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0-18

蜜见: 冷情焚心


 第一章

    天空愈见暗沉,豆大的雨滴从低垂的天幕落下,预告了倾盆大雨即将来临。

    官道旁的荒径中只见两道纤细人影疾步前行。

    “小姐,撑点儿,前方该有一处破庙。”

    原来是一对主仆。高挑女子全力搀扶着另一娇小身影,清冷柔细的声音完全听不出丝毫急迫,平静得仿佛只是在林间散步。

    “我走不动了……”娇软的声调微微喘息着。被唤为小姐的女子蹬着一双看来连三寸都不到的莲足,在平地都无法快步行走。更何况是凹凸难行的荒山野径。

    眼看着雨愈下愈大,寒子夜知道小姐柔弱的身子禁不起这般折腾,二话不说弯下身来。“我背你。”

    “可是……”她看着同样纤弱的背,正在犹豫之际……

    “快!”平静的声调有着不容置疑的催促语气。

    待少女乖乖攀上她的背,子夜连忙使出轻功以点代步前行,虽不似平时的疾速轻巧,却也在骤雨降下之前到达了破庙。

    一进入破庙大殿,子夜放下少女,为她脱下湿透的帽兜和斗篷,映人眼帘的是一张精致得有如唐瓷的容颜。

    稍嫌稚嫩的心型脸蛋上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灵动绝尘,沾了水珠的眼睫眨巴眨巴地四处张望,红润欲滴的樱唇微微颤抖,因为冷也是因为恐惧。

    “这里……好……恐怖……”看着正帮她擦拭脸上水珠的子夜,少女的神情像个孩子般惊恐无助。

    “没事,有我在。”子夜冰冷的声调感受不出任何慰借的温暖,却坚定得仿佛一颗定心丸,让少女脸上绽放释然的微笑。她知道子夜会保护她的。

    “看来今晚只能在这里躲雨了。”为小姐擦干水珠后,子夜才脱下自己的斗篷,拨开黏在脸上的发丝,那是一张没有温度的容颜。

    寒子夜,一个注定与黑暗共存的女子。一双晶亮如夜空星辰的眸子正冷眼观察着破庙,稍薄的红唇始终抿成直线,让人看不出她的淡漠是因为紧张还是冷静。

    卸下斗篷后,子夜忙着生火让小姐取暖,不顾自己身上衣服全湿,迳自走向后院寻找比较隐密的安憩之处。还好后院的厢房尚未破败,遮风避雨不成问题。她尽量把卧铺弄干净,正当生火之际,大殿中传来凄厉的尖叫声“啊——子夜!子夜——”

    糟了!小姐!几乎是反射动作,子夜以最快速度赶到前殿,只见少女缩在一旁,惊恐注视着神桌下方。

    “小姐,怎么着?”

    “有……有……死人……”看到了救兵,少女连忙躲在子夜身后,惊魂未定叙述着。“我刚……刚……想……找蜡烛……就摸到……”

    子夜走过去,想弄清楚此人是生是死。

    “别去……”少女害怕地拉着她的衣袖。

    “没事。”哄孩子似的,子夜拍拍小姐的手,脸上稍稍流露一点点表情。

    走近一看,只见神桌下露出一双脚,依照穿着的鞋子判断应该是名男子。若不是小姐掀起桌巾,完全看不出这里藏着一个人。

    为了小姐的安全,她必须知道此人的生死。

    踢了男人一脚,看来对方是完全没有知觉,于是她再补上一脚。”嗯……”

    细微的呻吟从草堆下传出,男人动了一下。虽没死,看来也距死期不远,不是为惧。

    子夜走回少女观望的地方,无动于衷地说了句,“没死。”随即领着她走向后厢房。

    “没死?那为什么躺在那儿?是不是睡着了?”一听到不是死人,少女心中的好奇取代了原先的恐惧。一连串的问题显现她的单纯不知世事。

    子夜没回答,迳自生起火来,待火光温暖了破败的斗室,便从包袱中拿出干粮分予小姐,空气沉默得一如往常。.

    “子夜……那人是不是快……死了?”少女鼓起勇气说出闷在心头好久的话,语气带着些微的试探。

    冷漠的回答正如少女心中的臆测,“不甘我们的事。”

    “可是……他快死了……很可怜……孤零零死在这荒郊野外……”

    子夜知道小姐心肠忒软,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得假装没听到不予以理会。

    “早点睡吧!”

    待安顿小姐就寝后,子夜坐在火堆旁准备守着炉火以免小姐冻着了。

    没多久又传来少女恳求的声音,“子夜……他好可怜……”

    沉默了许久,子夜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去看看,别出来。”

    “嗯!”只要子夜肯救人,她就放心了。沙女松了一口气,因为赶了一天路,不久即沉人梦乡。

    再度叹口气,子夜添足了柴火,拿起行囊离开厢房。

    * * *

    大殿的柴火未全熄,子夜在墙角找到半根蜡烛,点燃后走向供桌。

    人还在。她冷漠地盯着那一双大脚,狠狠踢了一下,没任何反应,她心想:该是等不及投胎去了吧!转身正想离去,桌下又传来微弱的呻吟。

    唉!看来还是躲不了。她一身医术只为了小姐,从未想到医治其他人,况且是名陌生男子,但她也从不拒绝小姐的请求。

    将接近尸体状态的身躯拖了出来,子夜即能感受到他身上不寻常的热度,只见涨红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似乎承受着火炙之苦。

    把脉时冰冷的手指传来阵阵炽热,只见她蛾眉轻蹙,努力思索着。

    记得师父提过一种罕见的毒,名为“焚心”,毒发时心脏将如焚烧般揪紧,皮肤的温度也会急遽增高,最后因灼伤而全身缩紧,变成一具活礓尸。

    看他的症状,不出三个时辰必焚身致死。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

    子夜拉开男子的上身衣物,果然心脉怒张鼓起,可明显看出血液的流动。

    解毒的方法十分凶险,必须以银针往血脉交会处下针,导出熟烫的血液。如果处理不当,中毒者将血流如注,直至血尽人亡。

    虽未解过如此难缠的毒,子夜一点也不心慌,好像眼前的男体只是一根大木头。

    她拿起银针,先封住周遭的穴位,以免血流太急。找到准确的穴位下针,熨烫的血涓涓排出,直到心脉渐渐回稳。

    半晌,男子的皮肤不再炽烫,熟度依然不退。

    “嗯……”他呻吟了一下,不知是因热度瞬减的舒畅,还是浑身热气感到不舒服。

    子夜再度把起脉,并以手触摸男子的额头。

    “啊……”冰凉的触感让他又发出声音,似舒服的叹息。

    忽然间,男子抓住子夜的手腕,猛然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

    “啊!”她惊呼一声,另一只手立即往他的昏穴点去。

    反射般地,男子动作更快地制住她,将她的两手高举至头顶,一双大掌如枷锁般箝住她。

    好热……好热!男子极欲舒缓火焚的苦痛,身不如冰的触感如同火海中的浮木,他紧紧攀住以便得到救赎。

    本能地感觉身下的物体是一副凹凸有致的女体,身体的燥热瞬间往下腹聚集加温。

    火热的大掌快速撕毁阻碍的衣物,急促探人冰冷的身躯,找到雪白的丘壑用力揉捏。火热的鼻息从她的耳后、颈项一路延烧到丘顶的红莓。

    干裂的双唇含住雪峰上的红莓,冰凉的口感让他像个孩子般猛力地舔舐、吸吮着。

    “放开我!”双手被箝制的子夜只能不断扭动身子,双脚乱踢想制止侵犯。

    磨蹭的女体更加深男人的欲望,硕大的身躯奋力挤进她的双腿之间,同时不忘剥除两人的衣物。燥热的亢奋一接触冷冽的肌肤,即刻如鱼得水般地在幽谷来回摩擦,想减少下腹的胀热。

    随着摩擦速度愈来愈快,下腹的热气接近沸腾,叫嚣着要冲破束缚。

    感觉分身不断胀大,热度已经超过他能承受的极限。顺着欲望,热杵找到了它的归属,迫不及待冲入洞穴之中。

***

蛛网密布的室内,胆小的她急忙呼喊那本该陪在身边的人儿。

    子夜去了哪里?想起昨晚那个人,子夜可能是在照顾他吧!

    披上毛裘,尽管依旧冷得发抖,她还是找着子夜比较安心。

    来到大殿,紫昙见着火堆旁熟悉的斗篷。原来子夜睡在这儿!她高兴地走向前去,斗篷不出现的却是一张陌生男子的面孔。

    不是子夜!细致的小脸上布满失望和恐惧之情。

    看着地上躺的人,随即想起昨晚她求子夜一定要救这个人,所以子夜应该是一大早就去采药了,子夜不会把她一人丢在这里的。想着、想着,紫昙安心了点。

    看那人额头上冒着汗,嘴里不断呓语着,好心肠的她拿着绣帕帮他擦汗。擦得专注之际,男子忽然坐起,睁大眼睛看着她,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得让人发痛,吓得她只能放声尖叫。

    “啊——子夜!”

    * * *

    梦到自己坠身于地狱,就在即将焚烧殆尽之际,冰冷的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让他获得救赎。

    展炽一醒来即看到一双清澄大眼,手上握住的冰冷让他以为还在梦中。

    是她救了他?意识仍混沌未明的他伸出另一只手,想触摸她的脸辨别是梦是幻。

    “你……”他的手还来不及靠近,后脑猛被敲击,整个人即颓然倒下,握住紫昙的手犹紧紧不放。

    展炽倒下的身躯后,子夜正拿着大木棍。

    刚刚采完药草回程之际,她看到一队人马在附近徘徊,于是使出轻功火速奔回破庙,哪知远远就听到小姐的呼救声。

    看到小姐被抓住,她随即抓了根木棍不动声色走到男子身后,然后狠狠地敲下去。

    “子夜!好可怕喔!他抓得我的手好痛……”看到救星回来,紫昙哭得像个孩子。

    丢掉木棍,子夜用力扒开男人的手指,指痕清晰地印在紫昙的手腕上。

    确定小姐没受伤,她立即拿出药膏为小姐活血去瘀,然后快速收抬起行囊。

    “我们快离开这儿!”

    “那他怎么办?”

    “他的人找来了!”刚刚看到那队人马衣着上有着鹰的纹路,子夜联想到男子的项链,想必是他的人。反正人都救活了,接下来就看他的造化。

    子夜背起紫昙施展轻功离去,毫不眷恋。


 第二章

    头疼欲裂!

    展炽睁开眼睛,后脑勺的疼痛让他皱起眉头。

    缓缓坐起身来,他立即盘腿运功,发现自己除了后脑及身上的伤口外,一切都无大碍。

    是谁解了他的毒?只记得自己在客栈喝了一杯茶水即感到不对劲,跳上马背后拼命逃过敌人的追缉,直到进了破庙,之后的事就像一场梦。

    梦中他历经火焚之苦,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住之际,一个浑身冰冷异常的女子为他灭了火。他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确定的是,他和一名浑身冰冷的女子有了肌肤之亲,至今还能感受到她体内的紧窒,冰冷的甬道包容了他的灼热,那一次又一次冰火交融的缠绵……

    他记得那双眼睛,好像上等琉璃,美丽却脆弱。

    明明已经抓着她的手了,要不是有人从背后偷袭,就可以问出佳人的名字。

    该死!从没有人能从背后伤他。那一击打得真狠,害他头痛得像被马车辗过。

    正要起身之时,原本覆盖在身上的斗篷掉下来,他发现自己衣衫尽开,分身及衣服上还残留着血渍,混杂着欢爱的痕迹。

    那名女子是个处子?他竟然毁了女子的清白,难怪她的眼神如此惊恐。

    老天爷!他究竟怎样伤害她?只记得满腹的热气急于宣泄,在那种状况下,他的行径一定如野兽般猛烈,不可能怜香惜玉。

    对那名救了自己的女子,展炽心中满是悔恨,起身之际,从身上掉落一条绣帕。

    是她的?还有这件白色斗篷也是?嗅着上面残留的清冷香气以及淡淡的草药味儿,梦中就是这个味道让他感到放松和心安。

    她到底是谁?一连串的疑问涌现,却无人可解答。想到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为他牺牲宝贵的贞操,一道暖流顿时溢满他心中。

    紧握这两样重要线索,展炽脸上坚定的表情透露出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

    此时,远方传来的交谈声打断他的思绪,凭着千里听音的本事,他知道来人是他的属下。

    将绣帕收妥,拎着斗篷,他纵身飞向声音之处。

    破庙再度陷入孤寂,一如往常。

    * * *

    栖鹰城,北方最富裕的一座城邦。

    说起前任城主靳栖鹰,那可是如神话般的传奇人物。听说他通晓天文地理,擅观星象,因此不知从何处寻得一大笔宝藏,在这荒凉的北国开辟了一座城池,更辟建千里长的引道将远处高山的雪水引至城里,肥沃了土壤,也富足了百姓。

    靳栖鹰终身未娶,前几年传位给义子展炽后便云游四海去了。

    展炽不仅继承了前任城主的所有本事,将栖鹰城治理得有声有色,上任后更将经商长才发挥极至。栖鹰城做的买卖不论台面上或台面下的多得不胜枚举,尤其是所经售的高级药材,品质居全国之冠,更包含许多罕见的高价药材。

    炽鹰楼里,展炽端坐床上,猎鹰般的双眼盯着为他把脉的闻大夫,严肃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只见闻大夫猛点头,脸上的表情由惊讶转为宽慰。

    把完脉后,闻大夫起身向展炽报告结果,“城主所中的是‘焚心’之毒,此毒来自西域,无色无味,极为罕见。所车有人及时将毒素引出体外,否则四个时辰内必全身烧灼,化为灰烬。只是……”

    “说下去。”

    “‘焚心’余毒难清,城主是否觉得身体始终燥热无比?”

    “嗯。”

    “恐怕好一段时间城主体内的燥火才会根除。这段时间内体温会高于常人,而且……”闻大夫为难地看着展炽,不知如何说下去。

    展炽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而且感觉烦躁,欲火难耐……”

    闻大夫所言让展炽忆起那夜的冰清玉肌,原来近日的烦躁不是因为那女子缘故,而是余毒作祟。展炽因而松了一口气,他不喜欢思绪被牵绊、被影响,尤其是被一名女子。

    一向冷静自持的他自认能强压躁郁之气。“这点我能克制。”

    “但是强制压抑对城主并无好处,属下建议找个花娘人城……”涉及主子的私事,令闻大夫尴尬不已。

    “这事我会解决,你去忙别的。”展炽早已听到墨云的脚步声,急于知道他带来的消息。

    两人在外厅交会,闻大夫对墨云使个眼色,暗示他机灵点。主子自中毒后更显阴沉,让人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今天终于找到答案,一切都归咎于……欲求不满。

    墨云则回以“安啦”的表情,他带回的消息想必能化锯主子的郁闷。

    “还不进来?!”

    展炽严厉的声音从内室传来,两人赶紧分道扬镳。

    待墨云一入内,展炽便问道:“查得如何?”惊觉自己的急切,他强迫自己定下心来。

    “苏州分店有人搞鬼,而且是与外人勾结。”上次主子下江南途中遭人下毒,想必是熟人所为。

    “跟谁?”

    “姜贯天。”

    姜贯天是江南天云庄庄主,也是栖云庄药材生意的最大竞争者。根据栖鹰城的密探传回的消息,天云庄的药材一直无法和栖鹰城竞争,因此与苏州分店的内奸挂勾,想乘机窃取栖鹰城的商业机密。

    “内奸是谁?”

    “尚未确认。不过……知道主子下江南的除了胡管事,尚有他的副手李城,据查此人与姜贯天似乎有些关联。”

    “确认清楚!”

    “是。”

    “另外那件事……”比起抓出下毒的凶手,展炽对这件事更感兴趣。

    墨云连忙打开手中的包裹,拿出一只绣帕递给展炽。

    “这条绣帕出自苏州采霓坊。据说采霓坊的绣品慢工细活,只接受订做,因此每一样绣晶都是唯一的。属不已经打探到造条绣帕的主人。”

    “谁?”

    “姜贯天的女儿。”

    展炽一听,将绣帕紧紧一捏。“当真?”

    “确实无误。姜贯天的独生女刚及笄,闺名姜紫昙,因此帕子上绣了紫色的昙花。”

    “紫昙……”终于知道她的名字,果然如昙花般清灵含羞。见主子不语,墨云继续说下去,“而且听说这姜紫昙打从娘胎带了一身寒毒,身体冰冷异常,格外怕冷,因此全家才会从她一岁不到举家迁至南方。”

    身体冰冷?那夜的女子真是她?怎会如此巧合?姜贯天害了他,却由他的女儿赔了清白救了他。

    “另外那件斗篷是谁的?”

    “那并不是采霓坊的作品,只是一般寻常的斗篷,应不是姜小姐所有。

    而且,属下打探到,几年前姜贯天为了医治女儿的病,特地将买来的小丫鬟送去“怪医阎王跳”那儿学医,现在则是姜小姐的专属大夫。”

    大夫?“名字呢?”

    “寒子夜。”

    果然是她们!当他后脑勺被击中昏迷前,听到姜紫昙喊了一声一子夜一。偷袭他的人必然是这个名叫寒子夜的大夫。看来该是算总帐的时刻。

    “主子,接下来怎么做?”看着主子一脸寒霜,墨云知道有人要倒楣了。

    展炽踱步至窗边,心中有了打算。“通知劲雨,我要去趟姜府。”

    “明的还是暗的?”

    “这次我要光明正大会会姜贯天!”

    * * *

    天云庄月影轩传出阵阵咳嗽声。

    子夜端着汤药进门,就见到紫昙坐在闺房窗前,直瞧着花园空荡荡的秋千。虽然已近初夏,房内的暖炉依然烧着,小姐仍披着一袭暖裘。

    子夜将药置于榻旁的矮几,顺手关上窗门。

    “子夜,你说我还能不能见到畅哥哥?”娇嫩的语调带着凄怆,完全少了十五岁少女应有的天真活力。

    纪畅是紫昙的护卫,两人都是和子夜一起长大的。他像子夜一样都是冷性子,一双寒漠的眼神睢有在小姐面前才显现一丝丝温暖;小姐也是一天到晚将“畅哥哥”挂在嘴边。子夜看在眼底明了在心,她的情意在还来不及表示前就夭折了。

    上个月纪畅被庄主派遣出庄执行任务,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从那天起,小姐日日夜夜挂念着心上人,哀求她带她寻找纪畅,却落得一人病发、一人失身的结果。

    “身子养好了,纪护卫回庄就可见着了。”子夜一样想念纪畅,却只能放在心里,还得安慰紫昙。

    “只怕这身子好不了……咳咳……”

    那次在破庙受了一夜的寒气,又受到惊吓,紫昙的寒病因而发作,迫使子夜不得不带她回庄治疗。只是,这次的发病期相当长,个把月才稍有起色,却咳嗽不止。子夜心想可能跟小姐的心境有关。

    子夜弯下身轻拍紫昙背部,可能太急,牵动自己背部的伤口,痛得她轻哼一声。这次私自带小姐出庄还害小姐病发,所幸已无大碍,老爷只罚她二十鞭。要不是小姐需要她照顾,老爷铁定不放过她。

    “伤口还疼吗?都是我不好,害你被爹鞭打……”紫昙看着子夜痛得冒冷汗,眼泪不禁掉下来。贴身丫鬟采儿已经告诉她子夜被鞭打的事。

    “没事。快喝药。”

    紫昙乖乖喝药之际,一名丫鬟前来传唤子夜,说是姜贯天要她立即到大厅去。

    * * *

    同一时间,展炽带着墨云递上拜帖,正在天云庄的大厅等候主人出现。

    展炽一脸冷然地品着江南上等好茶,二袭简单黑泡合身地衬托强健却不粗壮的体格,黝黑的脸庞、棱角分明的脸型和突出的五官更凸显出北地男儿的刚强之气。

    “哈哈!让展城主久候多时!”一个时辰后;姜贯天才缓缓从内厅走出,对自己的迟到丝毫不在意。

    “好说。冒昧打扰庄主。”展炽起身作揖,晶亮的冷眸直视姜贯天的笑脸。

    姜贯天示意客人坐下,自己也坐上主位。“久闻栖鹰城鲜少与外人打交道,不知展城主远道而来有何指教?”

    “展某前来向姜庄主求亲。”

    “求亲?”天云庄跟栖鹰城没有任何瓜葛,展炽怎会突然前来求亲?姜贯天满腹的疑问不形于色,只是淡淡回问了一句,心中却冷’哼不已。这小子真是命大,连“焚心”都弄不死他!这次还敢前来求亲,应该还不知道是他在背后搞的鬼。

    “展某已届而立之年,早该觅得良缘。听闻贵庄为江南第一大庄,贵千金为江南第一美人,且知书达礼、伶俐可人,故展某冒昧前来求亲,请求庄主将小姐许配给展某为妻。”展炽一番理由说得冠冕堂皇,诚意十足。

    不过姜贯天并不轻易相信他的理由,猜忌的心思不断翻滚着。“为何是我女儿?你为何有把握我会将女儿嫁给你?”

    “庄主必然听过栖鹰城的名号,对栖鹰城的财力也有听闻。普天之下,能与天云庄并驾齐驱的唯有栖鹰城。北栖鹰南天云的说法相信庄主听过,如果南北双雄能结亲,或许是个合作的开端……”

    姜贯天一直对栖鹰城有着极大兴趣和野心,展炽心想他的目标应该是传说中的宝藏,商业上的合作只是个引他人瓮的诱饵。

    看着姜贯天陷入沉思,展炽知道他正在想能从栖鹰城挖到什么好处。

    “目前谈合作太不实际,我要知道你拿什么来迎娶我的女儿?”

    “没有任何聘金。”展炽说得云淡风清,却激怒了姜贯天。

    “展城主显然太小看我天云庄!来人,送客!”

    在姜贯天起身离去之前,展炽即时补上一句,“但我将奉上价值连城的火魂丹。”

    这句话不但留住了姜贯天,更让他从暴怒变为狂喜。“你有火魂丹?”

    “火魂丹只是栖鹰城的珍宝之一,但对庄主来说,应该比一个天云庄还有价值吧!展某知道庄主曾昭告天下,不惜重金求取火魂丹医治女儿的寒毒,这份聘礼我想应该够分量。”

    “我怎知火魂丹是真是假?”姜贯天褪去喜悦神情,至今有太多人拿假的丹药来换取赏金。

    “听闻姜小姐的大夫乃“怪医阎王跳”的徒弟,必然知道如何判别火魂丹的真假。”展炽想见见胆敢偷袭他的女人。

    姜贯天一脸狐疑,但还是差人去唤子夜。

    一刻之后,一道纤白影儿悄然而至,空气顿时变得清冷。

    “老爷。”子夜向姜贯天行礼,始终敛眸低首。

    姜贯天急于知道丹药的真假,随即要展炽亮出传闻中的火魂丹。“展城主,寒大夫已到,可否让她监别一下火魂丹?”

    “墨云。”展炽唤了一声。

    墨云随即呈上一只锦盒,展炽接过盒子打开它,盒中赫然可见一颗如鸡心大小的火红丹药。

    “子夜,你看看这是否是传闻中的火魂丹?”姜贯天忙问。

    子夜这才抬起视线,走向展炽,对上他的眼时,惊讶自她眼中一闪而过,随即冷然地接下锦盒。

    不过,她这瞬间的表情可没逃过展炽的双眼。从她进人大厅后,她的一举一动全没逃过一双审视的眼睛。

    两人接近之后,展炽感受到由子夜身上传来的冰寒之气,令他燥热的身子倍觉舒爽。

    就是她从背后暗算他的?看来纤弱,力道倒是挺大的,胆子更是不小!

    这笔帐,他展炽是记上了!


 第三章

    敛起浮动的心思,子夜专注于盒中的丹药,左瞧右看且闻了又闻。

    “老爷,是火魂丹没错。医书上记载,“如火似阳,丹如鸡心,红艳剔透,雪莲飘香,寒冰化冻,火魂是也”。”请柔的嗓音简短地报告她的判断。

    姜贯天显然相当信任子夜的判断,听完心中大悦。“哈哈!太好了!”

    他从子夜手上取回锦盒交还给展炽,心中盘算着这桩买卖是否值得,复又收抬起喜悦的神色,换上担忧不确定的神情,企图讨价还价,“不过……虽说这是真正的火魂丹,但是否如传闻能医治小女的寒毒,尚在未定之天。”他不改奸商本色,下订单之前总要多捞点好处。

    这老狐狸!展炽深知姜贯天的心思,一言不发地拿出随身匕首,切下一小片火魂丹,置于自布之上呈予姜贯天。“听说近日小姐寒毒发作,庄主可将这细末给予小姐服用,即可知效果。展某愿在此等候结果。”

    “多久可知效果?”姜贯天接过细末交予子夜。

    “两个时辰。”

    “你立即拿去给小姐服用。”

    子夜领了药便离去。

    姜贯天向展炽作揖,客气地挽留他住下来。“展城主,天色已晚,若不嫌弃请两位在敝庄暂住一宿,晚上待老夫设宴好好款待远来的贵客。”“庄主客气了。”这样的安排正合展炽之意。看着姜老贼一脸期待,显然已一脚踏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此时展炽心中却浮现那双水亮的明眸,他暗自下定决心。姜紫昙解了他的毒,他治好她的病作为回报。她已经是他的人,一旦进了栖鹰城就永远不得与天云庄有任何瓜葛,从此以后他要她心中只有他……

    “展城主,请先随我入内休息。”姜贯天只知道展炽是来拯救女儿的贵人,因此不敢怠慢。他亲自引领主仆两人人内。既然无法暗算他,他何不好好拢络这个远来的贵客,然后另想他法……

    * * *

    子夜快步走回月影轩,见到紫昙还倚在窗口,她赶快安抚,“小姐,你的病有救了!”她再也掩不住心中的兴奋,脸上多了明亮神采。“老爷已找到火魂丹,这些就是火魂丹的细末,吃下去你会舒服很多……”

    医书上记载,火魂丹乃集地熟与天火之精华炼制而成,相传为古老的天山雪族所拥有,雪族人因服用这种丹药不惧冰寒,即使风雪不断的冬天也只穿薄衣。

    “爹爹真的找到火魂丹了?”听到自己的身体恢复有望,紫昙脸蛋跟着亮起来。“我可以再见到畅哥哥了!快点!我要赶快吃药,我要去见畅哥哥……”她迫不及待的说。

    “小姐、小姐!天大的事情……”

    子夜正要伺候紫昙用药之际,听到采儿的惊呼声从远远的地方传来,不一会儿她就像一阵风般进了屋里,因为跑太急了在一旁喘着气儿。

    这丫头总是这样。子夜担心采儿的大惊小怪影响紫昙的心情,冷冷地说了采儿一句,“何事需要大惊小怪的?”

    “呼……呼……大事啊……”采儿知道子夜一向面恶心善,所以仍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是……是小姐的……终身大事!”

    仍喘着气的采儿断断绩续说出刚刚听到的事,不知道带来的消息已掀起轩然大波。

    “终身大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紫昙紧张地站起来抓着采儿的手,另一只手抚着胸口,身子摇摇欲坠。

    子夜轻拍紫昙的背,并以沉稳的语气要采儿镇定,“采儿,慢慢说!”

    小丫头看见主子苍白的脸色,知道自己太急躁了。她深深吸口气,语调已趋平缓,“听姚总管说带着火魂丹前来的是北方栖鹰城的城主,叫做展炽,他的目的是……是要庄主将小姐许配给他……这火魂丹就是……就是……聘礼……”

    听到爹爹将她许配给不认识的人,紫昙顿时着慌不已。“怎么可以……”她的心里只有畅哥哥呀!“这火魂丹……我不吃……我宁愿死也不要嫁给别人……”

    “小姐,你先镇定……”

    子夜这也才知道来人就是栖鹰城城主展炽,那个令她忘也忘不了的男人。刚刚看到他,她着实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会再见到他。栖鹰城她听过,只是它的传闻少之又少,只听说栖鹰城的药材行遍及全国,却是物稀为贵,包含许多罕见的丹药,火魂丹只是其中之一吧!

    没想到她所救的竟是这样一个充满传奇的男子,只是……他记得那一夜吗?他又为何前来向小姐求亲?

    满腹疑问的子夜强压抑心中的苦涩,她知道无论如何都必须说服小姐服用火魂丹,包括答应这门亲事。

    “子夜,不要逼我……这辈子除了畅哥哥,我谁都不要……”紫昙哭得肝肠寸断,忽见她揪着胸口晕了过去。

    “小姐!你怎么了?”采儿紧张地摇晃着紫昙。子夜或许已有心理准备,因此相当镇定,她制止惊慌的采儿。“将小姐扶到床上。”

    待安顿好紫昙后,子夜立即为她把脉。一接触到脉象没多久,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一贯的清冷。

    “子夜姐姐,小姐怎么了?”采儿一脸忧心。小姐是因为她多嘴才会发病的呀!

    “气急攻心,休息一下就没事。你先出去,让小姐休息,我看着就好。”

    若无其事打发走采儿,子夜坐在床边,想着她剐刚发现的秘密。

    她确定小姐有喜了,依这脉象看来,已有个把月了,应该是纪畅的吧!

    怎会这样?子夜心中泛起一阵怒意。没想到纪畅竟是这么无法把持的人,他的冲动只会陷小姐于险境。依小姐目前的身体状况,连存活都是个问题,怀这个孩子会加速夺去她的生命,她甚至无法撑过害喜的折磨。

    盯着小姐尚未隆起的小腹,除了生气之外,子夜心中还有一丝的欣羡。

    能怀着心上人的孩子,将是何等的幸福!不像她只能隐藏爱意,还将贞操给了一个陌生人,这辈子该是孤独而终。

    小姐知道自己有孕的消息应该会很高兴,只是残酷的事实会让她摔得更重。如今想要保有这个孩子只有一个办法……

    * * *

    “我不嫁……不嫁……”紫昙慢慢地恢复意识,口中喃喃呻吟着。看到一旁的子夜,她立即坐起来拉住子夜的手臂哀求她,“子夜,求求你……你去告诉爹,我只要嫁给畅哥哥……求你……”

    “小姐,冷静点,我有个消息告诉你……”子夜扶起紫昙靠在床沿,自己也坐下来,以冷静的口吻宣告这个消息,“你要当娘了。”

    “当娘?”紫昙愣了一下,许久才张大眼睛面露惊喜。“你是说……我有了畅哥哥的孩子?老天爷!”她惊奇地抚着小腹,似乎很难想像里头住着一个孩子。

    看着小姐振奋的眼神,子夜艰难地说出另一个残酷的事实。“可是你不能要这个孩子,他会害死你的,你甚至无法撑遇害喜的折磨。”

    “不……不行……我要这个孩子……”紫昙惊喜的神色一变,惊恐地护住肚子,哀求子夜的帮助,“求求你,子夜,你要我怎样都没关系,再苦的药我都喝,只求你救救我和畅哥哥的孩子,让我生下他……求求你……”

    一直以来的小女孩如今却比任何人都坚强,这样的紫昙让子夜动容。这就是母爱的伟大吧!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保护孩子。

    子夜心里已经有底。现在就看小姐肯为孩子牺牲的程度了。“无论怎样都没关系吗?”

    冷静的问话听起来相当冷淡,却是紫昙唯一的希望。“是的!是的!”

    “能救小姐和孩子唯一的办法,只有……吃了这火魂丹,嫁给栖鹰城城主。”子夜压抑心中的不忍,清冷的声音说出这听来残酷的方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紫昙脸上满是惊愕和挣扎,她睁大眼睛,泪如雨下。“可是……我怎能带着畅哥哥的孩子嫁别人?”

    “这是唯一的办法,否则孩子保不住……”子夜狠下心来要紫昙做抉择。

    而这无疑是断了紫昙的所有希望,只见她哭得戚然无助、肝肠寸断。

    过了许久,紫昙抬起带泪的脸庞,脸上流露出坚定的神情。“我嫁!不过别告诉我爹孩子的事。”这一刻起,她再也不是不知世事的深闺少女,她是个母亲,为了保护孩子不惜代价的母亲。

    “我会保护你和孩子。”子夜的承诺让紫昙感动得抓住她的手。“谢谢你!子夜。”她知道冷情的子夜不轻易说出承诺的。

    子夜心里的酸楚无人知晓,不只是为了紫昙,更是为了纪畅,她会替紫昙挡下任何风雨。

    只是……我心向明月,明月何曾知我心?

    * * *

    这晚,姜贯天宴请展炽后来到月影轩,紫昙已服用火魂丹细末两个时辰,她尚未入睡,坐在窗前望着月亮发呆,子夜正为她把脉。

    “昙儿,感觉怎样?”

    “爹……”紫昙看到爹亲,满腹的委屈写在泫然欲涕的脸上。“我……我……不想嫁……”

    知道女儿知悉这桩利益交换的婚事,姜贯天无奈地安抚着她。“昙儿,爹也舍不得这么早把你嫁出去,但是爹更无法眼睁睁看你受病痛折磨呀!”

    他眼角泛着泪光,唯有在女儿面前才会真情流露。安慰女儿之后,他随即换了张严厉的表情询问子夜,“小姐状况如何?”

    “脉象稍回稳,回复至发病前的状况。”

    “光这点细末即有如此卓着的效果,看来火魂丹真的是昙儿的救命仙丹。”姜贯天对这样的结果甚是满意,心中正想着如何让女儿接受这桩亲事。“昙儿,如今你只能嫁入栖鹰城了。这栖鹰城跟咱们天云庄各据南北,可说是门当户对。爹看这展炽相貌堂堂,做生意的手腕想必是个雄才大略之人。今天他带着火魂丹上门求亲,看来也是诚意十足……”

    “我……答应就是。”不待父亲说完,紫昙含泪说出决定。

    “真的?昙儿,你答应了?”本想继续游说的姜贯天喜出望外,没想到女儿答应得这么快。“这才是我的乖女儿!爹虽然舍不得你嫁这么远,但是能看到你健健康康的,怎样都值得。”

    看见父亲眼中的泪光,紫昙心中亦是万千不舍。“爹,昙儿让您操心了。”

    “好……好孩子……这件亲事不能拖太久,爹怕你的身子撑不住。我明天就答应展城主这桩亲事,看能不能先让你服下火魂丹,等身子调养好了再成亲。对了,爹要赶快为你订制喜服和嫁妆,让你嫁得风风光光。你只管养好身子,等着做漂亮的新嫁娘!”强抑不舍,姜贯天故作兴奋地说完这些话,随即走向房门口。“你好好休息,爹走了。”

    待父亲走远,紫昙虚软地坐在软榻上,一脸无助的看着子夜。“子夜,我该怎么办?”

    “小姐,如老爷所说,亲事不宜拖久。”子夜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孩子会加速拖垮你的身子,再遇两、三个月肚子就会明显隆起,再拖怕瞒不住……”

    “可是……可是畅哥哥万一回来了……我要怎么跟他说?他一定会恨我的……”面临选择爱人或孩子的两难局面,未经世事的紫昙几乎无法承受。

    子夜心疼小姐,只能将责任尽量往身上揽。“别担心,我会向他说个分明。当务之急先成亲取得火魂丹再说。赶快休息吧!你的身子已不是自己的了。”

    “嗯……”紫昙乖乖听话地上床,不久即沉入梦乡。

    望着紫昙天真脸庞染上沉重的忧郁,子夜知道自己绝不会袖手旁观。

    * * *

    离开月影轩后,子夜往自己的木屋走去。那儿是她的住处也是药斋。忙了一整天,背后的伤口隐隐作疼。已近初夏,气温开始回暖,子夜还是点燃炭火以温暖冰冷的身体。

    从床底下拿出一条项链,她的思绪一再翻转。

    本以为和那男人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相逢时竟是这种状况,他即将成为小姐的夫婿,她的另一个主子。

    只是……远在北方的栖鹰城城主为何会中“焚心”之毒倒在破庙?又为何会向小姐求亲?

    事关小姐的一生,她必须打探清楚。听说展炽今晚住宿天云庄……

    收好项链,子夜如风般飘进夜空中。

    * * *

    东厢远来居之中,展炽居住的客房也尚未熄灯。

    “主子,墨云刚查探过,火魂丹的功效已发挥,姜小姐的病情已恢复发病前的状况……”墨云报告着今晚探听到的消息。“这下子姜贯天应该相信火魂丹的功效,不过……属下担心他会用不正当的方式夺取火魂丹。”

    “他没有这个机会。”姜贯天可能打的算盘早在展炽意料之中,他不会让对方予取予求,无论如何他都要娶回姜紫昙。“我打算三天内带走姜紫昙,并即刻启程回栖鹰城。交代的事办妥了吗?”

    “已交靳风带回。”

    “有打探到其他消息吗?”

    “姜贯天目前尚无动作,似乎另有打算,或许想借由这桩婚事着手……”

    突然,展炽制止墨云,并朝墨云使个眼色,墨云随即意会。

    “那么属下告退。”

    墨云假意离开,窗外人影则瞬间闪去,展炽立即尾随而出。

    那偷听者的身影虽然疾快如风,展炽却能轻易追上,而且故意不让对方发现他的跟随。

    白色身影来到北边最角落的小院落,回头确定无人跟来才推门而人。

    寒子夜?借由月光的照射,展炽清楚认出那道白影,并且讶异于除了医术外,她的轻功也如此出神人化。是不是姜贯天派她来监视他?姜贯天似乎很信任寒子夜。

    见她房间一暗,展炽带着满腹疑问回到客房。

    “主子,追到了吗?”墨云知道白影的轻功非自己能及,但主子必然追得到,因此待在房间等候。

    “是寒子夜。”

    “是她?姜贯天派她来监视咱们?”

    “应是。”

    “姜贯天必定要求寒子夜跟着姜小姐进栖鹰城,借机做内应。主子要不要回绝?”

    “不必,我倒想知道姜贯天想怎样。姜紫昙的病只有寒子夜最清楚,况且我还有一笔帐要跟寒子夜算……”

    寒子夜何时招惹了主子?看主子阴沉的脸上带着冷笑,墨云开始同情起寒子夜。

    * * *

    翌日,姜贯天神采奕奕地答应展炽的求亲。

    “哈哈!展城主,这火魂丹果然名不虚传,光那一点小细末,已解除小女近日的不适。”

    “庄主这是答应了这门亲事?”

    “是这样没错。但是……昙儿的寒毒随时会再发作,展城主是否能先交出火魂丹?等昙儿康复了,再健健康康地嫁人栖鹰城。”

    展炽摸清姜贯天狡诈的性格,早已有应对措施。“火魂丹送回了栖鹰城。栖鹰城的至宝,唯有栖鹰城的主人拥有,因此姜小姐必须先与我拜堂,成为栖鹰城城主夫人之后,才能服用火魂丹。这是规矩,请庄主包涵。”

    “这……这……”姜贯天没想到展炽会有这招,他本想先取得丹药给女儿服下,婚事定能拖个几个月。

    这展炽不是个简单人物,竟能在他的地盘上将丹药送走!

    姜贯天不高兴被摆了一道,还是装作一脸和悦地问道:“那么……贤婿,你说这婚礼何时举行较好?”

    “三天后迎娶,回到栖鹰城再举行婚礼。”展炽一脸没得商量的样子。

    “三天?这怎么来得及?什么都没准备,我的昙儿怎能嫁得如此寒酸?”听到展炽的无理要求,姜贯天终于忍不住心中怒火。

    “此去回到栖鹰城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给小姐服用的解药细末只能撑上一个月,相信庄主不愿看到小姐路途受苦。”展炽说出早已准备好的理由,姜贯天根本无法反驳。

    “但是……我总要帮昙儿准备嫁衣,还有嫁妆……”

    展炽打断他的话,“庄主无需费心,嫁衣一天内必能张罗,嫁妆则免。

    栖鹰城不缺任何物品,展某绝不会亏待小姐。我已安排舒适的马车,必让小姐一路安稳。”

    看来这展炽早已计划周全,随时就要带走女儿。为保昙儿的性命,他不得不答应这门亲事。只是头一次遇上一桩居于弱势的“交易”,姜贯天从未感到如此无奈。他一定要为昙儿争取一些胜算!

    “我还要安排一些陪嫁丫鬟,还有,子夜必须跟在昙儿身边,她最了解昙儿的身体。”

    果然不出所料。医治女儿只是借口,姜贯天要寒子夜陪嫁必然另有所谋。对于这样的结果,展炽早已了然于胸,他做出看似让步的回应——

    “寒大夫之外,其余则免。禁止外人进入是栖鹰城的规矩,望庄主原谅。”

    对于展炽的冷硬态度,姜贯天恨在心里。现今形势比人强,逼得他只能屈服。只是他需要更多的筹码。

    “还有昙儿的贴身丫鬟,采儿从小就跟着昙儿的……”姜贯天的态度几近恳求,此刻他看来只是个不舍女儿出嫁的老父。

    “恕难从命。栖鹰城不缺丫鬟,展某已安排手脚麻俐的丫鬟一路服侍,请庄主不必担心。”未等姜贯天说完,展炽已回他一个软钉子。“如果庄主没有异议,三天后展某再来迎娶。”

    展炽一副没得商量的态势,气得姜贯天牙痒痒,只是他依旧陪着笑脸,极欲拉拢两人之间的关系。“贤婿该换个称呼了吧?”

    “迎娶之后未迟。先告辞了!”展炽作揖后即转身离去,墨云跟随在后。

    姜贯天目送他的背影,一脸的笑容即刻转变得狰狞,他马上传唤身边的护卫,“立即召唤纪畅回庄!”

    哼!待我取得栖鹰城,必报此仇!

    * * *

    展炽离去后,姜贯天立即上月影轩,子夜正伺候紫昙吃补药。

    “昙儿,展炽三天后将来迎娶,时间真的太紧迫……唉!爹不得不答应……”看着女儿一脸愕然,姜贯天实在不知所措。

    “三天?”紫昙虽认命嫁了,但这时间短得让她毫无心理准备。“可是……”畅哥哥还没回来,她根本来不及见他一面!紫昙看了子夜一眼,只能着急在心里。

    “爹奉想展炽先拿出火魂丹让你服下,等你身子好了再谈婚事,谁知道他竟连夜将解药送回栖鹰城,竟然如此不相信我天云庄!”姜贯天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愤恨地紧握拳头。“为了你的性命,爹只能任由那兔崽子的摆布,只是委屈你了……”“女儿不委屈,倒是爹您受累了。”为了肚子里的一块肉,紫昙怎样都必须忍受。

    “不过展炽总算答应子夜陪嫁,有子夜在你身边,爹也比较放心。而且展炽说你服用的细末足以撑到栖鹰城,拜堂之后你就可以服下火魂丹了,只是……爹没法看到昙儿健健康康的模样……”姜贯天眼角泛着泪珠,相当不舍女儿。

    “爹,等女儿身子好了,一定回来看您……女儿不孝,从小让您费心了……”说着,父女俩抱在一起,离情依依。


 第四章

    虽是时间匆促,天云庄嫁女儿的排场还是为人津津乐道,尤其攀上的又是北方首富的栖鹰城,这桩婚事自然蒙上许多神秘色彩。

    展炽并未亲自前来迎娶,他先赶回栖鹰城等候,指派墨云代表,为此,姜贯天更感气愤。

    迎娶的队伍出了天云庄,便快速往北方赶路,务必在一个月内赶回栖鹰城。

    原本服了解药细末的紫昙应该能撑过漫长的旅途,但是怀孕的负担加上路程的颠簸,还是让她吃尽苦头。

    接近目的地三天路程之际,紫昙的身子已无法承受。墨云将一伙人安排住进客栈。

    子夜安顿好小姐后,立即找上墨云。

    “墨护卫,有事相求。”即使求人,子夜的语调还是冷得像命令的口吻。

    太像了……墨云看着子夜,感觉一股寒意降临。这寒大夫实在冷得像他那主子,不只脸如寒冰,说话也吝于多说一字,难怪一路上都觉得城主“阴”容宛在。

    “寒大夫客气了,有事直接吩咐我即可。”求人的态度比命令还差,实在不敢领教。墨云心里嘀咕着。

    “小姐无法继续赶路。”

    “可是城主说那些药末足以撑到栖鹰城。”

    “我是大夫,他不是。”如果小姐没有身孕,的确可以撑到栖鹰城,这展炽不是料事如神,就是有高人指点。虽是如此,子夜只能坚持他是错的。近她,语气冰冷说道:“听着,我痛恨被威胁。”听到墨云转述这女人说的话和态度,他立即火速奔来,一方面担心姜紫昙的身体,更要好好会会寒子夜。

    即使展炽高她一个头,子夜倍感怒气压顶,但为了争取小姐的权益,她还是抬起头,无畏地直视他。

    一不是威胁,是事实。小姐无法撑到栖鹰城。”感觉身后偎着她的身躯颤抖得厉害,她不忘拍着小姐安抚她。

    “这是你的责任。”展炽正觉得奇怪,闻大夫医术之好,在栖鹰城有目皆睹,他说那些药末足以撑到进城,明明是这女人的推托之词。他还是认为寒子夜受姜贯天之命,先使计取得火魂丹后再一走了之。

    “小姐的身子我最清楚,她无法承受赶路的疲累。”子夜的态度坚持如一,下巴仍高高地抬起。

    展炽没有接话,凌厉的眼眸一刻未离开子夜。

    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回应他的眼神,这女人胆子倒是不小,难怪敢从背后偷袭他。

    看着子寒无畏的注视,展炽发现她的眼睛十分特别,黑白分明,黑瞳中闪烁着清澈光芒,犹如子夜星空;而她身上散发着似曾相识的寒气冷香,给他一股熟悉、甚至安心的感觉……

    展炽连忙甩开脑子里浮现的想法。他不该对这个女人有兴趣,姜紫昙才是他该关心的对象。

    “姜小姐呢?”

    子夜挪开身子,展炽发现了那双难忘的大眼正瞧着他,眼里充满惊恐,如在破庙时一般。想起那段救命之缘,他的心不禁柔软起来。

    展炽慢慢蹲下身来,与紫昙的眼眸相对,他的眼神瞬问从暴雨转变为和风。

    “姜小姐,还记得我吗?”

    “你是……破庙那个人……”尽管怕得手拉住子夜的衣角,紫昙还是好奇看着展炽。

    “是的,谢谢你救了我。”紫昙颤抖着,展炽感觉她好娇小,看来弱不禁风的样子,他不禁怀疑她如何承受得了当时的他。

    “我……救你?”紫昙莫名。

    “那天在破庙,是你解了我的毒,救了我的性命。”对女孩子来说,第一次献出贞操该是一辈子都记得,为何这姜紫昙一脸茫然?他从衣袋中拿出随身带着的绣帕递给她。“这是当时遗留的绣帕,想必小姐应该认得。“这是我的!我以为丢在哪儿了呢!”紫昙拿回自己最喜爱的绣帕,这是“采霓坊”的作品,也是她的宝贝。

    看着紫昙欣喜的模样,展炽完全肯定那天的女子就是她,隐约还记得当时她用这条绣帕为他擦汗,温柔的触感教他难忘。

    一旁的子夜终于了解为何展炽前来求亲。

    原来他以为救了他、与他有肌肤之亲的是小姐……这也难怪,当时他意识不清楚,醒来后唯一看到的人是小姐,所以当时才会抓着小姐。

    就让他这么以为好了,或许能为小姐带来一线生机。

    紫昙却忽然想到什么似地,直接说出口来,“对了,那天我看你满头大汗,所以用这条绣帕帮你擦汗,可是我又没有帮你解毒,那是子夜,不是我……”

    子夜赶紧打断小姐的话,“我只是照小姐吩咐解毒,之后就去采药草,是小姐一直照顾你。”她给紫昙一个暗示的眼神,要她噤声。“想必展城主不是个忘恩之人。”她以这份恩情为借口,乘机要求展炽尽快拿出火魂丹。

    她们两人之间的眼神交会没逃过展炽的观察,他不知道子夜为何阻止紫昙说下去,他也知道紫昙不会医术,救他的人应是个大夫。

    他对子夜投以凌厉的眼神,语气犹如审讯犯人般严厉,“展某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也算是救我一命,但为何又从背后偷袭?”

    “我以为你要欺负小姐。”子夜说得理所当然,脸上全无愧疚神色。

    “小姐当时受到惊吓。”

    子夜冷淡无惧的态度让展炽不知如何反驳,他瞪了她一眼,随即转向紫昙,语气明显的转变,“姜小姐,我可以叫你紫昙吗?”他很少这么和颜悦色。

    紫昙觉得展炽不再那么可怕,但她的声音还是有些胆怯,“嗯。”

    “那天……我有没有……伤到你?”展炽有点不知所措地问出他最在意的事,毕竟事关女孩子的贞节,他也不好意思明讲。

    “有啊……好痛喔!我的手都瘀青了!”紫昙渐渐不怕展炽,回想那天被他抓得手腕好痛,所以娇憨地抱怨着。

    展炽以为她指的是肌肤之亲,心想这姜紫昙心性如孩童般纯真,如此直言不讳,他反而不太好意思了。

    “嗯……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你能撑到栖鹰城吗?还有几天的路程。”

    “我……很不舒服,这里好冷……”愈靠近栖鹰城就愈接近雪山,夏日气候依然凉爽,日夜温差极大,这也是拖垮紫昙身体的原因之一。

    看来紫昙的身体比他想像还差,展炽只能妥协。他起身与子夜相对,脸上恢复了冷漠。“这是火魂丹,快给紫昙服下。”接着他又靠近子夜的耳畔,语带威胁的说:“别想耍花样,从现在起我会亲自盯着你。”

    又来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从子夜的耳后传来,让展炽忆起了那夜的火热。

    “墨云!”他收起不该有的情绪,借由传唤墨云掩饰心情的起伏。

    一直站在门边的墨云好戏看得正精采。

    哇塞!这寒子夜真令人佩服,和主子可说旗鼓相当,两人对望僵持之时,他似乎听见雪的怒吼……原来两座冰山碰撞的气势这么吓人呢!

    听到主子的叫唤,墨云连忙将手中的解药递给子夜,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子夜接过解药,耳边又传来展炽的命令语调,“三天后启程,没有任何借口。”子夜不看他一眼,迳自走到桌边磨起药来。

    展炽从未被如此忽视过,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后便如狂风般离去,墨云则跟在后头偷笑。

    * * *

    紫昙服下火魂丹当晚,气色渐渐好转起来。

    “小姐,你觉得怎样?”子夜一直在旁边守候,等到紫昙一觉醒来,立即趋前询问。

    “嗯……睡得好舒服,我觉得浑身舒畅,不再发冷。”紫昙伸个懒腰,一副慵懒的模样。

    子夜看她这副满足的样子,不由得露出宠溺的微笑,抓起她的手为她把脉。过了一会儿,她拍拍紫昙的手,脸上净是感动。“看来你的寒毒真的完全解除了,这火魂丹果然名不虚传。”

    这些年,她付出所有代价想解除小姐的病,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这么轻而易举!想到这里,子夜的表情瞬间变得落寞。

    紫昙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她知道子夜为她的病牺牲了很多,现在她的病好了,子夜却依旧为寒毒所苦,她觉得好愧疚……

    “子夜,那你怎么办?你身上的寒毒还在,这北方天寒地动的……”紫昙拉着子夜冰冷的手不断摩擦着,似乎要将体内的暖气灌注到她身上。

    子夜制止她的努力,轻拍她的手安慰道:“我没关系,我的寒毒不及你严重,我撑得过。”

    “这样好了,我问展炽看还有没有火魂丹,要他也给你一颗……”紫昙天真地打算着,话说到一半就听到敲门声。

    子夜前去应门,是展炽。

    他看也不看子夜一眼,迳自走向内室,一脸关心地问着紫昙,“身子觉得怎样?”

    紫昙将被子拉高到颈部,看着他的眼神仍流露出一丝惊恐,“好……好多了。”

    “小姐的状况如何?”展炽头也不回地问着子夜,冷淡的态度完全将她当个属下看待。

    “体内寒毒已清,身子骨尚虚,必须休息几天。”子夜不卑不亢地回答。

    展炽继续温柔地对着紫昙说话,“紫昙,三天后启程,你可以吗?”

    “嗯!”紫昙乖巧地点点头。

    “早点休息,明天再来看你。”展炽对她笑了笑,随即走出房间。

    “呼……”展炽走出去,紫昙立刻松了一口气,将被子踢开。“吓死我了!本来想跟他讨一颗火魂丹,但是一看到他,我魂都飞了……”

    她吐吐舌头,表情十分可爱,逗得子夜也跟着笑出来,“别白费力气,展炽只救自己想救的人。”而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下人……

    * * *

    数日后,一行人终于在傍晚进了栖鹰城。

    虽然紫昙韵身子状况好多了,展炽还是体贴地备了软轿,将她送往位于自己居住的炽鹰楼旁边的夜鹰楼。

    房间内已烧起火炉,暖炕也十分温暖。

    “哇!好暖和喔!”尽管路途疲惫,紫昙仍四处观望,似乎对南方少见的暖炕感到好奇。她脱下展炽所送的暖裘,舒服地窝在炕上。

    装满紫昙嫁妆的箱子一一被送进来,子夜吩咐家丁放置妥当。

    这夜鹰楼相当宽敞,紫昙的寝房旁有两间小房,看来是供子夜和丫鬟居住。

    等到安顿得差不多,子夜拎起唯一所带的布囊和一口装满医书的箱子往小房间走去。

    “寒大夫,请留步。”栖鹰城的总管谭问叫住她,脸上带着为难。“你的房不在那里,城主为你另外安排住宿。”

    子夜回以随遇而安的冷静,“请谭总管带路。”

    于是,两人前一后走出夜鹰楼,走了许久,渐渐远离房舍,穿过一片竹林幽径来到辽阔的菜园。

    不,这儿是……药草园!

    子夜发现两旁种植的全是药草,还有许多从未见过的植物。药草园的腹地广及整片山头,周围满是罕见的药材,连一株难求的天山雪莲这儿竟也满地遍开。子夜眼中充满惊奇,熟悉的味道让她不再眉头深锁。

    两人来到园中一间不起眼的木屋。“这里是……”

    “这儿是药斋。”

    一片空地上,一个老人连同两名小僮正在一旁晒药。

    “这位是闻大夫,他是城里的大夫,平时在医堂看病,偶尔会来药斋整理药材。”谭问接着介绍子夜,“这位是寒大夫,城主夫人的大夫。”

    “久仰,没想到寒大夫如此年轻。”闻大夫看来像个慈祥的长者。他听说未来夫人的寒毒都是靠眼前这个小姑娘在调理,小小年纪就知道火魂丹,并且断言能治夫人的寒毒,实在难得。

    “闻大夫。”子夜弯身行个礼,表示问候。

    “城主指示寒大夫以后就住在药斋。”

    “住药斋?”闻大夫颇为惊讶。“这药斋甚为窄小,而且寒冷偏僻,寒大夫一个人住这儿妥当吗?”他观察着子夜的脸色,看出她体内寒气郁积。

    “嗯……主人说……要寒大夫多跟闻大夫学习,才能好好调养夫人的身子。”

    “可是……”闻大夫正想帮子夜说话。

    谭问则是一脸为难的打断他,“没办法,我也说过,但主子就这么吩咐。”

    子夜心知这是展炽故意为难,她不以为意,况且独自住这儿清静多了,而且可以接触药草。

    “无妨,多谢两位。”她向两人点个头,便迳自走进药斋一旁的小木屋。

    人屋后,子夜环顾小屋,虽然简陋,倒也干净。

    将医书一一取出放置,简单的衣物叠好之后,她即向闻大夫询问药草放置之处,随即至医堂为紫昙煎药。


 第五章

    “子夜!”

    子夜一走近夜鹰楼,即听到紫昙热切的叫唤。

    “小姐我来照料即可,你们先去歇着。”子夜先要两名丫鬟退下。

    “子夜,我不要她们,只要你就够了。”初来乍到,身边净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胆小的紫昙觉得相当不适应。

    “这几天赶路累了,先喝安胎药。”

    喝过药后,紫昙神色戚然说道:“刚刚展炽来过,他说后天就要拜堂了,我……好怕……子夜,我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嫁给畅哥哥以外的人?

    展炽迟早会发现我的肚子……”

    “嘘!”子夜提醒紫昙不要如此激动,怕被两个小丫鬟听到。她们现下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应该是待在旁边的小房,以便就近照顾。

    子夜放低声音,怕隔墙有耳,“以后说话小心。”

    紫昙惶恐地看着周围,乖巧地点点头。“可是三天后就要拜堂……”这是她最担心的。

    “我会陪在你身边。”子夜正色地看着紫昙。她必须和小姐先套好招。

    “小姐,只要展炽问你破庙中的事,你一定要坚持是你……是你和他发生肌肤之亲,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知道吗?”她本想将这个秘密永远埋在心底,但现不只有这个法子了。

    “肌肤之亲?没有呀!那天我们没有怎样,他只是……”紫昙吐气如兰最是销魂,展炽不由得深深吸取这芳馨的气息。

    “况且……经过那夜……小姐因为身心俱创而发病,对男女之事充满恐惧。”虽是编派借口想引起展炽的罪恶感,子夜仍想起那毫不温柔的掠夺狂索,她的身子真的疼痛了好几天。

    展炽脸色一变,他从未想过这一点。“你为何知道那夜之事?紫昙告诉你的?”

    “小姐的身子我最了解。”子夜看着他,脸上却泛起红晕。“那夜她……全身饱受蹂躏。”

    他闻言,愧疚不已。当时他一定很粗暴,没有任何处子禁得起那样的对待,她是那么地紧……

    虽然陷于自责情绪中,展炽没忽略子夜脸上微微的羞怯。这样的她好美!

    本已燥热的体内经过酒精的助长,猛然窜升的欲望急需要纡解。“我该怎么做?”他的声音因欲念而沙哑。

    “给小姐多点时间。”

    “多久?”

    “直到卸下小姐的恐惧。”子夜没有给他明确时间,能拖多久就是多久。

    “该死!”展炽可没办法等那么久,此刻他的脸因欲望而涨红。

    子夜观察展炽的脸色,发现他的“焚心”余毒未清,想必体内燥热不已。她知道以他目前的状况,要他长久不碰女色相当困难。

    “如果你不碰小姐,我愿意做任何事。”子夜当即不定决心,为了紫昙,她将不惜任何代价。

    避开他的凝视,转身望向一轮明月,夏风徐来,她有点高处不胜寒。

    “任何事?”他当然知道她的暗示,却摸不清她为何这样打算,难道她对主子的忠诚竟到了可以牺牲贞操的地步?还是想借由引诱他达成某种目的?想成为栖鹰城女主人?还是借机偷取情报?

    无论她意欲为何,他倒想看看她玩什么把戏,况且她那冰清的身子让他想得发狂。

    “凭什么我会答应?”展炽坐下来,想看这女人如何说服他。

    子夜看着月亮,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褪下全身衣物,直到亵裤落地,才慢慢转过身子面对他。因为羞怯,也因为寒冷,尽管全身发颤,她仍镇定地抬起下颚。

    展炽没料到她的大胆,眼睁睁地盯着如上等白玉的凝脂玉肤。

    沐浴在月光下的女体清灵得不似凡物……绵软挺立的雪丘,雪丘上的红莓,如柳般的纤腰,茂密的幽壑……修长无瑕的双腿

    不需要任何挑逗.展炽的欲念早已昂扬。

    对于不堪一击的自制力,他有点老羞成怒。“过来。”他强迫自己忽视她的影响力,只将她当作一个自愿献身的妓女。

    子夜走近他,神态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展炽将她的身体一揽,她整个人跌坐在他的腿上,眼睛对上他的。

    寒冰在怀,展炽体内热气顿时清减。

    温热的手从雪凝的脸颊、玉颈到雪丘,在冰冷的肌肤上留下灼热的痕迹。最后,这道热流缓缓柔捏傲如雪的山丘,顶上的寒梅颤动着。

    子夜始终冷眼回应他的挑逗,直到胸部因肿胀而疼痛,她不禁闭上双眼,仿佛如此就能避开这样的感觉。

    看到她的软化,展炽嘴角扬起胜利微笑,然后俯下身,实现他长久以来的渴望。

    啊!好冰!寒梅在口中绽放,清冷的香气撩人心醉。

    “嗯……”顶不住这样的撩拨,子夜不禁头往后仰,咬着唇以免呻吟逸出。

    从未见过她如痴如醉的表情,展炽欲念倍加张狂。

    讶于自己的失控,他收起不该有的情绪,一双大掌硬是滑人紧拢的双腿间,毫不温柔地玩弄着。

    既然她自愿沦为他的妓女,就不该享有他的温柔对待。

    “这样就湿了?没想到冷若冰霜的寒大夫也有如此淫荡的一面!”

    嘲讽的声音浇息了子夜的激情,她睁开眼睛对上他轻蔑的眼神,眉头一皱,对下身的疼痛做无言的抗议。

    展炽猛然抬起她的身子,让她趴在栏杆上。

    子夜裸露的身子在夜风中颤抖不已,正想回头之际,一只大掌定住她的纤腰,私处同时传来一阵刺痛。

    “嗯……”她闷哼一声,全身无力地靠在栏杆上,任凭肿胀的男根在体内猛力街刺。

    猛然进入冰冷的甬道之际,展炽极力咬紧牙关,以免呻吟出声。

    就是这种销魂的快感!冰火交融的激荡,就像那一夜……

    展炽再也无法克制地全力街刺,他俯下身子攫住晃动不已的雪峰,似要将她揉进怀中,更像全力倾泄全身的熟力。

    “啊……”

    高潮来临之际,他紧紧夹住健臀,趴在她的裸背上抽搐抖动;子夜也因大量的熟液冲击而嘤啼出声……

    紧附着令他躁气全消的躯体,半晌展炽才从子夜体内退出,她虚软的身子立即滑坐地上,喘息不已。

    系上裤头,展炽看着香汗淋漓的女体,体内不由得又是一阵骚动,但是有件事令他心头无法舒坦。

    “难怪自动献身,原来已是残花败柳!”他用不屑的语气掩饰失望,抹煞他对她身子的贪恋。

    不顾他的冷嘲熟讽,子夜勉强撑起身子穿上衣物,一脸冷然。“不知城主是否答应?”她强迫自己将这当作一场交易,坚持得到答案。

    紫昙的事似乎已很遥远了。闻大夫说过,他需要女人纡解欲火,眼前的她不正适合?

    “我要每夜回房都看到你,一丝不挂。而且,我要你的时候,任何时刻都不得拒绝。”展炽说出他的条件,完全将她当作妓女般予取予求。

    “是。”子夜简单回答一字,淡漠得好像事不关已。转身正要离去,身后又传来展炽冷情的声音——

    “还有,只有我的妻子有资格怀有子嗣,你是大夫,知道该怎么做。”未免她有所图谋,他必须防患未然。

    子夜没有回答。她没有任何妄想,只要能帮助小姐,她什么都无所求。

    轻轻点了头,即使身子疼痛不已,子夜还是挺直身子走出炽鹰楼。

    * * *

    接下来的日子,子夜白天忙采药、晒药,还要帮紫昙补身:入夜之后,她必到炽鹰楼,静静等候展炽的临幸。

    日夜温差的急遽变化,加上劳累之苦,子夜觉得体内寒气益发严重,近日咳得厉害。

    子夜还没进入夜鹰楼,紫昙就听见她的咳嗽声。

    “子夜,你还好吗?”紫昙立即接下她手中的汤碗,要她坐下来休息。

    “哎呀!你的身子好冰!”

    紫昙因服用了火魂丹,加上子夜不时喂以补药,体态、脸色已红润许多。相较之下,子夜苍白得像是随时要蒸发掉。

    “没事。”子夜又是一咳。“赶快将这安胎药喝了。”

    “你才需要喝药呢!”紫昙心疼地帮她顺气。

    “我的身子自己会调理,没事的。”子夜强挤出一抹笑容,让萦昙安心。

    “以后不要为我熬汤药了,多为你自己着想好吗?”紫昙拉着她的手,真心说出她的期望。她和孩子欠子夜太多了……“而且宝宝现在很健康。”

    她顽皮地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脸满足。最让她宽心的是,展炽不再到夜鹰楼。不知道子夜是如何说服他的?总之他不来最好。

    相较紫昙的满足,子夜则是一脸的忧虑。“再瞒也没多久了……”

    “那怎么办?”毕竟还是孩子心性,紫昙还没想过这个问题。随即想到近日两个丫鬟一直迫问她的癸水何时来。

    “这是城主的孩子,在破庙那天有的,知道吗?”子夜像个姐姐般叮咛紫昙。“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嗯!”紫昙乖顺地点头。她心慌无比,只能听子夜的安排。

    子夜正考虑着何时告诉展炽。不知他会有何反应?应该是欣喜吧!毕竟只有一个女人能拥有他的孩子,而她……是没资格的。


 第六章

    是夜,子夜来到炽鹰楼等待展炽。

    依照他的指示,她褪下衣物,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像个等待皇帝临幸的妃子。等着、等着,脑袋有点昏沉,她觉得好累,忍不住蜷缩在床上等候他。

    展峨回到房间,一幅沉睡美人的画面映入眼帘。

    只见子夜卷起被子全身瑟缩成一团,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从未看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他不禁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未了伸出手抚摸她冰凉的脸烦,轻轻磨蹭着。

    “嗯……”熟睡中的子夜动了一下,嘴角逸出舒服的叹息,像一只满足的猫,毫无伪装的娇态触动了展炽的心弦。

    他总是以对待花娘的姿态要她,以掩饰对她身体的眷恋。没有前戏,没有爱抚,只有进犯与豪夺,他甚至没有脱下衣服,只是解开裤带纡解欲望。

    而她,总是紧闭着双眼承受他的欲火,紧咬着唇齿以免泄漏隋绪。

    “啊……”子夜翻了身,双手握住他温熟的手掌,将脸颊枕在其上轻轻磨蹈着,嘴角漾起舒服的微笑。

    展炽看呆了。这样的她风情万千,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

    感觉下身蠢蠢欲动,却又不想破坏这美妙的一刻,他慢慢抽回手,子夜因为顿时失去温暖而嘤咛出声,无意识地嘟起嘴唇。

    展炽再也无法忍受,他快速脱下全身衣物上床,轻轻拉开锦被,美丽的裸体映人眼帘。

    冰冷的空气让子夜咕哝一下,整个身子往展炽的温暖靠近,一只凝乳正落人他的手中。展炽轻轻揉捏棉絮般的柔软,低下身含住乳尖恣意逗弄。

    “啊……嗯……”阵阵嘤啼从子夜口中逸出,她无意识地弓起上身,恳求更多的温暖。

    灼热的大掌熨过平坦的小腹,越过茂密的丛林,来到他鲜少探究的秘境。

    “这么敏感……”发现穴口的湿濡,展炽扬起神秘的微笑,接着拨开捆密的毛发,找到隐匿的珠核,轻轻撩拨着,更觉手指的滑腻。

    “嗯思……啊……”本能的吟叫声反应她下身的悸动,子夜累得不愿醒来,她感觉自己漂浮在温暖的水流中,一道道水波抚过她的四肢百骸,舒服又折磨。“思嗯……”

    感觉爱液的泛流,展炽痴迷望着她毫无保留的媚态,手指顺势滑人小穴中缓缓抽插。

    “啊啊……啊……”陌生的情潮让子夜不知所措地扭动身子,无意识喊叫出声。

    展炽忍不住吻上红艳的娇唇,手下的抽插动作更快速。

    “啊啊啊……啊啊……”从未经历这般狂浪的性爱,子夜无法承受地全身抽搐,下身僵直弓起,直到爆出激情火花……

    “嗯……嗯……啊……”

    还在高潮中漂浮的她感觉下身被抬起,瞬间一根热杵贯穿她,她因这突来的充实大叫出声。

    她立刻清醒过来,对上展炽热切的眼眸,感觉他在她体内。

    “啊……”

    展炽用力一击,子夜不禁呻吟一声。意一一到自己的放浪回应,她紧咬着唇,闭上眼睛不想看到他嘴角的嘲弄。

    看到子夜又恢复到之前的冰冷,展炽将手指探到两人交合之处,邪恶地抚弄敏感的花核。

    子夜顽固地不愿发出吟叫,脸颊因欲念而涨红。“嗯……嗯……”

    展炽看她忍得辛苦,俯下身含住她的唇,舌头探入她口中嬉戏。这一吻,解放、了子夜的矜持和防街。

    “啊……啊……”一声声的喘息和吟叫与街束4的节奏呼应着,接着愈来愈快,快到她无法呼吸,只能紧紧攀附他的手臂,脸上满是泪痕,分不清是喜悦还是悔恨。”

    “啊……”

    高潮来临时,两人同时大喊出声,她在他怀里,他在她体内,交融得彷佛天地间只剩他们俩。

    展炽的脸埋在她耳后,不断呼出炽热的气息。

    听着他猛烈的心跳呼应她的,子夜的心柔软起来,她悄悄将手伸到他的背后,轻轻抚着他的背。

    真不想放开她!感觉欲念又起,展炽下身开始缓缓律动。

    子夜感受他在体内不断胀大,脸上出现不可思议的表情。

    展炽从未一个晚上要她两次,每次完事后,他总是立即转过身背对着她,为何今晚……

    没时间想太多,她的心思随即被一波波欲潮所淹没……

    * * *

    曙光初露,展炽这才退出子夜体内,迳自翻身背对她。

    不知道是几次的索求了,他懊恼对她的怀抱的贪恋,只能恢复一贯的冷漠,告诉自己这一切失控只是纯粹因为性欲。

    温暖离她而去,子夜认分地撑起身子,全身的酸疼让她几乎轻呼出声,她咬着唇,以免泄漏出软弱。

    艰难地穿上衣服,她回头望向仍背对她的展炽。

    “小姐……”想到昨晚该告诉他的消息,他会如何反应?果然一听到“小姐”这两个字,他肩膀动了一下,表示他还是很在乎小姐。“有孕了。”

    展炽立即转遇身来,看不出他的情绪。“几个月了?”

    “三个月。”

    是破庙那晚有的。“为何现在才说?”他有点不悦子夜的隐瞒。

    “之前不太稳定,现已无大碍。”

    展炽盯着子夜苍白的脸孔,她好像随时都会昏倒。他实在不想让她离开,但是紫昙有孕的消息让他心里泛起莫名的罪恶感。曾几何时他的心里不再有那双总是充满惊恐的大眼,只有眼前这双清冷的子夜星辰……

    看着子夜清瘦的身子似在颤抖,一直隐忍着不咳出声,他心中一阵不舍。他以冷漠的语调掩饰不该有的情感,“柜子里有件白色斗篷,套上再走。”

    子夜觉得浑身冰冷,不想再逞强,她拉开衣柜,看到熟悉的东西。

    她的斗篷!没想到他还留着它。

    穿上属于自己的衣物,子夜举步维艰地走出房间。

    展炽一直盯着她的背影。那件斗篷她穿起来如此合身,好像原本就属于她。

    莫非……真是她的?

    * * *

    子夜走到中庭,墨云及小厮正站在门口等候服侍主子,也有奴仆正走进庭院准备打扫。

    不管旁人异样的眼光,子夜缓缓往前走。

    看她脸色苍白得吓人,身子摇摇欲坠,墨云不禁叫住她,“寒大夫,你还好吗?要不要我送你回房?”

    “墨云!”

    房内传来展炽的叫唤,墨云想立即进去,又放心不下子夜。

    “不敢劳烦墨护卫。”子夜勉强撑起身子,尽速离开炽鹰楼。

    天色已亮,仆人们早已开始一天的工作。

    子夜刻意绕道而行,避免被撞见这一身狼狈。好不容易撑到最偏远的药斋,关了房门她立即不支倒地……

    * * *

    紫昙等了一个早上都没看到子夜,听到开门声,她立即兴奋地步向外堂。

    “子夜……啊!”

    看到来者,她立即噤声,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只能呆愣原地。

    展炽怕她又受到惊吓,赶紧和缓地安抚她,“别害怕,我只是来看你。”看向她的腹部,果然微微隆起。刚刚他也询问过她的丫鬟,得知她的癸水一直没来。

    这小小的身躯居然装着一个孩子!展炽看着她的小腹,脸上露出一丝感动。

    “子夜说你有三个月身孕?”他轻轻拉着她坐下来,尽量和颜悦色。

    紫昙乖乖地坐着,像个紧张的孩子。“嗯。”知道子夜告诉他了,紫昙只能照着子夜的吩咐做。

    “你还好吗?有没有任何不适?”展炽的关怀让紫昙稍微放松,不再那么紧张。

    一说起孩子,她的眼睛更闪动光彩。“子夜说宝宝很健康,我也是……”天真的神态让展炽露齿一笑。

    “紫昙,让你受累了。那一夜在破庙的粗暴伤了你,现在这孩子又开始折磨你……”对于她,他总是满怀歉疚。

    “不会折磨!我爱我的孩子。”紫昙只是说出她的真心话,她真的很高兴怀有这个孩子。

    看她一脸的满足,展炽相信她的真诚,不由得感动万分。只是……他看她的眼神好像是宠溺一个小妹妹,而不是怀有他子嗣的妻子。

    “我会交代她们好好照顾你,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还有事情要忙,展炽起身要离开。

    “展……大哥……”紫昙叫住他,不知道要如何称呼他。她一直想要有个大哥,展炽今天的感觉很像个大哥哥。“我不要别人,我只要子夜,我今天都没有见到她……”

    听到紫昙的称呼,展炽莞尔一笑。没想到他的小妻子会叫他大哥,看来他日前只能以大哥的姿态接近她了。

    “她另有工作,今天没办法陪你。”经过他一夜的无度需索,她应该累坏了,可能还在休息。他不想任何人吵她,她必须储备体力,应付他晚上的需要。“你好好休息。”

    紫昙一脸失望的看着他离去。

    * * *

    这晚展炽比平日早回房,子夜并没有在房里。

    她胆敢不听从他吩咐!

    展炽捺着性子等到子时,还是没看到她的人影。他气愤地走出炽鹰楼,准备揪起那个言而无信的女人。

    使出轻功来到药圃,冷风飕飕,他开始后悔让她住在这里,难怪她的身子始终冰冷不已。他快步走向药斋旁的小屋,里面一片漆黑。

    莫非睡了?他生气地推开房门,想将她从被窝里挖起来,一阵凄冷袭来,他感觉踢到一个柔软的物体,借着窗外的月光,他扶起地上身子冰冷不已的子夜,她的脸苍白得吓人。

    心头一窒,他抄起床上的被子包裹住她,飞身离去。

    “墨云!快请闻大夫,命人生火!”一进炽鹰楼,展炽随即大声唤醒墨云。

    轻轻将她放在他的床上,并将所有锦被不断往她身上覆盖,她还是一直发抖,口中呓与不断——

    “冷……好冷……”

    奴仆很快端人火盆,房内顿时气温高升。一会儿后,大伙儿熟得直冒汗,子夜依旧冷得发抖。

    闻大夫正聚精会神地替子夜诊脉,神色凝重。展炽则坐在一旁,双手始终紧扣桌缘。

    终于把好脉,闻大夫走到展炽跟前报告结果,语气沉重,“寒大夫劳累过度导致寒毒发作,肺脏十分虚弱……”

    “寒毒?”展炽不知道子夜也像紫昙一样,也中了阴寒之毒,还以为她的身子只是比常人温度低。

    “是的,看来是寒阴草之毒,不似夫人是娘胎带来的。”

    “寒阴草?”

    “寒阴草至阴至寒,会让人体温度降低,毒性停留过久会伤及脏腑。看寒大夫的症状,似是小时候已经食下寒阴草。”

    小时候?谁会如此狠心伤害一个小女孩?展炽走向床边,心疼地看着苍白无助的脸庞。

    “如何解毒?”

    “老夫会替她开一些趋寒的方子,可暂时压住寒毒,不过想要根治,还是需要火魂丹。”闻大夫也觉得很为难。他知道城主只剩下一颗火魂丹,况且这远古之宝唯有主人有资格服用。

    看着子夜,展炽陷入沉思,许久后才出声交代闻大夫,“先暂时压制寒毒。”

    “老夫这就准备。”闻大夫正要离去,忽然又想到什么,“城主,寒大夫身子已虚,不宜再饮用避免受孕的汤药。”寒大夫夜宿炽鹰楼的事已传遍全城,他刚刚也诊出她体内的药量残存。

    “知道了。”展炽挥手要他退下。

* * *

    小女孩蜷缩着身子独自坐在屋前,因为没背熟医书,被师父处罚晚上不准进到屋内。

    看着门前的竹林在黑暗中沙沙作响,她惊恐地捂住耳朵,将身子蜷卷成一团。单薄的衣物根本挡不住体内阵阵寒气,她冷得不停发抖。

    她在心里一直呼唤着娘亲。为什么娘不要她了?她好想娘,想念娘亲温暖的怀抱……

    “好冷……娘……好冷……娘……不要丢下我……”

    子夜的呓语吵醒坐在椅子上打盹的展炽。

    看着她泪水不断、凄楚的模样,展炽仿佛看到一个无助的小女孩。他脱下全身衣物上床,将她紧紧抱住,希望他的体温能驱走她的寒冷。

    一接触到温暖的怀抱,子夜紧紧攀附着温暖的熟源,口中不断喊着“娘”。

    第一次被当作娘,展炽有点啼笑皆非,他拍拍她的背哄她人。眠,温柔得像个母亲。

    终于,怀中的人儿安静下来,沉沉入睡,露出安心的笑容。

    价价价第二天子夜仍陷入昏睡。

    紫昙听到消息立即直奔炽鹰楼探望。握着子夜冰寒的手,紫昙心疼地用温热的手为她取暖。

    “子夜……子夜……”

    今天早上丫鬟在她耳边碎嘴,说子夜无耻地攀上城主,夜夜到他的炽鹰楼陪寝。一听到这样的消息,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难过地眼泪直流。

    丫鬟以为她的难过来自于子夜的背叛,还一迳地劝她别太伤心,大家都认为栖鹰城的女主人唯她莫属。

    紫昙心里的愧疚没有人了解。她迫不及待来到炽鹰楼,看到子夜苍白的模样,她忍不住痛哭失声。

    以前寒毒发作时,她有子夜的陪伴。子夜像姐姐一样照顾她,像娘亲一样呵护她,她却只能成为她的包袱,让心高气傲的她甘愿沦为展炽的陪寝。

    “我对不起你……”

    展炽一处理完公事立即回到房间,却看见她的妻子对着子夜哭泣。

    “紫昙,你怎么来了?”

    紫昙看到展炽,连忙跪下来恳求他,“大哥,求你救救子夜……”

    展炽扶起她坐着,问出疑惑,“大哥问你,子夜为何从小就染上寒毒?”

    “我爹为了医治我的病,从子夜六岁就买下她,送她去学医。她的师父为了让她以身试药,喂她吃寒阴草……”紫昙边说边啜泣,似乎能感受到子夜当时的苦。“子夜不像我,她体内的寒毒鲜少发作,只是异常怕冷。栖鹰城太冷了,她一定受不了。”她转向展炽,再度恳求他,“大哥,求你也让子夜服用火魂丹好吗?”

    “你……不气子夜每晚到我房里?”看着紫昙如此关心子夜,一点嫉妒的神情都没有,展炽心中不觉苦涩。

    “我……我对不起子夜……”想到子夜为她所做的牺牲,紫昙满脸愧疚。

    “难道你不嫉妒?不怕子夜抢了城主夫人的位置?”

    “我只希望大哥别太为难子夜,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况且子夜不在乎这些虚名,她从未想过她自己。”紫昙反而替子夜求情,一点都无嫉妒之心。

    原来在妻子的眼中,他还不如子夜。相反地,在子夜的心目中,也只有紫昙。那他算什么?展炽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冷淡。

    “还有,在破庙那一夜,你有在我身上取走什么吗?”这也是他一直放在心里的疑问。

    “没有。”

    看紫昙莫名的样子,展炽知道她不会骗他。当时他失去意识前栖鹰令还在,唯一可能拿走栖鹰令的人,就是与他有肌肤之亲的女子。现在紫昙却说不知道,那到底是谁拿走了?

    “你先回去休息,我会照顾她。”

    紫昙依依不舍看了子夜好半天才离去。

    展炽看着床上的人儿,不禁心想:你的献身到底为了什么?纯粹是为了你的小姐吗?

    * * *

    子夜在天未亮时醒来。

    像是作了一场温暖的梦,她分不清置身何处。这里好温暖,好舒服。

    一转身,发现展炽的俊脸近在咫尺,双手还紧紧抱着她。

    睡着时的他好亲切,不再皱着眉头,没有冷漠的眼神,只有一身的温暖。她以为这又是个交易中的夜晚,她也不该留在这里。

    轻轻拉开环抱她的手臂,她悄悄起身,却又被抱人怀中。

    “你的床在这里。”展炽再度将她锁在怀里,让她动弹不得。“睡吧!”

    子夜不明所以,静静躺在他怀里倾听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直到昏昏入睡。


 第七章

    想到与展炽相拥而眠那一晚,他的心跳声至今还在子夜脑海里悸动着。

    为何她会在炽鹰楼?为何展炽的态度变得不太一样?

    “子夜,在想什么?”

    大病初愈的子夜在第三天终于可以下床,很多天没见到紫昙,她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夜鹰楼看紫昙,哪知自己却发呆起来。

    紫昙很少看到子夜失神,奇怪地唤醒她。

    “没什么!”子夜慌忙否认。

    “还说没什么?你一直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我帮小姐把把脉。”虽然现在照顾紫昙的工作交由闻大夫处理,子夜还是相当关心紫昙。

    “宝宝很健康吧?”紫昙对自己的身体相当有信心,她反而比较担心子夜的。

    子夜摸摸紫昙微微隆起的肚子,一脸欣羡的模样。

    “子夜,你也想要孩子吗?”从未见遇子夜露出这种表情,想必她也喜欢孩子。

    “我不可能有孩子的。”子夜神色一敛,有点落寞。

    “为什么?”

    “城主不会要的。他说只有你才有资格生不肯的子嗣。”她想起展炽的警告,眼神一黯。

    “不会的,我想大哥很在乎你呢!”

    “大哥?”

    “对呀!就是展炽嘛!我现在比较不怕他了。上次他来看我,我觉得他很亲切,我心目中的大哥就是这个样子,所以我唤他大哥,他也没说不好。”

    “他来找你?”听紫昙这么说,子夜分不清心里的感觉。小姐不怕城主是件好事,但她的心里却感到涩涩地。

    “对呀!就在你生病那一天。你生病的时候我去炽鹰楼,他还问我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

    “就是你体内的寒毒呀!我还求他也让你服用火魂丹。”

    “他怎么说?”

    “他没说什么,可是听说他发现你倒在房里时很紧张,马上将你抱到炽鹰楼,所以他应该很在乎你的。”

    “不可能,他只是怕少了一个床伴。”

    “为了我,你不但赔上了贞节,还这样名不顺地跟着大哥,听到大家将你说得很难听,我好难过……”这是丫鬟告诉紫昙的。下人们都很看不起子夜,说她魅主叛道。想到子夜受的委屈都是为了她,紫昙一阵鼻酸。

    “无妨,只要你懂我。”子夜反过来安慰紫昙,“只要你这个城主夫人不怪我,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

    “我怎么可能怪你?我倒觉得你跟大哥很相配。”

    “别胡说,城主心里只有你,而且你即将生下他的孩子。”

    “我永远不可能生下他的孩子……”

    “别胡说!你肚子里怀的正是他的孩子!”

    换紫昙心情低落。“这是畅哥哥的,但孩子永远没办法见到亲爹……”

    在每个夜里,她总是抱着肚子想念畅哥哥,枕头湿了一整夜。

    “别说……”子夜听到丫鬟进门的声音,阻止紫昙说下去。

    两个丫鬟端着午膳进门,对子夜视而不见,只请紫昙至外厅用膳。

    “子夜,一起用膳。”

    “不了,我回去……”

    子夜走出房门,紫昙的两个丫鬟也跟了出来。

    “唉!我说呀!有人就是这么无耻,居然抢了主子的丈夫,还不知羞耻地胆敢出现在这里。”

    “是呀!枉费夫人那么信任她,把她当作亲姐妹。”

    嘲讽的对话故意说给子夜听,她脚步停了一下,随即头也没回地走出夜鹰楼。

    子夜本想回炽鹰楼,但是丫鬟们的对话不断在她耳边回荡。还是回自己的住处好了。

    “喂!你看,就是她……”

    回小木屋的路上,许多奴仆对路过的子夜指指点点的,态度甚为轻视。

    午膳时间已到,子夜心想先到下人的膳房拿点吃的回住处,一进膳房,满屋喧嚣的声音立即静止,每个人不约而同地看着她。她迳自走向布膳处,拿了两个馒头便要离去。

    “慢着!栖鹰城不养吃里扒外的狐狸精!”厨子李大婶挑衅地挡住子夜的去路,一脸轻蔑。

    子夜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大婶,将馒头放回原处,双乎空空地走。

    故作的坚强一到竹林小径便瓦解,子夜哀伤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用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躯。

    她觉得好孤单!虽然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为何心会这么痛?

    * * *

    炽鹰楼依然温暖,只是房里空无一人。

    子夜到底跑哪儿去了?

    展炽已经习惯有人等在房里,满室的空荡让他若有所失。该不会回到药斋?早告诉她留在这里,这女人分明故意跟他作对!

    快步走近药斋、子夜的房间还亮着烛火,展炽推门而人,她正埋首医书之中;看得出神。

    烛光下的她自成一股娴诤无争的气息,展炽不禁看她人神。

    忽然,子夜感觉房里有人,望向来者,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仿佛早知道他会来。

    “为何食言?”冷情的声音背后,只有他感觉到的失望。

    “为了小姐,流言可畏。”子夜合上医书起身。

    “流言?原来寒大夫也害怕流言!”

    “流言不是惧,怕小姐失去当家主母的威仪。”别人怎么说她都能承受,只担心大家认为小姐软弱好欺负。

    “你家小姐显然不怎么在乎,还要我别为难你。”晶亮的眸子直盯着她瞧,他想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小姐在乎城主的,只是……心里有障碍。”子夜怕展炽不再重视紫昙。

    “你呢?在乎我吗?”他走向她,眼里氤满炽热的风暴。

    “我……我会遵守约定。”面对他脸上的陌生情绪,子夜心头骚动不已,她转眼看向别处,怕被卷进风暴之中,到时候她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控制了。

    说完,子夜慢慢脱下身上的衣物,一如往常,只是不再无动于衷。她不敢看展炽,怕被瞧出她脸上的红晕。

    展炽没有行动。

    子夜第一次对自己的光裸感到不自在。原来在乎了以后就不再无心,她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无欲于求了……

    看着子夜一直颤抖的身躯,展炽缓缓走到她跟前,一把抱住她走向床铺,子夜一直闭着眼睛,为即将发生的事心跳不已。

    “咕噜……咕噜……”

    忽然,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夜晚听来特别清晰。

    子夜羞得面红耳赤,她连忙捂住肚子,以免展炽听到。

    “什么声音?”展炽听到了,而且他正看着她的肚子,一脸兴味盎然。

    他打趣地说道:“难怪抱起来这么轻,原来是饿了。”他看着她桌上放置的野果,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你晚膳只吃这些野果?”他从来没去注意子夜在栖鹰城的饮食起居,没想到她竟然会饿着肚子。

    “我吃不下……”子夜不想引起无谓的麻烦,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扛,不料又一声咕噜拆穿了她的谎言。

    “等我。”他突然像一阵风离去。

    子夜连忙穿上衣物,走到门口时已不见展炽踪影。

    * * *

    约莫两刻钟,展炽施展着轻功回来,手中端着两碗面,汤汁一滴末洒。

    “这……”子夜看着配料丰富的面食,心中满是感动。

    “赶快吃吧!我也饿了……”展炽将面和筷子放在她眼前,自己也开始大快朵颐。

    子夜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将面和汤汁送人口中,她感觉冰冷的身子慢慢暖和起来,心中那块寒冰也慢慢融化。她埋头吃着面,泪水一滴,两滴……慢慢滴入汤中。

    展炽看着她,装作没事般吃着面,冷情的心也开始柔软起来。

    “好吃吗?”

    “嗯……”子夜点点头,没有勇气让展炽看到她的泪水。

    吃完面,她偷偷擦掉脸上的泪痕,羞涩地坐在床上,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

    “不要住在这里了,明天你就搬回炽鹰楼。”展炽跟着坐在她身边,轻轻抚着她黑亮的长发。

    她回望着他,摇摇头。“住这里就好。”

    展炽看出她的固执,只能无奈地答应她,“好吧!”

    * * *

    从那晚开始,三餐都有专人送到子夜的小木屋,一到晚上,小木屋都会生起一盆火。

    子夜知道这是展炽的命令。

    每天夜里,展炽都会来到药斋,与子夜相拥而眠。

    他没有再碰她,每晚只是抱着她入睡,两人交颈而眠,宛若一对爱侣。

    温暖的肌肤抚慰了她的寒冷,她冰冷的身躯再也不觉寒冷。

    子夜不知展炽意欲为何,只担心自己再也离不开他的怀抱。

    此刻,她坐在药斋后边的大石上仰望星空,开阔的穹苍却无法让她的心情也跟着开怀。

    “叹什么气?”展炽飞身上了大石,落坐在她身旁,将她的身子揽人怀中。

    “叹天地之大,叹人之渺小。”子夜没看他,眼睛仍对着星空。

    从未见过子夜如此悲春伤秋,展炽觉得新鲜。“没想到寒大夫如此多愁善感。”

    子夜对上他带笑的眼,脸上不觉出现娇态。“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

    说完,她随即推开他,一提气即飞向夜空,微扬的嘴角带着挑衅。

    展炽兴味地看着她的姿采,一袭白衣如流星划过,教人炫目。他跟着提气跃人星空,不久即赶上她。叹出手想抓住她之时,她对他一笑,随即加快速度往上提升。

    那抹倾城的笑容迷惑了展炽,一回神,只触摸到飘飘的衣袂。他于是也跟着往上,两人就在夜空下的竹林中追逐。

    展炽从不知道子夜的轻功如此了得,几乎与他不相上下。最后,子夜纤足点立在竹林顶端,轻盈的身子随风摇荡,与皎洁的月光相映成辉。

    展炽从身后揽住她,两人相依对月,尽在不言中……

    “何处学的轻功?”展炽想了解更多的她。

    “师父教的。”

    “怪医阎王跳?不知他的轻功也是如此了得。”

    “师父说我的身子阴寒,不适合习武,只传授轻功以便采药使用。”子夜回想与师父相处的那段日子。冷淡的师父凡是实事求是,绝不浪费多余的心力在她身上,就连轻功的传授也是为了帮他采药,无论多么险峻的山岭,她都必须涉险前往。

    展炽没有忽略子夜语气中的苦涩,不禁为她的遭遇感到心疼。“你的童年显然过得很辛苦……”

    子夜回望他一眼,想看出他潜藏的关心,却只见到一双炽热的眸子。

    对他淡淡一笑,她随即挣脱他的怀抱飞奔而去。“一切都过去了……”

    展炽轻笑一声,跟着乘风飞去,捕捉那只逃脱的白蝶……

    * * *

    议事厅中,展炽眉头深锁。

    “为何发生这种事?”听闻苏州分行售出的药材有问题,民众吃了出现腹泻、发烧的现象。

    “尚不清楚状况,不过那批药材和其他分行的药材同一批,别处毫无异状,属下猜想是有人搞鬼,可能和上次暗算城主的凶手同一人。而且,姜贯天的药材行突然进了一大批同样的药材。”

    “又是姜贯天!”沉伏了许久,姜贯天终于按捺不住了。“我要亲自到苏州一趟,先别透露我的行踪。”展炽决定这次要和姜贯天做个了结。“墨云,通知靳风,先撤去苏州分行全部库存药材,然后立即从邻近分行调出填补,并派人暗地守着药库,下手之人必然会再行动。我们明天就出发!”

    “是!”

    等所有人都退出,展炽坐在椅子上沉思。

    * * *

    子夜一到夜鹰楼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笑声。

    从窗户望进去,见到展炽的头正靠在紫昙隆起的肚子上,两人笑得很开心。

    子夜心里有点苦涩,本想掉头离去,却被眼尖的紫昙叫住,“子夜,你也来听听看孩子的心跳声,他还会踢人呢!”

    子夜实在不想扫了紫昙的兴,但此刻她只想离开。

    “来了还不进来?”

    展炽的声音传来,十足的命令意味。他们很少在晚上以外的时间见面,看来夜间的魔法到了白天就失效。

    子夜进了房门,向展炽福了身子,恭敬却冷漠。“城主。”

    “子夜,快点来昕听看!”紫昙感受不到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一迳地拉着子夜。“我今天才发现的。”

    子夜只好蹲下身子,将头靠在紫昙的肚子上。刚开始只是敷衍小姐,但她一听到胎儿的心跳声,眼神立即变得很专注。

    展炽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子夜的脸,更没忽略她眼里的神采。他不禁想像她怀有身孕的样子,应该很美……

    忽然,孩子踢了一下,子夜一脸震惊的表情逗得紫昙哈哈大笑。“哈哈!你也被吓到了!”

    展炽难得露齿而笑。“真是调皮的孩子。”他一边宠爱地摸着紫昙的肚子。

    “大哥,你有没有看到子夜的表情?哈哈!我从没看过她被谁吓到,好难得喔!哈哈……”紫昙则是笑个不停。

    子夜尴尬地站起来,脸都红了。

    “你看,孩子就像你一样调皮!”展炽宠溺地点了点紫昙的鼻子,他发现她不怕他之后变得很可爱。

    子夜假装没看到他的举动,也假装没感觉到心在痛。

    “大哥,你觉得子夜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紫昙想知道展炽对子夜的感觉,趁着轻松气氛试探他的心意。

    子夜懊恼地看了紫昙一眼,她已经知道展炽的答案了。

    展炽却误以为是子夜要紫昙问他的,显得相当不悦。“她不会有孩子!”这女人真会耍心机!以为这阵子对她好一点,就想讨取一些不该要的东西!

    “可是……”紫昙没想到自己会弄巧成拙,她歉疚地看着子夜。

    “别说了。你的孩子将是我唯一的子嗣,别的孩子是不会有机会生下来的。”展炽说得斩钉截铁,似是对紫昙的保证。他只能用这种方法巩固紫昙的地位,即使她对他只有兄妹情谊,即使他对她愈来愈有同样的感觉……这是他欠她的,虽然他多么想看到子夜为人母的样子。

    子夜的脸色愈显苍白。他甚至不让她生下孩子!

    子夜恍神地步出房间,甚至没听到紫昙的叫唤。她慢慢地走在回药圃的竹林小径,如游魂般地飘荡着。

    怎么办?今天一早她有点反胃的征兆,自己诊了脉才发现有孕。最后一次之后她就病了,也没有服用药汁,没想到就有了……

    刚知道的第一瞬间她是喜悦的,随之而来的想法又让她的心情跌到谷底。

    这副带着寒毒的病体怎能有孕?她不想让孩子像小姐一样,带着寒毒痛苦一生。

    本以为这阵子展炽对她似是有情,对孩子的事会有所改变,但刚刚他的话让她断了最后的希望。

    难道她要放弃这个孩子?这个想法让子夜心中一痛,她无力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

    “感到失望吗?”

    眼前的黑影挡住了光线,子夜茫然地抬头望向那看不清的影子,没有任何反应。

    看她虚弱无助的样子,展炽觉得很生气,他攫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起来。

    “无话可说了吗?别以为对你好,就得寸进尺!不要贪图你不该要的,你还是早点死心。”他气她对纯真的紫昙耍心机,气她让他为难,气她这副样子让他心疼。

    听到他无情的嘲讽,子夜终于回过神来,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心,何来死心?”然后,她甩开他的手,缓缓走回药斋。

    展炽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满是苦闷。


 第八章

    子夜默默蹲在药炉旁,心思不知飘向何方。炉里熬着的汤药,即将带走她的骨肉,她的心……

    “寒大夫,为何这么做?”闻大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闻大夫有事交代子夜,才会在晚上时刻来到药斋。他一闻到这个味道,就发现了子夜的秘密和她的打算。

    “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子夜据实回答他,脸上依然冷漠。只有这样,她才能狠得下心。

    “可是你的身子承受不住……”子夜的身体状况可能会因为打胎药更趋恶化,闻大夫相当关心她。

    “城主不会让我生下他的。”子夜没有表情的语气,好像谈论着别人的事。“况且孩子一生下来身上就会带着寒毒。”

    “如果你能服下火魂丹就好了。”闻大夫也知道她的困境,感到相当无奈。“可是城主不答应。可惜这火魂丹近在咫尺……”

    最后一句话为子夜带来了希望。“近在咫尺?”

    “就在这药斋里头呀!可惜密室只有城主的栖鹰令可以打开。”闻大夫以为自己说了废话,没想到却为子夜带来一线生机。“而这栖鹰令城主一直挂在胸前,从不离身。”

    栖鹰令?挂在胸前?子夜想到那条从展炽身上取下的鹰形项链。莫非那就是栖鹰令?

    “对了,城主要我告诉你,明天和他一起到苏州。听说那里的分行药材出了问题,很多顾客因而出现中毒的征兆。那里的大夫无法处理,我又因为雪莲即将采收分不开身,所以要你随行。”雪莲采收是栖鹰城的大事,一向由闻大夫主事。展炽要闻大夫传话,大概今晚不会来了。以展炽今天的态度看来,或许厌了她吧!子夜凄怆地垂下头,又盯着炉子瞧。

    “可是寒大夫你的身子……”没想到这节骨眼子夜又有身孕,闻大夫也不知要不要告诉展炽。

    “无碍,我会解决的,这件事请你别告诉任何人。”

    “唉!我答应你不说。”闻大夫看出子夜故作的坚强。对这么一个医术高明的后辈,他的心里总觉得怜惜。虽然大家将她传得很难听,但以他的观察,这孩子绝不是那种叛主求荣的。

    老大夫叹了口气,从药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

    “寒大夫,你服下这个吧!”

    子夜接下盒子,里面有十颗药丸。“这是……”

    “这是我数十年来精心研制的火血丹,是根据火魂丹残存的药谱研制的,可惜少了几味药材,功效虽不及火魂丹,但可以短暂抑制寒毒。”

    “我不能收。”子夜不想浪费了老人家一生的心血。

    “孩子,你我算是有缘,你就收下吧!不管要不要留下孩子,你都需要这些药。”

    看出老人的坚持,子夜感激地收下。“谢谢。”没想到这栖鹰城还有对她好的人。

    “老夫先走了。”看出子夜内心的挣扎,闻大夫知道她不喜欢别人的干涉,只好离开药斋让她自己想清楚。

    炉里的药煎好了,子夜将它倒人碗里。看着桌上摆着黑色的药汁和闻大夫给的药丸,子夜想了好久,终于吞下药丸。

    她端坐床上运功,用全身的内力护住胎儿。

    她想,此去苏州路途遥远,腹中的胎儿若能耐住跋涉之苦,她会保住孩子的,无论要付出何等代价。

    * * *

    隔天清晨,展炽、墨云及子夜分骑三匹快马疾行,赶往苏州。

    子夜服用火血丹后,身体状况稍好转,但怀孕初期的她虽无害喜症状,却十分嗜睡。像现在,她远远骑在两个大男人身后,赶路的疲累让她摇摇欲坠。

    展炽刻意放慢速度,不时回头望向子夜,感觉她的不对劲。忽然,他提气往后飞去,在子夜落马之前抱住她轻盈的身躯。

    “没事吧?”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他虽然心疼,还是面无表情地问道。

    她不想示弱,挣扎地想要站起来。“没事,我可以继续赶路。”

    “墨云,你先赶到下个市集找个客栈。”展炽对回头赶来的墨云下达命令,随即抱着子夜跃上自己的快马。

    “我可以自己骑……”被抱在展炽胸前的子夜挣扎着,这样的共骑让她觉得尴尬。

    “你累了,休息一下。”展炽的手臂紧紧环住她,口气流露着难得的体贴。

    这几天不要命的赶路连大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女人。他倒有点佩服她的坚毅耐力,一路上从没听她抱怨过。事实上,他们也没停下来过。

    侧坐的子夜双手揽住展炽的腰以免跌下马,慢慢地,她的耳朵贴近他的胸膛,随着心跳的节奏昏昏入睡。

    抵达客栈时,展炽抱着尚未醒来的子夜入内,轻轻将她放在床上,从头到尾动作轻柔得好像对待一件易碎品。

    这幕景象让墨云目瞪口呆。他可是从未见主子这么对待一个女人呢!

    * * *

    接下来的路程,子夜都在展炽的怀中昏睡着,到了苏州已是夜晚。

    将子夜抱到床上后,展炽走到外厅,看到墨云和靳风两人寒寒宰宰地说悄悄话。

    展炽瞪了两人一眼。“处理得怎样?”

    “已抓到内贼,果然是胡管事的副手李城,不过他已经招认是受胡管事的指使。”

    “胡管事?”展炽没想到这个栖鹰城的老管事居然背叛他。

    “是的!据李城所言,姜贯天提供胡管事天云庄副庄主的职位,诱使胡管事叛变,他们暗中在药材动了手脚,借以破坏栖鹰城的商誉。”

    “先撤了胡管事的职,我要他在任何地方都无法立足。另外,立即垄断天云庄的货源,要所有的盘商不得批货给天云庄。”展炽阴鸷的脸孔彷若地狱的判官,决定背叛者永不超生的命运。

    “是,主子。另外,受害的顾客如何抚恤?”

    “传令下去,明天起二天在分行举办义诊,任何民众都可免费看病抓药。另外,发给受害者每人五十两赔偿金,以后在店里抓药都免费。”五十两不是一笔小数目,丰厚的补偿和义诊想必能重建栖鹰城的声誉。

    “是!”靳风和墨云正想退下,展炽又唤住他们。

    “还有,多派几位大夫协助寒大夫。”展炽边说边走人内室。

    “是!”

    两人相视一下,脸上都出现耐人寻味的表情。

    唉!主子可从未用这样的语气体恤他们呢!

    同一时间,走进内室的展炽看着仍熟睡的子夜,无奈地笑着。从不知道她这么会睡!

    上了床躺在她身边,她嘤咛一声,立即主动窝近他的怀里。温驯如猫。

    展炽揽住她,眼睛直盯着帐顶,久久无法成眠。

    * * *

    接下来三天,前来看诊的民众络绎不绝。栖鹰城对受害者的补救措施和态度获得民众的一致好评,趁着义诊的机会,大家也想试试栖鹰城的大夫是否如传闻中的厉害。

    “徐大娘啊!你也来啦!”长长的队伍中,张大妈巧遇隔街的徐大娘,两人攀谈了起来。

    “老嫂子,你也来啦!其实我每天都来。这几天,我这膝盖的陈年痼疾已好上几分了呢!”

    “这么厉害?”张大妈眼睛睁个老大。

    “可不是嘛!这大夫虽是个女人,可比那些男大夫高明许多!”

    “是呀、是呀!”队伍中很多人附和着。

    子夜的医术经过口耳相传,看病的人潮一天比一天多,忙得她根本没时间休息。只见她一脸苍白地端坐诊脉,眼睛下方已累出黑眼圈。

    展炽回到分行看到她的模样,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要离开。她依然坐在原处,疑惑地看着他。

    “你需要休息。”

    子夜甩开他的手,口气冷淡地说着,“还有病人。”她继续要人传唤下个病人。

    展炽立在一旁没有离去,眼睛一直没离开她。

    这几天他忙着处理天云庄的事,没想到来看诊的人出乎意料外的多,他不禁后悔让子夜来苏州。当时他只想让她陪在身边,所以找了这个理由让她一起来,看她苍白得跟个鬼似的,纤弱的模样让他心疼。

    直到夜幕低垂,墨云进来报告展炽已无病人。展炽正要拉着子夜离开,却见她看着大门神色一变,瞬间又恢复正常。

    “还看诊吗?”

    进来的是一名年轻男子,他的模样和其他来看诊的病人大不相同,展炽不觉心疑。

    “是!”在展炽还没开口拒绝前,子夜已抢着回答。

    男子接着坐下来让子夜把脉。

    展炽神色凝重,他默默观察来人和子夜之间的互动,表面上似乎没什么异常,但他们的眼神交会似乎透露着一些讯息。直觉告诉他,子夜一定认识这名男子。

    突然间,他相当不喜欢子夜的乎碰触其他男人。

    “今天看诊就到这里!”说完,展炽不顾一切拉起子夜离开,临去前子夜和男子互望了一眼。

    * * *

    回到客栈后,子夜疲累的坐在床边,从头到尾不发一语,而且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累了?”展炽坐在旁边双手放她肩上,开始帮她按摩。

    这不寻常的体贴让子夜相当不习惯。“没事,还好。”她尴尬地站起来,脸上泛着些许红晕。这些天两人共睡一房,但展炽都没碰她,好久没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我去店里晚点回来,你先休息。”展炽必须和新接任的管事商谈,不得不先离开。

    展炽下楼走到柜台,心想让子夜泡个澡会舒服一点,于是他吩咐掌柜为子夜准备,接着走回房间告知子夜。

    此时,他却看见子夜离开房间,戒慎地看着周围。他迅速闪到柱子后,悄悄跟踪她,只见她在走道最后面的房间前停住,轻轻敲了门,是那名看诊的男子开的门。

    这样的结果不出展炽所料,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子夜一见到该名男子,脸上竟浮现难得的笑容。

    他第一次看到子夜对人露出笑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柔媚,那么令人动心……

    这么美的笑容是他前所未见,却不是为了他!

    子夜随着男子进入房间,房门随即关上。

    展炽从柱子后现身,瞪着关上的房门,紧握的拳头泄漏了他的怒气。

    难道他就是子夜的第一个男人?想到这里,展炽心中泛起一阵醋意,他连忙走近房门,屏气凝神地听着里头的对话……

    * * *

    子夜一进房,男子劈头就问道:“你为何在此?小姐呢?”

    他就是紫昙念念不忘的畅哥哥——纪畅。

    重逢的喜悦瞬间被浇了冷水,子夜的脸恢复一贯的冷然。“你必然知道小姐嫁给了栖鹰城主。”

    “我知道!”纪畅握紧拳头,不甘愿的语气从齿缝进出,“我不是要你好好照顾她?!”

    纪畅责备的语气让子夜寒心,她无奈地回答,“我没有办法,小姐需要火魂丹,否则性命难保。”

    纪畅咬紧牙关愤而不语。

    子夜看出他心里的悲痛,语气缓和地安慰他,“她身不由己,又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你为何毫无音讯?”

    “一言难尽。”纪畅似乎不愿多说,他一心只想见紫昙。“我要见她!”

    “很难。”子夜想到栖鹰城的戒备森严,外人根本无法进入,紫昙也不可能出城。“你知道栖鹰城的守备森严。”

    “这我知道。”纪畅说着从腰间拿出一包东西。“这给你,回城后加在井水中。”

    子夜谨慎地问着,“这是什么?”

    “焚心。”

    子夜心里一惊。纪畅怎会有“焚心”?当初展炽中的就是“焚心”,这种毒十分罕见,莫非展炽中毒和纪畅有关?

    她镇定地问着,“你怎会有?”

    纪畅面带愤恨地说道:“庄主给的!数月前庄主派我出庄,找机会暗中对展炽下毒,那时他明明中了毒却安然无事。之后,庄主命我伺机潜进栖鹰城,任凭我想尽办法却无所获,没想到却听到小姐嫁人栖鹰城的消息。”

    天呀!子夜在心里呼喊着。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纠葛不清,一个“焚心”之毒将所有人都纠缠在一起。

    “小姐还没嫁入栖鹰城时,你为何不想办法带走小姐?她一直等你……”

    “我没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紫昙因寒毒而丧命,只有火魂丹能救她……”纪畅的语气带着无奈和痛苦。

    “既然为了小姐着想,你为何还出现在这里?当初是你放弃了她……”

    子夜不明白纪畅的打算。

    “展炽不顾翁婿之情毁了天云庄,我必须替庄主报仇,救出小姐。现下只有你能帮我……”

    “谁毁了天云庄?!老爷呢?”子夜先撇开其他因素,急着知道最新的情势。

    “展炽下令断了所有货源,庄主气急攻心,卧病在床。”

    “他为何如此做?”子夜不相信展炽会这样对付天云庄。他娶了小姐,不是吗?

    纪畅冷眼看着她。“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接着,纪畅将老爷和胡管事勾结的事情简略地告诉子夜。

    “你和展炽不是很亲密?难道他没有告诉你?”纪畅看着子夜的眼神带着鄙视,令她很受伤。

    “不要这样看我!我是不得已的!”子夜受不了曾经心仪的人如此轻视她,忍不住大声辩驳。

    纪畅冷笑地逼近她,“是吗?你和展炽苟合是为了小姐?还是为了栖鹰城城主夫人的地位?”纪畅误以为子夜抢了展炽,威胁着紫昙的地位。

    “不是的!不是的!”随着他的逼近,子夜节节后退,最后跌坐在床上。

    “既然不是,就帮我!”如果子夜能配合,他不但能毁了栖鹰城报夺妻之恨,更可以救出紫昙、一举两得。

    “我……”子夜不知如何反驳,第一次她哑口无言。

    纪畅将药包交到子夜手中,一把将她拉起。“听着!如果你真是为了小姐,回栖鹰城后就马上进行!”

    “可以改用蒙汗药,可以不用置人于死地。”子夜努力想说服纪畅。她也想帮他救出小姐,但危害栖鹰城,她绝对做不到。

    “你太天真了!栖鹰城岂是蒙汗药可击倒?”纪畅甩开她的手,口气充满嘲讽。

    “可是……”

    * * *

    偷听到这里,门外的展炽早已咬紧牙关,脸色铁青。

    他立即奔回房间,端坐在床上和缓怒气。如果不这么做,他会忍不住冲进房里杀了那一对狗男女。

    原来就是那名男子对他下毒,如今他又想暗中毒害栖鹰城的人。最让他愤恨的是,子夜居然收下毒药,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决定与那男人狼狈为奸是吗?

    他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显然子夜相当在乎对方,否则不会对他笑得那么灿烂。但那男子却又很在意紫昙,进栖鹰城的目的也似乎是为了紫昙。

    这样的认知让展炽松了一口气。

    只是……子夜和那男人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

    他会查清楚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 * *

    子夜如游魂般回到房里,虚软地坐在床头,心事重重。她拿出纪畅给的那包药,脑海中回想两人见面时的对谈。

    为何纪畅会变得如此残忍?要她毒害栖鹰城数百条人命……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到,更何况还有她孩子的爹!

    想到孩子,子夜摸摸小腹,脸上流露出慈爱光辉。

    好乖的孩子!这些天的劳碌,孩子都乖乖地待在肚子里,没有让娘感到不舒服。

    她有预感这会是个女孩,她会好好保护她,不像自己娘亲那样遗弃她。

    将药包收到衣袋内,子夜宽衣准备就寝,却惊见展炽不知何时竟站在一旁,一双炽热的眼睛直盯着衣衫不整的她。

    “啊!”她连忙用衣服遮在胸前,双颊泛着红晕。

    以往在他眼前宽衣解带都不会感到羞愧,在这种状况下被他撞见,为何她会觉得紧张羞涩?

    展炽走到她跟前,缓缓拿下她手中的衣物,让只着肚兜和亵裤的她不知所措,一双眼只能盯着地上。

    “在等我吗?”展炽抬起她的下颚,着迷于她眼中的光芒。

    子夜不发一语,双眼迷蒙地看着他,心头一阵悸动。她怎忍心伤害他和他的家人?

    受不了眼前的活色生香,展炽一把抱起她,轻轻放在床上。当了那么久的柳下惠,他再也无法忍受。

    低下头来,他的唇第一次印上她的,舌尖灵活地在她口中翻搅嬉戏。

    “嗯……”

    没有掠夺,只有爱怜和疼宠的吻让子夜几乎招架不住,她只能让双唇微开,虚软地回应他的唇舌。

    熟吻的同时,一双大掌悄悄侵入肚兜之内,揉捏起那一团丰腴。

    “啊……”

    当指尖轻轻揉捻顶端的蜜果时,展炽灵巧的双唇已含住她的耳垂,她敏感地吟逸出声,随即想起自己的淫荡,连忙咬住下唇,以免泄漏满溢的情欲。

    展炽见她的压抑,邪恶的手指一路下滑,探进亵裤之中寻访湿润的桃花源,轻轻揉捏。

    一股酥麻的快感涌出,子夜双脚微微颤抖,忍着不愿释放热情。

    “你好湿呀!”指尖全是她动情的痕迹,他顺着润滑进入她的体内,她忍不住吟哦出口。

    “啊……啊啊……”随着他手指律动愈快,吟叫声愈见激昂,子夜感觉下身一股激流涌出,僵直的身子颤抖不已,高潮来得又急又快。

    正当子夜因高潮喘息不已时,展炽将坚挺的昂扬滑进湿暖的甬道中,没有给她喘息的余地,随即展开猛烈的律动。

    “啊……啊啊……”

    几乎无法承受这样猛烈的攻势,子夜猛然想到肚子里的孩儿。

    “轻……轻一点……”

    脸上红晕满布,香汗淋漓,她哀求的语调激起展炽的怜惜,他克制自己放慢速度,抱起她轻轻抽插。

    “叫我的名字!”

    “啊……展炽……啊啊……”

    一声声呢喃似的软语融化了展炽的心,他温柔地看着她低语着,“叫我炽……”

    子夜双眼迷蒙地注视他,浓烈的爱意揪得她心痛不已。眼角滑落的泪水泄漏了她的脆弱,透过泪雾,她坚定地看着心爱的男人。

    “炽……炽……啊……”

    她的泪水熨烫了他的心;她的脆弱融化他的冷硬。

    展炽轻柔吻去她脸上的泪痕,以温柔降服一颗玉洁冰心。

    “啊……啊……炽……啊……”不再抗拒,不再矜持,子夜第一次在展炽面前表露情感,那么的赤裸裸、毫无防备。

    展炽心中一震,动作更加激狂,一挺身,两人同时在电光石火间迷失了自己……


 第九章

    连日的疲累,子夜昏沉入睡,展炽却难以入眠。

    为她盖好被子,一双大掌拂去黏贴她脸上的头发,他轻轻地磨蹭着她的粉颊,若有所思。

    原本想摘取这朵清莲,没想到自己也陷入泥淖……再给她一次机会好了。

    展炽起身摸出子夜衣袋中的“焚心”,与手上一模一样的药包调换。

    这是栖鹰城特有的迷魂药“失心”,吃了会让人昏睡失忆,忘掉前一时辰所做的事。如果子夜真的对栖鹰城下毒,药斋也有足够的解药。

    她最好不要采取行动,否则他不会放过她,即使这朵莲花已深植他的心中……

    叹声气,展炽再度躺下,将子夜依偎过来的身躯拥人怀中。

    * * *

    天云庄的丑事闹得满城皆知,大家也都传闻着,栖鹰城城主展炽不是姜贯天的女婿吗?为何姜贯天要勾结内贼窃取栖鹰城的药方,最后落得卧病家助的下场?

    不过,展炽虽然手段凌厉,对老丈人也算手下留情,还雇请一组奴仆照料生活起居。

    经过这场风波,栖鹰城的实力更不容小觑,这举国上下再也没人敢与之为敌。

    待分行情况稳定,展炽便带着子夜、墨云一路奔回栖鹰城。沿路上,展炽感受到有人跟随却不动声色,他只想早点回城,将这件事早日了结。当然,他最在意的是子夜将会怎么做。

    回程中子夜一直与他同骑,同样昏昏欲睡,只是眉宇问不再冷情无波,目光经常追随他的身影。

    这表示她爱上他了吗?因此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至少她不再与那名男子接触。

    回城后他要好好看着她。

    * * *

    展炽回到栖鹰城时,着实让众人大吃一惊。

    当大伙儿看到城主抱着子夜下马,迳自走回炽鹰楼,所有人的嘴巴莫不张得老大,眼珠子差点掉出眼眶。

    “这……这……真的是城主吗?”目送展炽的身影离去,总管谭问见鬼似地问着墨云。”如假包换。潭问,收起你的下巴,这样很蠢耶!”只有墨云见怪不怪,换他嘲笑谭问的痴呆模样。

    “可是……夫人……”寒大夫夜宿栖鹰楼的事众所皆知,但那时候没这么明日张胆。这下子大伙儿更为夫人抱不平了。夫人那么温柔,现在又陵着栖鹰城的小主人,城主怎么可以另结新欢?

    “这叫做……物以类聚。你瞧,这寒大夫的冷和城主比起来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可是绝配呢!”经过苏州之行,墨云更加佩服子夜的坚忍,总觉得像她这样的女人才足以匹配展炽。“你知道吗?这次的苏州危机还好有寒大夫,否则栖鹰城的声誉一定受到影响。”

    墨云将子夜在苏州义诊的事迹一五一十告诉谭问。

    “没想到寒大夫的医术这么了得……”谭问知道城里的人对子夜有所误会,之前才会故意为难她。结果城主臭骂他一顿,要他以后必须好好张罗寒大夫的起居。依目前的态势来看,主子真的很在意寒大夫。“你说,城主会不会将寒大夫收入房?”他极欲知道城内会不会有另一次婚礼。

    “寒大夫应该不想和她的主子共事一夫吧!”像寒大夫这样孤傲的女人,会在意名分这些俗事吗?

    谭问理所当然站在当家主母这一方。“唉!夫人不知道怎么想。”

    “我想夫人不会在意吧!听说她们两人情同姐妹。”墨云搔搔头发,不甚把握地回答。

    谭问正想继续八卦下去,却见到小厮前来禀报。

    “总管,主子请闻大夫到炽鹰楼。”

    “那还不赶快去找!”接着两人急步走向炽鹰楼。

    * * *

    “情况怎样?”展炽坐在床头握着子夜冰冷的手,神色宁重地问着闻大夫,视线没离开过子夜苍白的脸庞。

    从进入北方开始,子夜的身躯愈来愈冰冷,一直陷入昏睡的状态,让他十分担忧。

    “这……寒大夫太过劳累,引致寒毒侵肺。”闻大夫心中着实为难,已经答应子夜不说出孩子的事。还好她之前已服用火血丹,并以内力护住孩子,否则胎儿难保。

    “寒大夫可先服用卑职自制的火血丹,暂时稳住病情,若要彻底根除寒毒,唯有服下火魂丹。”闻大夫借机为子夜说项。依照庄主对她在意的程度,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

    “先稳住病情,过几天再说。”展炽想试验子夜的心。若她不使用那包药,能够对他坦承一切,他会为她献出所有的。

    “属不知道。”闻大夫退出房间,独留展炽陪伴子夜,以及一室的温暖。* * *

    “你见到畅哥哥了?”紫昙激动地睁大双眼,眼流忍不住泛流。

    一连休息三天,子夜已能下床。这日展炽不在炽鹰楼,她乘机前往夜鹰楼,告诉小姐,她已经和纪畅相逢的事。

    “嗯!他希望能带你走……”子夜说出那夜与纪畅谈话的内容,避开天云庄发生的事。

    紫昙抚着隆起的肚子,难以置信地摇头。“不会的!畅哥哥不会这么心狠手辣……”她不相信纪畅会危害栖鹰城数百条人命,只为了救她。

    “这样的重逢我不要呀!这里的人都这么善良,谭总管、闻大夫、李大婶……大家对我这么好,我怎能害了他们?”紫昙内心煎熬着,她握住子夜的手,眼神充满期待。“子夜,你想想法子好不好?”

    “我不可能伤害栖鹰城的人。”子夜坚定地陈述着。她必须在不伤一人的状况不让小姐和纪畅重逢,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让他们一家团聚,而她自己也该离开了。再过一个月,肚里这块肉就瞒不住了……“小姐,过几天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城;纪畅会在城外接应。”

    紫昙既惊又喜。“怎么出城?难道你要用上那包药?”

    “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担心,嗯?”

    紫昙无奈地点点头。子夜说她有办法,就一定没问题。

    “那小姐早点休息,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子夜摸摸紫昙五个多月大的肚子,想像着自己的孩子也会像这样长大,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你也要小心喔!”紫昙关心地摸着子夜的手,总觉得子夜的脸色益发苍白,手也愈来愈冰冷。

    “我会的,别担心。”尽管此时的她脆弱得不堪一击,子夜还是佯装坚强,以免紫昙担心。

    离开夜鹰楼后,子夜慢慢踱向药斋,不知身后早有一双猎鹰般的眼眸紧紧跟随。

    * * *

    雪莲已经采收完毕,直至播种之前,药圃空无一人。

    闻大夫所言,火魂丹就在药斋的密室中。子夜左右观望后随即进入药斋。她仔细寻找各个可能的密室人口,却无从发现。

    莫非真要放弃孩子?

    就在绝望的时刻,子夜察觉到整排药罐中唯有放置伏苓的罐子没有放正,看来寻常,却透露一些讯息。她试着拿起它,整排药柜忽然往两旁移动,柜子后出现一道看似厚重的铁门。

    子夜试着移动铁门,使尽力气却仍不动如山,忽然,她看见旁边有个暗格,掀开铁片就看到一个形状奇特的钥匙孔。

    莫非从展炽身上取得的项链真的是进入密室的钥匙?

    子夜迟疑了一会儿,决定回小屋取得项链之后再来开启。

    将伏苓药罐放回原位,药柜随即慢慢移动回复原状,怀着罪恶的心情,子夜慢慢走回炽鹰楼,心中想的净是展炽的身影。

    这阵子他对她可说呵护备至,生怕她的寒毒再度发病,坚持她必须住在炽鹰楼,但他始终不肯让她服用火魂丹,可见在他的心目中,她的分量永远不及小姐吧……

    如果发现她的背叛,他铁定不会放过她,况且她偷偷怀着他的孩子。

    无论如何都必须离开的,她决定生下这个孩子,所以火魂丹势在必得。

    “唉……”子夜坐在炽鹰楼的花园中,心中乱得犹如似锦繁花。

    * * *

    展炽站在子夜身后不远处,望着那抹独坐倩影,心中百感交集。

    方才他听到子夜和紫昙的对谈,心中疑虑似乎慢慢澄清。

    原来那个男人要的是紫昙。

    有人要带走他的妻子和孩子,他的心情并不如意料中的愤恨,反而因为不是带走子夜而松了一口气。看来紫昙似乎很期待与那名男子见面,难道她要怀着他的孩子跟别人走?还是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和紫昙的肌肤之亲也只是破庙那次的巧遇,况且当时他并不确定身下的女子就是她,只凭第二天醒来的印象和她清冷的身躯就断定是她,当初是不是太草率了?况且当时子夜也在破庙中,她的身子一样冰冷,为何没想到那名救了他的女子可能是子夜?更何况她是个大夫,该知道如何救自己。

    展炽的思绪在脑海中快速转动,愈转愈清明。

    他会找出答案的,当务之急是静观其变,他已做好万全准备,接下来就看子夜的决定。

    * * *

    子夜踱步在林间小径,今天开始雪莲花的播种期。

    已经三天了,她还未采取任何行动,也无法和纪畅取得联系,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心不在焉的她忽然察觉眼前有人挡路,一抬头却看到熟悉的面孔。她连忙左顾右盼,匆匆将来人拉进旁边的竹林中。

    “你怎么进来的?”

    “栖鹰城征求临时工。”纪畅在城外守候多时,却没有子夜的消息,因此决定自己找机会。刚好栖鹰城在找种植雪莲花的工人,很幸运的他被录取了,得以光明正大进人栖鹰城。

    “临时工?栖鹰城从不让外人进来,此次为何突然对外找人?”子夜对这不寻常的举动感到半信半疑。

    “小姐呢?带我去见她!”好不容易趁休息时间、工头不注意时溜出药圃,纪畅一心想见紫昙。

    “现在我没办法带你去见小姐,栖鹰城各角落随时都有人巡守,一定会被发现。”

    纪畅一脸不高兴地指责子夜,“那就用“焚心”!这么久了,你为何都没采取行动?”

    “我……找不到机会……”子夜勉强找个借口塘塞。

    纪畅却不以为然。“哼!该不会是舍不得展炽吧?”

    “为了小姐,我可以舍弃任何事。”子夜为自己辩解,却显得没有说服力。

    “好了,我要归队了,明天我就要带紫昙走。你不做,我自己动手!”

    纪畅撂下狠话,他已经进人了栖鹰城,要下毒也是轻而易举。

    子夜生怕他会使用“焚心”,立即出口阻止他的意图,“我来!明天我会办到,一早在城外的苍松林见。”

    纪畅看了她一眼,随即飞奔回药圃。

    子夜回到竹林小径,心情却是沉重无比。

    * * *

    议事厅中,墨云立即向展炽报告刚刚得到的消息。“两人已接头。”

    “说了什么?”

    墨云一五一十报告子夜和纪畅的对话,展炽听后,一拳击在矮凳上,椅子应声裂开。

    展炽算准纪畅会想办法混进栖鹰城,于是假意征求临时工,果然他前来应征。其实,从纪畅进城之后,墨云一直暗中监视他,也料想到他会和子夜接触。

    显然子夜会在今晚动手。展炽故意忽略心中的疼痛,严厉的神态仿佛无情的杀手。“传令下去,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是!”

    * * *

    “在等我吗?”

    当夜展炽回房,看到子夜靠在窗边仰望星空。

    察觉他回房,她转过头来,一脸沉静地望着他,眼眸中显现少见的光彩。

    他走近窗边,从身后揽住她,在她耳畔低语。

    子夜将头后仰靠在他的胸膛,两人静静地看着一轮明月,无声胜有声。

    “想不想月下双飞?”展炽想到那次两人在月下的飞舞追逐,那时的她好似奔月的嫦娥,美得不似凡物。

    子夜轻轻摇头。此刻她的一双翅膀只能护着肚里的孩儿,再也潇洒不起来。

    她转过身来,仰望着她即将背叛的男人,不舍的泪水悄然滑落。

    “抱我,炽……”子夜戚然的脸上布满哀愁。

    展炽晶亮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心里却已了然泪水代表的意义。

    他明白她的选择了,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夜,然而她的泪水代表着悔恨、愧疚还是不舍?

    抚着白玉般的脸颊,展炽随即抱着轻盈的身躯走向床铺。

    没有保留,没有矜持,只有全力的倾注,直到天露曙光……

    * * *

    子夜拖着疲累的躯体起身,怔怔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唉……”轻叹一声,她下了床摸向自已的衣物,从里面找到一颗米粒大的药丸含在口中,走回展炽身边,将药丸送进他的口中,然后轻吻他的唇,呢喃诉说爱语,“炽,我爱你。”

    她绝对不会对任何人使用“焚心”,刚刚喂他吃下的是她自己提炼的“醉月”,一颗小小药丸就足够他睡个两天。

    别人可能不需要用到一颗,但展炽内力深厚,她不能冒险。

    抚着他沉睡的脸庞,子夜依依不舍地收回手,走出房间。

    趁着大伙儿醒来之前,她躲过巡夜的守卫走向城里唯一的水源——药斋附近的山泉集水区。

    这是从雪山引进的山泉水,途中拦截而成的水坝子。水坝子里的水有一定容量,水满了自动不再入水,里面聚集的清水专供烹煮食物之用。

    子夜将十颗“醉月”倒入水中,看它们无色无味地融人其中。

    破晓前会有人前来汲水,供应厨房烹煮早膳。约莫卯时,城里的人都将用过早膳,然后陷入昏睡,那时将是她带着小姐离开的时刻。等到药效退去,也已经是正午时分,那时纪畅已带着小姐远走高飞,她也离开远远地走回小木屋,子夜从床板底下的夹缝中取出炽鹰令。她还必须去办二件事。

    来到药斋,将炽鹰令插人锁孔,厚重的铁门轻而易举地被推开。偌大的地下洞穴中净是珍奇异宾,栖鹰城的财富果然名不虚传。

    子夜对金银珍宝并不感兴趣,她的目光被一堆罕见的药材所吸引——续命接魂丹、忘魂散、一步夺魂丹……

    这里有医书上记载却从未见过的各式丹药,还有她前所未闻的妙药让子夜目不暇给。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的目光立即搜寻到一个火红的小盒子,火魂丹就在里头。

    打开盒子,里头还有两颗火魂丹,子夜毫不迟疑地取出一颗,快速离开密室。回到小木屋,她立即将火魂丹磨碎服下,坐在地上运功让药力循环全身。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她早已香汗淋漓,热气透满全身,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

    火魂丹功效果然非凡,子夜觉得全身舒畅,内力活络顺畅。她摸摸小腹,想到孩子能因此健康成长,她不后悔偷取丹药。

    望向窗外,此时旭日已然东升,子夜连忙使出轻功奔向前面的院落。沿途只见栖鹰城的奴仆个个倒地昏睡,有人倚着栏杆,有人衣服洗到一半。

    子夜检查主要出入的门墙,守卫也纷纷倒地沉睡。

    还好此时城门未开,栖鹰城也很少和外人打交道,不怕旁人乘机攻人。

    子夜一飞身,跃入夜鹰楼,见紫昙趴倒在圆桌上。

    “小姐!小姐……”她连忙取出“醉月”的解药让紫昙服下。

    不到一刻,紫昙立即转醒,仍然一脸昏沉。“嗯……子夜?我怎么又睡着了?”

    “先离开这里再说。”子夜连忙搀起紫昙往房门外走去。

    “可是……其他人呢?咦?怎么都躺下了?”紫昙迷迷糊糊地跟着子夜,看到丫鬟们都躺在地亡,顿然清醒。

    “我下了药。”

    “那……她们都死了?”惊慌恐惧让紫昙驻足不前。“我不要她们死……”

    “她们服用了我自制的“醉月”,只是睡着了,我们快点离开。”

    “睡着?何时醒来……啊……”

    在紫昙来不及问下一句时,子夜已背起她,腾空穿越栖鹰城的城墙,往郊外的林子飞去。


 第十章

    苍松密布的树林中,子夜放下紫昙,小心翼翼地观望四周,忽见一道身影从树稍跃下。

    “畅哥哥!”

    看清楚来人,紫昙立刻激动地往纪畅奔去。

    纪畅紧紧地抱住她,似要将她揉人怀中。

    一接触到怀里的异样,他惊疑地看着她。“这……你的肚子……”他随即怒火中烧,误以为她怀的是展炽的孩子。“我要杀了那家伙!”

    “不要!这是你的孩子!那次有的……”紫昙紧紧抓住纪畅,赶紧解释化解他的疑虑。

    纪畅还想问下去,却被子夜出言打断,“先别说,赶快带着小姐离开!”

    于是,纪畅抱起紫昙,正要飞腾而去,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数道身影飞身盘据枝头,转眼之间,周遭已布满弓箭手,目标对准他们三人。

    子夜护在紫昙身前,纪畅则护住另一侧,两人戒慎地观察周遭态势。

    “你先带小姐离开,他们不会对小姐动手。”子夜算准展炽不忍心对紫昙下手,更何况他以为紫昙怀着他的子嗣。

    “子夜,不要!”紫昙知道子夜要留下来断后,不禁担心子夜的安危。

    “快点!”子夜立即撒出迷烟,三人两组快速从守卫的空档奔出重围。

    展炽仰天长啸,将心中的痛苦全化为一声声的呼唤……

    “子夜——”

    * * *

    栖鹰城议事厅中,展炽坐在主位,直盯着手中的炽鹰令。

    “所有的经过就是这样……”紫昙坐在一旁,凄凄切切地说着破庙至今发生的事实真相。一想到子夜跳下万丈深渊,至今尸骨未寻,她的泪就流个不停。

    一旁的纪畅则戒慎地盯着展炽。当时他带着紫昙冲出重围,随即又被团团围住,为了紫昙,他只能束手就擒。被带回栖鹰城后就直接接受展炽的审讯,也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听完紫昙的叙述,展炽紧紧握着炽鹰令,紧闭着双眼,久久不语。

    “城主,搜索人马回报,没发现寒太夫。”

    搜索了一个早晨仍然没有任何发现,展炽紧闭着眼睛,整颗心纠结成一团。“再找!”

    “禀报城主!”

    一听到闻大夫的声音,展炽立即睁开眼睛,语气跟着急切,“结果如何?”

    闻大夫忙着为大家把脉直到刚刚才结束。“城里的人并没有中毒迹象,只是吃下让人昏睡的药。”

    他们一回城,发现城里的奴仆都还昏睡着,以为子夜另外下了什么毒。

    还好闻大夫较早醒来,立即喂大家服下清醒药,总算恢复正常。

    “昏睡的药?”

    “大伙儿并没有中“焚心”之毒,体内也看不出曾中过“失心”的迹象,只有少量的好眠药。”

    紫昙听到他们的对话,赶紧为子夜澄清,“子夜也说那是她自制的“醉月”,只会让大家昏睡而已;她说过不会伤害栖鹰城的任何人。”

    子夜并没有使用身上那包药,并没有背叛他。真相往往让人难以接受。

    展炽心中懊悔不已,不顾旁人的眼光,他游魂似地离开议事厅,慢慢走向后山的药圃。

    来到药斋,他使用炽鹰令打开密室的门,室内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少。唯有少了一颗火魂丹——他早该给她的东西。

    如果早点给她,她也不用受那么多苦,身子也不会如此虚弱。

    想必离开前她已服下火魂丹,才能带着紫昙飞跃城墙……咦……慢着!

    展炽忽然想到子夜的轻功相当了得,和他几乎不相上下。

    如果她坠崖的时候能够提气凝神,足以减缓下坠的速度……如果一直没找到尸体,是不是表示她没死?

    心中忽然浮现一丝希望,展炽快步走向议事厅。

    他要亲自出城找子夜,不管多久都要找到她……

    * * *

    栖鹰城对外主要道路上,自然形成一个村落。道路两侧白天总会聚集很多摊商,形成了一个市集。

    嘈杂的环境中,一道白色身影迳自坐在药草堆前,无视于往来人潮,不出声招揽生意,只是静静等候顾客上门。

    “我说寒嫂子,你这一点都不像做生意的,这样客人怎会上门?”隔壁的大婶好心提醒。看这水灵灵的人儿也真可怜,听说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还顶着个大肚子,看样子即将临盆。

    子夜但笑不语。

    忽然几匹马儿奔过,因为人潮众多,马匹经过总要放慢速度。“是栖鹰城的人耶!他们这几个月常派出很多人出城,听说是城主夫人失踪了……”大婶正要说下去,又被前方奔来的大批人马所吸引。“哇!来了更多……喂!你看,带头那个好像就是城主……”

    子夜心跳加快,她想逃走,但人马已经逼近,她只能低着头,躲避可能的灾祸。一等马匹奔驰而过,她即刻抬起头,望向展炽消失的方向。

    看看背影也好……她默默盯着展炽的背影,眼睛眨也不眨。

    似乎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展炽突然回头看向子夜这个方向,她惊慌地低下头来。

    糟了!他有没有看到她?她不能冒这个险。

    没有任何迟疑,子夜丢下药草就跑,对隔壁大婶的叫唤听而未闻。

    撑起胀痛得厉害的肚子,子夜急促地往山里走去,好不容易回到藏身的小木屋,她匆忙地包裹一些孩子的衣物。原以为可以在这里生下孩子的,这下子要逃往哪里去?

    带着肚里的孩子逃亡了数个月,她知道展炽一直在找她。没想到他恨她至此,天涯海角也不饶她。每到一个落脚处不久,就能感觉有人在探听她的消息,因此她不断换地方。本以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所以她选择回到栖鹰城的地盘待产,结果还是不安全。

    谁教她煎熬不住相思,贪恋着他的身影……

    不能让展炽追到她,她要保护肚子里的孩子。

    子夜强忍下腹的疼痛,背起包袱夺门而出。怕栖鹰城的人马由山下追来,她往山上跑去,或许可以暂时找个栖身的山洞。

    “还想跑到哪里?”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子夜知道已经来不及逃了,只好认命地停下脚步。

    “怎么?有胆逃走,没胆子面对我?”看着她一直背对着,展炽相当不悦。这女人只会不断地逃离他,害他找遍了大江南北。每次一有消息,他立即赶过去,都让她狡猾地逃离,最后竟在自己的地盘上找到她。

    子夜缓缓地转过身子,紧紧护着肚子,一脸警戒神色。

    展炽倒抽一口气。她怀着孩子?!

    是他的!他很快肯定了这个答案。

    可恶的女人居然带着他的孩子逃跑,刚刚还跑得那么快……

    他的声音因紧张而紧绷,听起来相当不悦,“你居然怀着孩子还敢逃离我?!”他的重点在于她的逃脱。

    子夜却以为他的愤怒来自孩子——她没资格拥有的孩子。

    逃不过了!他说过她不配拥有孩子。依他紧追不舍的行径看来,他绝对不可能放过她,当然也饶不了孩子。

    “请城主饶了我的孩子。”她绝望地跪下来,为保护孩子做最后的努力。“子夜的贱命死不足惜……请……城主饶了……我的孩子……”忽然下腹一阵疼痛,她感觉温熟的液体自腿同流出,她痛得弯下腰,紧抱着肚子。

    “啊……”

    “子夜!你怎么了?”展炽见状,立即奔向前扶着她。

    子夜紧紧抓着他的手,强忍疼痛,艰难地说出请求,一心想得到承诺,“饶了我的孩子……啊……”

    看她如此痛苦,展炽心慌意乱。“别说了!我带你回城!”说完他抱起她,施展轻功飞奔向栖鹰城。

    * * *

    炽鹰楼外厅,一群人守候着。

    展炽紧张地望着房间,为何都没听到子夜的叫声?只听到稳婆催促的声音。

    “主子,坐下来;生小孩没这么快。”看主子这样墨云也跟着紧张起来。

    展炽根本听而不闻。

    忽然稳婆走出房间,神色慌张说道:“城主,这样下去不行!寒姑娘根本不想生下这孩子,她一直叫着您呢……”

    展炽飞奔人房。

    子夜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嘴里一直叫着展炽的名字,他立即将她扶起,让她依偎在胸前。“子夜,我在这里……”

    一听到展炽的声音,子夜反射性地抓着他的手,硬撑起身子,像是拼着最后一口气说出她的要求,“饶了我的孩子……一命抵一命……”

    “你别说话,专心生孩子。”他不知她为何这么说,他怎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饶……我的……孩子……”子夜咬牙切齿地说出她的要求。

    看着她的挣扎似乎只为了他的承诺,展炽只能先回应她,“好……我答应你……现在你要开始用力,不然你和孩子会有危险,好吗?”他轻柔地拭去她的汗水,紧抓着她的手。“来,用力!”

    子夜咬着牙,使尽全身力气。“啊……”

    “来!再用力,我会帮你……”展炽双手抚着子夜的肚子,不断往下推挤。

    子夜使尽最后一口气,将孩子推出体外。“啊——”

    “哇!哇……”婴儿的啼哭声有如天赖之音,让在场的人松了一口气。

    “是个小小姐呀!”

    “子夜,我们有了一个女儿!”展炽高兴地摇晃子夜的手,感觉却冰冷异常,而且毫无知觉,这才发现她已经昏迷过去。

    此时,稳婆突然惊慌地大叫一声,“哎呀!怎么会这样……”只见她七手八脚地取来很多布巾。

    “到底怎么回事?”展炽惊慌地探头一看。

    大量的鲜血从子夜下体涌出,布巾瞬间就被染红,沭目惊心的画面让展炽心神俱裂。

    “闻大夫!”他往外头咆哮,然后抱起子夜,不断将内力输入她的体内,指尖却感觉她的生命力正一点一滴流失。他痛彻心扉,不停呐喊着,“子夜!你不可以离开我……子夜……”

    * * *

    好冷!阴暗的通道中只有她独自徘徊,不知道往前还是往后走。

    看着前方,一条美丽的河流在黑暗中闪着亮光,好像无以计数的星子荡漾着。

    她想往前走,那里似乎很安全,没有爱、没有恨,也没有感觉……

    往前跨出一步,后脚似乎怎么都跟不上来,似是有人扯着它。她的脚是自由的,但为何心揪痛着?

    后头传来的声声呼唤以及孩子的哭泣声,让她流下了泪。不知道是谁在叫谁,只是心里很酸、很酸……

    明知道回头是痛苦的,她还是忍不住转过身。

    忽然,一道强光袭来,像一条绳索捆绑住她,“咻”地一声,将她拖进那一团光——

    “子夜!你终于醒了!”

    强烈光线让子夜几乎看不清楚眼前的人。

    听到熟悉的软哝细语,子夜吃力地张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小姐?”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坐在床边的紫昙高兴地留下眼泪。“我们都担心死了,你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了……”

    “你……怎么……在这里?”看到紫昙恍如隔世,子夜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何事。

    “我一直都在这里。子夜,真是苦了你……”紫昙想到子夜为了她所受的苦,心里又一阵酸楚。

    忽然,婴儿的嘤咛声从紫昙怀中传来,引起子夜的注意。“这是……”

    “你看,这是你女儿,要不要抱抱她?”紫昙不由分说地将手中的布包递给子夜,然后急急忙忙地往门口走去。“对了!我要赶快通知大哥这个好消息……”

    我的女儿……子夜的心思完全围绕在手中的小包袱上,连紫昙何时离去也不知道。

    胸前的婴儿不安地蠕动着,子夜的手有些颤抖,迟疑着要不要看看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她好挣扎,生怕看了一眼就舍不得离开孩子。

    看样子展炽已经放过了孩子,该是她实现诺言的时候。

    紧紧抱住孩子,不舍的眼泪布满悲怆的脸庞,子夜口中喃喃说着,“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

    该是了结的时候,她会自己动手。

    展炽已经接受了她的孩子,她会自我了结。她不想让孩子长大后知道母亲是死在父亲韵手中。这是她能为孩子和展炽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将女儿轻放在床铺上,子夜慢慢下了床,虚弱的身子靠着床架和桌子支撑着。

    她缓缓爬上桌子,扯下腰带往横梁上抛,试了几次,好不容易抛上了她早已气喘不已。打了一个死结,准备套上脖子之时,孩子忽然大哭起来,哭得她一阵心酸,泪眼迷蒙地看向娇弱的小身躯。

    心一狠,子夜强迫自己回头,继续未完成的事。

    “砰”地一声,房门突然被踢开,严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真的这么想离开我?宁愿一死?”展炽的声音像拉紧的弓弦,透露着一丝丝的紧张。

    子夜没有回头,虚弱的声音在空气中飘忽,“我欠你一命,现在还你……”说着就要将绳环上颈子。

    “欠我一命?那就用女儿的命来还!”展炽抱起女儿高举过头,婴孩哭得更大声。

    子夜忍不住回头一望,因展炽的举动大吃一惊。“不要!”虚弱的身子摇摇欲坠,然后从桌子上跌了下来。

    “子夜!”

    展炽一个快步,一手抱住女儿,另一只手揽住子夜的腰,三人跌坐在地上。两个大人惊喘不已,孩子却不再哭泣。

    展炽心有余悸地将子夜揽在胸前,声音泄漏了他的恐惧,“不要再这样吓我了……”

    好不容易用尽密室中的所有丹药救活子夜,却又亲眼看到这怵目惊心的景象,任凭展炽有着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的胆识,此刻他抱住子夜的手却微微颤抖着。

    “为什么要离开我?难道你舍得我,舍得女儿?”展炽的姿态从未如此柔软,如此深情。

    子夜的脸贴近他的胸膛,聆听他强壮激动的心跳声,久久不舍离开。她感觉到他的恐惧却不敢抬头,只有窝在他胸前低语,“是你不要我,不要我的孩子……”想到近日所受的委屈,泪水再次犯流。

    “我要!你和孩子我都要!”原来子夜误会了他的心意。展炽终于发现她的心结,将孩子抱给子夜,她犹豫着要不要接过。

    展炽将孩子塞到她怀中,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稚嫩的小脸。“我们的孩子有一双你的眼睛,好美,好像子夜星辰。”他粗壮的手臂将她和孩子环住。

    “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子夜睁大泪眼看着他,轻轻摇着头。

    展炽擦干她的泪,爱怜地说着,“她叫展星辰,是我展炽的女儿,我唯一的妻子寒子夜所生的女儿,我真正想要的孩子。”

    子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泪又不听使唤地流下。“可是……小姐她……”她不敢相信事情会有这样的转变。

    “紫昙都已经告诉我了。你好傻,为什么这样委屈自己?”展炽的手温柔轻触她的脸颊,心疼她所受的委屈。

    “我要保护小姐……”子夜喃喃说道。一路走来的艰辛终于有了回报,过去的委屈痛苦都不算什么了。

    “唉!我就是爱你这股傻劲,以后有我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我已经收紫昙为义妹,让她和纪畅完婚。他们已成为栖鹰城的一分子,纪畅现在是墨云的副手……”他抬起她的下颚,深情地印上一吻。

    “其实自始至终,我对紫昙只有兄妹的情感,即使我误以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即使我娶了她,我的心却早被一颗孤傲的冷星给占据。”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感情,“我爱你!子夜!”

    “你……我也爱你,炽!”子夜的双眸完全褪去以往的冷漠澹然,散发着爱的光彩。

    两人紧紧相拥,两颗冰冷无依的心终于找到彼此的港湾。

    冰雪融化了,春天亦不远矣……


 尾声

    炽鹰楼议事厅的例行报告。

    “今年城里的总开销比以往少了一成……”总管谭问正巨细靡遣地报告着年度总预算,这可是他的重头戏,当然必须好好表现。

    只是……主子的心思好像早已飞得老远。只见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嘴角还露出微笑……

    微风阵阵,风中隐约传来一连串孩童的笑声。

    谭问和墨云连同其他管事不约而同看向窗外,大家很有默契地互望着,一副“又来了”的表情。

    谭问干脆停止说话,大家默默地欣赏主子陶醉的神情。只有这时候,主子才勉强算得上“和蔼可亲”。

    察觉突然的宁静,展炽一回神,发现大伙儿一副看戏的神情,尴尬之余,只有假装拉下脸责备道:“干什么?报告完了吗?”

    谭问一脸哀怨地回应着,“主子,我们可以等……反正也等了好几回了……”每次开会时,只要夫人在附近,主子就会心不在焉,好像心早已飞到夫人身边……不,应该说主子的心从未离开夫人。

    像现在,从议事厅可以看到夫人在药圃种植药草,三岁的小小姐围绕在她身边玩耍的景象,主人又分心了。

    “下次再议。”展炽在大家有所反应之前已飞出窗外,往药圃奔去。

    展炽快步飞过屋瓦,掠过竹林,真奔药圃,他点地之前子夜正好抬头。

    一旁的星辰看见父亲,立即冲过来,“爹爹,我好想你喔!”

    展炽抱起孩子,眼睛紧盯着妻子晕红的粉颊,深情款款。

    子夜独立在风中,微风拂过她红润的脸庞,眼眸中充满笑意回望着展炽。

    天呀!任何时刻她都这么美!

    展炽不禁加紧脚步走向她,只为了快点听到她那柔美的芦音轻轻唤他一声夫君……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