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0-20

Fox: 过激行为 5-10


         第六章 煞星 

        虽然说人生充满了意外,但丹尼·维森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监狱扯上关系。他受过高等教育,那在英国读一个经济管理方面的专业,有一个博士学位,位至跨国公司的总经理。
        他的父母都是正直本份的人,他有一个美丽的妻子,有跑车和别墅,他的人生不欠缺什么东西。
        他现在仍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艾伦时的情形,那个把他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的人。他命里的煞星。
        那天早上他忘了拿一份重要的文件,所以走到一半匆匆赶了回来。按照这个套路,电影和小说上通常发展出的情节是,他回到家会发现老婆和另一个男人在床上。可是他碰到的场面似乎更加诡异,--他家的确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他浑身是血和脑浆,指不定还有些眼球软骨什么的,一手拿着他的马克杯和琳达谈笑风声,一边喝他的咖啡。
        那个人就是艾伦。
        艾伦有一头过肩的散乱黑发,约二十五六岁,或更小些,丹尼对他最初的印象是,这个男人称得上帅气,但浑身隐藏着野性和血腥味,他肯定不是个易惹之辈。
        这时他看到了丹尼,--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回家的主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微笑。他的皮肤很白,脸上却沾着血,笑容灿烂得让丹尼觉得刺眼,--好像他身上沾的不是血而是沙拉酱,不是闯入别人家的危险人物而是在自己个儿家的厨房里烤蛋糕的好好先生。
        这时琳达发现了他,她回过头,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她问。
        “我回来拿文件,他是谁?”丹尼问,盯着这个不速之客。后者大大方方地向他做了个举杯的动作,“琳达说是你买的咖啡?味道真不错。”他赞叹道。
        丹尼干巴巴地说了句很高兴你喜欢,艾伦整个人像参于过一场超级大屠杀,他确定这么多的血不会是动物的。他自认一生遵纪守法,不明白为什么在一个平静的早晨,他回到家拿一份忘记的文件,家里就多了个散发着异世界气息的杀人犯。
        “怎么回事,琳达?”他小声问,妻子迟疑了一下,“他是……他是我弟弟,艾伦·帕塔里尼,亲爱的,你别误会。”她说,艾伦一口咖啡险些喷了出来,然后连声说抱歉,“是的,我是她弟弟……因为路上出了点意外,所以请老姐(他笑起来)帮帮忙。”
        丹尼狐疑地看着他,“你干了什么?”他质问道。
        “没什么,我们已经处理好了,用了你一瓶清洁剂,两个深色毛毯,你家毯子可真不少,结婚时朋友送的?”艾伦说,漫不经心地喝着咖啡,“我只要再把自己清洗一下就行了,过一会儿就走,不会太麻烦你的。”
        “你干了什么?”丹尼一字一字地问。
        “只是小问题,老兄,一个不幸的意外!”艾伦说,用手比划,“那家伙想抢方向盘,你知道在公路上玩那种游戏是很危险的,我只能给他个干脆的。我的BOSS希望能亲自和他谈谈,但可能是他其它弟兄死了有点太激动,枉我特地留了他活口……”他无辜地叹了口气,“这样我回去和老板很难交代,而且满车的血被警察看到会被逮住的,所以我顺道来找琳达帮忙,我们本来想在你没回来前搞定呢。别怪她,是我自己找上门儿来的……我是说,她的可怜弟弟肯求她的帮忙,她已经骂过我了,我也认错了,‘姐夫’。”他忍不住再次笑起来。
        “我没有骂你,”琳达柔声说,“你是逼不得已。”
        “就当你骂过吧,亲爱的姐姐。”艾伦喝掉最后一口咖啡,把杯子放下。
        “你杀了人!”丹尼叫道。
        “别叫得那么大声姐夫,浴室在那边是吗?我去洗个澡。”艾伦说,他叫“姐夫”的声调像在唱首恼人的歌。琳达点点头。
        “我会去报警!”丹尼向他大声道,走向电话。琳达慌忙试图阻止他,“你不能那么干亲爱的,艾伦只是路过……”
        “砰”的一声,浴室的门关上了,里面传来艾伦欢快的口哨声,紧接着是水声。丹尼向他的妻子叫道,“我必需得报警,他杀了人!”
        “不!”琳达大叫,“他很快就会走,不会给我们惹什么麻烦!他尼尔下面办事,你知道尼尔是谁吗,他是这个州黑社会的老大!他会保证他的安全,待会儿他就会把车开到废车场报废掉,然后我们就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求求你,丹尼!”
        “我当然不知道尼尔是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见鬼,你弟弟怎么该死的是……我是说,我不能坐视不理,他杀了人!我不能让他就这么逃脱……”
        “别傻了丹尼,就算真有警察来又怎么样,犯罪不会因此而停止!我们还会为此而得罪黑社会!你只知道你的原则,干嘛不想想我,他是来找我的……你知道我不希望他被抓住,他对我很重要,”她红着眼睛,啜泣起来,“求你,丹尼,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你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你清醒一点琳达,他杀了人!”丹尼叫道,“我知道我消灭不了犯罪,但我至少不能让一个杀人犯在我家悠哉悠哉地洗过澡,继续拿着枪满大街逛!”他拿起电话,快速拨通了报警电话,在话筒对面悦耳的女声响起的一瞬间,电话变成了盲音。琳达手里拿着电话线。
        “琳达!”丹尼严厉地盯着她,“如果你爱他,那你该知道他呆在监牢里比继续杀人好,也许他有一天会被杀死横尸待头--”
        “不!”琳达说,“因为事不关已你才这么说,你们总说着这些官冕堂皇的话,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如果你报警……”她左右看了一下,迅速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放在手腕上,深褐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你报警吧,丹尼,你觉得一个和路过就走的杀人犯和你妻子的命哪一个重要呢?”
        “琳达,你疯了!”丹尼叫道,他从未见她这么疯狂执着的目光,印象中琳达一直是个温婉宁静的女子,她很少大声说话,从不歇斯底里,虽然同样不太热情,但每个人都会有缺点,而且丹尼也不是个特别追求燃烧般激情的人。他们这样平静快乐地生活了很久,他第一次见到她眼底竟可以散发出那样激烈明亮的光芒。
        “你可以报警。”琳达静静地说,褐色的眼睛倔强挑衅地看着他,把电话线丢给他。
        丹尼砰地一声把电话放下,“他一会就走?”
        “是的。”琳达露出温柔地微笑,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她放下水果刀,丹尼走过去一把把它丢开。
        浴室里传来艾伦的喊声,“琳达,毛巾在哪里?”
        琳达扬声道,“左手边挂着。”
        浴室里的声音迟疑了几秒,“我找不到!”
        “哦,笨蛋。”琳达笑起来,她看样子是想去帮他拿,但她迟疑了一下,看着丹尼,“亲爱的,你去拿给他好吗?”
        她的丈夫耸耸肩,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浴室。看到旁边艾伦换下的血衣,丹尼努力压制住恶心和厌恶的感觉,一把拉开门。艾伦脱的一丝不挂正在洗澡,看到丹尼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要害部位,“怎么是你?”他尴尬地说。
        “不然会是谁!”丹尼没好气地说,把毛巾丢给他。艾伦空出一只手接过毛巾,看到艾伦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抱怨道,“你可不可以转过头,老兄,我不习惯在男人面前赤身裸体。”
        “我不希望以后再看到你,亲爱的小舅子,这里不是尸体收容所!”丹尼说。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吗!”艾伦叫道。
        丹尼关上门走了出去,几分钟后沐浴过的人又开始喊,“能给我找件衣服吗,琳达。”
        “当然!”琳达应了一声,向丹尼道,“亲爱的,借件衣服给他,你不介意吧?”她径自去找衣服,连看丹尼点头的时间都没有。
        几分钟后,丹尼看着那个恬不知耻的杀人者在他家的浴室里冲洗干净,穿着他的全套衣裤,--从里面的到外面的,--走了出来。诡异的是那套衣服居然合身的像专门给他量身订做的一样。
        “简直太合身了!”琳达赞叹道,她看弟弟陶醉的表情让丹尼有点嫉妒。
        “是吗?”艾伦整理着袖口,“你不觉得裤子有点短吗?”
        “一点都不短。”琳达说,责怪又宠溺地看了他一眼。艾伦撇撇嘴,洗过澡他就像变了一个人,白皙的皮肤完全看不出刚才鲜血淋漓的模样,像个无辜的好青年。凌乱的湿发显得很性感,但丹尼仍觉得他是麻烦的,他有一种打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杀人者特有的危险气息。
        “好啦,搅乱生活的不速之客要离开了。”艾伦笑嘻嘻地说,拍拍丹尼的肩膀。琳达露出不满的表情,说道,“别这么说,艾伦,只是帮帮忙。”丹尼倒觉得虽然被说中心事有点难堪,但他很高兴他就要走了。
        他跟着艾伦来到他的凶杀现场,车子里铺着他家的毛毯和床单,遮住了血迹,显然之前被粗略的清洗过。正在丹尼心里盘算着万一他在路上被警察逮住了,他该怎么撇清自己和床具之间的关系时,艾伦走过来,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把丹尼吓了一跳。
        “谢谢你,丹尼,我知道我添了麻烦。”他说,绿色的眼睛斜睨着他,把他拉到一边。琳达奇怪地道,“你们在干嘛?”
        “是男人间的对话。”艾伦笑着说,丹尼一头雾水的跟着他,打从心底对这样的亲近不适应。--那家伙身上好像还有血腥味儿。
        艾伦把他拉到车的另一边。“你真的相信我是她弟弟吗,姐夫?”他笑着说,他笑的样子像个小孩子,可是他的眼神……丹尼感到身体僵了一下,他仍在笑,可是那双眼睛里已不是刚才的懒散,冷冷地盯着他。
        “你什么意思?”他问,那人眼中的敌意让他莫明其妙,一时没反应过来,可是艾伦又恢复了懒洋洋的姿态,打开车门坐进去。“再见。”他向那对帮了忙的夫妻说,然后开车离开。
        丹尼静默地站在那里,妻子正依依不舍地挥着手,觉得心里五味掺杂。

        严格的说并没有人违背诺言,可是艾伦还是再一次进入了他的生活,也许这次丹尼才算是不速之客。
        他第二次见到艾伦是在一家高级餐厅的洗手间里,他猜是艾伦看到他进了洗手间所以跟进来的,但他肯定比他更早到达那间餐厅。
        “立刻离开。”这是他向他说的第一句话,那会儿丹尼正在洗手,听到这话诧异地转过头,花了三秒钟才认出眼前的人。--艾伦穿着一身高级西装,长发梳得微丝不乱,看上去彬彬有礼,但危险的气息仍从他的气息间透出,这显得他很有魅力。
        “你怎么在这里?”丹尼惊讶地说,“你刚才说什么?”
        “立刻离开。”艾伦靠近他小声说,“走得远远的,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什么意思?”
        “这会儿等一下会发生枪战,会死很多人,子弹是不长眼睛的。”
        “你该去跟警察说。”丹尼说,理解了为什么艾伦穿得衣冠周正出现在一家高级餐厅里。
        “见鬼,你快给我滚!我不想琳达当寡妇!”艾伦生气地说。
        “真是位体贴的弟弟。”丹尼说,盯着他,“听着,我去找警察。你该快点走才是真的……”
        艾伦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同一个瞬间冰冷的枪管紧紧抵住他的脖子,“听着,不要让她伤心,她值得好好对待!她好不容易才过上平静体面的生活,想想你死后她会怎么样,她会被那些律师和政府抢劫,一大堆色鬼觊觑她的财产和美色,她会无所依靠自暴自弃又回到以前糟糕的生活中去!我不是为了报恩才来警告你,我是为了她,伙计。”
        他放开丹尼,后者整理了一下衣领,松了口气。“我得去拿公事包。”他说。
        艾伦看看表,“没时间了,命重要还是公事包重要。”
        “公事包。”丹尼冷冷地说。
        艾伦看了他几秒,“OK,我去帮你拿。”
        “不行,我的朋友会问起。”丹尼说,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那么坚持,也许只是不想被这个讨厌的家伙牵着鼻子走。
        艾伦咒骂了一句,和丹尼一走出去,他的步伐很轻,身体紧绷,一副紧张以待的样子。丹尼并不确定是否确有其事,还是他像上次裤子的事一样在故意羞辱他,必竟他有理由看他不顺眼。餐厅一片平静,人们低声交谈着吃着晚餐,没有任何不妥。丹尼走向餐桌,就在他以为艾伦是在骗自己的时候,一声枪响打破了宁静。
        下一秒钟足像有一百把枪同时鸣响了一样,丹尼搞不清发生了什么,整个餐厅像加了一大堆辛辣作料的粥一样沸成一团,他被艾伦粗暴地推到桌子下面,下一秒他身后的花瓶被打得粉碎。“呆在那里别出来!”艾伦叫道,开枪反击。
        丹尼心脏跳得厉害,他伏在那里,知道这样对他最好。艾伦的枪响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响起,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每一个子弹都可能夺人性命。这个人生活在如此危险的生活中,真不知道他怎么能适应。
        他看着那个危险人物的背影,过肩的黑发整洁的西装,那是个和他同样构造的人类,但又全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生活。丹尼想,总之他确定他很讨厌这种生活方式。
        艾伦并没有送命,虽然丹尼觉得那是早晚的事,但至少这一战没有。枪战结束后只留下满厅的残羹冷炙,鲜血碎尸,和吓得六神无主的店员们。杀人者们悠然离去,艾伦和几个人打了招呼,甚至没有丢下枪,一副胸有成竹的嚣张德性,看得出他地位不低。然后拽着拿着公事包的丹尼从后门走了出去。
        “好啦,打辆车回去,告诉她你晚上过得很好。别跟警察说你在这里吃饭,当然你也可以说,不过可能会有没完没了的笔录。”他说,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想和你谈谈。”丹尼说,艾伦转过头,“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谈的,模范青年。”
        “是关于琳达的事。”丹尼说,艾伦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他叹了口气,“我是丈夫。”他补充道。
        艾伦耸耸肩,“好吧,我们找家咖啡店,你晚餐肯定没吃饱。”他说,把沾着血的西装丢到垃圾桶里去,松了松领带,丹尼一言不发的跟在他后面。
        “抱歉,这里的咖啡和你家的比简直是泥水。”艾伦孩子气的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一边吃着他的意大利面,显然他晚上还没吃东西。
        这算是工作后的一顿饱餐吗,丹尼嘲讽地想,喝着难喝的咖啡。琳达喜欢这样的男人吗?五官帅气,身材挺拔,却野性十足,--那孩子般的表情里隐藏着绝对的危险。他盯着对面专心吃饭的人,他睫毛很长,投下一小片阴影,虽然不甘心但他得承认他很好看。
        “干嘛盯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吗?”艾伦笑着说,喝了口咖啡,绿色的眼睛像孩子般狡黠。
        “我无意打探隐私。”丹尼沉吟道,“琳达很重视你,我知道她在和你保持联系,我不是对此表示责备,她有自己交友的权利,我只是想说……你出事了她会非常难过,这点我确定。”
        艾伦愣了一下,吸进一根面条,含糊不清地说,“我和琳达已经没什么了,亲爱的绅士先生,你是想劝我改过自新?”
        “我没有那个意思……”丹尼尴尬地说,“我相信你们已经过去了,你告诉我要好好爱惜她,我会那么做,我爱她,但我希望你也能一样。你们是好朋友,她重视你,我可以想象你出了事她会有多难过。”
        艾伦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她嫁了个好人,丹尼,我虽然很嫉妒,但你配得上她。不像我,我能给她的只有惊吓与不安。”
        丹尼苦笑,“她从不用看你那样的眼神看我。”
        “她是属于你的,丹尼。”艾伦说,他笑着摇摇头,“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情敌坐在一起喝咖啡聊天。”一边继续吃意大利面。
        “为什么不,我们爱着同一个人。”
        “但爱情是自私的。”艾伦说,“好好爱她,我把她交给你了。”
        丹尼点点头,一时无语。但沉默并没有降临下来,艾伦把吃光的盘子推开,“我该走了。”
        “不再呆会儿了吗?”丹尼说,艾伦有点惊讶地看着他,然后笑起来。“不了,我们坐在一起只会发傻,没什么可聊的……你不这么觉得吗?”他说。
        “我并不这么想。”丹尼说,他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这么说,艾伦说的显然是事实,但也许刚才的谈话改变了一点他的看法,这家伙倒也并非异界生物。
        “谢谢你的客套。”艾伦笑着说。
        他的直接让丹尼有点语塞,虽然这并不失为一项优点。“你为什么……如果你觉得不愿意可以不用回答,你为什么会干这行?”他问。
        “像你干嘛去学经济?各人爱好不同,道路不同,性格也不同。”艾伦漫不经心地说,向侍者招招手,点了杯奶昔,感到丹尼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要尝尝吗?”他问。
        丹尼摇摇头,继续刚才的话题,“可是杀人是犯法的,你不会有罪恶感吗?”
        “得了,”艾伦摆摆手,“工作而已,你的工作就完全合法吗。”
        不待丹尼回答,艾伦拿着他的饮品站起来,“我得走了,祝你们好运。”他把钱放下,然后悠哉悠哉地走出餐厅,一边喝着他的奶昔。背影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
        丹尼愣了一会,招手叫来侍者。“请给我一杯奶昔,刚才对面那位先生要的那种。”他说。
        奶昔里只有牛奶和冰淇淋,丹尼尝了一口,是毫不刺激的香甜味道,确实是印象中女孩子喜欢的饮品,至少一点也不像一个杀人如麻者会喜欢的。当然一个杀手的用餐口味并没有定式。丹尼喝光杯中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觉得艾伦居然喜欢喝这个有些好笑。
        他回到家时琳达正在给龟背竹浇水,他温柔地从后面搂住她。轻声说,“你那位叫艾伦的朋友,有空可以请他来家里玩。”
        琳达愣了一下,开心地回过头,“我有些意外,亲爱的……不过我很高兴你这么说。”她吻吻他的脸颊。
        可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第二天琳达告诉他艾伦不愿意过来玩。她这么说,“我和他说过了,可是他说他最好不要和我们扯上关系,他说因为……他觉得你是好人。”
        丹尼叹了口气,“那真可惜。”
        “亲爱的,”琳达迟疑了一下,“我想问……你别生气,你是真心那么说吗?”--不久前他们曾吵过一架,因为琳达曾对他说谎,艾伦并不是她弟弟。
        丹尼看着妻子近在咫尺的深褐色眼睛,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她是我的妻子,他想,这个幸福是属于我的。他自认不是缺乏自信的人,可是艾伦的出现却让他觉得不安。可如果她真要离开我就算把她关起来也拦不住,如果她不准备那样做,那无论谁也拐不走她。
        那么何不做的有风度一点?
        他吻了吻她的指尖,“当然是真心的。”他说,除却各种外在因素以及职业问题,他想他并不讨厌艾伦这个人。

        可是事情接着就发生了。
        那是一个星期后的深夜,气象局预报有大雨,当丹尼家关上门时狂暴的雨已经弄得天地一片模糊,温暖的房间里显得尤其有安全感。门铃响起时,丹尼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了。
        想不出谁会在这样的三更半夜造访,但想必是有急事,丹尼不情愿的爬起来,吻了吻睡眼惺忪的妻子,披上衣服出来开门。
        “天哪,你怎么来了!”他惊讶地说,艾伦落汤鸡一样站在那里,被大雨淋得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我没地方可去。”他说。
        随后出来的琳达看到这一幕,惊呼一声,“天,艾伦!快点进来!”
        艾伦带进一地的雨水,初春的天气很冷,他打了个喷嚏,琳达担切地看着他,“你最好去洗个热水澡。”
        “确实需要。”艾伦说,向丹尼微笑一下,径自走向浴室,走过的地方留下像蜗牛一样的水印。
        他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丹尼担心地想,和琳达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些只能等艾伦出来后再问他了。
        客房里,艾伦穿着丹尼的睡衣,外头裹着一张厚毯子,仍有些发抖,他盘腿坐在床上,啜着一小杯酒。“我得离开这里。”他说。
        “如果你是说你要洗手不干,我衷心为你高兴。”丹尼说,琳达白了他一眼。
        “我是说我要洗手不干。”艾伦说,“我弄了一笔钱,够我下半辈子过上好日子了,我准备去……中国,印度,高山,小岛,他妈的什么地方都行,只要远远离开这里!”
        “你私吞了尼尔的钱?”琳达不可置信地说,“他会杀了你!”
        “他找不到我。”艾伦说,呆了几秒,看着琳达,“是他逼我这么干的,天杀的……我为他处决过无数次背叛者,我知道他的手段!我也不想,但是没有办法,我非走不可!”
        琳达冷哼一声,“你勾搭上尼尔的女人了?”
        艾伦做出一个恶心的表情,“那个只会讲蠢笑话的女人?她的笑话除了她是老板夫人外一点也不好笑,找她还不如找你……哇哦!”他接过琳达打过来的枕头,丹尼表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幕。
        丹尼露出一个报歉的笑容,“我很快就走。”
        “你会告诉我你新的联络地址吗?”琳达问。
        “也许不。”艾伦说,“我了解尼尔,他不会放过我,琳达,你现在的生活很好。是时候各走各的路了。”
        琳达愣了一下,笑起来,“是吗,你这么觉得……你觉得我想怎么样,继续缠着你?”她显然在努力压抑住眼泪,艾伦手足无措起来,但他并没有安慰她,只是看了丹尼一眼。
        “你很幸福琳达,这样就够了。”他低声说,“我困了,跑了一天,你们还这么有精神?”
        第二天丹尼照常去上班,应该没有人知道艾伦有他们这一家遵纪守法的朋友,情况还颇安全。丹尼并不怎么想揽上这么件危险事儿,但他是琳达的朋友,而且凭心而论,他也并不希望艾伦出事。
        中午时丹尼早早下班,现在的情况一刻也不能吊以轻心,谁知道尼尔什么时候会找上来。
        他打开房门,琳达和艾伦似乎在客厅说话,他听到琳达的大叫,“我和你一起走!”
        丹尼的动作僵在那里,门被推开了一条缝,然后再也推不动。里面传来艾伦的声音,“你在说什么傻话,琳达,你结婚了,你现在的生活非常平静幸福,你有一个好丈夫。我不能带你亡命天涯!”
        该发生的事始终是要发生。
        “我们以前不就是那么干的吗,艾伦!”琳达大叫,“幸福与否只有我说了算,别擅自决定我的人生!”
        她不幸福吗?以前?他们拥有多少的以前,而自己全然不知?
        “可现在不能了,琳达,我们长大了,他可以给你我所不能给的……”
        “可只有你才能让我幸福。”
        原来一开始,就毫无胜算……
        “琳达,琳达,不!天哪,忘了你受的那些苦了吗!我不能那么干,再一次自私的把你卷进去,听我的,留下来,他是个非常好的人,你不能伤害他……”
        “我对不起他……我只能说我对不起他……见鬼!艾伦,你是上帝派来引诱我的魔鬼,我好不容易安下心来,你却又出现了!只有你才能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女人,带我走,你不能抛下这样的我不顾!已经没事了不是吗,你已经洗手不干了,已经不会再有危险了。尼尔找不到我们的,我们远远离开这个国家,我们两个!”
        “不,尼尔疯狂地想要杀了我!丹尼他--”
        他的声音停止下来,接着是亲吻的声音。
        过了一会,琳达的声音传来,喘息未定,“只有你才让我有这样的激情,像个女人般的狂热与激情,你的一个吻就足够我双膝发软……只有你的拥抱才让我有那天地俱已不在,我们才是唯一的感觉……我们多久没做了,你不想我吗?”
        “见鬼--”
        丹尼转身离开。
        他并不知道是否发生什么,那也不重要。他不记得整个下午他干了什么,也许只是在发呆,以及他决定要和艾伦谈一谈。
        当天夜里,丹尼悄悄打开他的房门,刚踏进半只脚便被冰冷的枪管抵住了。发现是他,艾伦放下枪,抱怨道,“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懂得敲门。”一边把灯打开。
        “我想找你谈谈。”丹尼说,在椅子上坐下。
        “没什么好谈,我明天就走,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艾伦坐回床上,打了个呵欠。这房间只有一把椅子。
        “发生在我家的事,我有权知道。”丹尼说,“而且上次找麻烦的不是你吗?”
        艾伦笑起来,“那次是情况紧急,而且……我想来看看琳达,我曾经以为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给她幸福,那是我脑袋不清醒,丹尼,实际上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不能给她幸福,那大概就是我了。”他叹了口气。
        “你说反了。”丹尼说。
        艾伦耸耸肩,“我知道中午时你在外面,你放心,什么事也没发生,她是你的,完完整整,分毫不差。”
        “可是她爱你。”
        “她是你妻子,她幸福该由你给……”
        丹尼惨笑,“她的幸福她自己才能决定,而她说那是你。”
        艾伦慢慢摇摇头,“不,她是你的。”
        “我曾以为你金盆洗手是为了她,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背叛尼尔?”丹尼问。
        艾伦发了一会儿呆,看着丹尼,“不关你的事。”丹尼注意他眼睛有点红。
        “他怎么了?他最近性格可能会有些暴躁。”丹尼问,他有特意查过尼尔的事。“我有朋友在警局,他们说……”
        “见鬼!他们说得没错!前阵子尼尔进牢子了,只是点儿小错处,很快就没事了,可是他进去了几天,他被两个警察上了!就是这样,妈的,到处都传开了!”
        “我无意聊别人的隐私,我只是想说……你不值得为此事背叛他……”
        “你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艾伦怒气冲冲地说,“他不允许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否则就杀了他!他疯狂地玩女人,甚至找男人!可是那些漂亮女人和清秀男孩让他觉得仍难以弥补失去的自尊,然后他把目光瞄准他的部下们,那些刀口舔血杀人如麻的强悍男人!”
        丹尼僵在那里,轻声道,“他……”
        艾伦的嘴唇颤抖一下,把头埋到膝盖里,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丹尼注意到他在发抖。
        “你了解了吗,你的好奇心满足了吗?你可以嘲笑我,同情我,我被一个男人给干了!他妈的,我还是个男人吗……那混蛋当我是什么!我跟了他那么多年,狗娘养的!”
        丹尼张了张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别难过……”
        “你懂什么!”艾伦大叫道,绿色的眼睛看着他。丹尼呆了一下,你难以想象一个杀手竟能有如此纯真的悲伤和委屈,像个小孩子一般的无辜,让人渴望保护。但他立刻把脸埋起来,显然不希望被人看到这样的神情。
        丹尼伸出手,想拥抱他一下安慰他,他的手还没触碰到他颤抖的黑发,便被粗暴地一把拨开,绿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大吼道,“别碰我!”
        依然是像个孩子般纯粹的恼怒,那双瞳含泪时像对纯净至极的绿色宝石,让人心疼……琳达深爱着这样的他吧……
        “琳达会让你觉得像个男人吗?”他问,苦笑,“她不会介意地种事,带她走吧,她深爱你。”
        艾伦诧异地看着他,“你在开玩笑?”
        “不,我很认真,带她走,她不爱我。”
        “你在外面找到新女人了?”
        丹尼笑起来,“当然不是。”
        艾伦挠挠黑发,他很快恢复了情绪。“丹尼,听我说……她只是一时冲动,女人总是很冲动,为了追求一时的激情不顾后果,但是我很理智,我知道……”
        “艾伦,”丹尼打断他,“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也许你的选择更理智,但那是她的人生。”
        “你是她丈夫!你深爱她,你该争取她……”
        丹尼苦笑,“只是故做潇洒罢了,我了解她,我留不住她,艾伦……该发生的始终要发生,对不起,有负你所托,但我真的留不住她……”
        艾伦静静看着他,然后笑了,“我承认我很想带她走,我以前有过不少女人,我总说,‘别假惺惺说什么报歉,是男人就凭本事赢得女人的心’,但那时我还是孩子……你得到她的心,不代表你能一辈子让她幸福,可我怎么可以不让她幸福,她是我最在乎的女人!我知道我一辈子都没法摆脱她,直到你出现……”他看着丹尼,“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干上这一行的吗?”
        “是的。”丹尼说。
        “她曾被养父性骚扰,直到她认识了我。我开枪毙了那猪猡,然后和她亡命天涯!那时我们还是小孩子……我们远远离开那里,过简陋艰苦的生活,我们拥有彼此,但我总想给她更好的!接着我遇上尼尔,他看上我的身手,让我跟着他做了杀手,学习各种杀人的技巧……我从不为此觉得难受,真的,你不做也会有别人做,有些事不可避免。我知道很多人觉得这行很酷,但大把赚银子的同时你也得知道得付出什么……你的命,随时,眨眼间,就会赔上去!我很害怕,不是怕死,我怕她哭……我怕留她一个人在这个鬼地方,会有人欺负她!一想到……就觉得心都碎了……”
        绿色的眼睛悲伤地看着丹尼。“四年前尼尔让我去英国,帮那边的忙,我走时她要跟去,我跟她说……分手。我早晚……都要死的,我知道,被杀死,付出我应付的代价,我杀了那么多人!我宁愿和她大吵一架,她咬牙切齿诅咒着和我分开,也好过有一天她看到我的尸体……看着她深爱的男人的尸体,要好……
        “她还能再追求别的幸福,我可以远远看着,如果有混蛋对她不怀好意我就宰了他!直到她找到值得托付的好男人……后来她终于慢慢慢开始了新的生活,她答应了你的求婚……你知道我有多嫉妒……我让她知道我回来了,我真该死,我拿不起放不下,我甚至希望你是个糟糕的家伙,那我就杀了你,她会继续单身,我继续守护她……”
        艾伦看着他,他的眼神凝重又悲伤,他点点头,“你是个好人,丹尼。”
        丹尼只是看着他,艾伦缓缓摇摇头,“我不能带她走,尼尔会杀了我,天涯海角他也会找到我,我了解他。”
        “至少你已经不再当杀手了。”
        “不,你不了解!她会过颠沛流离的生活,随时会失去我,然后在某天某个不知道名字的破地方看到我惨不忍睹的尸体……”
        “让她……自己选……”丹尼说。
        房门被无声地打开,艾伦惊讶地抬起头,他心爱的女人站在那里,穿着睡衣,褐色的眼睛看着他。像电视演的一样……
        琳达笑起来,她的笑容有苦涩和衷心的愉悦,“你一直在在意这种蠢事,艾伦,我当然知道我选择了什么会付出什么,哦……我天生是疯狂不安份的女人,我需要狂热的爱情和性爱,如果你说的那些真的发生了,我的选择很简单,我抱着你,亲爱的,我们一起共赴黄泉。”
        艾伦张张唇,没有说出话,他转过头,掩饰眼中滚烫的东西。“见鬼,你听到多少!”
        “全听到了,包括你最难堪的部分。我睡觉很轻。”琳达说,看着一旁的丈夫,“对不起,丹尼。”
        丹尼静静看着她,缓缓摇摇头。她看到他眼中的悲伤与痛苦,可是她已顾得不得那么多。她走到床边,爬上床,亲吻被窥破了隐私表情痛苦的艾伦,她要告诉他她所有的想法。
        艾伦用手扶住琳达的肩膀,试图错开她的亲吻,“别这样,琳达……”他说,声音因为痛苦哽在那里,她侧脸着看他,她知道自己从哪个角度看最漂亮。深褐色的长发绺绺垂下,眼角微笑的风情,那熟悉又让他难以抗拒的诱惑……
        丹尼慢慢站起身走出去,把门关上。
        争取你想要的,放弃不属于你的。丹尼不认为自己缺乏男人气概,虽然他从不崇尚暴力,他的教育告诉他最能体现一个人风度的不是争夺,而是有勇气放下那不属于你的,虽然你如此钟爱。
        他会乘人之美,不是因为艾伦的爱情,而是因为琳达的心意。他相信艾伦深爱她,如同她深爱他,自己从来没有插手余地。他也想过争取,但他知道何时该放弃,他相信有时太过偏执是一种懦弱的表现。总之,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躺在床上,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第二天琳达像只欢快的小鸟,整个活了过来一般,丹尼心情复杂地看着她飞来飞去的准备东西,在看到他时脸上有些歉意,但仍是散发着光芒的。她从没对他有过这样的表情,即使在她答应他的求婚时,她的眼睛也不曾如此明亮。
        艾伦坐在那里,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兴高采烈,安静地抽着烟,丹尼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温柔。心疼的同时伴随着安慰,丹尼把杯中的酒灌进嘴里,他很少喝酒,但今天他确实需要一些,不然他不知怎么才能渡过。
        下午两点的船,很可靠,而且枪硌在腰间的感觉总是很让人放心。艾伦沉默地看着丹尼给自己灌酒,没有出言阻止。他上午去领了一份表格,和琳达和平离婚。那时她看着他的眼神是感激和解脱,丹尼想,这是他所能给予她最大的幸福了。
        在离开后,艾伦又折了回来,他走近喝得醉醺醺的丹尼,在纸上抄了个手机号码,“如果你有麻烦的话,可以用它找到我。”他说,然后转身离开。丹尼静默地看着他们离去,没人要求他的送行和祝福,--那对他未免太过残酷。
        丹尼尔想了一下,又在白纸上添上艾伦的名字,以免忘记,他觉得自己这会儿看东西全是双影的。
        杯中之物确实是好东西,丹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觉得他可能得去趟洗手间。他歪歪斜斜的走进去,当他同样歪斜的走出来时,他听到客厅传来说话的声音。丹尼先是一阵狂喜,以为琳达又回来了,然后又失望地想根本不可能。说话声是男人的,而且他的门是锁着的,丹尼蓦地警觉起来,他悄悄拿出抽屉里的枪,--他有申请持枪证,家中也有一把枪用来防身,不过从没用到过。这两天因为情况特殊所以一直放在容易拿到的地方。
        音响开着,琳达离开时忘了关,所以他们没听到他冲马桶和开抽屉的声音。丹尼靠着墙,小心看着外面,他不擅长这种事,而且他醉得七荤八素,屋子像在不停的转。
        外面是三个男人,他们正围在酒柜前,其中一个拿着那张写着艾伦名字和电话号码的白纸。
        “想不到艾伦会认识这种朋友,把这个拿去给尼尔查一查。”一个人说。
        “他以前女朋友住在这里。他手机号码?怎么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另一个人问。
        “反正查查就是了,没有线索你想被老板宰了吗。尼尔气疯了!”
        第一个耸耸肩,“应该查得到地址,如果他用这个手机的话。”
        丹尼觉得像有一桶冷水从头顶浇下来,“你们不能那么干!”他大叫着,冲出来,脑袋还在发烫,脚步虚浮。
        几个男人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似乎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
        “行啦,”一个男人抖抖手中的白纸,“我们走。”
        另一个人甚至朝丹尼挥挥手,“多谢你的线索,没你的事了,公子哥儿。”
        丹尼呆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关上门,走出去。不!不能让他们把那个号码给尼尔!他会逮到他,逮到他们,他会杀了艾伦,然后……琳达也会死!他们会凄惨的死在一起,他不能想象会有多糟,运气好艾伦是被干脆的杀掉,他甚至有可能再被人蹂躏,他不能想象他怎么承受那些,他有权利有尊严的死去!琳达就更别提了,他知道他们有多少残酷的手段对付一个女人!而这一些都是因为他一个该死的疏乎!
        丹尼冲出门去,几个人正打开车门准备离开。他抬手,开枪。
        他曾受过射击训练,虽然搁下很久但子弹并不至于偏差太远。他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无法思考任何事,血似乎全冲到头顶上去了。枪声震破了别墅周围的寂静,直到他按下扳击只听到撞针的空响。他隐隐听到有汽车引擎的声音,和女人的尖叫。
        他用力摇摇脑袋,走过去,地上淌着血,那些人的尸体并不让他觉得难过,也许他是被艾伦传染了。他平静地拿起那张沾血的白纸,把号码默背下来,然后用打火机烧掉。


         第七章 飞走的鸟儿(上)

        犯罪不分时间,但罪犯进牢子的时间却多是固定的--当然作为关押重刑犯的孤岛监狱偶尔会有些特殊客人,但正常的意思就是“大部分情况下如此”。
        这就是一次大部分情况下的进宫,杰森看着新科罪犯们垂头丧气地走出来,有目露凶光也有吊儿郎当的,但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厉害。
        他几乎立刻就注意到了丹尼·维森斯,这个人与众不同。
        即使有些囚犯受过高等教育,但犯下重罪的他们举手投足间难免有凶戾之气,可丹尼不是--“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在他身上达到了极致,他的气质乃至眼神都是斯文规矩的,带着股英国式的彬彬有礼,这一切显得他格格不入--他不像来坐牢,倒像在参观公园。
        他的棕发削得很短,也许因为他的面部没有什么瑕疵需要遮掩,它们端正挺秀。墨绿色的眼睛里有一种静默和隐忍,到了骨子里去的优雅有礼。杰森很少在一个美国人身上看到这种气质。也许和他曾经求学的国度有关。
        资料上他的罪名是杀死了两个“非法闯入者”,重伤一名--经查证他们是当地的黑社会。当然这没什么不对,可问题是他是在他们走上了大路后才开枪的--而在离开了他的房子后他就失去了自卫权。那个头部受伤的这会儿在医院靠仪器维持生命,他很有可能醒过来,也许到时就能回答他们干嘛闯入一个遵纪守法的跨国公司总经理家里--这部分丹尼坚称自己不知道,也许因为他的嘴硬才让没案底的他被判了如此重的刑。
        新犯的到来一向是监狱中的大事,这给予了老鸟们充分的娱乐,现下铁栏里传来巨大的口哨和叫喊声。除了一部分二进宫者,其它犯人大都显得恐惧不安,杰森确定丹尼没有进过牢子--这点不用看资料就能感觉到,可是他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六神无主,当然那些状似疯狂的凶恶囚犯依然让他有些不解和不安,单薄的身影和斯文的气质看上去弱不禁风。
        “长官,请问我可以打个电话吗?”丹尼问。
        杰森愣了几秒才注意到是在和自己说话--那个犯人不像是个会先开口的人,因为他看上去足够聪明,而聪明人总会先安静地观察情况,然后决定何时可以说、以及如何说话的。
        “什么?”他下意识的重复,负责押解囚犯的汉克笑道,“他一路上都在问这个问题,也许我们可以把他押回去重审,指不定有什么新发现。”
        杰森奇怪地看着那个犯人的眼睛,他确实在恳求,可你竟然感觉不到他是低姿态的,他像在大街上向一个陌生人借个火,彬彬有礼又不卑不亢。果然是新来的,全然不晓规矩。“不可以,这里是监狱,不是你家的别墅。”杰森说,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总是会让人想教训他。
        “可是这个电话很重要--”
        他低呼一声,昆斯一棍击在他的小腹上,喝斥到,“闭嘴!”
        丹尼没有再说话,他捂着被打的腹部安静地跟着队伍行进,很狼狈但竟然能让自己看起来不可怜,这点倒是让杰森很感兴趣--优秀的人总是让人感兴趣的,特别是他的命握在你手中时。不过看来他学得很快。
        接着是典狱长的训话,希尔叫住他,“这个只要警卫队长在就行了,笨蛋杰森,去帮我搬电脑!”
        “别那么叫我!”杰森走过去,做出生气的样子。
        希尔笑嘻嘻地揽着他的肩膀,“这是全体同仁的好意,你就别推辞了,亲爱的笨蛋!”
        “你觉得威廉真会偷偷乘这班船逃狱吗?”杰森问。
        “不知道,”希尔说,“也许会也许不会,已经加强警备了,虽然多半不管用。记得他的出身,他曾在三角洲部队干过,伙计。”
        “我没想到会那个样子……”
        “混蛋。”
        杰森开玩笑般笑道,“嘿,我记得他们送我的外号是‘笨蛋’……”
        “你是个混蛋,杰森!”

        丹尼对监狱的了解仅限于看过的几部监狱题材的电影,关于政府对待罪犯不人道的事也偶尔会在杂志上看到一些呼吁,但并没有多加关心--早几个月说什么他也想不到自己会和监狱这个词扯上什么关系--而且还是最糟的那种关系。
        他安静地观察着情况,像一个人能做到的最聪明的那样,在一个陌生而危险的地方保持安静,尽力去学习规则。但他无法静下心来,那念头在心里头火烧火燎,无法压制--得给艾伦打个电话,那男人醒过来的可能性很大,他确定他疏乎了另一件至命的事--有人曾把号码存在手机里。他一旦醒来就会找到那号码,而如果艾伦用了那个电话,他就死定了。
        更早时也曾试图打那个电话,可他的犯罪原因显然引发了警察极度的好奇,他不怀疑他们一直在监视他的电话,丹尼不能冒那样的险--政府部门如果愿意,他们的势力和行动速度绝对比盘踞一方的黑社会更加可怕,因为那是全世界性的联网。
        这逾越的念头对他没好处,打从昆斯一棍击在自己小腹时他就知道,但他非做不可。
        浴室里,丹尼安静的任温暖的水流击打在自己的身上,这样的抚摸让他浑身都放松下来,洗澡是一种享受,虽然老实说他不是太习惯这种大浴室,但既然同样能洗干净,也没什么好挑的。
        “嗨,有没人和你说过你很诱人?”一个声音在耳边说,丹尼转过头,他旁边的花洒下,一个黑发男人正看着他,眼睛在他赤裸的身上打量,带着明显的色情意味。
        他怔怔地看着,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个男人对自己说这种话……也许他的话是对别人说的?他无意识的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大部分人都看着自己。
        男人笑起来,“有人干过你吗?”
        丹尼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什么?”他无意识地问。
        男人笑得更厉害了,接着他听到了整个浴室不怀好意的哄笑!这让他觉得非常难堪,明明全是同性,但他却觉得赤身裸体变得不能容忍,那些人的目光让他难受!
        “看啊看啊,”男人大笑道,“他什么也不懂!我喜欢!嘿,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大部分情况下丹尼很喜欢朋友,可是这个男人说的“朋友”显然不是正常情况下的意思,看来他是遇到了大部分监牢必经的事件了。他也许该冷冷看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可是他迟疑了一下,教养还是让他回答了一句,“不,谢谢。”然后转身出去,这里他一分钟也呆不下去。身后传来男人们更加起劲儿的哄笑声。
        “你被看上了,最好小心点儿……虽然那没什么用。”同室的沃夫警告他,他感觉得到,那些如影随形的色情目光缠绕着他,这让他每每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小心自己不要落单。这种坚持到一个星期后,他被叫去仓库拿电线。

        杰森走进仓库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他说不准为什么听说这个人被堵在这里想来看看,也许因为他对他也有兴趣。
        丹尼被两个男人压得趴在桌子上,另外两个在围观,或者该叫排队,他剧烈地挣扎着,似乎还不想放弃自己的身体。东西被弄得乱七八糟,显然经过一场打斗。虽然看不清楚,但杰森确定他身上有伤,而攻击者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看不出来这个公子哥般的家伙还有这样的战斗力,其中一个男人正在擦拭鼻血,显然是被打出来的。
        “见鬼,”他骂道,“比想象中还悍,上起来肯定够味儿!”
        一个男人走到丹尼身后,色情地抚摸他的下身,在他耳边笑道,“你的反抗让我很兴奋,感觉到了吗?”他的下身在他后臀磨擦着,恶劣地看着他剧烈地扭动,叫道,“不--”
        “天哪,这屁股扭得可真要命……”男人轻声说,伸手动解他的皮带,也不知道丹尼哪来的力气,他猛地后退,甩开两个箝制着他的男人,可是他们不会让他逃走的,杰森想,所有的挣扎都会成为男人们更加快乐的开胃菜--雄性之间那点事儿,可不在意干上之前运动一下,出点血,以做为享受的热辣前菜。
        果然,下一个瞬间一个男人拽着他的肩膀把他拉回来,接着一拳重重击在他的小腹上,打得他弯下腰,他应该不常受这种皮肉之苦,所以他干呕着好一会儿站不起来。一个男人抓住他的棕发,强迫他抬起头来,打量那端正的五官,“现在我们来教你玩些游戏,公子哥儿,你只要张开嘴巴,我教你怎么舔……”
        “不……”他听到他呻吟,绿色的眼睛看也不看身边的男人。
        又是一拳狠狠击在丹尼的小腹上,可是他们抓着他他不能弯腰,只能干咳着,男人们淫秽地笑起来,“那也没关系,我们试试下面的。”他说,一手抓住他的胯下,丹尼尔惊恐地挣扎,可是他能做到的只是让男人们更兴奋。
        “看看这小子一本正经的德性,”一个男人低低笑道,“让人想干他!”
        杰森观赏着这一幕,丹尼的反应和他猜测的不一样,这让他有些懊恼。在他以为这个公子哥儿不行的时候,他却仍在继续挣扎,他猜他知道挣扎没有什么结果--他看上去对暴力不熟悉,却不是个笨蛋。可是他依然在反抗,直到他们把他打得站不起来,当然这会儿几个施暴者也累得够呛了。
        “见鬼,这小子是怎么了!”其中一个踢踢地上躺着不动的人,不确定他是不是死了。“想不到骨头挺硬。”另一个人说,迟疑了一下,蹲下身解开他的皮带,“别光看着!”他向同伴叫道。
        杰森知道他们接着要干什么。他不确定丹尼怎么样了,希望别死掉--虽然犯人的性命在孤岛监狱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活着总比死掉麻烦少。他走进来,轻声说,“你们怎么能这么干?”
        不轨中的男人们回过身,杰森看了眼丹尼,他还没死,深绿色的眼睛微眯着,一个指头也动不了般虚弱,可是看到杰森的身影时双眸闪现出一丝光芒,像是遇到救星。自己偶尔的确会扮演这样的角色,杰森想,用警棍指指地上的丹尼,“他到最后也没有求饶,先生们,奸尸,这很难看。”
        “他还没昏。”一个人说,下一秒杰森的警棍击在他胸前,让他痛苦地跪倒在地。“我没问你的意见。”杰森冷冷地说,“你们这是在抢劫,我以为你们会有点风度!”
        没有人敢反驳他,杰森打量着一片狼籍的场面,继续训导,“难道你们没有罪恶感?把他给打个半死,然后奸尸……你们没权力这么干!你们是囚犯,我以为你们知道政府送你们来是干嘛的,至少不是享受。”
        几人噤若寒蝉状,杰森阴着脸,“所以,请用最快的速度滚出去。”
        刚才还不可一切的施暴者们果然很快消失在他眼前,杰森喜欢这种权威感,他打量着躺在地上的人,“站得起来吗,丹尼。”
        丹尼慢慢爬起来,动作缓慢但没什么迟滞,这让杰森有些咋舌,他猜这小子伤得很重,但那班人渣说得没错,他很少见到骨头这么硬的人,他的倔强沉在骨子里。
        “你一直看着。”丹尼轻声说。杰森怔了一下,他的语气不是在指责,也不像询问,他只是说出一项事实,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但这样的语气让他有些不高兴。
        “你说我没有求饶。”丹尼说,回答他的疑问,“还是谢谢你。”
        那双墨绿色眼睛看向他的目光安静而且诚挚,即使浑身是伤,竟看上去毫不狼狈,也许因为他眼中的有一种隐忍与有礼,这种近乎禁欲般,淡然优雅的气质杰森从没见过,有的话也只是从小说中读到过,这会儿他突然觉得很适合用在这个人身上。
        他感兴趣的打量他,那些人渣……说的没错。他那种几乎不解世事般的正直,以及过与正经的气质让人想去撕碎,和打破。
        “为什么谢我?”他问,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丹尼。后者有些讶异,但眼神仍很温和,“你及时出现,如果不是你……”
        杰森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笑起来,“如果不是我你就被人强暴了是吗?你怎么知道,你今天能免此一劫?”
        丹尼愣了一下,杰森暧昧地把手放在他肩膀上,“也许我只是等他们帮我做好准备工作,你不是骨头挺硬的吗。”
        绿色的眼睛紧盯着他,试图说服自己这个警察在开玩笑,可是直觉告诉他不是,那个人很认真,他的眼中闪耀着残忍和欲望。再次掉入地狱的恐惧让那双绿眸几乎变成了黑色。“可你是警察……”
        “稀奇吗?”杰森微笑,一只手突然探进他的双腿之间,感到他下意识地夹紧它们,眼神惊惧又屈辱。“还是你希望我狠狠揍你一顿再上你?”他的手指摆弄着,虽然隔着长裤,那隐私处温暖颤抖的触感依然让他很兴奋。
        丹尼那双眼睛灰暗绝望的惊人,可他只是呼吸急促地站着,静默地看着杰森慢条斯理地抽回手,开始解他的皮带,长裤被褪到膝盖,私处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杰森推了一把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去,然后把他的上身按在桌子上。接着一个男人的手指探入他的双股之间,准确地找到后穴,顶了进去。
        “为什么不反抗?”杰森问,他感到男人因屈辱而猛地一颤,可他的顺从却让他意外,他进出着手指,看上去是第一次,后面紧得要死。他拍他的臀部,“放松点!”
        男人只是僵着身子,一句话也不说,杰森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并不关心那些,指尖火热紧夹的触感让他有些把持不住,进入这样一个男人的念头让他兴奋。他掏出分身,紧抵着男人的后庭,用手固定住他的腰,这时他看到他因为恐惧和屈辱而颤抖的棕发,杰森愣了一下,也许那个背影包含了太多的痛苦,他一直都该知道这种事对一个男人是怎么巨大的耻辱!
        他不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不反抗,他干嘛不反抗?是为了拒绝再一次的,关于殴打与戏谑的侮辱吗?他想,但他现在渴望击溃他,让那双眼中的自制和隐忍,那种高贵与道德感崩溃,这过程将成为无比巨大的快感!而且那种成功进在咫尺!
        残忍的征服和伤害总是让人兴奋,他深吸一口气,细细品味那成功的一刻,然后猛地把欲望顶了进去!那时的景象杰森很久以后仍记得很清楚,抽插的律动,绝顶的快感,男人颤抖的发丝,他浑身散发着痛苦屈辱的气息,他紧咬着自己的手腕,鲜血渗出来,他不知道他是为了防止自己叫出声,还是在用自残来分散注意力。
        他疯狂地征服着,攻城掠地,他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完全的击溃一个同性很有趣--男人间的关系总是对抗性质的,何况对方还是个那么优秀的家伙。他在那火热的洞穴里留下精液,再晃动几下享受了快感的余韵,离开他的身体。
        丹尼竟然没有立刻倒在地上,他扶着桌子吃力的站住身体,接着他慢慢弯下腰,似乎想把裤子穿上,这简单的动作却让他非常吃力,鲜血和精液顺着大腿根流下来,有种血腥却香艳的诱惑感。他的眼神静默得像两个黑洞,这神色让杰森很满意自己的战果,显然这行为极大的打击了他--对于有些男人,这种事甚至比对女人伤害更大。
        是的,他彻底击溃了一个曾经万分优秀的男人,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满足。这小子以后就是自己的人了,杰森想,他猜没有人能对他留下更重的伤痕了。他走过去,帮他把裤子穿上,怀中的人僵了一下,确定自己毫无反抗能力,便安静的任他做了。杰森高兴地亲亲他的脸,那是一种很清爽舒服的气息,“你待会儿最好去洗个澡,那东西留在身体里会拉肚子的。”他说。
        丹尼转身向外走去,他的漠视让杰森有些恼怒,“我没说你可以走。”他说,一把拉住他,这让他虚弱的身体(从他动作的坚决上还真看不出来)打了个趔趄,险些跌倒。
        他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看他,这态度让杰森不太高兴。但他已经是自己的人了--这想法足以弥补他小小的不快,他摸着下巴打量他,丹尼长相端正的有些像教科书里的标准形象,可那斯文而隐忍的态度却让很容易引诱别人想起那种事,并且更为兴奋。他打碎了他谦逊外表下深藏不露的骄傲--他毫不怀疑这男人很骄傲,从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种难得的体验让杰森依然处于兴奋状态,接着他想看这个人与他外表不符的,更加淫荡的样子,那张脸……他打量着,丹尼的唇抿成一条线,这样的嘴唇含着男人的性器时,这张脸又会是怎样的风情?他想象着他微皱的眉头,凌乱的发丝,和含着粗长阳物的嘴唇……杰森觉得这想法简直太天才了,他看着这已经被他击溃了自尊的男人,“我现在来教你些别的,丹尼,过来,好好含着。”他指指还没收回的性器。
        丹尼愣了一下,没有说话。自尊被践踏的痛苦让他像失去了反应,可是他并没有顺从地走过去,一片窒人的静默后,他突然开口。
        “不。”
        杰森惊讶的看着他,他真的很惊讶,这个男人的每一个反应都和自己猜测的不同。他以为他会自暴自弃,也许他不会立刻过来,但当他揍他几棍,然后把东西塞到他嘴里时,他会乖乖的舔它。他会一蹶不振,成为自己的玩物,知晓这个监狱铁的规则并服从它--即使他曾是个多么优秀的天之骄子,在这里一样只是个性奴。但他现在竟然说话了,而且语气坚决思维清楚!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杰森冷冷地说。
        丹尼一言不发,他静默得像块石头!或者说像个死人,可是那个死人该死的刚才却在说“不”!这种不能掌控的情况让杰森的火气猛地窜了起来,他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丹尼的头发,一棍击在他的膝上,强迫他跪下。
        那恶心的东西进在眼前,丹尼试图转过脸去,他很想吐,那令人作呕的气息钻进鼻腔,可是杰森死死抓住他的头发,把他向前凑。他用手试图抵抗,以防止那东西碰到他的嘴唇。
        “用嘴含着,用舌头舔!”杰森怒气冲冲地命令。
        “我会让它让你的身体分家。”丹尼快速而清楚地说。
        杰森扬扬眉,还有残余反抗呢,他冷笑道,“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牙齿拔光?”他说,他会让这小子知道他说的不是开玩笑。
        “如果我是您,我就不会打这样的赌,长官。”丹尼说,“我就这一条命,没您那东西值钱。”
        他的声音坚决而且平静,每一个单词里都透着不可转寰。他静默垂着的眼睛像块石头一样……固执和冷硬。杰森僵在那里,然后狠狠一脚踹在他身上。
        是的,他不敢赌!因为他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干得出来!他愤怒地殴打他,他打赌他在曲起自卫的手臂下偷笑,因为自己的退缩!
        对讲机响了起来,杰森烦躁地拿起它,接着是有些感激--如果不是这东西响的是时候也许他会失手把这小子宰了。
        “奥雷不见了,还有迪尔。”奎恩的声音传来。
        “什么时候的事?”
        “早饭后,典狱长在发脾气呢,晚一点可能得到外头去搜。”对面的人苦兮兮地说。
        “很显然,”杰森说,“威廉还在岛上,他没乘上次那班船逃走。”他关上对讲机,看着地上躺着的丹尼,然后决定还是先把他送到医务室比较好。

        丹尼已经在医务室躺了一个星期,对这件事昆斯没说什么,因为他只是个普通囚犯,杰森想,我可以为所欲为,甚至杀了他也不会有人在意。顶多写份检查。
        他走进医务室,远远就听到希尔的声音,“不行!政府没给你们这样的自由,你以为来渡假吗,没事儿打电话回家聊聊天!”
        “不是聊天,是很重要的事。”丹尼的声音,他的语气听上去竟像在哀求。
        “行啦,小子,既然来到这儿对就安心服刑吧,别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希尔说,他转过身正看到杰森,后者清楚地看到床上丹尼失望焦躁的表情,他居然现在还惦记着打电话!希尔拉住要走过去的杰森的手臂,“混蛋,你差点弄死他了,再折腾他会死的!”
        “我会写检查。”杰森笑着说,盯着床上的人,满意地看到他打了个寒战,眼中充满惊恐。他向他露出一个混合着暧昧与残忍的笑容,耳边希尔怒气冲冲地说,“那是条人命,你难道不能更慎重一点!”
        “哈,毛毛虫也是条命。”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动物保护主义者吗--”
        杰森被希尔拉出去,丹尼只觉得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冰冷,以及疼痛!
        他一点也不觉得那个狱警会放过自己。是的,他们随时可以杀我了……在这儿我将承受的不只屈辱,这里我的生命竟如同细微的火苗,他们随手可以无声地捻熄!没有任何人会关心,顶多是串电脑上的记录!我无论遭到怎样恶心下流的折磨也不会有人在意,这里是全然的黑暗、残暴和漠视!
        他觉得自己指尖像冰冻了起来,这是个什么鬼地方……活生生的人被那些变态的警察或犯人当成泄欲工具,性命轻贱到可以随时抹杀……他咬紧下唇,虽然总有一天他们会“穿过坟墓,平等地站在上帝面前”,这眼前的情况却足以让任何人绝望和恐惧……
        白色的布帘突然被拉开,那个可怕的警察出现在那里。丹尼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杰森暗笑,看来他清楚地记得教训。
        他在丹尼的床边坐下,“我把希尔打发走了。”他冷冷地说,意思已经很明显。他看到丹尼眼中瞬间恐惧的神色,这让他满意地笑起来,他掀开他身上的薄毯,然后一把抱住那人想要逃跑的身体。
        他瘦了很多,抱在手里感觉有些纤细,但你简直不能想象他的力气有多大,虽然看上去他不像个擅长干体力活的人,但痛苦总是能激发人的潜力,可以想象他确实是怕杰森怕得要死。警察满意地在他剧烈地挣扎下把他的双手铐在床栏上,然后他开始抚摸他的身体,并感到他抖得很厉害。
        上次这骄傲的家伙还跟他叫板呢,杰森得意地想,再一次硬生生地折辱和征服让他兴奋,他看着他眼中更胜于上次的脆弱和恐惧,他不怀疑再来这么几次后他能把他的自尊践踏到泥里,踏在他的皮鞋下,让他顺从地为自己“服务”。
        他利落地解开他的衣扣,看下面那他唯恐暴露于他眼前的躯体,品味他的屈辱,期待那拼死挣扎的身体里,最后近乎悲壮的臣服。
        --丹尼很快发现自己的挣扎不过是给予这个警察更大的乐趣。当那个人压制住他并剥光他衣服时眼中淫邪兴奋的光芒让他打从心底恶心!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个境地--被一个男人压在床上强暴。他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像上次一样,他不想承受更多的侮辱了,至少不能让那混蛋在他身上得到更多的下流的满足感。
        杰森很快褪掉了他的长裤,那暴露在空气中的修长长腿之间的性器安静地垂着,因为屈辱和冰冷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丹尼瞪着天花板,咬紧牙关以保护静默,任由男人观赏着他的裸体,努力想象那不是自己的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的神经哪一刻会崩溃,一个男人在他的私处翻来覆去的玩赏着,抚摸他暴露在外的阳物,那像那他同样有的东西很好玩!难道他还指望他能勃起吗?但他的承受力显然比自己期待的要强,也许因为他看到了杰森的眼神--那双黑眼睛饶有趣味的盯着他,期待他的反应。
        他倔强地咬紧牙根,他不会在这个混蛋面前有任何的示弱!
        布帘突然被拉开,一个深棕色头发的男人走进来,他穿着警服,看到这场面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天哪,你要弄死他吗,乔里会生气的。”
        丹尼觉头皮几乎炸开了!--他浑身赤裸的在被一个男人玩弄,突然又冒出另一个衣衫周正的男人,笑着和杰森说话!
        杰森手指还在摆弄着丹尼的性器,好像那只是个床单,而不是另一个男人隐私的部分。“怎么样,一起玩吗?”他向同事笑道。
        丹尼的呼吸猛地停了一下,心脏像被什么重重撞到,让身体不自觉地僵硬!这混蛋在说什么!他的拳头紧攥,艰难地试图找回呼吸。难以容忍的侮辱在随意的交谈中轰炸着他的身体……在这里自己像块物体一样可以被任意玩弄和践踏,他不再是个有感觉活人,至少在这些生物眼里他没有那东西,他们用最直接的态度忽略它!
        “看上去不错。”新来者露出颇感兴趣的神情,他甚至没有拉上布帘就这么走了过来,从另一边拉开丹尼的腿--他的动作要粗暴的多。丹尼觉得下面猛地一凉,他的两腿之间,那些男人们感兴趣的地方(他们不该对那里感兴趣的!)完全暴露在……两个男人淫秽的目光下,淫猥的、更不能忍受的是参观一般的视线抚摸着那里,什么东西终于冲出了理智的防线,让他几乎崩溃!
        “不!”他叫出来,“不!别这样!”
        叫声起到的作用永远是让人更加兴奋,一个男人的手指插进他的私处,“真紧,你上次真的弄过他?”奎恩说,仿佛他正在侮辱的人根本不存在,至少不值得他转移视线。
        杰森扬扬眉,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到奎恩的手指,另一个男人的手指这么玩弄丹尼的身体让他有些不舒服,但他们一向是有福大家享的呀。他皱起眉头,奎恩的声音传过来,“你先还是我先?”
        杰森看到丹尼那张近乎崩溃的端正的脸,上面写着哀求和屈辱。一丝细微的罪恶感在心里悄悄升起,他惊讶地感觉它们,然后赶走它们,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做,有什么好罪恶的。
        “随便。”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那我不客气了,”奎恩说,“我等下还要去接克里的班。”
        他迅速解开腰带,把丹尼的双腿分开,然后对着那伤口未愈的后穴,用力顶了进去。
        --身上一个男人在兴奋地抽插,汗水渗出来滴到他脸上,丹尼牙齿打战,只是张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身体不正常的部位疼痛着,一个男人在他曾经应该在的位置,他熟悉他眼中性欲的兴奋,而这一切竟然是他像个女人一样被使用所带给他的!
        奎恩抽动了好一会儿才射出精液,享受了一下余韵后离开他的身体,拉上拉链,正冠周正的像从没脱过一样,只有他还浑身赤裸地张着腿,身体里残留着精液。
        “好味道。”奎恩说,一边扣好皮带,“该你了,伙计。我先行一步。”他拍拍杰森的肩膀溜出去,有些意外那家伙眼中的怒火,天知道他在不爽什么。
        杰森冷冷地看着丹尼,这家伙刚刚被另一个男人给占有了……这让他很不舒服,虽然事情发生时他没有阻止--他没什么阻止的理由,犯人是大家的公有财产。
        他看着丹尼张大眼睛躺在那里,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异样的冷,深深看进去几乎让人打寒战。但杰森并不关于那些,那人端正的脸几乎是漂亮的,他的身体白皙却颇为强健,肌理和骨架都十分的匀称和诱人,双腿修长笔直,而那中间的后庭……简直是销魂!难怪奎恩会动他,这些犯人天生就是引诱男人操的贱货!
        他怒气冲冲地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嘿,贱货,换个男人干你感觉怎么样?”他恶狠狠地问,深绿色的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他的怒火越发高炽!他一手猛地伸进丹尼的后穴,后者痛得抽了一口冷气,“尝尝不同男人的滋味儿感觉好吗?还不满足?嗯?”他恶意的用力往里顶着,“不舒服吗?干嘛那副眼神,你不是很喜欢吗?今天我就来干得你站不起来,看你还有没有力气去勾引男人!”
        他再次大大张开他的腿,紧紧盯住他的后穴,那里还在有鲜血和精液流出来,这让他更加怒不可遏!
        --他不知道那天他做了几次,玩弄了他多久,他只记得当乔里进来时,丹尼已经全无意识了。医生大叫了一声,他从未对他如此粗暴地讲过话,他喊道,“给我滚出去!你这个混蛋人渣!”

        那之后丹尼在医务室继续呆了一个月,差点死掉,幸好孤岛监狱有着相对不错的医疗设备,乔里也确实花了不少心思救治,虽然也许死掉对丹尼来说好一点,有时医生会这样想。他无权说那些警察什么,这是默许的规则,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如此。
        沃夫去医务室值班时看到他的新室友躺在床上发呆,他熟悉这种表情,很多男性犯人刚遇到这种事都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沮丧样子,那是某种自尊绝不能原谅的,且永不可磨灭的侮辱。但这位似乎又有所不同,他像在思考着什么--老实说你很难看到这座监狱里有人“思考”,偶尔有几个不是疯子就是连环杀人狂。
        “嘿,”他在他身边坐下,黑色的眼睛打量他,“看得出你以前日子过得不错,小子,你可能很会生活,但现在你得学会生存。”
        丹尼只是发呆。沃夫叼着烟,他并不希望他被弄死,难得会有一个看上去比较顺眼的室友。
        “到时你会发现,尊严并不是那么不可或缺的东西。”他说,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对于大部分人来说。”

        孤岛监狱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警察宿舍是和监狱浑然一体的,在这里你会有非常充裕的住房环境,虽然即使这样也没什么人想来。
        因为方便,有些警察偶尔会把“享用”的犯人带回去--当然这里限于危险性稍小些的类型,自个儿家里玩起来环境总是舒适一些。杰森有时会把丹尼带回去,把他铐在床上慢慢玩弄,这像个让他乐此不疲的公式--他的屈辱和痛苦总是和他的兴奋残忍成正比。
        他又一次放肆地品尝了他的身体和挣扎,享受践踏他自尊的滋味,他总能带给他难以抑制的快感……这是最近最好的玩具!
        杰森睁开眼睛,反应过来自己睡着了,大约是因为刚才太兴奋了。接着他注意到丹尼还在旁边--当然这没什么危险,那家伙被铐在床栏上,他可不是那种会悄无声息打开手铐杀人于无形的刺客。所以他理所当然把他给忘记了,可怜的家伙,这会儿手都该全麻了吧。
        那会儿是凌晨,大约一两点,周围一片宁静透明的黑暗。他听到身在他身侧的丹尼在低低地哼一首歌。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歌,但是是十分流畅好听的旋律。天哪,他可真有心情,杰森笑起来,“是什么?很好听。”他说,声音里还有点睡意。
        丹尼迅速闭上嘴巴,像收音机的开关被关掉了一样。床头灯还亮着,杰森翻过人,那人垂下的双眼是,墨绿的瞳孔变成一团漆黑,写着冰冷与沉默,关闭了一切。这让杰森的睡意慢慢离开身体,取代它们的是恼火。
        该死,他难得有那么会儿好心情,却被这个人一瞬间的冷硬摧毁的无影无踪!--他尸体一样躺在那里,浑身透着拒绝,刚才让杰森也跟着愉快起来的轻松在被看到的一瞬间,完全关闭。
        他盯着他,那他无数次占有过的身体每一寸都写着沉默,他想起刚才他哼的那首曲子,那瞬间他的表情平和温柔,唇角的微笑,眼中微微的光亮……那是另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丹尼……
        他本不应该在意那拒绝,他只是在摧毁和征服并从中得到快乐,难道他还指望他对他心甘情愿热情似火吗?可那一瞬间突然降临在他的身体里的却是一种饥渴感!说不清是什么,竟又似乎不是性上的--眼前的人依然被铐着,赤身裸体,可他确定即使怎么蹂躏和占有,再要这个人多少次,也不能满足和达到心里焦躁的渴望!像高潮的顶尖,最微妙的地方,却又是一片感觉上巨大无力的空洞!渴望的痛苦会折磨得人疯狂!
        这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突然俯下身,亲吻他的唇。狱警很少有亲吻发泄物的习惯,那是情人间才会有的动作。可是他想他得亲吻他,丹尼的唇紧闭着,有些冰冷和干燥,却不知为何让他很兴奋。他试图撬开他的唇瓣,可是他只是紧闭着,身体僵硬。
        这让他胸中的焦躁越演越烈,他紧紧扳住他的下颌,强迫他张开唇,迎接另一个男人温润灵巧的舌,他滑进他的口腔,掠夺着他的唾液,狂热地席卷、膜拜着每一个角落……
        丹尼听到男人的激情的喘息近在咫尺,他的手放在他的腰上,抚摸着他的皮肤……为什么一个男人会喜欢和另一个男人做这种事呢?他努力把感觉摒弃在外,一旦想到他一次又一次的被一个男人……他真怕自己会发疯!
        这个吻给予杰森的陶醉和狂热比想象中强烈,舌尖清甜味道让他眩晕,丹尼的味道十分干净清爽,显然没有什么不良习惯,比如烟酒之类,杰森疯狂索取着那纯正的美味,惊讶于这么好的事怎么那些同事不做呢……
        他慢慢离开他的唇,接着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一件不该在这时候想到的事,可人的脑子就是这么奇怪。
        “打火机,你怎么会有打火机?”他突然问。
        丹尼茫然地看着他,为突如其来的话题莫明其妙。杰森解释,“打火机,资料上说有人看到你最后用打火机烧了一张纸,你不抽烟,怎么会随身带着打火机?”他问。
        丹尼的脑袋总算转回到了他询问的事件上,他搞不清他干嘛突然想到这个,不过他还是回答道,“不是我自己用,长官。”
        “什么?”
        “我身边总有一些人在借火--他们抽烟却太马虎。”
        杰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为了给别人借火,所以随身带打火机?”他的眼神像在看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丹尼没说话,他的眼神是默认的,杰森忍不住想笑,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被强暴时在哼古典乐,为了方便别人借火不抽烟却随身带着火机。他看着眼中男人灯光下端正俊秀的脸,凌乱的发丝,迷人的胴体被镀上一层银白,他想,他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
        像是突然接触到了某些没有接触的东西,丹尼,他在心中念这个名字,竟然引起一阵小小的刺痛,和心悸的……甜蜜……
        他俯下身,轻轻亲吻他的颈项,接着慢慢滑下,挑逗和咬噬他的乳头,手放在他的分身上……可是身下的身体静得仿佛在沉睡,没有一点反应。只除了僵硬。
        这让他有些恼火和着急,他希望他有情欲的反应……不是拒绝冰冷的,他希望这个人兴奋起来,在他身下扭动,展现他的欲望……
        可是那人却如此冷淡。他突然含住他软垂的分身。丹尼对这位警员的行为显然十分吃惊,他的身子颤了一下,接着依然是安静。杰森努力的舔弄和爱抚他,那男人的欲望之源……可是那里软垂着,没有任何反应。
        “长官,”他听到丹尼不解和冷淡的声音,“您该不会指望我还能有反应吧?”
        杰森猛地直起身,他捕捉到了和他直视的机会--那双绿色眼睛里像无机制的玻璃珠一样,满满的淡漠和不屑。接着他垂下眼睛,不再看他一眼。


         第八章 飞走的鸟儿(下) 

        “你看上去脸色真糟,”昆斯向他的新同事说,“这里没人忧郁,偶尔有几个除了疯子就是连环杀人狂,你想开个警员的先例吗?”
        “昆斯,”杰森说,摸摸下巴,“他不听话,告诉我该怎么办?你上次说到……调教?让他有反应,让他在我身子下面淫荡地求饶……”
        “啧啧,你学得可真快,亲爱的同事,”昆斯笑起来,“我觉得大部分囚犯不值得花那个力气和金钱,是不?”他看了一眼杰森坚持的眼神--或者该说亢奋的眼神,耸耸肩,“如果他不领情就用春药,多用些也没关系,可能有些副作用,不过没人关心他们的死活。你想要些吗?”
        杰森扬扬眉,“可是有那种让男人想被别人插的春药吗?”
        昆斯笑着摇摇头,“没那种东西,也用不着。那东西会让任何人变得极之敏感,一点触碰就会有反应,身体习惯快感后那便不归灵魂管了。你知道吗,到时你在后面摸一下他的屁股他前面就会硬起来……”他得意地说,“接着灵魂就会臣服,在你身子下面哀求你给他性的快感!不过这东西不太好弄,有点贵,你知道……”
        “多少钱?”杰森说,“你能弄到货吗?帮帮忙,昆斯,我非常非常的想……调教他……”他无意识地拉长声音,脑袋里盘算着期待的场面。
        昆斯点点头,这个新同事眼中的期待和残忍不知为何让他有点发冷。他有点同情那个不幸被看上的家伙,显然他已经完全挑起了杰森的征服欲。

        丹尼疲惫地在餐桌边坐下,那会儿午餐时间即将过去,可是他没有少拿什么,甚至餐盘里还有加餐。他无精打采地拿起塑料勺子准备吃饭,同桌的一个囚犯打量他一眼,他自然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如此频繁地被使用在囚犯里也不多见。他看到他盘中的加餐,笑道,“丹尼,需要补充一下营养吧?”
        丹尼茫然看了他一眼,这会儿他脑子还不太转得过圈来。男人的眼中带着不太干净的戏谑,“杰森警官怎么样?滋味如何?”
        整桌的人看着那个棕发男人,眼神有种淫猥的玩味。丹尼拿起手中的塑料勺子--为了避免在犯人手中变成凶器,它们被设计的很小而且是半软的塑料--把勺把朝上,作为回答。
        周围静了三秒,然后是一阵哄堂大笑!
        同桌的沃夫看着这一幕,很久以后他仍记得丹尼的表情,那似乎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他那样的表情了--他的眼中是一种让人舒服的平静,眼底跳跃着小小火光般地笑意,在那面深绿色的海下,温暖地燃烧着。
        这时一个纤细的人影冲到丹尼的面前,眼睛闪亮地看着他,用一副咏叹调的语气叫道,“能认识你真高兴丹尼,欢迎你来孤岛监狱,这里是个大型精神病院,没有医生,只有一群病人在玩人性游戏!啊,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德雷尔·布莱恩!你的校友!我在资料上看到你的毕业院校,这里我得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这里我们的校友很少,我一直想弄个同学会聚会,讨论一下如何让游戏更刺激……”
        丹尼茫然地任他握住自己的手用力摇来摇去,这个据是他校友的生物十分漂亮,一头披肩的金棕色长发有些打卷,绿色的眼睛闪耀着兴奋和疯狂的光芒。校友?他倒是很意外在这里碰到英国的同学,那对他像另一个世纪的事了。德雷尔身后的林亚斯插嘴道,“德雷尔,你刚才说你那些神经病的同学又想干什么了?”
        “还没想好。”德雷尔说,像是很惊讶林亚斯在这里,他回过头正视他,“亲爱的室友,你能不能不要像我的保姆呢?”
        “什么?”林亚斯茫然地看着他。
        “总粘着我!”德雷尔翻翻白眼,“又不是幼稚园小女生,上个洗手间都要在外面等。”
        说罢他转过头,不理会一脸郁闷的林亚斯,换了个比较正经的脸色,向丹尼说,“亲爱的校友,我们被丢到疯人院,然后开始玩一个条件非常苛刻的通关游戏,小心别在结束前就GAME OVER了。在疯人院就要当一个疯子,不然游戏刚开始就会被干掉。”他说完,站直身体,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杰森。
        丹尼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看到那个人眼中的狂热和期待,显然他又找到了什么新法子折磨自己了。“祝你通关愉快,亲爱的玩家,”他听到德雷尔咯咯笑道,“如果你中途就挂掉了,我会很遗憾的。”他转身离开,林亚斯紧跟在他身后。
        “现在跟我来,丹尼,”杰森柔声说,“我准备好好的……疼爱你……”
        丹尼打了个寒战,那个人眼中淫邪残忍的目光让他打从脚底发冷!脚像粘在地上一样沉重,尽管已经无数次了,他仍无法习惯那种践踏,和恶心的侮辱。
        接着是他也不记得重复了多少次的变态戏码,他被铐在床上,躺在那里等另一个男人享用。可又有些不同……他看到杰森从抽屉里小心冀冀地拿出一个针管,装了什么液体,向他走来。
        绿色眼睛中惊疑不安的震颤撞进杰森眼中,他温柔地在床边坐下,态度像个体贴的情人。“这东西我花了不少钱呢,丹尼,但用在你身上很值得,”他说,“它会让你欲仙欲死……你不是说别指望你有反应吗?现在我们来试试,我加大了份量,也许你的坚贞足以抵抗它,嗯?不会在等一会儿淫荡地在我的指尖下扭动你傲慢的身体。”
        他满意地看到丹尼眼中震惊恐惧的神色,那人张了张唇,终于吐出来的单词如此沙哑,“有必要吗,长官,我的反应……”他在针管下缩瑟着身子,“你只是想找快活,我没法子对那种事有反应,我有没有反应……和你做的事有什么关系吗……”那些屈辱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他咬住下唇,感到针管叮住了他的手臂,那些液体被推进了身体。
        他无力反抗,他早就知道,在这里,他将只能被践踏,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接受。
        “我在从你身上找快活,丹尼,羞辱和挫败你是我快乐的课题,”杰森把针管放在床头柜上,兴奋地等待结果,“看着你的身体在一个男人手上扭动、高潮,看看你的自以为是和骄傲会对这种淫荡行为做出什么反应……”他放柔声音,眯起眼睛,注射产生作用的时间很快,他看看到丹尼的身体紧绷起来,呼吸明显地加快。
        他静默地观察着,像个冷酷的猎手,看着那些花大价钱买的春药如何在这个自制的男人身上发生作用,那人的感官像弓弦一般开始慢慢被拉紧,白皙的皮肤开始涨红,呼吸开始破碎,他平躺在床上的身体……他曾拒绝紧绷的肉体,开始展开,渴望着爱抚……
        他被铐在床上的手紧握着,松开,再次紧握,手心满是汗水,他想咬住下唇,却失败了,那矜持的唇第一次呈出如此的艳红和温润,他张开它们,却没有喊出任何声音,杰森迷醉地渴望品尝他唇中呼出的情欲气息,可是他依然在等待。
        他棕色的发丝凌乱了,平时它们总是很整齐,这会儿几绺像是挑逗般散在他完美的面庞上,他端正并决呈现出自制意味的五官因为那欲望有些扭曲--呈现的是一种彻底不同的风情,简直像是另一个男人--一个尤物!
        他的眉头微皱,像是在痛苦抗争,却又让人觉得那是在责备另一个人淫乱的抚慰为何还没有降临在他身上。他的睫毛垂着,那双绿色的眼睛正奋力压抑,却又无可控制地氤氲起来,显而易见,自制脆壳的崩溃是早晚的事,很快将被那之下蜂涌的欲望所淹没……
        他看到他无意识动了一下身体,那布料于极端敏感身体的接触让呼吸猛地急促起来,他修长的双腿开始羞耻却绝望地微微互蹭,囚衣被汗浸透了,他压抑着那耻辱的动作--另一个男人兴奋的黑色双眼紧盯着他,他绝望地命令自己不能在他面前露出那可耻的行为,可那浑身岩浆般滚动的欲火烧得他快疯了!
        他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看了杰森一眼,可是那双眼睛中的欲火与残忍让他一惊,他猛地闭上眼睛,身体无意识地发着抖。杰森露出满意地微笑,他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体已经如同熟透了的果子,等待他的采摘。
        他轻柔地拉开衣服的下摆,抚摸他的小腹,感到手下火热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听到丹尼吸气的声音,虽然他不情愿,身体却违背意识地向着那唯一能解除他酷刑的、侮辱者的手上靠过去。
        显然他感觉到了这些,他紧闭着眼睛,绝望和快感,羞耻和无助,在他完美的线条上混合上演着,杰森已经解开了他的上衣,他的手就这样在上面不紧不慢地抚摸,挑起却又不满足他的欲望,满意地看着那个人在他指尖下无助地轻颤。
        “舒服吗?”杰森柔声问,丹尼那种样子对他竟有着意外强大的挑逗,所以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但他知道他得抑制这些,今天是调教时刻,他得先把持住。
        他的手摆弄着他的乳头,那东西已经坚硬而挺立,渴望着男人的爱抚,他满意的感觉它,指尖温柔地疼爱它。
        没有回答,丹尼压抑着即将冲出口的呻吟,杰森笑起来,“看来很舒服,下面已经有反应了……”
        他看着那隔着囚裤也可以看到的挺立分身,指尖戏谑地戳了戳,手下的身体又是一颤,丹尼仍没有叫出声,杰森发现他紧握的双拳中竟有鲜血渗出来,而且已经染红了床单!不由暗暗咋舌,这春药确实厉害,怪不得要的那么贵!
        不过那一切看到今天这光景都是值得的,他兴奋地想,做了个深呼吸,拉下他的长裤,还有很多时间……他开始享受今天的大餐,那是由他的欲望征服,和另一个人的屈辱绝望交织成的美味。

        丹尼成了杰森的私有物品。他执着于他的劲头让人咋舌,他除了上班大部分的功夫都花在丹尼身上--虽然这种“关爱”看上去快要了那个可怜囚犯的小命。他不惜大把花钱向昆斯买药,似乎调教那个人,看他在他指尖下扭动着以情欲为主题的身体就是他人生最大的乐趣。
        当然这种所有权并没什么人和他争,虽然丹尼长的不错以至于很多人对他有性趣,可是犯人总不可能对抗警察--没人敢去跟长官抢人。虽然这种事在孤岛监狱并不常发生,大部分美人是公用的,
        至于监狱的同事,要知道,伙伴和奴隶的关系天差地别,所以只要打个招呼,没人会去招惹杰森的“私有物”,反正在孤岛监狱当警察从不缺性奴隶。
        这些天丹尼瘦了很多,对他的变化同室的沃夫深有感触。那双绿眸中更多呈现的是一片灰暗绝望,像是某种阳光永远也照不到的角落--更早时那平静下面温暖的情绪正在被渐渐湮灭,那眼光平日总像被冻住一样动也不动一下。
        他的情绪则是一种过了头的无精打采,他不再愿意说话,仿佛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抽空般衰弱,令人不舒服的静默和晦暗,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化这么大。
        那双曾经明亮理智的绿色眼睛现在是一片灰暗绝望,仿佛那里是某处阳光永远也照不到的角落,沉着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惊冰冷与漠然。
        --杰森同样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但他并不介意,有什么关系呢,他迷醉于他在他身下展示的风情,他眼中被欲望充满时自然会变得明亮……最近简直有些妖艳了--昆斯说是调教的结果,他的身体在他的手下扭动,急促地喘息着,渴望他的抚慰。他偶尔能逼出他破碎的呻吟,像被压抑到了极点而咬碎了般无意识地泄出,却带着让他发狂的性感蛊惑!
        他在这一切里不能自拔。
        放风时间,杰森难得没来骚扰--他现在不只欲求不满时找他,有时没事就让他坐在那里,然后什么也不说。
        丹尼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午饭他没有吃什么,主要是毫无食欲,一整天都觉得脑袋里好像有无数只鸟在叫,吵得他几乎要发疯。
        他不想呆在人多的地方,而这一片意外地清静,只有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深褐色头发的男人。虽然是放风时间,他却带着手铐和脚镣,双手放在膝上,眼睛盯着地面一动不动,似乎那里在演一场有趣的电影。
        他个子不高,有着一种很少在男人身上看到的、温柔洁净的感觉,带着随意却并不散漫的气质,这让他看上去于众不同--虽然周围出现地一大片不自然空地的原因也许就是他。
        丹尼没有兴趣管那些,阳光抚慰在他残破又肮脏的躯体上,它该让他觉得一切都还是干净和温暖的……他试图找到那感觉,却只得透体的寒意,仿佛它洒下的不是光线而是雪末一样,又或者温暖和冰冷本就是同一种感觉,只是化学反应上的区别罢了。所以这会儿他的感觉--虽然太冷--可确实是他曾一直以来感受到的那种“温暖”。这想法让他有些焦躁。
        他无意识地伸屈了一下冰冷的手指,这时他转过头,注意到那个男人正在看他,接到丹尼的目光,对方露出一个温柔几乎有些腼腆的微笑,开口说话--他的英语有点南部口音,听上去很柔软,他的措词很礼貌,几乎有些害羞。
        “您好,先生,我是米歇尔。”他说,丹尼有礼地点头,“你好,我是丹尼。”他习惯性的回答--久到他都快忘却的习惯。
        “你知道,”米歇尔害羞地说,“我这种人不太擅长跟人搭话。”
        丹尼扬眉,米歇尔用一种大约是羡慕地目光看着他,“但是有件事我一定想和您说,丹尼,我是多么羡慕你(果然是羡慕,丹尼想),你就要达到我一生都在努力的目标了,你一定是个很好的人……”他温柔地叹了口气,看着疑惑的丹尼,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你就要自由了,丹尼。”
        --路过的安德烈正听到这句话,他意外地多看了一眼,丹尼有些茫然,但神色中更多的是阴郁与不感兴趣。
        “他说自由?”他向身边的德雷尔道,“他上次见到我时表情痛惜,说我和他同样不幸,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达到他企望的那个自由。”
        “因为祸害遗千年。”德雷尔说。旁边的林亚斯问,“自由?他是说丹尼其实是冤枉的,上头要翻案了吗?”
        “哦,”安德烈心不在焉地说,“一个严重妄想症加连续杀人狂的‘自由’多半没那么正常贴切。”
        “那是什么?”林亚斯一头雾水地问。
        “就是自由,自由,”德雷尔格格地笑起来,“就是伟大的自由嘛!”

        杰森叼着一根烟,早些时间他大量抽烟是因为不适应这里的氛围,可现在他不光适应而且乐在其中,但他还是在大量抽烟,他也说不清为什么。
        他喜欢用舌侵入那个人的口腔,让他干净清爽的味道里沾染他的烟味,让他自制淡漠的胴体在他指尖下崩溃,当他彻底溃败那一瞬,那白浊的液体射出,他总是冰冷的眸中一片空白,他的一切完整地展示在他面前,在他指尖下屈服颤抖,他从未如此强烈地兴奋和满足过!
        不久前他再次向昆斯买药时,卫队长对他说,“差不多啦,杰森,多久了?他已经被调教得足够成熟,你只用很少的药、或根本不用药也能让他在你指尖下淫荡地起舞了……”
        是的,差不多了……杰森想,那人已经在他指尖下浸透情欲的美味,这让他感到无比亢奋,他渴望丹尼的精神完全在自己身下崩溃,当强暴和折磨无法让他放下他的高傲时,他倒要看看……到了这地步,他还能有什么脸面自以为高贵……
        他想着他灰暗之下的脆弱眼神,那是他酝酿了很久的所获,他不怀疑这一击可以让他彻底屈服,然后……他会彻底也从于自己,成为他最乖巧淫荡的性奴隶,在他身下扭动尖叫。虽然和最初见面时绕了一大圈儿,但终于……他还是让他屈服了……

        丹尼这会儿正站在他对面,杰森眼中的带着残忍的兴奋这次尤其强烈,他说不准那可怕的警察又想干什么--但最糟又能怎么样呢?
        杰森捻灭烟蒂,走过去,那十足侵犯气息的靠近让丹尼的腿有些发软,他清楚地记得每天、每次那气味靠近时,他都会遭遇到些什么,他是如何……他低着头,一声不吭,他知道又将是一场难以忍受的关于耻辱和淫乱的可怕盛宴。
        杰森开始慢慢解开他的衣扣,他的动作缓慢而色情,丹尼的躯体在他的手下无助地发着抖,也许因为他知道每一次……当那个人接开他的衣扣时,接踵而来的东西。皮肤炽热的温度,布料磨擦时的快感,当另一个人的手触碰到他的肌肤、抚摸他时,那种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的可耻欲望……让他灵魂都烧着、崩坏的高潮……
        可今天他并没有先给他注射那些恶心的药,这让丹尼有些疑惑,他的衣襟已经大敞,杰森的指背温柔地抚过他一侧的乳头,丹尼呼吸一紧,如潮水般的,无数次由这些动作引发的记忆清晰而鲜明地涌上来,那淫荡的快感,不知羞耻的呻吟……
        它们狂乱地开始充塞着他大脑的每一个角落,引领他的身体……
        杰森开始啃咬他的颈项,或轻或重,留下湿润和齿痕!他曾无数次的这样挑逗过他,把他绑在床上,或铐在椅子上,又或者在任何地方!他被春药占领的躯体无比敏感地在他的玩弄下跳跃,他有时甚至不侵犯他,只是做着这种游戏,让他流泄出破碎无助的呻吟,兴趣盎然!不厌其烦,却又可怕至极的冷酷!
        痛苦不再引发缩瑟,所有的只是快感!快感!快感!
        那双手抚摸他的臀部,从囚裤里探进去,揉捏他的双股,然后开始探索中间的沟壑,感觉那里的隐秘--尽管那曾为他打开无数次,却仍让他口干舌燥地兴奋!指甲搔刮着柔嫩敏感的皮肤,感到怀中人身躯的颤抖,越发急促的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丹尼试图蜷起身体,他熟悉那在他隐私部分搔弄的羞耻却又带着欲望快感的火苗!那个人的指尖……每当它靠近他或看到它时都让他浑身紧绷,它无数次地玩弄过他,了解他每一个敏感的部位和可耻的动作!
        可他今天没有被注射药物,他清楚地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快感,仿佛他乐于如此似的,男人一点小小的挑逗就……
        他早些时候从没有办法对这种玩弄产生任何快乐,那满心的厌恶与痛苦充塞了身体的每个角落,所有的摆弄都是压迫着让它们更为拥挤,弄得他只想呕吐!可现在这是什么……那熟悉清晰的大量的淫乱记忆在身体内部被那指尖轻易唤醒,它们每来到一处,那里都有它留下行为的记忆,然后像火苗一样燃起、蔓延,接着引发漫身大火!
        他只能意识丧失地瘫软着,任由身体成为那一发不可收拾的、肮脏快感的舞台!
        “舒服吗?”那个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几乎是温柔的,却透着让他发寒的冷酷!他的手臂猛地一紧,把丹尼的身体拥紧,手下动作开始用力……
        他知道那具身子所有的敏感点,以及怎么最能让他兴奋!这是无数次的实践,最近他恐怕挖掘出了那个淡漠的人这辈子所有的热情了,而以后,那也将永远在他面前绽放!
        丹尼颤抖一下,快感……开始狂烈地燃烧!他知道,即使不用药物那人也足以命令他的躯体起舞、和淫荡的扭动了……像以前无数次的那样,吞没他!
        杰森的手掰开他的双腿,在中间做着各种淫猥的动作,他听到丹尼吸气的声音,他熟悉这些动作……
        “啊……”破碎的呻吟流出,身体在指尖下屈服、柔软。无可抗拒……丹尼闭上眼睛,他知道他的抗争在那巨大的快感之轮下,虚弱而且毫无作用,得到的只将是痛苦和另一个人兴奋残忍的目光。
        那人的手开始玩弄他的前面,被欲望的燃烧得发抖的身体不知何时被放在地板上,他无力地躺着,把身体交给那一浪又一浪的快感,等待他清楚知道的未来,他有无数次这样的记忆。
        长裤被褪了下来,身体已经热得像要烧起来,每一下触碰都能引发一次轻颤。又要开始了,又一次恶心的盛宴……
        丹尼突然发现自己的牙齿在打战,他几乎听到它们磕击的声音!
        那人含住了他的分身,那里猛地被温暖湿润的东西包围了,快感突然把他抛向了高峰!“啊……呃……”他无意识地呻吟着,展开身体。
        他的身体在发抖,那是一种寒冷。这些天它们像附骨之蛆一样紧跟着他,附在他灵魂的最深处,那比最冷的冬天还冷,像在冰块里赤身裸体一样!那冷毫无缘由地出现,每时每刻,缓慢而坚决地拉拽着、锯割着他……
        身体无所顾忌地在那个人的口中达到了高潮,完全被快感的音乐所填满,它主宰着他的每一寸空间,每一个细胞,都写着那种被称为欲仙欲死的欲望顶端!
        他想抬起手,因为他突然觉得他可能已经被那冷冻僵了。然后他惊讶而有些自嘲地发现,他真的被冻僵了--无论他如何用力,竟移动不了它们。
        杰森捉住丹尼的指尖在唇边轻舔,有些意外地看到那人猛地颤了一下,几乎跃起,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又像松了口气般躺回去,绿色的眼睛依然是顺从的欲望,看杰森的舌挑起自己的欲火。
        他以为手臂会像冰棍一样被喀嚓一声折断呢……
        “舒服吗?”杰森柔声问,“你的身体已经很乖了,丹尼,即使没有药,也懂得怎么在男人手下跳舞了……”他恶意地看着他,渴望看到那屈辱的痛苦,以及最终的臣服。
        可并没有他准备看到那人的崩溃,这让他有些惊讶,丹尼轻声说,“好冷啊,长官,能把窗户关上吗?”
        好冷,好冷……怎么这么冷!今天冷得特别厉害,丹尼蜷在床上发抖,那薄薄的被褥不管怎么拉紧也无法减轻一点寒意!他被冻得心脏抽痛,只能紧紧咬住自己的手指,甚至没有尝到齿间的血腥味,好冷……天哪,他要被冻死了!
        他绝望蜷成一团,为什么会这么冷?这里的保暖措施太差了,这么薄的毯子根本无法抵御什么寒意!他觉得他也许其实早已被完全冻僵在床上了,是个维持着蜷缩姿势的一团冰渣--只是意识不知道身体已死,所以还在而已。
        不然为何他竟全然感不到动脉鲜血流淌的跳动,感觉不到被褥压在皮肤上的重量和触感?呼吸却感不到空气的进入,他吃力并试探着舔了下唇,却绝望地发现皮肤什么感觉也没有!是的,好像他没做过那个动作一样。因为任何东西也休想在死却的东西上留下什么感觉?
        他奇怪地看着指上鲜红的液体,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现象。他的体内不该有任何液态的东西存在的,因为那是只冬日里的鸟尸,冰冷冷硬梆梆的,不,还要更糟。他被冻透了!他不敢蜷起手指,因为怕会喀嚓一声碎掉一段,外面是皮肤的颜色,里面是红色。
        里面也是一样,鲜血和内脏的冰末混合在一起,碰一下就会碎成碎得不能碎的碎片。
        好冷,不能再这样了,他艰难地控制身体跳下床,走向另一个人。
        沃夫在他刚下床时就无声地张开眼睛,他睡觉很轻。“什么事?”他问,幽暗中漆黑的眼睛像狼一样盯着他。
        “好冷,沃夫……”丹尼说,在手上呵着气,上面的血把袖口浸透了。“为什么这么冷,你不觉得吗?已经冬天了吗?”
        沃夫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黑暗中丹尼的眼中闪耀的竟是无比认真的神色,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沃夫挤出一个问句,“那畜牲对你干了什么?”
        丹尼茫然地看着他,轻声道,“能不能让狱警帮我加床被子,我好冷……”
        沃夫在黑暗里看着他,然后低低笑起来。他用手捂着眼睛,他的笑声低沉而嘲讽,在黑暗的牢房里像什么怪兽的叫声--认识他的人大约会奇怪他这种强大过头又总像毫不在乎的人也会有这种声音。
        “这监狱真他妈的……是个鬼地方!”他说。丹尼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因为他是用另一个国家的语言--大约是他的母语说的。他只感到那声音里带着凄冷的笑意,那极致的嘲讽与悲哀让他又打了个寒战。

        “他怎么了?”希尔问。
        “他快死了!”乔里没好气地说。
        前者无辜地看着他,又看看缩在床上发抖的人。乔里注意到自己的恶劣态度,叹了口气,“杰森那混蛋对他干了什么?”他用厌恶的语调说,“他现在精神状态很糟……我猜。奥雷不在真麻烦,如果他有命回来可能又要多一个病人了!”
        奥雷的名字让希尔怔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呆在原来的话题上。“我觉得杰森有点过了,他会把他弄死的。那些药对身体损害很大,而且就算是快感也经不起他那玩法……”他同情地看了一眼丹尼,他记得他最初看到他时只觉得这家伙做为犯人正常的奇怪--没有可怕的疯狂也没有心理阴影之类的东西。可是正常的人到这里,没几天就弄成这个样子……
        “死个犯人无非是张报告,”乔里说,叹了口气,“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我真没法子习惯……”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能推镇定剂。”
        “上帝保佑他,虽然它老人家不喜欢光顾这里。”希尔说,转身走出去,“我晚上还得去给家里打个电话,这里的通讯限制真讨厌……”
        丹尼灰暗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得打个电话……是的,他几乎忘了,他必须得打一个电话!他控制着牙齿打战的感觉,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谁冷成这样都不会好的,他得快点把电话打掉,不然……他怕以后没机会打了……
        “长官,”他吃力地说,“我能不能打个电话?”
        希尔奇怪地看着他,想起早些时候他的要求,那会儿他是如此出众,眼中隐忍理智的光芒不能掩饰他的优秀。可是他现在躺在那里,眼神灰暗惊惧,像碰一下就会碎成一堆再也组不起的碎末。
        他沉吟一下,这无疑是违反规定的,可是那瞬间他想满足这个人--他没法硬下心拒绝,那双眼睛太过灰黯,唯有的一点光芒像从烧过的灰烬中挤出来的。
        “求求你,长官,这个电话很重要……”
        “哦?你什么时候学会‘求’的?”一个声音传来,杰森打开门走进来,病人的身体习惯性缩瑟了一下。
        希尔看了他一眼,“他说想打个电话……”
        杰森扬扬眉,“他好像说过这个,我都忘了。可是囚犯不能随便打电话。”
        希尔耸耸肩,“我觉得……杰森,你玩的有点过了,让他打个电话,他看上去很糟糕……”
        “我知道他为什么糟糕。”杰森说,“你在公然违反规定,希尔,不过……规定总是要违反的,”他笑起来,“我带他去打那个不惜恳求也要打的电话。”他走到丹尼床边,“现在?”
        “不行,他还在生病……”乔里说,丹尼干脆地爬起来,“我没事,走吧。”他整理一下衣服,杰森看了他一眼,在前面走了出去。
        “要不要去看看,乔里?”希尔说,看着关上的门。“我觉得……算了。”他挠挠棕发,觉得操心也操心不来,准备还是去打他的小蜜蜂。
        “想打吗?”杰森摆弄着那个卫星定位电话,微笑看着对面的人。“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打它,要么一辈子也别想碰。”
        丹尼张开唇,“你要什么?”
        杰森露出“果然懂事”的表情,指指自己的胯下,“这里,丹尼,你曾经拒绝过。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你那样子就别装处男了,咱们都明白对吗?”
        丹尼沉默一下,真奇怪,他想,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那时那个男人按着他的头要他含进那恶心的东西,他厌恶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想着死也不要碰那东西。现在竟觉得那样做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走过去,在他身边跪下,拉开拉链。男根竟然已经勃起了,一下子跳出来。他握住它,轻轻去舔它的尖端。
        杰森的身体紧绷了起来,手指紧抓着桌沿,几乎没法站稳!那个他一直渴望征服的男人就那么跪在那里,握着他的分身舔吮!
        丹尼的动作像在品尝一根冰棍,不轻不重,那张开唇中粉红温暖的舌游移着,从上到下,在上面留下口腔的濡湿,让阳物在他口越发壮大!那张端正斯文的面庞和那淫秽的东西映衬着,当那张脸做出那种淫乱之事时,竟让人有着比其它所有床伴都难以比拟的亢奋!绝对是……绝顶的成就感!
        可是他做那种事时竟然是毫无表情的,他的眼睛里有一种令人不可置信的极致空旷,他的技巧很糟,可是那生疏的技巧让杰森兴奋得几乎站立不住!
        他最初就渴望得到的东西,现在已经完全握在手中。他彻底驯服了这个人……是的,他跪在他面前帮他口交,不用春药就会在他身下呻吟和高潮,他将是属于他的,彻底的……
        杰森呻吟一声,一把抓住丹尼的棕发,把男根全顶进他的嘴里,最后阶段他疯狂地抽插起来!黑色的双眼紧盯着丹尼的表情,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粗鲁动作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两手抵住试图减轻一点压力,可是那东西还是全部冲进了他的喉咙里!
        他眉头微皱着,双唇因为刚才的活动红得异常,眼睛垂着,任那东西在他口中进进出出……
        当看到那场面,杰森几乎立刻就射了出来。
        这让他有一点挫败,不过没关系,以后他还有无数次机会……他盯着被精液呛得不停咳嗽的丹尼,唇边白色的液体让他再次兴奋起来!
        他想俯下身品尝他,丹尼开口,他的声音清晰冷淡,“电话。”他说。
        杰森有点泄气,但答应了总得做,他把电话给他,盘算着未来无数次的绝妙享受。
        丹尼熟练地拨了个号码,把电话放在耳边。五秒钟后,他的面部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抽动。杰森怔了一下,那表情有些面熟……他想起丹尼刚到这里时的样子,他从没发现,他看上去和并不是很久以前竟像变了个人。

        “艾伦。”丹尼说,“是我。”
        他停了一下,似乎对面的人在说什么,他就这么静静听着,是的……那是他最早时的表情,理智温柔,眼底不露痕迹的自信。他轻轻开口,“艾伦,这个号码不要用了。可能会被尼尔查到……不,我不要你的新号码……”他笑起来,“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不再需要了罢了。你们都还好吗?她……嗯……艾伦,你们很幸福吧?”他的笑容扩大了些,“那样就好,好好照顾她,我爱你们……再见。”他说,静默了一下,按了停止通话键。
        他伸手把电话还给他,杰森接过它,那人的灵魂这会儿显然还停留在刚才的空间里,曾属于他现在却无比陌生地表情未及收敛。
        丹尼有些怔忡,一直担心的事完成了,他们已经安全了。接着呢?
        那会儿艾伦熟悉的声线传来,瞬间带出了他一长串儿过去,他可以想像到他孩子气的表情,以及他身边的,那个幸福的琳达……那是另一个空间的事,但他感到了自己灵魂的影子,它还在那里,脑中因为情绪的落差有些昏然。
        涌进脑中的那些回忆是如此温暖,是在阳光洒在庭院里的明媚,独自走路回家时视线所及的悠然自在,那女子温柔的笑容和她语调中习惯的上扬,香醇的咖啡和音乐会震颤心灵的交响乐,夜晚电视远远的嘈杂,和那靠着抱枕昏昏欲睡的时光,除草时那充斥草汁清新味道的呼吸……
        它们在他脑中集体骚动着,带一片茫然的恍惚……
        我现在在哪儿?他想,看着这片陌生的空间……
        那轻微的晕眩让一切看上去都有些虚假,仿佛电视里的场面,遥远得只有半只脚停留在真实的世界……
        那是幼时父母宠溺温柔的笑容,落在发丝上暖和的手,总是拿全A的骄傲的少年,经济的天才数字和规律在他面前像孩子的玩具般令人着迷她褐色的长发和左颊上的酒窝笑时微低下头那让他心悸的羞涩甜美他激动于自己竟能得到这样巨大的幸福骄傲于成为伴她一生的人与她在上帝面前发誓厮守……

        艾伦站在那里,白皙的皮肤映着艳红的鲜血,手里拿着他的马克杯,冲他灿烂地微笑……
        他咬着塑料吸管,绿色的眼睛看着他,带好奇和友好……
        他可怜兮兮地站在雨里,说“我没地方可去”……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这是哪里?我……
        “怎么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手指的感觉划过衣领,那触感让他打了个机灵,什么东西在呼唤他,在脑中遥远的角落,他不想回去……
        那只手竟伸到了他的胯下,一个男人的气息侵入了他的空间!灵魂被强硬地拉回,记忆纷至沓来!某种黑暗恐怖的东西--那只应该是一个夜半惊惧的梦魇,醒来后数着狂烈的心跳安抚的东西,在温暖熟悉的床上,宁静夜色下床头的闹钟,看着家中磨砂的天花板,考虑着第二天的例会时逐渐被遗忘丢弃的东西!
        可那恐怖的极致的黑暗,那甚至不敢再回想的可怕物质,却像漫过海绵的水,迅速地侵入着,把他浸透!他开始打冷战,那些可怖恶心的漆黑物事从胃里泛起,尖叫蜂涌着,要从喉咙里冲出来,他奋力压抑它们,身体冒出一层冷汗!冰寒的气息开始利落地取代他温暖的灵魂,回到那透骨的寒意和僵硬之中!
        那可怕的快感突然像蛇一样迅速窜上他的脊椎,开始狞笑着游走于他的身体,啃噬他的每一寸皮肤,直到他在它的抚弄下变质,成为另一种恶心的淫乱的腐肉!他的灵魂羞愤于肉体的无耻,慢慢冻成了冰般坚实又脆弱的东西,那是提醒着他羞耻存在的极致寒意……
        是的,那蛇正在他的双腿之间恶意的爬行着,挑起他最肮脏的快感,他又打了个冷战,不……
        他猛地把那东西推开,“别碰我!”他大叫。
        杰森愣了一下,有点意外他的反应。不死心的家伙,他扬扬眉,“别碰你?”他笑起来,把刚才玩弄过他的指尖放在唇边,他清楚地知道丹尼下身已经无可抗拒地勃起,“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我的身体……
        丹尼的嘴唇颤抖一下,绝望地盯着他,“我的身体会背叛,可是我的灵魂不会!”他叫道,“我的身体会屈服,可我的灵魂绝不!”
        杰森有点不愉快他突然的爆发,但他不怀疑这人人已经到达了极限,他只要踩熄那火,他就会彻底、并只成为他指下淫乱又诱人的躯体……
        他摊摊手,“哦?真伟大,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他解下警棍,反过来放在桌上,手里是一张D卡,“拿着这东西走出去,出不了大门口,瞭望塔上的奎恩在等着你。或留下,我保证不弄痛你,而让你知道什么是极乐。”
        丹尼愣了一下,然后不自觉笑起来。
        他曾在一片黑暗可怕的甬道里转了多么久啊!久得他要发疯,久得像用了一辈子!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到处充斥着恶心粘稠的空气,窜逃着所有丑恶恐怖的物事!
        他深一脚浅一脚,绝望地走了那么久,直到他快崩溃了!可这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扇门,他的笑容越来越大,他欣喜知道他终于来到了苦难的终点!他飞奔而去,痛苦和黑暗终于到了尽头!只要打开它,就是外面!
        是刺目的阳光,草木的清香,蔚蓝的天和一望无际的自由……
        他将如同鸟儿,欢快地一跃而上,飞向那片无垠的天际……
        “谢谢你。”他由衷地说,杰森愣了一下,“等一下,我不是--”他没说完,丹尼拿起桌上的警棍,朝他的头上,重重打了下去!

        奎恩放下枪,接下来的叫声让他下意识地再次把枪举起来!
        “不--”杰森大叫道,“别杀他!”
        他从里面冲出来,头上满是鲜血,浸透了半边警服。他的表情像疯狂的厉鬼,然后像突然被按了停止键一样静止下来。
        那个人正躺在大门外的水泥地上,胸前的囚衣全被鲜血染红,他就这么平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杰森慢慢走过去,空气像充塞着莫大的阻力,窒息难行。他用这像慢镜头一般的动作,一点一点,停在那个人身边……
        奎恩从监视台上下来,警察们听到枪声,也纷纷聚集了过来。奎恩看了一眼杰森满脸是血,却像疯了般可怕的表情,下意识地分辩道,“他突然走出来,我警告过他,他不肯停下来……”
        乔里只看了一眼,便得出结论,“他死了。”
        是的,谁都看得出他死了。
        他躺在那里,被子弹穿透的死法大都不太舒服,可是他却是在微笑的。那端正俊挺的面容上带着一丝轻松的笑容,仿佛那一刻飞向他的不是子弹,而是他深爱的情人,或是迎面而来的美丽天堂……
        因为那笑容是如此温柔和由衷,他几乎不确定他是不是早和什么人商量好了,知道死后可以到达一个全然自由幸福的国度,那是让人嫉妒的轻松安然,在肃森的监狱中如此突兀,却又怪异地和谐。
        希尔在他身边站定,杰森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嘴唇颤抖的厉害,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死了,真是皆大欢喜。”乔里冷冷地说,讥讽地看着杰森。
        “为什么……值得吗……”杰森喃喃地说,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和不知所措,无助又悲伤。
        希尔淡淡地说,“有些人的尊严比生命重要。我说不准是否正确,但至少值得尊敬。”
        没有人动手抬那具尸体,也许因为杰森的表情太疯狂,他只是盯着那尸体,身体像被自己的目光钉住了,一动也不动。
        监狱里正是放风时间,清脆的枪声小小中止了一下喧哗。
        沃夫凛了一下,阴着脸没有说话。
        米歇尔带着脚镣坐在椅子上,这时突然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他笑起来,“真好啊,鸟儿飞走了!”
        “怎么了?”听到枪声地林亚斯疑惑地问。
        德雷尔静默了一下,“GAME OVER。”他说,绿色的眼睛像没有边际的晴空。

        第二天威廉和奥雷回来了,警察们颇有点紧急动员的架式,聚集在孤岛监狱门口。上面高高架起狙击枪,却又明知不能开枪。
        威廉一手架着半昏迷的迪尔,向乔里道,“给他注射去蛇毒的血清,中毒大约两个小时左右,快一点。”
        他说,看着乔里带着他逃亡失败的同伴离去,知道那家伙已经没事了。
        “你们居然还回来!”希尔叫道,看着那两个人。他们本来正在严神戒备他们乘三天后来这里的物质运送传逃走,现在他们居然又自动送上门来了!
        奥雷耸耸肩,威廉淡淡地说,“不及时注射血清他会死的。”
        蓝色的眼睛坦然地看着面前黑洞洞的枪口,毫无恐惧或悔意。希尔叹了口气,这就是威廉的作风。
        希尔走过去给奥雷带上手铐,威廉怔了一下,他的高中同学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没有带枪,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眼睛里有浓重的血丝,看上去糟透了。
        他慢慢走过来,在威廉面前站定。后者疑惑地看着他,那双黑眼睛和他离开时不同,没有残忍和愤怒,有的只是最直接的悲伤绝望。
        他慢慢伸出手,放在威廉的手臂上,紧紧抓住那布料,颤抖的唇吐出几个字,“我干了什么……”
        威廉僵了一下,并没有挣开--杰森漆黑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盯着他,那是他的高中同学,哪个曾经善良温和的杰森……“我干了什么?”他的声音大了些,周围一片寂静,他的眉头蹙起来,像是要哭出来,“我不知道……”他说,声音里溢出极致的痛苦!
        “我不知道会这样!我没想到他那样走出去,他死了,他怎么会死呢!我真的不想他死,我只是……我只是……”他怔了一下,绝望地啜泣起来,“天哪,这些天我对他干了什么疯狂事!他那么温柔的人,他刚来时明明是活生生的……我却把他……我那么折磨他,直到他崩溃,”他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好像那是他唯一的依靠,“我……见鬼,我怎么会有那个该死的权力!我只是个普通的警察,我怎么能主宰别人的生死!威廉,我怎么会对另一个人干出那种疯狂变态的事!
        “我只是觉得很喜欢他,第一眼看到他觉得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天哪,可我发疯了吗,我怎么会那么对他!我怎么会……见鬼,为什么……”他不知所措地说,“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和他好好说话,我……上帝啊,我不是应该认识他,然后和他交个朋友吗?我不是该被他拒绝或接受,为此痛苦或狂喜吗?那他就不会死了,他会活着,继续呼吸,那双眼睛至少会偶尔看着我,我其实只要像以前那样……我只要看着喜欢的人就够了……可我干了什么呀!我为什么做出这么可怕的事!为什么这种疯狂事又居然会在世界上、我的同事身边理所当然地发生!”
        “这他妈的……是个什么鬼地方!这里……”他捂着唇,似乎想吐,“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威廉,威廉,我杀了人!一个无辜的人,我那么喜欢他……我着了魔吗……”他身体抖得厉害,在他胸前低下头。威廉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慢慢放在他的黑发上,他大约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
        “离开这里吧,杰森。”这里……是个魔岛……

        “你他妈的是不是不想干了,杰森!”典狱长愤怒地叫道,他觉得脑袋发晕,最近事件频仍,让他的血压一路高升。
        杰森静静地坐在播音室里,黑色的眼睛无神地望着某个不存在的角落,巨大的拍门声难以唤起他的注意力。他抬起头看向门外,黑眸中毫无焦距,仿佛在看着另一个阴冷的空间。
        外面这会儿已经乐声一片了--监狱的喇叭里理论上不允许放音乐,而这种规章即使违反,就电影的指导来说也更适合犯人们来行使,但现在这么干的却是个警察,这让典狱长一阵脑袋发晕!
        昆斯撞开门,准备关掉那该死的公然违规的喇叭,杰森愣了一下,像活过来一般突然跳起来,用力拉住他,“别关,昆斯!”他大叫道,向怒气冲冲的典狱长哀求,“让我放完这首曲子,求求你!”
        “你在发什么疯!”典狱长叫道,那男人眼中哀求悲伤的光芒是如此深重,那种绝望的冷意让他收敛了一点怒火。
        “他……喜欢这曲子……”杰森柔声说。那天那人在黑暗里轻轻地哼着它,他眼中微微的亮光,柔和的唇角……而他呢,他实际打那以后一直在无意识地寻找那个人哼出的曲子,而当他还在他身边时,他却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想找到它。
        “我在……帮他送葬……”他轻轻地说,像怕声音大些会惊动什么地柔和,黑色的眼睛望着另一个空间,那是一种不能自拔的悲哀。
        监狱里,犯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音乐惊动,纷纷抬头。
        “这是什么曲子?”林亚斯问。“是关于快乐和自由的曲子。”德雷尔笑道。沃夫瞪了他一眼,前者无辜地看回去。
        奥雷停下工作,抬起头,“莫扎特。”
        “安魂曲。”威廉说。
        米歇尔正在单间里和他死去的狗聊天,对外面的变故充耳不闻。
        “你说会有很多人死?”他柔声说,“那我们该做什么呢,白克?什么,安魂曲?”他侧耳听了一会儿,然后温柔笑起来,“不,这不是安魂曲,白克,它没有安抚任何灵魂。鸟儿已经不在,不安生的,只有活人而已。”


        第九章 荒诞小说 

        卫森盯着镜子,上面映出一个人影。太长没有打理的长发披散到肩膀以下,黑水晶般的双眼嵌在一张精致清秀的脸上,苍白的唇显得那病美人般的小脸楚楚可怜,现在正以一种惊骇欲绝的表情盯着什么,活像见了鬼。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手,镜中人也抬起手,他慢慢伸出手,镜中的人也动了,直到他们的手共同触到一面冰冷的玻璃墙。巨大的电流击中了他的心脏,他感到呼吸困难,两腿发软,用手扶住桌子才站立得住。
        “不……”他发出轻微的呻吟,“不!不!”他大叫,用手撕扯着自己的长发和精致的脸蛋,镜中人同样尖叫着,进行着自残行动。他慢慢跪下身子,有些想干呕,疲倦很快降临了他的身体,太久的昏迷让他身体虚弱。
        他捂着嘴,抑住不住全身神经质地颤抖。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么疯狂诡异的事怎么降临到他身上!这只应该出现在荒诞小说里!他见了鬼?!或者这叫现世报?对他一切所作所为他的见死不救杀人越货不知怜悯的报应?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卫森,仔细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的记忆是……帕尔沃--他BOSS的那个宠物男孩逃走了,他获得消息他逃到了美国,于是就派自己来带回那个不听话的小东西,当然是活的,他还要回去好好教训他。
        他成功把他带了回来,帕尔沃平时管那孩子叫斯诺,是雪的意思,那是个有着白皙皮肤的漂亮的小家伙。他理解他的行动,帕尔沃那个性虐待癖的嗜好有时连他都觉得汗毛直竖!光是用想的他都不愿去猜测斯诺会有什么待遇。
        他理解那孩子总在试图自杀,但他可不能让他死了,不然帕尔沃会宰了他!可是在半路上……斯诺居然去跟他抢方向盘,他难以想像他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力气,也许因为那疯狂的恐惧逼迫出了人的潜力。接着……车子冲下了悬崖!可是他还没有死,他有感觉能思想,但问题是……这张脸不是他的,是斯诺的!
        然后他想到了什么,迅速翻起衣服的下摆,他的腹侧什么也没有,光洁平滑。--这是他自己的身体!斯诺的腹侧被他的BOSS纹上了一条黑蛇,小腹的纹身特别困难,也更性感。他记得那黑蛇扭动时的情景,虽然对男人不感兴趣仍有时让他身体发热。
        他长长松了口气,脱了力般靠桌子坐下,森冷的寒意渐渐退去,这还是他的身体,没有发生电影里灵魂错体那种鬼事情!当然不会,那是群神经病编出来的!
        可是他怎么会变成了斯诺的模样?卫森想,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显然是间医院,至少他确定不是他老板的囚室--否则他才真是冤死了。
        病房很大,里面大约有十张床位,其中三张躺着昏迷不醒的病人,只有他的对面放了个镜子,天知道他们干嘛放镜子,他一坐起身就看到那东西里头映着张可怕的脸。显然他没有死,他落下悬崖后被人救了,之后一直躺在医院里,从身体的虚弱程度来看他躺的不下两年。他吃力的抬起手,纤细的腕子,削瘦的身体,这让他看上去更像那个小男宠了。
        卫森迅速分析出情况,显然,他被整容了。医生做的十分好,他几乎都相信自己变成斯诺了。究其原因,应该是他的车落下悬崖时不幸毁了容,而他的皮夹里放了张斯诺的照片,这是他离开时帕尔沃给他的。
        他们救了他,把他带到这里治疗他把他整容成另一个人,可是斯诺怎么样了?他又逃走了?如果他也呆在车里那些猪脑子至少猜得出他口袋里的照片是另一个人的,而非属于他自己!他艰难地站起来,如果他找到斯诺,就可以顺利向帕尔沃交差,再把自己整回原来的样子--他可受不了这张脸!
        病房的门被打开,卫森警觉地转过头,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穿着医生的白大褂,身后跟着护士。他看到他,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是热情的笑脸,“天哪,斯坦普先生!真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个奇迹!刚才护士听到这里有声音,我说她准是幻听了,想不到您醒了过来!我是塔伦医生……”
        “你……叫我什么?”卫森说。
        “大卫·斯坦普先生,”塔伦说,“您的大部分东西都烧毁了,包括您的脸!怎么样,还满意吗?您这么……呃,完美的脸被烧伤了太可惜,所以我们的专家下了不少功夫!我们只找到了您的身份证和保险卡,以及一张照片,那真是场不幸的车祸……”
        “见鬼!”卫森轻声骂道,那是斯诺的假身份,他为了防止他逃走没收了那些放在皮箱里!他们以为那全是我的!现在他明白了,他还在美国--所以他的老板没找到他。斯诺为逃走花了不少工夫,那包括全套的合法的另一个国家的身份。他们当然查不出他的身份不对,无论他还是斯诺,无论是长相还是指纹角膜,警察局里都不会有任何档案。“我身边的人呢?我是说,出车祸时我身边应该有另一个人……”他向医生询问。
        塔伦遗憾地摇摇头,“他烧伤太重,我们救不了他,请您节哀,斯坦普先生。另外,我们一直找不到你的家人……”
        卫森脱了力般的坐在那里,没有听到他接下来说了什么。
        斯诺死了,这是最糟的结局。他不觉得帕尔沃会放过他,他也拿不准要不要回去找他,请求他对他的从宽处置。他应该还不会为了一个男宠杀他,但帕尔沃一向不是宽大的人。他很喜欢斯诺,虽然他“喜欢”的方式让人想起地狱。
        也许他该乖乖回去,忠诚是项很重要的品质,最重要的是他跟着帕尔沃很安全,彩头也不错。他是那位英国最大教父下面的首席执行官,而在那以前他得罪的人可太多了,遍布全球。直到他逃亡到英国,遇到帕尔沃,他拥有足够的势力和人脉,足以承诺他只要他为他效命就能不被仇家所追杀。他就这样安静地在他手下干了几年,他对那样的生活还是颇满意的--除了对他的性向有些不习惯,但你不能要求十全十美--五讲四美的好爸爸?见鬼。
        “请问,我昏迷了多久?”他问。
        “两年零三个月左右。”塔伦说,看看手里的资料,“确切的说两年三个月零七天。”
        “谢谢你,医生。”卫森说,露出一个微笑。塔伦愣了一下,然后也笑起来,“很高兴为你效劳,斯坦普先生。”
        卫森没再看他,他试图站起来,医生上前扶住他的身体,看来这些天的昏迷真的让他太虚弱了,卫森想。他坐回床上,塔伦体贴的为他盖上被子,他报以微笑,他可以看到医生浅棕色眼睛里自己的影子。他不能顶着张斯诺的脸回去找帕尔沃,在此之前他得整容回卫森的样子。
        可是……见鬼,他没有自己的照片!所有的东西都应该烧光了!也许帕尔沃那有他的照片,难道他就顶着这么张蠢脸回去,请求他的原谅并要一张自己的照片……该死,他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卫森沮丧地想,但不那样似乎不行,而且他现在一毛钱也没有,也许斯诺有医疗保险,但保险肯定不会为一个人心血来潮想把一张好端端的脸整成另一个样子的费用负责。
        不过现在首要问题是,他得尽快开始复健。他优秀的身手是他一切安全感的来源,天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想杀他,就算他知道他们找不到他,却也绝不代表他不需要时刻防备。

        检查后塔伦告辞离去,卫森注意到他身后的护士,那是位有着一头金发的漂亮女人,她并没有紧跟着出去,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看上去对自己颇有好感。这种事卫森并不陌生,他从不缺乏女人的青睐。他朝她微笑,这两年的生活可真是糟糕,这时能有一位美女在侧让人很难拒绝。
        “我挺难想象您会醒过来……”女人说,然后连忙道,“报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有时觉得你简直像天使一样,或者是一个精工制作的娃娃,那么漂亮的东西,总是很难想象是活的,真的会动和说话。”
        卫森苦笑一下,这赞赏并不太令人高兴。“但是能醒过来,再次呼吸新鲜空气,晒晒太阳真是太好了。”他说。
        护士笑起来,她笑起来有种让人心动的妩媚。“知道吗,斯坦普先生,每次看到你我都……”她迟疑了一下。
        “什么?”卫森有好感的扬眉。
        “你知道我有多么……嫉妒。”
        卫森茫然地看着他。
        女人笑起来,“也许我甚至没有这样的资格,塔伦医生总说起您,我从没听过他那样着迷专注的语调……”她啧啧赞叹,看卫森的眼神又忌妒又羡慕,“如果我有你这样一双能勾魂摄魄的妩媚双眼,这么惹人怜爱的面孔……也许他就不会老盯着你,而愿意看我一眼……”她长长叹了口气,“以前一定有很多男人喜欢你……哦,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我没猜错吧。”她吐吐舌头,离开了。
        卫森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扇她关上的门,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场很荒唐的梦还没有回神。
        晚上他偷偷用医院的电话打给罗夫。--希望他还活着,他边拨号边想,那家伙是族里的军师,也是卫森私交相当好的家伙--他可没胆直接打电话给帕尔沃,他需要缓慢但安全的步骤,他得先探探老板的口风,两年足够发生很多事。
        电话很快被接通,这是一个相对稳定的号码。“我是罗夫,”对面的人说,“您是哪位。”那熟悉的英国口音让卫森感动不已,似乎可以打那摸着点儿正常生活的气息。
        “我是卫森,罗夫。”他说,“好久不见。”
        对面静止了几秒,卫森摒息等待着,直到对面的人大叫一声,“天哪,卫森?!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居然还有胆子打电话回来,看来我得对你的神经构造重新估计了!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我干嘛不敢打电话回去?”卫森说,“听着,我遇到了意外--”
        “意外是指什么?”罗夫问,“你发现你爱上了BOSS的男宠,发现他对你不可缺,值得你用生命捍卫?别蠢了卫森,不过就算你现在想通也来不及了……”
        “等一下,你在说什么?”卫森叫道,“爱上斯诺?你在开玩笑!你知道我从来对男人没性趣,我乖乖的逮到了他,没碰他一根毫毛,接着把那只小猫带回去给BOSS,可是路上出了车祸!这些年我一直躺在医院里……”
        “得了,卫森,你难道不了解,谎话要编得有技巧,你的话听上去像一部好莱坞三流电影!当然你居然跟老板的男宠私奔,你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知道吗,他都快气疯了,可美国不是他的地盘儿,不然早把你们抓回来扒皮抽筋了……”
        “见鬼!你要我说多少遍!是路上出了车祸,这里的医生可以帮我作证,这些年我像块石头一样躺在床上,违反规矩的事儿半点儿没干,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最规矩的两年了!”
        “哈,你发誓你没碰过他?”
        “该死!当然没有,他死了!两年前就死了!”
        “别开玩笑了!我是在说正经的……”
        “我没开玩笑!见鬼的这他妈半点都不好笑!虽然听上去荒唐,可这是事实!两年前出了车祸,他当场死了,我则在医院躺到现在!我得向老板汇报经过,可是我说不准他会怎么干,他总不会为一个男宠要我的命,我可没干过半点越轨的事儿……”
        “这听上去太不可思议了,你确定你现在神志清醒?”
        “我十分确定,罗夫。现在有点事想请你帮忙,你那里有没有我的照片?”
        对面迟疑了一下,“有,就是那张圣诞节我们一起照的……”
        “管他什么时候照的,你能不能想办法给我,可以发到我的电子信箱,我急着用。”
        “你要那个干嘛?要我通知帕尔沃吗?我估计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顶多大发一通脾气,他很看重你的能力,当他知道你实际上并没有背叛他,说不准会挺高兴的,你知道他那种人最不能忍受的是被欺骗和蔑视,当然前提是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也这么想,但暂时别告诉他,我这会儿点麻烦得处理……”如果他知道我花了两年把事情全部搞砸,还顶着一张让女人嫉妒的男宠的脸他就算不气死也会笑翻的,“把照片发给我,我很快会回去,到时我自己跟他说,要打要杀随他便。”他一副听天由命的语气,但他知道帕尔沃不会杀他,尽管他会大发雷霆。“另外,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行,”对面的人干脆的说,“怎么给你?”
        “明天我会把银行帐号和需要的金额发给你。谢谢你,罗夫。”
        “不客气,伙计,回来请我喝杯咖啡吧,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嗯……罗夫,布拉茜怎么样?”
        对面迟疑了好一会儿,“她结婚了。”他说。
        “见鬼!”
        “你不能怪她,伙计,她还能怎么样呢,你和BOSS的男宠私奔了,她哭得肝肠寸断,帕尔沃下了格杀令要干掉你,英国对你变成了禁地,几乎全世界黑道都拿着你高额悬赏的通缉令,上面列了五个星……”
        “可是我没有!”
        “每个人都相信是那样!还能有别的猜测吗,你奉命带他回来,可是你们双双失踪!”
        “该死的……”卫森紧紧抿着唇,“和谁?”他问。
        “反正不是和你,你杀气腾腾的想干嘛!卫森,你不能再伤害她了,我是说……感情的事不是凭一把枪或刀子能解决的,你从来不明白这一点……”
        “我只想再见她一面,别担心伙计,我没有在策划什么危险行为。”
        “你以前的案底不让人放心,老朋友。”罗夫说。“但不管你以后想怎么着,最近都得安份点儿,帕尔沃的格杀令可还没撤呢。”
        卫森有气无力地挂了电话,明天他就可以拿到照片和钱,接着就能恢复成本来面目了。到时他会向帕尔沃说明真相,可能会混乱一阵子而且会很危险,但一旦他知道了真相他相信不会过多地为难自己。到时就一切OK了!
        可是布拉茜已经离他而去了,这让他很难接受。他本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可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她是这个事故中最大的损失,这损失大得他难以想象。要知道他有多么喜欢和重视她,他叹了口气,想象她的金发绕在他的指尖,她微笑时左边的酒窝,在耳边的呢喃低语,谈不上多么丰满却极诱人的身子……都已经属于别人了,这想法让他不能忍受!
        但这不能怪她,她没做错什么,这是一次不幸的事故……他垂头丧气地回到病房,他渴望杀了那占有她的男人,渴望的指尖都在发抖,他已经多久没尝到血的味道了!他渴望恢复身份后第一个拿那家伙的血来开封他封了两年的枪!可是不能……布拉茜会恨他,他没能给她他承诺的幸福,而现在却又要去毁了她的幸福,他不能那么做。他不想伤害她,也许他可以和她谈谈……也许她会改变主意……
        见鬼!别装什么好男人了卫森!那些什么幸福承诺之类的全见鬼去吧,他不能让他的女人被另一个男人拐走,他不能容忍!温柔和同情对他来说都是骗人!他要杀了那男人!他从来嗜血而且富有攻击性,这是他骨子里的东西,无法改变!
        这想法令他满意。

        第二天一大早,卫森洗了把脸准备先去复健,他抬起头,对面镜子里映出的男子有着一头凌乱的湿发,乍一看上去像个女孩儿。他简直太漂亮了,尖削的下颌,一双水晶葡萄般的大眼睛镶在白皙的小脸上,格外惹人怜爱。长长的黑发掩映着精致绝美的五官,挺翘的小鼻,下面苍白单薄的唇瓣简直像在引诱男人去蹂躏,肩膀瘦的不盈一握……
        他承认他真的很漂亮,就算性向正常的男人也会一时间忘乎所以,这点他曾有体验。为什么一个男人会长成这个样子?难怪帕尔沃那么“喜欢”他,他第一次见到这孩子时曾想,他简直天生就是给男人上的。
        但是……他狠狠一拳砸在玻璃上,那东西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碎裂前的一瞬间他看到那可人儿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散发出狼般危险与嗜血气息。--如果这张脸长在自己身上,可就一点也不有趣了!他恨恨地想,把沾着血的手在自来水下冲干净。
        难道是报应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然后他把它抛开,一切都会好起来,在他向帕尔诺将事情讲清楚后。然后他会杀了那个占有了布拉茜的男人,再然后……见他的鬼,她回不回来他身边又有什么关系!
        “你在干嘛,大卫!”塔伦医生大叫道,他应该是听到声音冲进来的,卫森有些奇怪进来的怎么是他而不是护士。他想到那女人说过的话,打了个寒战。
        “真抱歉,医生。”他说,“我不小心弄破了镜子……”
        “你的手要紧吗?”塔伦问,拉着他的胳膊回到病床边,“我去拿绷带和药水,要是有玻璃渣进去可糟了。”他把病历放在床头柜上。
        卫森现在住单间--应该是双人间可是另一个病床没人。不一会儿塔伦拿着药水和绷带走过来,卫森狐疑地想他是不是很闲,这种事理论上应该有护士小姐来为他做--虽然她们的眼神总让他很不舒服,卫森以前虽自认不是超级帅哥,但至少五官端正,颇有女人缘,可现在他像走进了一篇荒诞小说里,女人们全在用一种嫉妒和敌意的表情看着他,他的同性们表情则变成了色眯眯的,好像他突然变成了绝世美女!
        “我可以自己弄。”他说。
        医生责怪地看着他,“我不能让病人在医院里自己包扎伤口!”
        卫森耸耸肩放弃了挣扎,他并不习惯受到可以动的伤时让别人帮他包扎,但现在是非常情况。
        他安静地伸出手,伸塔伦给他包扎伤口,就算真有玻璃渣进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更大的东西进去过,比如子弹。“还好不要紧,以后要小心点儿,大卫。”塔伦说。卫森很不习惯这叫法,而且他会不会叫自己斯坦普先生比较好……
        虽然他觉得昨天那女人多半是神经过敏--整得再漂亮他也是个男人啊,他印象中就算美国比较开放同性恋也没多到随便就能碰到,但……他愣了一下,塔伦还在贴胶布,他小心冀冀的样子让他很不习惯,那个人动作轻柔的像在抚摸一个上等的中国瓷器,这让卫森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可真不让人放心,大卫,要是留下疤痕怎么办?”医生温柔地说,抬眼看着他。
        卫森并不熟悉这种眼光,但他想如果他早几年顶着这张脸他可能会经常看到,他试图把手收回来,可是没有成功。医生的手像铁钳一样抓着他,至少对于他现在的体力他挣不开。
        “放开!”他说,可是塔伦的手顺势放上了他的大腿。一个男人,看着他的,那种情欲与急切的目光让他想吐!“放开!混蛋!”他大叫,要命的是他现在竟完全没有挣开那男人的力气!
        “别害怕,小东西,”塔伦柔声说,“我不想伤害你,你只需要乖乖听话……”
        小东西?见他妈的鬼!
        “很快就会好,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我想干你,小猫,你生下来就是给男人干的!”塔伦说,棕色的眼睛散发出强烈的欲火,紧紧盯着他,呼吸急促。
        卫森一点也不高兴这会儿有人和他观点相同,他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多么危险的境地。虽然这样的货色在以前他跟本不值一晒,可是在这个非常时期他严重威胁到了自己的……贞操!见鬼,一个男人为贞操而战听上去蠢透了,可那就是他现在要干的事儿,而且还很可能战斗失败!
        他吸了口气,大喊大叫没有用,他也讨厌遇事大叫--当然这也得归功于大叫的话被解救的从来都是对方。既然这个人动上了手,多半是做好了准备,他现在唯一能干的就是冷静……可是见鬼的他怎么能冷静!
        男人一把把他推到床上,然后整个人压了上来。卫森眯起眼睛,被粗暴对待弄得他有些疼,但那不是重点,他注意到男人只用了很轻的力气,而那对他竟是压倒性的强大……他现在弱势到了可怕的地步。男人拉住他的衣襟向两边撕开,扣子七零八落的飞散,肌肤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
        “你要乖一点儿,小猫。”塔伦柔声说,他眼中的光芒让卫森难受,因为他无力反抗。男人拿起一边的绷带。卫森瞬间明白了他要干什么!
        “不--!”他大叫,用力扭动身体想逃出去,他会像块肉一样绑在那里然后被一个男人强暴,这太诡异了!这家伙只是个普通的医生,为什么他一醒来就要遇到这种事,这简直比最不着边际的小说还莫明其妙!
        塔伦迅速抓住他的两只手,身下男孩惊恐的表情让他兴奋,手中微弱的挣扎更是激起人的残虐欲。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而最要命的是明明长得像个天使般无邪,却带着一种诱人侵犯的魅力。黑色的长发在为挣扎而一片凌乱,那之下楚楚可怜的小脸,那黑水晶般大眼睛里的恐惧,那小嘴,扭动的身体,急促的喘息……这绝对是一种邀请!
        他并不对男人特别有兴趣,但没人能对这样的诱惑视而不见。
        “听着,这只是为了让你听话一点,小野猫。”塔伦挤进他的双腿之间,化解了他无力的膝撞,并他的一只手绑在床栏上,“我以为你该懂得这种游戏,肯定有人干过你,对不对?你一直在引诱我插你……”
        “等一下,等一下,塔伦医生!”卫森叫道,一边喘息着,一只手已经被绑住,待会儿会出现的四肢大张的前景让他有些发抖,他恐惧任何毫无防备的姿态。看到男人的动作停了一下,他迅速接下下面的话,“你说的没错医生,我熟悉这种事……请原谅我的挣扎,我可不是说上就上的,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吗?”
        他是个男妓?塔伦有些失望地想,但看上去并不像,他的气质毫无风尘之味,也许是什么大人物的金丝雀?他想起看过的病历,也许是和情人逃亡遇上车祸,所以才躺在这里。想到这里,他放松下来,“你想要什么,宝贝儿?”
        “请先把我的手解开好吗,医生,”卫森说,“我手腕有些疼,我并不讨厌粗暴的对待,但是解开我的手,我能更好的侍候您。”
        塔伦迟疑了一下,觉得这小子并没有什么和他耍花样的本钱,他那蚊子般大的力气连个女孩子都能制服。他露出一个微笑,“当然可以,小猫。”他解开他手腕上的绷带。卫森装模做样地揉着被弄疼的手腕,腕子的纤细让他在心里露出苦笑,一边在心里回忆曾看到过的诱惑手段,无奈他对这种事实在是一窍不通。
        但他的脸显然不需要他过多的表演,塔伦的双手色情地揉摸着他的腰侧,“真是个漂亮的妖精……”他说,卫森转过脸避开他的亲吻,露出颈项,他感到男人恶心的气息压在他身上,他抬手,慢慢解开塔伦的扣子。
        男人沉浸在这诱人的身体里,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可人儿漂亮的黑眼睛里此刻是一片窒人的杀气。
        卫森准确地摸到了塔伦白大褂里头衣服上的钢笔。他刚才观察到的痕迹果然没错。塔伦仍伏在他身上喘息和亲吻着,他感到他在舔舐他的乳头,那滑溜溜暖乎乎的舌头让他几乎吐出来,他努力压抑着那种感觉,他盯着门,身体突然僵硬起来,叫道,“凯琳小姐……”
        塔伦紧张地抬起身子看向门边,可是门紧闭着什么也没有。下一秒钟,一柄钢笔刺进了他的喉管。
        他张大眼睛,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那个漂亮的男孩冷冷看着他,不……那不是个漂亮男孩,那是死神,主宰一切双手染过无数鲜血的死神!身上散发着漆黑血腥的气息,像神祗一样俯视和欣赏着他的死亡……
        他双眼翻白,试乎想把喉管中的钢笔拨出来,鲜血着那里流下,染透了他胸前的衣服,喉咙里只能发出格格的声音,他抽搐了几下,接着就咽气了。
        卫森轻蔑地把他推开,“看看谁插谁。”他冷哼。他确定塔伦做过布置,就算有声响应该也不会引来什么人,但他不会允许自己犯那样的错误。他满意地看着男人的尸体,他到死也没发出一点声音,他对自己的身手还算满意,这归功于曾经无数次生死相交的训练。但……他郁闷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撕开的上衣,他还是必须快点恢复体力。
        他漫不经心地在床单上把手擦干净,准备离开。
        “真精彩。”熟悉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与此同时是三下拍巴掌的声音。
        卫森一僵,他确实是疏于防备了,也许因为刚才神经太亢奋的关系,但真正让他呼吸变得紧张的是那个发声的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慢慢转过身,帕尔沃站在那里,嘴里叼着跟雪茄,微笑,可是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罗夫站在他身后,加上他一共来了四名手下,个个都是高手。
        他迅速看了一眼罗夫,后者一脸讶异,似乎很奇怪在这里看到他。
        “我都不知道,”帕尔沃把烟在旁边一个部下手中慢吞吞的熄掉,“两年时间,我的小猫就学会了这么利落的杀人手法啊。”
        他说,蓝眼睛玩味地看着他,卫森熟悉这样的目光,那带着血腥和残虐欲望的双眼让他感到背心发寒。接着他立刻反应过来,帕尔沃的目光不应该是看着他的!
        “等一下,帕尔沃,您弄错了!”他叫道。
        “哦?”帕尔沃做惊讶状扬扬眉,“我弄错了什么?”
        卫森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不是斯诺,我是卫森。”
        周围沉默了几秒,没有人敢笑,但显然都在强忍。帕尔沃露出一个惊讶的笑容,“哦,亲爱的卫森,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两年没见,你身手生疏不少啊,居然被一只猪猡占了便宜。”
        “见鬼!”卫森挠挠头,“听我解释,帕尔沃,我把斯诺带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他死了……我则在床上昏迷了两年,力气只要复健很快就可以恢复!我因为车祸毁了容,而当时我的皮夹里放着你给我的那张斯诺的相片!所以……”他尴尬地看着他们。
        帕尔沃微笑着看着他,他的笑容混和了宠溺和残忍,你不能想象这两种东西可以如此和谐地出现在同一双眼睛里,那样的神色让他打寒战。
        “斯诺,虽然你的身手在两年内可以达到这个水平很难得,我也十分满意,可是你的编剧才能显然有问题。”他走过来,“如果你想改行拍电影,可能没什么制片人敢投资呢。”他笑吟吟地说,在他面前站定。手指抚过卫森的脸颊,后者用力全力才抑制住避开的冲动,接着,毫无预兆地,帕尔沃的手紧紧扣住他的下巴。“你做得很好,小东西,两年内我找不到你半点儿踪影。不过为了防止再有这样的‘惊喜’,你回家恐怕得受点儿小惩罚!”他说,卫森知道所有人的都在同情的看着他,就像他曾那样看着斯诺一样。帕尔沃的“小惩罚”让他梦也不愿意梦见。
        “我真的不是斯诺,”他忍着痛说,“你可以证实,我没有那个纹身,我记得你说过……那东西的手法很特别,无论用什么方法也无法去掉!”
        帕尔沃扬扬眉,他眼中终于有了一点真实的惊讶。“我的确这么说过,你这辈子没法去掉它。我很吃惊,你居然敢这么说。”
        “你可以证实。”卫森说。
        帕尔沃放开手,手指碰触他的腹侧。“这里。”他轻声说,卫森努力不去躲避那明显很色情的触碰。
        帕尔沃突然转过头,向几个部下做了个眼色,他们迅速冲过来把卫森放到床上,然后分别把他的四肢展开。
        “住手!你用不着这样,帕尔沃!”卫森叫道,努力想收回身体,平躺着四肢大张的姿态让他害怕!
        “别扭了,你知道这有多诱人。”帕尔沃在他身边坐下,手平放在他的小腹上,“我承认你装得很像,但现在谜底就要解开了。”
        他的手慢慢拉下他的长裤,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腹急促地起伏着,但光滑平坦,没有任何伤痕和纹身。帕尔沃微皱起眉,手指抚过小腹的肌肉,应该是在这里,可是触手之处显然不像经过任何手术或激光的光顾,而且就算那些也无法去除那个纹身。
        他狐疑地看着他,“你真是卫森?”
        看来他终于信了,卫森松了口气,“我说了是我,BOSS……可以放开我了吗?”
        帕尔沃挥了挥手,四人松开他的手脚,卫森迅速坐起身体。
        “你真是卫森?”罗夫惊讶地说,“真不可思议……所以你跟我要你的照片?”
        卫森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没错,伙计!等一下我会好好‘询问’你一下被出卖的理由!”--他毫不怀疑是罗夫给了帕尔沃他的来电号码,有了那个,以帕尔沃的势力想查明他的位置并不困难。
        “罗夫也没什么错,”帕尔沃说,“他的理由很充分,是不是,亲爱的罗夫?”
        卫森敏锐地注意到罗夫有些发抖,帕尔沃叹了口气,“也许该说幸运,如果我看到的是你本来的脸,卫森,我的朋友,我不会听任何辩解就会先废掉你,然后咱们慢慢‘谈’,这是这些年我心心念念无数次的。你暂时不告诉我的做法很正确,我承认,假设,即使是看上去最可信的假设也可能是错误的。”
        “可是,怎么能证明他是卫森。”罗夫说,不去看卫森。
        帕尔沃微笑,他看到了床边的病历报告,“我不认识另一个躺了两年,还能这么利落杀人的人了。卫森,真抱歉,布拉茜结婚了。”他停了一下,“新郎,就是这位罗夫先生。”
        卫森瞪着他,罗夫惧怕地看了他一眼,“对不起,卫森,但如果我不动手……你肯定会杀我,对吗。”
        卫森微笑点头,“你说的一点也没错,罗夫。”
        帕尔沃不理会部下们的争执,他摸摸下巴,盯着卫森。“这位整容医生的技巧很不错。”
        卫森愣了一下,嘀咕道,“是的,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镜子时吓死了,我还以为是--”他刹住下面半句话。
        “以为是报应?”帕尔沃接下他的话,走到他身边,抬起他的下巴。“我很喜欢这张脸,亲爱的。”
        卫森打了个寒战,对方轻佻的动作和突然改变的称呼让他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他的手指划到他的腹侧,轻声道,“我们可以再纹一个上去,这次纹一只蜥蜴吧?”
        “你不能这么做,帕尔沃……”卫森颤声说,帕尔沃微笑着看着他。
        卫森觉得呼吸都要停窒了,几秒钟像有几个世纪那么长久,他恳求地看着他,可他眼中只有残忍和玩味--当他的男宠还不如死了好!心脏艰难地蠕动,地狱近在眼前。
        “你的眼神很诱人。”帕尔沃轻声说,手卡在他的脖子上,“先来验验货如何,宝贝儿?”
        卫森被推到床上,他惊恐地看着他,帕尔沃眼神一闪,几个人再次迅速把他四肢大张地固定在床上。不自在的姿势让灵魂回到了卫森的身体,他条件反射地挣扎了一下,反应到这样除了更糟毫无用处时,他强迫自己停止下来,只有身体的紧绷和颤抖泄露着他的恐惧。

        帕尔沃再次在他身边坐下,和刚才同样的动作,但这次卫森知道等待他的将不是任何可以期待的待遇。报应,那个词再次闪现在他脑海里。帕尔沃的手指色情地抚摸着他的下身,隔着衣服轻柔的触感足以让他觉得如刀子般可怕。他从未像现在这刻如此清晰地回忆起斯诺和他说的话,他哀求的眼神,他绝望的哭声。
        --他记得他找到他时他正在剪草坪,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斯诺的第一反应是自杀,他竟然随身带着刀。虽然他的动作太慢。接着是哀求。“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他是个魔鬼!”他哭得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别让我回去,要不就在这里杀了我!只要一枪!求你,我死了也会感激你的,你就当做做好事,我用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来报答你!只求你杀了我!”那双眼睛里浓重的恐惧让他呼吸困难,他杀过很多人,可这孩子的眼神让他不舒服。他强迫自己硬下心肠,“抱歉,你知道背叛帕尔沃会有什么下场。”他说,他不愿意冒险,他的痛苦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强迫自己这样想,他从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但带那孩子回来的旅程是他最有罪恶感的一次,他发誓再也不干同样的事了。
        这是他的报应。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帕尔沃说,拉下他的长裤,让下身暴露在空气中,屈辱让他的身体有些颤抖。男人的手指在他的小腹漫不经心地划着圆圈。卫森看到他眼中的残酷,身边罗夫喜悦的目光,这是我的报应……
        “我喜欢驯服,越烈的马越好,越漂亮越好,两样你都符合……卫森,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印象吗?”他说,“你当时浑身是血,黑色的眼睛盯着我,很少有人敢如此嚣张的直视我,你是唯一一个。我当时想,‘这小子,好重的杀气!’好狂,好野的一双眼睛。我没有把握驯服,你是我唯一有兴趣却没有把握的人,你性格中的侵略性太强,那东西与生俱来,是和我一样强的征服和控制欲,所以我把你当成同伴,并肩而行的朋友。真遗憾,你却以这个样子出现在我面前……”
        他叹了口气。“这张脸真不适合你,卫森,我记得这张脸在我身子下面哀求,呻吟,高潮……我没法子免俗地想到,和奢望,在那么干的是你,卫森,那将有多刺激!这想法让我兴奋,所以我想试试,看来友谊无法保持了,是你太不小心。”他说,
        “一个从未被调教过的火爆美人儿,没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他低下头,他脚边塔伦的尸体已经僵硬了,喉管上还插着那支钢笔。帕尔沃俯下身把它拔出来,那上面沾满了血,“我们先用这个来点儿开胃菜,好吗?”
        他微笑着说,“把他的腿张开。”
        卫森感到自己的双腿被曲起,折高,大大地张开,露出后庭。那种公然的暴露让他恐惧,帕尔沃残忍和欲望的目光盯着他,让他觉得他似乎还呆在一个荒诞的梦里没有醒过来--一觉醒来变成一个漂亮的男宠,然后被他的老板看上,众目睽睽之下被拉开双腿玩弄……这太荒唐了不是吗。
        但这不是梦,他深吸一口气,他必须得面对现实。
        他会遭遇到什么?他见过无数次难以想象的残忍玩弄,不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样,但他知道绝对不是好事!
        托那男人似乎颇喜欢观众参观的福,他无意间看到的次数虽不多可也有几次,可那为数不多的几次足够他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他知道他有无数个法子可以折磨自己,成为他的男宠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像展览会一样被众多男人参观和玩弄私处?还是那里头被放进两条交媾中的蛇?而更多的他甚至不能想象的。
        后穴被轻轻碰触,屈辱和无防备的恐惧感让他难以忍受,帕尔沃低低笑道,“还没被动过。”
        他感到冰冷的钢笔被插进了后面,笔尖向内。“别这样,帕尔沃……”他说,恐惧让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他知道帕尔沃想干嘛。
        “你的声音让我硬起来了。你在求我吗?”帕尔沃低声说,“知道吗,卫森,你从没求过我,你太骄傲,我总想这种傲慢是否与生俱来?”
        他掏出分身,卫森瞪着天花板不去看那个的尺寸。他的双腿被放开,攥在帕尔沃手里,火热的东西抵着他的后庭,他可以想象抽动起来时等待他的将是怎样可怕的场面,那根钢笔会毁了他!
        而他知道自己无力挣扎。
        “上了你是件很让人兴奋的事,你可以大声喊‘不要’。”帕尔沃微笑,他的进入总是毫无防备,也许就是下一秒。
        卫森静静张着眼睛,那种令人头皮发麻,发根竖起的恐惧降临前,是一片异样的宁静。静得可以听到发丝落下的声音,看得见空气中呼出的水气,血液流动的细微声响,宇宙像刚刚诞生。大脑清晰得惊人,像它不是他的大脑,而是另一台事不关己却能极速运转的电脑。当面临最大的危险时,他就会这样,这也许就是他活到现在的秘诀--情况越是危险,他越是冷静和清醒。

        他无助地看着他,“在那之前能不能让他们放开我。昏迷让我损耗不少,我挣不开你……我至少希望把伤害减到最小,这样我无法放松身体。”
        帕尔沃扬扬手,示意他的部下们松手。也许斯诺的脸让他放松了警惕,那张脸的柔弱和哀求在他脑中的印象根深蒂固,即使知道里头呆着的是卫森的灵魂。他看到卫森正试图放松身体,紧接着--你不能想象他身体从放松到紧绷的一刻有多么迅速,而在帕尔沃感到腰部一动的瞬间,一把枪指在了他的头上。--即使卫森状态最好的时候,动作也难说能如此疾迅!
        但他没来得极吹声口哨,卫森开枪。毫无疑问那是卫森,对面那双漆黑的眼睛是他无数次看到的危险和血腥!
        他怎么会想强暴卫森?那匹他都不敢直挫其缨的猛兽?甚至还放开他的双手!他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没有人来得及做出反应,四声枪响,所有的人躺在地上。雪白的病房让溅出的鲜血和脑浆极为显眼。
        卫森缓慢地坐起身,他的手在发抖,枪一个不稳掉在了床上,还来他还是不太经得起这样激烈的运动。他慢慢把后庭的钢笔拿出来,那东西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穿好长裤,医生应该很快会赶到。他把帕尔沃的枪藏好,然后开门逃了出去。接着他偷了一套衣服,换下病人的条条装,并走到大街上。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医院外呼啸的警车,长长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再世为人。
        尽管不停被人报以惊艳的目光,但腰间的东西让他觉得安心,死里逃生的愉悦让一切冒犯变得无关紧要。他并不想杀帕尔沃,他曾帮了他很大的忙,而且本来可以继续帮他的忙,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居然有那种蠢念头,他印象中那男人一向把公私事分得很清,美人总排在江山之后。
        他知道这次他占了帕尔沃毫无防备的便宜,当时的情况实在太过诡异,平心而论,那男人是个难惹的角色,只是这死法太傻。这让他有些为他悲哀,他一向视那个人为枭雄,值得他报以尊敬的目光,但他却为这种事而死,莫明其妙挺尸异乡。他本来可以有更漂亮点的死法。
        他突然停下脚步,不确定帕尔沃死了没有。帕尔沃是这么容易死掉的人吗?他想,接着训斥自己未免把他想象得太神乎其神,两年的沉睡让他变得软弱了,有什么人会头部中枪还不死的?
        可是……他曾听说他的头部植有钢板,不知是真是假,刚才情况太紧急他居然忘了他到底是在他头部的哪个位置开的枪。他不确定是不是该回去补一枪,那里肯定围满了警察,而他这张脸太显眼。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急也急不来,他找家餐厅点了早餐,悠闲地吃光它们,享受这难得的自由。
        酒足饭饱后他走向公用电话亭,从口袋里摸出刚才从那几个死人兜里掏出的钞票,里面有几个硬币--他们还很体贴的换成了美元。
        “喂,是市立医院吗,”他说,“能帮我叫一下帕尔沃先生接一下电话吗?就是在1142号房探病的那位棕发的高个男人……是这样的,他是我的上司,昨天他和我说他今天上午会到市立医院的一位朋友,我想询问他一下,午餐他说要订在哪家餐厅,我找不到记事本了……什么?这太令人惊讶了!他怎么样了?我这就赶去!”
        他阴沉着脸放下电话,帕尔沃没死!他脑袋里的钢板让他躲过了死神的召唤,见鬼,他应该给他补上一枪才对!现下他正在医院里躺着,被一堆警察看着,重伤但是还没要命--不用多久他的教子们会还把他带走!他不怀疑他会度过危险期,他拥有身为领袖卓越的意志力,但那对自己绝不是好事!
        我就知道!卫森挠挠头发,那男人没这么容易死!他不会放过自己,肯定不会,他毫不怀疑这点。他叹了口气,坐在街边的长凳上,伸直双腿,他又回到了逃亡生涯,像很久以前一样。
        他摸摸口袋,他现在有三百美元和一把枪,一个叫做大卫·斯坦普的合法身份,一张女人一样的脸和无缚鸡之力的身手。他看到前面有个喷泉,他走过去背身把硬币投进去,像很多次逃亡时看到喷泉时一样许了个愿。--希望在逃亡的终点,他至少能有尊严的死去。


         第十章 弱者待遇

        几乎所有走进苹果餐厅的人都要多看一眼那个坐在墙边吃饭的人,世上有一种人上帝造来就是为这乱七八糟的地球增添亮色的,而这个人,无疑就是那种类型。
        他有一头黑绸般的长发,柔顺地披在纤瘦的肩膀上,秀美的面部线条和那苍白肤色让他有一种让人心疼的楚楚可怜,剔透精美的双眸覆在长长的睫毛下,宽大的深色牛仔外套衬得他更仿如瓷娃娃一般。
        当事人卫森无精打采地吃着早餐,目前他还算安全,他的前任BOSS没把他这张脸丢到黑道通缉令上,大约是觉得花大价钱追一个一看就是知道是“男宠”的家伙不太体面,若说出实情又嫌太丢脸的关系。
        他的全身现在仍泡在难以忍受的虚弱状态中(当然比前几天好些了,但仍不可忍受),走不了几步就开始气喘嘘嘘,他叹了口气,复健得一步一步来,但……
        三个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卫森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那么,他慢慢把叉上的食物送入口中,自嘲地撇撇嘴角,这是第几次了呢?
        一个男人不怀好意地紧贴着他坐下,另两个走到对面,一人利落地跳过桌子,在他另一侧坐定,把卫森挤在中间。坐在对面的男人看上去是老大,这会儿正志在必得地看着他。
        那捕猎者般的眼神让卫森不太舒服,他停下动作,抬眼看着对方,男人笑起来,“果然是只漂亮的小猫,漂亮的可以忽略性别……”他拿起卫森手边喝过的水,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色情地舔舔唇,“真甜,我很久没尝过这么美味的货色了。”
        两侧的男人淫猥的笑起来,卫森感到他们的手分别按在他的双膝上,正慢慢地把它们分开,这时下面有什么碰触到他的两腿之间,挑逗而色情地,一次,再一次……
        卫森右手的叉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进了对面闪着淫光的眼睛里!接着它仿佛没有插进来过一样消失了,只留下一个血洞!下一瞬间,卫森双腿一收,拿着餐具的两手利落地向沙发上那对冒犯他的手插去!
        短短几秒钟,刚才平静的座位上已是一片惨叫啜泣,男人抓着已经变成空洞的左眼,被疼痛追逐,无意识地惨叫。对面两只碰过卫森双腿的手被分别被用刀叉死死钉进沙发,血肉被穿透,棉布浸成一片暗红,其中一个上面还沾着个拖着血管的硕大眼球,像整人商店的玩具!
        卫森利落地一手撑在桌上跳出来,一手抄起他的牛仔背包,身上甚至没沾到血迹。饭店的人惊恐地看着这怪异的一幕,一时没有人追上他。
        他妈的!见鬼!见鬼!卫森一边快步离开,一边狠狠地咒骂着,他这些天打发掉多少恶心的性骚扰了?他一路像蜗牛的粘液一样留下数不清的麻烦,刚才那三个他本来不想招惹,可他妈的,见鬼的,那些男人冲他露出下流的表情,恶心兮兮地碰触他的身体……
        他根本控制不住怒气,要他忍气吞声?除非他不是卫森!那打小就不是属于他的特质--也许就是为了这个,他的麻烦从没断过,仇人多的可以绕地球好几圈!
        这个斯诺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卫森不能容忍地想,整天就这么沐浴在男人下流的目光下?以那小子的柔弱身手恐怕这一个星期足够被贩子转手好几回了!
        心中微微一凛,身后一辆汽车无声地贴进他,缓缓行进--那是一辆黑色的宝马,像是订制的款式。卫森感到后坐上一道目光正笼罩在他那张该死的脸上,他叹了口气,转过头,该来躲不过,早点解决吧。
        车里是一个黑色短发的男人,蓝绿色眼睛,长相还颇端正,微笑的样子像个富家公子般无害。“您好,”他开口,声线柔和,“你刚才弄伤了我的部下。我猜他们是想把你抓来送给我,我有那么点儿小爱好,大部分人都有些爱好,对吗?”他微笑。
        “你的爱好是指把一个男人抓回去,按在床上强奸吗?”卫森抱着双臂,冷冷看着他。
        “偶尔会,如果他们不够听话。”男人说,颇有好感地看着这个长发美人,后者敏锐地感觉到那双看似温柔眼神中深藏的残忍冰冷。不是个易惹的角色,卫森想,如果这世界上分为猎物和捕猎者的话,他们都属于后者,可是现在,自己却被挂上了猎物的牌子--当然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他不是。
        对方有礼地自我介绍,“我是埃达·林加德,很高兴遇到你,这真是难得的缘份。”
        “排场不小。”卫森淡淡地说,他已经听到四周汽车引擎的声音。
        林加德露出宠溺无奈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已经到手宠物,让卫森一阵恼怒!“小家伙,在我自报姓名后你该自我介绍,虽然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在你旅馆的登记簿上,你的笔迹很可爱。大卫,我喜欢盛大的捕猎活动,凶悍的猎物惊惧绝望的挣扎,最终的屈服,而你值得这一切。”
        二十辆以及更多的车开始在周围停下来,不计大量零散的老鼠。卫森沉吟一下,迅速做出判断--我打不赢这么多人--就算是在他身手健全的时候,上帝为人类设定的极限同样适用于他,因为他并不是超人,单枪匹马对不过军队式群殴。实际上林加德弄出这架式也是为了节俭--有常识的人看到一个军队都知道要识趣点投降。
        杀手游走于刀锋边缘的本能迅速启动,心里已经有数,卫森无害地微笑,“林加德先生,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为什么要反抗,弄得自己浑身是伤再被抓住呢?”他说,顺从地举起双手,示弱般露出腰间的枪,“看来今天您志在必得,这点情形我惦量得出来。我除了跟你们走,还有别的选择吗?”
        林加德赞许地看着他,“我喜欢乖孩子。”他说,目光慢慢在他新捕获物的身体上巡游,卫森觉得自己在那肆无忌惮的色情目光下,仿佛赤身裸体抚摸着一样,但他仍笑得不动声色,这张新脸给了他绝佳的掩饰。
        一个男人走过来,准备缴他的枪。
        “你被调教过吗?”林加德问。
        男人的手握到卫森的枪上,然后抽出来,后者感到腰间一空,枪已经被拿走。在那可以迅速致人于死地的危险武器被搜缴后,所有的人不自然地松了口气……
        “是的。”卫森说,他的动作快得出奇,下一个刹那,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枪!不是他自己的枪--是他身边那个缴枪的、并为已经成功缴了对方的械而放松的林加德部下!他找定那个所有人放松的瞬间,极快地抽出了他的枪!
        保险被打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林加德的脑袋--他不可能一个人对抗这么多人,但不代表没办法,擒贼先擒王,他只要逮到林加德,不怕这些人不放行!
        “出来。”卫森说,与此同时几十个死亡的枪口对准了他单薄的身体,但那对他什么也不是,林加德想,他看着对面那双不动声色的双眼,尽管出现在这样一个漂亮的男孩脸上十分不相称,但那是真正亡命之徒的眼神!透着浓重的黑暗与血腥,那些亡命的、强悍的男人特有的冰冷与残酷--不只对别人,也是对他自己。
        他抬手阻止了部下的行动,这种人走投无路时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开枪(不然他不会玩这种赌博),虽然那同时也干掉了他自己。而在瞬间取得战略上的胜利后,这个人的语气一点变化也没有,仿佛这理所当然,简直有些深不可测……林加德推开车门走出来,大好的形势却瞬间被逆转,这强悍的猎物让他愤怒,却又打心底感到兴奋!
        “下车。”卫森对司机说,后者在林加德的眼色下下了车,身后的枪顶了一下他的后背示意他进去。
        他的每个动作都简洁明了,却带着股被冷却却分量十足的杀气--那是长期生活在危险及杀戮中的人才会有的毫不花哨、却如死神般直奔重点的简洁!若是平时,对强悍的小猫林加德不介意偶尔展露一下他出色的身手,可现在……身后人明明手脚纤细,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却让他打从心底感到不安。
        林加德坐进汽车,准备挪到另一个坐位上,他回过头,看到卫森的脸色一变,像是准备扣动扳击!
        可是,他终于没完成那动作。平时轻易可以达到的动作变得艰难,两年的安份剥夺了他太多东西,他看着他的黑眸变得迷茫,接着那个黑发的男子无声地倒了下去。

        林加德觉得内衣被冷汗浸透了,刚才他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儿,这会儿有点冷。“幸好饭里的迷药起了作用……”一个部下说。林加德走出来,看着地上的男人,他就那么躺着,散乱的黑发衬得之下面庞如天使般秀美绝伦,外套下纤细白皙的颈项像奶油制的,柔弱的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断。
        林加德才意识到他这玩命般的行动只是在追捕一个“宠物”呢--他喜欢这样的男孩,精致柔弱,天生该被好好“疼爱”,可是刚才那些是什么?林加德想,看着他落在纤细指边冰冷的武器,就是刚才,确实是那双手握着的枪抵住他的后背,他单枪匹马,以强大的不可转寰的控制力迅速掌控了他苦心布置的所有场面!

        就习惯而言,卫森从不会醒来后就理所当然、毫无防备地睁开眼睛,即使在和平时期仍是如此--这是多年来生活在死神隔壁时养成的好习惯。所以当他这会儿醒来后,并没有做出任何足以证明他已经清醒的举动,而是迅速进入了伪装状态。
        他的外套已经被脱掉,双手被铐在头顶--感觉上并非牢里用的那种铐子,应该是某种特制手镣。卫森并非没有被束缚住双手过,可他是第一次于此同时还能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他的历任对手可从未给过他如此待遇,但这也预示着更糟糕、以及不可理解的情况在这些天来正接二连三地继续发生在他身上。
        他用双眼以外的感官探查一下环境,还有另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空气中传来淡淡红酒的味道,以及细微喝酒的声音。显然,那个绑架者在喝餐前酒--后头的正餐自然是缚着双手躺在床上的自己!
        卫森厌恶这种毫无防备姿态--他在每个时刻都是极度防备,甚至做爱时!可是现在,他所有的要害都这样大面积地暴露在另一个人的目光下--不管他是敌人还是朋友都不能容忍,何况他还是属于前者!
        男人的脚步声靠了过来,显然他并没有发现他已经醒了,卫森感到什么东西碰触了他毫无防备的胸膛,他强忍着不做出反应,你知道这有多困难--那是双手,正在解他的衣扣,接着它拉开了他的前襟!
        他尽量让自己呼吸得深沉均匀,这种时候除了静默地等待机会外无法可想,可突然间,什么冰冷的液体落在了他的胸膛上--那家伙把冰过的红酒倒了下来!卫森被突然如其来的寒意激得打了个机灵!
        好吧,这种毫无奈何地露馅好歹比浑然不知地吃下饭里的迷药更值得原谅,卫森自我安慰地想。上方有些讶异的声音传来,“已经醒了?你伪装得很好,大卫,但我觉得,你只适合被绑在床上,才能达到你更加销魂的用处……”
        床上的可人儿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林加德愣了一下,就在不久前,当他扶起地上那个昏迷的人儿,感觉他纤细柔软的躯体和柔滑如水的长发,当他看到他精致又无助的地躺在那张柔软销魂的大床上时,他相信之前的危险只是个错觉,可是现在他看到他的眼睛,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那双黑眸直视着他,既不焦躁也不无助,既不愤怒也不惊惧,像片化不开的浓厚黑暗,仿佛那对面有一个老练冷酷的猎手,正在虎视眈眈地寻找着给予致命一击的机会。
        他扬扬嘴角,有趣,他的人生习惯于征服,而这个长着张秀丽脸庞的男子,那双漆黑冰冷眼睛的主人,却打从第一次见面就控制了局面,让自己置于死亡的枪口之下!这种情形让他愤怒,也让他更急切渴望让他成为自己胯下的屈服者!
        他把酒杯放在床头,冲那双眼睛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低下身舔吮那落在温暖肌肤上的红色液体,舌下的肌肉抽动一下,接着依然是静默。他很纤瘦,肌肤有些干燥味道却很干净,温暖柔滑的触感混合着酒香,品味起来像道上等大餐。“舒服吗?”他柔声问。
        卫森一声没吭,只是盯着天花板,一手死死攥着那该死的铁链!
        如果说卫森最憎恨的事是什么,那就是被压制--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他冷静的外表为那些张狂覆上了一层冰,残酷和傲慢却完好彻底地掩藏在冰壁之下,丝毫未被生活所减损。那是巨大而张扬的黑色物质,坚硬狂妄,在表皮的无害下张牙舞爪--他不断地为此杀人和叛逃!
        长裤被褪了下来,身体一丝不挂地躺在那里,白皙的有些病态的皮肤泛起淡淡的红晕,有一种异样的妩媚,林加德满意地微笑,准备品尝他的正餐。
        卫森沉默地垂着双眼,尽管他厌恶极了那居高临下看向他的眼神,但他依然没有挣扎。并非因为那毫无用处,或只更突显自己的弱者地位,而是任何脑袋发热的行动足以错过转瞬即逝的机会!--那东西永远只出现在刹那间,而只有最冷静的头脑才能发现它们!
        “我该先把你洗干净,不过我可说不准一放开绳子,你又会亮出你的小爪子。”林加德微笑,“我们就换一种清洗方式吧……”他优雅地拿起旁边的红酒,向他暴露在外的下身倒下去!
        卫森猛地一颤,冰镇过的液体倒在最脆弱地方的感觉弄得他脑袋发昏,这时男人竟开始舔舐它!冰冷与温暖的感觉混合在一起,形成奇妙的快感。那种柔软濡湿的感觉让他想起女人,可是这种情况他没办法有任何反应--毫无防备地暴露总是让人恐惧,这叫做动物本能!
        “我很惊讶。”林加德柔声说,卫森可以清楚地感到他说话时的气息扫过他私处,“你对男人没反应,我以为你被调教过,没人会对这么漂亮的尤物视而不见。不过没关系,这种事花点时间就会有办法,”而且林加德对他是否有快感并不关心,“只要你后面还能盛东西就行……”他结束了关于他私处红酒的品尝,分开他的腿,玩过无数次此类游戏的修长的手指探进了后面紧闭的洞穴,有些讶异里面的紧致。
        “我以为我只需要接收,想不到还要开发,不过没关系,我喜欢这个。”他露出满意地微笑,这时他看到了卫森的表情。“哦……你在……害怕吗?”他轻轻说,蓝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显然他对内部的侵犯更加敏感,他在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可那双黑眸里的恐惧却无可抗拒地泄了出来。
        林加德惊叹地看着这场景,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反应--恐惧到了极致是一种无助与脆弱,却被自制死死咬住,不肯放行。漆黑的双眼张得大大的,那之中摇摇欲坠的危险,竟让人更加渴望去蹂躏和打碎,而他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呈现的风情!
        林加德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很少刚开始就被弄得这样浑身发热,他的手指继续扭动,感觉里头的热度,像一根根的活物般舞蹈,双眼紧紧盯着他的脸庞,逼迫着更多的展露。
        紧咬的牙关终于泄出一丝呻吟,“别……那样……”那声音像是被极限迫出的,细微低哑却却带着无可置疑的性感,“拿出去……”
        “这可不行,”林加德说,难以掩饰心中的得意--打破骄傲的防壁,他喜欢并经常做这种事,“这就是你以后最常用到的器官了,虽然你的哀求很诱人,但人总得习惯。”
        “放开我……求你……”惊慌地的话语流出苍白的唇,无法控制的颤抖语调让人心生怜悯,“放开我的手,其它的随便你……我对这个有心理阴影,那些恶心的猪猡--”
        林加德暧昧地低笑起来,“你以前果然被玩过,宝贝,你以后得习惯经常被一只‘恶心的猪猡’强奸了,你这张脸生下来就是在引诱男人上你……”林加德满意地揉弄着那小小的肉感折皱,感觉那人将要崩溃般的急促呼吸。
        “别碰我……”可人儿发出一声绝望的啜泣,接着呼吸猛地一静,恢复了舒缓。林加德抬起头,咒骂了一句--这小子居然晕过去了!看来他说的心理阴影真的很严重,而林加德可能会强上了任何一个美人,但只有一样例外,那就是尸体。
        扫兴的插曲,他看着床上小家伙昏迷中更显秀美无助的脸庞,难得地涌上一丝怜爱,伸手把他的手铐打开--床栏是特制的,可以不用打开金属链而把手铐而解下来,而几乎在它们刚刚分离的同一瞬间,铁链像只灵活的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脖子!
        身后男子的呼吸冷静低沉,哪有半点惊吓过度的影子。他的声音带着控制者的权威和抑制不住的怒气,“愚蠢的游戏!那么,您觉得结束它的代价应该是某一个人的命吗,恶心的猪猡先生?”
        不可原谅!林加德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发抖。这小子捕捉机会的本事他早该领教过,却再一次因为一瞬间的疏忽被掌控了局面!
        “很好,大卫·斯坦普,”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管你是不是叫这个名字!你最好保证下次不再落到我手里!”
        “钥匙。”身后的人简短地说。
        林加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水晶芯片,放在他颈边那人摊开的手里--
        一切发生在一个瞬间!
        林加德迅速抓向卫森的手腕,而后者在同时发现了他的意图!
        --林加德这一击是完全的孤注一掷,他不能容忍这个人再三地折辱他的尊严,但作为一个如此出色的亡命者,这小子的搏击技巧绝不应该差,一旦遭遇反抗极有可能致他于死地!
        是的,如果早上两年,甚至晚上一个月,这么点儿反抗卫森都不会放在眼里,可最大的麻烦偏偏就是现在!
        我打不过他!卫森的大脑瞬间做出判断,林加德一个最轻松的过肩摔就能让他丢上半条命!--他赌他不知道他真实的体力而不敢贸然反抗,可是他赌输了!
        刹那间,大脑的思路却清晰的像被冰镇过般有条不紊!那看似绝望境地里唯一的希望,像锋利水晶的光亮,掠过他漆黑的双眼,一闪而逝--
        林加德一把把身后人纤瘦的身体摔了出去!
        下一瞬间他的感觉是极端地讶异--那人竟仿佛全没有力气一般,被轻易制服!?林加德不知所措地怔在那里,那人被他粗暴的动作弄得晕了过去,好像他真是个极端柔弱的人儿,下手重一点就会让他粉身碎骨!
        接着,林加德感到痛。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颈子,却是一手的鲜红!脖子上不知何时被割了个大口子,鲜血无声地流出来,染红了半边衣襟。林加德愣了一下,身体忽地泛起一层冷汗,湿透重衣!
        他惊骇地看着地上昏迷的男子,这个人如此虚弱,却在刚刚一瞬间判断出了那个唯一而绝妙办法!--在自己反击的刹那,他手腕一抖,手握的水晶片锋利的边缘,直直向他的喉管割去!
        而自己还能站在这里思维,这几乎是一种运气!如果不是这个人不知什么原因极其虚弱,那么现在毫无疑问躺在地上的会是自己--被割断喉管,鲜血四溢!
        这小子……无庸至疑,是个顶尖的杀人专家!
        他看着地上昏迷中的身体,散落开来的美丽长发,接着涌上来的是一种极端的怒意!--这个男宠居然敢挑衅他的权威,几乎再次把他推到了死神的怀中!
        他把沾着自己鲜血的芯片放进口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拽起来,手中的人发出轻微的呻吟,似乎醒了,这让林加德更兴奋--老实说若他不清醒,他不介意为这小子破一次奸尸的例!
        他惊讶于下身的欲望已经膨胀到如此地步,仿佛刚才与死亡的擦身而过激励了它!自从坐上高位,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可是这个人却像一把开了刃的剑,足以把任何靠近他的人弄得鲜血淋漓!
        他的呼吸粗重起来,颈上的鲜血因为兴奋争先恐后地涌出,他把卫森的头死死摁在冰冷的水泥墙上,一手握住他纤细的腰身,迅速找到他要进入的地方,他会告诉他他是属于谁的!
        没有前戏,巨大的分身猛地顶了进去!接着它迅速被紧致温暖的内壁围住,挤压着,强烈的快感冲进了他的全身,身体和心理上的混为一体,以无于伦比的强势覆盖和淹没了他,严严实实!他大口地喘着气,开始狂烈地撞击!仿佛要把身下的人碾成一堆灰,撞击成彻底的碎片,落在他的脚下!
        他感到鼻端的发香。那柔顺的长发和刚才危险不相称地撩拨着他的面颊,发丝下若隐若现的白皙躯体紧绷着,他听到另一个人压抑的呼吸,他紧贴着他,死死地嵌在他里面,合为一体!他狂吻着他的发,无意识地叫道,“天哪……天哪……”
        卫森死死咬紧牙关,面庞被紧按在冰冷的墙上,那人力量大得像要把他钉在那里,压得他难以呼吸!被强暴的愤怒轰击着他的身体,他感到男人紧贴的火热身体,和他猛烈的撞击!身体内部被冲进了另一个雄性的器官,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地践踏和征服着!
        他的意志被忽略,被另一个人踩踏在脚下蹂躏,弄得全是鞋底和地面恶心的秽物!那居高临下的玩弄刺激着他的神经,腥苦的恨意在空气中无形却狂暴地咆哮着,迅速漫过他的身体和面庞,把他整个人浸透!它们冷却而疯狂,他经常品味到这种愤怒--
        他突然想到斯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但他就是突然想到他。也许因为如果不是他这张脸,他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那么,那个人有多少次被这样压制和强暴?这种违背个人意志的施虐对他是家常便饭吗?
        他从未同情过他。他讨厌那些关于同情的无聊情绪,不是吗,人类总是有人在负责统治另一部分人负责听从,那些软弱羔羊从来只会迫不急迫地把自由交出,交给国家或上帝……以换取被奴役的平安。
        卫森说不清自己是否渴望统治,但他绝对地厌恶任何人在他面前高人一等。那时他毫不犹豫地把枪口对准了帕尔沃,除了自救,他更不能容忍的是他以为可以主宰和驯服他!
        而那个叫斯诺的孩子,毫无疑问属于被猎捕的族类,他从第一眼看到他时就知道。
        那他经常承受这不情愿的恶心进犯,上演这迫不得已的接受吗?是的,那戏码甚至在他面前就有过数回。那张脸……和他同样的脸,秀美精致,因为含着的泪水和恐惧而楚楚可怜,他静默地看着那在他身上肆虐的男人,看他的征服和践踏。他不同情也不理解下面的那个人,他对他是个无比陌生的族群,在他、帕尔沃、以及他们所有同类的手下,被捕杀的群体。
        他看着他的脸,他的脸……因为疼痛而惨白的唇,喊着:好痛……
        好痛,饶了我吧……
        他闭上眼睛,好痛……
        现在他依然不同情他,他只是想:他经常这么痛吗?
        林加德放开了他,卫森甚至没注意到他是何时射精的,双膝在暴行的冲击下无可控制地发软,跪倒在地板上,后面温热的液体流出来,刚才的耻辱深深留在体内。
        男人凑进他的脸,抚摸他散落的长发,“你真美……”他柔声说,那一瞬间的失神让眼前人像个精工制作的娃娃,纤致精美的身形,漆黑如墨的长发映衬着玉般白皙的肌肤,用每抹色彩与线条蛊惑着看到他的人。但一旦上上发条,那却是个最可怕的杀人娃娃!我会找到关掉开关的方式,林加德想,让那个娃娃只是娃娃,却能带给我比寻常宠物更刺激的快感!
        他打横把他抱起来,手中的人轻得像没有重量,黑色的长发散在他纤细白皙的身体和他的手臂上,像在勾引人一样柔柔滑滑的,若有若无,让人想再蹂躏他!他把他丢在床上,不去管那身鲜血,再一次覆上他的身体,品尝那刚才竟有一瞬间让他全然忘形的美味。
        卫森静默地眯起眼睛,落到这个地步,他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力量。他只能接受,但他不同情斯诺,他无法同情他,他只是痛罢了。他和那个人不同,他会让这个男人知道,他找错了对象。

        林加德在床上玩弄了这个新娃娃一整天,如果不是第二天下午聚会的开幕,他会继续到午夜。实际上那个聚会正是林加德急于逮到这个男孩的理由--他本想再多调查他一下--这样的身手不可能寂寂无名,那不只是专业的训练,更是一种长期在血腥味中浸泡出的本能--可是聚会就要到了,那是为期一星期或更久的“同好”聚会,而林加德觉得这男孩不出现在那上面绝对是一种暴殄天物。
        卫森睁开眼睛时房间里没人,他这次是彻底晕过去了,大病初愈的身子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他的双手依然被绑在床头,但是松缓了很多,注意到自己的身体被清洗过,他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他经常在帕尔沃床上看到这景象。当个完全把身体交出去的男宠倒是个新鲜体验。
        门被打开,林加德走进来,卫森并不意外,房间的摄像头是开着的。
        “你得梳洗打扮一下,亲爱的。”那家伙的声音亲昵得像他的情人,“舞会要开始了。看看你喜不喜欢?”
        他走向后面的仆人手里拿着一个方形的浅色纸盒,打开它,顺理成章地拿出里面的东西,景象一气呵成,自然极了。卫森张大眼睛,觉得自己毫无疑问还呆在一本荒诞小说里,而且这本小说显然有往白烂言情剧发展的趋势--男人拿出来的是一袭月白的晚装长裙,也许很昂贵,也许很好看,但卫森只是呆呆瞪着它,脸色越发苍白。
        “开什么玩笑……”他开口,声音沙哑。
        林加德温柔地笑道,“你穿上它一定十二万分的漂亮,宝贝,快点,发型师还在外面等着,今晚你将是我的骄傲。”
        卫森的嘴唇颤抖着,瞪着长裙的双眼有惧怕的光芒溢出--他甚至看着对方拿匕首或枪都没感觉如此糟糕过。要他穿女人的衣服,在大厅广众之下成为一个男人的展览品……开什么玩笑!可他的愤怒仅为苍白的皮肤增添了一抹艳色。
        “你必须穿上它,宝贝,我并不是在求你穿,嗯?”林加德说,卫森从那里面看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宠溺与着迷的温柔,命令与残忍的强势,那是帕尔沃般“奴隶主”的眼神。可见鬼的他为什么会碰到这种事,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不,不行……”卫森用力摇头,“别开玩笑了--”
        “真是倔强的小家伙,”林加德宠溺地微笑,“也许你还不太习惯当宠物,还好我准备了另一份礼物给你。”
        他拿过另一个部下手上的盒子,卫森本来以为是珠宝什么的,可是他拿出来的却是个针管,他一边压出里面的空气,一边柔声道,“它会让你变成一个真正的漂亮娃娃,你的手指再拿不起比餐刀更重的东西,你的视力只及脚下,你的大脑无法分析事情,你精致的小脚也只能优雅缓行。”
        一个仆人走过去按住他的手臂--这方面林加德显然比帕尔沃判断准确,一个男人就足够制服自己,这两年来倒真给了他一副当“奴隶”的好身板!他的“主人”把药注射进他的身体,卫森咬紧牙关,这种药他知道(托帕尔沃的福)--常被用于不驯的玩物身上的高科技产品,价格昂贵,无非又是有钱人炫耀财物的手段。
        “刚开始可能会有点不舒服,”林加德柔声说,“但为了你的美丽,只好牺牲一下了,嗯?”
        --那东西最初的三十分钟效果太强,会短时间摧毁大部分的感官和思想,而弱下来后的十二个小时内,才真是它需要达到的削弱效果。足够他今晚无可反抗地当个无害的精装娃娃了。
        仆人已经退去,男人的手温柔地抚摸他的长发,卫森静默地躺着,他现在的感觉不是“有点不舒服”,而是“非常不舒服”。四肢像在被缓缓灌入铅块,满溢着钝痛和沉重,仿佛骨骼连肌肉的重量都无法经受。脑袋里白茫茫一片,最轻微地集中精神都要费上莫大的力气,双眼的焦距慢慢地散开,眼前变成了一大团模糊的色彩。
        他被扶了起来,无力地靠在男人手臂上,像个失去动力的娃娃,有人在帮他穿衣服。他张了下唇,却只是一个轻轻的颤动。不……他想说,可是那思维甚至恐惧像躲到了脑袋最遥远的角落,他抓不住他们,只能柔顺地躺着,任那群人摆弄他的手脚,给他穿上那变态的衣服!
        “你真美……”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说,“大卫,你这样的脸上只适合茫然与无助的表情,你的眼睛只有瞎了才是最美的。”
        拥着他的怀抱火热强势的让他不舒服。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卫森模糊地想,他记得帕尔沃曾这样打扮过斯诺,他当时还惊讶于帕尔沃竟然转性去找女人了。但一切的记忆都是如此模糊,他只记得他脸上总带着楚楚不安的表情,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帕尔沃伸出手,他顺从地把手放在他强壮的手臂上,微低着头的角度秀气得惊人……
        他是男人的玩物,卫森想,他跟在后面,懒得多看他一眼。
        我就是那个样子……
        他躺在那里,药效仿佛饥饿至极的兽群,狂吼着冲过来,把他的一切意志吞食殆尽。脑袋一片空白。
        有人握住他的脚踝,一个炙人的吻落在上面,带着雄性征服者可怕的鼻息,接着什么冰冷的东西套了上去,那是一个银制的小巧足镣,双腿着地时,他听到它清脆又遥远的声响。灵魂像悬在半空,一切都像是假的,连自己也是假的,遥远而且荒谬的吵闹着。
        一支强壮的手臂揽住他的腰,他必须依靠着它才能站得住,双腿凉凉的,他穿着长裙,盘着长发,靠在一个男人身边,他嗅到他强势的气息……
        我是……谁?
        他猛地感到一阵惶恐!为什么他会穿着女人的衣服跟着一个男人参加他的美色大会?卫森……卫森不会这个样子,他是个骄傲冷酷的男人,永远在俯视别人!他不可能弄成这个样子,这太荒谬了!
        那他是……斯诺吗?所以他穿成这样站在这里!
        这念头他恐惧的几乎迈不动步子,脑袋里不停重复这个问题,它们尖叫着质问他,那些关于自由和杀戮的梦想都是虚假的吗?!他只是一个弱者只能生活在疼痛和压制下?!这让他泛起一层冷汗!
        不,不是!我不是!他想大声反驳,可……如果不是他他又是谁呢?他穿着变态的衣服,成为一个男人拴养的宠物,耳边传来银链细碎的声响,到处都是奴隶的标志!他踉跄地迈动步子,眼前一片雪白,最细微的动作都让他气喘吁吁……
        “你在害怕吗?”男人柔声问,揽着他腰的手紧了一下,带着他无可抗拒的强悍力量。那个声音里透着怜惜的宠溺,“别怕,我会保护你,那些人不会伤害你的。”他说,搂紧他冰冷颤抖的身体。
        依靠……依靠这个人?他会保护我吗?我是个弱者,我只能……
        恶寒再次泛了上来,他脚下一软,再也拖不动沉重的四肢,可在他倒地的一瞬,男人猛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那是不可抗拒的力量!
        他紧抓着他的前襟,任他带他向前。我是……斯诺吗?
        牙齿在打战,手心全是冷汗,这时他被放了下来,他听到周围的笑声,红酒的气味,舞会奢华的气息……
        “这是你的新娃娃?”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一只男性的手抚上他的下颌,他条件反射地想把那只手挥开,却无力举起沉重的手臂,只能缩瑟了一下,丧失了平衡系统的身体因为这最轻易的躲避几乎跌倒,跌到另一个男人的臂弯中。
        “漂亮吗?”他的依靠者笑着说,“别看他这个样子,可是匹悍马呢。”
        “的确让人惊艳,”另一个男人也笑,“是我喜欢的类型……”那只手打量货物般勾起他的下巴,“借我玩两天怎么样?”
        “不行,”身边的人笑道,“他还没被驯服,太危险。”
        “你想拒绝也不要给我这么敷衍的理由,”对方说,“我看他吓得快站不住了,让人想好好疼疼的小家伙。”
        “找别人要去,这次货色都不错,我的不外借……”林加德说,转身去和别人打招呼。
        他像个货物一样独自站在大厅里,不知所措。多久了?似乎好几年了又仿佛只是一小会儿,大约是生理时钟出了问题。药效终于退去了些许,视线慢慢变得清晰,脑子却仍是一片混沌。无数道色情的视线扫视着他的身体,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加德不会过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说,近在耳边,他一惊,身体被搂入一个陌生的怀抱,“小美人儿,他不在你寂寞吗?”
        “放开……”他吃力地说,可那只有力的手臂一把拽住他,把他拖离舞会,足踝上的银链发出细脆的、证明他身份的声响。
        后来那人索幸把他打横抱了起来,不多会儿,舞会的声响渐渐远去,双脚终于落到了地面,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让我好好尝尝你,”男人说,“脱了那身碍事的衣服。”
        卫森后退一步,眼前是一大片模糊的影像,却再清晰不过的感觉到对方情欲的视线,接着,那大的无法反抗的力量再次侵犯了他,男人的手粗暴地抚摸他的身体,暴雨般地吻落在他的颈上!
        “不!”他忍不住叫起来,试图推开那个人,可是无非是让男人更兴奋而已。他被推倒在床上,那个体重压了下来,他感到他挤入自己双腿之间,手从裙摆下面探进去,准确地找到了他的私处,内裤被粗野地撕了下来!
        大脑深处某种巨大的东西狠狠冲击了他!周围突然静了下来,他能清楚地听到灰尘落下的声音,呼吸时的水气移动,和楼下大厅遥远的血腥气息。他感到有手指侵入自己的体内,但又仿佛那不是他的一样毫无情绪。当某种感情到达极致时,这样的静谧常常会光临他的大脑,脑袋清醒得像一台机器,极速却精确地运转着,什么也休想对它有丝毫影响。
        他静默地拨下头上的发簪,他记得它的样子,象牙制品,精致奢侈。男人伏在他身上运动着,他揽上他的颈项,纤细的手指准确地找到了延髓的位置!接着,没有一秒迟疑地,用力刺了下去!
        他把身上瘫软的尸体推开,坐在床沿上,眯起眼睛,试图恢复体力--这种时候唯一有用的便是意志力,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双眼的部位,没人可以违抗他,包括他的身体!
        空气中死尸熟悉的气味让他舒服。他是卫森·切斯韦尔,最顶尖的杀人专家,最疯狂的亡命之徒,没有人可以主宰他,除了他自己。不过那药还真是厉害,竟让他全然集中不了精神,甚至产生了那种可笑的错觉!
        十分钟后他站起身,眼睛前的景象已经基本清晰,手脚还有些虚弱但已够用。他施施然走向楼下,他所受的侮辱,他会加倍讨回来!
        他在大厅中迅速搜索到了林加德,唇角扯出一个冷笑,卫森慢慢从柱子后步出来--他不怀疑那男人碰他没有得到林加德的允许,不然不会在舞会中匆忙地把他带到客房。
        林加德果然发现了他,向他走过来,眼里竟有一丝紧张。“发生什么了?”他紧紧盯着他,卫森散乱长发下苍白的脸色,和不整的衣衫无疑说明了一些问题。“是不是加尔斯,他对你干什么了!”他怒气冲冲地质问,一把抓住他纤细的腕子,卫森皱起眉,却无力抽回它,只得任他握着。
        “干了什么?无非又是一只恶心的猪猡而已。”卫森淡淡地说,双眼焦距分散,“我存在的目的不就是给猪猡强奸的吗?”
        一瞬间男人力气大得像要把他的手腕拧断,蓝绿色的眼中散发出血腥的杀气!“他在哪?”他柔声问,却带着十足的冰冷。
        “他说会向你把我要过去,”卫森抿了下唇,小声说,“他说他家有很多花样‘驯服’我,你会把我给他吗?他说你一定会,要我好好服侍他……”
        “他在哪?”林加德一字一字地问,像是准备去杀人。
        “他说他会在房间里等你,商量我的事。右侧五楼,左边数第二间……”下一秒他被粗暴地拉离大厅,手腕传来脱臼般的剧痛,他脚步踉跄地任男人拉他上了楼,房间很快出现在视野中,房门半掩着。
        那个敢动他东西的混蛋就在门后,林加德愤怒地想,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驯服的小美人,那个混蛋居然敢玩他的人……他一把推开房门!
        房间是空的……糟糕!这是他是最后的意识。

        卫森吹了声口哨,想不到在半掩的门上放重物这种小学时捉弄老师的老法子还真能派得上用场--林加德已经晕过去了,额角上渗出一丝血迹,一块雪白马匹石雕静静躺在他旁边--它刚刚重重砸在了主人的头上,这会儿竟然还没有碎掉。
        卫森把他的战果拖进去,关上门,从林加德身上搜出水晶芯片把镣铐打开(就是之前铐在他手上的那一款,很方便地被设计成手脚通用--在床上时尤其好用),然后从衣柜里找出件正常点的衣服穿上,身后尸体和昏迷者并摆躺着。好了,现在他又习惯性地控制了局面,他会取回自己的生活,让侮辱他的人付出代价!
        林加德睁开眼睛时,自己的双手正被那奴隶用的镣铐紧紧缚着--链子被缩紧了,现在变成紧铐在一起,卫森坐在床上,手里摆弄着他的手枪--理论上这种聚会严禁带枪,但那只是理论上,卫森清楚帕尔沃平时枪都往哪里藏,林加德藏的并不比他高明。
        看到林加德醒了,卫森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我等了好一会儿。”他抱怨。
        林加德挫败地站起来,老实说他居然一点也不惊讶于再次落到卫森手上。旁边是加尔斯僵硬的尸体,他看到他后颈隐隐有一个血洞……他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这个人简直像个屠夫,什么生命都能简洁利落地宰杀!他怎么会愚蠢地以为有人可以伤害他?
        “你想怎么样?”他问那个掌握了局面的人。
        “离开,”卫森说,“你和我一起出去。”
        离开?哦,当然,林加德愣了一下,他当然想走,如果自己没有能力驾驽他那他将不属于他,而只属于他自己。这是规则。卫森拿过电话,“给下边的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把一辆加满油的汽车停在大厅外面,钥匙放在门上。另外我个人比较喜欢法拉利。”他说。
        “等一下!”林加德叫道,“你该不会要这样从大厅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吧!这太危险了,而且……”
        “哦,你在建议我吗?”紧扣他脖子人柔声说,林加德识趣地闭上嘴,发现他竟没注意到这只“小猫”其实和他差不多高,只是那柔弱的样子让他显得瘦小而已。
        “你到底是谁?”他问,他怎么惹了这么个煞星!外面传来骚动,林加德打从心里头不愿意迈动步子,但他无法反抗--他毫不怀疑身后的人开枪时不会有丝毫犹豫,同归于尽?他绝对干得出来,眉毛都不会动一下!但被玩物挟持的样子出现在大厅广众之下--即使明知这小子身手高超,但面子确是丢尽了!
        “我叫斯诺。”卫森说。
        林加德怔了一下,“帕尔沃的那个?”
        身后的人低低笑起来,“是的。”他说。
        不,林加德想,他是个顶尖的亡命之徒,而非能被人控制的玩物。但那笑声……却带着些嘲讽与怨毒,幸灾乐祸的残忍……
        卫森穿过大厅,冷冷地看着那里的纸醉金迷的主角,也让他们看到他。他可以不必冒这样的险,但他希望通过那践踏弱者的盛宴场,手里拿着枪,只是这么走过去。
        一路上他的手臂牢牢地压住林加德的颈动脉,眩晕足以让后者难以反抗,他把他推进汽车,在他缺血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双臂已经被铐在手扶上。卫森坐上驾驶坐,熟练地发动汽车。林加德注意到他白皙的腕上还有自己刚才留下的青紫手印。
        我怎么会想把这样的人当宠物?林加德想,这个人能抓住每一个一闪即逝的机会(或者自己制造!),那绝对是最顶尖的高手才有的能力,虽然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无法战胜他!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这个城市全是我的地盘!”林加德说,他的手被铐得很牢,那东西有他引以为傲的质量,却有一天被用在自己手上。
        卫森瞄了一眼倒后镜,笑道,“当然。”玩车技,他可是专家啊!
        很少有男人不喜欢极致的速度感,卫森也不例外,汽车给予他的刺激和军火并无二致,当他看着敌手一个个倒下(或被甩掉)时,那会他或衣衫周正,或浑身鲜血,成就感却是同样的。其它同类的乐趣比如打电脑游戏。
        他利落地拐上立交桥--刚到这个城市时他已经粗略地了解了这里的道路情况,立交桥是反跟踪的佳地,可以甩开一大半次品。林加德咬牙切齿地看着身边的男人一边打开收音机,收听着城市的堵车状况,一边哼着歌,开始轻松熟练地甩掉他的手下。
        那些饭桶!林加德恨恨地想,身后的车一个接一个的减少让他愤怒,这是他们一直生活的城市,为什么竟然没有一个外来人熟悉!
        卫森转下立交桥,接着是惊险的逆行和插道,他哼着歌两年前的流行歌曲,前面是看不到终点的公路,上头是蔚蓝的天空,手里握着方向盘,他心情很愉快,他很少这么愉快。
        “你……你疯了吗!”身边的人大叫,他的司机正直直向两栋大楼间的窄道冲过去!卫森奇怪地扬眉,“你在电视里没看过这个吗?”
        可是也太窄了--林加德没有喊出来,汽车在险险撞到墙壁时视野已猛地斜了开来,像是摄像机被放错了位置!周围传来可怕尖锐的磨擦声,仿佛下一秒汽车就会像只蟑螂一样卡在那里,但它却通过了--两轮着地,险险地从楼房间擦了过去!不用回头,林加德就知道,他的部下已经一个也不剩了。
        他像卸了力般无力地靠在座椅上,那些愤怒突然沉默下来,最后一丝希望也已失去--即使他的部下们还有别的计划,林加德也不怀疑那丝毫不会被这个人放在眼里。不是他的手下不争气,而是他们和眼前这个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这家伙是个最顶尖的行家,有着更胜于他的狡猾和强大!
        “你下面的人车技需要磨练。”卫森建议,把收音机换成摇滚乐的频道,车子稳稳地开向市郊,他的黑发因为节奏轻颤着,身上套着白色的宽大休闲装,浅色牛仔裤,看上去像个普通出门旅行的男人般自在,但,林加德想,他从没见过这么强悍的家伙!

        市郊有的是大片渺无人烟的荒漠,几个小时难有一辆车通过。卫森把车拐出公路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林加德警惕地看着他,那双黑水晶般眼睛毫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看了一会儿,低头翻出一包香烟,熟练地撕掉滤嘴,点着它,深深抽了一口,像在品评现在的状况。“我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他轻轻说。
        “你想把我怎么样?”林加德说,“杀了我?”
        卫森静静地抽着烟,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继续道,“一直都是这样,如果有人想控制我,我就宰了他……我总是为这个杀人。我的一个朋友说我的性格有缺陷,像颗炸弹,非要把周围的一切毁灭殆尽才肯罢休,可我就是无法压制,我有能耐,我就杀他们,或者我死,无非是这么个游戏。没什么不对。”
        他点点烟灰,灰白的余烬滚落,“知道吗,我老妈是生我时死的,老爸的两大爱好是足球和烈酒,两者的附带品就是揍我……他揍我时说的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当我瞪着他时,他就说,‘小子,不服气就杀了我啊?只要你有能耐!’
        “是的,后来我的确有了能耐,所以我杀人,任何让我不痛快的人。”他摊摊手,“别那么看我,我父亲是在我十二岁时出车祸死的,所以继杀了老妈之后我没再干掉老爸。老实说,我总不能想象他会死,虽然那时他被碾成了好几段,到处是红色颜料,但那双眼睛瞪着我,和活着时没什么两样。
        “我最早杀的人是我的第一个BOSS,我和他的女人上床,其实我并非很喜欢她,只是顺便,”他笑起来,“一个女人做出邀请时男人多半不会拒绝,后来被BOSS知道了,他扇了我一个耳光。于是我干掉了他,他死时甚至没时间害怕,我想他没来得及知道我想向他声明的问题--关于谁主宰者,但我知道我是!
        “那是我第一次逃亡,在此以后这样的戏码不断上演。从罗马到米兰直到在意大利无处容身,接着我去了法国……我转了大半个地球,不断地背叛和逃亡,我老爸在我耳边尖叫,‘杀了他,只要你有能耐!’,他得意忘形地大笑,那些侮辱我的人一个个被死神带走,我的能耐越来越大,我杀的人越来越多。”
        氤氲中他漆黑的眼睛像两个黑洞,毫无温度,“我杀他们,因为他们侮辱我,”他看着远方,“可如此彻底的侮辱,从没有过。很新鲜,胸前挂上关于性奴和财产的牌子,没有人权,只有践踏和蹂躏。”
        他转过头,烟雾缭绕中依然是那张秀美绝伦的脸庞,林加德却觉得脚底发冷。“被一个男人压在下面强暴,赤身裸体,张开双腿,没有说话的权利,只能像狗一样接受,穿上女人的衣服,被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玩弄嘲笑……真新鲜,从没有过。”他微笑起来,“你知道,这种事我并不熟悉,我从没和男人睡过觉……”
        他咬着香烟,慢慢靠过去,一只手抚上了林加德的小腹,后者猛地一颤,卫森纤细灵巧的手指拉开长裤的拉链,抚上胯间的突起,接着竟拉下他的内裤,露出里面的分身,开始玩弄它!“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舒服吗?”他问,林加德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的双手仍被铐着,眼前的人随时可以杀了他,但这样的情形竟让他兴奋了起来!
        “看来我还挺有天分。”卫森柔声说,柔滑的黑发若有若无地撩在他的小腹上,他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因为叼着烟有点含糊的声音。他硬挺起来的阳物被套弄着,卫森的手指非常灵活,足以弥补技巧的不足,尖端很快分泌出汁液,卫森感到他高潮将要到来的粗重喘息。
        “是这样吗?”他问,握着它。
        “是的……”林加德呻吟。
        “我当男宠还算合格吧。”卫森微笑,他的笑容颤都没颤一下,拿下口中叼着的烟蒂,重重按在那竖起分身的尖端!
        “啊--!!天--”刹那间从极端的快感掉进痛极的地狱,林加德惨叫道,身体被疼痛驱赶,剧烈抖动着,却甚至无力逃离臀下的座椅,萎软的分身和熄掉的烟蒂双双横尸在他的裤裆上。
        卫森面无表情地坐回去,又抽出一根烟,撕掉滤嘴,点燃它,深深抽了一口,“刚才我说到哪里了?是逃亡吗?四年前我遇到帕尔沃,”他看着手中的烟草,“他是个不错的BOSS,我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那么久。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的性趣爱好,但我并非很介意那些,生理上的小厌恶不值一提,帕尔沃懂得相处之道,他当我是朋友,我们是站在同样地方的人。
        “我第一次见到斯诺时他在病床上打点滴,脸色比床单还苍白,当时我去找帕尔沃请示军火的事,有人告诉我他可能在斯诺的房间,我就进去了……但没找到,出去时我听到他在喊:‘好痛!好痛!求求你,饶了我……’我关上门离开,那不关我的事,弱者总是在被践踏的。像最下贱的野草。
        “有多痛呢?我现在有点想问问他,不过他已经死了……”他缓慢地把吸进去的烟雾吐出来,“我有点后悔从来没有问问他,侮辱和疼痛肯定很不好受。弱者被宰杀理所当然,我从不后悔杀那些人,现在依然如此。我只是想他肯定不想这么疼,所以他总在试图逃走,他把命压在轮盘上,想赌一个不那么疼的生活,这并谈不上贪心,不是吗?
        “我奉命把他带回去,他一路都在试图自杀,只要我有一点疏乎。多可笑,我这辈子都是在逮别人的疏乎然后杀人,那会儿却得管着他别死掉!你知道,那种事干起来很……很不痛快,自杀需要勇气,人至少可以选择GAME OVER,那样也不允许就太恶心了!这让我有些……罪恶感,以至于我总想,想报应……多可笑,我杀了那么多人没有胆怯过,却为了阻止某个人死去而不安!
        “老实说,我几乎从未正眼看过他一眼,从没和他温柔地说过一句话,”他怔怔地看着前方,“我现在依然不可怜他,我只是尝试过后,觉得他忍受的那些……真的很糟糕,比我忍受的要糟……”
        “你是‘那个卫森’!”林加德声线沙哑地说--从他说出的这些并不难想到,他是“死神卫森”!全球最可怕的亡命徒之中足可位列三甲,开玩笑,他怎么会惹到这个魔鬼!
        卫森没理他,一手拿出口袋里拿出的象牙簪把玩,“在此之前他对我只是个太遥远的存在,直到我收到他留给我的‘礼物’。”他摸摸自己的脸,“我在他死后才认识他,不然即使我做不了什么,但至少不会再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他……也许我躺了两年,经受这些,就是为了认识一个人?”
        卫森转头看林加德,温柔地笑起来,那柔和却像飘浮在彻底黑暗中的一层浮絮,他把玩着手中纤长优雅的发簪,“疼吗,林加德?”
        “不!别开玩笑了--”对面人的眼睛因为恐惧变得幽深,下意识地叫道,内裤上散乱的烟灰和身体一起颤抖着,仿佛卫森轻柔放在他肩上的手是把锋利的刀子!
        “这话我曾对你说过。”卫森说,微低着的头的角度看上去惊人的秀气,面上毫无波动,“你只能接受,因为我有干掉你的能耐……”下一秒,象牙的发簪尖锐的簪头紧紧插进汽车的座椅,穿透那上面的阳器,把它牢牢钉在上面!
        林加德一时竟没叫出声来,也许因为疼痛已经失声了,他男人的骄傲被女人用的纤致发簪可笑地和汽车座椅钉在了一起,像副另类诡异的电影场面,可那就发生在他的裤裆下!卫森慢条斯理地靠回座椅上,听着身边终于迸出的怪异绝望地叫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疼吗,林加德,”他冷冷地说,“我杀人前很少讲这么多废话。”
        “见鬼!干嘛不给我个干脆的,他妈的破什么例--”林加德啜泣道,声音因为疼痛几不成调,卫森静静看着前方,然后打开车门走出去。林加德看了一眼倒后镜,身体猛地一僵,试图摇动被紧扣的手腕,可能那曾用来锁住那些不驯的少年的铐子却紧紧把他的手臂和手扶咬在一起!
        卫森走过来,在窗口俯下身,他唇中的烟已经没有了。林加德静下来,盯着那双漆黑的双眼,如死神般沉窒冷酷的双眼,却又是剔透澄澈的,仿如无底的沼泽,轻易便可没顶。是的,他早知道这一刻,现在他知道它来了,只是想不到情形如此愚蠢……但死神的眼睛真漂亮。
        卫森微笑,抛了个飞吻,转身离去。
        他踏在黄色的地面上,前方地面和天空交成一线,远远可以看到高速公路上如一条灰色的纽带,落在广阔的土地上。夕阳辉煌的像用脚就能走到那里的宫殿。
        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死亡与火焰的焰火狂暴地盛开着,在荒芜的地面上激烈地升腾怒吼,绽放它傲人的花瓣。罡风扬起他的长发,他抬手朝背后挥了挥,做出再见的手势,没有回头。他向前走去,脚下是仿佛延伸到无尽的土地,和同样没有边际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