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0-19

蜜见: 新娘真带种!


新娘真带种!1

梦里呼唤过千百次的名字
像刻画在心底的剌青
刻得那么深沉而无法磨灭……

第一章

美国东岸时间早上八点五十五分,位于纽约华尔街的证券交易所中人声鼎沸,为了五分钟后的开市摩拳擦掌。

这时,方泽明站在交易所上方的露台上,望着底下穿着白衬衫、如辛勤蚂蚁穿梭的营业员,明亮的双眸闪烁着含蓄的光芒。

再过五分钟,「鼎天」集团的股票就要在纽约挂牌,这是他从姊夫钟坚手中接下「鼎天」管理棒子六年后最兴奋的一刻。这代表「鼎天」真正成为国际性企业,足以和其他世界级集团互相抗衡。

兴奋之余,另一股愁绪不请自来地涌现。

有如大多人怀抱的美国梦,纽约这个地方给了他梦想,让一个穷留学生成为股神门下弟子,至今又站在事业巅峰,该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刻。

但是,没人知道他也因此遗落更重要的东西——尊严,以及对爱的信心。

尤其此时,成功的滋味竟带着微微苦涩,让他不全然感到兴奋。

但方泽明很快抛开愁绪,强迫自己专注于这值得庆祝的一刻。

还有一分钟,证交所的人已经准备好香槟,等他和恩师巴法特按下挂牌交易的按钮。

他穿着一袭黑色亚曼尼西装,剪裁合宜的线条衬托一百八十几公分的英挺,深灰色衬衫配上浅灰色领带,显现独到的低调品味,站在一班成功人士身边毫不逊色,反而突显他独特的东方气质。

九点一到,方泽明和恩师一起宣告「鼎天」集团跨入另一个鼎盛巅峰,证交所传来欢呼掌声。

享用象徵欢庆的金黄色液体之后,方泽明与恩师步出证交所。将巴法特送上轿车,他自己则带着女伴——新窜起的美国籍名模玛姬??班奈特准备踏入另一部房车。

此时,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走近他,立即被保镖拦住。

「请问……您是方先生吗?」男孩说的是中文,腔调不似大陆移民,是他所熟悉的台湾口音。

「我是。」方泽明停下脚步,望向一张满心企盼的脸孔。

男孩有双晶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是极具东方特色的丹凤眼,纤长睫毛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炫目的弧度,令他有种熟悉的错觉。

甩开一时恍神,焦距重新回到男孩身上。

「没关系。」方泽明要保镖放开男孩。他瞧见男孩手上拿着这一期的纽约商业周刊,封面正是自己。

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也看商业周刊,真是特别的孩子!想必他是从周刊的访问知道他今天的行程。他不知道自己居然成了明星,还有这么小的粉丝。

「你想要签名吗?」方泽明耐心地和男孩聊了起来,「要签在哪儿?要签给谁的?」

他微笑等待男孩回应,男孩乌黑晶亮的眸子忽然一黯,像是鼓足了勇气,认真地说:「我不需要签名,我只想求您不要抢走我爹地的画廊。」

「抢走你爹地的画廊?」没料到男孩会这么说,方泽明大感讶异。

「我爹地在苏活区有家『春天画廊』,我知道他欠您很多钱……」男孩的黑瞳流露早熟的哀愁,「那是爷爷传给他的,如果没有了画廊,爷爷知道会很难过……」

「春天画廊」——这个名字瞬间勾起方泽明的爱恨情仇。

他这次到纽约的另一项任务,就是完成多年的梦想——拥有属于自己的画廊,提供有天赋的艺术家一个成名的管道。

年轻时,醉心绘画的他一心想成为画家,却苦无出头机会,过了两年穷苦潦倒的生活,后来才继续走回财经老本行。

而「春天画廊」便是他年轻时最渴望进驻的殿堂,但他的梦想却毁在画廊老板兰斯特??休斯手中,还有那个嫌贫爱富的女人……从那时候起,他不再执起画笔,心房也不曾为其他女人开启。

前阵子得到消息,说「春天画廊」因为借贷无力偿还,面临银行接管命运,方泽明于是买下银行的债权,成为「春天画廊」的最大债权人。

他这次来就是要收回画廊,打算在纽约成立艺术经纪公司,开展他私人的企业版图。

见方泽明不说话,男孩有些着急。「方先生,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爹地会很快还您钱……」

虽与兰斯特只有一面之缘,方泽明却一辈子也忘不了他的脸孔。看这孩子极为东方的五官,怎么也不像拥有纯种白人的父亲。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收购「春天画廊」势在必行!

「小孩子应该好好上学,别管大人的事。」皱着眉,他不想给兰斯特的儿子好脸色。

「可是……我妈咪好像认识您耶!」男孩喃喃说出臆测。

这几天父母始终愁眉不展,他偷听他们谈话,得知父亲的画廊若还不出钱,就会被一名来自台湾的企业家接收。

昨天,她看到妈妈躲在房里,手里拿着一本商业周刊哭泣。印象中,他常见到母亲对着一张照片流泪,照片中的男人看来很年轻,但他认出那就是方泽明。

于是,善体人意的孩子猜出母亲必然认识方泽明,决定帮父母的忙,偷偷跑来找他。

「你妈妈是……」方泽明心头震了一下,似乎不想面对这个早已猜得到的答案。

「她叫容盼兮,也是来自台湾,她有您的照片……」男孩急切地解释。

那个许久未被提起的名字像颗炸弹,将方泽明的意识瞬间炸得粉碎。他呆望着男孩,喃喃说出梦里呼唤过千百次的名字:「容……盼兮?盼兮……」

这个名字像刻画在他心底的刺青,刻得沉痛而永远无法磨灭。

其实,见到男孩那一刻,他便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等到男孩提及「春天画廊」,他早该猜出男孩的身分,只是不愿面对。

「您认识我母亲对不对?」男孩拉着方泽明的衣角,急切地恳求着,「那是不是可以别夺走『春天画廊』?」

男孩的出现硬生生唤起痛澈心扉的记忆,望着当初所爱女人背叛他的证据,方泽明对男孩实在亲切不起来。

他一把挥开孩子的手,冷冷说着:「我不认识她。」然后不再理会男孩,偕着女友上了等候多时的房车扬长而去。

*

「杰瑞,待会儿陪我去逛街好吗?」

宽敞的加长礼车里,向来温文儒雅的方泽明一脸冷凝地望着窗外,倍受冷落的性感名模唤着他的英文名宇,半裸露的娇躯不断在他身侧磨蹭。

昨晚,他以温柔攻势将她逗弄得欲仙欲死,早上醒来后,随着侍者送来的早餐,一条钻石项链系在一束长梗玫瑰花上。

像这种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的男人,又出手这么大方,可说是无可挑剔的完美情人,玛姬打定主意不放过这位神秘的单身富豪。

女体的磨蹭刺激了方泽明的本能,他不由自主地抚上纤薄布料下的挺俏双乳,没穿胸罩的女体更方便他的挑逗。

「嗯……杰瑞……」玛姬将胸部挺得更高,大腿挑逗地跨上他的,膝盖不断在胯间厮磨爱抚,「我想要……」

大掌毫无阻碍地探入翘起的臀间,从丁字裤的缝隙触摸到湿淋淋的私处,方泽明的情欲本能地被挑起。

「啊……杰瑞……」玛姬浑身轻颤,毫不掩饰身体的渴求,「我要……」

方泽明情不自禁在她耳畔低语:「叫我『明』……」

「嗯……明……」耳际传来的酥麻,加上他的手指搔刮着敏感的门户,玛姬的下体扭动得更激烈,「给我……明……」

沙哑低喃出的昵称性感得教人软化如绵,却瞬间浇熄方泽明的欲望。

「该死!」他低咒一声,推开玛姬,坐正身子,一脸阴沉地望着窗外。

都怪那个男孩,无故打乱他多年来的平静,让他忆起和容盼兮缠绵时的种种细节……

她总爱在他的耳畔呢喃,轻声低吟他的昵称,软绵细腻的嗓音占据他的听觉,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的声音。

他恨自己至今仍无法将她从记忆中抹去!

不知他为何突然冷却,被撩起的欲望让玛姬继续痴缠着他。「嗯……怎么啦?人家正想要呢……」

方泽明再也没有心情。「你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

玛姬一脸错愕,却不敢出声抗议。

*

当晚,方泽明彻夜难眠,只好起床为自己倒杯威士忌。回忆不断凌迟他的意志,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痛苦再次被唤醒。

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可见当时还和他在一起时便已勾搭上兰斯特??休斯!多年后才发现的事实,像是好不容易结痂的疮疤硬生生被剥开般痛楚。

为了帮姊姊夫妻管理「鼎天」集团,他日以继夜地忙碌,关于这段伤痛已经很少想起。

收购「春天画廊」的事全权交给助手处理,就是不想知道有关那个女人的任何消息,不想和她有所接触。没想到回到纽约没几天,却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见到她和兰斯特的儿子,方泽明不由得怀疑男孩的出现该是受人指使。

容盼兮,你真有本事,不但毁了我的梦想,又在我记忆里纠缠不清!

紧捏着酒杯,他一口灌下金黄色液体,眼底映出烈火般的熊熊恨意。

*

这天,方泽明和律师一起来到曼哈顿下城的苏活区。

原本不想来的,辗转了一夜,他愈发痛恨那个背叛他的女人,于是决定亲自出面,让她看清楚现在是谁当家做主,他已经不是当年好欺骗的方泽明,别想在他身上耍心机!

一走近「春天画廊」,便看到门外挤满了人群,他的保镖只好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通道为老板开路。

只见画廊里几个人吵成一团,其中一个男人正想搬走一幅画,却被一个娇小的女人阻止,两人拉扯之际,男人骂了一句粗话,便将女子推倒在地。

方泽明对律师使个眼色,他连忙上前制止这场混乱。「各位,我谨代表『春天画廊』的最大债权人……」

趁着律师协调之际,方泽明看向跌坐地上的女子,画廊员工已将她扶起,女子整理着被拉扯的衣物,拂开散乱的发丝。

像是感觉到一旁投射而来的目光,她转头望向方泽明,一双细长的凤眼当场定住,纤薄的嘴唇蠕动着,不知低喃些什么。

「明……」容盼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努力眨着眼睛,想看清楚眼前是不是让她魂萦梦系的男人。

天呐,真的是他!十年的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风霜,却依旧如她记忆里那般英挺帅气,她的挚爱呵……

激动让她瞬间红了眼眶,惊愕且充满感情的脸庞更显楚楚动人,却没让方泽明心软。

他面无表情地凝望着她,眼底流露的恨意让她止住即将夺眶的泪水,想到他此番前来的目的。

容盼兮很快收敛激动的情绪,尴尬地整理着一头乱发,盘了个髻,整整衣物后才走向方泽明。

「泽明,好久不见。」她伸出手,试图展露见到老友般的笑容,看来却极不自在。让他见到自己狼狈的窘况,削瘦的脸颊霎时染上红晕。

「请唤我『杰瑞』或是『方先生』。」他没有伸出手,反应冷淡到极点,「我是来找兰斯特??休斯先生的。」

他轻忽的态度让容盼兮的心情沉到谷底。十年了,他还是恨着她,他的恨意毫不在乎地刺痛她的心。

「兰斯特出去了……」她没再流露热切的表情,想到他前来的目的,细致的蛾眉不禁轻蹙。「我知道你这次来是为了债务的事,但能不能请你多宽限几天?」

「我只跟负责人谈。」犀利的目光直视着她。

光洁白皙的脸庞毫无皱纹,岁月始终善待着她,这是十年来养尊处优的结果吧?不过,好日子该要结束了。

当初为了攀上豪门背叛他,如今有力的靠山倒了,她该是心急如焚,才会这般低声下气地求他……方泽明毫不掩饰眼底的轻蔑。

尽管被他的眼光伤透了心,容盼兮仍试图求情。「我知道你恨我,才会想尽办法弄垮兰斯特,但是……」

话还没说完,即被方泽明不客气地打断。「对不起,休斯太太,我方泽明花钱向来不意气用事。我想,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吧!」

容盼兮脸上一阵难堪。十年后再度重逢,她有好多事想对他说,解释当年的误会,但就他的态度看来,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正如当年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便一走了之……

两人之间凝结的空气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还好一阵轻快的语调适时解救了她。

「亲爱的,抱歉,我听到消息马上赶回来……你还好吗?」兰斯特一进门便抱住妻子,习惯性地往她脸颊一亲,容盼兮不自在地瞄向方泽明,赶紧推开兰斯特。

「我没事,兰斯特。这位是杰瑞??方先生……」

兰斯特一见到方泽明,立即热切地伸出手,「你好,方先生,我正想找机会和你见面……」

方泽明礼貌性地伸出手与兰斯特交握,兰斯特不顾方泽明一脸的冷漠,迳自盯着他瞧,好比发现新大陆般兴奋地说:「我觉得方先生有些面熟……」

「是吗?」方泽明只觉这个美国人有些白目,一点都不会看脸色,「可能以前在某处见过吧?」

他看了容盼兮一眼,她黯然低下头,明了那道目光的含意。他们唯一打过照面的那一次,他就此宣判她的死刑,永无翻身之日。

兰斯特突然眼睛一亮,他终于知道方泽明为何那么眼熟了……

「我知道了,你和小易有点像耶!尤其……」话还没说完,容盼兮赶紧捂住他的嘴,给他一个警告的神色。「兰斯特!」

「什么?」直爽的兰斯特不知她为何阻止自己,疑惑地看着她。

容盼兮赶紧拉回正题。「方先生这次来是为了债权的事……」

此时,律师已经和其他债权人约了时间处理债权转移,方泽明将成为「春天画廊」的唯一债权人。

方泽明对兰斯特夫妻宣告自己的权利。「依照『春天画廊』与银行的协调,这个月底必须偿还所有债务,本人愿意维持这项约定。若休斯先生无法履约,到时『春天画廊』就归本人所有。」

闻言,容盼兮一脸凝重,兰斯特却依旧乐观。

「方先生,你叫我兰斯特就可以了……」他上前一步攀住方泽明的肩膀,想拉近和他的距离,「关于这件事,我希望有个缓冲空间……」

方泽明不领情地甩开兰斯特的手,「没什么好商量!还有十五天,两位该做的是想办法筹钱保住画廊,而不是心存侥幸。」

他冷硬地看着容盼兮,以中文说道:「我们之间再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可能为了任何人改变心意,更何况是个背叛者!」

说完,他向兰斯特微微点头致意。「先告辞了。」

轻蔑的指控如利箭直指脆弱心房,容盼兮难以承受地后退一步,兰斯特及时揽住她。「兮兮,你怎么了?他说些什么?」

她只是一迳摇头,瞪大忧伤的眼眸看向方泽明离去的背影。

她只不过是撒了个小谎,却被误解为背叛……十年了,难道他不能放下恨意,好好听她解释吗?

容盼兮揪紧心脏,感觉世界已将她遗弃。

*

第二天,方泽明的委任律师寄来一封信,他已经对法院申请假扣押,兰斯特不得脱手画廊里的画作和其他资产,并明白告知还款期限。

十五天过后,若无法付清债务,这一切都将属于方泽明。

这晚,兰斯特坐在书房,平时爽朗的他再也乐观不起来。原本有把握能说服方泽明采用他的还款计画,谁知他这么强势,连谈谈的机会都不给他。

容盼兮站在门外望着兰斯特颓丧的身影,难过得眼眶泛红。她缓缓走到他身后,抚上宽阔却脆弱的肩膀。「怎么还不睡?」

「怎么睡得着?」兰斯特勉强挤出笑容,递给她律师寄来的信,一边感叹着:「到时我怎么告诉父亲?他已经九十岁了,这是他辛苦努力的成果,到了我这一代却……」说着,他也红了眼眶。

「春天画廊」崛起于纽约艺术勃发的年代,当时在他父亲手下窜红的画家不知多少。他接手之后,凭着艺术监赏天赋以及敏锐的市场观察力,也捧红几个当代画家,在十年前达到巅峰,意气风发的他有着「画家猎人」的响亮封号。

容盼兮知道兰斯特有多么以父亲为傲,兰斯特会和她结婚,也是为了维护家族的声誉。

「别气馁,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她一边安慰丈夫,并考虑要不要说出方泽明的身分。

兰斯特只知道方泽明的中文译名,杰瑞??方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因此他并不知道他的真正身分。

本想告诉他真相,但按照方泽明的态势来看,她怕说了只是徒增困扰。因为兰斯特必然跑去找他说明一切,换来的只会是自取其辱。

「他根本不见我!」兰斯特抬起头,无助的模样像个孩子,让她忍不住动容。

当初在她走投无路时,是兰斯特拉她一把;现在换他有困难,她怎能坐视不理?

容盼兮念头一转,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我来试试看好了。有位来自台湾的朋友好像认识方先生,我请他帮忙说服……」

「如果可以宽限一个月就好了……」兰斯特喃喃说着,「有几位收藏家对那位新进画家有兴趣,如果可以卖掉几幅画,就可以先还一些钱……」

兰斯特就是太过热情天真,凡事都太相信别人,才会将画廊拿去抵押贷款借钱给朋友,结果朋友还不出钱就此落跑,留下几千万美金的债务……

「别担心……」她只能尽量安抚他。

不能让兰斯特扯入她和方泽明的恩怨里——容盼兮暗自做了决定。


第二章

来到苏活区的精品旅馆,容盼兮怀着忐忑的心情,在管家的带领下进入总统套房。

一进门,客厅里几个大男人都对她露出好奇神色,几部笔记型电脑还开着,似乎正在进行一场会议。

她不自在地打招呼,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抱歉,打扰了……」

众人纷纷对她点头致意。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我进公司再讨论。」直到低沉的声音响起,她才知道背对她的身影是谁。

大伙儿忙着收拾,不时以眼角余光瞄着容盼兮,暗地猜测她的身分。

「坐。」方泽明转头望她一眼,淡淡说着。

众人的侧目让容盼兮显得尴尬,走向他右侧的沙发椅坐下,视线不知该摆往何处,只能微笑看着忙碌收拾的众人。

方泽明没有说话,甚至不愿看她,感觉相当冷淡。

早知道她会来,没想到这么快!像她这种女人,必然不甘心手中的一切被夺走,总会想尽办法保有好不容易得来的身分地位。

或许她当他还是十年前那个容易上钩的小伙子,只要稍稍撒娇一下,他就会乖乖臣服于她的魅力之下,乖乖奉上一切……

方泽明冷哼一声,迳自起身走向吧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此时,在场的人纷纷离去,容盼兮跟大家点头示意,四周归于一片寂静。她偷偷瞄了瞄方泽明的背影,试图让自己镇定,交握的拳头却泄漏慌乱的心情。

他走回座位,手里拿着两杯威士忌,将一杯放在容盼兮跟前。

「我……不喝酒。」对上他的淡漠,她赶紧敛起笑意。

「是吗?」方泽明坐进沙发,兀自转动手中的玻璃杯,任由大冰块撞击出清脆的声响,「你以前没那么矜持……」

嘲讽的语调勾起不堪的回忆,容盼兮脸色顿时刷白。

「我……发誓不再喝酒。」她喃喃低语着。经历那段锥心刺骨的伤痛,已经受够教训的她不敢再碰酒精。

「那你来干嘛?」他故意忽略她的苍白,「我要的是能陪我喝酒、上床的女人,才会让你上来!」

这么说只是为了贬抑他,并非真的叫了应召女郎。

话一出口,果然让她脸色更苍白。她微蹙眉头,哀怨的眼神似是对他的无言指控。

方泽明却不为所动,继续刁难。「如果要装烈女,就给我离开!」

轻蔑的话语和眼神直射而来,让容盼兮无处遁逃,直想夺门而出。但兰斯特的愁容随即浮现,她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酒杯将半杯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因为喝得太猛,呛鼻的酒气引来一阵轻咳。

方泽明紧皱着眉。「不会喝就别逞强,真让人扫兴。」

以为他要下逐客令,容盼兮赶紧强抑喉头的骚动,红着眼眶急切说着:「我已经……喝了……咳咳!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咳咳……」

「我说过,没什么好谈的。」他起身又走向吧台。

「请你再让我们宽限一个月……」她猛一起身,一阵强力晕眩袭来,又让她跌坐沙发,只能抚着狂跳的心脏艰难地喘息。

方泽明走回座位,为自己倒了另一杯威士忌,也为她倒了杯水。口干舌燥的她赶紧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我凭什么帮你?」他轻扬嘴角,舒服地倚进沙发里,等着看她怎么说服自己。

不知是他眼底跳动的火焰,还是酒精发挥了效力,容盼兮只觉浑身燥热难耐。「最近……兰斯特手中有一些买家正在谈……如果谈成,就有近百万收益……可以先还你……」

她忍不住拉拉衬衫衣领,想让身体接触多一点凉意,并不时抿着嘴唇,希望能消解口中的干渴。

在她露出白皙的颈子时,一道光芒闪过方泽明的眼底,他眯起眼睛一瞧,认出了那条项链。

坠子上的钻石虽然只有五十分,散发的光彩却令他感到刺眼,冰冷的眸子霎时更寒。「凭你的身分,何需还戴着这种小家子气的项链?不怕别人笑你寒酸?」

他当然记得这条项链!因为这是他们的定情之物……这个背叛者居然有脸戴着它!她是别有用心,还是藉此讽刺他这个傻瓜?

容盼兮反射性地捂住颈子,像是保护最心爱的珍宝。「我……戴习惯了……」从他亲自为她戴上的那一刻,她几乎不曾将项链拿下。

「是吗?」方泽明猜想她故意戴着,目的是为了试探他是不是难忘旧情。「想必你现在已经看不上这种便宜货,戴着它只会贬低自己的身分……」

说话的当儿,他的身体往前一倾,以极快的速度扯断链子,在细嫩的肌肤上刮了一道红痕。

「还给我……求你……」容盼兮不顾伤口的刺痛,眼角泛着泪光恳求着,方泽明却只当她在作戏。

「你没有资格戴它!」不顾她的恳求,他迳自将项链收进口袋,决心和过去断了联系,如同这断掉的链子。

当时,他所送的是一颗远比钻石还要珍贵的真心,她却狠心地将它放在脚底践踏,今天又戴着项链试图拉拢关系,更加深方泽明对她的鄙视。

容盼兮颓然瘫倒在沙发上,懊恼自己不该戴项链来,勾起他的恨意。

很快眨去即将滑落的泪水,她强迫自己专注于更重要的事。「我知道你恨我,但兰斯特是无辜的,希望你可以再给他机会。」

「机会?呵呵,像他这种天之骄子,永远都有数不清的机会!」方泽明的语气透露浓浓妒意。

是的,他嫉妒兰斯特拥有他曾经想要的一切!

「那要怎样……你才愿意给他机会?」颓丧加上酒气挥发,她无力地瘫靠在沙发上,无奈地凝望着他。

十年的时间让她举手投足之间增添了成熟风韵,现在的她浑身散发着说不出的迷人风情,甚至比年轻时还要冶艳几分,让他的身体自动记起对她的眷恋。

方泽明大口喝下威士忌,以冷然的表情掩饰火热的欲望。「如果你可以喝光我手中的威士忌,我或许可以『考虑』……」

他拿起剩下半杯的酒,像是诱饵般在容盼兮眼前晃动。

「真……的?」她果真上钩,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我只是说可以『考虑』。」他狡猾地不给明确的答案,依旧晃动着金黄色液体。

如果可以帮兰斯特,再渺小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我喝!」容盼兮试图撑起身体起身,却觉头晕目眩。

「地板在动……呵呵……」酒气开始发作,她像个小女孩般傻笑着,用手撑着椅背缓缓走向方泽明,「你答应了,不可以反悔喔……」

见她这副急切的模样都是为了帮兰斯特,让方泽明心底很不是滋味,他恨恨地喝光剩下的酒。

「等一下!你不可以反悔……」

她摇摇摆摆地冲到他面前,拿起酒杯,却只剩冰块。「你赖皮!」她对着酒杯嘟嘴,红着眼眶埋怨着。

方泽明一把揽住纤腰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含住她的嘴,将酒液全数灌进她口中。

「嗯……嗯……」她无力挣扎,只能任由液体流进咽喉。随着舌尖猛烈的进犯,酒精同时烧灼她的理智。

方泽明奋力搅弄挣扎的小舌,激出更多的津液随着残余的酒液自嘴角流泄。他饥渴地舔舐着唇边的甘美、优美的颈线,然后顺着汁液滑向开敞的领口。

「好香……好甜……」嘶哑的声调如催情春药,同时激发两人累积多时的欲念。

「啊……好热……」她无助地扭动娇躯,急于纾解焚身的热气,「我好热……别弄了……」胸口传来的骚动让她难受得要命,她将手插进他的发内无意识地揉弄,想推开他却又使不上力。

「热吗?」方泽明满意地抚着胸口的吻痕,手指开始解开荷叶边衬衫的扣子,「把衣服脱掉就不热了……」

撑起她的上身,顺便一并除去胸罩,丰满的双乳一跃入目,小巧的乳晕和乳头也被酒气染得嫣红欲滴。

他迫不及待握住想念不已的浑圆,却惊讶地发现他的大手几乎无法掌握,软绵柔滑的程度更甚以往,让他愈发爱不释手,却也激起汹涌的妒意。

他所熟悉的每寸肌肤,如今却为别的男人改变……想到兰斯特也曾这么抚弄着她,他不禁握紧手中的力道。

「痛——」容盼兮试图拨开方泽明的手,他却很快地俯下身,一口含住被挤得挺尖的乳头。

疼痛顿时转为酥麻的快感,容盼兮触电般地挺起双乳,更方便他撷取水嫩的蜜桃。

「啊……啊……」随着舔弄声啧啧作响,一波波快感不停歇地袭来,她只能仰起头,任他的唇舌蹂躏胸前的娇嫩,急促的吟叫声由张开的红唇间逸出。

方泽明的唇舌占据了一只凝乳,松开的手指却趁她闭目轻吟时碰了茶几上的电脑一下,随即专注于挑逗她。

待两端乳尖都布满晶莹水光,乳头被舔得嫣红欲滴,趁她意识开始昏沉之际,他快速剥除粉色雪纺纱裙和蕾丝内裤。

「嗯……好热……」容盼兮干渴地舔舐嘴唇,随着下体一阵凉意袭来,她下意识地并拢双腿,不安地扭动娇躯。「嗯……嗯……」

方泽明却毫无迟疑地扶正她的身体,让她的背靠着胸膛,双腿顶开她的脚,让修长的美腿垂挂两侧。

「嗯……不要……」急着并拢双腿,他的腿却将它们撑得更开,艳红的花心毫无遮掩地敞开。

他望着前方的电脑萤幕,娇软无力的媚态和泛着水光的私处全都一览无遗,不断开合的穴口正发出淫魅的邀请……

他先让手指翻搅出更多春水,在肿胀的花蒂间来回磨蹭,目睹一波波蜜液从悸动的穴口涌出,他感觉分身又胀大几分。

「啊……啊……啊……」容盼兮只觉浑身快被烧灼成灰,尤其下体的灼热折磨得她搔痒难耐,只能无助地高亢淫叫。「好热……我快要……烧起来了……」

「这样舒服吗?」他一口含住圆润的耳珠,低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催情着。

「啊……好舒服……好麻……」顺着欲望本能,她吟喘出最真实的感受。

「想要高潮吗?要不要我弄你这里?」手指寻到隐匿毛发间的花核,他先是轻轻颤动敏感的核心,却引得她下体一颤。

「哈……那里……啊……」触电般的快感由那一点传导至子宫,她开始抖动下体,显现高潮的前兆。「啊……啊……」

「要不要快一点?」感觉手指下的花核开始硬挺,萤幕里的花穴也肿胀嫣红,他慢条斯理地揉捏通往天堂的核心。

「啊……我要……快点……快点嘛……」容盼兮激情难耐地催促着,嘟起的唇有着说不出的娇憨,却又淫荡得让男人无法拒绝。

方泽明如她所愿地加快手指的揉捏,手臂高速地颤动。

「啊啊啊啊……」一股压力冲向子宫,容盼兮挺起双乳,头部顶向他的胸,一声声吟叫让她几乎闭不了口,来不及吞咽的津液由嘴角流泄。

画面里呈现的春色更胜任何色情片,方泽明感觉胯下的突起就要撑破裤裆。

「啊——」禁不住激狂的进击,她的下体开始紧绷抽搐,接着尖叫一声,瘫倒进他怀里喘息不已。

方泽明抽出手指一瞧,指尖布满了黏稠的透明滑液,水光潋滥的花心更是湿得不像话,不由自主颤动的小穴不断开合,似乎期待被插入。

快速解下长裤褪至膝盖,胀大赤红的阳物一接触到女体股间的湿滑,变得更加壮硕强硬。

大掌先是逗弄有些疲软的红莓,也渐渐唤回容盼兮的意识。

「嗯……」她轻声沉吟着,欲望再次苏醒。

方泽明揽着她的腰,稍稍捧高娇臀,另一手让擎天巨根对准空虚以待的穴口,手臂接着用力一缩,容盼兮跌坐他腿上之际也被狠狠地插入。

「啊——好痛——」猛烈的刺痛几乎赶走酒意,容盼兮的手指紧掐着方泽明的手臂,回过头哀求着,「不要动……会痛啊……」

感觉私处似要裂开,她疼得双腿颤抖,眼角流出无辜的泪水。

方泽明不知她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当她将处女之身献给他时,她也是疼得落泪,当时他是多么地心疼,使尽耐心引导她接受自己;如今她已经为人妻,又生过小孩,怎会觉得痛?

但是,她的穴儿又是那么地紧窒,好像刚开苞没多久的处女般,将他吸绞得快要承受不住……

方泽明很快甩开这荒谬的想法,她一向很喜欢欢爱,当时他们每晚都来上一两回;况且,兰斯特正值壮年,两人必然夜夜云雨,她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靠床上功夫留住金龟婿……

方泽明一心认定容盼兮只是做戏,为的是博取他的同情。

「痛吗?那这样子呢?」健臀故意往上一顶,将硬挺往更深处撞击,更让她尖叫出声。

「啊——」

不让她有时间装可怜,他开始扭动腰身,任由阳物在幽穴里快速抽插。

「啊……啊……啊……」容盼兮身体被顶得直摇晃,只能抓着他的手臂稳住身体,胸前的两团乳球晃出令人目眩的乳波。

随着大量爱液的涌出,被猛烈进入的刺痛很快被一波波快感取代,她的抗拒也愈来愈薄弱,不由自主地沉迷于令她难以招架的欲念之中。

「还会痛吗?」方泽明从电脑萤幕察觉她的表情变化,知道她已不自觉地露出淫态,不禁开口奚落她,「张开眼睛看看你自己,那么淫荡,那么享受我的抽插,还装什么?」

「啊……啊……」容盼兮半眯着眼睛,迷濛的视线赫然发现电脑萤幕里放浪淫叫的女人竟是自己,吓得就要起身。「不……不要拍我……」

此刻,她的酒意全消,开始感到惊慌。「啊……不要……」

方泽明反而将她揽得更紧,撞击的力道也愈来愈强。「荡妇也有羞耻心吗?想不想让你老公看看你被我插得多舒服?」

「不要……」容盼兮哭喊出声,因为他的残酷。「不要这样对我……」

「你当初不也是背着我和别的男人乱搞?」恨意让他的进犯愈发猛烈,毫不温柔地朝她挺进,「看看你有多湿,嘴里说不要,穴儿却紧含着不放……」

他硬转过她的脸,逼她正视萤幕。

他的大腿撑开至极致,萤幕里清楚可见他在她体内进出的情景,随着抽插不断牵引出更多晶莹爱液,两人的胯间和大腿内侧沾得一片湿。

「啊……啊……饶了我……」容盼兮哭喊着求饶,私处却不由自主地沁出更多爱液。

从未目睹两人欢爱时的景象,这异色画面却让她顾不得羞耻,下腹涌出另一股赤裸裸的欲潮,步步将她逼向巅峰。

她不自觉地舔舐干涩的唇,眯起眼睛,配合他的抽动扭摆娇臀。「啊……啊……」

「舒服吗?要不要插得更深?」方泽明嘴角漾起得意的幅度,大掌握住两团晃动的乳球,粗暴地拧住两颗迷你红莓。

「好……舒服……啊……」容盼兮再也无力抵抗,随着猛烈的撞击发出破碎的哭喊,「啊……啊……」

「知道谁在爱你?搞得你那么舒服?」虽然恨她,但却爱极了她荡妇般的反应。

想到兰斯特也能激起她放浪的一面,日夜都能占有这副成熟玲珑的胴体,妒意几乎吞噬他的理智。

容盼兮毫不思索地哭喊出声:「啊……是你……明……只有你呀……」

她唯一深爱、会让他这么为所欲为的男人只有他呀!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哭喊出十年来的爱欲眷恋,脸上的凄楚和坚定让方泽明动容,却也质疑。不过,他拒绝让恨意软化。

他告诉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恨,为了惩罚她!

不愿再看她的脸,他转身让她趴在沙发上,一次次的重击将累积的恨意全数送进她体内。

「明……」

我爱你呀——容盼兮只能在心底吐露爱意,无助地承受一波波的强烈恨意。


第三章

「兮兮,你怎么啦?想什么那么出神?」

兰斯特的手掌在容盼兮眼前晃动了好多次,容盼兮这才回神,对兰斯特露出勉强的笑意。

「没事……正在想怎么让方先生改变主意。」面对兰斯特的一脸关切,她不自在地别过脸,假意看着电脑,「你把画拿回来啦?」

兰斯特为了向新签约的画家取画,到旧金山出差三天,容盼兮便是趁他出差时去找方泽明求情。

「嗯!明天要交给琼斯先生,就有十万进帐……」兰斯特显得有些开心,「只要将这些钱先还给方先生,他一定会同意延缓期限。」

话说完,他才注意到容盼兮的黑眼圈。「你看来很累,这几天没睡好吗?」

「嗯!可能担心小易,不知道他露营的营区安不安全?」她笑得有些心虚,脸颊却不由自主地泛红。

那晚,他根本不让她有机会休息,最后的一次她在高潮中晕了过去,醒来时房里只剩她一个人,方泽明已经出去了。她几乎无法下床,双腿间隐隐传来刺痛,股间也因为撞击有些疼痛,更别说白皙娇躯上布满的红痕。

今天她特地在颈子围上丝巾,以掩饰颈部的吻痕。

「你是不是感冒了?声音很沙哑……」兰斯特摸摸她的额头,一脸的关切,「脸也红红的。」

容盼兮的脸颊烧得更红,她故意清清喉咙。「嗯……有些怪怪的,不过脸红是因为里面太闷了。」

她怎能告诉他,声音沙哑是因为那晚叫得嗓子都哑了?

「天气这么热还围丝巾,可以拿掉呀!」兰斯特想扯下她的丝巾,容盼兮奋力护卫着。

「不用了……」

两人拉扯之际,经理哈利敲着办公室的门,两人同时望向开启的门,见到哈利后面站着一脸严肃的方泽明。

事实上,他一站在门口,就见到两人亲密地嘻闹,让他觉得胸口超闷的。

「方先生,真高兴再见到你!」兰斯特热情地招呼他,「来,请坐,我正想和你的律师联络,没想到你亲自来访。」

「别太客气!」方泽明压下不该有的妒意,微微露出笑容,「我今天来是有事要告诉你。」

他特地给容盼兮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她则瞪大眼睛,脸色顿时刷白。

他该不会告诉兰斯特那晚的事吧……

神经大条的兰斯特并没有注意到两人间的暗潮汹涌。「是不是愿意让我们延迟还款?」

「是这样的……」方泽明故意停顿一下,容盼兮的心也跟着揪紧。他似乎很满意看到她眼神里的惊恐,对她笑了一下。

容盼兮只觉这比恶魔的笑容还邪恶。

「经过这几天的考虑,因为某件『交易』让我很满意,因此我决定再给你一个月时间……」他故意强调『交易」两字,就为了目睹容盼兮眼里的难堪。

「这正是我所需要的,谢谢你!」兰斯特露出开心的笑容,「显然你的律师已经转告过,我手上有几笔交易正在进行,下个月就可以谈成……」

他以为所谓的「交易」便是这件事,只有容盼兮独自吞下满腹的苦涩。

那晚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只是交易,他真的将她当作陪酒又陪上床的女人……虽然这换来保住「春天画廊」的机会,却狠狠刺伤她的尊严。

兰斯特注意到她泫然欲泣的表情,赶紧凑上前关切。「怎么啦?你看来很糟……」

「我……有些不舒服……」她回以虚弱的笑容,苍白的脸色是最佳佐证。

「喔!可怜的兮兮,我很想送你回家,可是等一下要拜访一位客户……」兰斯特捧着她的脸颊,亲昵地抚摸着。

「没关系,我还能开车。」容盼兮赶紧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她一向不会拒绝兰斯特的碰触,但在方泽明面前却不自觉地这么做。

「那要小心喔!」兰斯特为她披上外套,殷切地叮咛着。

此时,方泽明却忽然开口。「我下午没事,可以送休斯太太回家。」他对容盼兮摆出「亲切」的笑容,似乎很享受惊吓她的乐趣。

「不……不用了……」容盼兮一口回绝,兰斯特却觉得这个建议相当好。

「这样也不错,让方先生看看我们家,这样他就会相信我们还款的诚意。只是我怕这样太麻烦方先生。」兰斯特位在郊区的毫宅也是债权的抵押品。

「我很乐意,如果休斯太太不介意。」方泽明继续扮演一个和善的朋友,更让容盼兮对他的企图忧心。

但兰斯特正以期待的眼神望着她,让她不忍拒绝,只能讪讪地回应:「当然不会,那就麻烦方先生了。」

兰斯特欣喜地目送两人离开「春天画廊」,一到大马路上,等候的豪华礼车随即上前,方泽明却要司机交出钥匙。容盼兮只得坐进前座,开始为接下来不可预期的情况感到惊慌。

「干嘛露出那种表情?」车子一开动,方泽明随即调侃她,「不欢迎我到你们的爱巢?」

容盼兮轻叹口气,望着窗外幽幽地说:「你到底想怎样?」

方泽明却笑得轻松。「啧啧!这是感谢我拯救你老公的态度吗?」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付出了代价,你还想怎样?」容盼兮当然知道他不会让自己好过。

「代价?呵呵!那算是代价吗?」他接着转过头,给她一个几近残酷的笑容,「这只是开始。」

*

一路上,容盼兮始终望着窗外,不敢望向那张冷凝的脸孔,也不再与方泽明交谈,以免惹来更多羞辱。

随着车子驶进车道,她几乎听得到自己心脏的狂跳声。她实在不愿让他进门,那等于引狼入室。

「我……先带你四处逛逛。」车子一停妥,她赶紧跳下车,指着房子两侧一大片湖泊不自在地说着。

她想尽量拖延与他身处同一空间的时间,因为屋里空无一人。

「怎么?不先请我进屋?」方泽明猜得出她的慌乱,故意拿以前的事来嘲弄她,「怕我卑微的出身玷污高贵的豪宅吗?」

这栋颇有历史的洋房因为滨临翡翠湖,因此有个美丽的称号——翡翠居。百年的红砖墙上爬满藤蔓,看来十分典雅,一看就知价值不斐。

「你不要这样!」他的指控让她觉得好委屈,「我从来没有看轻过你……」

「那就进屋去!」无视于她的委屈,他迳自走向门廊,在雕花大门前站定,等着容盼兮开门。

她仰头眨去泪光,深吸口气,踩着高跟鞋跟随在后,不甘愿地解除保全,打开大门。「请进!」

方泽明没等她带路,迳自走向客厅前的落地窗,一大片湖光山色尽收眼底。窗外一大片木制露台直达湖边,延伸出一座小码头。

「不错嘛!这简直是每个人梦想的城堡……」他转过身,对站在玄关的容盼兮露出笑容,「在城堡里当皇后,总比每天跟着穷小子住在贫民窟里快活多了!」

「我跟你说过……你为什么都不听我解释?」容盼兮再也隐忍不住泪水。她抚着胸口,无力地靠在玄关的古董桌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事实摆在眼前,不是吗?」他却回以不在乎的笑容,好像她的眼泪只是连续剧里的应景演出。

「带我去看看房间!」他走近她身边,露出暧昧的笑容,「我想看看你和兰斯特的卧房……」

「那没什么好看的……」容盼兮一口否决他的提议。她快速抹去泪水,不愿再自取其辱。

「卧室也代表这房子价值的一部分,如果没亲眼看到,我怎么知道这房子值不值那些钱?」他将决定权丢回给她,「如果你不欢迎我,那就不用和我谈『机会』!」

容盼兮果然一脸为难。她好怕与他独处……他感觉就像一只不安分的野兽,随时都会将她吞噬,更悲哀的是,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要被他一碰触,她立即成为甘愿臣服的猎物……

「只不过是看个卧室,不必摆出一副要上断头台的样子。」她的表情由为难转为悲伤,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并解读为即将失去房子的心情。

「跟我来。」她不再理会他的揶揄,迳自往楼上走去。一打开主卧室,她远远地站在窗边,尽量和他保持距离。

方泽明站在门边环顾室内,为主卧室的女性化感到讶异。这间卧房完全感受不到男性气息,彷佛是女性专用的香闺,空气中弥漫着玫瑰香水的淡淡清香,连被单、窗帘、沙发都是玫瑰图案,白色衣柜的手把也镶着玫瑰花……

他记得她最爱玫瑰。

「嗯……不错嘛!」他随手关上门,慢慢走向床边,一屁股坐在床上,「这房间看来很具诱惑力……」

从他的举动和眼神,容盼兮嗅到危险的气味。她快步走向门口想逃离他,他却像狩猎的美洲豹一举将她扑向墙边。

「你把房间弄成这样,兰斯特一定经常兴致勃发,迫不及待将你压到床上……」低哑的声调在她耳畔喘息,胯下有意无意地在平坦的小腹上摩挲,没几下那里就傲然挺立。

「嗯……放开我……」她不安地扭动身体,奋力想摆脱束缚。「你不能在这里……」

「为什么不行?」他的手掌开始撩起她的裙摆,轻轻揉捏着滑腻细致的雪臀,「我想,如果在你们相拥而眠的床上搞你,那一定很刺激……」

「啊……不要!你不能这样对我……」他赤裸裸的意图让容盼兮一阵心慌,知道他言出必行,她开始用力挣扎,却更激发雄性的征服欲念。

「你看我敢不敢在兰斯特的床上搞他老婆!」壮硕的身躯将她紧紧困在墙壁和胸膛之间,大掌顺着性感的臀形滑向两股之间,满意地发现她的秘密。

「都湿得不像话了……」就着指尖的黏滑蜜液,他开始轻抚让她瞬间脚软的欲望核心。「看你多淫荡,多期待我进入你……」

他将她的内裤褪到大腿,以便于手指的进犯。她试图保卫最后的遮蔽防线,两手却被抬起压在墙上。

「啊……不要……放过我……」她浑身颤抖着,分不清恐惧成分较多,还是真如他说的,她内心深处其实是期待着被他充实、被他占有……

「我已经……让你玩弄了一整夜……该放过我了……」她可怜兮兮地求饶,伤心的泪水不断滑落酡红的脸颊,「我受够了……呜呜……」

正当她哭得伤心之时,小穴突然被撑开,抚弄的长指倏地滑入其中,让她倒抽一口气。「啊……啊……」

「我说过,那只是个开始!」他俯下身在她耳畔宣告他的复仇计画,「我就是要彻底玩弄你,让你为你的背叛付出代价!」

恨意的催促使他的欲念更加张狂,于是又插入一指,开始在她体内高速抽插。

「啊啊啊啊……」容盼兮根本来不及反抗,下体的烧灼刺痛和快感交相袭来,欲潮如海啸般猛烈。

她紧贴着墙壁,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腰部以下开始猛烈颤动。「啊啊啊……」

方泽明再探入另一只手,同时蹂躏着顶端的花核,不消几下就让她全身抽搐,高吟也化为喉间紧绷的咕哝。「呃……呃……」

方泽明倏地抽出手指,一松手,容盼兮随即瘫软在地,犹如被玩弄殆尽的破布娃娃,翘起的雪臀依稀可见被水光覆盖的艳红粉贝,垂挂腿间的黑色内裤更让人血脉偾张。

方泽明直想一举冲入想念无比的窄穴里,但他还是隐忍住。他想证明自己可以抗拒她的身体,抱她只是为了惩罚和复仇。

恶意地朝着仍然悸动的私处一抹,雪臀反射性地颤了一下,她不自觉地轻吟出声。「啊……」

未被纾解的欲望让她的身体变得好敏感,小穴犹如饥渴的小嘴不断开合。急促的气息由开张的嫣唇间吐露,面色潮红的模样煞是媚人。

「很难受是吗?可惜我今天没了兴致,只好等兰斯特回来再帮你灭火!」方泽明凑上脸看着她,继续嘲弄着,「不过,别想摆脱我,我一定会让这房子成为你的地狱!」

望着绝情的背影,容盼兮无助地趴在地上发出阵阵悲鸣。

她已经身处地狱,不敢再奢望还有天堂。

*

连续在家休息了几天,容盼兮不敢去画廊,生怕再次遇到方泽明。

今天儿子就要回家了,她必须振作精神,别让这敏感的孩子察觉出什么。

星期五傍晚,她从四点就开始准备儿子喜欢吃的南瓜派和炒米粉,藉由忙碌忘掉那张带着轻蔑的脸孔。

看一看时间,五点多了,兰斯特答应下班顺道去学校接儿子回家,夏令营预定五点在那里解散。

想到这次小家伙不知会晒得多黑,嘴角忍不住泛起慈爱的笑意。

不久,外头传来一阵喇叭声,她赶紧放下手边工作跑到大门口,准备迎接第一次离家的儿子。

「嗨!妈,我回来了!」

容盼兮张开手臂,准备给孩子来个热情拥抱,小家伙却拎着背包,只用手掌拍向母亲的掌心,一副耍酷的模样。

「小易,不准备给妈咪来个爱的抱抱吗?」以前他都会让她抱抱、亲亲的呀!而且总是亲热地唤她「妈咪」……脆弱的她此刻最需要儿子的拥抱,这会让她更加振作坚强。

「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老妈。」容易对母亲撇撇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这么大了还要妈妈抱抱,万一我的同伴知道了会笑我耶!」

容易晒黑的脸庞透露一丝红晕,宣告他去夏令营学到的规则。私底下,同伴们都会嘲笑那些和爸妈亲亲、抱抱的同龄男孩,说他们是「离不开妈的孩子」。

容易当然不愿意成为被嘲弄的对象,虽然他很想给妈妈来个超大的拥抱……

「我先去换衣服。」为了掩饰尴尬,容易一溜烟地跑回屋里,留下一脸落寞的容盼兮。

「兮兮,别失望,小易长大了……」刚停好车的兰斯特走进家门,轻拍容盼兮的肩膀安慰着。

「可是……」容盼兮转身想寻求兰斯特的慰藉,一见到他身后的熟悉身影,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兰斯特赶紧解释:「抱歉,我没事先告诉你,今天早上杰瑞打电话给我,说他很喜欢我们家的环境,所以我就邀请他一起来度周末……」他开始称呼方泽明的英文名字,显得和他很熟稔。

「休斯太太,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了……」容盼兮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方泽明便礼貌地亲吻她两颊,并将带来的红酒递给她,「这是一点小心意。」

见容盼兮没出手接下礼物,兰斯特赶紧帮她接过来。「兮兮,这是杰瑞特地找来的红酒,是二年份的,很棒的一支酒!」

「喔!谢谢你,欢迎!」容盼兮露出应付的笑容,随即逃离似地向厨房走去,「先失陪了,我去看看炉子里的炖牛肉……」

「她还没办法接受小易不再是小贝比的事实。」兰斯特笑着解释她的失神,「兮兮一向很疼孩子。」

两个男人在客厅坐下,开始闲聊。

「恕我冒昧,但小易的长相看来很……东方。」方泽明问出第一眼见到容易的疑问。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我不是小易的亲生父亲。」兰斯特为方泽明倒了一杯餐前酒,「他的父亲也是台湾人,所以兮兮依自己的姓氏为他取了个中文名字,叫『容易』。」

这个名字让方泽明心底震了一下,他记起以前两人在一起时,曾讨论过结婚生子的事,当时容盼兮说打算将孩子取名「容易」,他还抗议说孩子应该跟他的姓,她却反问为什么,还说了一堆大道理……

孩子的父亲是台湾人?这让方泽明有些疑惑,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不过,我真爱那个孩子,将他当成亲生儿子来爱。」兰斯特面露慈爱的笑容,像个骄傲的父亲。

「这倒是。」方泽明笑着回应。根据他一路上的观察,兰斯特和容易的相处完全像是典型的美国父子,感觉相当亲昵。

「你和休斯太太没有再生孩子?」

「没有。呵呵……」兰斯特笑得极不自在,「有小易就够了。」

他立刻转移话题,「我先带你到客房,让你晚餐前先梳洗一下。」

「请带路。」方泽明并不急着追究。

既然来了,他有的是时间弄清楚一切,然后——一一摧毁!

*

晚餐的气氛有些怪异。

兰斯特试着讲笑话让气氛轻松,容盼兮却苦着脸,只适时露出捧场的笑声,容易则显得害羞,不时朝方泽明望去,乌黑的大眼珠咕噜咕噜地转动。

见到方泽明那一刹那,容易完全吓呆了!

从那时开始,他一直担心方泽明会说出他偷偷跑去找他的事。那天他假装生病,让同学哥哥假装兰斯特打电话到学校请假:万一泄了底,他至少会被禁足一个月……

「小易,说说露营的笑话给你妈妈开心一下,她这几天看来心情很不好。」兰斯特拍拍儿子的肩膀。

「我忘光了!」容易偷偷瞄了方泽明一眼,「我吃饱了……妈,可以看一下卡通吗?」

「该几点上床自己知道吧?」面对儿子,容盼兮才展露笑靥,「还有,离开餐桌要说什么?」

容易这才敢正眼看向方泽明,礼貌地说:「请慢用。」

「晚安。」知道容易对他有所忌惮,方泽明不由自主地露出和善的笑容。

不知怎么搞的,自从兰斯特说出容易的爸爸是台湾人,他竟开始对这孩子心生好感,有种想要亲近他的渴望。

这实在太不寻常了……

*

这晚,兰斯特尽力扮演着称职主人,尽量让方泽明这位债主有宾至如归的感受。

夜晚的湖畔露台凉风徐徐,虫吟蛙鸣伴随着湖面的烟波,宁静的氛围让人陶醉。结束晚餐,兰斯特邀请方泽明到露台继续小酌。

「真是舒服的夜晚,不是吗?杰瑞。」兰斯特啜饮一口红酒,满足地望向方泽明。

方泽明微笑以对。「的确是。」

他真的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在商场上打滚了近十年,除了近年偶尔上南投拜访姊姊夫妻,大多的时间都花在工作上。这两年,他也很向往隐居生活,只是害怕独居的寂寞。

曾经,他以为找到毕生所爱的女人,遭受背叛后,他再也不相信真爱,害怕付出,和女人的关系顶多逢场作戏。

而兰斯特却拥有他年轻时梦想的一切,只因为这位天之骄子的出身高贵,不费吹灰之力便夺走原本属于他的幸福,怎不让他心生妒恨?

见到方泽明沉默不语,让人猜不透他想些什么,兰斯特有些心急。

「嗯……这个……杰瑞,」兰斯特顿了一下,决定弄清楚他的心意,

「关于延期还款的事,不知你的律师是否已经拟定新的合约?」

那天方泽明只是口头承诺延缓一个月,但商场讲究具有公证力的纸上约定,他却迟迟未收到来自方泽明律师的新合约。

「这件事我已经交代律师处理。」方泽明淡然回应。

他当然知道兰斯特邀请他来,无非为了拉拢关系,因为兰斯特心里所想的完全表现在脸上。

虽然兰斯特是个眼光独到的画商,但那源自本身对艺术有敏锐的天分,反而不像一般商人,而像个与世无争的学者。

「谢谢,我真的很感激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否则真不知该怎么向我父亲交代……」兰斯特接着开始诉说家族经营「春天画廊」的始末。

对于方泽明的手下留情,他衷心地感谢。真诚热情的他一向喜欢交朋友,方泽明释出了善意,于是他也开始对他推心置腹。

既然谈到家庭,方泽明想继续晚餐前的话题,以解除心头的疑惑。

「看来你的家族相当有背景,仍保有英国血统的传统守旧;只是,不知道你的父母怎会接受一段异国婚姻?而且她还有一个儿子……」

「当初也是经过努力的说服,甚至为了这件事召开家族会议……」兰斯特想起往事,不禁轻笑出声。「因为那时候小易还在妈妈肚子里,我就骗他们说孩子是休斯家的下一代继承人,他们就信了。哈哈!至今我爸还相信小易是我的孩子,只是遗传到较多东方的基因……」

方泽明根本不知兰斯特在笑什么,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兰斯特的第一句话——那时小易还在妈妈肚子里……

当时容盼兮只跟他交往,随即又攀上兰斯特;如果兰斯特不是容易的父亲,那会是谁?

难道她当时还有其他男人?抑或是……容易根本就是他儿子?方泽明的心跳开始狂乱,为着想到的可能性。

「那么……你知道小易的父亲是谁吗?」方泽明压低声音,故作不在意地问着。

「知道呀!他也是来自台湾……」兰斯特正想说下去,容盼兮却快一步打断他。

「兰斯特,别说些无聊的话题!」她的音调显出不寻常的急切,嗓门也异于平时的娇柔。

方才她站在客厅角落,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本来不想加入他们,但她担心兰斯特乱说话,泄漏不该让方泽明知道的秘密。

「不过是闲聊嘛!」兰斯特见到容盼兮,才想到之前对她的承诺。

其实朋友们对小易不是兰斯特亲生的事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人去探究这家人的隐私。

容盼兮一向不喜欢谈论这件事,最近她还一再警告他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都怪他对方泽明卸下心防,差点违反约定。

「你喝太多了!」容盼兮没好气地瞪着兰斯特,「时间不早了,明天不是要早起去钓鱼吗?」

她很庆幸及时阻止了兰斯特,这十年来她一直想像和方泽明重逢的情景,她早已想了千百遍要如何解释她和兰斯特的关系,然后幻想着误会终于冰释后,他会紧抱着她诉说这些年的思念之苦。最后,她会说出儿子的身世,望着他脸上流露的感动……

但再见到他时,这一切想像瞬间幻灭。

累积十年的恨意如此强烈,如暴风雨毫不留情朝她袭来,美丽的幻想顿时变成一场恶梦。

现实让她只能守住秘密,以免自取其辱。

「对喔!明天我们一起划船到对岸钓鱼,杰瑞,你觉得怎么样?」兰斯特涨红着脸,显然喝了不少。

「我很乐意。」方泽明回答的同时,目光注视着兰斯特身后的容盼兮。她脸上的不安令他更觉可疑。

十分钟后,三人进屋里准备就寝。

方泽明住的客房在一楼,他在楼下和兰斯特夫妻道晚安,并给容盼兮一个意味深远的笑容。「晚安,休斯太太,希望你有个好眠。」

容盼兮当然知道他的意有所指,不自在地别过头。「晚安,方先生。」

方泽明转身进了客房,忽然想到没有约好起床时间,回到楼梯间往上一看,却见到兰斯特和容盼兮互相亲吻脸颊后,便各自进入相邻的房间。

他们没有同房?

方泽明望着关闭的门扉,心头的疑问又多了一桩。


新娘真带种!2

虽然心痛难忍
身体却本能迎合每次撞击
包容着男人的同时
也包容了他的仇恨……


第四章

所爱的人近在咫尺,心却离她那么遥远,这晚容盼兮怎么也无法成眠。事实上,再次重逢后,她几乎没有好好睡上一觉过。

一闭上眼,他那轻蔑且几近残酷的表情不时浮现,连在梦里都要侵扰她。她好怀念两人相恋时的甜蜜,那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啊!

她嘴角漾起梦幻的笑容,脸颊滑落的泪水却提醒她时光不再……

「唉!」她拭去泪水,强迫自己不耽溺于过往。一个翻身,却见到方泽明无声无息地站在床边。

「呜……」

在她尖叫之前,他快一步地捂住她的嘴,并低声警告着:「如果想让你丈夫知道房里藏着男人,就尽管叫。」

认出是他,容盼兮果然安静了,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他这才放开手。

「你不应该私闯我的房间!」她倏地坐起身,紧抱着枕头戒慎地看着他,「必要时我会尖叫,让你吃上官司。」

没想到他这么大胆,居然半夜闯进她房里,而她的丈夫就在隔壁……

刻意压低的嗓音更加软柔,听来一点也没说服力,方泽明果然无动于衷。他轻哼一声,自在地往床上一坐,将脸凑近她的面前,低哑的声调有如情人的呢喃爱语。

「告我啊!必要时我会拿出手上的证据,让法官知道我们是怎样背着你老公偷情,让大家都知道休斯太太有多淫荡,在我身下叫得多激狂……」

「你不可以!」容盼兮像是被电击一般,激动地低吼,这才发现自己太大声。她随即压低声调,惊慌地问:「你真的录下那天的……」

「简直比片还精采!」方泽明凑近她耳边,以暧昧的气音低语:「你的表现胜过任何一个女优,好浪……」

「不要说了!」她捂住耳朵,羞愧的泪水滑落。

「而且,可以清楚看见你是怎么被我插入,那里还湿得不像话呐……」无视于她的泪水,他继续以淫秽的字眼描述两人性爱光碟的内容,并捉弄地朝她耳后吹气。

「不要……求你……」容盼兮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哀求着,「求你将光碟还给我……求求你……」

「还你?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方泽明轻哼一声,开玩笑似地威胁着,「我还打算复制个几十万张,或许很快就会销售一空……你说,大家会不会想看看贵妇变成荡妇的模样?」

容盼兮对他的威胁信以为真,凄楚脸庞写着认真的绝然。「如果你敢将光碟公诸于世,就是逼我去死!」

她宁愿他一刀杀了她,总比无数的凌迟来得痛快,至少能保有尊严。

方泽明没有回答,只是一语不发地回望她的瞪视。

尽管鄙视她,但他根本没有打算将那片性爱光碟给任何人看,那是他珍藏的宝贝……

那晚在这个房间为了惩罚她却自食恶果,一连好几晚胯下紧绷得难受,只能藉由那些煽情画面,才能稍稍慰藉不安分的小兄弟。

一发现她和兰斯特没睡在一起,勃发的欲望折腾了他一整晚,才会乘机摸进她房里想宣泄近日的渴望。

「啧啧!没想到像你这种虚荣的女人也有羞耻心,想死?难道你舍得眼前这一切?」

他摸上细嫩的粉颊,指尖沾上滚滚滑落的泪滴,眼神却满是鄙夷之色。「想装贞节烈女?我方泽明还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吗?」

容盼兮紧抓着胸口,一颗心已被利箭般的言语刺得伤痕累累。「我不是那种女人……为什么不相信我?」

她只能泪眼以对,嫣红的嫩唇微微轻颤。殊不知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激发他想欺负她的意图。

在他眼里,她说什么都是作戏,为的是保有自己拥有的名利——他早已看穿这女人的一切!

不过,他不介意玩玩她,毕竟这副成熟妖娆的胴体还能吸引他。

「相信你?呵呵!我宁愿相信你的身体,它比你诚实多了……」宽厚的大掌在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然后慢慢朝颈部下滑。

容盼兮以枕头挡住胸口,想阻隔他的贴近。「不要!你不能这样对我……」

男人灼热的气息直逼而来,容盼兮感觉自己就要喘不过气。理智告诉她绝不能再受这个男人摆布,却又抵挡不住排山倒海的欲念。

她想要他……只要一个火热的眼神或是轻轻的碰触,都能挑起想要他的欲念,再也顾不得尊严。

「要我不公布光碟可以,就看你怎么表现了!」他笑得邪佞,十足像个索取灵魂的恶魔。

「你不可以!我丈夫就在隔壁。」容盼兮低声喝阻,以为搬出兰斯特会让方泽明有所忌惮,谁知他丝毫不受威胁。

其实,他刚刚经过兰斯特的房间,如雷的打呼声显示他睡得有多熟。

「就是这样才刺激!」方泽明一把抢过容盼兮视为最后防线的枕头,精壮的身躯倏地将她压倒在床上,双手将她的手高举两侧固定。

视线往下飘去,他这才发现她的睡衣有多撩人。「穿得那么性感是为了等我,还是等老公?」

丝质的黑色睡衣肩带滑落一边,一只凝乳从蕾丝领口呼之欲出,粉色乳晕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若隐若现。

「放开我!」她使劲地挣扎,却让整个乳房弹跳而出,挺翘的乳头只离他的唇几公分。

「呵呵!没想到你比我还急……」方泽明毫不客气地一口含住送到嘴边的红梅,奋力地吸舔弹弄。

「啊——」容盼兮轻吟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放浪,赶紧咬着唇。她不断扭动身体想摆脱这恼人的折磨,却只能随着他的进犯发出闷哼。「嗯……嗯……」

她的敏感正如方泽明的预料,于是他舔弄得更加卖力。

慢慢地,紧绷的娇躯逐渐向欲望投降,感觉她的软化,他松开她的手,将两边肩带往下一拉,灵动的唇舌继续朝另一边乳房进袭,将乳头舔得同样硬突红艳。

「嗯……嗯……」欲火一下子被点燃,几乎让她焚身难耐,她紧抓住仅存的理智,不容自己发出声音,却隐忍得辛苦。

她只能咬着自己的手指,以免叫声划破夜的寂静。

方泽明存心看她倍受煎熬,硬是拉开她的手,将睡衣往下拉到腰间。

「不要……」她撑起最后的意志力,奋力拉扯着睡衣,下摆却因此被撩高,露出黑色的缕空蕾丝内裤,茂密的毛发若隐若现。

活色生香的画面瞬间催发他的兽性,他将睡衣用力一扯,脆弱的丝质布料立即被扯裂,碎片挂在腰间。

他继续抬起娇臀,一把将她的内裤往下扯,她快速转过身体想逃离这难堪的境地,他却扯住内裤边缘,毫不费力地将它撕破。

方泽明一个箭步跨上床,双手往她大腿一拉,轻易阻拦她的遁逃。

「放开我……」她回头低声求饶,激烈的动作让她喘息不止。

她的抗拒更激发他掠夺的本能,但他不急着吞噬猎物。高明的狩猎者在咬下致命伤痕之前,会好好逗弄猎物,直到它无力抗拒……

「你真是不乖,该罚!」强壮的手臂撑起她的腰,用力将雪白娇臀拉向自己,大掌不留情地往浑圆的臀部拍打。

「啪!啪!啪!」清脆的拍击声在黑夜里听来格外清晰,和容盼兮隐忍的哀吟此起彼落。

她的上半身瘫软在床上,高高翘起的雪臀猛烈摆动,却不能大声哭喊,只能紧咬着枕头承受一波波的痛楚。「呜……呜……呜……」

没几下,雪白的娇臀便一片嫣红,方泽明这才停手,容盼兮早已哭得梨花带泪。

处罚过后,他轻抚红肿的娇臀,以疼惜的语调说着:「真可怜,这里都红了,我来帮你『秀秀』……」

他的手如羽毛般轻柔拂过雪臀,泛红的肌肤变得更加敏感,让容盼兮的神魂一下子游走于天堂和地狱之间。

「嗯……嗯……」

见她难耐地扭动身驱,抚摸的手捿着以折腾人的速度往股沟滑去,「我看看,还有哪里需要『秀秀』……」

他的手指继续往下滑,不意外地触及一片湿濡。「啧啧!这里都湿透了,看来你很享受这样的『惩罚』嘛!」

「不要碰我!」她本能地紧闭双腿,脸上布满羞愧的泪水。

被打时,伴随着灼热的疼痛,下体却涌出一波热液,竟让她的身体产生一丝丝快感……天呐!她难道有什么特殊癖好?

「我不但要碰你,还要舔你这里……」他将雪臀捧高,扒开臀瓣凝视着无处躲藏的花心,那儿像是覆上蜂蜜的花朵,无言地邀请他品尝。

他下意识地轻舔唇瓣,慢慢将脸凑近那一方秘境,深深吸口气,汲取她动情的气味。

感觉猛烈的鼻息呼向敏感处,她忍不住轻吟,为他的意图心跳不已。

「嗯……你不能……」

他先是伸出灵舌轻触正沁出爱液的穴口,她的下体却如触电般一震,更刺激他进犯的意图。

灵舌于是快速地在穴口轻扫颤动,最后直挺挺探入蜜液的源头,在其中不断翻搅、勾刺……

「嗯……嗯……嗯……」容盼兮将脸埋进枕头里无助地闷哼,瘫软的身体只靠他的手臂支撑着臀部,全身的血液都聚集到被他玩弄的那一点,再快速涌进子宫,不断撞击出滔天巨浪。

在高潮来临时,方泽明猛然捧起虚软的娇臀,将自己送进她体内,开始冲撞出下一波潮浪。

寂静的夜不适合偷情,欲火却烧毁了理智……

*

清晨,湖上氤氲着薄雾,偶有野鸟划破山间的宁静。

方泽明独行湖畔,心头却怎么也定不下来欣赏这一方令他神往的湖光山色。

直到天亮,他才从容盼兮的床上起身,蜷在怀里的她轻哼一声,双手将他的腰抱得更紧。那一刻,他竟舍不得离开温暖的娇躯。

望着被他折腾了一整晚的倦容,心底泛起莫名的心疼。

当时,他多希望自己能留下来与她共同迎接曙光,吻遍她全身,然后在床上继续温存一番……可恨的是,这并非他的权利。

他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与兰斯特决裂,这不在他的计画之中。

让容盼兮在爱欲背叛之间挣扎,是对她的惩罚;而对于兰斯特,最狠的方式便是在毫无防备下夺走他最珍惜的一切,而现在还不是时候……

「呼!」他望向湖面,心情却暗涛汹涌。

此刻,复仇滋味并不如想像般甘美,反而有股压力让他心头闷得紧,好像一切都不对劲了。

他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无论是欲望或情感。

他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方泽明,怀抱着不切实际的梦想,任由他人牵着鼻子走;而今,他才是主宰!

做了几个柔软操,他慢慢步回主屋,见到容易一个人在篮框下练习投篮,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动能。

方泽明趁容易不注意时从右方操过球,接着一个跨步转身投篮进球。

「嘿,乘人之危!」容易出声抗议,方泽明却回以奸诈的笑容,「是你自己防守不佳!」

「这次绝不让你得逞!」容易一个假动作抢回球,灵巧地由他腋下钻过,抢得一个篮板球。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几乎谁也不让谁。当然,方泽明还是偷偷让步,完全没让容易察觉,毕竟他只到自己的腋下,胜之不武。

打了十几分钟,方泽明投降地坐倒在地。「呼!累死了,我投降!」

整晚欢爱几乎耗尽他的体力,和孩子的旺盛活力比起来,他真觉得自己老了。

容易也跟着坐在他旁边喘息,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

直到气息稳定,见容易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方泽明会意地微笑,「我不会说出你见过我的事。」其实,从昨天一见面,他就看出这孩子的心事。

容易果然露出安心的笑容。「谢谢。」

「不过,你当时来找我时,提到你妈妈认识我,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方泽明直觉这孩子相当纯真,从他身上应该可以探出一些蛛丝马迹。

容易却一脸为难。「你……先答应我不可以说。」

「我答应。」方泽明伸出手,容易的小手立即握上,两人达成了男人的协议。

「我看过妈咪房间的抽屉里有一张相片,好几次都看到她对着相片流眼泪,那个男人长得很像你……」容易一边观察方泽明的反应,「你真的不认识我妈?」

听容易这么说,方泽明不禁猜想容盼兮为何还留着他的相片?看着相片时,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是愧疚、忏悔还是后悔?

不过,容易的问题让他为难,最后他决定先隐瞒事实。「可能那个人长得像我吧!」

「喔!」容易垮下肩膀,让他有些疑惑。

「你很失望吗?」

容易喃喃低语:「我猜照片上的人就是我的爸爸,可惜你不是。」

「你……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容易失望的神情令他没由来地心疼,这孩子一定很想和亲生父亲相认。

容易摇摇头。「妈咪不愿意告诉我,每次问她,她只会伤心流泪,后来我也不敢问……」

「那她没说为何和你父亲分开,为何又嫁给现在的爸爸?」

「妈咪只说我爸爸误会她和现在的爹地,以为他们在一起,所以气得离开她……当时,我爸爸不知道有我,因为妈咪也才刚发现我在她肚子里……」容易愈说愈沮丧,方泽明却听得心脏愈跳愈快。

好熟悉的故事……当时他就是因为容盼兮背着他勾搭上兰斯特,他才愤而离开两人同居的小公寓,再也没回去过!

容易继续补充,「后来,爹地看我妈咪很可怜,因为她在纽约没有认识的人,就和妈咪结婚,我就变成爹地的孩子……」

这一段故事让方泽明的激动稍稍冷却。

这想必是两人粉饰太平的说法,让兰斯特扮演拯救者的角色,为容盼兮的背叛编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可维持在孩子面前的形象——方泽明暗自揣测着。

这时,他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哄骗孩子的说词,所以决定按兵不动,再慢慢观察。

不过,容易的沮丧,他无法坐视不理。

「你算幸运了,还有个疼你的爹地,像我的父亲爱喝酒不工作,喝醉了还会打我和姊姊,这样的亲生父亲会比你的爹地好吗?」他拍拍容易的肩膀,柔声安慰着。

「爹地真的对我很好……」容易笑着摇头,心情看来好多了,「但是,杰瑞叔叔,你真的愿意帮我爹地吗?他说你答应让他晚一点还钱……」

面对孩子衷心盼望的眼神,他有些心虚。「我暂时是这么答应。不过,我的公司有很多家庭依赖我的决定,我必须以不赔钱为目标,不让他们失去工作,你明白吗?」

他简单地解释着,到时若发生什么状况,希望容易不要恨他。

虽然似懂非懂,容易还足用力点头。「嗯!」至少杰瑞叔叔暂时答应,爹地今天心情看来也好多了……

「对了,你妈咪和爹地不睡同一个房间吗?」方泽明转动着篮球,假装不经意地问着。

容易回答得理所当然。「从以前就这样了呀!这样很奇怪吗?」

「不会,只是一般夫妻都会睡在同一个房间……」他被反问得有些尴尬。

容易却不觉有何怪异,「但是妈咪说爹地会打呼,她会睡不着。」其实他小时候也有同样的疑问,但妈咪给他这样的理由,让他从此深信不疑。

「这倒也是。」方泽明自我解嘲开着玩笑,「我也会打呼,以后老婆铁定不和我睡一起,哈哈!」他装出为难的模样,惹得容易哈哈大笑。

两人笑成一团,接着又开始起身比赛投篮。

二楼窗户边,容盼兮望着一高一矮的身影,泪水布满脸颊。

*

「嗨,妈!怎么有股烧焦的味道?」

直到儿子大声嚷嚷,容盼兮才惊觉平底锅里的培根已经烧焦了。

「哎呀!」容盼兮赶紧将变成焦炭的培根倒进垃圾桶,为自己的失神感到懊恼不已。

容易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没关系,我今天不赶时间。」他故意说笑话逗母亲开心,容盼兮则回他一个白眼。

「妈,你知道吗?杰瑞叔叔很厉害耶!」容易为自己倒了杯牛奶,开始叙述刚刚和方泽明篮球的事,毫不掩饰对他的崇拜。

容盼兮将重新煎好的培根和其他早餐放在桌上,笑望着一脸兴奋的儿子,「你很喜欢杰瑞叔叔?」

容易羞涩地点点头,沉默了一下才轻声说着:「如果我的亲生爸爸也能这样就好了……」

容盼兮差点将桌上的牛奶打翻,好不容易稳住心绪,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地看着低头不语的孩子。

她知道儿子想知道亲生父亲是谁,但这时更让她难以启齿。她只能努力眨去泪珠,将儿子紧抱怀里,柔声说着:「你的父亲也是这么棒的一个人……」

「真的吗?」容易自母亲怀中探出头,兴奋地仰望着她。

「嗯!」容盼兮点点头保证。

一抬头,她发现方泽明正站在厨房门口,一发不语。她赶紧收拾情绪,不自在地对他道早安。「早!肚子饿了吧?」

「杰瑞叔叔,你好慢喔!」容易显得相当热情。

「好香!」方泽明难得露出开朗的笑容,在容易对面坐下,随即对容盼兮笑得亲切,「好久没吃到美式家庭早餐了!」

「不知道这样的分量够不够……」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生怕沉溺在别有用心的柔情中,「不够我再弄……」

「够了,一起坐下来吃早餐吧!休斯太太。」他表现得像个有礼貌的客人,对女主人的手艺大大赞美一番。

「你太客气了。」容盼兮脸颊微红,显得有些不自在。

此时,兰斯特才睡眼惺忪地走入厨房,他先向方泽明道早安,接着摸摸容易的头,将他的头发搔得一头乱。

「嘿,爹地,我才刚弄好耶!」容易出声抗议,兰斯特俏皮地做了个鬼脸,才走到容盼兮身边揽着她的腰亲吻脸颊。「早安,兮兮。」

两人俨然美国电影里见到的辛福夫妻模样,方泽明以玩笑的口吻说着:「你们真不简单,结婚这么久还这么『恩爱』。」

容盼兮当然听得出他的嘲讽,难堪地低下头;兰斯特却哈哈大笑,理所当然地回答:「其实,我和兮兮比较像真正的『家人』。」

他对着容盼兮眨眼睛,她则回以包容的眼神,无言的交流显得很有默契。他们之间的亲密让方泽明心头一阵苦涩。

还好容易很快就打破沉默。「爹地,我们今天要划到对岸吗?」他好期待能和方泽明一起钓鱼,让他见识自己的厉害。

「喔……糟糕!」兰斯特忽然懊恼地拍着额头,「我忘了今天要在家里等一个电话,是一位很重要的客户,那里行动电话收不到讯号……」

「喔!爹地……」容易一脸失望。最近为了「春天画廊」的财务,一家人好久没一起去钓鱼,虽然知道父亲忙,但孩子仍掩不住心底的失落。

「抱歉,儿子。」兰斯特赶紧安慰他,「你就代替爹地当个称职的主人,当杰瑞叔叔的导游好吗?」

容易一听,脸上立即泛起兴奋神色,「好呀!我和妈咪一起当导游!」

「我……在家里就好。」容盼兮原本就不打算和他们一起去钓鱼,因为不想时时见到方泽明总是以审视的眼光看她。

「妈咪!」容易不许母亲也放他鸽子。

「我们昨天说好的呀!」兰斯特也加入说服行列,容盼兮不得不点头。

「杰瑞,真是抱歉,不能陪你……」兰斯特一脸歉意地望着方泽明,方泽明却显得很期待。

「没关系,有那么美丽的小姐和帅气的先生陪伴,不去是你的损失喔!」

兰斯特抚着胸口,故意装出沮丧的模样,惹来容易哈哈大笑。

容盼兮跟着陪笑,却暗自叹了口气。


第五章

这是一趟快乐的航行——至少对方泽明和容易来说。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划着船桨,不断唱着歌,嘹亮的歌声回荡山谷间,容盼兮则在船中央正襟危坐。

虽然背对着方泽明,但她一直感觉到背后的视线似乎不曾移开。

他和容易很快就能够相处融洽,这让她感到欣慰却悲伤。如果,他们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没有误解,没有仇恨,她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方泽明亦有同样的心思。嘴里哼唱着愉悦的曲调,望向眼前纤弱的身影,他忽然幻想着如果当初容盼兮没有背叛他,此刻他们共组的家庭也该是这般和乐景象。

「妈,你怎么都不唱?」容易开始起哄,并向方泽明炫耀,「我妈唱歌很好听,尤其是一些台湾歌曲,我小时候她常唱给我听。」

「是吗?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方泽明当然知道她的歌声有多美妙,因为以前他们常常一起去台湾人开的唱歌。

「不!我不会唱……」容盼兮连忙摇头,显得有些害羞。

容易却开始鼓噪,「快啦!好久没听你唱了。」

拗不过孩子的要求,容盼兮这才开口,想也没想地唱出「我只在乎你」。

清丽的嗓音如滑行于湖面的船儿般柔顺,她倾注所有的情感唱出字里行间的绵绵爱意,只希望身后的他能够感觉得到。

方泽明几乎忘了滑动船桨。他记得这首歌!这是他最喜欢的歌,每次都要求她唱给他听,还赞美她的歌声比邓丽君还悦耳……

她为何要选这首歌?难道她不知道现在唱这首歌有多么地讽刺吗?

方泽明此刻心里没有恨,只有漫溢的悲伤。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轻柔的尾音消逝在宁静里,容易望着母亲,喃喃说出他所见到的。

「妈咪,你哭了……」

容盼兮这才抚上脸颊,迅速用手擦干泪水,「没事,我只是被这首歌感动了……」但泪水却愈擦愈多,好像怎么也干不了。

容易当然知道母亲想起谁。她每次望着那张相片,总是流露同样的悲伤,暗自落泪。

「别哭……」容易放下船桨,拿起手帕俯身帮母亲擦泪,自己的眼眶却忍不住泛着泪光。

「乖孩子!」容盼兮抱着儿子,肩膀因为哭泣而轻颤。

方泽明泛红着眼眶,默默地划着桨,承载满满的悲伤,将船划向迷濛的远方。

*

「我去捡树枝!」

到了对岸,一绑好船、帮忙将所有装备卸下,容易随即像放出笼的鸟儿往湖岸旁的林间奔去,好像已经忘却方才的事。

「小心,别跑太快!」容盼兮不放心地大声叮嘱。

等儿子消失林间,她才懊恼没有阻止他离开,免得留下她和方泽明独处。

方泽明尽责地找着石块堆砌成火炉,等容易捡回柴枝回来就能生火,然后边钓鱼边烤着吃。

容盼兮在一旁东摸西摸,藉由忙碌减少两人交谈的机会。

「为什么唱那首歌?」他冷不防地问。

容盼兮愣了一下,不敢看他,「只是喜欢……没什么原因。」

「容易说,你抽屉里有一张相片,很像我……」方泽明打算乘机澄清心头的疑问。

容盼兮却藉故整理东西,轻描淡写地说:「别听孩子胡说!」

见她始终不愿正面回应,方泽明有些火大,粗鲁地拉起她的手臂,将她拉向一旁的林间,藉由粗壮的树干掩饰两人身影。「你老实说,容易的亲生父亲是谁?」

没料到他问得如此直接,她惊惶地瞪大眼睛,随即别过头掩饰慌乱。「当然是兰斯特……」

她多想大声说出:是你!容易的爸爸就是你!但她不能……

依照目前的情势,方泽明可能有些怀疑,但却没有任何证据;一旦让他知道容易的身世,他一定会想尽办法从她身边夺走孩子,这会要她的命!

只要她一口咬定容易是兰斯特的孩子,他也不能怎样!

「兰斯特说容易的爸爸是台湾人……」方泽明转回她的下巴,逼她正视自己,「你如果不说,我也查得出来!」

容盼兮对兰斯特的大嘴巴懊恼不已,这人就是心直口快,一下子就对别人推心置腹,难怪会被骗!

她脑筋一转,随口编了个谎言,「当时……除了你,我不只和兰斯特一个人……」她宁可让他轻贱自己,也不愿孩子有被夺走的可能。

「你……贱人!」方泽明果然信以为真,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

「我是贱!只要能嫁给有钱人,任何男人都可以拥有我!」容盼兮抚着发烫的脸颊,故意贬抑自己,让他相信方才的说词。

「啪!」地一声,方泽明又给了容盼兮一个耳光。

被仇恨和妒意蒙蔽的他并没看出她眼底的伤痛。本以为容易可能是他的孩子,还为这个臆测狂喜不已,到头来竟是另一个背叛的证据!

「要钱是吗?说出你的价码,野外苟合的费用是多少?」他一个箭步将她压向树干,两只大掌一把抓向浑圆的娇臀。

「你疯啦?放开我!」容盼兮吓坏了!容易就在附近,万一被他看到怎么办?她用力挣扎,试着推开方泽明,却敌不过他的力气。

方泽明将容盼兮翻转过身,让她趴向树干,下体用力磨蹭她挺翘的臀,欲望一下就高举,隔着裤子顶向微张的股间。

「啊!不要……求你……」容盼兮了解方泽明有多疯狂,他真的会不顾一切在这里羞辱她……她急得哭了起来,「呜……求你……小易会看到……」

「就是要让他看看自己的母亲有多淫荡!」他将她锁在怀里,开始解开她的短裤扣子,硬是连同内裤扯下,手指接着探进三角地带,无情地搔弄仍然干涸的花穴。

「不要……啊……」她压低嗓音求饶,待私处渐渐被激出湿意,让他的抚弄更加顺畅,欲望也逐渐被撩起。

颤抖的双腿几乎让她瘫软,只能伏在树干上,稳住身躯,臀部却因此更往上翘起。

「嗯……嗯……」害怕被发现的恐惧激起更强烈的欲望,却让她承受情欲和理智的煎熬,泪水和吟声反映她的舒服和羞愧。

方泽明同样无法招架狂猛的欲望,这片原始山林激发男人兽性的本能,他很快解开裤头,扶起火热的欲望朝着蜜液源头轻刺。

「嗯哼……嗯哼……」容盼兮不安地扭动娇臀做最后的挣扎,对男人来说却像欲拒还迎的诱惑。

扒开白皙的臀瓣,热杵自动滑入温暖的窄穴,好似那里是他熟悉无比的归属。

「嗯……」容盼兮几乎站不住脚,她紧抓着树干,无力地承受身后一波波的戳刺,「嗯……嗯……嗯……」

忽然间,她看到容易捧着一堆枯枝快速奔过前方林间,一边大声喊着:「看!我找到好多树枝!」

她吓得回过头制止方泽明,「小易回来了!不要了……」

他却听若末闻,反而更加强撞击的力道。

「嗯……不要了……求求你……」虽然两人所在的大树十分隐密,但她怕孩子看不到她会四处寻找,「快点停啊!」

她无助地轻声啜泣,但下腹传来的悸动又如此强烈,几乎让她崩溃……

随着愈来愈激狂的抽插撞击,被撑开的穴壁开始痉挛,猛烈的收缩几乎要了他的命。

方泽明拉起伏趴在树干的身躯,让她伏跪在地,一人高的树丛形成隐密的屏障。他捧起雪臀两侧,惩罚似地猛力撞击,像是要发泄累积十年的恨意。

「嗯……嗯……嗯……」容盼兮紧抓着地上的杂草,全身骨头几乎快被震碎。感受他的恨意如此强烈,她只能紧咬着牙承受,泪水不断滴落草丛。

老天为何要这么捉弄他们?这如海深的鸿沟该怎么化解呀?容盼兮心痛难耐,但身体却本能地迎合他的每次撞击,将他包容得更深,连同他的仇恨

*

「杰瑞叔叔,你跑去哪里?有没有见到我妈?」容易正忙着生火,见方泽明抱着几根树枝从林子里走出来,连忙追问着。

「我去帮忙捡树枝,没见到你妈。」知道容易是另一个劈腿的证据,方泽明对他再也无法像之前那般亲昵。

「杰瑞叔叔,你还好吗?」感受到他的态度有所不同,容易相当疑惑。

「很好呀!」方泽明忙着将树枝丢进火里,连看都没看容易一眼,让容易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是……你好像在生我的气。」敏感的孩子看得出大人的脸色。

方泽明这才回应容易的注视,见孩子一脸无辜,让他狠不下心继续摆脸色,只能勉强挤出笑容,「没事!我只是担心快下雨了。」

容易这才释怀,露出纯真的笑容。「没关系,山里的天气本来就变得很快。」

容盼兮这时从另一边的林子缓缓走出。她刻意绕了一大圈,避免和方泽明走同一个方向。

「妈,你跑去哪里了?怎么去哪么久?」

「我去找……方便的地方。」容盼兮随意编个理由。

「你头发上好多杂草,还有,你的脸好红……」容易顺手为母亲清干净夹在发梢的杂草。

容盼兮赶紧解释着,「可能刚刚跌倒撞到……」

她懊恼自己太大意,不安的眼光朝方泽明瞄去,他却斜睨她一眼,随即起身往湖边走去,准备钓鱼。

容易很快跟上他的脚步,没再追问。

之后,方泽明一直沉默不语,脸色也显深沉,容盼兮母子也不敢说话,气氛有些凝重。

回到家里,方泽明藉口有要事待办,不顾兰斯特的挽留提早离去,冷淡的态度让主人一头雾水。

「他怎么突然要走?」兰斯特疑惑地看向容盼兮。

她只能摇头,「我累了,想去睡一下。」

怎么连她也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兰斯特望向儿子,容易耸耸肩,不舍地望着方泽明离去的方向。

*

星期一,兰斯特和容盼兮一起到画廊,方泽明的律师早已等在那里,并对两人宣读方泽明的决定。

「根据贵公司和银行所签订的契约,还款期限定在五天后,我的委托人请你们务必在期限之前还款,否则将接收『春天画廊』以及所有抵押品,包括你们位于翡翠湖畔的房子。」

容盼兮闻言脸色瞬间刷白,原来,他根本没打算延缓还款期限,自始至终都是在耍她……她跌坐沙发上,只觉得浑身冰冷。

「可是,杰瑞答应再给我们一个月,前天说好的呀!难道他没有交代你?」兰斯特还以为方泽明已经将他视为朋友,才会愿意到他家作客。

「我的当事人并没有提起。事实上,他今天早上还要我跑一趟,务必提醒你们还款日即将到期。」

「不对!不是这样的!」兰斯特还不死心,「我想见杰瑞,当面和他说清楚,他当时答应我了……」

「方先生已经离开纽约。」律师接着从包包中拿起一个纸袋交给兰斯特,「他吩咐我将这个转交给休斯先生,请你『务必』亲自打开来看。」

律师离开后,一脸错愕的兰斯特打开手上的纸袋,发现里面是一片光碟,不禁浮现一丝希望。

或许方泽明故意开他玩笑,光碟里面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合约。

没有理会一旁失魂落魄的容盼兮,他快速奔向办公桌,将光碟放入电脑里,期待地望着电脑萤幕。

岂料,萤幕所出现的内容远远超过他的想像!

「天呐!怎么会……」他瞪大眼睛望着容盼兮,一脸难以置信。

「兮兮」……

兰斯特的呼唤让容盼兮稍稍回神,他见鬼似的模样让她神智完全清醒。此时,她隐约听见电脑里传来的声音,好像女人的呻吟……

「怎么啦?」她连忙起身走到他面前,想看清楚什么令他如此震惊。

「别!你别过来……」兰斯特心一慌,想关掉萤幕,却来不及了。

容盼兮站在他旁边,眼睛盯着萤幕,全身血液开始倒流……

萤幕上播放的正是那片光碟!

她正坐在方泽明腿上扭动身体,享受男人的硬挺在体内上下吞吐,口中不断娇喊着「好舒服」……

世界在眼前崩溃,纷乱的泪水蒙蔽了视线,她宁愿自己死去,就不用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这……」兰斯特不敢相信影片里的女人是容盼兮,正想转头看她时,却听到「咚!」地一声,她已经昏倒在地。

「兮兮——」

*

纽约第五大道,向来是炫耀财富和地位的销金窟。

很多女人来到美国可以不看自由女神,不观赏百老汇歌剧,但有个地方非去不可,那就是位于第五大道的。

当年正值青春年华的容盼兮坐在加长礼车后座,望着优雅古典的店面和低调奢华的橱窗,掩不住心头的兴奋。即使很想冲下车,她还是优雅地等候司机开门——这是豪门千金应具备的耐性。

待司机将门打开,她缓缓跨出脚步,踏上梦寐以求的第五大道。

此时,一个男人顶着啤酒肚走到跟前,伸出多毛的大手握住柔弱无骨的手掌。容盼兮轻甩一头细直长发,细长的丹凤眼勾望着男子,饱满双唇露出性感的笑容。

这男人叫作当肯??费许,约莫四十出头,据说在纽约做房地产生意。容盼兮其实才认识他不到三天,在台北飞往纽约的头等舱中。

不知道他多有钱,但以出国搭乘头等舱、出门有豪华礼车接送的派头来看,她知道自己务必要把握这个男人。

「要进去了吗?兮兮。」当肯体贴地问。

容盼兮再度祭出魅惑的笑容。「嗯,迫不及待!」

昨天在飞机上,当肯问她到纽约之后最想去的地方是哪儿,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当肯自愿充当导游,一下飞机便陪她前来朝圣。

看出男人眼中明显的欲望,容盼兮就像高明的钓客不时甩动钓竿,任花俏的鱼饵在水中跳动轻晃,将鱼儿逗弄得心头痒痒的。

来纽约之前早已下定决心——她再也不当乖乖女!好女人不见得有好下场,这是她遭遇接二连三的打击后学到的教训。

「我们走吧!」当肯拉着她的手,自以为帅气地对她眨眼睛。

「嗯!」容盼兮回以超甜美的笑容,身躯故意往当肯贴近,他则伸出手臂揽住纤腰,大掌毫不客气地抚上挺翘的娇臀。

尽管这种感觉令她作呕,容盼兮还是忍住并朝他笑得更甜。为了得到想要的,就必须抛开任何矜持。

两人走近大门,一个好帅的门房帮他们开门,并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容盼兮望着那张媲美偶像的东方脸孔,霎时被他的俊美和气质所吸引。

他好高!

穿着黑色西装的他有着模特儿架势,略带高傲气息,而那双眸子最让她悸动不已。深邃的双眼皮、乌黑的眼珠和纤长睫毛,正是她最想拥有的眼睛模样,漂亮得像个女人……

不过,容盼兮不喜欢他注视自己的眼神,锐利的眼眸好像随时能看透她的心思;此刻他薄薄的嘴角微扬着,似乎正嘲笑她的意图。

她有点恼羞成怒,不客气地回瞪他一眼,此时当肯忽然往她臀部一捏,她差点叫出声来。

门房也看到这一幕,容盼兮回头时恰巧见到他轻哼一声,她又狠狠瞪了一眼。

哼,谁理他!长得帅又怎样?还不是帮人家开门的穷鬼一个!

容盼兮决定忽略男子的轻蔑眼神,将注意力转移到她向往已久的珠宝殿堂。

这天,她从当肯手里捞到一克拉的钻石项链,也和方泽明开始一段往后爱恨交织的绵绵情缘……

*

第二天容盼兮睡到中午才起床,下午随意买了个三明治和饮料,信步来到中央公园。

反正晚上当肯会带她去吃大餐,中午就将就一下,为了省钱。

周末的中央公园相当热闹,到处都是人。她避开人群爬上一处隐密的小山丘,在一颗大石上坐了下来,脱去脚上的帆布鞋,开始吃起阳春午餐。

「啊!舒服多了……」开阔的视野让她的身体逐渐放松,不必扮演豪门千金,也不必对那个肥佬耍心机,让她格外轻松。

此时此刻,她又是以前简朴恬淡的容盼兮,不过也只限难得的周末午后;一到晚上,灰姑娘又要乔装成公主,坐上豪华的南瓜马车驶向皇宫。

其实这很辛苦的,但她很清楚来纽约的目标,是为了要找到一个金龟婿,一张晋升富豪阶级、上流社会的通行证。

经过被甩、被裁员的打击之后,她破釜沉舟地带着所有积蓄,买了头等舱单程机票来到纽约,特地住进富豪出没的五星级饭店,只为了制造更多接近有钱人的机会,完全没有预留退路。

她受够了以前的容盼兮——那个任劳任怨的滥好人!别人不做的工作她都捡来做,以为这样就能获得上司赞赏,最后还不是第一个被裁员,那些猛抱主管大腿的女人却安然无恙!

更悲惨的是,被裁员那天,那个烂人周承训也甩了她,只因他攀上老板的女儿。家无恒产的容盼兮怎拚得过减少奋斗二十年的诱惑?

躲在家里痛哭好几天之后,她忽然想通了。她已经二十四岁,眼看青春就这样浪费在无谓的矜持上,不如乘机抓住一个男人,而且一定要比周承训的新欢家里还有钱!

一想到那个烂人,至今她的心头还隐隐作痛。

为了纾解郁闷,容盼兮决定在这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好好发泄一下。

拍拍衣服上的面包屑,她豪气地站上大石头,对着远方的空旷以中文大声吼叫着:「周承训——你这个烂人——我诅咒你不举,让你的有钱老婆瞧不起你——」

吼完之后,她赶紧躲在石头后面免得被发现。以前的她绝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不过还真是过瘾!

容盼兮抚着胸口吃吃笑着,愈发佩服自己的勇气,最后忍不住放声大笑。正当笑得忘形之际,她注意到不远处一双熟悉的眼眸正瞧着她。

是他,的门房!

他站在石头另一端,手里拿着画笔错愕地看着她。

容盼兮霎时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真是冤家路窄!怎么最糗的时候都被他瞧见?他脸上的表情彷佛看到一个神经病。

「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呀!」容盼兮不客气地回瞪他,以为他听不懂中文。

谁知男子竟用中文回嘴。「嗯!是没见过你这种女人……」

瞄了她一眼,方泽明随即让视线回到画架上,蛮不在乎地嘲讽着。「昨天是个拜金女,今天又变成疯婆子……」

容盼兮先是被他的中文吓一跳,接下来那句话更惹得她一肚子火,决定上前理论。「喂,你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记得她!而且还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态度,令容盼兮自尊心大大受损。

「字面上的意思。」方泽明淡漠地回应,迳自在画布上挥洒色彩,根本没理会容盼兮的怒火。

「你今天非得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这样说我?」受不了被男子忽略嘲弄,容盼兮一把挥掉他的画笔,像母老虎般张牙舞爪。

这男人光靠几句话,就让个性一向温顺的她抓狂,完全毁了她好脾气的形象。

方泽明终于正视容盼兮。眼前的女孩穿着恤牛仔裤还光着脚丫,涨红着脸、拳头紧握的模样,像极了闹别扭的孩子,他觉得这样的她可爱极了,和昨日精心打扮的狐媚骚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捺着性子,决定拯救这只自以为掳获了大象而沾沾自喜的狐狸。

「看在都是台湾人的分上,我劝你远离当肯??费许,他是纽约知名的花花公子,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

望着她领口若隐若现的钻石,语气又回到之前的嘲弄。「反正你也赚了一颗不算小的钻石,该知足了……还有,在纽约没人敢戴着钻石来中央公园。」

容盼兮反射性地将项链藏进衣领中,因为被看穿而恼怒。「哼,你怎么断定这不是我自己出钱买的?」

「你是吗?」方泽明反问着,微扬的嘴角流露讨人厌的自信。

容盼兮被问得哑口无言。

「的门房工作让我看尽世间百态,至少还看得出谁是真正的富豪,谁在装阔气,那种气势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方泽明的眼神有着看透世事的淡然。「而那个当肯??费许只是个靠房地产起家的投机分子,更是恶名昭彰的色胚,他还有几件官司缠身,都是伤害告诉……」虽然看不起捞女行径,他却不愿见到眼前女人受到伤害。

容盼兮有点吓到,心里想着要尽快摆脱当肯,嘴巴却不愿承认自己的眼光失误。

「我看你只是嫉妒吧?就凭你一个小小的门房,要开多久的门才能赚到一条钻石项链?」她故意眨低他以挽回自尊。

「况且,没有一个男人会花一、两万美金,只为了讨好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女人!当肯??费许一定是想追求我!当然我不会像其他女人这么傻,区区一克拉钻石就被收买……」

看见容盼兮死鸭子嘴硬,方泽明无奈地摇头,捡起地上的画笔在水桶中涮了一下,随即将注意力转回画布上,彷佛刚刚的谈话不存在。

容盼兮见他没回应,亦觉无趣,穿上鞋子本想离开这个令她不愉快的男人,却又忍不住凑上前看他到底画什么。

好特别的风格!

喜欢欣赏名画的她看过不少大师画册,却没见过这么特殊的画风……该怎么说呢?好像是将墨汁和油画混合在一起,制造出来的线条出乎意料地和谐。

很多亚洲画家试着融合东西方的画风,却没有一个人像眼前的画作如此令她感动。

容盼兮咽下差点惊呼出口的赞叹。「喂,你叫什么名字?」她不情愿地拉下脸试图和他和好。

「方泽明。你呢?」方泽明毫不考虑地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也不知道为何要告诉她。

「容盼兮。」

「巧笑倩兮,巧目盼兮……看来你父亲挺诗情画意的。」望着那双妩媚凤眼正勾着他瞧,和她的名字互相辉映,方泽明无由来地心脏乱跳一通。

「哼,才怪!」容盼兮之前很讨厌这个做作的名字,但听他这么一说,她忽然开始喜欢上自己的名字。

从脸上淡淡的红晕一看就知道她在害臊,为了掩饰尴尬,她转身跑下山丘,还不忘回头对着方泽明大喊:「再见了,方泽明!」

没料到她来这一招,方泽明忍不住轻笑出声,心里想,他会永远记得那双「盼兮」巧目。


第六章

这晚,容盼兮穿上细肩带&丝质小礼服,戴上当肯送的钻石项链,刻意装扮的她显得容光焕发。

当肯到饭店接她时,眼里的惊艳和赞美令容盼兮虚荣不已。一踏进他的加长礼车,那双肥厚油唇便迫不及待嘟了上来,她只是轻轻一啄,便以会破坏精心描绘的唇妆为藉口阻止他的攻势,还好餐厅没多久就到了。

容盼兮下车看清餐厅低调的招牌,便忍不住惊呼出声:「哇,这不是劳勃??迪尼诺开的餐厅吗?」

这家怀石料理是容盼兮的偶像劳勃??迪尼诺和日本人合开的,听说不便宜,而且晚餐一位难求。容盼兮出发之前就打定主意,势必找个冤大头带她来。

没想到第二天就如愿以偿,真是太幸运了!

从一进餐厅到坐定位,容盼兮一直晕陶陶的,因为见到好多明星。更出怱意料的是,劳勃??迪尼诺居然亲自来跟当肯打招呼!

当他礼貌性地亲吻她,容盼兮的心脏简直快要从口中跳出……来到这儿,容盼兮第一次见识到钱的力量。

「对不起,让我为您上菜。」当侍者送上前菜时,容盼兮的双手还因为兴奋而发抖著。

不过,她觉得这个侍者的声音有点熟悉,忍不住抬头一望,却差点弄倒准备放回桌上的香槟杯子,还好被眼明手快的侍者及时扶正。

方泽明?!他怎么会在这里?

此刻,她心里的震惊更甚见到劳勃??迪尼诺,也因此心虚得坐立难安。

「两位请慢用。」方泽明脸上的职业笑容看不出他的反应。

餐点陆续上桌,每一道都精致得如同艺术品,容盼兮却食不知味,心思完全被那道穿梭餐桌之间的身影所占据。

下午他才警告自己,晚上她又和当肯出双入对,他会怎样看待她?

好奇怪!尽管下定决心朝上流社会之路迈进,她却很在乎他的看法,不希望被他轻视。他只是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呀!

手中的香槟不断被倒满,被容盼兮当成白开水猛灌了起来。

晚上十一点,客人陆续离去。容盼兮喝了太多香槟,觉得昏昏沉沉,任由当肯扶著她的纤腰离开餐厅。

离去前,她忍不住回头环视餐厅,已见不到整晚追寻的身影。

强掩心中的失望,昏沉的她将头靠在当肯的肩膀上,与他一起坐进门口等候的房车。

待车门关上,当肯肥胖的身躯便压向她,对著她毫无防备的娇唇猛亲,趁著她来不及反应,湿滑的舌头一下子便塞进她的口腔。

「嗯……」被堵住嘴巴的容盼兮只能发出微弱的抗议。肥大的舌头不断在她口腔翻搅,弄得她好想吐。

当肯以为她的回应是因为情欲,咸猪手立即抚上微露的双峰。「宝贝,你好美……」

「不要……」酒精迷乱了她的肢体、她的意识,她很想推开粗鲁的进犯,却使不出力气,直到感觉他的手尝试侵入她的三角地带,脑中所发出的警讯战胜了酒精。

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狠狠推开趴在她身上的大肥猪。「够了!你没听到我说不要吗?」

当肯以为她只是欲拒还迎,嘻皮笑脸地又扑了上来。「别这样,宝贝……」

容盼兮再次推开他。「送我回饭店,立刻!」一阵酸液涌上,她快要吐了……

当肯见她态度强硬,立即翻脸。「你这个婊子,都收了我的钻石项链,还故作清高……」

「项链还你,我不希罕!」容盼兮一把扯下颈子的项链丢还给他,下一秒胃中的酸液再也抵挡不住地涌上,吐得皮质沙发、地毯上到处都是,当肯的昂贵西装上也溅了几滴。

「天呐!你……」当肯简直气疯了,一双牛眼瞪著车内狼狈的模样,气得说不出话来。「停车!」

车子一停下来,当肯立即打开车门,将容盼兮推出车外。「给我滚!」

容盼兮跌坐在人行道上,车子随即扬长而去。

*

这是哪里?头好昏喔……

茫然望著周围,容盼兮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酸液再度涌上,她又吐了一地,衣服也沾了一些秽物,根本站不起来。

路上行人不多,经过的人多投以冷漠的眼光,然後绕道而行。

此时,熟悉的中文在她头顶响起。「你还好吗?容盼兮?」

容盼兮吃力地抬起头想看清眼前的人,虽然身影模糊不清,但他叫得出她的名字,应该认识她。

「很不好……」她露出一个苦笑,迷蒙的眼神像是迷途的小狗。「咦?你长得好像那个方什么的……」

方泽明刚离开餐厅,走了一小段路正准备到地铁站,却在路上拾获一只喝醉酒的迷途羔羊。此时她正一脸无辜地对他傻笑,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管。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如果不理她,她不是被关进警察局,就是被拖到暗巷强暴。

「板桥汉生东路一五三号二楼……」

方泽明听了不觉莞尔。她该是醉昏了,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现下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应该是当肯求欢的时候醉死了,而且在人家车上狂吐,才会被赶下车。

「嗯……好累喔……」容盼兮说完便要躺下来,方泽明赶紧拉起她,将她的手臂架在自己身上。她身上传来的酸臭味连他都想吐,这下可能连计程车都不载了。

唉!他怎么会揽上这个大麻烦?

他只好掏出随身手帕,忍住呼吸帮她擦乾净,至少味道不再那么重。随手招了一部计程车,趁司机还没闻到臭味之前将她推进後座,自己也上了车。

*

「醒啦?」

容盼兮一张开眼睛,望著天花板呆愣了好久,直到房内传来一道男声,她直觉坐起来想看看声音的主人。

「喔……」猛然坐起,一阵头痛加晕眩袭来,好像有人拿著铁锤狠狠敲她脑袋,她只好躺下来抱著头痛苦呻吟。「喔……我的头……」

「先别起来!」这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吃力地睁开眼睛,终於看清楚眼前的人。「方泽明?你怎么在这儿?喔!我的头……」

「应该说你怎么在这儿?容大小姐!」方泽明慢慢扶起她,将热茶递到她唇边。「来,喝一口,可以解酒。」

容盼兮口渴得要命,浙沥呼噜就灌了一大口,方泽明忍不住取笑她:「你怎么喝茶和喝酒都用灌的?」

「我……怎么那么渴……」容盼兮还有点恍惚,「还有我的头,像被狠狠揍过一样,痛死我了!」

「大小姐,你忘了昨晚的事了吗?」

容盼兮皱著眉,努力回想著:「我记得……和当肯去了,你也在那儿……之後我们上了车,我的头好昏……然後……」

她顿了一下,怱然间开始破口大骂,「对了!那个大肥猪居然乘机吃我豆腐,我吐了他一身和一车,然後他就推我下车,这个死肥猪……哎哟!我的头……」说到激动处,又惹来另一波头痛。

「我早就警告过你……接下来呢?」

容盼兮抱著头想得很用力。「然後……我遇到一个很像你的人……」

「不是很像,那就是我。」接著方泽明不甘愿地叙述著一路将她带回来的经过,听得容盼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羞愧得差点钻到床底下。

怎么来到纽约短短三天,她最糗的事都被他看尽?!

「咦,谁帮我换衣服的?我的衣服呢?」容盼兮看到身上的衣服不是自己的,赶紧转移话题。

「你吐在衣服上,是我忍著恶臭伺候你这位大小姐。」接著他拿出已经乾了的丝质小礼服丢给她,「还帮你把衣服洗乾净!」

「天啊!」容盼兮大呼一声,方泽明以为她的反应来自他帮她换衣服,没想到她竟对著那件衣服大呼小叫,如丧考妣。

「看你干的好事!我的&被你毁了……这件礼服花了我两万块,你竟然拿去水洗!」

如今那件小礼服就像从酱缸里拿出来的咸菜乾,而且还缩水了。

「不过是件衣服!」他实在受不了女人,居然舍得花钱买这种昂贵的衣服,还不能水洗。

「你这个穷光蛋知道什么?我根本买不起其他名牌,怎么出入高级场所?怎么认识有钱人?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有问题……」她气得口无遮拦,连底细都掀了出来。

接触到方泽明脸上露出「早就看穿你」的表情,她才猛然住口,却又不甘心平白损失。「不管!你要赔我!」

「陪你去哪里?我这个穷光蛋可没办法请你去高级餐厅!」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容盼兮瞪著故作无辜的方泽明,说得理直气壮:「你必须让我住在你家,当作赔偿。」饭店她已经住不起了,纽约又没半个熟人,虽然方泽明的家看起来很简陋,她也只能暂时将就,把钱省下来买名牌。

「不可能!」方泽明一口否决,「我没有多余的房间。」

他这狗窝只有两个房间,一间卧房、一间画室,她搬进来根本没地方睡。

「我不相信!」容盼兮顾不得头痛,开始物色自己的卧房。

她一发现隔壁的画室,开心得不得了。「这就是空房间啊!只要铺上床垫,搬张桌子进来,我就可以睡啦!你放心,我很能随遇而安的。」

虽然才认识两天,她却相当信任方泽明。而且她在心里偷偷想著,即使他要对她怎样,也未尝不是件坏事,她正想找个男人累积「经验」呢!

「不行,我需要一个专心作画的地方。」方泽明简直受不了这个女人的霸道,暗自感叹自己流年不利,碰上这个灾星。

「客厅啊!反正客厅也空著,你画画的时候我不会打扰你的……」总之她住定了!

「不行,在客厅我没办法画……」方泽明觉得自己不该妥协,以免後患无穷。

眼看硬的不成,容盼兮只好抓起手上被毁的证据装可怜。「既然你不收留我,我只好穿著这件被毁的礼服,扛著我的行李到街上站壁……反正,外国人应该满喜欢我这种长相的东方人……」说著便走进他的卧室,将房门一关,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换好衣服出来,方泽明站在门边,无奈地问:「你住哪家饭店?」

「罗斯福饭店。」回望他的眼神好无助。

「罗斯福?你疯啦!没钱还住那么高级的饭店!」

对於他的怒气,容盼兮的表情更委屈。「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是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自己会想办法……谢谢你的收留。」

看著她黯然离去的身影,方泽明暗自诅咒一声,然後唤住她。「等一下!我跟你去。」

容盼兮回头对他笑得好虚弱。「我不该再麻烦你,我自己回去……」

看穿她低劣的演技,尽管懊恼不已,他还是说出自己的决定。「我去帮你把行李搬过来!」

容盼兮见诡计得逞,终於忍不住冲向方泽明,抱著他又叫又跳。「谢谢,你真是我的贵人!等我找到地方住就搬出去,绝不会打扰你太久!」

「别高兴得太早,从大饭店搬到贫民窟,还不知你大小姐能不能适应。」

方泽明毫不客气地泼她冷水。

「没问题,你这地方只要稍微整理,也可以弄得很舒服,我很会布置,而且厨艺一流喔!」以前那个贤淑、爱管闲事的容盼兮又上身了。

「走吧,大小姐。」方泽明的心里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看出他有多么心不甘情不愿,她心虚地吐著舌头,然後快步赶上他的脚步。

*

「不行!我不行了,休息一下……」

容盼兮放下手中的床垫,一屁股坐在人行道边的台阶上不断甩手,气喘吁吁。

她和方泽明两人搬著他朋友不要的床垫,一路走了五条街!

在狭窄的沙发上睡了两晚,昨晚听说朋友有不要的床垫,今早方泽明特地赶在上班前带她去看。

本以为他会借个小货车去载,他却嗤之以鼻:「别傻了,你以为这里是台湾,要什么有什么?」於是,两人四脚充当货车,必须扛著床垫穿越十条街!

「休息够了没?大小姐,我上班快来不及了!」容盼兮屁股还没坐热,方泽明就催促她上路。

「再一下下就好,我这双手快废了!」没想到在纽约生活这么不容易,尤其是穷光蛋。

唉,如果按照预期的计画,她现在应该住进当肯的高级公寓,即使是客房,也应该会配备十几万的高级床垫,当然是全新的。

都怪那个大色胚太猴急,害她沦落至此。她一定要重新拟定新的淘金计画,早日脱离贫穷生活!

方泽明望著容盼兮涨红的脸,也不忍再催促她。眼看时间相当紧迫,他决定自己来比较快。

「等你有力气了自己走回来,我先回去了!」他一肩扛起床垫,一路往前方奔去。

「喂,我来帮忙,太重了……」容盼兮先是吓了一跳,然後立即紧追在後,帮忙扶著後端。

望著他弯著腰驮著床垫的背影,突来的感动让她忘了之前的疲累。

方泽明虽然讲话毒了一点,态度高傲了一点,但他的心肠却像豆腐般细腻柔软,否则怎会收留一个认识两天、先前他所瞧不起的女人?

他的体贴表现在行动上,比那些只会甜言蜜语却不付出的男人好多了……只可惜太穷了!

这天,容盼兮对方泽明有了全新的观感。

*

「你回来啦!」

容盼兮一听到开门声,注意力立刻从电视转到门口,开心得像个欢迎老公回家的新婚妻子。

从十点开始她就频频瞧著时钟,锅子里的牛肉炖马铃薯热了又热。

一开门就听到热情的迎接,方泽明有些愣住,然後略带羞涩地回应:「我回来了。」

在异乡住了那么久,第一次回到家面对的不是一屋子寂寥,感觉很不适应,却异常温暖。

「肚子饿不饿?我炖了牛肉,还有白饭喔!」容盼兮忙著将炉子上的牛肉端上桌,拿碗装了些饭。为了掩饰刚刚太过的热情,她的一张嘴不断叨絮著:「我下午在附近逛了一下,发现一家不错的肉铺,牛肉看起来很新鲜……」

方泽明看著她忙进忙出,这样的她和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有著天壤之别,感觉特别率真可爱。

他笑著摇头,递出手中的纸袋。「甜点给你,从餐厅拿回来的。」

「哇,超赞的!」容盼兮开心地接下纸袋,迫不及待拿出里头的甜点,「是红豆麻糬耶!」

坐在客厅唯一的小餐桌前,方泽明开始吃著炖牛肉,容盼兮则心满意足地品尝甜点,气氛顿时静得有点尴尬。

容盼兮打破了沉默。「ㄟ,你来纽约多久了?为什么来这儿?你在台湾有家人吗?」

「你这样好像在审问犯人。」方泽明看了她一眼,「还有没有饭?」

容盼兮转身装饭的时候,他开始道出自己的身分背景。

「我出生在南投贫穷的乡下,父母过世後来到纽约,因为唯一的姊姊在这里。本来在哥伦比亚大学念财经研究所,但我的兴趣是绘画,所以就休学改学画画……」接过饭碗,他在饭上淋了一大匙汤汁。

「现在是个等待机会的穷画家,在成名之前只好打工维持生计,白天在当门房,晚上当服务生……还有什么要问的?」

他所叙述的只是部分的事实。其实他的专长是财经,对於股票投资一向有独到见解,在台大念书时便以打工的薪水玩股票,才存够来纽约的旅费和学费。

他一直对绘画有著莫名狂热,来到这个艺术重镇,才发现世界如此宽广,从商并不是唯一的路,因此他毅然投入醉心的绘画世界。为了宣示自己的决心,从此他不再接触股票,更不愿对任何人提起,彻底忘却自己的天分。

「那……你怎么不开画展?你的画风很特别,一定可以成名的!」容盼兮不知道这年头还有人这么执著於理想,以为这样的情节只有在小说或电影中看得到。

「哈哈!世界不是傻子想的那样……你知道纽约有多少等著出名的画家吗?如果找不到门路,再有实力的画家也出不了头!」这是他这两年来累积的心得。

不过他不会回头!这条路走来虽然艰辛,但至少是一条自己选择的路。

「什么样的门路?」

「当然是有艺廊愿意展出,有赞助人愿意捧你,有人愿意买你的画……」

「可是,纽约的艺廊应该很多呀!而且你工作的地方都是高级场所,应该有机会认识有钱人,像你的老板劳勃??迪尼诺就很有钱啊!」

这番天真的建议更让他啼笑皆非。「小姐,你实在太单纯了!那些有钱人眼里只有比他更有钱的人,我这种小角色根本不看在眼里。」

「那你可以将作品拿去画廊,一家一家拜访呀!」看他打工这么辛苦,怎有时间作画呢?艺术家不都很超然,每天不断创作,才会进步吗?

「好啦,谢谢你的关心,我自己会想办法的。倒是你,怎么想来纽约?莫非你真想在这里找个金龟婿?」

心思早已被他看穿,还有之前的糗样都掀了底,她也不再隐瞒,一古脑地全盘托出被裁员、被抛弃,带著所有积蓄来纽约找金龟婿的计画。

和方泽明虽然刚认识,但好像什么话都可以对他说,或许因为他是个穷光蛋,不是她锁定的目标,所以不用在他面前刻意伪装。

方泽明听完她的叙述,觉得这女孩天真得让他说不出话来。难怪她看来不像那些懂得操控男人的精明拜金女。

说实在的,这女人不够大胆、不够精明,只是一个自以为能操纵男人的菜鸟,否则早和当肯上床了!

「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接下来你有什么计画?想在纽约停留多久?」依他的揣测,她应该会继续待在纽约寻找目标——虽然这样的想法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容盼兮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暂时不想回台湾,势必要在纽约待下来,你……该不会赶我走吧?」

「都让你搬进来了,赶得走你吗?」想到她如此汲汲营营,方泽明不由得拉长了脸,不发一语地收拾桌子,自动将碗盘洗乾净。

以为他因自己硬要住进来而生气,容盼兮赶紧解释著,「你放心,只要找到住的地方,我一定尽快搬出去……不然这样好了,我付你房租!」她怕增加他的负担。

方泽明误以为她所谓「找到住的地方」代表著「找到有钱男人」,胸口怱然升上一股闷气。

「房租倒不必了,我还负担得起……我想很快就会有个男人邀请你住进高级公寓,我这破地方也留不了你多久!」他第一次为自己的贫穷感到窘迫。

对他的冷嘲热讽,容盼兮有点火大。「你怎么这么说?我又没嫌弃你家!」刚刚明明聊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脸了?

「随便你怎么想,我要去洗澡了!」郁卒得要命的他只想赶快冲个澡,洗去一身烦闷。

见他头也不回地进房,容盼兮也生气了。「什么嘛,又是这跩样!」她也转身回房,赌气地重重关上房门。


新娘真带种!3

爱从未离开
再次拾获彼此的真心
只会让人更觉珍贵
更加爱惜……


第七章

终於有床可以睡了,容盼兮却怎么也睡不著。

这床垫还真硬,她好怀念饭店的床铺,床垫和被窝都软呼呼的,像躺在云端一般。

唉,所谓由奢入简难,过了几天贵妇的生活,她还真不习惯当平民呢!

不只床垫让她不舒服,还有个人让她的心里不舒服。

那家伙晚上说的话酸得要命,讲得好像她多虚荣。虽然她很希望能住进高级公寓,但她绝对不会嫌弃他家,有个容身之处她感激都来不及了……当然啦,如果他住的是高级公寓,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早已认定自己是那样的女人,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看来得想想下一步怎么走……

虽这么想,容盼兮却有点提不起劲来。她翻了个身,看到门缝下方露出一丝光线。

他还没睡?工作了一整天难道不累吗?

本来不想管他,却无法忽略心头的在意。她蹑手蹑脚地起身,将门拉开一条缝,偷偷往客厅里瞧去——

方泽明整天忙著工作,只有晚上有时间画画,他规定自己每天都要拾起画笔,绝不能荒废。

他快速挥动画笔,一个女人的轮廓慢慢成形。

自从遇上那个拜金女之後,他脑海中无时无刻浮现她的脸,自然而然所画的都是她。

今晚他回家时,她脸上的笑容相当动人。凭著鲜明的记忆,他想捕捉她那夹杂著幸福和羞涩的笑容。

从容盼兮的角度看不到画布,只瞧见方泽明专注认真的脸庞,心口似乎被谁捶了一下。

见他时而蹙眉、时而露出笑意,刘海散落额前,这样的他有著画家恣意的洒脱,又像诗人般细腻内敛,她不禁看呆了……

此时,被裁员的挫折、周承训那个烂人、被当肯赶下车的事、来纽约淘金的美梦……统统被赶出她的心里。

空荡荡的心房里,方泽明嘲讽的表情、扛著床垫的背影、吃著炖牛肉时的满足、他画画时的专注……一点一滴住了进来,一下子就填满了里头的空缺。

揪著怦怦乱跳的心脏,容盼兮感觉好像有什么突地降临……

*

这天晚上,方泽明不用到餐厅打工,下班後不知为什么就是想赶快回家。不过,想到前几天和容盼兮有些不欢而散,让他的心闷得难受。

从公司後门一转到第五大道,却见到熟悉的人儿正靠在橱窗边。「帅哥,今晚有空吗?」

她故意装成「站壁的」逗他,方泽明立即将她拉走。「你疯啦?待会儿警察真把你当作阻街女郎带走……」

他的语调又气又急,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容盼兮怱然停下来不走,眼泪簌簌滑落,不管周遭匆匆奔走的人潮。

她的眼泪让他有点不知所措,语气更急切。「你哭什么?我说的是真的……」

「人家……只是开个玩笑……你干嘛那么生气?」容盼兮哭得好委屈,却不由自主地对他撒娇。

「我……我没生气,我只是著急,你别哭了……」他还真不知道如何止住女人的泪水。

「你那晚也是……不知怎样就生气,一直不理我……」想到他这几天的冷落,另一阵委屈又涌上来。

「那晚?」他想了一下,差点忘了什么事。「我没生气呀!我只是太累了。」他怎能说他是在生自己的气,没本事让她住高级公寓?

「有,你认为我嫌弃你家,瞧不起你……」容盼兮噙著泪水指控著,「害我好难过,这几天都睡不好……」

看她真的很伤心,方泽明只好坦承。「唉,我没怪你,只怪自己没本事,只能让你屈就在破烂的旧公寓……」

他无奈的模样让容盼兮好心疼,猛力摇头否定他的话。「我不在意,真的不在意……你不要妄自菲薄,有一天你一定会成功的,一定……」

「盼兮……」她认真热切的表情霎时温暖了他孤寂的心灵,他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她。

太多的挫折几乎让他快撑不下去,在最绝望的时刻知道有人对他这么有信心,就像落水的人乍见浮木一般,他的心溢满了感动和激动。

突来的举动让容盼兮忘了哭泣,一股奇妙的感觉从她的心头散开,她忍不住也紧紧拥抱他。

好希望一辈子窝在他怀里,这么强壮的胸膛一定会为她挡住所有风雨……

两人紧紧相拥,在下班人潮往来不绝的第五大道,路过的人莫不露出会心的微笑。

啊,恋爱就是这般美好!

*

感情一旦滋长,发酵的速度可比美酒快多了,而且愈发香醇。

虽没有明确的告白,但每晚容盼兮都会假借逛街逛到第五大道附近等方泽明下班;当他在餐厅有班的时候,她会刚好从苏活区逛到附近,两人一起回家。

方泽明不是呆子,每次下班一见到她,他总是理所当然地说一声「回家吧!」,然後牵著她的手走进地铁站。

这天早上出门之前,容盼兮交代方泽明晚上回来吃饭,愉悦的口气像个甜蜜的小妻子,十分惹人怜爱。

方泽明忍不住在她软甜的嘴唇偷得一个吻。「我走了,!」

他离去之後,容盼兮抚著发烫的脸,笑得好傻气……

晚上方泽明回到家,见到刻意打扮的容盼兮,小小餐桌上摆满了菜肴,有点小小惊讶。

「今天是什么日子?干嘛花钱叫外卖?」

「什么外卖?这些都是我做的!」容盼兮拍掉方泽明袭向菜肴的手,「先去洗手!」

「你做的?不会吧!看你活像个大小姐,居然会下厨做出这些菜?」他边洗手边质疑著。

「哼,你太看扁本小姐了!我随随便便就能办一桌,只是不想而已。」

「是喔!」记得她说过不想再做贤淑的女人,不想再碰那些汤汤水水,下定决心当个养尊处优的贵妇;到底什么原因让她突然「洗尽铅华」,决定再走进厨房?

该不会……是他心里所想的那样吧?方泽明心里浮动著不确定的喜悦。

「可是,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需要这么大肆庆祝?」夹了一大口凉拌肚丝,清爽的口感让他赞不绝口。「嗯,好吃!」

「没有啦!看你工作那么辛苦,想为你补一补,而且,今天是……」容盼兮害羞地顿了一下,「我二十五岁生日。」

她本来不想说的,但她真的好想得到他的祝福。

方泽明连忙放下筷子。「你的生日?怎么不早说,我应该准备礼物,买个蛋糕,毕竟是你在纽约的第一个生日……」

「真的不用了!有人陪我吃晚餐,我就很高兴了。」容盼兮不好意思地挥著手。「你只要说声『生日快乐』,就是最棒的礼物了!」

如果眼前的男人是那些凯子,再贵重的礼物她都会觉得理所当然。现下有他陪著过生日,一句简单的祝福更胜任何礼物。

「你等我一下。」方泽明想到什么似地忽然冲进卧室,没多久里头就传来他的声音。「你先把眼睛闭上!」

「喂,你搞什么神秘呀?」容盼兮乖乖闭上眼睛,像个满心期待的孩子。

「好了,可以张开了!」

她眼睛一张,见到椅子上架著一幅画像,他满脸笑意地说:「生日快乐,盼兮!」

「这……是送我的吗?什么时候画的?我都不知道……」一看就知道他画的是自己,画中的她似笑非笑,整幅图的色彩、光线和构图都好特别,尤其她的神韵捕捉得丝丝入扣,感觉好有气质。

「这不重要……喜欢吗?」

「嗯!这是我收过最棒的礼物了!」容盼兮对著画作端详了老半天,然後转身看著方泽明,眼眶泛出感动的泪水,「谢谢你。」

见她这么感动,他反而觉得自己没用。「这没什么……一点都比不上当肯送你的钻石项链。」

容盼兮急切地抚住他的手安慰著:「别这么说。对我而言,这幅画比十克拉的钻石珍贵好几倍……况且,在当肯赶我下车之前,我一把就扯下项链丢还给他,搞不好掉在我的呕吐物上头,嘻嘻!」

想到当肯的表情,容盼兮不禁轻吐舌头。

「我要把这幅画留著,等你成名了之後再卖掉,一定比那条钻石项链值钱几百倍。」她半开玩笑地说著,心里却比谁都认真。

看见她如此可爱的表情,方泽明呆了,听到她已经将项链还给当肯,堵在他心口的石头一下子消失无踪。

「盼兮……」他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嘴唇印上她还来不及反应、依旧微微张开的双唇。「怎么办?我真的爱上你了……」

热切的气息喷在她脸颊上,他喃喃地吐露著爱意,接著又开始挑弄她的舌,「你有没有……一点点爱我?」他赌上那微乎极微的机会。

听到他的告白,知道自己不是单方面的爱恋,容盼兮再也隐藏不住满溢的爱,抱著他热切地回应:「我爱!我爱!不只一点点,而是很多很多……」

两情相悦让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渴望,他的吻更加热切,似乎想将满怀爱意经由唇舌灌注到她体内。

「嗯……嗯……」容盼兮激烈回应著,脑子几乎无法思考,他的猛烈攻势让她的脚瘫软不支。

方泽明抱起她往房间走去,两人的唇舌不曾有一秒分离。

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壮硕的身躯顺势趴在她身上,吻得难分难舍的同时,他的手轻轻挑下她洋装的肩带,实现他一直以来的渴望——握住绵软白皙的双峰,却发现根本无法一手掌握。

两指悄悄拧住挺立激凸的乳尖,感受它在指尖中逐渐变硬变大,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盼兮,我要你……」灵活的舌尖已转移阵地,开始在她的耳廓附近舔弄,「要我吗?」

饱含欲望的沙哑嗓音令容盼兮难以招架。「嗯……要你……」

得到首肯和鼓励,方泽明以艺术家细腻的指尖抚遍她全身,并用唇舌膜拜她每一寸凝脂玉肤,连最私密的部位也不放过,直到她吟声连连,体内不断爆出迭起的高潮。

「啊……嗯啊……泽明……明……」她几乎溺毙在猛烈的情潮之中,只能将他的手臂当作浮木,顺著欲潮载浮载沉。

「盼兮,舒服吗?」在她全身因高潮而颤抖时,他再也隐忍不住,想要抱著她一起升空高飞。「我要进去了……」

拉开她的大腿,硬挺的尖端先是轻轻磨蹭湿滑的入口,然後便用力一挺——

容盼兮痛得想要并拢双腿,他可以感觉她的僵硬和颤抖。

「啊……不要……好痛……」

「别使力……乖……腿张开一点让我进去……」本以为很顺利的,没想到她的通道紧得几乎进不去。

更加坚硬的利茅再次对准目标,身下的人儿却开始低声啜泣。「不要……我……我……」

容盼兮双手紧抓著枕头,羞怯地说出难以启齿的真相。「我……从没有……」她的脸侧向一边不敢看他,羞愧的泪水再度滑落。

「你说……你还是处女?」方泽明难以置信地望著她,全身因为突来的狂喜轻颤著。「但是,你不是交过男朋友?」

他的表情让容盼兮好受伤,以为他在嘲笑她,赌气地并拢双腿从床上坐了起来。「对!我是处女,值得那么惊讶吗?我就是不想随随便便跟男人上床,才让周承训那个烂人甩了!」

他怎会让她溜走?他从背後揽住她,像捡到稀有的珍宝。「能成为你的第一个男人,比中乐透还要高兴,因为我的宝贝纯洁得像个天使……」他在她耳盼低语著,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得意。

「宝贝,对不起,我刚刚太粗鲁了……接下来我会更温柔,你可以继续吗?」

没想到寡言的他说出来的话却像蜜一般甜,容盼兮心里既甜蜜又害怕。

「可是……我会怕……」刚刚他只是轻轻戳弄就很痛了,他那个好大好硬,怎么进得去?

「别担心,我这辈子永远不可能伤害你的,相信我好吗?」

就是这句话,让容盼兮毫不犹豫献出了身心,再也无法从他身边逃开……

*

方泽明去工作时,容盼兮便到处乱晃,还在附近的社区大学报名学英文,等他下班後两人一起回家。

这天她逛到苏活区,仔细参观了每家画廊,观赏它们所陈列的每张画作。这些创作各具特色,但她还是觉得方泽明的画最具风格。

来到一家看来最具规模的「春天画廊」,容盼兮专注地看著墙上的作品,耳畔突然响起轻柔愉悦的声音。「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容盼兮转身朝著迎面而来的帅哥一笑。「谢谢,我只是看看。」

男人并没有像其他画廊的店员一样退开,反而跟她攀谈起来。「你看画的模样很专注,喜欢这些画吗?」

「嗯,都还不错,每位画家的风格都不同,但是……」容盼兮认真地分析起来,「即使风格不同,但是画风都不够强烈突出。」

男子听完她的看法,显得相当感兴趣。「哇,你的见解满直接独到的,这是我的名片,我叫兰斯特。」

糟糕!原来他是老板,她还批评人家的作品,好糗!

容盼兮尴尬得脸都红了。「我叫兮兮,对不起,我不该批评你画廊的作品……」

「哈哈,没关系,我倒觉得你很坦白!」兰斯特对这东方女孩感到十分好奇。「兮兮,你从哪里来?来纽约是纯粹观光吗?」

容盼兮只说她被裁员,来纽约休息一阵子。其实,她脑海第一个浮现的念头就是如何推荐方泽明,但是,突然提起好像显得太冒昧……

「如果你有时间,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请你喝咖啡?」这时兰斯特提供了一个大好机会。

热爱东方文化的他对容盼兮有著极佳的印象,但只是纯粹想多认识来自台湾的女孩。虽然他还没有机会去台湾,但听说那里的国家博物馆收藏许多珍贵的文物。

「好呀!我还不急著离开这儿。」容盼兮只想先和兰斯特混熟,哪天再带方泽明的画给他瞧瞧。

「那我们走吧!」兰斯特交代画廊里的职员後,便带著容盼兮出门。

*

「咦?今晚特别开心喔!」

方泽明从下班,见到容盼兮笑容可掬的模样,一来就给她一个热情的拥吻。「什么事值得那么高兴?」

「没什么,我好想你,在外面晃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到你下班……」

她嘟著嘴撒娇,方泽明忍不住又给她一吻。

刚刚和兰斯特相谈甚欢,这人看来是个翩翩君子,对她似乎也无非分之想,多一个朋友也是件好事。他还约她下次到苏活区时务必找他,两人可以一起吃饭。

她决定把握这个机会,等到适当时机再告诉方泽明,免得他胡思乱想。

方泽明看她笑得神秘,不免好奇。「今天去哪里晃?」

「没呀,就到苏活区逛了几家画廊……你知道吗?那里的画虽然都还不错,但是我还是觉得你的最棒,真怀疑那些画商的眼光……」

对於她的不平,方泽明只是笑笑。「别担心,迟早我会遇到伯乐的,我不希望你为我操心,知道吗?我会努力赚钱养活我们两个,也不会放弃画画……」

自从恋情白热化後,方泽明坚持负起养家责任,生活的开销、两人出去吃饭都是他付钱,俨然顾家男人的模样,他说,他不能辜负容盼兮的爱以及对他的赏识。

「嗯,我们回家吧!出门前我做了咖哩鸡……」她真切感受到他的一番用心。

千金难买有心人,这份真情真意令她感动,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

现在的他只是欠缺一个机会,而它正在途中……

*

过几天,容盼兮带了一样东西去拜访兰斯特,两人相约吃中饭。

「兮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看来像一幅画。」基於职业的敏感,兰斯特注意到随意用报纸包裹、被放在墙角的画。

容盼兮却回以不在意的口吻。「没什么,刚刚去拜访朋友,他送了我一幅画。」

「你的朋友是画家?」

「嗯,不过他是个默默无名的画家,我想你不认识他……」她轻描淡写地带过,看来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这招「以退为进」,果然引起兰斯特的好奇。「是吗?这里头画什么?」

「我。他坚持要我当模特儿。」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看看那幅画吗?」

「不要吧!没什么好看的。」她挥挥手,故意以退为进,「你真的想看吗?」

兰斯特认真地点头。素有「画家猎人」之称的他一向喜欢发掘有潜力的新进画家。

「好吧,不过别失望喔!」容盼兮七手八脚地拆开绑了好久的画递给兰斯特。

一接过画,兰斯特湛蓝的眼珠一刻也未曾离开。

「怎么样?我说过没什么好看的吧!」容盼兮感觉到兰斯特眼里的专注,却特意掠过。

兰斯特没有回答,显然心思已不在她身上。隔了一会儿,他才回过头认真地问:「这幅画是谁画的?」

「喔,是我的朋友,他叫方泽明,也是从台湾来的……跟你说他没有名气的……」

「我能认识他吗?我想看看其他的画。」此刻的兰斯特认真得就像一个眼光锐利的生意人。

成功了!容盼兮心头的狂喜几乎压抑不住,但她必须先回家和方泽明商量,毕竟,无谓的自尊常会让男人放弃女人为他找到的机会。

「我需要时间说服方先生,他这人脾气很怪,你也知道,这些艺术家都有臭脾气……」

「哈哈,我了解。」兰斯特尽管心里相当失望,但也只能暂时压抑。

「对了,这个周五晚上有个私人派对,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当我的女伴?」

派对?听说纽约上流社会的派对都很奢华,好想去喔!

容盼兮内心挣扎得厉害,又怕方泽明误会。「星期五晚上?我想想看,明天再给你答覆可以吗?」

「嗯,没问题!方先生的事,也要请你帮我问问看,我这星期随时都会空出来,等你的通知。」兰斯特生怕容盼兮忘了最重要的事。

「我尽量帮你约时间。」容盼兮仍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其实此刻她有跳到桌上热舞的冲动。

*

「明,这个星期五晚上英语课的同学要众会,可能晚一点回来。」

晚上翻云覆雨之後,容盼兮腻在方泽明怀里,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膛上磨蹭。

她决定要和兰斯特去参加派对。

爱上方泽明之後,她已经打消钓金龟婿的念头,但不代表她必须什么都放弃。为免方泽明胡思乱想,她决定说个善意的谎言,反正她绝不会背叛他。

「嗯,刚好那天晚上我也有事,也会晚点回来。」方泽明慵懒地回应,一只手臂枕在她头下,手指轻轻摩挲她的锁骨,脸上流露淡淡笑意。

「什么事?你星期五晚上没排班啊!」他所有的行踪都掌握在她手中,就像卫星定位般敏锐。

「艺术学院的同学找我出去喝酒,回来可能两、三点了。」方泽明的脸色有点不自在,容盼兮却没发觉。

她忽然重重捏著他的乳头,他的身体震了一下。「干嘛捏我?」

「哼,一票男人出去,还搞到那么晚,一定会去做什么坏事!」她一副抓贼的口吻,却没想到做贼的是自己。

「我保证不会!」方泽明报复性地揑住她的乳头,稍微用力地拧转著,「因为我只想在家里对你使坏!」

「啊……不要……哈哈……你好坏……」

*

半夜醒来,身边的床铺是空的。

容盼兮起身下床,忽然发现自己颈子上多了一样东西,低头一望,竟然是颗钻石项链!

望著床头柜上的盒子,她愣了一下,接著冲入画室,一把抱住正在作画的方泽明。「你不需要这么做!你怎么这么傻?」

为了满足她的物质欲望,他竟然不顾一切买下这条项链,这应该花光他所有积蓄了吧?

方泽明转过身来捧起她泪眼婆娑的粉颊,露出宠溺的笑容。「只要你快乐,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是真的!为了取悦她,他破例向姊姊借了一万美金,短短一个月就赚了两倍,将钱还给姊姊後,剩下的便买了这条钻石项链。

「可是……可是我不希望你乱花钱,我不要这条项链,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努力地取下项链,「你拿去退还,我不要了!」

方泽明抓著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吻去她的泪。「小宝贝,你戴这项链好美,你值得我付出所有,因为你的爱已让我拥有全世界……」

容盼兮处处为他著想,宁愿摒除所有物质欲望,这样的爱更令他感动。

「我好高兴……其实,我只要有一条最便宜的银链就满足了,因为是你送的!」礼物的贵重在於心意,她已经看到了他的心,这比任何礼物还要珍贵。「听我的话,将它拿去退了,买一条银链就好了,好不好?」

她一脸的担忧,更让方泽明感慨不已。

她是真心为他著想,而非一味地索求,这就是爱的本质。

「别担心,我还有钱,而且你不是一直认为我会成名吗?搞不好明天就有识货的人来买画。」他开始学她的乐观,「就把这条项链当作我们的定情物,以後可以当作传家之宝喔!」

「可是……」容盼兮还想说服他,立即被他的吻堵住双唇。

一番热吻之後,他爱恋地抚著她被吻得樱红的娇唇。「收下它,好吗?」

「嗯!」容盼兮眼眶又开始泛红,一点头,泪水也随之垂落。这是她这辈子所收到最珍贵的礼物,因为那是一颗货真价实的真心。

就在方泽明为她擦去泪水之时,容盼兮忽然想到和兰斯特的约定。「对了,你的机会来了!我英语班的朋友认识一个画商,他答应帮你引荐。」

她刻意撇清自己和兰斯特的关系,这是她预先想好的说词。

「小宝贝,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是你朋友说要引荐,那些画商就有时间见我。」方泽明一直认为容盼兮想得太单纯。「你别替我担心,最近我比较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巨型创作……」

「不需要啊!你已经有很多了不起的创作,像这幅,还有那幅……」容盼兮觉得方泽明若不是太要求完美,就是太没自信,这房里的每一幅画都比画廊那些空壳子棒多了。

「好!好!我的头号画迷,既然这样,就由你的朋友替我引荐罗!」拗不过她的热心,他只好先依著她。

「太好了!」他的首肯让她喜出望外,忍不住凑上一吻。「那……就约星期天好了,那天你休假。」

反正兰斯特说这星期他都有空,显然急著看画。

「是!我的伯乐。」方泽明只觉容盼兮太乐观了,竟然自己就敲定时间,也不想想对方是否愿意,甚至那天有没有空见他。

「就这么说定了!」她又亲了他一下,「不吵你了,我先睡了。」

「晚安,小宝贝。」

望著她消失的背影,方泽明心中百感交集。

他非但不能提供所爱之人优渥的环境,还累得她为自己操心,他实在愧疚万分。

容盼兮是个好女人,她值得更多……

午夜梦回,这些想法经常困扰著他,有时他会望著她甜美的睡颜难以成眠。

他是不是该放弃绘画,重操旧业赚钱比较容易?而不是在这儿混不出个名堂,还让她为他的前途操心受累。

现在他连给她一个舒适的家都办不到,往後有了孩子,更需要大一点的空间,到时他是否有能力照顾妻小?

以前孑然一身的他不会想这么多,现在他必须为自己和容盼兮的将来打算。或许,他不该再作梦了……


第八章

星期五晚上八点,中央公园旁的一栋豪宅正举行私人派对。

虽说是私人派对,但每位贵宾的穿著却慎重得像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因为纽约上流社会的重量级人物都齐聚一堂,为了庆祝豪宅女主人六十大寿。

容盼兮穿了一件特地从台湾带来的手工订制长旗袍,合身的剪裁更加衬托她姣好的曲线,盘起的头发故意散落几撮发丝,并在耳际别上一朵粉红牡丹,宛如旧上海时代的仕女。

当她和兰斯特走进大厅,四方投来的赞赏眼光让兰斯特与有荣焉,在她耳边低语赞美著:「兮兮,今晚你是宴会中最耀眼的焦点。」

容盼兮嫣然一笑,特意拉开与他的距离。「那是因为我的礼服,还有我是这边唯一的东方女孩。」

「走吧,我帮你介绍一些人,很多人都对你感兴趣,快去征服他们!」

兰斯特挽著容盼兮先向主人打招呼,接著介绍给他的朋友认识。其中有收藏家、画商,还有知名的电影制作人想要说服容盼兮进入好莱坞,说她绝对可以取代章子恰,稳坐第一线华人女星地位。

容盼兮刚开始确实被衣香鬓影的奢华氛围所迷惑,这正是她以前所梦想的状况,晋身上流社会,结交名流,过著被钱捧在手心的贵妇生活。

但自从认识方泽明之後,她的梦想有了一些改变。

她幻想在这样的宴会之中,他比任何人穿得还要有品味,挽著她穿梭在画迷之间,接受那些名流的赞美,个个争相结识这位全球知名的画家。

「兮兮,想不想喝点什么?」兰斯特打断她的白日梦。

「好呀!」

他转身向前方端著香槟的侍者招手,他走到两人跟前,兰斯特从托盘上拿起两杯香槟,一杯递给容盼兮。她一转身,却如见鬼般瞪大眼睛。

明?!他怎么在这儿?

方泽明心中的震惊不比容盼兮少,但他只是淡淡看了兰斯特和容盼兮一眼,微微点点头随即转身服务其他宾客。

容盼兮忽然觉得浑身冰冷,方泽明淡漠的眼神让她瞬间掉入了冰宫,再也无法翻身。

他不是说和同学聚会吗?原来竟是偷偷出来打工,这么拚命赚钱的他都是为了两个人的将来,又怕她心疼,所以没说实话;她却欺骗了他,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看她出现在这儿,他一定误会了什么。这下怎么办?

不顾兰斯特疑惑的眼光,她跟在方泽明身边压低声音解释著:「明,你别胡思乱想,我可以解释……」

他却露出职业笑容,以冷得不能再冷的语调问著:「小姐,还需要香槟吗?」

容盼兮摇摇头,著急地望著他。她不要他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彷佛第一次见到她时的不屑,她无法忍受!

「那么,祝你玩得愉快!」他微微点头,接著转身服务其他宾客,没再理会她。

容盼兮像是被宣判死刑,只能怔怔望著他的背影。

「兮兮,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好苍白。」兰斯特关心的语调在她耳边响起,她强迫自己回神。

「嗯,只是忽然觉得头痛,我想先回去……」此刻她真的觉得头重脚轻,好像快晕倒了。

「我送你回家。」兰斯特不放心地看著她。

「不用了……」她一心只想赶快回家,等方泽明回来再向他好好解释。

容盼兮推开兰斯特的手,摇摇欲坠地走到门口,兰斯特追上前揽住她的腰。「我不能让你自己回去,你这样子我不放心。」

一阵晕眩袭来,容盼兮只能任由兰斯特搀扶著进了电梯,紧紧相偎的背影看来十分亲密。一进电梯,她整个人便昏倒在兰斯特怀里。

兰斯特赶紧要门房招来计程车,抱著容盼兮往医院奔去。

宴会厅这头,方泽明注视著两人离去的背影,像只被困的野兽,眼神揉合了愤怒还有更多的悲伤。

当天晚上,容盼兮被告知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她在医院待到三点才由兰斯特送回家,迎接她的却是一片黑暗。

方泽明将他的所有东西都搬走,没留下只字片语,甚至连让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她守著两人的爱巢一心等他回来,十年後,却只等到令她心碎的报复……

*

「兮兮,你终於醒了!」

兰斯特守在病床边,见著容盼兮睁开眼睛,总算松了一口气。「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他殷切地望著她,床上的人儿却只是直视天花板,没有回应。

「兮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他担忧地触摸著她的额头,晕倒时撞击桌角的伤口已经包扎过,没再流血。

容盼兮依然没有反应。

「兮兮,你别吓我……」见她这副模样十分不寻常,兰斯特慌张地在她眼前挥挥手,她只是眨了几下眼皮,依旧面无表情。

「天呐!怎么会这样?」兰斯特毫不迟疑地按下床头的紧急按钮。

*

几天後,兰斯特带著可以出院的容盼兮回家。车子一驶进车道,容易便从屋内飞奔而出,後头跟著临时请来的保母。

「妈咪!」几天未见到妈妈,容易兴奋地抱住容盼兮,窝在她怀里诉尽思念之情,「我好想你喔!」

他像个小北鼻撒娇著,和之前从夏令营回来的酷样大相迳庭。

感觉被抱住的人动也不动,没有如他预料地来个热情的拥抱,容易抬起头望著母亲,她却面无表情地低头望著他,呆滞的眼神好像不认得他。

「妈咪,你怎么了?」容易有些疑惑,试著摇晃母亲的身体,「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小易呀!」

容盼兮不再看他,转回视线看向前方。

「妈咪……」以为母亲不理他,小易流下惊慌的泪水,「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生我的气呀?」

容易无助地看向兰斯特,兰斯特微微哽咽地说:「你妈妈生病了,她不认得任何人,也不会说话……」

孩子的无助让他心疼,当初从医生那里得知容盼兮的病况时,他也是同样震惊。

医生说她受了无法承受的外来刺激,大脑像是保险丝自动断电,阻绝对外的接触,将自己封闭起来,以免再次遭受伤害。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

「为什么?」容易根本不太懂那是什么,只是喃喃问著兰斯特,泪珠不断滚落,「妈咪为什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小易……」兰斯特将脆弱的孩子搂进怀里,取代母亲将他抱紧,泪水承受不住悲伤的重量而滴落,「给妈咪一点时间,她会记起我们的!」

「我不要!」容易推开兰斯特,再次紧紧抱著母亲,不死心地哀求著,「妈咪,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小宝贝,你快点看我呀!」

容盼兮任由纤细的身躯前後摇晃,眼神却不知飘向何方。

兰斯特只得拉开容易,边安抚他边搀扶容盼兮进屋。

将容盼兮安顿在她自己的床上後,容易一脸悲伤地望著母亲,握著她的手不放。

「小易,乖,让妈妈休息。」兰斯特轻声安抚著容易。

「我要陪妈妈睡!」容易脱了鞋上床,伏在母亲身边,说什么也不愿离开。

「唉!」兰斯特只能轻声叹息。

*

第二天,也是「春天画廊」还款的最後期限,方泽明在律师陪同下亲自上门准备验收复仇的成果。

事实上他还没回台湾,律师之前的说词只是为了杜绝兰斯特的纠缠。他今天来的目的,主要是想看看兰斯特看了那片光碟的反应,还有容盼兮的……

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应该尝到教训,兰斯特必然对她视如敝屣;被戴绿帽子又同时被夺走一切,他就是要让兰斯特尝尝自己当年的痛苦……

如今,他终於可以一吐怨气,让这对上流社会夫妻跌到人生的谷底!

带著嗜血的兴奋,方泽明没经职员通报便迳自走进兰斯特的办公室,却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得呆愣原处。

容盼兮并没如预期般出现,只有兰斯特和另一个男人,印象中似乎是叫作哈利的画廊经理,而他们竟然像恋人般亲密地拥吻。

方泽明当场愣住,眼前的画面让他傻眼。紧接著,一股莫名的怒气冲上脑门,他的脑海里突然进出一句话——他怎么可以背叛容盼兮?

此刻他竟然只想到容盼兮被背叛的事,好像被背叛的是自己。

他愤恨地冲上前,二话不说就抡起拳头往兰斯特脸上用力一击,立即将他击倒在地,两行鲜血随即从鼻孔滑下。

这一拳打得兰斯特措手不及,待他跌坐地上看清挥拳的人是谁,才抚著鼻孔讶异地惊呼。「杰瑞?」他不是回台湾了吗?

「你这个人渣!」方泽明不知自己为何这么气愤,一心只想为容盼兮讨回公道。他冲上前抓住兰斯特的领子,又想挥出一拳,却被另一个男人制止,男人立即还他一拳。

「哈利,住手!」兰斯特出声制止哈利再挥拳,方泽明带来的律师赶紧护著他。

方泽明抹去嘴角的血,表情像是要杀人一般。

兰斯特也在哈利的搀扶下站直身子,走到方泽明面前。「杰瑞,为什么打我?」他不懂方泽明到底气什么,该生气的人应该是他不是吗?

「你这样对得起盼兮吗?」方泽明还想再上前揍兰斯特一拳,律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住他。

他万万也没想到兰斯特竟然喜欢男人!或者,他是个男女通吃的双性恋,背著容盼兮和男人乱搞?总之一切都乱了!

兰斯特爱著男人不关他的事,容盼兮被背叛,他应该感到幸灾乐祸,但他唯一的情绪却是愤怒,甚至忘了今天来的目的!

「兮兮?她知道我们……在一起呀!」兰斯特被搞胡涂了。和方泽明不过刚认识,他竟会为她出头……此时,另一股疑惑也燃起他的怒气。

「我才要问你,你到底对兮兮做了什么?」他猜想容盼兮为了保住「春天画廊」,才被方泽明设计拍下性爱光碟。不过,光碟里男人的脸孔始终没有入镜,他不知道那是谁。

提起这件事,方泽明霎时冷静下来,想到今天来的目的。「那是为了让你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他恶狠狠地盯著兰斯特,决心今天就把话摊开来说。

「我……不懂。」两人的对谈一直没有交集,兰斯特正想找方泽明问个明白。碍於光碟的私密性,他请哈利和律师离开,留下两人单独说清楚。

律师和哈利不放心地离开办公室,兰斯特客气地请方泽明一起坐下。

脸上都挂彩的两人先是沉默地互望,兰斯特才开口问起光碟的事。「是不是……兮兮去求你延後还款,你以上床要胁她?」

他想起当初容盼兮提起想透过朋友引见去求方泽明,该是那时和他见面被设计了……

「要胁?哼!你不觉得她的样子看来很享受吗?」方泽明毫不掩饰的轻蔑,更让兰斯特疑惑。

看他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和容盼兮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对兮兮有成见吗?你看来很恨她……」

「是,我是恨她,因为她摧毁了我的梦想,践踏我的真心!」方泽明从齿缝里一字一句道出隐藏十年的恨意。

见兰斯特仍然一脸不解,他的嘴角忽然扬起不怀好意的弧度。「看来你还不了解这个女人有多么淫荡……在你家、她的床上,你知道她是怎么哀求我搞她吗?你知道她的反应有多激狂吗?甚至在森林里,她也在我的身下高潮连连……」

兰斯特目瞪口呆地望著方泽明,好久才说出一句:「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这样对待她?」

「为什么?哈哈,因为她就是这样的女人,喜欢背著男人偷情,愈刺激愈淫荡!」见兰斯特还为容盼兮说话,方泽明决定揭穿她的真面目。

「当初,她一心想摆脱贫穷,攀上你这个豪门单身汉,才会背弃穷困的男朋友,跻身上流社会……」方泽明开始抖出容盼兮当初来到纽约的目的,以及两人认识到相恋的过程,到最後那场派对的真相大白。

方泽明说得脸色愈来愈阴沉,兰斯特的脸色却是愈来愈苍白。

他喃喃问出关键的问题:「所以……你就是方泽明……兮兮的同居男友……小易的父亲?」他真是傻瓜!居然没有联想到他们竟是同一人!

「没错,我是方泽明,但小易的父亲显然是她交往的其他男人,天知道除了我之外,她和几个男人上过床!」

见方泽明一副气愤难耐的模样,兰斯特直摇头。

这十年来,容盼兮心底的痛只有他最清楚。见方泽明的恨意如此坚决,他可以想像这阵子她的身心所受的煎熬有多难捱……

「杰瑞,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兰斯特垂下脸,努力想著该如何解释这段看似纠缠却又脉络清晰的三角关系。「就像你看到的,哈利和我一直都是伴侣,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了……」

澄澈的蓝眼珠悲伤地望著方泽明,「兮兮一直都知道我是个同性恋,和她的婚姻只是权宜之计……」

兰斯特继续叙述他和容盼兮认识的经过。「那天宴会後,兮兮在电梯里晕倒,我送她去医院,医生证实她怀孕两个月,那是你的孩子。可是,等她回家时你已经离开,我也是第二天上门看画时才知道这件事。」

看了方泽明刷白的脸色,兰斯特继续说下去。

「刚开始,兮兮怎么样也不肯离开那间公寓,她说要等你回来……直到她的签证快到期,孩子也即将出世,我才提出结婚的建议,让她和孩子有个身分留下来,也可以作为掩饰我是同志的烟幕弹。因为我的家族保守得无法接受唯一继承人是同性恋……我记得我对你说过,我和兮兮比较像真正的『家人』……」

听完,方泽明整个人瘫垮椅子上,眼睛无神地直视前方,显然受了极大的刺激。

他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仍想为自己的无情找藉口。「可是……她说,当时还有和其他男人交往,小易是那个人的孩子……」

如果不这么认为,他会恨不得当场杀了自己!

兰斯特看出方泽明的煎熬,却不得不在伤口上撒盐。「以当时你恨她的程度,如果知道小易是你的儿子,你一定会极力争取监护权,这是兮兮最害怕的事……」

「天呐!」方泽明抱著头仰望天花板,努力眨去夺眶的泪水。

小易真是他的儿子?!

感动和狂喜之後,紧接著却是无比的悔恨。他的心脏被愧疚拧得好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兰斯特虽同情他,却更心疼容盼兮。「这十年来,兮兮每天都等著和你重逢,对你解释当年的误会。她还天真地以为你会相信她,你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可是,你竟然这样对她!」

想到容盼兮为了保住画廊,必然受了很多委屈,兰斯特忍不住哽咽。

稳住情绪後,他望向方泽明,方泽明的脸颊早已布满泪水,兰斯特不禁叹口气。「先前兮兮没说你就是小易的父亲,否则我会尽早向你解释清楚,她也不用受这么多苦……」

方泽明觉得自己好像掉落一个无底洞,兰斯特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回响,重复地鞭答著他的心,在上头留下无数悔恨的鞭痕。仇恨和误解被一一剥开後,他才发现鲜红的心脏里头竟充满爱的记忆……

「兮兮呢?我要见她!」提到容盼兮,方泽明赶紧抹去悔恨的泪水,慌乱地抓著兰斯特的手臂。

知道他听进自己的话,却为时晚矣!兰斯特悲伤地摇头,「她……恐怕认不得你了……」

「认不得?不可能!盼兮不可能认不得我!她在家吗?我要去见她!」

方泽明语无伦次地喃喃说著。他一心想见容盼兮,向她忏悔,告诉她这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她,即便他以为那是恨……

方泽明转身便要往外奔去,兰斯特赶紧跟在後头。「杰瑞!」


第九章

「盼兮!盼兮!」方泽明飞车赶到休斯家,来不及停好车便往屋里奔去,在客厅见不到人,不顾管家的阻拦便往楼上冲去。

一打开房门,见到容盼兮坐在床上,他立即冲上前抱紧她,嘴里喃喃说著:「对不起,盼兮,对不起……」

隔了一会儿,见怀里的人儿动也不动,方泽明抬起头看著她,却对上一双无神的眸子,她的视线好像透过他看向不知名的远方,这让他心里恐慌无比。

「盼兮,你看著我,我是泽明呀!」他慌乱地捧住她的脸,逼她正视自己,但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望著他。

「不!不要这样!盼兮……」他急著摇晃她的肩膀,想唤回远扬的灵魂,「你是不是生我的气,所以不想理我?没关系,有什么气出在我身上,我让你打、让你骂都没关系……」

方泽明抓著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掴,纤手却是柔软无骨,急得他流下泪来。「打我呀!你打我呀……」

身後的兰斯特按住他的肩膀,「别这样,会伤到她。」

方泽明抬起泪眼回眸望著兰斯特,「怎么……会这样?」

「唉!那天兮兮看到你托律师送来的光碟,她当场昏倒,额头撞到桌角,醒来後就这样了……」兰斯特也不知道该怪谁。

方泽明揪紧心脏,痛得几乎难以承受。

「都是我……都是我……」他再次紧抱著容盼兮,在她怀里诉说心头的懊恼和沉痛。「对不起,我是个混蛋!天呐……」

忏悔的泪水依然无法让心爱的女人清醒过来,容盼兮像块木头任由方泽明抱著,无神的眼眸直视前方。

方泽明仍不死心,捧起她的脸试图唤醒她。「你快点醒来!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你知道吗?这十年来我一直爱著你,没有一刻不想起你,只是被恨意蒙蔽了,所以选择伤害你、报复你,我好後悔不听你的解释……我是个自大的混蛋!」

不顾泛流的泪水,他继续对无动於衷的容盼兮诉说悔恨。「所有的误会都不存在了,我们一家人终於可以团聚,你和我,还有我们的儿子小易,再也不分开……我们都在等你呀!」

此时,身後传来童稚的声音,颤抖地问著:「你……真是我的爸爸?」

兰斯特和方泽明同时回头,见到容易站在门口,泪流满面地看著方泽明。「真的是你吗?」

方泽明拭去泪水,对著容易点头,朝他伸出双臂。「小易,我的儿子!」

容易加快脚步,展开手臂冲入父亲的怀抱。

「小易!」方泽明死命地抱住弱小的身躯,激动地落泪。容易同样紧抱著父亲,哭喊出浓烈的孺慕之情。

「爸爸……你真的是我爸爸……」他曾经幻想与父亲相认时的情景,但是千百种想法都抵不过一个真实的拥抱。

「爸爸……爸爸……」容易不断重复地呼唤,「我曾经偷偷地……希望你就是我爸爸,原来是真的……你真的是我爸爸……」

「小易,我的儿子……」孩子纯真的期盼让方泽明感动不已,「我也偷偷希望你是我儿子,我好高兴这是真的……好高兴你真是我儿子……」

父子俩相拥而泣,想把这十年来的缺憾都补足。

隔了好久,父子俩才舍得分开。方泽明为容易擦去泪水,容易也贴心地为他拭泪。

容易离开父亲的怀抱,跑到一旁的衣柜里拿出一幅画,还有一个小盒子。「这是妈妈的宝贝,我告诉过你,她常常看著你的相片流眼泪;还有这幅画……」

方泽明接过被小心翼翼珍藏的相片还有画,泪水几乎让他看不清楚。画里的容盼兮露出甜美的笑容,年轻时的她是这般纯真……

他还记得她收到这幅画时的感动,还有她所说的每句话——

这是我收过最棒的礼物……对我而言,这幅昼比十克拉的钻石珍贵好几倍……我要把这幅画留著,等你成名了之後再卖掉,一定比那条钻石项链值钱几百倍……

当时的她是那么相信他一定会成功,甚至为了推销他的画作,才结识兰斯特。她这么用心待他,他却将她的真心踩在脚下,还以被害者自居狠狠践踏她的尊严……

想到这里,方泽明已经泣不成声。「盼兮,对不起……」

容易一把抱住父亲,「不要哭,爸爸……」他贴心地为父亲拭泪,忙著安慰他,「妈妈会记起我们的……一定会的……」

方泽明将孩子抱在怀里,还有心爱的女人,像是给自己信心般地说:「嗯!她会记起来的!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团聚……」

只是,少了一颗心,怎么凑起一个家?

方泽明暗自决定,不论花多久时间他都会等下去,直到她愿意清醒过来面对他、原谅他……

伸手摸进口袋,他拿出当日硬是从容盼兮颈上扯下的钻石项链为她戴上。「盼兮,我错了!你比任何人都值得戴上这条项链,我的真心一直都在你身上……」

他无法不去回想当日他是怎么羞辱她的,这让他愈发心痛难当。

出乎大家意料地,本来面无表情的容盼兮却低下头,伸手触摸著项链坠子,喃喃发出含糊的声音。「我的……项链……」

她低垂的嘴角甚至往上扬起,好似对珍宝的失而复得感到放心,欣喜的眼泪自然滑落。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众人喜极而泣。

方泽明抚去她的泪,欣慰地说:「是的,这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

容盼兮却没再说话或有所反应,只是紧握著项链不愿放手。

*

这一天之後,方泽明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容盼兮,於是徵求兰斯特的同意住进他家,就和容盼兮睡在同一张床。他想亲自照顾她。

对於「春天画廊」,他也不再计较什么,他打算将画廊还给兰斯特,以表示对他照顾自己妻儿的谢意。

「鼎天」集团台湾部分他也不想管了,就还给姊夫锺坚自己处理。姊夫和姊姊归隐山林过著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够久了,现在也该换他追求自己的幸福。

他只负责「鼎天」美国方面的业务,但大多时间还是在家陪容盼兮,和公司大多以电话或视讯联络。

这天傍晚,好不容易处理完公事,方泽明照例扶著容盼兮到湖边散步。

谁知路经一棵大树旁时,容盼兮脚边忽然闪出一条蛇,眼尖的方泽明赶紧将她拉开,两人重心不稳地倒在另一旁的草地上。

惊魂未定的他赶紧撑起身体,以免压坏纤细的她。他拂开散落她脸上的发丝,急切地问:「盼兮,还好吗?有没有怎样?」

她没有回答,只是瞪大眼睛望著他,他见她眼眸中似乎闪过一道光芒。

他并没细想太多,因为她嫣红的嘴唇正微微开启,轻喘的气息呼在他脸上,正发出让他抗拒不了的邀约。

两人相叠的身子紧得没有缝隙,他的胯下刚好嵌进她的腿间,隐忍许久的欲望自动向她高举投降。

该死!他好想要她……

每晚她总会自动窝进他怀里,手脚紧紧与他交缠,殊不知他抗拒得多辛苦……现下这四处无人的林间,更让他忆起那次野外的激情。

他忍不住俯下身吻上两片想念已久的嫣红,如获珍宝般细细品尝上头的湿润甜美。感觉身下的她不由自主地开口喘息,他的舌头乘机探入毫无防备的小口,勾起没有反应的丁香小舌开始逗弄……

渐渐地,她口中的津液开始泛流,奇异的是,她的舌尖也开始回应他的挑逗,声声吟喘由喉间逸出。「嗯……嗯……」

方泽明听到了,竟觉这声音远比天籁之声还要美妙,愈发激起他的欲念。

容盼兮也听到自己发出的吟声,她不知道自己怎会在这里,但熟悉的气味和他霸道的吻一下子就点燃她的欲火,硬是将她从沉睡中唤醒。

她以为这又是他的另一次惩罚,藉由在野地交合来羞辱她。他的挑逗总是能随意开启她的欲望之门,让她想起最後残留脑海里的不堪记忆。

她狠狠推开纠缠的身躯,滚到一旁斥喝著他。「你到底想怎样?」想起自己淫秽不堪的一面被兰斯特瞧见,委屈的泪水伴随指控滑落。

被推开的方泽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盼兮,你……」她说话了!而且记得他……方泽明几乎承受不住心头的狂喜。

他赶紧起身想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恢复记忆,容盼兮却一步步往後退,「你不要过来!你到底要羞辱我到什么时候?」

她不要再这样下去,她好痛苦……容盼兮愤然起身,朝著他大吼一声,「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放过我?」

她接著拔腿往湖边奔去,方泽明吓得魂都飞了。

记得她说过,如果他公布光碟,就是逼她去死……她的意图让他心魂俱裂!

「盼兮!不要!」他倏地起身拚命追著她,在她跃入湖中之前一把抱住她,胸背相贴的两人同时跌坐地上。

容盼兮被猛烈的力道抱疼了,奋力挣扎,「放开我!让我死,这样就如你的愿了!」

「不放!我一辈子都不放!」方泽明将她紧紧锁在怀里,犹自沉浸在差点失去她的恐惧中,身体忍不住颤抖。「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著!」

容盼兮却以为他连死也不放过自己,颓然地放弃挣扎。「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好痛苦……好痛苦啊……」她倒在他怀里痛哭失声。

这怀抱温暖得让她舍不得离开,却也禁锢得她快要窒息……

方泽明轻拍她的背,哽咽地安抚著:「我要你嫁给我,一辈子都不离开我,还有我们的儿子小易……一家人团聚。」

听他这么说,容盼兮猛地抬头,抽噎地问著:「你……知道了?!」

事情的发展怎么会这么快?

他不是深信容易是她和其他男人苟合的孩子吗?怎么一下子又相信孩子是他的?

方泽明爱怜地吻去她的泪痕,柔声解释著近来发生的事。

「可是……我怎么都没印象?」容盼兮瞪大眼睛,没想到事情的转折自己竟然毫无知悉。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该那样伤害你……」方泽明亲吻她的脸颊、她的唇,喃喃道出他的歉意,「怎么惩罚我都没关系,只要你肯原谅我……」

容盼兮慢慢放松紧绷的神经,望著一脸倦容的爱人。

天呐!她好爱他……

尽管他曾经这么无情地对待自己,但她的爱从来不曾稍减,只是她仍有迟疑……

「你……只希望我原谅你吗?」她还没听到一个满意的理由,「因为知道小易是你儿子?」

十年来,她不知道他对她还有没有感觉。或许除了恨,什么也没剩下……

「我希望你原谅我,嫁给我,当我的太太、孩子的妈……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爱!」方泽明捧起那张不安的脸,在俏唇上印下一生的承诺,「我爱你,这十年来从未改变,未来十年、二十年……也永远不变!」

「明!我也爱你!」

爱从未离开,再次拾获彼此的真心,只会让他们更觉珍贵,更加爱惜。


尾声

翡翠湖畔的草地搭起优雅的白色帐蓬,一场简单的家庭式婚礼即将展开。

宾客们和牧师都已就定位,特地搬来的白色钢琴正弹奏出轻快的乐音,却迟迟未奏起「结婚进行曲」。

身穿白色燕尾礼服的方泽明站在牧师前面,不断往红毯另一端昂首引盼,迟迟不见他的新娘。

担任伴郎的兰斯特和容易也痴痴地等候著。

「老妈怎么那么慢呀!」容易比任何人都著急,他等这天已经等了十年啦!

生平第一次穿著白色燕尾服,抹上发蜡的头发弄得像刺帽一样,看来帅气极了!但他却觉得别扭,觉得穿这样很蠢。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焦急的新郎不断抬头往她卧室的窗户看去。

「要不要我去看看?」兰斯特则是猛擦汗。他那对高龄九十的双亲正恶狠狠地瞪著他,只因为他终於对他们坦承自己的性向,为的是成全容盼兮和方泽明。

此时,房间的窗户怱然开启,方泽明见到姊姊文静初正对他招手。

「我去看看!」担心容盼兮有什么事,他对兰斯特交代一句,便丢下等候的宾客离开会场。

快速奔到卧室,文静初正等在门口,方泽明急切地问著姊姊:「怎么了?盼兮还好吗?」

「你闯的祸,自己去解决!」文静初很没义气地丢下弟弟下了楼。

方泽明赶紧推门而入,眼前美丽的景象却让他看傻了……

身穿白纱的容盼兮低垂著头,静静地坐在窗边,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形成蒙胧的白色光晕,如天使般圣洁。

他等了一辈子的新娘呀!心头溢满感动和爱意,丰沛得令他忍不住眼眶泛红。

接著,他见到一颗珍珠由她脸颊滑落,然後又滴下一颗……他心疼地奔向挚爱身边,蹲下身抚去一颗颗令他蚀心的泪珠。

「小宝贝,怎么哭了?」

容盼兮只是狠狠瞪他一眼,随即转过身不理他。

方泽明不知自己又做错什么,但主动赔罪总是最正确的方法。「怎么生气了?都是我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惹你生气……」

「对,都怪你啦!」容盼兮愤恨地起身,指著肚子嘟嘴抱怨著:「你看啦!带著这颗球穿上白纱,这样教我怎么出去见人嘛!」

怀著五个月身孕的她,肚子已经圆滚滚,即使穿上高腰的新娘礼服也遮不住。刚刚换上礼服照镜子时,她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好丑,胖得像河马一样。

其实在她晕倒住院时,医生已经诊断她怀了身孕,但她直到清醒後第二天才得知这个消息。

想起自己差点带著孩子投湖,容盼兮吓得当场脚软,方泽明坚持她在床上安胎一星期,才准她下床。而且他坚持等她的身体状况稍微稳定再结婚,加上兰斯特一直和父母「乔」离婚的事,直到上星期两人才签字离婚。

她多么期待能和心爱的男人一起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只是,她刚刚和兰斯特离婚就嫁给另一个男人,而且肚子搞得这么大,这样大家不就猜得到孩子什么时候有的?那她岂不成为背著老公偷情的荡妇?

「小宝贝,别担心,你会是最美丽的新娘、最漂亮的妈咪……」方泽明揽住她的腰,爱怜地抚慰著。

这些话非但没让她好过,反而更觉委屈,纤手不断拍打著他的胸膛,泪水簌簌滑落。「都是你害的!这样大家都知道我们背著兰斯特偷情……大家会怎么看待我?一对『奸夫淫妇』?」

方泽明终於知道她的心结所在。都怪自己过去的恶劣行径,让心爱的人承受这么大的压力,更让他感到愧疚。

将容盼兮揽入怀中,双手放在宝宝温暖的小窝上,以轻柔的语调诉说爱语:「我不管大家怎么想,我只在意我最爱的女人,因为她正怀著我的孩子!你不知道这让我多感动!」

他微微哽咽,猛力吞下心头的酸涩。「每次想起当年,你被迫怀著我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我的心就好痛好痛……」

感觉紧贴著自己的脸颊一片湿濡,容盼兮鼻头跟著一酸。她转身捧起他的脸颊,在上头印下无数的吻。

「明,不要再难过了,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呀!这次我还是带著你的种呀!我总算嫁给孩子的亲爸爸了!」她努力说著笑话,试图缓和他的愧疚和遗憾。

方泽明终於破涕为笑。「对呀!这个『种』算找对人了!」

夫妻俩笑中带泪,深情地望著对方。

此时,楼下传来熟悉的钢琴旋律,演奏的正是「我只在乎你」。

「这鬼灵精!」方泽明当然知道是谁的杰作。容易这孩子生怕父母结不了婚,该是藉由这首曲子催促两人。

他牵起容盼兮的手,深情款款地问:「我的『带种』新娘,准备好了吗?」

容盼兮面露羞涩,回他一个俏皮的答案:「准备好了!管别人怎么看,我们就当一辈子恩爱的『奸夫淫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