闹不休,可是钳制她身体的人,仿佛铁了心一般的圈住了她,把她固定在地毯上,就是不允许她移动躲避丝毫。

  林可欢绝望了,终于陷进彻底的黑暗中。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仔细分辨那低沉焦虑的男性嗓音,没有听进去一声声熟悉的不断呼唤‘小猫’的声音,和充满感情的哄慰。她只沉浸在痛苦的深渊里,而且感觉是孤单无助的独自承担。

  卡扎因也早已经满身大汗,青筋暴露。当林可欢的身体彻底软下去,他仍然用力的双手双臂开始剧烈的颤抖。他大口喘息着,缓解刚才半天都忘记呼吸而造成的胸腔疼痛。可是,他的心又何止比这疼痛百倍。

  伊莲将最后一点药糊涂完,又拿出两块中间各自带有一个小窟窿眼儿的圆形薄塑料布,覆盖在布满药糊的胸部,两只乳头正好从窟窿眼儿里露出,而药糊则被挡在了里面。伊莲又掏出两个环形大约3公分高的塑料小扣,护住两个乳头。

  药糊的温度逐渐降下来,伊莲拿过一个长方型的棉垫,在仆人源源不断送来的开水中充分浸泡后,再用两根短木枝绞去多余水分,然后趁着热气腾腾覆盖在林可欢的双胸上。

  林可欢又一次被疼痛激醒,徒劳的挣扎无果,反而因为挣扎而带来更激烈的痛楚,然后再昏沉过去。

  每当棉垫的温度稍有降低,伊莲就会重复用开水浸泡。而林可欢就只能随着伊莲的每一次动作而痛醒,然后再昏沉,再痛醒,再昏沉……

  在所有人的煎熬中,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掉。天色开始发白,他们竟然忙碌了整整一宿。伊莲再次拿掉棉垫,隔着塑料布触摸林可欢的胸部。原先僵硬如石块的乳房终于重新柔软下来,虽然里面仍然有小小的硬结。伊莲取下乳头上的小扣翻转过来,扣眼里已然有了些脓性乳液。

  卡扎因焦虑的问道:“怎么样?”

  伊莲擦擦汗说:“已经有效果了,但是我还要帮她把脓水和乳汁逼出来。”

  卡扎因把嘴唇贴上林可欢布满冷汗的额头,心里痛苦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小猫。”


  第66章

  伊莲把塑料布轻轻揭起,下层的药糊仍然有着些许的余温。伊莲逐一用棉布拭去,然后就着温水将林可欢的双胸擦拭干净。

  卡扎因眼看着林可欢昨晚肿硬若石球的浑圆,现在又终于柔软下来,随着伊莲的动作而轻微的晃动,悬吊了一整夜的心才算稍微安定了一点。怀里的人这个时候也慢慢睁开眼睛,虽然依旧疼的皱眉,但是意识和精神却似好了一些。

  林可欢身子虚软,对视卡扎因的双眸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在看到身旁跪坐着的接生女人时,显出了一片茫然的神色。

  卡扎因来不及说什么,伊莲已经拿着一个半圆形类似角梳一样的工具,重新靠过来。伊莲同样的说:“你抓好她。”

  林可欢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觉得身体被巨大的重力所环绕,惊惧之下,眼看着伊莲左手托住她的一侧乳房,右手就用什么东西在乳房上方沿着外缘向乳头重重捋过。钻心的疼痛再次击倒了她,就如同胸前的柔软被活活切割开一般的痛楚,令她分外的难以忍受,她大声惨叫,出于本能的挣扎。然而身躯早就被卡扎因紧紧固定住,她无处可逃,眼泪泉涌般的溢出了眼眶,修长的腿用力踢蹬着,居然踢中了地桌,力气之大,将上面的火油灯和木碗统统震倒了。

  伊莲赶忙放下手里的工具,先把灯和木碗扶起来。

  疼痛还在持续,林可欢哭着喊:“不要碰我,不许再碰我……”

  卡扎因贴上林可欢的脸颊,俩人的脸都是湿漉漉的,眼泪和汗水全都混在了一起。卡扎因柔声安抚剧烈颤抖的林可欢:“乖,她在给你治病,忍忍就不痛了。不治怎么行呢?你会更痛的。”他的双眸里全是深深的不舍,看着她痛苦,又知道这些痛楚全是因他而起,他只能极力隐忍着激烈的情绪。

  林可欢疯狂的摇头:“我不要,我好痛,走开,你们都走开。放开我,放开我……”。言语中分明就像个小孩子。卡扎因知道他的小猫是痛极了才会如此失去理智的。他虽然心痛的要死,可是他更害怕小猫为此而送命。他更紧的环抱住小猫,然后用眼神儿示意伊莲继续。

  伊莲叹气,又拿起半圆形的木箅子,重复刚才的动作。其实木箅子的齿尖一点都不锋利,相反都是圆珠样的构造。齿缝间的间距也很宽,大约有个一公分左右。它的功能主要是促进血液循环,帮助疏通堵塞的乳腺管。如果用它划过普通的肌肤,多数人只会觉得痒痒,可是换在林可欢肿痛至极的胸部,又必须带着一些力气的使用,就无异于真的变成酷刑了。

  林可欢又开始挣扎,哭叫着试图扭动被卡扎因牢牢控制的身体,可惜只有头可以自由的摆动,连双腿也被伊莲压住了。剧痛之下,林可欢失去理智的干脆偏头一口咬在卡扎因健硕的大臂上,呜咽着狂流眼泪。卡扎因也是立马疼的倒抽口气,但是马上就咬紧牙关忍耐,能够跟小猫一起痛,对他来说反而是种解脱。

  伊莲很有次序性的环着林可欢的双乳作疏导,务必每次都从外缘直达乳头。随着一次又一次细密的箅过,林可欢的两侧浑圆都变的微红,布满交错的红道儿。两个乳头也先后泌出了少量深黄色的脓性乳汁。

  林可欢一直疼得浑身颤抖,一身一身的出冷汗,呜咽声让人不忍耳闻。卡扎因的胳膊早已经开始往下滴血,林可欢的牙尖深深嵌入他的肌肉里。卡扎因极力忍耐,纹丝不动。

  伊莲看到了效果,对于第二步治疗也感到满意,她俯下身子,张嘴就要含住林可欢的一侧乳头。卡扎因吃了一惊,忙用另一只手拦住了伊莲,问道:“你干什么?”

  伊莲抬起头说:“我要帮她吸奶,你看已经通开一些了,有少量的乳汁流下来,可这远远不够,必须要全部吸出来才行。”

  卡扎因毫不犹豫的说:“让我来。”他俯下头,小心的含住一只乳头,轻轻的吮吸,有些液体一滴一滴的慢慢落进嘴里,似乎还隐约带着甜味儿。伊莲在旁边说:“吸出来了吗?如果还是滴的慢,就用力些。吸出来的要吐掉,她堵了这么久,乳汁都不干净了。”

  林可欢这时松开了牙关,扭过脸庞,泪眼朦胧的近距离看着为自己吸奶的卡扎因。卡扎因一口都没吐,全部咽了下去。然后微微加大了吮吸的力气。林可欢又感觉到严重的疼痛,气恼之余,不管不顾的又扭头咬住了卡扎因的胳膊,只不过这次又换了个地方。

  卡扎因用点小力气吸,林可欢就使劲儿咬。卡扎因痛不可当,心里苦笑,嘴里却不敢放松。片刻后,终于觉得乳汁不再是滴落,而是比较顺快了,这才松开乳头。果然,一股极小的淡黄色的细流从这侧乳头流下来,然后就是快速的嘀嗒起来,顺着浑圆流到身上。

  卡扎因又去吸另一个乳头。十几分钟后,另一个乳头的情况也和这边差不多了。

  伊莲彻底松口气,一脸疲倦的说:“这样就好了。你尽量多帮她吸一吸,我明天再来。”

  卡扎因听她这么一说,才想起伊莲已经忙活了一整宿加一个早上,超过十几个小时了。他赶紧道谢,从袍子口袋里掏出一卷钞票,连数都没数就全递过去。伊莲大吃一惊,她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下意识的就摇头,根本不敢接。

  卡扎因说:“你只管拿着好了,以后还要请你一直帮忙照顾她。”

  伊莲仍然摇头,卡扎因想了想,单手将钞票分开一半儿,递给伊莲。伊莲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来,一脸的感激。又嘱咐说:“千万别让她劳累,多让她休息。心情……也尽量保持愉快。”

  卡扎因看着仍然咬住自己胳膊的小猫,终于露出第一个笑容:“好,我知道了。”

  伊莲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临走说道:“那我明天再来。”

  尖锐的疼痛已经消退,林可欢松开口,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卡扎因的怀里。卡扎因根本不看自己胳膊上的伤,只是用力搂住林可欢,内心是失而复得后的激动,他当时真的吓坏了,真怕就此永远的失去小猫。

  相比之下,林可欢却显得平静和淡漠,除了身体仍然不舒服外,她对面前这个男人也有些灰心了。在反复经历了磨难和痛楚之后,她觉得好累,发自内心的疲倦。

  卡扎因低头亲吻林可欢的脸颊,温柔的说:“还痛不痛?过两天就会好了,别害怕。”看见林可欢半天没反应,又说:“饿了吧?我让仆人给你端粥去,这两天先吃一点清淡的,好不好?”

  林可欢半天才说:“宝宝呢?我想见宝宝。”卡扎因马上说:“喝了粥,我就让人把宝宝抱过来。但是你看一会儿,就得乖乖睡觉。伊莲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还在生病,不能够劳累。我已经找到人看宝宝了,他被照顾的很好,长得很快,你不用担心。”

  林可欢又掉下泪来,虚弱的说:“我要自己照看宝宝,我不累。”卡扎因抱紧她,语气坚决:“现在不行,等你彻底恢复健康再说。何况,你现在也不能喂奶,过两天再说。”

  林可欢又失望了,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卡扎因。卡扎因扬声对门口喊道:“把早饭拿过来放在门口,让大嫂把孩子抱过来。”

  林可欢倏的睁开眼睛,就要坐起来。卡扎因扶着她,将她撕破的前襟粗略的在胸前围拢,遮掩住胸口,让她靠坐在自己身前。林可欢也确实没有多少力气,只能依靠着卡扎因。

  仆人和大嫂先后到了,仆人把托盘依旧放在外间的地上,就退出门口守着。大嫂怀抱着小婴儿快速走进内室。

  林可欢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伸出双臂探身向前,虽然又引发了胸部的疼痛,却咬牙忍住,不表现出丝毫的端倪。

  大嫂看着卡扎因,得到后者颔首后,把孩子递给了林可欢。

  林可欢紧紧抱住小宝贝,贴上自己的胸口,冷汗薄薄的沁满额头,她也顾不上了。只是一遍一遍细细的打量宝宝,再也舍不得调转视线。几天没见,宝宝又变样子了,长大了不少,小脸也长开了。看起来是刚刚睡足吃饱,心情很好的样子,乖乖的不哭也不闹,小圆眼睛虚看着前面,也不知道小脑袋里正想着什么。

  林可欢把脸贴上宝宝的小脸儿,孩子身上熟悉的奶香味儿立刻窜入鼻腔。林可欢的眼睛湿润了,闭上眼睛不断的深呼吸着,眼泪不知不觉的滴下来。

  大嫂也是自己生养着孩子的,看到林可欢现在这个样子,竟也觉得她好可怜,虽然她在听闻了传言之后,也是一度的愤怒于这个女人的不贞洁,但是,看到她受到的惩罚,尤其是不能与自己的骨肉团聚,不免也起了恻隐之心。

  卡扎因看着这一切,心里更不是滋味儿。现在再回头想想自己愤怒冲动之下,作出的惩罚决定竟是多么的残忍,更别说给小猫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造成了多么大的痛苦和伤害。

  内疚之下,卡扎因动情的低头亲吻小猫的额头,希望可以安慰她,却意外发现小猫一直在出冷汗。

  卡扎因马上探手扶正林可欢的身体,圈过她重新半躺进自己的怀里。示意大嫂接回孩子。

  林可欢立刻睁开眼睛,就是不肯松手,眼泪汪汪的拒绝:“不要抱走他,不要抱走他。他是我的孩子,是我的。你放手,你放手。”随着自己胳膊的用力,牵扯到胸部的疼痛,忍不住皱眉,冷汗出的愈发多了。

  卡扎因马上说:“不抱走,不抱走,只是让她先帮你抱一会儿。你现在很疼,对不对?你不能再抱着他了,这样会影响你的身体。乖,我们先吃点东西。我保证,一直让你看到孩子。”

  林可欢仍然摇头,就是不撒手。卡扎因有点着急,只好威胁:“你要是不听话,身体恢复不了,我就再也不让你见孩子了。”

  林可欢一僵,咬住下唇,眼泪掉的更凶更急。卡扎因沉声说:“把孩子给大嫂。”

  大嫂又来抱,林可欢僵持了十几秒钟,慢慢松开了手。


  第67章

  林可欢放下胳膊,胸前是一跳一跳的钝性疼痛,再想抬手,竟然做不到了。她专注的一瞬不眨的牢牢盯住大嫂怀里的宝宝,对卡扎因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一点都没听进去。

  卡扎因轻轻把林可欢放倒,让她枕着枕头侧躺下,自己快速起身很快就把托盘端过来放在地桌上。里面果然是两碗白粥加着几样清淡小菜。

  卡扎因重新把林可欢扶起来,搂抱在怀里,然后舀起一勺粥喂给她。林可欢依然只是看着孩子,对他的动作无动于衷。

  卡扎因为了让小猫安心,吩咐大嫂说:“你也坐下来吧。离我们近点。”

  大嫂果然抱着孩子跪坐在俩人的旁边。林可欢又想抬手去摸摸小宝宝的小嫩手,可是胳膊稍微一动,她就疼得浑身一颤,胳膊旋即落回到身侧。

  卡扎因急道:“别动。又疼了吧?乖,先把身体养好,妈妈要是病倒了,还怎么照顾宝宝呢?”

  最后一句话倒是打动了林可欢,她依然看着孩子,却慢慢张嘴把勺子里的粥吃到嘴里。卡扎因松了口气,一口接一口喂着,中间穿插着小菜。很快,粥碗见底。

  卡扎因又拿近另一碗,林可欢却摇头。卡扎因说:“那就等会儿再吃。”

  这时,小家伙开始哭闹起来,大嫂赶紧说:“可能是饿了,我去外间喂喂他。”

  林可欢的胸部也是胀痛不已,她挣扎着说:“让我喂,让我喂喂他。”卡扎因抱着她,安抚她说:“伊莲不是说,你的奶水堵在里面时间太长不干净了吗?万一宝宝吃了不舒服怎么办?明天你再喂他吧,好不好?”

  林可欢停止了挣扎,呆呆的看着兀自哭闹的宝宝,心疼不已,不再说一个字。卡扎因马上使个眼色给大嫂,大嫂走到外间迅速解开衣服给小婴儿哺乳。

  哭声马上就停止了,林可欢松口气,软软的靠在卡扎因的怀里,自己的胸口又开始疼痛,林可欢蹙眉,却不愿意当着卡扎因的面按揉它们,只是忍着。

  卡扎因却已经想到了什么,他分开林可欢的前襟,果然看到两个乳房又鼓胀坚挺着,乳头处嘀嗒不断。卡扎因说:“我再帮你吸吸,你忍着点,或者,你仍然咬着我吧。”说完就把右胳膊伸到林可欢的嘴边。

  林可欢脸色有点发红,偷看了一眼蜜色肌肤上两组深刻而狰狞带着干涸血迹的牙齿印儿,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卡扎因知道小猫不好意思了,忍不住眼底有了些笑意,他俯低头,就如同早上做的那样,帮林可欢两侧乳房逐个吸奶。

  小婴儿显然比爸爸的速度快,自己吃够了,就合上眼睛呼呼大睡。大嫂在内室门口无意看到里面的情景,一时也红了脸,依旧退出来,就坐在外间看着孩子。

  大约二十分钟后,才听见里间卡扎因的声音说:“好点了吗?还特别痛吗?这里好像还有硬块儿,明天让伊莲再疏通一下。”片刻后,传出林可欢的声音,却是在问外间的自己:“大嫂,宝宝吃饱了吗?”

  大嫂赶紧回答:“吃饱了,夫人。他已经睡着了。”林可欢马上说:“你把他抱进来吧。”大嫂刚站起来,就听卡扎因说:“你也先睡一觉吧,你太虚弱了,睡醒才许看他。”大嫂只好停下步子。

  林可欢从来没有这么坚持过:“我要看到他才睡得着。”卡扎因无奈,只好说:“大嫂,你把孩子抱进来吧。”

  熟睡的婴儿被轻轻放在了林可欢的身边,林可欢侧躺着,轻轻握着儿子的一只小手,就那么看着他。渐渐的抵挡不住沉重的睡意,慢慢闭上眼睛,沉入了梦乡。

  一直看着她们母子的卡扎因,这才从地桌边起身,悄悄走到外间,让大嫂进来把孩子抱走。然后自己也躺下来,小心的环上林可欢的腰,闭上了眼睛。他也实在累了,如今心情一踏实,很快也睡着了。

  林可欢是在下午被胸部的胀痛痛醒的,她一睁眼没看到孩子,立刻大叫:“宝宝呢?宝宝呢?”就要挣扎着起来,却因为胸痛,又倒回去。

  卡扎因一下就惊醒了,赶紧抱住林可欢说:“别急别急,我们都太累了,我担心我们都睡着了,没人看着宝宝,就让大嫂先抱走了,你别急,我马上让她给你抱来就是了。”

  林可欢安静下来,下意识的托住自己的胸。卡扎因说:“又痛了?我帮你吸。”林可欢不置可否,放下手臂。卡扎因俯下头去……

  婴儿很快就被抱来,但是一直在呼呼大睡,林可欢就侧躺着,看着宝贝儿子的睡相发呆。房间里只有大嫂坐在一边陪着她们母子,卡扎因安排林可欢躺下后,就暂时离开去见扎非。

  扎非正在自己的屋子里等着弟弟。卡扎因一进来就迫不及待的问:“那个混蛋开口没有?他是怎么说的?”

  扎非说:“他今天刚刚能张嘴把话说的清楚点,不过,又被我揍的一颗牙都不剩了。他说他从来没有碰过可可,因为可可一直都抗拒他,而他也不想勉强可可。不过,被我们痛打,他也不冤枉。因为那个混蛋居然欺骗可可,说我们都战死了,还让仆人谎称在总统府前见到了我们的人头。那个仆人自己也承认了,也被我暴打了一顿。”

  短短几句话,就让卡扎因变了脸色,虽然他早就愿意相信可可是清白的,却始终无法克服自己的猜忌,心里总盘绕着一个死结。他总觉得,可可如果真心爱自己,就不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接受奇洛照顾她们母子,她应该无论如何的都一心只等着自己回来。他现在才知道,这中间原来竟还有着这么大的一个误会,都是奇洛搞鬼,才让可可以为自己已经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想必,她是为孩子考虑才不得不接受奇洛的。

  卡扎因咬牙,紧握双拳扭头就走。扎非一把拉住他:“你干吗去?”卡扎因说:“我要亲手杀了那个混蛋。他害惨了可可了。”

  扎非没有松手,反而把卡扎因拉到地桌前坐下来。扎非说:“我也恨不得立马就宰了他。可是,你不想让可可认识到那个混蛋的真实面目吗?他如果死了,他干的那些勾当,就全都变成我们陷害他的了。那天可可的反应你也见到了,她还一直把那个混蛋当成大恩人呢,可可能相信我们说的吗?这次,我非要奇洛当着可可的面自己说出来不可,我倒要看看他自己还有没有脸面活下去。”

  卡扎因深深吐口气,心里依然堵的难受。他都做了什么啊?居然让可可受那么大罪。扎非说的都对,可是真相对可可而言难道不是另一种打击吗?他内心又陷入新的矛盾中了,到底要不要告诉可可呢?

  林可欢眼看着小婴儿在睡梦里都做出吮吸的动作,胸口又是一阵胀痛,下意识的就用手揉了揉。大嫂轻声的说:“是不是很痛?要不等他醒了,你喂喂他吧。”

  林可欢一直恼恨卡扎因抢走宝宝,对这个大嫂也没有好感,这半天,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这时忽然听到对方这么说,倒是吃了一惊,反而为自己不友好的态度有点不好意思。

  她抬头看了对方一眼,露出个淡淡的笑容,却很快又有点苦涩的说:“我还是明天再喂他吧。”想了想,这个大嫂看起来心肠还不坏,于是又恳求的说:“大嫂,以后能不能请你多抱孩子过来。我……我说话……不管用……那个……如果不让我带宝宝,至少,你每天都过来,让我见到宝宝。”眼圈已然红了,声音哽咽起来。

  大嫂心里也是不忍,叹口气说:“其实,也不怪你家老爷心狠。实在是,你做的事……太不好了。你家老爷对你够好了,如果换成其他人家,那个女人早就会被处以‘石刑’了,可是,你家老爷丝毫都没为难你,看到你生病还急得什么似的。”

  林可欢一头雾水,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哦,是指她和奇洛在一起吗?可是自己明明是清白的。林可欢不想解释,只是好奇:“什么是石刑?”

  “就是被族人活活用石头砸死。”大嫂不以为然的说。

  林可欢毛骨悚然,完全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怎么……怎么……可以这么野蛮……残酷?”

  这回轮到大嫂惊讶了,野蛮?残酷?

  卡扎因正好打开大门走进外间,林可欢的话全都听到了。他走进内室,大嫂正要再说什么,卡扎因说:“大嫂,你先回去吧。”

  林可欢下意识的就抓紧了孩子的襁褓。大嫂果然靠过来想抱孩子,林可欢开始掉眼泪。

  卡扎因说:“今天你得好好休息。明天只要你能喂奶了,以后白天就不让孩子离开你了。但是如果你身体不恢复,你就别想带孩子。”

  大嫂抱走了宝宝,林可欢一直不舍的看着她们离开。

  卡扎因坐下来,撩开林可欢的衣襟,轻轻触摸她的双胸:“还疼不疼?这里还是有硬结啊。”

  林可欢闭上眼睛沉默着。

  卡扎因在林可欢的对面也侧躺下来,环住林可欢的腰。林可欢翻身背冲着卡扎因,卡扎因一点都不气恼,向前挪了挪,干脆从后面把林可欢搂进怀里。

  “小猫,怀着宝宝的时候,一定很辛苦吧。”卡扎因在她耳边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

  林可欢不知道卡扎因怎么突然会问这个,难道还在试探自己和奇洛的关系吗?她想了想才说:“也不是很辛苦,那个时候,觉得宝宝是自己的希望,也就不觉得有多苦了。”

  卡扎因似乎极轻的叹口气,然后才说:“是我不好,我应该陪在你身边,亲眼看着儿子出生,好好照顾你们母子的。这样,你就可以少受很多苦了。”

  林可欢心里惊骇,他到底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自己已经见识过他太多残酷的一面,他到底在暗示什么?

  卡扎因沉默了片刻,林可欢心中益发的不安。想来想去,还是说清楚的好,林可欢轻轻的说:“我和奇洛医生是清白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卡扎因马上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相信你,一切都是奇洛的错。”林可欢摇摇头:“奇洛医生是个好人,你不要误会他。”随即神色就黯淡下来,淡淡的说:“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反正人已经死了。是我害死了他。”再不开口了。

  卡扎因又叹口气,只是紧紧搂住林可欢,也没有再说什么。

  晚饭后,卡扎因又帮林可欢吸了一次奶,林可欢觉得胸部轻松多了,胳膊也能抬起来了,真的是大有起色。

  时间渐晚,卡扎因让小猫躺好,自己起身离开。林可欢听到木门关闭的声音,全身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早点睡着吧,明天就可以见到宝宝了。

  几分钟后,木门却又被打开了,卡扎因竟然端着木盆走进来。林可欢诧异的看着他,卡扎因微笑着帮她褪下裙子,将毛巾浸湿拧干,然后温柔的帮她擦脸,擦拭脖子,然后是前胸、手臂和后背。最后又换了一盆水和毛巾,帮她擦拭下身和双腿双脚。

  汗腻腻的身子一下就清爽多了,林可欢虽然很舒服,心里却是更加疑惑。是卡扎因看到自己生病而内疚了吗?卡扎因又找出干净的新裙子给林可欢换上,然后说道:“等我一下。”

  几分钟后,卡扎因也神清气爽的换了一件长袍回来,拥住林可欢说:“睡吧。夜里要是胸胀的难受,就叫我。”

  林可欢满腹疑问,却无法问出口,只能任由他搂着,直到俩人昏昏睡去。


  第68章

  伊莲一吃过早饭就来看林可欢,正好,卡扎因把最后一口白粥喂进林可欢的嘴里。

  伊莲细细触摸林可欢的双胸,里面仍然有些小结节,但是疼痛和肿胀都消除了大半。伊莲不由得暗叹这个女人恢复的真快。她哪里知道,林可欢的心情和心理作用是她神速恢复的至宝。卡扎因既然答应了,只要恢复就可以哺乳并且亲自照看宝宝,林可欢哪里还肯再病下去?

  伊莲说:“只是些小疙瘩了,只要一直喂奶,保持乳汁通畅,它们很快就会消失的。我看也不用再敷药了,只拿热毛巾湿敷一下就可以了。”

  林可欢也好害怕再受昨天那样的苦楚,立刻点头。卡扎因马上让仆人准备热水。

  伊莲用毛巾给林可欢敷了三、四回,直到双乳发红,乳汁也从乳头不断嘀嗒而下,才说:“可以了,不如让婴儿来吸吧。”

  林可欢马上看向卡扎因,眼神里尽是急切。

  小宝宝很快就被抱过来,含着妈妈的乳头滋滋有味的吃起来。林可欢眼睛湿润,仍然感到胸部疼痛,却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宝宝吃的心满意足,开始眼睛还瞪的滴溜圆,然后就眯缝成一条线,最后全然合上,嘴里还叼着乳头就睡着了。

  林可欢宠溺的看着儿子,怎么也看不够。虽然昨天已经见到,可是小宝贝长的很快,似乎一天一个样儿,每天都有变化。随着小脸儿的日渐长开,儿子的脸型和五官轮廓也愈发清晰精致起来,细看之下,俨然已经有了点卡扎因的影子。林可欢心念蓦的一动,下意识的就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卡扎因,毫不意外的和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她们母子看的卡扎因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卡扎因眼神温柔,轻轻抚过林可欢沁出薄汗的额头,将湿濡贴在脸颊上的几根发丝,勾置于她的耳后。

  林可欢收回视线,重新低头看着睡熟的宝宝,心里恻然。她似乎有点明白了昨晚卡扎因为自己擦身等等一系列奇怪的举止是因何而来了。卡扎因只怕是看出了宝宝长得像他,才终于肯相信宝宝是他的儿子,也才会重新对自己温柔的吧,如果宝宝能够早点长大,或者他能够早点看出来,是不是奇洛医生就不会死了?一想到这里,林可欢又是一脸黯然。

  卡扎因看出了林可欢的忧郁,她的表情令自己不忍。他揽过林可欢到自己怀里,柔声问:“累不累?放下他,你也躺一会儿,好不好?你也还要多休息,身体才能彻底康复。”

  林可欢摇摇头,仍然只是看着怀里的孩子出神。卡扎因以为她仍然担心自己把孩子带走,微笑着把她拥紧,安慰她说:“那好,你就抱着他,我抱着你,你和宝宝都在我怀里睡。”

  林可欢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林可欢依然不肯让大嫂把孩子抱走。卡扎因顾虑林可欢的身体,不愿意她夜间劳累,却也舍不得再让她哭得眼泪汪汪的,最后只能让步,一家三口终于睡在了一块儿地毯上。

  小宝宝早就吃饱睡得香了,林可欢也安心下来,侧躺着看着儿子。卡扎因则躺在林可欢的身后搂着她。片刻后,卡扎因轻轻吻上林可欢的后脖颈,在那里留下细碎的吻。

  林可欢身子一僵,然后就闭上眼睛,没有反抗,却也不给予丝毫的回应。卡扎因渐渐停下动作,重新躺回去,只是更紧的搂住林可欢,轻轻叹了口气。他能明显感觉得到,他的小猫对他的冷淡,再也不复过去的依恋和激情。他内心焦躁,却又无奈,他知道是自己先伤害了小猫,他现在除了努力弥补,和耐心等待以外,不敢再有丝毫的强迫。

  林可欢也听到了那声叹息,内心也是痛楚的,卡扎因现在对她的好,她能感受的到,过去对她的好,她也没有忘记过。可是,她觉得很累,厌倦一切的那种累。她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已经被打破的那种信任,即便随着真相大白,得以恢复,可是又能够维持多久?就算卡扎因现在相信了儿子是他的,可是将来如果再有什么风言风语,只怕他依然会再次的怀疑自己。林可欢已经一次又一次反复领教了感情的脆弱和不好维系,并且屡次为此受伤害。在苏毅那里是这样,在这个落后的地方,碰到了卡扎因竟然还是这样。在百般煎熬、身心俱疲之后,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孤单的生活下去,哪怕是艰辛的独立抚养孩子长大,也不愿意再依恋和接受任何人了。

  接下来的几天,卡扎因愈发的体贴和温柔,从林可欢到婴儿,从饮食到睡眠,事无巨细决不假他人之手,必一一过问亲力亲为。眼看着儿子一天天的长大,容貌也跟自己越来越像,再加上日夜照看相伴,卡扎因对小婴儿的感情日益加深,父爱已经全部激发出来。在林可欢吃饭或者因为疲倦而短暂补眠的时候,他就一直抱着儿子,哄他,逗他,带他晒太阳。林可欢默默的看着,虽然依旧面色如水,沉静无波,内心里却无法再保持淡漠,开始泛起一点点的涟漪。

  这日午后,卡扎因抱着吃饱却一反常态不肯睡觉的儿子走出大门在小院儿里晒太阳,他来回溜达,然后给儿子哼唱家族古老传颂下来的小调。婴儿的哭声渐渐小了,小宝宝噙着眼泪看着父亲,一时忘记了哭泣。卡扎因笑着说:“这就对了,宝贝儿。我们乖乖的,爸爸陪你玩儿,让妈妈睡会儿觉,她很辛苦的。”

  话还没说完,婴儿又哇的大哭起来。卡扎因再赶紧哼唱小调,居然也不管用了。不管他怎么哄,又是溜达,又是摇晃的,小婴儿自始至终的一直哇哇大哭。哭声一直传入屋里。

  短短两分钟,林可欢就躺不住了,她坐起来,快步走出土屋,在院子里接过孩子,轻轻的说:“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没吃饱啊?还是病了?”边说着,把脸颊贴上宝宝的额头。

  卡扎因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然后就是扎非手下的几名军官边走边殴打推搡着两个人从院儿外经过。混乱中,尖利的求饶声清晰的传进卡扎因和林可欢的耳朵里,竟然格外熟悉。林可欢浑身一颤,惊骇的看着卡扎因,一脸的不敢置信,然后抱着孩子就跑出了院子。卡扎因急忙追出来。

  卡扎因追上林可欢拉住她,林可欢的注意力都在前面被打倒在地的其中一个人身上,反手就要挣脱卡扎因。卡扎因只好向那些军官大喊一声:“住手!”

  军官们立刻就停下来,一齐看着卡扎因。地上的两个人蜷缩着,浑身是伤。

  卡扎因已经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军官马上说:“奇洛和他的仆人先装死,然后趁送饭的人不备,逃跑出来,我们刚把他们追回来。”

  林可欢喃喃的说:“奇洛医生?”

  林可欢就要走过去,卡扎因一把抓紧她。林可欢扭头瞪着卡扎因:“你放手。这是怎么回事?奇洛医生他还活着?”

  卡扎因咬牙说道:“我根本就没杀他。我想有些事你应该知道了。”说完,对着军官们说:“把他们带过来。”然后拉着林可欢走回院子。

  奇洛整个儿人都干瘦憔悴的脱了形,鼻青脸肿着,从头到脚旧伤叠加着新伤,破烂勉强遮体的脏袍子根本掩盖不住浑身的青紫。

  婴儿还在啼哭着,卡扎因挥手招来一个军官,吩咐说:“你抱他去那边的土屋,交给大嫂照看一会儿。”说完从林可欢怀里接过孩子,交给军官。

  林可欢呆呆的看着奇洛,虽然为他仍然活着而高兴,却更因为卡扎因他们的残暴而愤怒。奇洛一直趴在地上,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林可欢他们一眼。

  卡扎因冷冷的说:“奇洛,你当时是怎么骗可可的?你为什么要骗他?”

  奇洛浑身轻微颤抖起来,一脸羞愧。

  林可欢迷惑的看了一眼卡扎因,然后慢慢蹲下身子,看着奇洛温和的说:“奇洛医生,能看到你还活着,我真高兴。”

  奇洛似乎愈发的羞愧,干脆双手捂在脸上。

  卡扎因冷笑:“怎么?你当初敢做,现在却不敢说吗?”

  奇洛依然没有开口。

  卡扎因转向奇洛的仆人,声茬色厉的喝道:“那么你说!”

  仆人早就被打怕了,这时浑身抖得就像筛糠,颤声说:“不关我的事啊,是少爷吩咐我这么说的,我只好照着说了。”

  卡扎因冷哼:“说清楚了,奇洛让你说什么?你是怎么说的?”

  “少爷让我说,我在总统府门前看到了……看到了你们的人头。我就……就照他的意思说了。”

  “那么你实际看到了吗?”

  “没有,我……我……其实根本没有到过总统府的门前,更没有看到什么人头。”

  林可欢已经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她脸色有点发白,却丝毫没有怒色,只是看着奇洛,轻轻的问道:“奇洛医生,这是真的吗?你真的让仆人来骗我吗?为什么?”

  奇洛这个时候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林可欢,仿佛豁出去了一般的说:“我喜欢你,可可。真的发自内心的喜欢你、佩服你。我想和你生活在一起,永远的照顾你。”因为牙齿都已经脱落,话音不是很清楚,但是在场的人都可以听明白。

  卡扎因脸都快青了,上去就踹了奇洛一脚。奇洛这次死咬着牙,没有发出惨叫。

  林可欢起身拦住卡扎因,迎视卡扎因怒气冲冲的双眸。卡扎因看了林可欢两秒钟,深吸口气,忍耐住了。

  林可欢重新蹲下身子,柔声说:“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照顾我,尤其是把我从监狱里救出来。你走吧,我们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说完又看向卡扎因说:“放他走吧。他总归还是救了我,否则我早就可能死在监狱里了。”

  卡扎因没想到林可欢能够如此平静的对待奇洛欺骗她的真相,深深的看进林可欢的双眸,那里面有脆弱,有悲哀,还有更多的竟然是疲惫。卡扎因蓦的心里一疼,下意识的就点头了。

  奇洛和仆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够死里逃生,尤其是奇洛,他大声叫道:“可可!”

  林可欢面色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慢慢站起身来,走回土屋。卡扎因惦记着林可欢,怒道:“快滚!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们。”然后也匆匆走回屋子。

  林可欢坐在地桌边,看着手里自己曾经写下的急救方法,有些发呆。卡扎因随后走进来,林可欢说:“你把这个拿给他吧。”

  卡扎因面色不愉,可是不想再刺激林可欢,只得咬牙走出去。林可欢深深吐出一口气,虚软下来趴在桌子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69章

  卡扎因再回来时,已经先去大嫂那里把孩子抱了回来。他抱着宝宝在林可欢身边坐下来,一手轻轻抚过小猫柔顺的简单束在一起的长发。林可欢睁开眼睛抬起头来,看着卡扎因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这个久违了的笑容很轻,很淡,却令卡扎因感到微微的心安和说不尽的心疼。他静静的凝视林可欢,然后情不自禁的用手指描绘对方依然美丽清秀却已然透出疲惫的眉眼,久久都不舍得放下手。

  林可欢任由他摩挲自己的脸颊,然后调转视线,落到了宝宝的睡相上,笑容立刻就加深了。她探出双手,把孩子接过来,抱进怀里。

  卡扎因轻轻的说:“对不起,小猫。我让你吃了很多苦。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会好好补偿你们母子,给你们幸福。”

  林可欢眼睛酸胀,立刻盈满泪水。她赶紧俯头贴上宝宝的小脸,掩饰着不让卡扎因看到自己的眼泪。

  卡扎因哪里会看不到,他挪近母子俩,把她们都搂进怀里,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如同发誓一般的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掉一滴眼泪。”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呢,他知道可可一定会相信他的。

  林可欢已然泪如雨下,她不是不相信卡扎因的话,而是自己已经没有了再爱他的力气。

  奇洛彻底的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了,即使是在几十年后,哈雷诺的族人们也再没有人见过他。扎非只是在刚听说他被可可放走时,有点责怪弟弟心软,太便宜了那个混蛋,然后也就不在意了。

  日子还在继续,林可欢一心一意的照顾儿子,卡扎因则是一心一意的照顾母子俩人。对于可可还是无法热情的回应自己的爱抚和亲热,卡扎因一直都是宽容和有耐心的。目前,他仍然保持每晚只是紧紧拥住她同眠,而没有强迫她哪怕一点点。

  一晃,小宝宝已经出生满两个月了,个头长大了不少,能吃能睡非常健康。林可欢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也恢复的很好。在这种情况下,扎非和卡扎因决定按照原来的计划,离开这里,启程去边境,然后想办法与父亲会合。

  村落里的村民已经跟他们混熟了,看到他们离开,也都纷纷出来送一程。卡扎因已经为林可欢准备了当地村妇们常穿的普通粗布罩袍和头巾面纱,把林可欢打扮的与当地妇女没有任何的不同。他一直紧紧护在林可欢的身边,并且亲自抱着自己的儿子,以行动来表明可可是不容许他们轻视和侮辱的。

  村民们一直以来都因为扎非他们的温和和慷慨而对他们很有好感,看到卡扎因如此明显的保护意味,自然不会为难林可欢,倒是有个别脑子转得快的人已经猜想到可能有什么误会在里面了。

  扎非慷慨的表示,他们自己所有住过的几处新土屋,都送给这里的村民,他们可以任意自由支配。其中帮助他们喂养宝宝的那对夫妇所住的土屋,也送给了他们,以表示感谢。

  一行人终于离开了村落,开始向边境进发。毕竟又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沿路的村落里,重新能够看到少数的流民定居下来。倒也方便混迹他们当中,而不显突兀。他们依然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只是快临近边境城市时,因为道路上的政府军的士兵明显增多,才恢复了过去那种夜间赶路,白天休息的方式。

  扎非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和小弟小时候一个模样的小侄子,一路上带着军官们对他们一家三口都时刻保护着。很多次在休息时和小弟闲聊,都会提到父亲如果见了这个小东西,一定会高兴的睡不着觉。卡扎因每次听着都忍不住微笑,自从自己当了父亲,日夜辛苦的照料孩子,对父亲的感情似乎也有了微小的变化,他也希望尽快见到父亲。

  终于在十几天后,他们回到了边境的难民营地。这里的难民已经少了三分之一,有的顺利逃到了对面的国家里,有的则选择返回家园。而剩下的这三分之二的人,却因为惰性和观望的念头而依然在这里摇摆不定拿不定主意。

  扎非他们也混迹于他们当中,在破烂帐篷里住了一夜,到黎明时分,扎非手下的几个军官就已经把边境线现在的情况摸得很清楚了。如今的边境线比起两个月前更加的松怠,尤其在夜间很容易穿越。

  扎非和卡扎因商量,决定今夜他们就行动。但是他们都担心的一个问题是可可和孩子怎么顺利过去。卡扎因回到帐篷里,犹豫着把情况跟林可欢说了一下。林可欢果然也担心起来,她觉得自己是没问题的,也可以爬过去,关键就是孩子怎么办?万一他中间醒过来一哭闹,大家就都暴露了。

  卡扎因想来想去,虽然不忍心,也只能试着跟可可商量:“白天尽量逗着孩子玩儿,别让他睡觉,这样晚上他就睡得沉了。”林可欢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虽然觉得不忍心,也只好答应试试。

  结果当天每到小宝宝要睡着的时候,卡扎因就把他摇晃醒,小宝宝闹觉哭的厉害,只是大半天,嗓子就哑了。林可欢极度不忍心,几次都想把孩子抱过来,不让卡扎因再折腾他了,可是一想到如果晚上他哭闹起来,大家都会没命,又只能忍住。

  终于,漫长的一天熬过去了,天色全部暗下来后,林可欢又最后给宝宝喂了一次奶,让他吃的饱饱的,一下就睡熟了。

  晚上十一点,难民营地已经是漆黑寂静一片。几个深色衣服的人鱼贯而出,缓慢的在相隔十几米远的两个岗哨的中间地带向边境线爬行。卡扎因和林可欢在所有人的当中,孩子的襁褓牢牢的紧缚在卡扎因的背后,孩子软软的脑袋就靠在他的后脖根上。

  林可欢的心脏怦怦跳的厉害,每爬一步,都觉得身体沉重不已,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卡扎因就在她的旁边,每先爬一步后,都会扭头看着她,然后伸过左手用力握住她的右手,把力量和勇气传递给她。

  林可欢也紧紧抓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然后是他背上的宝宝。在那一霎那,一个清晰的念头强烈的浮现脑海,他是宝宝的父亲,他们是一家人,谁都不能出事。她在乎他们,非常非常的在乎他们,也许这种在乎本身就是一种爱。

  短短的十几分钟,对于林可欢来说就像是十几个小时那样漫长,直到在黑暗中,卡扎因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安全了。

  片刻后,她才觉得自己的牙关都咬酸了,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卡扎因扶着她跟随大家疾走出将近一百米之后,才快速的解开背着的婴儿襁褓。林可欢小心的接过来,微弱的月光下,小宝宝依然沉沉的睡着,林可欢俯下头,婴儿均匀的呼吸声传进耳朵。她长长的呼了口气。

  哈雷诺家族的族长家里,因为勇士们的平安归来而几乎彻夜无眠。德里斯在见到小婴儿之后,就再也不关注他的另外两个儿子了。他抱着小宝宝一遍遍的看,仔细的端详。然后不住的点头,呵呵直笑。小儿子小时候就是这个模样,因为和其他的几个儿子长相都迥然不同,所以他当时记忆尤其的深刻,甚至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而小孙子就如同是在他父亲的小模板里刻出来的一样。

  卡扎因惦记着林可欢,在吃完丰盛的大餐之后,先安排林可欢到父亲给自己准备的房间里睡下。因为父亲始终不肯放手怀里的婴儿,卡扎因只好答应林可欢,等他回来的时候再抱回来,让林可欢只管放心先睡。

  父子三人开始彻夜畅谈,谁都没有睡意。分别的这两个多月里,两边都各自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很多事情。德里斯听兄弟俩详谈了寻找可可母子俩的经历后,忍不住叹道:“想不到奇洛竟然会是这样的人,真是看错他了。”然后又说:“卡,不管怎样,可可总归和他在一起了一段时间,一旦传出去,族人们怕还是会议论纷纷的。我看,这个孩子就先放在我这边代养吧。先等等看,看看族人们的反应,如果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你再给可可立个名分。……”

  话还没说完,卡扎因已经听不下去了:“不行,父亲。孩子离不开母亲,可可一刻也离不开孩子。我不管族人说什么,孩子就是我的,可可是孩子的母亲,自然就是我的妻子。我呆会儿就把孩子抱回去。”

  德里斯摇头:“我知道孩子是你的,所以这个孩子一定要留下。可是可可行为不端,我怎么也要给族人们一个解释,否则我这个族长还有什么脸面……”。

  卡扎因有点急了:“可可行为没有不端,奇洛早就全坦白了,扎非也可以作证。如果你不认可可可,那我就带她们母子离开。总之孩子不能离开母亲,祖父当年拆散你和我母亲,让我很小就没有了妈妈,我是怎么长大的,难道你全忘记了?你难道对我母亲就没有一丝的愧疚吗?难道你还想让我的孩子象我一样的从小失去母亲,痛苦的长大吗?”扎非赶紧拉了一把卡扎因。

  德里斯已经呆怔了,张着嘴却全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第70章

  对于小儿子的激烈措辞和质问,德里斯无言以对,事隔这么多年,他始终不曾忘怀琳达当年交杂了绝望、仇恨、以及悲痛欲绝的表情。他一向以铁腕和冷酷著称,当年父亲和其他的族人也都因为他能够果断、毫不留情的惩戒卡扎因的母亲而欣慰和佩服。可是谁又会真正了解,事后他曾倍感的煎熬与痛心,每每在午夜梦回间,他都会思念他那娇小美貌的妻子,无声的向她忏悔。

  卡扎因突如其来的一席话,令他隐藏心底二十多年,从未曾愈合过的伤口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被重新撕开,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好半天,才努力的找回自己的声音:“卡,我一直都很后悔当年赶走你的母亲,我对她不止是愧疚,还有痛惜。可是,当时我也有我的难处,你那个时候还太小,很多事情你都不明白。”

  卡扎因冷冷的说:“我知道你的难处,就是不想让祖父对你失望,你还怕失去在族人面前的威望。说到底,你都是在为自己考虑,为了能当上族长,你就舍弃了我的母亲……”

  “住口!卡!”扎非用力扯了一下卡扎因的手臂,瞪着他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的母亲当年确实做出了辱没家族的事情,按照族规本来是要被烧死或者处以石刑的,父亲休了她并且赶她走完全是想救她,给她一个活命的机会。父亲这么多年严命我们不许向你透露真相,就是不想让你难过和觉得抬不起头。”

  “够了,扎非,不要再说了”,德里斯有点疲惫的说,“过去的事情谁都不要再提了。你们也都累了,都回去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卡扎因有点错愕的先看看兄长,然后一直看着父亲,心里涌上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扎非心里叹气,好不容易父子刚团聚,就弄了个不欢而散,他一边起身一边说:“好的,父亲,时间也的确太晚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卡扎因看着父亲,很想立刻就问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对上父亲依然慈爱,或许还带了些痛心和内疚的眼神,最终只是说道:“那我先把孩子抱走了,明天再带来给您看。”说完就伸出双手。

  德里斯低头看看自己怀里依然睡得香甜的宝宝,然后亲吻了一下婴儿的额头。也许是胡茬儿扎痛了小家伙,小婴儿在德里斯怀里扭动了一下,仍然闭着眼睛,却撇了撇嘴,半醒不醒的哼哭两声,依然又睡沉了。德里斯忍不住微笑了:“这个样子也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卡扎因心里一痛,几乎就要放下手臂,这时德里斯却把小婴儿交到他手上,疼爱的嘱咐着:“小心点儿抱,可别弄伤他。他是你第一个孩子,你总是没经验的。赶紧去睡吧,明天早点过来,我给他起个好名字”。然后一顿,又有点迟疑的看着卡扎因说:“你们没有给他起名字吧?”

  卡扎因喉头发紧,勉强才控制了自己的情绪,露出笑容说:“当然没有了,父亲。我的儿子,自然是一定要等您来给他取名字的,这是家族的传统。”

  德里斯老怀大慰,用力握了握卡扎因的双肩,开心的说:“好,好。去睡吧,快去休息吧。”

  卡扎因抱着孩子回到自己的房子,赫然发现林可欢一直都没睡,还在等他们,一见到他们进门,马上就扑上来。卡扎因赶紧把孩子抱给她,明知道她是惦记宝宝,依然忍不住心疼的责备:“怎么还不睡,你难道不累吗?不是跟你说我会抱他回来吗?”

  林可欢是被他抢孩子给抢怕了,这大半天一直心神不定,唯恐以后就见不到孩子了,这时心才算踏实了,听到卡扎因的话,有点脸红,哪里敢直说自己不相信他。

  卡扎因搂住她说:“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这句话已经是卡扎因第二次说了,林可欢看着他的眼睛,竟然痴了。

  次日上午,家族里其他的长辈和兄弟们都知道了扎非和卡回来的消息,纷纷赶来相见。德里斯准备了丰盛的午饭招待族人,然后在席间高兴的宣布,最小的儿子卡扎因也已经后继有人。卡扎因正好刚刚起床,正抱着儿子走进来。德里斯立刻亲自接过来抱在怀里逐个给族里的老人们看。

  本来应该继续热闹喧腾的家族议事厅这个时候却忽然静默下来,德里斯父子三人直觉不对劲,果然,其中一位老人斟酌着开口说:“不知这个孩子是在哪里出生的?当时,卡扎因可曾在身边?”

  德里斯笑容不改:“卡扎因并未在身边,是事后找寻到她们母子的。你们也知道,部分族人在迁徙中走散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个女人为了保护我们家族的血脉,一个人辛辛苦苦的躲在途经的一个小村落里,直到孩子降生。”德里斯已经想了一整夜,奇洛既然已经不知去向,而罗伊又答应不乱说,那么只要他强调那些是流言,别人还能说什么呢?

  另一位老人却说道:“只怕你们是被那个女人给骗了,我们倒是听说这个女人其实一直都和奇洛医生在一起的,只怕,这个孩子的来历并不清白。”

  德里斯的眼眸瞬间厉色,和扎非的视线同时扫过人群中的罗伊。罗伊果然瑟缩了一下,快速低下了头。俩人心里已经明白,心里均是暗骂罗伊嘴上没门,竟然说出去了。

  卡扎因早已经怒极,直接说道:“可可是清白的,这个孩子就是我的。”

  德里斯仍旧打算瞒天过海:“其实,那个传言,我也听说过。不过,事情并不是那样的。不然,现在那个女人和孩子怎么还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那个老人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说:“既然族长这么肯定,那我们也不必再追究什么了。我们也是担心家族的名誉和血统被辱没,这个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当然是细细查清楚比较好。”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小声议论着表示赞同。

  扎非说:“我也是很担心家族的名誉和血统问题的,所以我和卡早已经细细盘问过可可和当地的村民了,的确没有什么问题。”

  一个老人说:“既然如此,我们也就放心了。”

  德里斯心里知道此事不会这么简单罢休的,面上却笑呵呵的说:“我已经给我的小孙子想好了名字,就叫‘卡索’,希望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

  年轻人们开始叫好,气氛又热闹起来,就算部分人心里仍然有疑虑,但是族里的长辈们都已经不说什么了,又有族长亲自说话,他们也就不再多想了。

  待大家吃饱喝足,纷纷告辞之后,德里斯父子才坐下来议论此事。扎非首先抱怨道:“罗伊堂弟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他不许胡说的吗?怎么还传到老人们耳朵里了呢?”他并不知道罗伊对可可心怀不轨,还只当是他年轻气盛,不知轻重。

  德里斯也和扎非一个想法,虽然气恼罗伊,却也没办法。卡扎因却听出了不对,他一再追问:“罗伊胡说什么了?”

  扎非后悔自己失言,开始避而不答,后来卡扎因彻底急了,他才轻描淡写的把罗伊意外知道的事情说了几句。卡扎因听得早已经是怒火中烧,他已经知道罗伊分明就是针对他和可可的,再想起上次他陷害可可的事情还没跟他算账,新仇旧恨重新汇聚在了一起。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作了决定,他必除罗伊。

  德里斯说:“今天虽然没有人再追究,不过,大家心里的疑虑不会这么简单就能消除的。就怕还有人借题发挥、大做文章。你们带回来的那几个仆人都交待过了吗?”

  扎非马上说:“交待过了。奇洛被我们暴打的惨状他们也都看到了,再说,是他们苦苦哀求我们带他们过来的,他们哪里还有胆子再胡说八道?”

  德里斯叹口气:“如果他们被更残酷的暴打,是什么都有可能说的。告诉巴拉,把他们全部调到内室后面的工房去做工,以后不许他们再在族人面前露面。”扎非说:“要不要干脆杀掉他们?”德里斯摇头:“要杀应该早杀,现在杀分明就是欲盖弥彰了。好在你们夜里回来,没有人看清楚他们,不然就更麻烦了。”

  扎非说:“现在就是罗伊的那几个手下不可靠,我是不是再去找一趟罗伊,嘱咐他和他的手下都不许再胡乱说话。”

  卡扎因冷哼道:“你嘱咐也没用,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德里斯想了想说:“还是先嘱咐他一下吧,告诉他事情都已经弄清楚了,以前他们都弄错了。”

  随后的两天里,表面上看,已经没有人再关注这件事了,但是,卡扎因悄悄派达罗去秘密盯着罗伊,却发现他和几个族里的老人交往密切。卡扎因猜测,一定和可可和孩子有关。他知道,如果老人们真的有了什么真凭实据再向父亲发难,身为一族之长的父亲就算有心想护着自己只怕也没那个力了,到时受苦的还是可可和孩子。

  他有了自己的计划,然后和扎非密谋,借用扎非的力量和渠道,帮自己做准备。


  第71章(大结局)

  林可欢目不转睛的看着儿子睡红的小脸,直到眼睛感觉疲劳酸涩才眨了眨,然后懒洋洋的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蓝天出神。

  自从在这里住下来,她就没能再跨出房子一步。每天除了照看孩子,给孩子喂奶,她就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孩子还太小,吃饱了多数时间都是在睡觉,林可欢就只能自己干坐着发呆。

  以前在Z国的小村落时,卡扎因每天都陪着她,虽然那个时候,她一直很冷漠,可是,卡扎因依然不断的和她说话,然后还允许她抱着儿子在小院儿里溜达晒太阳。

  可是现在,卡扎因不知道每天都忙些什么,经常一整天都不在,而她仅有的一次提出想抱着儿子在门口晒太阳,也被他断然拒绝,原因竟然是为了母子安全考虑。林可欢苦笑,这里还能有什么不安全问题?这里不就是哈雷诺家族的地盘吗?

  已经十天了,林可欢觉得自己就像个囚犯,只不过是那种高级的、有人伺候饮食的囚犯。她的心情越来越忧郁,也越来越想念远在中国的父母,怀念做医生时那些忙碌的日子。

  卡扎因难得今天回来的早,一进门就看到林可欢又在看着外面的天空出神。他并非看不出可可的孤独和无聊,可是,他现在真的不能让可可带着孩子离开房子。他自从发现了罗伊的心怀叵测,他就再也不放心可可和孩子,更何况,现在族里还有不少人正对可可产生怀疑,如果他们抓住了可可,也许冲动之下,就会对她动用私刑,他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好在,他所计划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相信可可很快就会高兴起来了。地毯消弭了他的动静,直到被他从后面搂住,林可欢才惊讶于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卡扎因有点内疚的说:“这几天太忙了,一直也没好好陪你说说话,在想什么?”

  林可欢淡淡的笑了笑,摇了摇头。她想家了,可是说出来也没用,她回不去的。卡扎因用下巴抵在她的左肩上,留恋的轻嗅她发丝间的草香,心里微微叹气,可可还是一如继往的冷淡,心里想的任何事都不愿意对自己说,虽然不再拒绝自己的爱抚,却又更加让自己心疼不已。

  再给我两天时间,两天以后我带你走。卡扎因在心里默默的说。

  吃完晚饭,卡扎因帮着林可欢给儿子洗澡,然后哄他睡觉,林可欢也早早的躺了下来。

  卡扎因等他们母子俩都睡着了,悄悄离开房子,去找达罗。在达罗的房间里,俩人的话音都压的很低。卡扎因说:“有什么新动静?”“目前他们仍然还在等待,毕竟他们要想拿到确凿的证据,就只能再去趟首都。这一来一去的,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根本就回不来。”

  卡扎因冷笑,这个混蛋,为了对付自己和可可,还真是不怕麻烦不余遗力。他又问道:“你上次说的,他和一个女人在夜里鬼混的事情弄清楚了吗?是哪家的女人?”“弄清楚了,是哈依大叔家小儿子的媳妇。现在已经守了寡,回娘家住了,离罗伊的房子不远。”

  哈依大叔?那不就是那天怀疑儿子血统是否清白的那个老人吗?他的小儿子在首都的战役里战死了,想不到遗孀竟然和罗伊搞到了一起。这可纯粹是意外收获了,本来卡扎因只是让达罗严密监视罗伊和族里老人们的联系和动向,因为经过反复思考之后,他怀疑罗伊不仅仅是想对付自己和可可,他的野心似乎还更大,分明还想借着自己的事情让族人们对父亲发难,动机恐怕就是冲着族长的位置来的。真是个没脑子的人,就凭他的德行,哪里够资格和父亲的一根小脚趾比?

  也该着他自作孽不可活,被达罗发现了竟然在夜里和人鬼混,这下更好了,原本还担心自己动手会让父亲为难,毕竟隔着叔叔这层关系,可是,如果被村民捉奸,可就顺其自然的族规难饶了。到时看哈依大叔还有没有脸面管别人的清白。

  卡扎因想了想说:“明天夜里就安排人捉奸,我要在走以前看到他的下场。”

  次日傍晚,卡扎因仍然回来的很早,一脸的笑意,还故意把手背在了身后。

  林可欢把目光从儿子身上转到卡扎因的脸上,虽然迷惑,但是也被卡扎因的笑容感染了,情不自禁的也微笑起来。卡扎因坐到她旁边,仍然把手放在背后。林可欢早就看出了他一定拿着什么东西,对着他这么孩子气的做法,一边笑,一边极力忍耐着就是不开口询问。果然,卡扎因只好自己说道:“我有礼物送给你,不过,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得跟我说实话。”

  林可欢也被逗起了孩子心,果真点点头,专心的看着卡扎因。卡扎因慢慢的说:“你想回家吗?我是说,你想回国吗?”

  林可欢的笑容僵住了,这个玩笑有点过头了。她收敛了笑容,有点失落的调转目光,重新看着儿子,没有吭声。

  卡扎因也收起了笑容,很认真的说:“我没有开玩笑,告诉我,你想回去吗?”林可欢闭了闭眼睛,颤声说道:“是的。我想回去。可是我回的去吗?”眼泪一滴一滴滑下脸庞。

  卡扎因伸出右手轻拭她的眼泪,柔声说:“别哭,我会送你回去的。”说着左手已经从背后伸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口袋。林可欢不敢置信的看着卡扎因,然后呆呆的望着那个布袋。

  卡扎因打开布袋。里面是两本绿色的封面画着奇怪图案和文字的小册子。卡扎因先打开一本看了看,然后把另一本打开展示给林可欢看。上面竟然是阿拉伯语和英文对照的个人信息,在右下角居然还有一张头像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带着圆帽,薄薄的面纱是从帽子上直接垂下来的,整个脸庞都遮住了,连眼睛都没露出来。根本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只是隐约有个脸部轮廓,和林可欢的脸型很相像,精致、小巧,下巴尖尖的。

  林可欢惊诧的脱口而出:“假护照?”再笨,她也明白卡扎因的意思了。

  卡扎因点点头,解释说:“这是这个国家的真护照,只不过上面的人名和信息是假的。是我让兄长买通这里的官员,好不容易弄到的。”说完,又翻过一页说道:“你看,后面还有商务部的签条,和你们国家的签证。”

  林可欢看到久违了的和阿拉伯文对照排列的几行中文小字,内心顿时激动的无以复加,尤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那几个字,更是带着浓厚的祖国的气息。林可欢的眼泪泉涌而出,死死抓着护照,再也不肯松手。

  卡扎因非常能理解可可现在激动的心情,他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好半天。林可欢才平复下来,又有点担心的说:“这个能行吗?凭这个,我们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回中国吗?”

  卡扎因点头,肯定的说:“可以。只要商务部肯出签条,你看,你们国家的使馆立刻就给了签证。从护照到签证都是真的,我们自然可以去中国。只是,委屈了你,你已经不能再用自己的名字和真实身份回去了。我是说,这次,我不会再试图把你交给驻这个国家的中国使馆,因为我想亲自陪你回去,我再也不放心你自己走了,更何况,我们还要带着孩子。你知道,我的身份很特殊,所以我也不能用自己的真实名字和身份,目前,我们只能用这个方法了。你不会生气的,对吗?”

  林可欢马上点头。就算卡扎因不详说,林可欢也明白为了弄护照,卡扎因和扎非不定费了多少劲儿和周折,当然钱更不会少花。也就是在这么落后腐败的地方,才有可能办成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只要能够回去,她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已经无关紧要了。

  她问:“我们什么时候走?”“明天夜里我们动身,先悄悄离开这里,然后我们去首都,那里有机场。”卡扎因没有说,明天白天他还要看场好戏。

  这么快?林可欢愈发的高兴,但是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你的家族怎么办?你们不打算再打回去了吗?”这是林可欢再见到卡扎因之后,第一次问及战争和家族,卡扎因很高兴小猫能这么问,这是不是表示,小猫又开始关心自己了呢?

  卡扎因亲亲林可欢的额头,轻轻的说:“我们伤了元气,短时间内不具备反攻的条件。最快也要一两年之后,当然主要还是看局势的发展。”但是只要家族开始反击,我一定还会回来和父兄并肩作战的。希望那个时候,你能够在中国快乐的生活。卡扎因在心里默默的补充。

  夜里,林可欢始终都激动的无法安眠,半梦半醒间总会想到父母的样子,和以前的事情。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忍不住探手到枕头下面,摸摸护照,然后心里又踏实又兴奋。

  每次林可欢翻身,卡扎因都知道,他搂着他,轻拍她,就象哄一个大孩子睡觉。在他看来,现在的小猫就是一个孩子,充满了孩子气。他也同样没有深睡,因为他还惦记着另一件事情,他一直竖着耳朵,耐心的等待外面传来他意料中的动静。

  果然,刚过午夜不久,隐约的嘈杂声断断续续的传过来。卡扎因立刻坐起身子,然后就站了起来。林可欢也马上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卡扎因安慰她说:“外面有点乱,我出去看看。你接着睡吧。”林可欢有点担心的说:“出什么事了?我们……我们还能走吗?”卡扎因笑了:“能。你放心吧,不会影响我们离开的。乖,你再睡会儿。”

  卡扎因走出房子,嘈杂声和火油灯的光亮都是从相隔几排土屋之外,家族新的议事厅的地方传出来的。卡扎因勾起了唇角,逸出冷笑,眼神变得凌厉,慢慢走过去。

  他赶到的时候,父亲、兄长以及族里的多数老人和重要族人早都已经在场。几个大火油灯把议事厅照的通亮,在众人的围困当中,罗伊和一个女人赤身裸体的跪伏在地。俩人显然都被打了,女人身上的伤痕比罗伊的似乎更重些。她脸朝下,因为羞愧或许更多的是恐惧而瑟瑟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而她旁边的罗伊,也显然怕的要死,一脸求饶忏悔的模样,已经痛哭流涕了,嘴里不断说着:“伯父,不是我,不是我的错,是这个贱女人勾引我,是她勾引我的呀,伯父。”

  德里斯和几位老人都没有开口,其他族人的声音却比罗伊的声音高过许多,他们议论着,几个年轻人大声说着:“不能饶了他们,他们违背了真主,他们该死。”“他们通奸,十恶不赦,必须严惩,以正族规。”

  “是我亲眼所见,罗伊奸淫这个女人,不能饶了罗伊。”……

  卡扎因仔细看着这些义愤填膺的年轻人,都是族人,并非扎非和自己手下的军官,心里暗赞达罗办事细心,没有授人以口柄。

  卡扎因又看了看父亲旁边的老人们,除了哈伊,俱是怒瞪着地上的奸夫淫妇,威面耸然。哈伊则是一脸羞愤,暗自咬牙低头叹息,颜面尽失。

  良久,德里斯沉声开口:“都安静。”场面立刻静然,大家都看着族长。

  德里斯怒视女人和罗伊,冷声道:“你们寡廉鲜耻,竟然通奸被人捉奸当场,还有什么话说?”

  那个女人终于哭出声来,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罗伊惊恐欲绝,不惜拖着萎缩的残腿,跪爬到德里斯跟前,抱着德里斯的小腿哀求:“伯父,伯父,饶了我,以后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饶了我,我可是你的亲侄子啊……”。

  德里斯痛心的说:“罗伊,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奸淫寡妇,难道你家那么多的奴隶还不够满足你吗?族有族规,不是伯父心狠,只是饶了你以后就无法约束其他人了。就算是扎非和卡,如果他们胆敢作奸犯科,我也一样严惩不怠。”

  罗伊已然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愈发哭的一塌糊涂,一连叠声的叫:“伯父,伯父,伯父……”。

  德里斯不再理睬他,转头看着其他老人,斩钉截铁的说:“按照族规,女人处以石刑,罗伊处以木桩刑,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包括哈伊在内,所有老人全都点头:“理应如此,就这么办吧。”

  就在这时,伴随着凄厉的大哭声和“等一等”的声音,两个几个男子和一个上了岁数的妇女跑进来,原来是这个女人的娘家人和罗伊的父亲及两个弟弟。

  卡扎因在心里冷笑,果然任何坏事最后知道的才是家人。

  那个老年妇女,一把扑到女儿身上,一边大哭,一边捶楚她:“你怎么这么糊涂,怎么能干这种事,你好糊涂,你好糊涂。”

  罗伊大叫着:“父亲。”转而爬了过去。罗伊的父亲也几乎要跪下来了,他捧着德里斯的右手急切的亲吻着乞求宽恕,同时哀求:“德里斯,你放过罗伊这次吧。弟弟求你了。”

  德里斯反手把他拉起来,温和的说:“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罗伊的父亲真的跪了下去,懊悔的说:“没有管教好罗伊,是我的错。以后我一定会严厉约束他的。”

  德里斯用力把弟弟拽起来,叹了口气说:“太晚了,弟弟。就算我想饶他,其他族人们也不会同意的。好在,你还有他们”,说着看向罗伊的两个弟弟,他们正蹲在罗伊身旁陪着落泪,“他们都是好孩子,一定可以为你养老送终的。”

  罗伊的父亲看向其他几个老人,他们的脸色都很阴郁,满是愤怒和不屑。罗伊的父亲知道,兄长说的都是真的,就算他肯放过罗伊,族人们也不会同意的,罗伊这次是必死无疑了。一时急火攻心,两眼一闭,身子向后倒了下去。德里斯赶紧让罗伊的两个弟弟把他抬回家,并且再三嘱咐,一定好好劝慰他、照顾他。

  一切都尘埃落定,德里斯最后说道:“先把他们关起来,明天上午行刑。”顿时哭声凄厉,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女人和罗伊往外拖。

  卡扎因一直隐没在人墙之外,这时悄悄的退出来,走回到自己的房子,其实看到叔叔的惨状,他也起了一点恻隐之心,毕竟从小叔叔对他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是罗伊实在罪无可赦,他也不会做的这么绝。

  次日早晨,卡扎因吃过早饭,看见林可欢已经自动自发的开始收拾婴儿一路上需要的东西,他微笑着说:“收拾好了,你自己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昨天没睡好,今晚还要赶路。”林可欢开心的笑,然后点头。

  卡扎因离开房子,去找父亲和兄长。扎非在最后时刻,才告诉了父亲,卡扎因今夜就会离开。德里斯惊愕之余虽然很是不舍,但是听说了罗伊在背后搞的小动作,也认为卡带着可可和孩子先避开一段时间比较好。即便族里老人真的从首都拿到什么证据,卡扎因和可可已经不在这里了,他们又能如何呢?届时,自己可以说卡已经被派出去与这个国家的官员疏通关系,寻求他们的支持,而可可和孩子也随同前往就足够了。

  对于卡扎因选择带可可前往中国,而并非法国,德里斯既理解也支持。现在他们都不确定法国政府到底从Z国政府那里获取了多少情报,虽然卡扎因在德里斯的几个儿子当中,是最少抛头露面的,依然不能不防法国那边万一有了卡扎因的照片,在海关通缉他怎么办。

  卡扎因走进来,德里斯深深的看着他,卡扎因已经明白父亲全都知道了。他慢慢走近父亲,在他身边坐下来,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把可可送回去,然后就会回来。我永远都是哈雷诺家族的子孙,为他生,为他而战。”德里斯眼睛闪出点点泪光,宽慰的说:“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我们不会很快就开战的,我们要休养生息。你只管安心和可可在那边住着,多为我们家族生养后代。”扎非也说:“没错。只要不开战,你就先不要回来。”

  德里斯又说:“我们的秘密经济通道仍然完好无损,你到了中国,可以直接与瑞士的代根联系,我也会通过秘密渠道先跟他打招呼的。他会直接把钱转给你,你不用担心。联系的方法,让扎非告诉你。”

  德里斯最后说:“罗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走到今天这步,是他咎由自取,你也不要再记恨他了,尤其不要恨你的叔叔,他还是很疼你的,我相信他也绝对不会有抢夺族长位子的野心。”

  卡扎因点点头:“我知道,我不恨叔叔。但是我一定要亲眼看着罗伊接受惩罚,才离开。”

  德里斯叹口气说:“那我们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行刑地就选择在族人聚居地边缘的荒地上,家族的仆人早已经连夜挖好了大小深浅完全不一样的两个洞。两洞之间相隔有三米,左边的那个直径只有五公分左右深度超过了一米,这个是用来钉木桩的。

  而右边那个洞就要大的多,或者被称为坑也可以,直径约有半米多,深度却是照着昨夜那个女人胸部以下的身长来计算的。

  德里斯父子三人算是最后到达的,族人们密密麻麻的早已经把刑场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个女人和罗伊瘫软在当中,已经发不出声音。

  德里斯用眼神儿向几个老人家示意,然后清晰的说:“为正我族规,将通奸的奸夫淫妇处以极刑,以儆效尤。开始。”

  几个族人先上前拉起那个女人推进坑里,让她站好后,开始往里填土。那个女人大声哭叫起来,极力用手掩着脸庞。很快,她胸部以下就被牢牢的埋进了土里,而胸部以上则露在地面上。她声嘶力竭的哭泣着,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那几个族人又走向罗伊,罗伊这个时候已经抖得牙齿打颤,面无血色。一边向后缩,一边哀号:“伯父,我错了,我是个混蛋,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

  负责行刑的族人丝毫不理会他的哀求和挣扎,将他面朝下摁在了地上,胸部和腹部平铺摊开,双腿大大的拉向两边,双臂则紧缚于背后。其中一个族人手持一根直径不到3公分,却足有两米长的尖头圆棍,顶住了他的肛门,开始慢慢往里钻。

  罗伊的惨叫立刻提升了两个八度,惨烈起来,身体也开始剧烈挣扎,无奈被四、五个年轻族人死死压住,根本躲避不了一分,继而开始了破口大骂,但是很快就被破布堵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咽声。

  哈雷诺家族用来行刑的木桩本来都是圆头的,主要是为了最大限度的减少对器官的破坏,深入身体后不容易粉碎内部脏器,只会造成器官挤作一团,或者还会易位和偏离,延长受刑的过程,加剧受刑人的痛苦。可是罗伊的父亲心疼儿子,回去苏醒后,马上就让小儿子重新找到德里斯苦苦哀求,希望能将木桩削尖,缩短罗伊受罪的时间,从而能够早点死去。

  罗伊毕竟也是自己的亲侄子,德里斯一口答应下来,果然让仆人连夜准备了这支尖头木桩。

  随着木桩的不断深入,罗伊开始痛苦的抽搐,汗如雨下,脑袋摇摆的几乎要折断,喉咙里连呜咽声也发不出来了。

  木桩插入二十公分后,罗伊的肛门处开始往外出血,这个时候,木桩因为润滑,而更好往里推进,很快就又插进三十公分。

  这个时候,族人松开了对罗伊的压制,罗伊也早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几个族人共同用力,终于将木桩竖了起来,插入事先打好的那个直径很小的洞里,然后两个人扶着木桩,剩余的人快速用泥土填充缝隙,直到木桩可以牢牢立稳。

  这个时候,木桩仍然会轻微摇晃,但是绝对不会再倒下,族人们全都松开手,只留下罗伊自己悬挂在木桩顶端,凭借自身重力,缓慢的往下沉。大量鲜血沿着木桩流下,浸染了土地,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

  罗伊低垂着头,呼吸已经极其微弱,内部被一点点刺穿的痛苦,是外人无法想象的到的,也许只有真正死亡才是最终的解脱。

  族人们已经不再关注罗伊了,他们只要在傍晚时分过来看看木桩有没有从罗伊的后脖子或者是其它什么地方穿透出来就可以了。他们现在的注意力又重新放到了那个女人的身上。

  那个女人眼睁睁的看着罗伊的惨状,恐惧得脸都变形了,甚至埋在土里的下身已经小便失禁。可是最可怕还刚刚开始,随着第一块足有男人手掌大的圆石头,被投掷过来砸上她的一侧肩膀后,大小不一的石头立刻暴风骤雨般的紧随其后。

  这些石头也是经过挑选的,表面圆润,很少带着利角。目的也无非是为了减缓女人死亡的速度,要让她承受更多的痛苦。几分钟后,那个女人就已经头破血流,哭叫的嗓子都哑了。半个小时后,一直勉强护住头部的双手双臂已经肿胀的不象样子,最终再也抬不起来。

  脑袋和前胸终于再无遮掩的成为众人下手的靶子,在族人疯狂用力的又投掷石块达一个小时后,女人面目全非,裸露在土外的部位一律血肉模糊,几乎变成了一团肉泥,早已停止了呼吸。

  这时族人们开始大声欢呼,然后逐渐散去。

  卡扎因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他自己到后来已经开始强忍胃部的不适,虽然他知道石刑由来已久,但是亲眼观看还真是头一次。他想起了可可对那位大嫂说过的对于石刑的评价是‘野蛮’、‘残忍’,他庆幸可可没有看到这一幕,也更认为自己马上带她离开是正确的。

  夜色里,家族聚居地一片寂静。德里斯和扎非默默的送卡扎因三口和达罗走出了几百米,卡扎因最终停下来,对父亲和兄长说:“父亲,扎非,你们回去吧。只要我们顺利登上飞机,达罗就会回来报信。到了中国,我会随时保持与代根的联系,你们通过秘密渠道就可以知道我们的情况。请你们也多保重。”

  德里斯和扎非点点头,心里万分不舍。德里斯嘱咐他:“你也要多保重,好好照顾可可和卡索。等局势明朗,你们再回来。”扎非紧紧拥抱卡扎因,什么也说不出来,话语全都哽在了喉头。卡扎因又紧紧拥抱父亲之后,咬牙转身就走,没有再回头。

  林可欢不知道怎么就替卡扎因掉下了眼泪,她能够体会卡扎因父兄不舍的心情,她抱着孩子第一次给德里斯和扎非轻轻鞠了个躬,很小声的说:“对不起。再见。”然后不敢再看他们的表情,快步追上卡扎因。

  达罗最后敬了个军礼,扎非说:“好好照顾卡扎因少校,务必保证他们安全登机。”达罗轻声回答道:“是。长官。”

  后面几天的行程并不艰难。他们的穿着打扮与当地人没有任何的不同,这个国家虽然同样贫穷落后,但是局势要安定的多,不论沿途是村落还是小城市,所过之处,大家都在平稳的过日子,热闹的街市,安乐的居民,都给林可欢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更象个来这里旅行的游客,虽然步履匆促,却依然看到什么都很好奇,一点也不觉得白天赶路的辛苦。一到晚上,他们要么留宿村民的乡舍,要么就是在城市里的旅馆里投宿,虽然简陋,却也能让他们休息的很好。

  几天转眼就过去了,他们已经来到了S国的首都,即便归心似箭如林可欢,竟也觉得时间过的好快。

  首都的条件终究是这个国家最好的,在这里,卡扎因直接就租了一辆小汽车,然后开往唯一的机场。他们同样要中转两次飞机,才能回到中国。而这里的飞机要等两天以后才有一架。卡扎因干脆就带着林可欢在首都转来转去,买了新的袍子、头巾以及面纱。然后又征求林可欢的意见,看看要不要买什么东西带回中国,俨然真的开始以游客的身份转悠了。林可欢笑容越来越多,小孩子心性也恢复了不少,竟然还真的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特产果酒,特殊茶叶,还有自己和妈妈都喜欢的带有当地民族风情的小手工艺品。

  本来只有一个包袱的简单行装,等到登机的时候竟然变成了一个大行李箱。

  登机过程办的很顺利,同机的另外几个女人也全都从头到脚的捂的严严的,在各自男人的带领下登上飞机。林可欢惴惴不安的心才算彻底安定下来,这里果然很容易浑水摸鱼,只要遮着面纱,只怕就是藏着个男人,也不会被发现。

  达罗已经受命启程返回家族聚居地了。飞机同样呼啸着冲上蓝天,舱窗外同样是倾斜的大地,林可欢的心情无法言喻,她终于要回家了。

  林可欢和卡扎因在经历了累积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后,终于抵达了首都国际机场。中国的海关安检果然要严格复杂的多,但是出于对阿拉伯妇女的尊重和礼貌,林可欢仍然没有被要求摘掉面纱,同样很顺利的从机场里走出来。

  终于回到了祖国,这个时候正是北京的春末夏初,午后的阳光明媚却不灼热。林可欢深深呼吸着祖国大地上的空气,热泪盈眶。满目的中国文字,满耳的乡音,让林可欢再也按捺不住的,在第一时间,拉着卡扎因跑到机场免税店,购置了一身西装和套裙。卫生间里,林可欢终于能够换下令人憋闷的罩袍和面纱,还以自己本来的面目。

  素淡合体的套裙,配合着林可欢飘逸黑亮的长发,一下就惊呆了抱着儿子等在外面的卡扎因。林可欢脸色嫣然,温柔的接过儿子,轻推紧紧拥吻自己的卡扎因,面色含羞的说:“该你了,快去换西装。”

  看着身着西装丰神俊逸的卡扎因,林可欢很满意,现在他们可以大方的在街上行走,大方的乘坐火车回自己父母家了。

  所谓近乡情怯,林可欢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夜晚华灯初上,变化很大的街道,内心既激动却也不安。妈妈,我回来了。爸爸,我回来了。

  当熟悉的家属楼就在眼前,二楼临街的小窗户里透出熟悉的暖黄色的灯光,林可欢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出租车早已经开走了,她却依然站在路边,痴痴的望着那个窗口。卡扎因抱着孩子等在她身后,并没有催促她,而是微笑着打量这里的环境。单元门里陆续走出了几个吃过晚饭出来纳凉的老人,他们互相打着招呼,然后在楼前的花坛边坐下来。

  天色已暗,谁也没有留意不远处的他们。

  又一个人影儿从单元门走出来,瘦高的个子,不断回头对送他出来的一对老夫妇笑着寒暄:“阿姨,叔叔,你们快回去吧。我就走了,下个周末再来看你们。”

  林可欢倏的僵直了身体,死死盯着那三个人。就连卡扎因也发现了林可欢颤抖了一下,随即也把目光投向了单元门的方向。

  林妈妈慈祥的说:“苏毅啊,我和你林叔叔没事的,你不要每个星期都过来了。我们都知道你很忙,你就不要来回跑了。我们有事的话会给你打电话的。”

  苏毅笑着说:“没关系,反正周末我也没事儿,每周能看到您二老,我心里才踏实。”

  邻居们也都看到了他们,笑着打招呼:“苏毅又来了?林妈妈,你们有福气呦,苏毅可比我们家的儿子都强。”“是啊是啊,林妈妈,你们可真找了个好儿子呀。”

  林家二老笑着点头:“是啊,多亏了苏毅,每周都来照顾我们,苏毅真是个好孩子啊。”苏毅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说:“是我应该的。你们赶紧回去吧,我就开车走了。”

  林家二老笑着点头,苏毅绕过花池,坐进停在角落里的车里,然后发动油门,缓缓开出来,最后又向林家二老挥挥手,才略微加速的打算驶上马路。

  林可欢呆呆的看着父母转回单元里,呆呆看着苏毅的汽车直接超自己这边开过来,却失去了反应能力,不知道躲闪。

  苏毅显然看到了前面有个人影儿,却也没有仔细留意,只是踩刹车把速度重新减慢了许多,他觉得那个人一定会避开的。但是,那个人一直没动,直到他离她越来越近,已经笼罩在车灯下,他看清楚了她的模样。那一刻,是惊心动魄的,苏毅一脚狠狠将刹车踩到底,自己随着惯性,胸口重重磕在方向盘上,立刻就是钻心的痛。

  几乎在同时,卡扎因用力搂住林可欢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快速闪到了一边,惊出一身冷汗,急切的说:“可可?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苏毅顾不上胸口的疼痛,一把打开车门跳下来,他完全不会想到就是欢欢回来了,他只是单纯因为对方和欢欢长的很像,就忍不住想要和她说句话。

  当他看到那个女人依靠在另一个高大,并且是个外国人的怀中是,立刻觉得自己唐突冒昧了,他赶紧用英文说:“对不起,吓到你们了,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你们没事吧?”

  林可欢一直在颤抖,把脸深深埋进卡扎因的怀里,没有说话。卡扎因搂紧颤抖的身体,温和同样用英文说:“不,我们没事。”

  苏毅盯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儿,身材比欢欢要丰满一些。嘴里说道:“那就好。抱歉。我先走了。”

  他重新坐进车里,发动汽车开了出去。

  林可欢这才慢慢抬头,对卡扎因挤出一个微笑说:“我们进去吧。”

  林妈妈听到敲门声,赶紧过来开门,随口说道:“是不是苏毅落下什么东西了?”房门打开,林妈妈先是一愣,瞬间就不敢置信的用力睁大自己的双眼,唯恐是看错了,然后又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努力盯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女孩子。

  林可欢哽咽的叫道:“妈妈,妈妈,是我回来了。”

  林妈妈双腿一软,直接向后退了两步,卡扎因眼疾手快,马上上前半步扶住了她。林爸爸也听到了动静,马上从房间里走出来,呆怔在了原地。

  林可欢又叫道:“爸爸,我是欢欢,我回来了。”

  林爸爸快步上前,一把就拉住了林可欢的手,使劲儿握住,上下左右的仔细看着女儿。然后嘴唇颤抖着,半天才说:“是欢欢……是我的女儿……你……你……”

  这个时候,卡扎因怀里的小婴儿睡醒了,哇的哭起来,林妈妈马上低头去看,卡扎因不会说中文,只好一直冲她笑。

  林可欢眼泪不断,嘴角却露出笑容:“爸爸,妈妈,这是我的儿子,是你们的外孙子。”

  林妈妈一把接过来,大声说:“快进来,都进来。我的孩子啊,我的孙子啊。”激动之下,只会说这两句了。

  林爸爸让大家都坐下来,自己忙着往厨房跑,先问吃饭没有,林可欢说在飞机上吃了点,在火车上也吃了点。林妈妈马上说:“那怎么行,快准备饭,我和你爸给你们准备饭。”

  老两口儿打仗一般的忙碌起来,很快家常的四菜一汤就端上了桌子。林可欢也已经给孩子喂完了牛奶。卡索哼哼唧唧的开始闹觉。林妈妈抱过孩子,一边哄着,眼泪就掉下来。林可欢也跟着难过,也掉下泪来。林妈妈难过的说:“我真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都说你已经……可是你又回来了,连孩子都有了。”

  林可欢哽咽的说:“我差点死掉,是卡扎因救了我,然后,然后我们就……就在一起了。孩子也是他的。”

  林爸爸一直悄悄看着卡扎因,发现他自始至终都温柔的看着林可欢母子,对自己和老伴儿也一直抱以微笑,很有教养的样子,心里已经认同他了,现在又听说是他救了自己的女儿,更是高兴。热情的对卡扎因说:“吃吧,孩子,吃饭。”说完把筷子递给他。

  林可欢笑了:“爸,他不会用筷子,我们家的叉子呢?”林爸爸马上说:“哎呀,我糊涂了。我去拿。”

  卡扎因奇怪的看着可可,林可欢笑着翻译给他,卡扎因也笑起来。

  林妈妈说:“活着就好,回来就好。以后我们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们了。”

  吃过晚饭,四人终于有时间好好聊一聊。很多具体细节,林可欢不想让父母知道,也确实没法说。林爸爸林妈妈也不愿意再看着女儿回忆过去痛苦的经历,也不再问的那么详细。他们只是知道,卡扎因是法国混血,救了欢欢,然后俩人相爱有了孩子。夫妇俩都对卡扎因很满意,眼看着他们露出疲惫的神色,马上安排他们睡下,只说明天再聊。

  苏毅开车返回自己的城市时已经过了午夜,等再回到自己的家里,已经夜里快两点了。他身体很疲倦,但是大脑却异常的活跃,让他根本无法入眠。晚上的事情,又一次深深触动他内心深处那根最脆弱的神经,带动他的心脏再次疼痛不已。

  他又打开抽屉,把里面珍藏的相册取了出来。他歪在沙发上,一张一张的慢慢翻看,里面纯真美丽的林可欢也一直在对着他微笑。

  他摩挲着一个个的笑脸,内心充满痛楚,如果当初他没有放弃欢欢的话,现在恐怕他们连孩子也都有了吧。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刚才那个外国男人手里抱着的婴儿襁褓。

  可是,后悔是没有用的,他已经找不回欢欢了。而上天作为对他的惩罚也让他再也无法坦然面对周乐乐的关怀和追求,终于周乐乐也看出了他的变化,在反复追问之下,他终于全对她说了出来。周乐乐也是伤心欲绝的离开他的。他竟然一错再错的先后伤害了两个深爱自己的女人。

  苏毅又想起了往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良久,他才重新睁开双眼,继续翻看照片,一边对着照片喃喃自语:“欢欢,这两天我还是和叔叔阿姨一起过的,他们都很好,你只管放心。我就是他们的儿子,我会为他们二老养老送终。”

  同一个时间,林妈妈也因为激动兴奋而睡不着觉,仍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对林爸爸说:“我就说嘛,我们女儿那么善良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这么悲惨的死去呢,果然是老天有眼,保佑了她,还让她有了自己幸福的家庭和宝宝。我总算踏实了,就算明天就闭眼,也可以安心的走了。”

  林爸爸赶紧说:“你看你,胡说什么。以后的好日子还长呢,我们要帮欢欢把孩子带大,看着他娶媳妇儿。”林妈妈也笑了:“对,你说的对。”

  片刻后,林爸爸忽然又叹口气说:“可是,我发愁苏毅啊。那个孩子对欢欢可是一往情深。就算以为可可不在了,却依然那么尽心尽力的照顾我们,以前住院的时候就别提了,就是现在,每个周末他仍然开车过来陪我们,我这心啊,真是早就把他当亲儿子了。现在欢欢终于回来了,可是又已经有了丈夫和孩子,我总觉得对不住苏毅啊。”

  林妈妈也沉默下来,然后说:“不行,我们不能瞒着他。明天就打电话给他,不能再耽误他了,得说服他赶紧找个女朋友。”林爸爸说:“好吧,不过你注意措词,就怕伤了他的心啊。”“那也长痛不如短痛,一定得告诉他。”

  次日林可欢醒的特别早,她轻轻起身,让卡扎因和孩子多睡会儿,自己先走出来。

  林妈妈和林爸爸早就买来了早点,一个在看报纸一个在浇花儿。看见女儿出来,林妈妈说:“怎么不多睡会儿?”林可欢搂住她亲昵的说:“太兴奋了,睡不着。”林爸爸笑:“和你妈一个样,你妈也没怎么睡。”

  林妈妈说:“你先吃吧,等……哎,他叫什么来着?没记住。”林可欢笑呵呵的说:“卡,你们就叫他‘卡’好了,一个字好记。”林妈妈接着说:“等卡起来了,我再给他热热。”

  林可欢仍然腻在妈妈身上,懒洋洋的说:“不着急,我也不饿。”林妈妈放下喷壶,拉着林可欢坐到沙发上,慈爱的抚摸她的头发,跟她聊天说:“以后有什么打算?还要回去上班吗?”林可欢微微蹙眉说:“我一直在矛盾,我其实不想让大家知道我回来了。我害怕他们问这问那,我更怕被人炒作。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我真的已经觉得好累了,特别特别的累。”

  林爸爸也放下了报纸:“是啊,昨天我也没睡好,我也在想,你现在连户口都没有了,要重新补办,大家一定会对你的经历好奇的,也许真的会有记者来采访你。说实话,我也不喜欢那样。可是如果不办户口,你和孩子以后怎么生活呢?孩子总要长大上学的啊。”

  林妈妈这时说:“我想把你回来的事情告诉苏毅,我们听听他的意见吧,他不是正好在卫生局吗?”

  林可欢轻轻的问:“他还好吗?结婚了吧?”

  林妈妈叹口气说:“怎么会,从来没听说他另交女朋友。这个孩子呀心里恐怕还是放不下你啊。你不知道他一直在照顾我们,对我们比亲儿子还好。每个周末必定开车过来陪我们两天。家里买粮买面,换个水管灯泡什么的,都是他帮我们做。如今你回来了,可是你们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我也觉得对不住他呀。”

  林可欢有点发呆:他没有跟那个局长女儿结婚吗?还是说他在瞒着爸妈?

  婴儿的哭声传过来,林可欢赶紧走回房间。卡扎因也已经醒了,林可欢抱起婴儿,笑着对他说:“睡的好吗?”卡扎因先吻了一下林可欢的嘴唇才说:“睡得很好,就是睁开眼睛,没有见到你。”林可欢笑意更浓,却不搭腔。卡扎因很喜欢林可欢现在发自内心的笑容,自从他们踏上回程的路途,可可就开始一点点的重新向他敞开心扉,一点点的重新跟他亲近起来。这让卡扎因觉得自己为可可作什么都值得,都愿意。

  吃过早饭,林可欢顾忌着不想出门,卡扎因正好也觉得他们连日奔波,可可一定很累,也愿意留在家里休息。于是他们三口在家歇着,林家二老出去买菜。在路上,林妈妈给苏毅打了个电话,苏毅一听说欢欢回来了,当时就愣住了,手机一下就脱手掉到了地上。然后他捡起来,匆忙说了一句:“我马上过去。”就挂了电话,跟自己的秘书交待了两句,就开车往林可欢的城市赶。

  他想起了昨天那个女人,就是她,她就是欢欢。她回来了,可是那个男人是谁?那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结婚了?那个孩子是……他们的?苏毅一阵心口发冷,拒绝再想下去。

  林家吃过午饭,林可欢帮着林妈妈洗碗,然后就听到有人敲门。林可欢擦了擦手去开门,然后就看见了苏毅。

  苏毅激动的一把就抓住了林可欢的胳膊,急切的问:“欢欢?真的是你吗?你没有死?你回来了。昨天我就该想到是你了,除了你,还怎么会有人跟你这么像呢?”

  林可欢已经不复昨天乍看到他时那么震惊与失态了,她微微向后退了两步,挣脱了苏毅的手,淡淡的说:“你好,苏毅。你怎么赶过来了?”苏毅着急的说:“是阿姨给我打电话,说你回来了。我就立刻过来看看你。你不知道这两年来,我有多么后悔,多么想你。我……”。

  苏毅激动之下,想起什么说什么,只顾说自己的。林妈妈听到动静马上出来,才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个孩子,我在电话里话还没说完,你就着急忙慌的跑了来。快进来,没吃午饭吧?其实你周末过来就行了。”

  苏毅马上说:“阿姨,我不饿。”林妈妈说:“不饿也得吃。还有剩的,我给你热热。”他们已经很熟了,自然不会客套着重新做饭。

  林可欢侧身:“进来吧。”

  苏毅走进客厅,赫然看到昨天那个男人也坐在沙发里,他不能再欺骗自己了,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脸色一下就变了,面对对方向自己投过来的友善的笑容,他连挤出笑容的能力都没有。

  卡扎因也认出了他,想到昨天可可在自己怀里颤抖,再看到他对自己敌视的表情,直觉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一定不一般。但是可可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这个男人休想再打可可的主意。这么想着,卡扎因越发有风度的向苏毅点头示意。林爸爸已经看到苏毅脸色不好,暗自埋怨老伴儿给苏毅打电话过于鲁莽,至少也该给他个适应时间啊。嘴里赶紧打圆场说:“苏毅快坐。”

  苏毅已经镇静一点,慢慢坐下来,不看卡扎因,只问林爸爸说:“欢欢是怎么逃出来的?她这一年多都在哪里?怎么过的?”

  林爸爸知道不能瞒他,只能先把卡介绍给苏毅说:“这位是卡,他是法国人。是他救了欢欢。欢欢一直跟他在一起,他们已经有了孩子了。”就算苏毅自己已经想到了,可是真的听林爸爸说出来,还是深受打击,一时说不出话来。

  正好这个时候,林妈妈张罗着让苏毅吃饭,尴尬的气氛才有点缓解。苏毅已经吃不下去了,可是又不愿违逆林妈妈的好意,只好勉强吃几口。

  林可欢自从刚才在门口看到苏毅的样子,心里也是诧异不已,他和自己离开前那会儿截然不同。按照林可欢的想法,他早就应该会和周乐乐结婚才对,即便还没结婚也应该是甜蜜恩爱的情侣,他根本不应该再对自己说什么后悔和一直想念的话。也许他只是在心里为自己遇到的危险而难过所以才那么说安慰自己的吧,林可欢在心里默默的想。

  卡扎因看到林可欢一直没说话,坐在旁边发愣,马上揽过她靠进自己的怀里,林可欢扭头冲他微笑,果然靠在他胸前。

  苏毅看的是心里一阵绞痛,他放下筷子,看着林妈妈挤出一个笑容说:“我吃好了,阿姨。”

  林妈妈说:“怎么吃的这么少?”苏毅只好撒谎:“其实我过来之前已经吃了点了,就是怕你们麻烦。”林妈妈说:“这有什么麻烦的,你这孩子,跟我们还这么客气。”

  林可欢已经重新站起来收拾碗筷。苏毅也要帮忙,被林妈妈拦住:“你今天就别忙活了,让欢欢干吧。”然后拉着苏毅坐到自己身边。

  卡扎因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跟随着林可欢走进厨房。林可欢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你进来干嘛?出去坐着吧。”卡扎因从后面搂住林可欢的腰,看着她洗碗,在她耳边呵气,小声的说:“我爱你。”林可欢笑:“我知道。”卡扎因专注的看她洗碗,然后突然说:“我们找仆人吧,让她洗碗,你就不用干了。”林可欢呵呵笑:“我们这里不叫仆人,叫小时工或者保姆。”

  客厅里,林妈妈悄声对苏毅说:“我知道你一定很失望,我知道是欢欢对不起你。可是,你也知道,当时出了那种状况,欢欢都差点没命了,是卡救了她,后来又一直照顾她,欢欢说了,如果没有卡,她早就死了。我能想象的到,那种情况下,欢欢一个女孩子得受多少委屈啊。”说着,说着,林妈妈就眼圈红了,声音有点哽咽。

  苏毅早就知道对于他变心分手的事情,林可欢临走前并没有跟林爸爸和林妈妈说,现在再听到林妈妈这么说,心里更是痛楚和难过,他说:“阿姨,不是欢欢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她。能看到她活着回来,又得到了幸福,我为她高兴。”

  林妈妈更觉得愧疚:“好孩子,你也找一个吧。要不然,我这心里头总也不落忍。”苏毅苦笑:“好的,我会找的。阿姨就别为我操心了。对了,欢欢有什么打算?”

  林爸爸说:“我们也正为这事发愁呢。按理说。欢欢应该重返医院,可是她现在没有户口,我们又担心她的事情被炒的沸沸扬扬的,你也知道,现在的记者们都很麻烦的,欢欢也不愿意被别人追问不休。”

  苏毅已经听明白了,他凝神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帮她想想办法吧,那她怎么回来的呢?没有护照,她也不可能回来呀。”

  林爸爸和林妈妈相视一眼,他们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呢,昨天光顾着高兴了。

  林可欢已经收拾好了厨房,这个时候和卡扎因一起走了出来。林妈妈马上问:“欢欢,你是怎么回来的?我是说你有护照吗?”林可欢愣了一下,看着卡扎因,卡扎因问:“怎么了?”林可欢说:“我妈问我护照。我可以说吗?”卡扎因马上点头:“当然。还是我来说吧。”

  卡扎因拉着林可欢坐下来,他笑着对林妈妈和林爸爸说:“没有护照,我们是不可能回来的。可是你们也知道,大家都已经认为世界上没有可可这个人了。我猜尤其是在中国,你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对吧?”卡扎因说一句,林可欢翻译一句,林家父母果然点头。

  卡扎因接着说:“所以,我想既然可可在中国已经没有身份了,我就在S国,也是我们后来居住的国家给她申请了护照。可可,你拿给他们看。”

  林可欢马上把自己的护照拿了过来。林爸爸林妈妈仔细看了半天照片也没认出那是林可欢,卡扎因却一本正经的说:“那个就是可可。在那个国家,妇女都要这么穿戴的,这是规定。”林可欢照直翻译,脸色有点红了。

  苏毅也接过护照看了看,尤其是中国使馆的签证。然后用英文问道:“这么说,难道欢欢已经是S国的人了吗?”

  卡扎因点点头:“没错。她已经在S国重新拿到身份了。”

  林可欢把俩人的话都翻译给父母听。林妈妈有点心疼的说:“那个地方那么穷,欢欢却变成那里的人了。”林可欢没说话。卡扎因碰碰她,林可欢还是没有翻译。苏毅把林妈妈的话翻译给了卡扎因听。

  卡扎因恍然大悟,微笑着看着林妈妈,安慰她说:“那个身份只是暂时的,因为那里的护照比较好申请。但是只要有了一个身份,能够证明这个人还活着,还存在,以后再转法国护照就容易了。因为时间紧,我们先来看望你们,等过一段时间,我会带可可回法国,以我的妻子的名义帮她换成法国的护照。你们不用担心。”

  苏毅追问:“真的吗?真的可以吗?”连林可欢也诧异的看着卡扎因,因为卡扎因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些。

  卡扎因肯定的点点头,看着林可欢的眼睛说:“我已经考虑很久了,只是时间问题。相信我,我一定做得到。包括我们的儿子,也要入法籍。”

  林妈妈和林爸爸听了苏毅的翻译,都大喜过望。这样欢欢和孩子的身份问题就不必担忧了,也可以避免引起众人的关注。

  苏毅已经知道卡是真的爱欢欢的,他能够为欢欢考虑的这么周到,并且有能力做到,就已经远比自己强了。想起自己当初自私的放弃欢欢,更觉得无地自容,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再说什么。但是,他仍然想为欢欢做点什么,他想了想说:“欢欢,你还想不想再继续做医生?”

  林可欢眼睛一亮,但是又黯淡下去:“我不想再回市医院了。”她不想再见那些熟人。

  苏毅说:“我们市里下属还有几个乡镇医院,他们医疗力量非常薄弱,你也知道,很多年轻医科学生都不愿意去那里,主要原因是无法解决户口问题。我其实经常下去调研,那里的生活水平提高的很快,并不比小城市差多少,相反,那里人少,环境很优美,空气也很好,住起来很舒服。叔叔阿姨如果愿意的话,一年也可以过去住上几个月,那里很适合养老的。现在交通这么便利,有什么事情想回来也就回来了。”

  林可欢已经欣然点头,两眼放光:“我愿意去。”

  卡扎因迷惑的看着她,林可欢抓着他的手说:“我想到乡村医院去作医生,那里人少,环境好,空气也好,我们带着宝宝去那里好不好?”

  卡扎因露出笑容:“当然,只要你喜欢。你的医术那么高明,不做医生太可惜了。”林可欢感激的看着卡扎因,心里暖融融的。

  林爸爸和林妈妈看到女儿开心的样子,猜也猜的到卡扎因一定是同意了,他们也非常支持女儿继续为百姓看病。

  林妈妈说:“可是那里安排工作容易吗?他们不会要求欢欢有户口吗?”苏毅说:“这个我来安排吧,欢欢不是有S国的护照吗?就说她是从国外回来的就可以了,其中一家乡镇医院里已经有几个国外的医生在职了,也算我们医疗的一个新试点。那里最看重的是个人实际的能力,欢欢会被要求参加多项考试的,考试通过,就可以问诊。那里的人们很单纯,欢欢的事情又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他们不会再想起来的。”

  林可欢看着苏毅,真诚的说:“谢谢你,苏毅。”苏毅也露出释怀的笑容:“能为你做点事情,我心里好受多了。以后我们永远是朋友。”属于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经真的结束了,但是属于他们之间的友情,才刚刚开始。

  夜晚,卡扎因搂住林可欢,轻轻咬她的耳朵,林可欢笑着闪躲。卡扎因制住她,假装严肃的说:“我要逼供。那个人最后跟你说了什么?”林可欢失笑:“他说,他和我永远是朋友。”卡扎因危险的眯起眼睛:“那我们呢?”林可欢深深看着卡扎因,无比认真的说:“我们永远是爱人。”

  一室春光。他们的爱情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