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0-09

乌米盹盹: 兔小白与灰大郎 1-30


1、红眼白小兔

早春三月气温偏低,周笑缘踩着松软的泥土,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昌平一块尚未开发完的别墅用地里。
春风无情,脚下的这片土地也像是她的心境,起起伏伏,因为石磊回来了。
她把风衣裹了又裹努力抵抗由心而生的寒意。
用一只手抚慰了一下缩在羽绒服,她怀中的狗狗多宝,多宝懒懒的张开眼睛哼哼一声继续在主人温暖的怀中睡去。
不操心,周笑缘就是喜欢多宝这股没心没肺的样子,自己不能所以希望它能。
合伙人解蕴茉近半年都在海南为度假酒店装修,她自己作为留守人士在北京独自运营她们的装修工作室。
前几天以前的同事也算是朋友蓝心跟她说,这个叫馨园的项目已经被培新集团收购,准备近期招标室内和园林的装修设计方案。
蓝心颇为用心的叮嘱她这几天查查资料,有空的时候来看看。
蓝心那么一说算是卖她一个人情,但是周笑缘很认真的听出了玄机,蓝心上心的事情一定会有把握,哎,经济危机就在眼前,找点活不容易,自然笑缘懂得蓝心的意思,要回扣。
蓝心算是一个傍大款成功的女性,二十岁跟了周笑缘以前工作的地,万方集团总裁王阔先生,至此平步青云,挂名集团的房地产销售总监。其实蓝心是学旅游的,在毕业实习中认识王阔,总监就是挂名她对房地产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用她的话讲,那些东西不如国际名牌、时尚动向、吃喝玩乐,让她觉得有意思。
周笑缘,本身就是一个平时鲜少八卦的人。
当整个销售体的人都看出端倪在巴结蓝心的时候,她没当以回事,低头苦干该卖自己的房子卖房子。
大学毕业学非所用,但是销售行业还算是来钱快的职业,重病的妈妈和上学的弟弟需要她来担待。
偶然,蓝心一次感冒引发肺炎,当时笑缘租的房子距离蓝心的房子很近,笑缘自己的理解是看在同事的份上顺手照顾一周。
蓝心则内心感激,以往的人都是知道她跟王阔的关系,也只有笑缘把她当同事,于是有了这层渊源的她们发展成友情。
不久之后,笑缘卖出去三层写字楼,按正常的佣金制度应该给她至少三十万的佣金。
怎奈公司的制度有漏洞七拐八拐只给了笑缘二万劳务费。
当时的笑缘身上依旧学生气十足,也不知道怎么争取,妈妈身体重病总,她想着二万也是钱吧,如是就找蓝心商量。
蓝心的劝慰让笑缘别太计较,一来二去此事没了下文。
周笑缘拿着到手的两万,给妈妈留了一万看病还债,给弟弟三千学费,留了七千,恰巧蓝心说是想要一个LV的钱包,于是笑缘忍痛送了,剩下三千多周笑缘存了起来。
为什么会送蓝心呢,哎,因为佣金本来是推后发,笑缘听到电话里蓝心跟王阔说:大家都不容易快点发佣金,这个LV算是感谢。
后来总裁王阔记挂着周笑缘少拿佣金这件事,偶尔吃饭夸奖笑缘是公司的栋梁。
周笑缘只是笑笑,哎,不知道这些算不算是一出戏。
周笑缘淡然,后来机缘中巧识解蕴茉、何牧梓还有宅女之家的韩之梅,她觉得有这些真心朋友足矣,老天待她也算不薄。
两年前,周笑缘离开万方集团,认识蕴茉,成为莫逆之交后成立同有工作室。
也许是念一点旧,王阔到是偶尔介绍几个客户给周笑缘。
笑缘一直迷迷糊糊做人,不懂有钱人的思维。
他们到底怎么想,莫非钱只要不是从自己身上刮下来,顺水推舟也不错。
周笑缘也不想太明白,比如蓝心的小如意算盘,无非是顺水推舟的挣点零花钱,对于钱,蓝心自是来者不拒。
自己有什么可图谋的一身空空,这么一想,周笑缘觉得如果愿意大家就是朋友。
定义就是那种见面谈笑风生,实则各怀心思的朋友。
想到这里,笑缘仰头望了望蓝盈盈的天,深呼吸后顿时心敞亮。
北京的春天来了,她的生日要到了,不久也该回家给爸爸上坟了。
十年了,日子过的好快,弹指一挥间。
哎,很多伤感的事情在清明节聚集,比如:出生、死亡、分离、心痛、释然。
痛,在周笑缘的生命中常现,时节就是清明节附近,春天来到时。
看完了现场,周笑缘无聊的踢着路边的石子慢慢的走,似乎在故意拖延时间,她不想回那个曾经的家,但是又有不得不回的苦衷。
呯的一声,一颗石子准确无误的踢到了前方排列不一的几辆车中。
这大概是工地施工方的车,她才发现自己一脚踢中是白色的宝马,是不是今天买彩票可以中奖。
一时兴起笑缘蹦到宝马的车镜前照了照自己,一双眼睛红彤彤印在白皙的脸颊上,跟个大白兔一样。
漆黑黑的车玻璃膜看不出车里有啥,她也就没再多看,继续沿着前面的小路慢悠悠的溜达。
早知道干嘛把自己的坐骑二手富康停那么远呢!
笑缘心疼,这边的路坑坑洼洼,二手富康是她跟合伙人蕴茉做成第二笔单子时买的,蕴茉知道她喜欢车,在尽可能的范围内花了三万,购买了熟人淘汰的车子,周笑缘相当爱惜。
也许现在手头宽裕多了,能换一辆稍微好一点的车了,可是笑缘不想换,有的时候旧的东西存满记忆。
比如,白宝马,她是不喜欢,她最爱低调的黑色A8。
嘀嘀,手机传来短信自石磊。
笑缘去年年底彻底分手的男友,那个曾在21岁对她一见钟情,24岁死缠烂打成了她的男朋友,27岁一句:不合适,一脚踢开她的人。
笑缘慢慢的打开看短信,就像是拨了一层心结:
我刚出差回来,今天来拿你剩下的东西,做个了断,对了大门的钥匙用完后放在鞋柜里,以后我们互不相欠……,晚上我会出门,你最好早点来。
砰,又是一声,笑缘故意踢起路边的一粒石头,她不太会发泄。
周笑缘曾经这样叫石磊,昵称,石头。
当一踢飞了出去,石头飞出了心窝。
也许他不曾真正停留在笑缘的心里,很多时候周笑缘都觉得自己活在恍惚里,以前的记忆朦胧不清晰。
到现在笑缘终于明白,爱,不是用来感恩的。
曾经她以为自己亏欠谁,其实是错误的。
也不知道溜达了多久,直到心情平复,笑缘才找到自己的座驾。
那个孤零零银色的富康,如同她的心境一般。
轻轻放下熟睡的多宝,多宝被副驾冰冷的坐垫寒到,抖抖毛,张大眼睛四处望望,当看到笑缘红着一双眼与它对望时,唔唔,两声像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呢喃几声后继续睡觉。
笑缘则顺手掠了掠它黑白相间的毛,一抹苦笑浮着唇畔,其实她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家而已。
好难啊,哎,不早了,还要去南三环曾经的家呢!
夕阳染红了前方的路,两旁高大笔直的杨树在春风中沙沙作响,笑缘这才发现左拐右绕前方的路都一样,似乎自己迷路了。
也对,她一向是个路痴今天又有点精神恍惚,来的时候标识的地图已经看不懂,派不上用场了。
她还需要赶路呢。
石磊那句:你最好早点来,盘旋在眼前,他知道她一向是守时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为嘛还要提示呢!
周笑缘的心拔凉拔凉,人走茶凉。
可谓天无绝人之路,正在笑缘发愁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个男子立在一个白色的车旁,背对着公路似乎再看杨树林围挡着的油绿色的麦田。
湛蓝的天,碧绿的树,明黄的油菜田,笔直的柏油路,矗立着一个侧影,与这风景融为一体。
问问路的想法跳出来,笑缘为了赶时间不再欣赏,索性把车一停,奔到该男子身后。
人家根本没有回头,是自己的动静不够大吗?
貌似方圆几里之外暂时没有车辆通过,只有莎莎的风儿作响。
笑缘这么想着探身向前轻轻探问:“您好先生,能问一下路吗?”
没回音,可见对方沉的住气。
抬头一望笑缘才发现此人有一头灰色发,在斜阳的映衬下有了魔幻的色彩,是个大叔吗?
恩,像希腊神话里的诸神,气质非凡卓然。
笑缘心中疑问,看那挺拔高大的背影以及闲适的装束,丝毫猜不出此人的年龄。
这么想着笑缘就问了,用尽可能大而又不失礼的声音,说完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大叔,请问怎么走才能上京昌高速。”
逆着光前方的男子颤了一下终于回首,笑缘眯眼看到一张近似乎完美如雕塑加工过的脸,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气,惊艳啊!
棱角分明、但是又看不出具体的长相,光线太强还是对方气场过大,让人不能直视,总之这张俊颜是出乎意料的年轻。
低头的瞬间她才发现此男子拿着手机,一根耳麦带在耳朵里,原来在接电话。
她说呢,笑缘有点进退两难。
“稍等,”低沉有磁场的声调顺风飘到耳朵里,笑缘还没明白此男子是对电话里的人说还是对她说,接着一串字符又从那边跳跃出来,像这春风速度缓缓,娓娓道来,麻痹人心。
“向前走500米,就是第二个路口,右转前行200米左右,左转知道一个丁字路口……,”人家数据精准描述准确,但是这一串字符让笑缘头如斗大。
她今天确实脑力不够缺氧,哎,不是花痴,因为周笑缘不会再爱,累,更不会喜欢沉稳型,她最近喜欢嫩面帅弟弟,更像是梦。
“您,能等我一下,我用笔记一下好吗,”周笑缘怯怯的问。
她不好意思至极,看来此人很忙。
“嗯,我去京昌跟在我后面,”前方的灰发颇有气势的一摆手,言简意赅,示意电话接完即刻行动。
那低沉的声音再次灌入笑缘的耳朵里,似乎该男子带着微笑回答,使得周笑缘不由的像只大白兔乖乖的点头,这下可好不仅眼红,脸颊也飞上两片红晕。
突然口袋里的电话在震动,笑缘习惯性赶紧拾起电话一看,来自蓝心。接吧,据蓝心说她会给笑缘走走后门看看能不能递上标书,不过作为回报成功笑缘要给点回扣,这次蓝心是直接就要,笑缘听闻王阔有新欢了,也许是危机意识。
笑缘自然会答应,挣钱大家一起挣。
和气生财,这是同有工作室的理念。
不过不由得感叹,这二年胸大无脑的美女终于放下所谓的矜持了。
以前不说周笑缘也是主动给的,再多的话题周笑缘自是不会多问。
“蓝心,我去看过馨园了,方案已经做好了,嗯,你说王总跟培新的老总易先生提过我们工作室了,他同意让我明天去竞标,奥,谢谢你啊,蓝心,我会去试试的,谢谢你跟王总,我在回城里的路上,晚上还要改一下标书的方案……”客气,带着特有的小心翼翼,周笑缘寒暄一阵。
笑缘没有注意到身侧的那个人影,分心听到她的对话后,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转头再有没有多看她。
周笑缘有丝察觉看到前方的人好像打完电话是在等她,也赶紧挂掉电话。
此人像是长了后眼一般,听到背后没动静,颇有气势的向前走,没再跟笑缘打招呼。
笑缘的那句谢谢挂在嘴边,愣是没说出口。
直觉里周笑缘赶紧跳上车,别被甩了,心里有点小遗憾终究没看清他的样子啊!
在她发动车子的同时,前面的车子已经飞出去十几米。
笑缘叹气,像一个跟屁虫一般跟在白色良驹后面,这才腾出功夫仔细看了看恩公的车型。
哇,就是那最俗的白宝马,富人摆富的工具。
问题是跟那个人的气质很不匹配,一个高大有轮廓的侧影印在她的脑海里,这位先生有点道骨仙风的意思,差点开小差的笑缘,在前方一个急刹车中,眼看就跟前方的良驹宝马追尾。
惊出她一身冷汗,这才发现此车很眼熟尤其是那暴发户的车号:XXXX8888。
奥,再次长大嘴巴,哀嚎,刚好她上段记忆完整。
这不是今天她用石子踢到的车子吗,不知道算不算是巧合。
周笑缘一面用手拨了拨盘在脑后的百年不变发髻,一边扶了扶刚刚带上的太阳镜,不敢怠慢的紧跟前方的宝马。
她的车子好像是宝马身后的驴车,在加快速度也显得笨重缓慢,颤颤巍巍,跟扭秧歌的大妈一样跟在宝马之后。
大概十五分钟以后,到达京昌入口。
笑缘正要再次示意道谢时,前方的车子一轰油门,像一只离弦的箭一般飞到老远,渐渐的消失在她的视野里,留下富康慢慢爬行在高速上。
她还没道谢呢!
不过看来人家已经够绅士了,宝马带富康,之前的速度是在按捺吧!
算了,反正自己跟这些达官显贵没有啥交集,缩回探出的半颗脑袋,周笑缘一拍脑袋,继续上路。
明天还要去竞标,一会要去石磊那边拿剩下的东西,一串串重要的事情顷刻又占据了笑缘的脑海。
半年了,他们半年没见了。
之前石磊外派,而走的同时算是分手了。
家里大门的钥匙她一直留着,里面二道门的钥匙早就留在那间屋子里。
那个曾经准备结婚的家……,不知为什么,一行水珠还是滴落在了方向盘上。
人总是有感情的,她是这样吗?
总是走不出自己的这道坎,蕴茉说的对,其实她从来不曾亏欠过谁,如果没有爱该多好……,哎,有一个家要比想象中难许多。


2、小白兔的噩梦

苦,好苦,比喝黄连水还苦……梦到小时候妈妈给她喝中药,觉得苦。
周笑缘躺在同有工作室二楼兼顾成卧室的屋子里辗转反侧,半夜的星光透过窗帘洒了进来,点点微黄。
让她忽然间睁开眼睛有丝恍惚,仿若回到了家乡位于B城郊区暖春镇一条五号的家里,随手摸了摸身侧没有她在家常抱着的那个圆滚滚的荞麦皮枕头,一个激灵以后才意识到她在这。
偶尔刮过一阵春风,树枝互相厮打,发出呜呜的声音,又像是谁在哭。笑缘用手擦了一下脸颊,干的,手摸到枕头的时候确是潮潮的,嗓子干涩的感觉引得笑缘很不舒服,她瘸着脚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慢吞吞的喝着杯子里冷了的水,不算是一杯忘情水吧。
傍晚在石磊家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她顺着高速赶到南三环他的家时,已经快六点了。
不敢多做停顿,笑缘摸了一遍走廊里的柜子回味当初,看了一眼停在脚边的大编织袋子,要不是上次走的急,没拿放在里面爸爸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一枚金戒子,她想她不会厚着脸皮再给石磊打电话,也可以不要这一袋子东西。
她不会再来,人生很多时候不能再有交集,这个她跟他是不是都明白呢?
其实分手之后她换了手机号,就是为了爸爸给的念想,一直把原来的号呼转到现在的号码上。
双目紧闭,手掌合十,今天过了一切皆同过眼云烟散了。
些许是因为在这个小区住过,而且家里的一点一滴都是她亲自装修的结果,于是重归旧地就有个那么一点点留恋。
她是个恋旧的人这点不好,她知道。
笑缘拖着袋子站在楼下的小花园里发呆中,突然间觉得无所适从,空虚的打紧。
这时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石磊在不远处的小石子路上行进。
一惊吓之际她躲到旁边的树丛里,于是不平衡后把脚腕崴了,天知道为嘛,她一个163的人,鞋号是34.5号,超级容易崴。
忍着直冒的冷汗和钻心的疼,周笑缘在树杈中拔了一个缝隙看,自己还是忍不住好奇,不是留恋。
石磊廋了,神清气爽的,身上的服装改了风格,不再是中规中矩的书生类型,是很年轻化的那种。
心内分析着,笑缘准备侧身从另一边离去的时候,有个女生从远处奔了过来,一下子扑到石磊的肩头,然后他很亲昵的摸着她的头。
原来是有女朋友了……而且眼熟,不然哪来的亲昵,石磊是一个不会外在表现的人,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了甚至谈婚论嫁,都不曾在外这样过。
笑缘了然,她回短信说,我走了,谢谢,接着短信没下文。
他们才回来,是在避讳吧!
看着背影相当登对的那一双走远了,视线模糊了,笑缘擦了一下眼角,还好没有泪,她还以为任何一个面临要结婚又被甩了的女生,再见到这幅场景会流泪,她没有。
拍了拍胸口,周笑缘望着天边的昏黄夕阳落下,又转过头蓝色天空那头有一抹淡色月牙,日月同辉映。
也许她跟石磊本身就是天各一方,只不过曾经照过彼此,错误的开始就是要终结。
回家的路很漫长足以回忆她跟石磊认识的七年、在一起的反反复复的三年,不长也不短。
***
其实她跟石磊认识很久了,那是她的第一份工作。
21岁,周笑缘在北京的某大毕业以后为了谋生去幼儿园里当了老师。她本身是室内设计专业,有美术功底,加之长了一张娃娃脸。
她没时间等待慢慢找一份可心工作,只要是能上班就行,家里没有多余一分钱给她,就是连上学的学费自从爸爸去世后都是她勤工俭学挣来的。
石磊大学毕业,从外地来到此地,第一份工作就是周笑缘她们幼儿园隔壁学前教育培训中心,负责推销教材以及课程的业务员。
大家在一个食堂吃饭,幼儿园跟培训中心也是同一机构的下属单位,一来二去活泼的周笑缘结识了当时比较木讷的石磊。
周笑缘从没想过,这个看似一副忠厚表象的男生会把那份心思藏得那么深。
偶尔,笑缘上班早到会在隔壁的早餐点吃饭,石磊也在,因此吃饭相遇的频率增加,他们之间聊的话题也多了起来。
笑缘是个活泼的人,石磊相对木讷,总是周笑缘为了打开尴尬主动说个一两句,但是渐渐熟了之后改成石磊先打开话匣子,他们也算彼此有点了解。
比如,笑缘知道石磊老家有爸爸,哥哥研究生毕业以后去了广州,妈妈去世了,他是跟着爷爷奶奶在外地长大。石磊知道周笑缘供养弟弟上学,妈妈身体不好,爸爸去世了。
顺手,周笑缘听大家说石磊还住地下室,正好她的一个男同学与人合租的屋子有空余一张床位,价格跟石磊住一个地下室单间差不多,笑缘好心介绍,她想石磊到人生地不熟的北京不容易,总归是举手之劳的事可以帮忙。
有几次同学聚会,因大家都是租房子而且刚上班口袋不富裕,都是在某个同学家租的房子里聚会。
笑缘经常下厨做饭,而下厨的那几次刚巧石磊被笑缘的男同学叫着一起来玩,石磊会笨拙的帮她择菜。
某次石磊病了,周笑缘的同学又出差,不知为什么笑缘收到了石磊打来的电话,虽然觉得别扭,笑缘还是带着药和一些吃的去看石磊,她想石磊其实没什么朋友。
那次石磊病好以后的某个下午,他说请笑缘吃饭,笑缘客气但是拗不过,于是在小饭馆里两瓶啤酒下肚的石磊跟周笑缘表白了。
周笑缘有点惊吓过度,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
“为什么,”石磊当时红着眼问,还是执拗。
“因为,我有男朋友,他和我是青梅竹马,他不久就来北京,”笑缘解释,然后尽量平和的说:“是不是我让你误会了,对不起。”
周笑缘这辈子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只会说“对不起,”她没觉得自己哪里出格,点了个头周笑缘低头走出小饭店。
晚上她特意打电话问,跟石磊同屋的同学石磊回去没,同学说喝醉了,回来了。
周笑缘扶着胸口放心了,她想别人喜欢你不是错,但是别出什么事才好。
有那么两天石磊对周笑缘避而不见,笑缘也没当回事,日子还是这样该过就过。
那时,她的心牵挂在青梅竹马的柳青渊身上,是啊,秋天的时候清渊说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就来北京找她。
她期待了多少年啊,从十二岁第一次看到那个站在人群中拔尖的男孩开始,整整六年的守望。
十八岁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成了大家心目中,白马柳青渊的女朋友,丑小鸭还没变天鹅,但是她的郎骑竹马来了。
渐渐的石磊又开始跟大家一起吃饭,也跟周笑缘说话,一切似乎开始变得平静。
秋风起的日子,国庆节过后,柳青渊来了。
周笑缘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里,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她收获了盼望已久的两厢厮守,确没有注意周边的变化。
某日清渊来接笑缘下班,恰巧被同事们撞到,大家都起哄笑缘“金屋藏娇”,周笑缘因此也有些小骄傲,女生都是希望被人夸得。
不期然回首间,周笑缘看到貌似经过的石磊,她微笑的点了一下头,然后跟着柳青渊并肩走在幼儿园外梧桐树下的小路上。
只是这回她分明感到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的背影,直到隐约听到有人叫:石磊你发什么呆。
N年以后,周笑缘已经成为石磊的女朋友时,喝醉的他说:那一刻他发誓,他会混成人上人,找到自己心爱的女生,不是只爱自己的女生,后来石磊歇斯底里的反复确认。
周笑缘自从听了这句话以后,心里漏了一个洞,她和石磊则进入了反反复复的争吵之中,直到崩溃。
梦在现实和幻觉中交接着,穿插着柳清渊、爸爸、妈妈、石磊……。


3、百变灰大郎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立来……,儿歌的音乐响起。
周笑缘揉了揉眼睛,拍掉大白兔闹钟的打铃按钮,顺手摸到枕边的黑框眼镜逐渐适应后,拾起闹钟看,她甚至忘了定闹钟这件事。
奥,七点半,再睡一会吧!
昨晚,蓝心发了短信,培新的招标会是今早十点,不知为什么,做过杂乱无章的梦以后,周笑缘像是整个人缩了一半,打不起精神。
这么想着,又从另一边的拿出手机打开,刚一打开手机收到一条短信,自蓝心:笑缘,你干嘛呢,醒来后给我回个电话,是早晨六点半发的。
想了想周笑缘决定一会再回,这位大小姐不知道是失眠,还是哈皮到临晨。
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真的打过去不是关机就是蓝心也忘了为啥让她打电话,还怨念周笑缘扰人清梦。
笑缘决定不予理会接着闭上了眼睛。
叮铃铃……,周笑缘这次睡的比较沉,理智中就手拿起手机:
“你好,”咳咳咳,清了半天喉咙才发出声音。
与柳青渊分手周笑缘暴瘦变成了苗条姑娘,有够狗血的传统分手情节。
和石磊分手周笑缘的嗓子哑了一个月,再开口大声说话就是这种低沉型。
半条命没了的感觉!
“周笑缘,为嘛不给我回电话呢,我快到你们同有的楼下了,给我开门啊!”蓝心在电话那边脆生生噼里啪啦一顿。
“你怎么这么早出门啊,大小姐,太阳刚出来!”笑缘有时候,也会调侃。
“恩,王阔今天要去澳门我送他一下,顺便查一下能不能看到什么,一大早出来的啊!去飞机场,我乖吧,不跟你说了,大概10分钟以后我到。”蓝心挂了电话。
哎,周笑缘莫名的看着电话,自己一会还要去竞标,蓝心知道的。
这又是干嘛,大小姐无聊了,唔,再说吧,想来就来,工作是不能耽误的,想到这儿周笑缘起身洗洗刷刷。
***
十五分钟同有工作室大门口
“周笑缘,哎……,现在几月了,”蓝心一身裙装靠在同有办公室的雕花大门上风情万种的问。
“我还问你呢,才三月多就穿裙装还是薄丝袜,你可真行,蓝美女,”周笑缘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打了一个哈气,困啊。
“我是蕙质兰心啊!”蓝美人妩媚托腮故作姿态。
“笑缘啊,可不可以不当老修女,你看你这一身黑乌鸦,怎么不带隐形,平时我不管,今天可是要去培新竞标,也有我的份最好不要搞砸,嗯,”蓝心随手接过周笑缘给她冲好的咖啡喝了一口,轻柔的说。
酥麻的调子让周笑缘腿抖,跟麦兜一样。
“奥,眼睛有点肿带不进去,你干嘛一早来啊,送完王先生可以回去补美容觉,一会有事?”周笑缘不想提昨天见石磊的事,于是问蓝心的来意。
“是啊,无聊打紧,王阔估计回来又要去加拿大,他办的投资移民不是还差一年没注满吗,我一会去见吴越,他昨晚约我,正好我看差不多十点左右见面又在西边,回家一趟没必要,就找你来了,”蓝心伸了伸懒腰,一头大波浪搭在胸前,像一只大猫咪窝进了沙发里。
“苏越,是上回我见过的那个开洋酒行的?”周笑缘努力回忆着蓝心身旁的各式俊男,终于想了起来斯文白面书生型的吴越。
“恩,没了王阔,我也要嫁人啊,努力吗!”蓝心扳着自己的法式水晶长指甲若有所思。
是啊,吴越还是个有妇之夫,还有孩子,离婚这条道路不比嫁给王阔容易,可惜王阔已经心有别恋了。
她呢,一晃十年,究竟是谁负谁说也说不清,至少蓝心再也不要找难看的人,王阔有钱但是太土,这是蓝心一直不肯踏踏实实结婚的原因。
25岁之前王阔也是费劲心思讨她开心,那时要结婚随时可以。
现在28了美人迟暮,换成她上赶着结婚,王阔似笑非笑,于是吵啊闹啊,有了一些协定,关于钱的。
她自是要给自己找新的出路。
蓝心似有似无的叨唠几句,她没有什么知心朋友,笑缘又不是八卦的人,她常常对着笑缘唠叨,周笑缘也不知道听进去没,蓝心认为没听进去更好。
奥,周笑缘随口附和一声,转身到厨房摆弄早餐。
他们之间的纠葛她就装作不知道吧,与她无关。
***
培新集团院墙一侧不起眼的墙角下,蓝心敞开自己宝马蓝色小跑车的天窗和车门,大声的跟周笑缘聊天,距离招标还有一段时间。
“笑缘你说培新的老总也是个土豹子吧,看办公地点放在西二环的内的胡同口,不好找,又不是老北京游,听说培新是以金融投资为主,不应该在CBD或者金融街吗?会不会跟王阔一样,来自顺义种田出身,哈哈哈,土大款……,”想起来点什么,蓝心故意放纵大笑。
“啊,奥,呵呵,”周笑缘捧着资料研究无心应答。
蓝心说约会时间早非要把她送来,实则是找个伴聊天,吴越说晚一点到他们约会的咖啡厅。
周笑缘就坐着耀眼的宝马跑车来了,哎,回家还成问题呢,小白兔不禁蹙眉,她的富康多好。
蓝心为了让周笑缘上车,还说她的富康来了就会被保安轰出去。
至于吗?笑缘不想反驳就由着蓝心,失意的人会伤感。
周笑缘能忍让就将就,这也是蓝心能跟她长久做朋友的原因之一。
蓝心刚才来了兴致,强迫周笑缘换上她放在一旁闲置的香奈儿背包,意思人靠衣装马靠鞍。
笑缘点头把自己的资料夹以及小手包放了进去,这个确实自己粗心大意,忙乱中拿了一个小布包,呵呵,还好蓝心的这款包不花哨。
 “培新的绿化还不错,多像丝瓜藤黄瓜架马兰花……,”蓝心望着眼前铁艺栅栏上密密麻麻的绿萝随口一说。
嗯,周笑缘根本没抬头,继续应承。
“哎,笑缘你要是有机会看看培新的老大长啥样子,也不知道这种招标他会不会在意,连王阔那么老谋深算的人都说没见过他,而且此人相当神秘,嗯,所以我就说一定有生理缺陷,呵呵,”蓝心向来跟周笑缘聊天口无遮拦,皆因平日里伴在王阔身边当花瓶需要出言谨慎,她也憋屈,需要发泄。
“呀,院子墙面里喷水,我的车刚刷的……讨厌,”还没等周笑缘反应过来,只见院子的上空射来如神六升天般壮观的水柱,蓝宝马的天窗里洒进来一些,前挡风玻璃淹没在一片水渍中。
蓝心即刻发动,把车开到培新大门口边,跳下车看了看宝马淋湿的前脸撅起嘴来:“笑缘,我要去找苏越了,等你好消息,刚刷的车,烦人我的裙子都湿了,”抱怨几句上车。
周笑缘木讷的下了一摆手,眼看着宝马绝尘而去,消失在街角。
周笑缘拂拂胸口,微微一笑,培新集团的绿化园丁解救了她,呵呵,大概不满蓝心的玩笑话吧,现在不如意的事情多了蓝心习惯迁怒爱抱怨。
周笑缘理了理衣角,看了一眼黑色套装上衣湿了一片,不以为然,今天的阳光很足,晒下就干了,不是吗?
先在左手边的保安处登记,周笑缘慢慢的步入培新的大门,昨天扭伤的脚踝还隐隐作痛,因此前移的步伐略显笨拙。
培新集团的院子非常开阔,由庭院深处几栋老式建筑组成,应该是经过翻新的。
周笑缘从网上查到的资料,培新集团是从去年才正式迁到北京,想啊,发展的脚步真快,这样的一个大院子地价,丝毫不比CBD在或是金融街买数十层办公楼逊色。
周笑缘穿过一丛花坛,看到了几栋四层高的小楼,一脸茫然不知道哪栋里面是培新下属的房地产开发部了。
她刚才忘记问保安,要不在走走吧,哎,谁让今天她基本等于残障人士呢!
周笑缘看到侧面花圃里有一株桑葚树,美滋滋的蹦了一下,被钻心的脚伤拉回理智,老老实实的挪到跟前仰头望。
春日的暖阳细碎的洒落到叶子上,让人心里亲切,周笑缘家围墙下也有一棵,光看叶子她也认得,还有妈妈低低的责骂担心声,回荡耳边,童年的她曾经顽皮过头,经常爬树吃桑葚。
“借过,”低沉的声调从周笑缘的左耳灌进,她一时看的专心受惊重心不稳。
昨天扭了的左脚吃不住力,随手赶紧扶住一旁的木栅栏,哎呀一声,手心有股刺痛感,应该是被木刺勾住。
周笑缘顾不得疼赶紧朝侧面挪动一小步,这才看见桑葚树旁有个小木门似乎里面别有洞天,就是她们停车的那侧院墙里面,貌似别有洞天种植着一些瓜果之类。
一股似曾相识的青草味铺面而来,笑缘平视看到一身工装手拿锄头的人影从她面前飘了过去。
这个人好高,她只到人家肩膀处,笑缘忽然想起问路的事随口说:“师傅,请问去培新下属的房地产开发部怎么走,是哪栋楼?”
向前走了两步的人停了脚步,周笑缘才看到此人身材伟岸,头上带着一顶渔夫帽,奥,培新的“绿化园丁,”也是如此现代的装束啊!
“西边第二栋,”好听的声音,这是周笑缘的听觉。
周笑缘莫名的看看,有点郁闷,她只知道以左右区分,从来分不清楚东西南北,想当年卖房子的时候还是每个户型都标注好呢!
“麻烦,是左边还是右边呢?我,我分不清东南西北,”她像一只胆怯出窝觅食的兔子,吞吞吐吐的问,舌头打结不好意思。
“左边第二栋,”不拖泥带水的风格,说完前方的人影回了一下头,整个人气势十足的沐浴在透过树木间隙星星点点透进来的光影里,像是镶了一层金边。
周笑缘一时发怔,这人眼熟,好像真的见过面啊,结结巴巴的回话:“见过,奥,不是,我说谢谢!”语无伦次中,脑袋当机,这么出色的人怎么想不起来……
那张雕塑般的容颜没有任何表情,随意扫了一眼周笑缘,从工装裤的口袋里取出一条淡蓝色的手帕,麻利的放到周笑缘无意识摊开的左手心:“小姐,你的右手出血了,培新的医务室在右边第一个楼一层,如果有需要,”说完转身而去,带走那抹属于春天的气息。
奥,想起来了,是昨天的问路大叔是吧?
周笑缘来回思量着,看到了藏在那挺拔背影渔夫帽边缘处,与众不同的灰发,原来自己看到“尤物,”眼睛既不近视也不散光?
等她回味过来,才意识到自己手中的手帕出自何方。
还有低头发现右手心划伤处的隐隐作痛,淌着血,捂住伤口周笑缘顿悟,自己没有说谢谢,关于手帕,是第二次忘记了。
她没办法把宝马、休闲、工装、锄头,某个灰发的“怪人怪举”串成一条线理解。
这个灰郎很像是在变魔术,神出鬼没,他究竟是干嘛滴……?
揉揉眼睛,周笑缘想不通,也不敢耽误时间,一瘸一拐朝目的地进发,这回她可真成了“千疮百孔”。


4、兔小白撞灰大郎

周笑缘坐在舒适的软椅上,这是培新地产部设备现代的会议。
她在发呆。
原因:这次的招标可谓独树一帜,来了几个知名的设计公司,没有趾高气扬的关系户,貌似单蹦出现的就她自己,显得格外唐突,她说不上话不如发呆。
人家自然是有备而来,一切资料设计非常详尽,人员素质不同凡响,气势十足,竞争异常激烈,已经开始了唇枪舌战,会议室里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
馨园分四大园区,主推高端客户,至于卖与不卖,培新还没有对外界宣布。
培新地产部的代表说,这次招标不是整体招标,馨园项目可以分开来招标。
比如,每个园区可以由不同的设计公司担纲,但是整体风格他们的策划已经定案,大家不能脱离主题。
另外,提示了一点,馨园项目有会所、酒店等配套,也是单独招标的。其实来这里之前周笑缘就仔细看过蓝心给她弄来的介绍,知道自己无望投标四个园区的设计,她对酒店以及会所格外用心,出了方案以及想法。
特别是酒店量体不大,又放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捎带介绍,根本没有受到这些设计公司的注意。
笑缘捡了一个现成的便宜,成为唯一投标书的设计方。
培新地产的代表从容不迫的听完各家公司的简介以及辩论,算是观战完毕,慢条斯理的介绍着他们的要求以及复审的时间。
周笑缘脑袋继续开着小差、迷迷糊糊。
不是她不敬业啊,望尘莫及的东西,关注也没有意义。
铃铃,手机不合时宜的传来声音。
周笑缘揉了一下眼睛,才发现震动的居然是自己的手机。
而她也粗心的忘了在开会的时候关机是必要的,要命。
还好,会议室此时放着幻灯片,光线比较暗,萦绕的背景音乐掩盖了手机声,根本没人注意她。
她悄悄的打开书包掏出手机,瞥了一眼:妈妈。
笑缘轻轻的按了一下,正准备调成静音,电话又有显示,还是妈妈。
妈妈一般不会这样打连环电话,是有特别的事情了吗?
笑缘心里有些挂念,看到会议室的后门虚掩,于是打定主意弯下腰身从侧面溜了出去。
她坐在靠后的位置,着急出来没放下手里的资料,用一侧的胳膊夹着包,像是一个溜号的坏学生,也是本来她就是浑水摸鱼进来的N流小作坊的小业主。
“喂喂,妈妈,有事吗?”周笑缘一出门就迫不及待的按下接听键。
“啊,咳咳咳,”刚听到妈妈的咳嗽声,周笑缘就觉得眼前一片灰色,仿若穿越时空,胳膊一侧有点疼手臂一松,夹着的包和另一只手捧着的资料飞到了前方散落了一地,还好慌乱中左手牢牢抓住的电话还在。
周笑缘被外界的力量撞到了一侧的走廊墙上,赶紧勉强撑着墙壁,哎,还好不是本人落地,空隙间她还颇有自嘲的瞥了一眼散落的资料。
突然有个词,灰飞烟灭升起,皱了眉头,她是钢筋铁骨不可能。
难道她今天出门需要看黄历,先是脚脖子又扭了一下,接着手掌流血,现在差点被撞到贴墙变成装饰品。
幸运,撞她或者是她撞的人及时收紧了步伐。
“还好吗?”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飘到了她的耳朵里,有点朦胧。
周笑缘没急于回答,她记挂妈妈,先是听到电话那边妈妈气弱的声音追问:怎么啦!
周笑缘赶紧扶了下胸口才慢慢对着听筒哑哑的说:“妈妈,我临时有点事,马上给你打回去。”
“我,没事,嗯,就是想听你声音了,你忙吧,不急,”妈妈断断续续的回,声音穿透了周笑缘的心,紧了一下。
不过这会还是处理完现在的情形好一些,她头有点晕眩。
“嗯,好,妈妈。”
挂断电话的同时,那边低沉声音再次想起来:“还好吧?”耳熟,看似平淡的问候,确是降调。
周笑缘灵敏的嗅出对方在隐忍着她的啰嗦。
不好还能接电话,她自己也不信,哎~~~
“奥,没事……”抬眼间看到了那张这两天出镜率奇高的面孔,周笑缘一怔,幸好扶着墙壁不然她铁定闪了腰。
惊喜连连,恩公到!
现在灰郎同志穿了灰色的羊毛开衫,里面趁着同色系衬衫,休闲的英伦风格,右手握着一个手机,一张扑克脸。
难道跟她一样打着电话没看路,不过显然是自己不按常理的走后门打乱了灰郎的行程。
“对,对不起,嗯,是不好意思,”周笑缘尴尬的皱了一下鼻子。
她想着应该笑一下表示自己的歉意,可是怎么也挤不出来笑容,心里还装着妈妈忽来的哀伤,怎么能够笑,她是笑不出来。
易裴昕万年不动声色的脸上,难得嘴角抽噎一下,一头的灰发在逆着的光线里亮晶晶,王者的气质在温和的外表下显现出来。
他顺路到地产部这边跟唐显说个事情,而恰巧接了一通电话。
这种相撞的机会估计比守株待兔还要少,易裴昕轻声的哼了一下。
“需要帮忙吗?”这次的声音亮了点,有了温度。
“啊,不用,”周笑缘从黑框眼镜里露出有点慌乱的眼神。
她怎么好意思在撞了别人的时候,再让别人帮忙。
想了一秒,那抹灰色身影还是蹲了下来,开始拾地上的文件资料。
从香奈儿包包里散落的杂物星星点点的布满了走廊,包包趴在一角。
周笑缘开始慢慢拾起书包里掉出来的东西,一个小布包装了所有她的物品,她的东西其实没有散落更多。
其余到都是蓝心放在香奈儿内袋里没拿走的,纸巾、精致的化妆包、营养药片、补水喷雾、顺身装香水、一盒520、一个纤细的打火机,拾起这些时周笑缘眨了下眼睛。
蓝心开始抽烟了?摇摇头,看来真是不如意了。
“资料好了,”易裴昕本想继续帮这个笨姑娘,可是正打算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皆因他才发现脚侧方30公分处有一个方形的小包装盒,这个不适合他来递给她吧,即使她觉得不所谓,自觉绅士职责已尽。
“奥,对不起,不是,谢谢,”周笑缘天生仿佛就有先说对不起的潜质,她不好意思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回望对方一眼。
咦,灰郎的眼眸深沉看不到底,一双浓眉微微皱着,她发现这张看似无波澜的脸上,尽然掩藏着一丝戏谑。
周笑缘猜不透,顺手接过资料,对方仿佛在避讳什么,他们仅限于用纸传递。
小心翼翼接过资料,顺着那一摞资料,周笑缘看到了整洁的手指。
不像劳动人民的手,得出了结论,莫非早晨是错觉。
她停顿了几秒,继续低头收拾地下的零碎,看见一尘不染的休闲皮鞋特意绕过她旁边,她则顺着灰郎的皮鞋一路偷偷跟踪去向。
盒子、不由的嫣红了一张脸。
灰郎刚才特意绕过的地方,也就是他曾经的脚边,一盒TT仰头躺着,一行小字“滋润爽滑,倍感情趣,”还是草莓味道的。
囧,囧,周笑缘的脸颊像是火烧云,搜的一下拾起来扔到书包里。
这肯定是从蓝心包里滚落出来的,怪不得人家那样看她哩。
周笑缘终于意识到今天是出糗最大日,不由得猛烈咳嗽几声,在震撼中不能自拔。
她以为自己刀枪不入了,不过这种事情她还是望天的!
麻利的收拾完东西,周笑缘两眼空洞的看着前方的走廊,很长很长。
不期然的想到一个问题,灰郎去哪里了,来无影去无踪的?
手帕还没说谢谢,又忘了。
她拍头有点小后悔,自己尴尬是一回事,谢字还是要说的。
忽的想起那一盒,周笑缘咬唇思量,还是不要再见了,呜呜!
哎,怎么才能把脸皮练得如同长城墙壁一样厚呢,对一切皆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5、悲情白小兔

下午两点,周笑缘揉了揉肚皮感觉饥肠辘辘。
从一早在公司跟蓝心吃过简单早餐后,到现在她一直滴米未进。
刚从银行出来就是为妈妈打的那通电话,妈妈打电话的原因终于被她问了出来。
周笑威她那宝贝弟弟又惹出麻烦来了,笑缘对着初春脑袋顶上的太阳凄凉的笑一笑,顿时想起笑傲江湖的主题曲,沧海一声笑。
屋漏偏逢连夜雨吗?
这边刚凑巧看到半年未见的石磊,让她说不出有哪种感觉。
那边招标会被自己的前后受伤,搞得有点狼狈。
回头望望自己原以为是家的大本营又出了这种状况。
妈妈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有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跟周笑缘说,即使“说”并不是妈妈的本意。
原来弟弟周笑威年前与别人合伙开了个棋牌室,本来周笑威好不容易娶了媳妇生了娃,安定了一点,有个小超市开一家人其乐融融,周笑缘也为此舒了一口气,可他偏说要开个棋牌室,于是笑缘出资,结果又捅出漏子。
意外吗?
也不意外,仿佛周笑缘天生就是为周笑威补窟窿的,擦屁股的那个人。
弟弟,从周笑缘七岁那年跟她分开以后随着父亲走了。
就是因为当年跟爸爸走的是他,弟弟这些年来不依不饶的抱怨妈妈起来都说是妈妈不要的他。
也许是弥补自己多的的母爱,周笑缘潜意识里一直把他当成个小孩子,理由母爱对于一个孩子的成长是在重要不过,笑缘拿自己衡量弟弟,妈妈给她关爱很多所以她是乐观的,反观弟弟就是个逆反的“孩子”的典范。
引起弟弟逆反原因很多很多,爸爸家的新阿姨不要弟弟,妈妈经济能力有限,基本上弟弟的童年是在姑妈家过的,好赖姑妈家都是女孩子表姐之类的,弟弟还算受宠,但是就是这种一边得不到满足另一边过于溺爱,让弟弟沾染了不少坏毛病。
打架、酗酒、闹事,源源不断……那边的姑姑开始是溺爱,后来是管不住,再后来就是放任自流了。
笑缘背负的永远就是代替妈妈偿这份亏欠,妈妈觉得自己没有抚养弟弟是他变得不可理喻的主要原因,就是如此的谦让一次又一次。
这次也不例外他自己闯祸,棋牌室被查出聚众赌博,吊销了执照罚款。弟弟的小超市刚经营的有起色为数不多的周转资金据说拿去铺货了,罚款的钱自自然然想到问妈妈要,于是妈妈贴了笑缘给她养老的钱。笑缘再三逼问下才知道又出事情了,狠下一颗心在电话里劈头盖脸的骂了弟弟一顿,让他把拿妈妈的钱还回去,自己又给他存了一笔。
两万,笑缘看看好不容易刚刚有点增长势头的银行卡,又快面临清零。她也不知为什么,这次对着电话斩钉截铁的冲着周笑威发火仿佛那字字如刀好像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这是最后一次,周笑威你不能太自私,你上大学优哉游哉,姐姐也上为什么天天打工自己挣学费还要给你生活费,为什么你没回闯祸我要给你收拾烂摊子,你27岁了,有孩子有媳妇有自己的房子,姐姐呢,什么都没有……”
电话那头沉静,然后周笑威像是受了刺激,不吭声的挂了电话。
舒心吗?
周笑缘扪心自问,其实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舒心。
妈妈固然爱她但是面对弟弟,妈妈仍然觉得亏欠,她曾经跟笑缘说,笑缘你自己很能干,将来家里的院子给弟弟好吧!
她点头了。
其实给谁都无所谓,她要的是妈妈、弟弟,那个家和那份亲情。
她以为自己一直不在乎,可是她很在乎,就像明明跟石磊那个样子的吵架了,最后一次她都不舍得离开那个家,因为离开了她真的是没家可去,真的啊!
大家都以为她是刀枪不入,其实她早已千疮百孔,只是再次刺进去的时候已经没了知觉。
***
叮铃……,手机作响。
周笑缘心还是一紧,哎,心里知道即便是弟弟不对,如果他打来电话她怕还会心软谅解他。
因为周笑缘不希望她没的一切他没有,所以她谦让。
周笑威姐姐只比你大一岁,这次以后真没有以后了……其实她就想说这一句,毕业了若干年身上的存款都没超过五位数,她知道自己挣过很多,全部补贴了家。
电话又响,笑缘准备好心态接电话。
“笑缘你要死啊,半天不接电话,干嘛呢,”蓝心甜而不腻的声线传了过来。
周笑缘呼出一口气,平复了心态看着马路上传流而过的汽车慢慢的回:“没干什么,在外边银行给别的公司汇点账款,”临时拐了个弯,她自己的事情除了蕴茉,她不想跟第二个人说。
曾几何时她自以为的某个好朋友还嘲笑她:周笑缘你家事情真多,我要是男的先看看你家那堆破事解决完没有,才决定追你。
是啊,这个所谓的朋友不是也是有事才想起她吗,后来又怎样,还不是跟她一起做了个项目席卷了所有报酬扬长而去,留下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家事,事多,石磊也嫌弃过,如果嫌弃干嘛要找她呢?
哎,前尘往事了,总是提醒自己不要想总是瞬间迎上心头无所适从。
“笑缘,喂喂,”电话那头的蓝心变得逐渐没有耐性,周笑缘也慢慢的回过神来,缩了一下脖子三月的北京还是有一丝寒意。
“我在,蓝心,怎么了,约会完了?”周笑缘飘然的问,心不在焉。
“嗯,所以问你在哪里呢,苏越突然说他有急事,我气的没怎么吃午饭,听出来好像是他老婆……,你呢,陪我吃饭好不好,”笑缘也没有吃饭,她恍惚间答应,于是朝着不远处的茶一座餐厅而去。
来吧,一起吃饭,她用仅有的力气说。
***
“笑缘,有点堵车不过我的心也很堵,”蓝心大美人甩着一头长卷发,迈着猫步仰着下颚走了过来。
“点餐吧,大小姐,又怎么了?”周笑缘慢慢的吸着有点烫的乌龙茶。
“嗯,没什么了,刚才比较生气,这会好多了,”蓝心潇洒的一挥手臂,引来附近几个男士侧目。
笑缘想,蓝心果真是尤物,甜腻的嗓音令人听起来酥麻,随时随地媚态横生,她就是一水做的花。
“我吃这个,”笑缘随手点了一个套餐,屋子里很暖和可是她还是觉得冷。
“那我吃这个,”蓝心顺手点了一个接着道:“笑缘,王阔问我要什么礼物,我要了一个新款的香奈儿包包,还有希思黎的护肤,我才不管他呢,哼,”说完拿起一杯周笑缘早已为她点好的珍珠奶茶用小勺子搅拌,紫蓝色的指甲在午后的暖阳下发出任性之光。
不知道为嘛,周笑缘听着蓝心如同平时一样的唠叨,今天有点烦。
王阔对她也不错,有时候像是宠爱“女儿”一样,王阔比蓝心大十四岁,哎~~~,饱汉不知饿汉饥,大概蓝心得到的容易就不知道什么是满足吧!
周笑缘努力的眨了眨眼,吸了吸鼻子装的很认真,她在听。
“今天招标怎么样?”蓝心忽然想起来随口一问。
“还好,有很多业界知名公司,我投的是酒店和会所,比较冷门量体不大,”周笑缘一边说 “灰郎”的影子突然从脑海里窜了出来,她顿了一下。
“奥,王阔是找培新地产部的什么刘部长之类的,对了,笑缘有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培新老大啊,”蓝心眨着长长的睫毛,这种天真的表情一霎那让笑缘忽略了很多,这女人真是可以媲美百变狸猫。
“我也不知道,”周笑缘努力的想了又想“招标会快结束的时候,有一位很有范的人,他们称唐总,不知道是不是,那架势很像你说的。刘部长对他点头哈腰,似乎是啊,”因为跟灰郎相撞又有妈妈的电话扰乱心思,周笑缘印象比较模糊。
“奥,我今天听苏越也提了一句,苏越不是代理洋酒吗,他有很多客户都是搞投资的,我还问了问呢,他说听过培新现任当家是姓唐,笑缘啊,王阔都没看见的人物你看见了,快说长什么样子,王阔他们一帮土开发商都没见过这个传说中的风云人物,你也知道他们那帮人最近都不开发地产了,搞其他投资所以留意着呢!”女人似乎有了八卦主题都是情不自禁之想入非非。
“挺……,”周笑缘回忆着不知为什么灰郎深邃的目光棱角分明的脸跃然到脑海里被她形容出来了,“儒雅,高,沉稳,总之就是不难看,”七七八八说完,她才发现自己说的是灰郎和那位唐总的共同点。
那个唐总与灰郎相比多了一份外在的事故,不知为嘛,她就是这样断定。
“听起来还不错嘛,周笑缘你说我怎么遇到的就是王阔,”蓝心撅嘴。
“不是最近有苏越吗?”笑缘反问。
“苏越有老婆,没有太多的钱,”蓝心一下下撕扯着餐巾纸,“笑缘,其实苏越离婚,我计算过他的个人资产未必比我多多少,他还要分给老婆一多半呢……”
那样的声音在周笑缘耳朵里飘忽不定,她的心思却不知道飞到哪里,直到蓝心顺路把她放回公司,她把蓝心的包包还给蓝心。
“笑缘最近要是还去投标呢,可以先拿着用啊?”蓝心笑语。
“不了、不了,估计投标的希望不大,平时我都是见小客户用不上,”笑缘浅笑。
周笑缘对上午的TT事件心有余悸,说完看着蓝心的跑车绝尘而去。她望着会湛蓝的天,眨了眨眼,郁闷的一天就因为想到了灰郎那张扑克脸确有了想笑一下的愿望。
嘿嘿,看他离开时候的绕道,大概是被吓坏了,这么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干嘛在意呢,不会有交集的人,不过他真是很帅很帅的,用现在时髦妹妹的叫法,应该是个帅大叔~~~
如果有下辈子。周笑缘想她一定也会找一个能呵护她的人,成熟的,稳重的,哎,做梦完毕拍拍头赶紧工作,那不是她能做的梦……
***
这天下午易裴昕跟唐显讨论集团新进开发的馨园,无意间扫了一下投标公司,他的眼神落在酒店和会所这一项,随口问:“老唐,这个公司没听说过,你现在是开发新势力?”
唐显笑答:“那是障眼法,老裴你眼真够尖的,怪不得……”


6、白小兔不解的馅饼

周五正当周笑缘以为馨园项目没她啥事的时候,接到了培新集团地产部的电话。
对方的声音职业而有礼貌,让她下周一上午九点半准备细化方案到培新地产部找部长蔡主任商榷。
至于去干嘛对方没有说的太详细。
由于当时周笑缘正在赶工程图,而这个答案确实出乎意料,害的她竟然开小差,笨到忘了追问。
再打过去电话的时候,人家已经下班了。
笑缘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拖着下颚发呆一下,接着招呼一旁饭后散步的多宝狗狗过来让她抱抱。
她闷闷的想这个周末又要赶工加班了,周笑缘搂着多宝哀叹一声,不得不承认的事实自己确实很笨,不问的仔细怎么知道人家要什么,不知道人家要什么自然要花更多的时间力气准备~~~
她仅作到有备而战,没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
沐浴在早春清新的阳光里,周笑缘徐徐慢步在培新干净清爽的大院里,走到那颗桑葚树下她不由得左顾右盼,心咚咚的跳了两下。
其实书包里某个小袋子中已经放好了被洗白白的蓝色手绢。
用手绢的男人,大家都说是极品。
要吗就是洁癖怪气的老处男,要吗就是具有绅士风度的人~~~
灰郎他算哪一个?
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按照记忆中的声音指引,地产部是在左边的第二栋,周笑缘明白自己早已不是什么花季少女,也许是无聊的遐想一下能让自己放轻松。
约定的时间周笑缘准时找到地产部的设计室,需要见面的是设计室的蔡主任。
蔡主任四十出头,一副干练的模样,为人到也亲切随和,这让周笑缘有点忐忑的心境稍稍好转。
互相寒暄过后,蔡主任随口问了一些同有工作室的情况。
比如她们承接的第一个大型装修项目果壳快捷酒店,蔡主任说起来有几分赞赏并且耳熟能详,这让周笑缘心生佩服。
蔡主任顺带看了看周笑缘这回带来的装修详尽报告,留了一份做备份,继续跟周笑缘说,能让同有接手酒店挺有机缘。
一则投标的其他公司忽视了这块而集团偏偏看重这块,二则会所那边已经被唐总指明钦点给另一家公司,算是考虑有把握同有能完成量体不大的酒店(话中很含蓄没有嫌弃同有规模小),三则据说某老总以前住过果壳酒店印象深刻。
这么种种下来周笑缘能够得到此份标变得自然而然。
周笑缘自会面带微笑诚心道谢,蔡主任看起来也是很满意笑缘的谦逊,传说中把培新描绘的如何铁面无私、员工敬业,到也不妨碍好为人师被捧一捧,蔡主任在周笑缘的客套话中,有点美飘飘。
走出地产部周笑缘慢慢的行径在去往培新东区的小路上,她还以为就此完事,再就是商榷何时签合同以及洽谈细节,没想到蔡主任说此次负责酒店装修配合的人是上面指派。
蔡主任这边就是把一把技术关,于是笑缘手里多了一张便签纸,是蔡主任给的,上面工工整整的字迹,让她到东区二栋二层找唐总的秘书曾明。
呼出一口气,总算平安的过了第一关,周笑缘安心了些许,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不打草稿学会“阿谀奉承,”不管是违心真心,都是时代造就需要。
这一圈子绕下来周笑缘有点晕,接个项目不容易都能撼动到外界神秘的唐总身边。
也是,这次如果有机会她到要仔细看看神仙化人物唐显~~~~~,她有点小小企盼,神幻化的人物总是让身在江湖如她的小喽啰仰望。
蔡主任那边用去的时间很多,这会快十一点了,周笑缘快马加鞭,虽然蔡主任说跟曾明秘书打过招呼,可是她也不敢怠慢,万一又去吃饭办事什么的,又对等啊等,等是遥遥无期的。
曾经她跟蕴茉为了要账蹲在人家公司接待处五天,钱没要回来多少,竟然跟同病相怜的许多装修辅材供货商接上了头。
呵呵,人家也是来要账的,仿佛那个时侯人都更能放下芥蒂彼此交心。至此,她跟蕴茉总能拿到更优惠的折扣价格购买材料,也算因祸得福。
负有时候未必是一件坏事,负负可以得正。
***
笑缘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这次的项目修成正果。
她确实需要攒点钱了,心里落空的时候钱是最好的慰藉。
曾明念起来是一个非常男性化的名字,实则就是一个男生,周笑缘站在一间相当现代化的办公室里屏住呼吸多少有点意外。
培新可真是与众不同,用温文尔雅的帅哥当秘书。
曾秘书面带微笑示意周笑缘稍等片刻,交代旁边的其他秘书几句,领着周笑缘往二层的另一侧走去。
看来培新也是分一秘二秘,曾明应该是当家一秘。
这种在走廊上穿梭的感觉让周笑缘没由来的突生紧张感,咚咚咚心跳,跟随着脚步声。
似乎回忆里某次找工作也是到一栋别墅样的地方面试,有很长的走廊,周笑缘是通过两面才到第三面总经理面。
她记得见到总经理的第一句话,那个中年略微发福的男人就问她,很冷吗,干嘛穿那么多,当时周笑缘根本没明白,那天下着大雪。
也是若干年后,她才明白人家是选美不是选秘书,结果肯定是她没通过甄选,因为她回答外面确实很冷,您看下雪了。
这个答案很正常。
但是要是放到找秘书和找小蜜同时进行的某总经理耳朵里,肯定不是那个味道。
周笑缘同学那天穿了从头到脚都包着的长款羽绒服,估计像个大粽子,她想起来是还偷偷的笑笑。
拉回思绪,周笑缘路过一扇大木门的时候,稍稍留意上面的牌子。
唐总,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她还以为会是这里,暗自吐下舌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曾明就是说酒店项目集团另外派重要人物负责~~~~,说的有那么点朦胧。
在走到尽头的位置,曾秘书停了脚步轻轻叩了几下一侧的门,其实一路上门不多,可见此间屋子必定很大,周笑缘这么想着不由的抬眼在大门上仔仔细细搜索一遍,没发现有啥字迹。
门里没有动静是虚掩着,有低低节奏舒缓的背景音乐。
曾明想了一刻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打量一番像是寻找什么,后又招呼周笑缘进来。
出乎周笑缘的意料之外,打眼望进去定义为:不是一般的办公室,更像居家的书房。
见过万方王阔老总那种富贵型,见过某些公事公办的沉稳型。
而此间办公室完全是简约舒适型,原木色的办公桌组合。
类似设计人员的桌子,构架宽大并且承立体型,上面确放了三个大型电脑屏幕,一张舒适的电脑椅,身后是木制与钢材质结合的书架,一侧摆放着几盆绿色植物。
看着看着有一股淡淡的茶香飘了过来,周笑缘这才注意到办公室一侧有一组墨绿色布艺沙发,木制茶几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茶壶,绿色的茶叶在其中飘忽不定,错落有致~~~~
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洒了进来,一股暖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哎,想必屋子的主人绝对的充满生活情趣,至于在这个集团的位置则让人难以揣摩。
曾秘书交代一句点醒了发呆的笑缘:周小姐稍等,易董可能出门了,应该没走远就在附近,裴先生是我们公司的董事,你称他易先生就可以了,这个工程他亲自负责。
易先生,周笑缘回忆了一下昨晚从蓝心那边听到的小道消息,几个该集团的关键人物,唯独没有此人。
易懂,难道就不需要解惑了~~~小白兔深深的呼吸一口。


7、直面灰大郎

周笑缘维持嘴巴张成O型已经半分钟,任谁也不会想到再次见到灰郎会是在这里。
笑缘虽然不再做白日梦,好奇的小小琢磨也是有过,灰郎算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型。
她私下也幻想过这个神秘人物揭开面纱是什么样子,这种想法类似闪电就是一闪而过。
“周小姐,我们可以开始了吗?”易裴昕的声调犹如音响低音炮的效果,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提醒着对面见过数刺的姑娘恢复正常。
“奥,明白,”周笑缘思维仍然停顿在曾明刚才走时的交代:这是培新的董事易先生,全权负责。
简单扼要符合秘书曾明的风格,全权负责也很概括。
她自己呢,就为这句话还有面前不远处刚刚现身,一身英伦休闲风格翩然而至的易先生,彻底呆掉了。
难道还期待点什么?
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好无聊,工作是工作,干嘛心起波澜呢!
阿米豆腐过后,周笑缘略过对面那双深邃目光,直接看到易裴昕桌子前的透明玻璃杯,没茶水了。
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似乎有点干涩,也不知道是神魔驱使的缘故,还是这么多年养成的敏感洞察力。
她跨步向前自然而然拿起了茶杯,走到茶几旁倒水放回去。
等做完这一系列事情才意识到,她这是干嘛!
她不是易裴昕的秘书、跟班,充其量就是合作人,还有高攀之嫌。
一时混沌住自己的行为无法解释,周笑缘继续发呆!
是、以往的惨痛打工经,练就了周笑缘时时刻刻察言观色的本领。
断然这不是她本性,可是在现实面前人人低头的境遇,恐怕没有人比周笑缘体会的更深切了。
易裴昕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失神的“笨姑娘”来来回回。
他没有阻止、心里有点五味陈杂,费思量。
是个怎样的姑娘?
这种探究人的想法跃然心上,易裴昕成功忽视淡然一笑:“是不是叫你小周更妥帖?”
“奥,那个对不起,易先生,我还以为……”周笑缘站回沙发处,双手垂于身体两侧,竟然觉得无所适从。
她又习惯性的先道歉了,窘迫。
易先生的冷幽默,好比易先生的称呼,突然让她联想到了色戒里的梁朝伟,当然一点不搭界。
“小周,你自己斟茶吧,别客气,杯子茶几上有,”一句话了断了这个意外!
易裴昕还是说到做到,但是这声小周叫的笑缘着实别扭。
**
进门的时候周笑缘就细细的观察了易裴昕的办公室。
俗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真是让人受教无穷。
应该是个很理性的人。
这个判断来自电脑桌上数个显示屏以及书架上能够一眼扫到的书,多与投资有关,原版的中文的,看来主人涉猎广泛。
培新是投资起家并崭露头角,这些看在周笑缘眼中并不意外。
实际呢,实际绝对不能轻信预感。
易裴昕有超乎想象的洞察力,硬要跟周笑缘这个专业人士相比,就算某些细节数据不是精准,但关于建筑和装修方面的知识,他是相当丰富的,这点不禁让笑缘心生佩服。
有些人生来就有卓然的王者气质、有果断的行动力、堪比计算机的头脑、显然灰郎就是这种天之骄子。
谈起工作来,易裴昕比表面略显温和,语气淡然透着一丝严谨。
他们各占据办公室一侧,不远不近到是符合供需方的立场。
大约一个小时,易裴昕跟周笑缘一起把酒店项目的装修标书过了一遍,期间易裴昕一直倾听话不多,能够问出的问题必定是有点“刁钻”。
介绍完毕,周笑缘呼出一口气,正要开口问接下来的进程时,易裴昕适时接话。
不知为嘛,周笑缘的心脏咚咚咚咚,往往轻易不开口的人,一旦开口必定…


8、直面灰郎 二

“周小姐,关于酒店装修的标书及其内容,我方的结论是较比满意,”易裴昕修长有力的手指划过文件夹,语气不温不火。
“奥,”笑缘扶了扶眼镜,尽量平复心情,这等同于等待宣判,称呼改成周小姐了。
易裴昕慢慢品了一口茶,绿色的茶叶被水流牵引纷纷起舞。
他的调子平稳依旧:“我不多客套,我们对同有以往的设计有评估,与这次酒店的需求基本一致,我以及同僚看过现在拿着的这份标书,通过今天跟周小姐的沟通,感觉同有的设计、报价和选材都比较实在。”
他顿了一下。
周笑缘为了表示自己有在倾听,抑制住不断狂跳的心,带着“紧绷”的微笑颔首,不知怎么这次尤为紧张。
“酒店原本的初衷最近有所调整,准备以酒店的形式,但实则功能性增加,准备设定为培新内部员工的培训中心,这方面需要在部分功能区域的设计上修改,趋向于办公装修,另外部分楼层将设置成家庭型旅馆,有助于员工携带家属参加活动,增进公司于员工之间的交流……”声音不大字字清晰、一番话颇有条理,完美的无可挑剔。
可是周笑缘听着绝非那个味道,她觉得面刚才喝过的茶水很涩。
“易先生,不好意思,您的意思是同有将从新开始设计,这跟培新酒店标书上招标的要求,是两种思路啊!”周笑缘语气偏急。
即使对方的公司是大型集团也不能用这种“逗人玩的模式。”
要从新设计何必之前的那些洽谈呢,显得极为没必要,小白兔有点出离愤怒。
“嗯,这点我很抱歉,供需方的模式就是一来一往,周小姐如果对此有异议,我们可以暂停下面的话题,”易裴昕总是在不动声色间可以达成“目的”。
“嗯,”周笑缘听到对面的灰郎,语气淡然实则是强硬派的架势,不禁心里不痛快,典型的仗势欺人。
想了片刻,其实她明白培新的用意,不是时间多没地方用。
通过跟她沟通这个“作废设计的方案,”实则给下个设计做铺垫,反正风格相近的设计,他们认为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最多就是时间、熬夜、赶工……
“可以,可以继续,但是我要求跟您洽谈达成共识,即刻就跟我们同有签约,我知道行规是出了设计方案确定细节后才能签约,但这次是您方同意原来的方案后等于推翻从来,我需要保障!”周笑缘壮着胆子提出自己的要求,声音有点发颤。
实话实说,她向来不善于维权,总是说到最后妥协。
话说,易裴昕是个表面看起来平和的人,但事实越是这种人物越有“霸道”的气场,弄的笑缘在维护本有的利益上有点心虚。
“可以,没问题,但如果同有负责采购材料这块以及装修配饰,价格以现在这份方案做参考,”易裴昕语气干脆。
老狐狸,周笑缘不知为何自己腹诽一句。
她点了点头:“嗯,我觉得要看施工进度吧,可以先出装修方案,报价方面比较复杂需要跟供货商们在细谈。”
“时间很紧,现在三月中旬,今年奥运、培新也需要在七月投入使用,”易裴昕这次挂着笑反驳,心里有点点期许眼前的周笑缘如何应对。
本以为多次见面,这姑娘不是问路、便是分不清方向,再则那天相撞显然为不专心所致,还有类似走后门等不良记录。
他也没想到今天对面坐着的人会是她,这几番对峙显然冷静专业有条理的周笑缘,多少让灰郎有丝意外。
“那好,我尽量,不,是一定做好全套的方案,包括报价,至于之后的室内陈设品,在另行协商,好吗?”周笑缘一咬牙,决定低头的瞬间在将一军。
“好,设计稿出来的时间?”易裴昕轻声回击。
“这周末之前?”周笑缘探问,这家伙是在探底,所以资本家都是万恶的。
“整个酒店的建筑框架都已经出来了,再做管道铺设,今天晚些时候,我方将需要修改的部分发给同有,”易裴昕没有否定,只是说自己能办得到的。
“周四,您看可以吗?如果能提前,我会提前跟您联系,”周笑缘不经意间交错双手。
哎,这次真是咬牙了,这个大灰郎简直就是无声无息的压榨!
“现在同有手边还有几份合约在手,也可以说是问您,周小姐负责几个方案?”易裴昕的问题一环套着一环。
周笑缘似乎都有了哭笑不得的心,哪是她幻想过一瞬间的沉稳俊男,明明就是咄咄逼人的商界杀手吗!
以前都是错觉!
“我的合伙人手边有一份,她是独立设计跟这边不冲突,我自己这个月底有两个小合同完工,其余的在洽谈,”周笑缘如实说,没啥好隐瞒的。
奥运期间不能装修,从六月份市内项目都停工,她的活基本上不多。
“市内我们有个改造项目,算是级别稍高一点的接待中心,四合院,你有无想法?”易裴昕脸上的线条柔化,翻出新的底牌。
“嗯,想设计,不知道您这边的工期?”周笑缘当然知道天下的馅饼不是白掉的,这回学会谨慎。
“我现在可以许给同有,条件推掉所有未接正在洽谈的项目,这份合约等待周小姐周四完成酒店设计后,我们可以立即看项目签意向书。”易裴昕在设计方面还是很看重同有,这个馅饼也不算白白抛过去。
想让人为你全心全意,比需给足筹码,这种关系是对等的。
“可以,”周笑缘点头答应,几个回合下来不觉冷汗涟涟。
她很佩服曾明,虽然不知道谁是灰郎的秘书,如果董事如此彪悍,想必那个传说中的唐总,更是杀人不见血的人物。
咱们这等江湖上流浪的小人物,对于有传说的人总是仰望……


9、直面灰郎 三

站在培新集团大门外不远的树荫下,周笑缘喘着气,仿佛离开了对手的地盘,还需要一些距离缓解。
刚才的一幕幕还在眼前晃动,她跟那只大灰郎谈完后,对方客气送人。在走出办公室的那一瞬间,让她觉得原本屋子里该有的温存暖意都有点假相。
嗯,这个人灰郎有点让人失望……总之就是心里有落空的感觉。
嘿嘿,其实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对,一个数次见面的人又怎样。
人家还没有拿她悄悄溜到工地上窥探、开招标会时开小差、私生活显得有点“多姿”,当小辫子抓呢!
所以,一切完美的男主角只有言情小说才能刻画出来,灰郎是严谨苛刻的,这么精明的人却深藏不露哦,阴险。
小白兔自己编排着自己的剧本,以泄愤灰郎的条条框框把她框了进去。
抬头看见了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心中郁结释然,周笑缘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振奋精神。
有什么呢,大不了不吃不喝七十二小时。
看了看手里拿着的厚厚资料,使劲的颠了颠好沉,这是从灰郎办公室走出来后,响应号召她到曾明秘书那里拿的培新集团的资料。
耳边响起曾明秘书的话:多了解培新,才能更好的为培新服务,合作愉快!
什么啊,又不是口号!
曾明秘书自以为的冷笑话,跟灰郎的如出一辙一点不好笑。
想到这里,周笑缘活动活动筋骨,突然看到马路上开过一辆长的如同面包一样黄绿相间的出租车。
据说这是为残运会准备的,偏偏周笑缘特喜欢此出租车的模样,憨憨厚厚,虎头虎脑。
只是正常人是不能坐的,残障人士也要预约。
心情大好的周笑缘挥舞着手臂,她知道这个车不会停,可是她就是想召唤一下,为所欲为的感觉真好!
不期然有个外国残疾人朋友,从车船里伸出手跟她:“hello……”
也许,不明白的人以为她的某些行为像个疯子,嘿嘿,她不在乎。
其实生活可以很简单,就像现在这样,尽可能的随心所欲。
从培新拐出来一辆灰色的轿车,正好与出租车同一方向行进。
因为这声远处的召唤,车里的人停顿片刻,有点意外有点不意外,说不出来。
那扇摇动了半截子的车窗又重新关上……
嗯,原来不是在招呼他,是在招呼前面的出租,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那种出租是需要预约的,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写着淡淡的疑惑,后在看到那个马路牙子上,走路有点不稳的消瘦身影时,脸上微妙的染上了淡淡的笑意,这种变化恐怕连他也未曾感觉到。


10、醋溜白小兔

时间像按快门一般,一下、二下、闪过……
周笑缘被多宝的汪汪叫声吵醒,这才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由于姿势不好睡的浑身酸痛,舒展腰身揉揉过渡劳累红肿了的眼。
多宝迷迷糊糊的滚了过来,直到胖嘟嘟的身子靠在周笑缘的毛绒拖鞋上,抬起爪子狗刨了下她的裤腿。
多宝要求,抱抱,这家伙撒起娇来一点不输人。
笑缘这才活动一下胳膊,捞起多宝放在膝盖上。
朝阳透过淡紫色窗帘,倾洒到书桌前的一片资料图纸上。
今天星期四,经过日夜颠倒的六十多个小时奋斗。
她已经完成了馨园酒店的设计修改任务。
估计是今天临晨太困了,不知不觉中爬着睡着了。
她是一个发条娃娃紧绷后就是彻底的松弛。
周笑缘决定补眠一下计划:关掉手机、喝杯热热的牛奶、醒来后给培新曾明打个电话预约见面。
不知道是不是灰郎跟她接洽,这个人每回看到都是“闲晃”,确有当王者的气场,对于自己这种鼠辈没准下放了。
管他呢!
周笑缘抱着多宝,窝回自己的大床上。
多宝睡着了,看着这只被蓝心的某个有钱朋友抛弃的小生命,她有说不出的感慨。
宠物不适合没有耐心的人豢养。
如果你的喜好是习惯冲动,那看看就好,别把它买回家又丢弃。
再次睡醒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周笑缘从她廉价购买的大书包口袋里找到了那个被揉成团的便签纸,给曾明打了通电话。
沟通一番,约在下午两点半去培新。
周笑缘特意问了句找谁,曾明想了片刻回答:“周小姐,还是先到办公室找我一趟吧,”笑缘点头说好。
有点点遗憾?
突生的?
一不小心,她看到了没有还回去放在床头柜上的淡蓝色手帕。
***
春天的京城在沙尘暴没有肆虐刮过时,还是让人感觉惬意无限的。
踏着点点春光,午后的骄阳在微风中变得温存,周笑缘徒步走进培新。
刚洗过的不久的头发还略有湿意,小风袭来时还有点寒气,周笑缘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习惯性在那颗桑葚树下驻足观望。
天像是被洗过一般,淡蓝色、看着让人心情顿时透亮。
每当郁闷时,彷徨时,周笑缘习惯望望天空,有那么点远,却又能让人心瞬间敞亮。
天地之大,总有让人容身之处,这也是她的动力。
叮叮咚咚,一阵手机声打断了周笑缘的遐想。
她第一直觉是卸下自己的大背包准备翻找,一想不对虽然跟她的手机都一样,简单到没有彩铃就是标准的诺基亚声调,但这个声音是来自后方。
“嗯,看到,我直接谈,别的一会安排……”磁性的嗓音宛如此时飞过天际的那一行白鸽,有唤醒人心的作用,带着春天特有的透亮。
周笑缘不禁回头,望了一望。
难道每次需要逆光看向他吗?
灰色的头发被金色的光映衬,让那张她认为千年不动声色的扑克脸,有了生气,是错觉?
大灰郎竟然会笑,而且带着浅浅的梨涡,还抿了一下嘴角,这些细腻的分析照实把小白兔吓了一跳。
天,她是花痴还是魔障!
竟然把“老奸巨猾的大灰郎,”形容的犹如神仙一般。
自己肯定是不正常了,但是为了礼貌她还是呆呆的点了下头。
接着她就那么点过头后,慢慢的往前踱着步子。
小心翼翼,碎碎念自己千万不要崴脚或者摔跤,后面可是有人看呢,她不要出糗。
没有停下,等待易裴昕接完电话口头打招呼,是因为她觉得没那个必要,负责不等于亲力亲为吧!她不也期许过灰郎不再插手项目?
今天周笑缘就是来送修改设计稿的,跟神秘灰大郎没关系。
她不攀附任何人,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从心底开始排斥灰郎。
当然每到此时,关于手绢和再次道谢的话都被她隐藏的忘掉了。
“周小姐,稍等,”易裴昕挂了曾明打来的电话,跨了几步很轻松的赶上前面的人。
前面的人还在继续,步伐慢慢的,但是没有停下来。
易裴昕难得眯着眼睛,音调放大了些:“小周,稍等。”
“嗯,啊,”听到有人叫她小周。笑缘条件反射,她成天跟装修队材料商们打交道,这个称呼对于她比“周小姐,”要熟悉的多。
刚才笑缘思想严重走私,没听到易裴昕叫她。
“前面有路牌,小心,”在易裴昕看来这姑娘如同中午喝过二斤白酒一样,走路缓慢左右摇晃,还不看路,最可气的是反映迟钝。
“好,对不起,”周笑缘这才看到前方,据鼻子五十公分处有个标识牌,好险,不然鼻子拍扁没事,眼镜撞掉了才是严重。
瞧瞧她的想法怎么如此异于常人呢,没注意是自己一不小心走到路边,绝非人家培新把标识牌放在路中央。
周笑缘顺手扶了扶眼镜,习惯性的回头道谢。
“嗯,”这几天赶工她的旧疾嗓子疼复发,说句话是很痛苦的:“谢谢,易……”,吱吱呀呀犹如没上油的车轮发出嘶哑的声音。
易裴昕摆了一下手臂示意不用说话,这声音听的他眉头蹙起。
反过来,易裴昕带着笑意的声音飘到笑缘的耳朵里:“跟我这边走,曾明跟我说过了,”说完三步并作两步朝周笑缘的右前方走去。
“曾秘书让我找他先,”因为受惊吓过度,周笑缘这回的声音虽然带着沙哑,倒是清晰许多。
“打过招呼,”言简意赅,前方的男子不停步子也没回头冒出这句。
这又是什么!神出鬼没?
周笑缘费力的跟在后面拍着头暗自唠叨,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又巧遇大灰郎。
她像是被抓住小辫子,每回来都看培新的桑葚树。
大灰郎刚才是笑着跟她说,肯定是笑话自己嘶哑的声音,坏心!
一向自认为人小肚量大的周笑缘忍不住一路腹诽大灰狼的无耻……
根本忘了自己的立场,许久许久,她不曾这样跟人计较过。
他们走了一条不寻常的路。
总之周笑缘费力的用,比不过易裴昕长的腿跟在后面,而此时她才注意到大灰郎手里还提着个筐子。
OMG,是一筐子蔬菜啊!
他难道闲的去逛菜市场了,周笑缘禁不住偷偷的笑了,原来神话人物也有平民的一面。
回去给老婆孩子做饭,孝敬父母……
想到这里,周笑缘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也是这么完美的人物,生活也必定完美无缺,让人心生嫉妒。
小白兔有点酸溜溜……上帝不是很公平呢,越优秀的人什么都是更上一层楼。


11、七上八下的白小兔

这次易裴昕没有“为难”周笑缘。
他看完新改的方案,前前后后不过多半个小时。
按易裴昕的意思不需要周笑缘多话解释,不明白或有出入的地方他会主动停下来问。
“周小姐,今天晚些时候有时间吗?”合上文件夹,易裴昕投过来深邃一望。
“有时间,可以签合同,”周笑缘一时紧张,直接说出了上次易裴昕答应的条件之一。
修改的设计稿没问题就签约。
说完意识到自己的太过功利唐突,笑缘不好意思的假装咳嗽几声。
真是得了灰郎恐惧症了,她暗自嘟囔一句。
“签完合同后,”易裴昕重点提问。
“有……有时间,”周笑缘止不住结巴。
“辛苦你了周小姐,现在可以去曾秘书那边签合同……”
没有再多话。
周笑缘点点头抱着资料告退。
明明是春天,偶尔小风嗖嗖,她竟然出了一身汗。
到达秘书办公室时,显然曾明早就接到授意。
合同、章、签字笔,一样不落的摆放在桌子上。
周笑缘心底啾啾两下,培新的办事效率,火箭速度~~~
合同签署的过程非常顺利,周笑缘心里反而七上八下。
首先曾明并没指派他人代劳,每件事情都是亲力亲为、面面俱到。
其二,原本笑缘以为还需要来个专业人士上场,过目一遍同有的数据以及修改的方案。
答案是:NO,没有。
万能的曾明秘书一边看一边提了几个问题,一溜烟的就签了。
曾明看到周笑缘疑惑的眼神微笑轻言:“怎么周小姐不放心?”
眼前的这个姑娘两眼微红,估计是连夜赶稿所致。
衣着简单大方几乎没有化妆,跟曾明的两个助理比起来有点“天上地下。”
也许作为秘书周笑缘的“随和”并不妥帖。
但是作为实干工作的人,周笑缘身上凸显出来的优点,还是让曾明暗赞不已。
“放心……,哪里会不放心,确定咱们这就签了合同,不需要别的程序?”周笑缘生怕唐突了曾明怯怯的问。
“秘书”其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滴。
强将手下无弱兵,事实证明曾明同志洞察力一流。
“我是学建筑的,”曾明没有抬头,继续整理已经签好的合同,低喃一句。
“周小姐放心,我们曾当家是归国精英,”一旁的秘书美女刚刚整理完资料,开了个玩笑调节气氛,也是一举两得。
“奥……失敬,”笑缘脸色微微泛红。
培新果真藏龙卧虎,学建筑的海归精英来当秘书,秘书助理不仅貌美如花、且聪明伶俐。
一会功夫确认合同签署妥当,周笑缘正准备告辞,曾明忽而提议:“周小姐,您帮我把这些资料带给易董,麻烦了,我手头有别的事需即刻处理。”
“为什么?”周笑缘无意识的反问。
她带给灰郎,好像不顺路,还是培新的人都不见外。
“嗯,易董交代,签完合同之后您还要返回他的办公室,接洽其他事情?我需要再确认?”曾明脸上挂起了一抹不解。
“不用了、不用了,是我忘了,”周笑缘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
她在暗思:这个灰郎刚才直说不就行了,绕来绕去的真麻烦,一不小心差点得罪秘书大人。
找她去干嘛?疑问的泡泡挂在脑顶。
难不成顺利完成后,还需要她谢主隆恩,呜呜不要,周笑缘内心泪眼涟涟的抗拒。
周笑缘早晨起来的匆忙,又整理培新的资料,没顾上午吃饭,此时听到此“噩耗”更加显得饥肠辘辘。
“嗯,好,易董还在办公室等您,”顿了下曾明继续:“易董相当平易近人,”说完曾秘书公事公办的脸上竟然泛起笑意,明显的敬仰之情溢于言表。
“曾明肯定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看着不像一个拍马屁的人,不好说……灰大郎哪里好相处了,”笑缘抱着一叠子曾明给的资料,踏上再次寻找灰郎之路,不禁唏嘘腹诽。
****
那扇门虚掩着。
周笑缘停住脚步往走廊的前方看了看。
此时细细品味才发现,培新这边的走廊更宽敞,窗外的景色宜人、视野极佳。
下午,她跟灰大郎是从另一头走楼梯上来的,好在办公室楼层不高二层跟三层错层的位置。
不然周笑缘想自己会挂掉,没吃饭的人先来段体力运动。
那边的门需要门禁卡,也就是说,一条路是从秘书办公室的眼前经过,要不就从另一头上来。
总之,灰大郎的行踪颇为“诡异”,还有秘密通道。
周笑缘探着身子看着虚掩的门,正想着怎么敲门,不料走廊远处传来了渐近的脚步声。
心一紧,害的她一哆嗦,妈呀,别人不会该以为她是小偷吧,这姿势多猥琐,罪名是窥探培新不知底细的董事。
想着即刻行动,周笑缘轻叩门板,在易裴昕一声“请进”的同时,迈步入内。


12、囧囧有神的小白兔

易裴昕没有抬头,就像是有第三只眼的二郎神外加一贯的不多言:“周小姐,请坐,稍等。”
然后,他低着头继续在一堆打印的纸张上勾勾画画,偶尔朝着侧面的电脑屏幕扫几眼。
应该叫做目不正视。
笑缘小心翼翼的坐到沙发上,等待听从发落。
室内只剩下电脑主机低沉的嗡嗡,灰大郎翻动纸张、以及铅笔勾画的声音,参杂在一起让人不由的心静。
周笑缘悄悄的瞄着正前方不远处的易裴昕。
这个角度只能看得到灰郎挺直的鼻梁以及棱角分明的唇。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好看,不是说他还能说谁!
东方人的轮廓向来不立体,可是这个角度都挑不出易裴昕的毛病,周笑缘有点小恼怒。
她忽然不想看了,有丢丢嫉妒灰郎,垂下眼睑拉近视线,却聚焦到茶几上的透明茶壶上。
里面是淡淡的绿色,有金银花、彭大海、甘草……摇曳生姿漂浮其中,不间断的热气渺渺的从壶嘴串了出来。
草药茶、治疗嗓子疼和败火的!
还是新沏的热茶!
笑缘的妈妈是中药师、爸爸是骨科大夫,从小耳熏目染。
她自己算是个半吊子的赤脚大夫,认知这些不难。
看到这儿,她不自觉的咽口水,抿了唇角,心颤颤。
“桌子上有茶水你自己倒,曾明带过来的资料翻找一下,里面有我说过的四合院项目,你先看再稍我等片刻,”易裴昕语速缓缓,声音有着磁性与这空间产生共鸣。
这句话算是见面数次最长的一句了。
“好的,”她知道易裴昕不会看,但还是乖乖的点头回答。
一小会后,周笑缘感觉灰大郎应该还在低头认真的工作,她把资料看的差不多了,不自禁的抬起头望向对面,只是想再次窥探“美色”。
嘎,小白兔一时愣了,被逮了个正着。
易裴昕同时也看她,似有似无的目光略过,像一汪潭水深深。
让人对视片刻,脑子当即空白。
完了,今天大脑要当机,周笑缘心底纳罕,顺带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犹如打鼓,与室内的静怡形成对比。
那之后呢!
脑袋果真不灵光,只记得跟易裴昕交流时,就知道点头、奥、好,一个动作、两个单音节词频频出现……
****
下午四点半。
周笑缘坐在易裴昕的新款奥迪A8L6.0上,心跳随之继续加速度。
这车是深灰色,说低调是它的颜色、说华丽是它的价格与配置。
爱车的笑缘粗略记得,好像是一百多万呐,一定要加一个感叹号!
基本上身价上亿的大款们都有几种车型是必备的。
比如王阔,以及周笑缘接触过的一些地产大亨们,坐骑组合成员依次是自认“实用的”奥迪A8,一般是百万之内的型号。
显示富贵的,宝马一辆。
显示身份的,大奔一辆。
偶尔不怕把老腰抻着的中年大肚子款爷们,额外还置办一辆保时捷之类的跑车,载个小蜜或是跟情妇拉风时的必备品。
还真没有在一款车的型号上,追求什么极致品味的。
车就是显示身份,如A8普通配置型号,最便宜的这会儿八十多万,易裴昕开的这辆恐怕价格是普通型的翻番。
这么看灰大郎是有品位的,起码比笑缘之前看到的,那辆白色宝马有品的多。
小白兔绞着手指暗自思量,竟然有点莫名开心。
***
在周笑缘看来,易裴昕今天下午有点“反常”。
他,不强势,给了她很多选择的机会。
关于去四合院项目所乘的交通工具,他就主动问:“周小姐,你是自己开车跟着我,还是坐我的车或者其他方式?”
“我没开车。”周笑缘据实回答。
奥运将近,为了控制车辆车牌早就实行了单双号,她的车今日限行。
于是有了现在的情形,她坐在灰郎的车子里,并且第一次长时间的近距离接触,左右而坐相邻。
自从坐到易裴昕的车子里,周笑缘越发的神经紧绷,偶尔不自觉的揪着她负荷超重的廉价大书包,偶尔多动扯扯脆弱的包带寻求安慰。
易裴昕不是话多的人,但是这种空间里或多或少有些尴尬需要缓解。有这份认知后,笑缘向侧面的后视镜瞅了瞅。
哎~~
怎么一个眼睛粉红,头发略微凌乱,脸色苍白的人倒映在其中。
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镜子里自己的表情是一副忍辱负重,牙齿都在干涩的嘴唇上咬出一排齿印,双手紧拽着书包带护在胸前。
周笑缘怎看都觉得自己像即将奔赴刑场的革命女烈士。
要放轻松,这样会让易裴昕小瞧的,于是小白兔呼出一口气。
周笑缘目前的心理障碍经过自己分析,就是万能神秘人物灰大郎形象光辉,自己整个就是个陪衬的小草,差距十万八千里,她照实自卑中。
她不想这样行不行?
也不要问为啥要比较,好赖是合作甲乙方,周笑缘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内心挣扎片刻,周笑缘决定挺胸抬头,顺带豪情万丈的扯了一下书包带,作为动力来源。
只听撕拉一声,书包带被她弄断了。
笑缘没注意自己的书包太大卡在车座的一角,反方向的力量外加书包本身自重过大,惨烈的事情发生。
“对不起,”车内有着低低的背景音乐,可是周笑缘认为这么大的动静,灰郎就算听不清也会看的见。
他们近在咫尺。
“嗯,”易裴昕随口嗯了一下,隔壁的姑娘说对不起已成习惯,他没功夫细思量。
刚才瞧到周笑缘的脸上写着千变万化的表情,看在他眼中,还以为自己低调引以为傲的开车技术让人不适。
沉稳的灰大郎偶尔也是自负的,像是寻找青葱岁月的激情。
接着,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与周笑缘不约而同的“奥”了一声。
安静……安静……易裴昕看似专心开车。
小白兔的心跳确加速度到极限。
哎,待会下车怎么办?
她是要抱着庞大的书包跟在灰大郎的身后去看项目,当个彻头彻尾形象猥琐狼狈不堪的跟屁虫。
还是临阵脱逃假装身体不适。
理由呢?
N种想法变现后,只有让她显得更可笑,不是吗?
小白兔垂下了头,车内偶尔流动的空气让她的卷发丝微微抖动……


13、炯炯有神的灰大郎

“拿着文件夹手机、必备品,这附近的胡同都在修路,车只能停放到这里,剩下的路程要步行大概十分钟左右,”除下墨镜的灰郎淡淡的说了一句。
那种音量就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今天易裴昕感觉自己话密。
周笑缘奥了一声、再说好,最后点头,这成了她的应答三部曲。
她明白易裴昕的意思,没在反驳,拿起书包里放着的小袋子塞进去手机钱包,拿出文件夹,把书包顺手放在车座上。
要是放在平常的车里,即使她的书包没啥值钱东西。原则上是不能放到车里的,容易引起“小偷们的注意,”也是砸车抢劫惯犯的锁定目标。
易裴昕的车窗有车模从外面看不到车里,笑缘想灰郎都不在意,她也不多事,事实今天她的事挺多的,都是糗事。
再次抬头时,易裴昕已经戴上一顶棒球帽,双肩书包搭在一侧的肩头,站在车子的前方,很帅气的回首按了一下车控。
他冲着周笑缘点了一下头,尽自迈着悠闲的步伐朝前方走去。
负担大书包已经除下,此时的笑缘走路轻松了许多,半跑着紧紧的跟在灰郎的身后。
树枝在风中沙沙作响,前方的百变灰郎一件防雨的运动外套,帆布工装裤,脚上一双类似于登山的鞋子、头带棒球帽,那特殊的灰发被掩藏起来,看他的背景很有摄影师的范,与周边的闲适融为一体。
咦,对了,他是什么时候换的衣服,笑缘的脑子在时间的河流里倒车,下午好像是比较正式的衣服吧,西裤羊毛开衫……
也许自己再去办公室找易裴昕的时候已经换了装束,只是自己紧张的没注意。
想了想笑缘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行头,她穿的廉价不等于她不爱关注别人的衣着。
百图特价的一身正装,跟现下的胡同游情景不协调。
虽然说是正装但是丝毫显不出OL的气场,一天下来西服和裤子都有了褶皱。
哎,这次挣了钱后一定置办身好点的行头,并且要在衣服不打折的时候买,仿佛宣泄什么小白兔攥紧拳头。
她的要求一点不高,不过她也是有品位的。
以周笑缘超级没有方向感的脑袋判断,也知道他们是在后海附近的胡同里。
这里的地皮是超级贵,几万甚至到十几万一平米不等,而四合院是按占地面积算,院子的面积跟房子的面积和在一起统一计算。
“前边修路,不太好走,”易裴昕看着前方本来窄窄的胡同,路面上沙子石子堆砌的到处都是,水泥一滩一滩的点缀其中,基本需要跳跃而行。
他走了一条便捷的小道,不料这边翻修工程更大。
这句自然是提示后面的周笑缘,那个走路易摔跤的姑娘。
“嗯,奥,”等到笑缘听清楚这句后,她的鼻子已经与灰郎的后背亲密接触,结结实实的撞了个正着。
不能怪她,她一直是低着头思索灰郎的衣着,恰巧分析到鞋子,而“该死的”灰大郎突然刹车。
易裴昕好比,并排前行两辆车中的宝马,笑缘则是富康,同时遇到红灯紧急刹车时,过线的那个肯定是周笑缘,除了刹车性能、此妮子外加不专心。
窘况再现……
“有事没?”易裴昕有着磁场的声音,从笑缘的脑顶上方传出。
“没事,对对对……不起,易先生,”周笑缘一边揉着鼻子一边瓮声瓮气,不敢抬头。
周笑缘的脸颊腾的一热升起火烧云。
就她最近几次的表现,怎么说都像“怀春少女故意接近有钱人,”她不是故意滴~~~~~OMG。
“嗯,”易裴昕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接着笑缘感觉自己的右手一空,易裴昕抽走了他认为对于周笑缘来说是负累的文件夹。
小白兔默默的跟上灰大郎的步伐,待到鼻子不怎么疼的时候,耸起鼻尖,第一下回味嗅到的竟然是刚才无意间撞到灰郎,他的味道。
不好形容具体的感官!
那瞬间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带给别人的气息是安全感、可靠的、还有点温存……
可是望着他的背影反而显的落寞,灰郎是高处不胜寒还是内敛呢?
***
咔嚓、咔嚓……
易裴昕拿起专业相机,在四合院里一边给周笑缘介绍,一边取景拍照。
笑缘一边在图纸资料上勾画重点,一边腹诽灰郎“爱现”。
带她来看装修现场还不能专心,非要一心二用的拍照片。
西边的血色残阳映衬着岁月洗礼过的灰墙碧瓦红色窗棂。
院子一看就荒废多年,庭院中央的植被稀稀拉拉,层峦迭起的假山鱼池残缺,有说不出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
周笑缘每次看到这种深宅大院,都能让她联想起来闺中怨女、失落年华、无处话凄凉之类的小说场景,连带她也感染了一丝丝哀伤。
这是个三进的四合院,布局紧凑、方方正正、保存完好。
可见当年的主人花费了心思良多,一幅其乐融融繁华无限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
余下的时间易裴昕带着周笑缘,一间间仔细看室内的格局,顺带讲解了他的想法及要求。
这么看来,灰郎确实是个有心的人,擅于分析讲解清晰,笑缘很快明白易裴昕的想法。
“您说的我都明白,关于室外门窗的雕梁画柱,这些外装部分是需要我找人,还是您另有人选?规模较大的四合院我是第一次接触,”周笑缘一看到易裴昕锃亮的目光,根本就不会说“善意的谎言”,哪怕是适时合理的夸大下自个的业绩,对她来说都费劲。
“嗯,你的想法?”易裴昕还在按着快门,希望趁着天黑之前多拍点照片备用。
“跟您沟通过知道室内部分,无需彻头彻尾还原古香古色的传统风格,这种我能驾驭,关于室外装修部分,我有相熟专门修缮四合院的施工队可以推荐,我能够做到的就这些,”些许是因为上次灰郎的咄咄逼人和环环紧扣的谈判方式让周笑缘得到教训,这次她乖乖的学会了用实话实说反问回去。
笑缘摸不清易裴昕的思维,琢磨着把皮球踢回去总可以吧!
“嗯,这次什么时候可以把方案设计出来,关于装修队你把他们的资质证明详尽材料给曾明就可以。”终于按完快门的易裴昕在四合院的游廊上负手而立,低沉的声调在空荡的院子上方盘旋,有着主人的气势。
 “整个完工也是六月底之前?”周笑缘同灰郎讲话已经学会,提前问你所要说。
“可能需要早些,胡同游景区里的工程,政府要求的收工时间控制更严格,”易裴昕语调清扬,仿若跟他没什么关联一般。
“只要现阶段抓紧,一定够时间,没问题,方案我周一争取给您,”笑缘计算了片刻,拍着胸脯打包票,她心里自是有数。
怎么说出去的话这么像口号呢,说完她又觉得自己很傻!
“周末你跟我需要去馨园工地,四合院方案下周四出来,具体去馨园的时间周五上午给你准信,”顿了几秒,易裴昕调整好语气再问:“可以吗?”
委婉说话的方式并不是易裴昕所习惯的,但是面对眼前表情有点凄凉的周笑缘时,他不禁自的尝试改变多年的习惯。
“奥,好好好,啊”周笑缘听到易裴昕肯把时间延后,满心欢喜的应承。
她一时忘了是应答易裴昕这只“狡猾的大灰郎,”表现的雀跃不是等同于露底牌吗?
“容易满足是件好事,”易裴昕没头没尾的扯出这么一句。
连他自己都有些讶异,随即补充:“我相机里的图片有部分你应该可以用做参考,回头让曾明给你发邮件。”
“您给我发吧,更快些,”周笑缘未经大脑回答。
滴答滴答,时间宁静数秒,她马上惊觉不对,灰郎就算没有领导的架势,人家也是培新的董事。
她又唐突了:“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说接收更方便,那个……,曾明秘书给我更方便,”越描越黑,小白兔声音越来越弱,恨不得把脑袋垂到地下。
哎,她也觉得自己该去撞墙了,无地自容中。
“嗯,”易裴昕挑了下眉头,这姑娘说她是有头脑好,还是说没大脑,大事上清楚,小事情上还真不拘小节。
感慨中,灰郎无奈的咧嘴一笑,爽朗的声音在春夜里无限放大~~~
好笑吗?
周笑缘摸着空空如也咕咕直叫的肚皮,快速的踏着小碎步,紧紧跟在双肩看似还在抖动的灰郎身后,步出四合院。
怎么感觉自己像是紫禁城里的宫女,易裴昕在前方步伐沉稳到是有皇家风范……
她说的又不是笑话,真是的……,还不如说她笨比较好,郁闷。


14、“舍命陪”灰大郎

夜幕降临,胡同里昏昏暗暗,只有灯发出橙色的微光。
回去取车的路上,易裴昕的步调放慢,周笑缘像一只弓腰的猫咪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紧随其后。
小白兔自觉她是有骨气的,出糗这种事,今晚要跟她绝缘。
转过弯,来到的是某条宽敞的胡同,刚才有点“诡异”的气息顿时散去。
墨蓝色的夜色中,不远处的朱红大门隐隐若若,高高悬起的红灯笼随着微风轻摆,咋一看透着那股子喜气,让清冷的夜里平添了盎然生机。
他们回去的路跟来时的不一样,反正小白兔超级没有方向感,现在唯一做的事情就是跟着灰狼。
渐渐人声鼎沸,虽然不是周末双休日,平日里的后海附近,这个时间夜生活开始。
“老易,可逮着你了,你这家伙!”前方有人招呼了一声,打断了安静走路的两人。
笑缘眯着眼,这会儿光线充足还有点不适,有个穿中式衣服的男人朝他们这边招手。
咦,莫非是叫灰大郎。
老易,虽然听起来很像老姨,尤其是对方一嘴的京片子音。
周笑缘还是跟在易裴昕身后,只见灰郎步调平稳一点也不着急,似乎叫的不是他。
可能不是叫的他?
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巧的事,笑缘琢磨着的同时,那个中式衣服确迫不及待的奔了过来,见面一掌拍到了灰郎肩头。
笑缘想,铁砂掌的力度不过如此,易裴昕居然丝毫没有晃动,难道练过金钟铁布衫……
“巧啊,老易是不是?平时逮到你真不容易,也不知道手机这么现代的工具,咋到你这儿就不灵光了,”中式衣服男不厌其烦的唠叨,扬起手上的手机。
嗯,那是周笑缘见过的,金属外壳分外耀眼,nokia Vertu这种手机市价几万到几十万不等,据说有全球定位的功能,OMG,有钱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还真巧,”灰郎语气平淡又透着调侃。
“看看,又装酷呢不是,得了,报告易爷是唐显那小子跟我说的,你来看四合院,并且小的我能掐会算,知道你回来的时候必经小的门前,所以前来请安,”中式衣服男说的有模有样,还作势鞠躬。
周笑缘经不住中式衣服的耍宝乐了出来,声音不大但引起了该男注意。
“易爷是微服私访呢,还有专门的人陪着?”这句话捎带那么点暧昧。
易裴昕蹙着眉头,千年扑克脸动容:“张敬之有的玩笑不能开。”
算是为了缓和气氛,他也笑了一下接着说:“四合院的设计师,小周,你这玩笑别吓坏了小姑娘,疯疯癫癫的,”说完反手拍了一下张敬之的肩头。
从周笑缘的角度看,力量只比刚才的那下重。
呜呜,看来灰郎不是好惹的,只是时机未到,他是该出手时一点不手软。
“晚上在我这儿吃饭吧,我管饭,好不容易见您老人家一面,快赶上登天了,”张敬之佯装委屈。
“嗯哼,”易裴昕想到些什么,顿了几秒。
张敬之才恍然大悟:“小周妹妹赏脸不,来咱家饭堂吃饭,有时间没?还是晚上有啥约会,那我可不干棒打鸳鸯的事。”
笑缘愣了片刻,她该说啥啊!
结果还是说了:“我,我没有约会,还要工作,这……,”难道不该直接拒绝吗?
可是突然想到自个的书包还在灰郎车上,这么走个来回必定会扫了易裴昕吃饭的性质,人家这是兄弟见面两眼泪汪汪。
但为嘛她又开口否认约会,仿若撇清什么,天知道吧!
“一起吃饭吧,辛苦了一天,”易裴昕的声音不容拒绝,确又带了点温度。
“走,”张敬之忽而来了兴致在前方带路。
周笑缘这才看清楚方向,他们的目的地是前方挂着红灯笼处。
朱红色的大门两旁立着石狮子气势磅礴,门上的牌匾古香古色书写着“福禄会馆”四个字。
侧面的墙壁上褐色镶着金边的字简言介绍:主营汇集五湖四海精粹、皇家宫廷菜。
特别引人的几个字就是“需提前预约,直接来访恕不接待。”
看到这里小白兔不禁一头冷汗,一个大门就装修的富丽堂皇,在这儿吃饭对多贵啊,灰郎认识的“能人”,非富即贵。
早有耳闻后海附近的这种私家菜馆有几个,极个别的是需要提前一个月预定,比如那个闻名遐迩的厉家菜、只招待私家宴会的小王府……
她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就差把自己淹没掉,刚才还咕咕叫的肚皮,此时受了惊吓也停止呼叫。
“小周,你怎么在这儿!”这次周笑缘听到熟悉的声音,有了两腿发软的趋势。
又碰到熟人了,这个在想必也有其他人在……


15、不为所动的灰大郎

“刘哥你好,真巧,”笑缘回首看到了王阔的司机刘兴。
刘兴一直对周笑缘不错,他们是老乡。
要说起来笑缘以前跟石磊买的那套结婚用房,还是刘兴介绍开发商的人,她才打折买到。
刘兴常年跟在王阔身旁,因此结识不少开发商的老总。
那边易裴昕看到周笑缘碰到熟人,扭头问了张敬之几句,回头跟笑缘说:“小周,在西厅6包间,你一会过来,我们先进去,”说完跟刘兴点了下头,算是打个招呼旋身而入。
“来这儿吃饭?”刘兴探问一句。
“嗯,跟客户吃饭,刚好在附近给客户看完装修,顺路,”笑缘随口说。
“出息了,呵呵,咱家老大王阔带着蓝心,陪重要人物在里面吃饭呢,你这饭局赶着跟王大款一个档次了,”刘兴这人非常热心,以前经常帮笑缘的忙,把她当妹妹看说起话来也比较随意。
“您呢,您不进去啊?”周笑缘笑语。
“我哪有那台面啊,等着,还不知道几点完事呢,车就停在那边,车里面候着听从领导指挥,”刘兴顺手一指,周笑缘看到了王阔的黑色大奔在橙黄色的路灯下闪着幽亮的光。
“没吃饭吧,附近找点吃的啊,您身体刚好,”笑缘关心的问。
刘兴经常跟着王阔参加应酬迎来送往,吃饭都没个点,前段时间胃溃疡住院。
“没事,习惯了,挨着吧,小周快进去吧,别耽误你,回聊,”刘兴摆摆手,笑缘苦笑一下,进了福禄会馆的大门。
曾有境遇相同的时候,她跟刘兴算是惺惺相惜,哎~~~
刚一进大门,周笑缘就被里面传来的古筝音律所吸引,这里还真是雅俗共赏,笑缘展颜。
一侧早有身穿旗袍,身材高挑的迎宾小姐负责指路。
似乎早有人交代过,笑缘还没来得及说明位置,迎宾小姐礼节性的报出她要去的地点。
穿过一扇拱门,只见两侧回廊延展中间一汪水潭,眼界顿觉开朗。
池塘被四周的射灯及悬在空中的月光折射的波光粼粼,偶尔能看到红色的锦鲤跃出水面。
这真是深宅大院内别有洞天,开门繁华闹市,闭门则是大隐于市。
***
“周笑缘,笑缘,是你吗?”这不是意外的声音。
笑缘早知道已经到了这里,碰到蓝心的几率等于百分之百。
蓝心不喜欢王阔那种应酬时,往往会变着法子出来透气,反正关键场合敬个酒啥的不要落空就行。
周笑缘朝前面望去,蓝心身穿粉红花朵相间的雪纺稠连衣裙,脚下一双到膝盖的靴子,上身披着白色裘皮小披风极具星相,像是春天开在枝头的那朵娇花待人采摘。
回廊上红彤彤的灯笼光,映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显得妩媚动人。
这身装束很美丽且“冻人”,可见一只合格的花瓶不是那么好当的。
“你怎么在这儿,说啊?”蓝心的口气透了些许不快而疑虑更多。
周笑缘暗自发笑,女人总是莫名的第六感自认发达,难不成以为是王阔找她来“陪酒”,就是她想自己还没那本事啊,高看她了。
“跟客户在旁边看装修项目,正好客户的老友在里面吃饭,碰巧遇到就叫我一起来吃饭,”这是实话实话,不过刚才听张敬之的口气,至少也是这儿的什么头目,小白兔聪明的忽略。
笑缘低沉的嗓音契合古筝音律有君子坦荡荡的效果,让蓝心一怔。
“真的,没有骗我,还以为王阔找你啊,”恃宠而骄的公主不甘心,也不管跟自己有无关联,反正她就是要比较。
“蓝美人你高看我了,就算是我自己主动来,我那么点家产来这儿挥霍,不早倾家荡产了,”笑缘咬唇干笑。
其实心里并不难受,可能最近王阔的疏离让蓝心有点神经质。
曾经王阔有笑缘的联系方式,大概是因为她实话实说,偶尔给周笑缘打个电话拉拉家常让她帮着劝慰蓝心脚踏实地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再就是探讨一下地产市场之类的。
有时候人站得高了,总是会觉得很多人和事情离自己远了,这未尝也不是一种悲哀。
她跟王阔也不可能有些什么,不过蓝心知道王阔总打电话给周笑缘后并不开心,以后的以后周笑缘换了手机,再没有跟王阔直接联系过。
一般王阔偶尔介绍一个客户也都是蓝心转交,自然笑缘也会分给蓝心一些酬劳。
“开个玩笑,你别介意啊,我闷,”蓝心长长的卷发在脑后松松散散的盘起,被春夜微风一吹,在这夜色荡漾中配着她水汪汪的凤眼,显得盈盈弱弱,楚楚动人。
看了岂有不原谅之理,关键是周笑缘跟本不放在心上。
“哪会,呵呵,”笑缘打算告别“纠缠的蓝心”去投奔灰郎吃饭。
再次抬眼确看到了易裴昕器宇轩昂立在回廊前方,似乎向她们这边投来淡然一瞥。
周笑缘的心尖暖意顿生,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达方式就轻声呼唤:“易先生我马上过来,稍等。”
这样招呼一则是为了早点脱身,二则在蓝心的咄咄逼问下,灰郎适时的出现让她得救。
至起码,易裴昕跟她对话除了公事公办外,私下还是客气有礼的,一点没有架子。
这跟多年相处的蓝心,总是拿着腔调跟她说话一点也不一样。
今天种种有了比较,反而让她对灰郎心生亲近之意。
“他是谁?”蓝心眯着美目,瞟了远处的易裴昕一眼问。
笑缘望着蓝心,发现此时的蓝心可以比喻为回眸一笑百媚生,眼光看向易裴昕的那面。
有些女人天生就是水做的,专门慑人心魂。
“就是我说的客户啊,蓝心回头见,”笑缘冲着蓝心摆了摆手,转过头来望着易裴昕时,难得的露出会心一笑。
这次她觉得好开心,呵呵,因为她发现冷酷的灰郎看向蓝心时,没有任何表情。
据她观测,易裴昕对不感兴趣的事情招牌表情就是挂着千年扑克脸不动声色。
如果你让他蹙起眉头,没准还表示他对这件事或是这个人有那么一丁点的关心与在意。
一股甜甜的蜜意在周笑缘心内滋长,呵呵,她觉得自己有点坏心,但不为过吧?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中意“花瓶”,振臂高呼,灰姑娘们有救了!
她就是不想告诉蓝心,灰郎是培新的董事,灰郎是样貌和资产都俱佳的才俊,灰郎是个很酷的人……还是身份百变的那一只,大灰郎!
想着、想着,发现其实灰郎的优点蛮多,有点数不过来了。
他是特意出来“解救”她的吗?
就算是自作多情吧!
灰姑娘的南瓜马车和水晶鞋子,在午夜十二点前是不会恢复,自欺欺人也是快乐法则。


16、灰郎的原则

饭后易裴昕开车将周笑缘送到平安大街上。
周笑缘没有进一步要求,小鸡琢米般谢谢易裴昕绕道送她。
易裴昕则因不想破例太多,仅仅把她放到路边好打出租车的地方。
灰郎自认能够做到的是将车停下,下了车顺手带周笑缘招手打车。
其实那一句话愣是卡在嗓子里,易裴昕的家就在附近,而据周笑缘说她的家距离这边也不远,北二环。
对于易裴昕只是一脚油的事情,但他确不愿意“多此一举。”
今晚的饭局之于他已经算是个意外。
而易裴昕从来不需要自己的生活中多些意外,没有防备。
自然而然,周笑缘上了出租跟他告别时,易裴昕确有种无奈感升起,他又有点后悔了。
这是多么大的一件事吗?
不是,反问你真在意的时候,反而有点什么。
灰郎不禁的蹙起眉头思索自己的反常,早知道这样纠结不如送她回家。
周笑缘笑容格外灿烂,仿若一朵青莲淡淡的开在池塘中。
在上车前,周笑缘思量一下丢出一句话:“易先生,谢谢你,手绢我上次……弄丢了,下次一定还您新的,一直不好意思说,呵呵,对不起,谢谢!”
因为这句话,还有那挥手告别,周笑缘像春夜里掠过的风,暖意融融,扰乱了易裴昕无波的心湖。
忽然间,易裴昕见周笑缘的一幕幕展现,让他仔仔细细的回味起来。
后视镜里那辆出租车与他的车背道而驰,渐行渐远,那只挥动着的细细手腕消失在夜色里。
他的思绪却跳跃到N天前……
第一次的印象:有人,脆生生的叫他大叔,原来是问路。
余光扫到问路的人,易裴昕才想起来是在馨园门口见过,在他借的宝马车前徘徊半天的女孩,那件白色的羽绒服是标记,当时他在周笑缘看不到的远远一角打电话。
本来问问路,没什么。
易裴昕可以维持良好的绅士风度,但就是顺耳听到关于“馨园”工程的一些内容,让已经不怎么问世事的他,心里多多少少不痛快。
后门可以走,亲耳听到还是感觉不一样,就像是即将完工的一幅画,你发现它被弄脏了一种感觉。
因此,后来在高速口分手,他没能礼貌的停留片刻。
在易裴昕以为这就是生活中一个小插曲的时候,某日清晨当他以农夫身份,灌溉一亩三分菜园子时,围墙外的高声“诽谤”,又让易裴昕再次小心眼。
灰郎手不小心的抖了一下,浇菜的水柱越墙而出,外面即刻惊声尖叫,他许久未曾这样带着恶作剧般的喜悦,开怀“无声”大笑。
易裴昕带着点得逞后的愉悦,没有注意出来的路口被挡住,当意识到时不禁提示,没想到自己还算“温柔”的声调,竟让一个人受惊受伤……
也许是被周笑缘专注看桑葚树的那种神情打动,从不多事的易裴昕递上手帕。
当周笑缘问路的刹那,灰郎的记忆与几天前的白色羽绒服重叠:“原来是她”,四个字略过脑海,随即忘掉。
再之后,易裴昕跟唐显有约到地产部这边,撞到了“魂不守舍、心不在焉、蓬头垢面”的周笑缘。
向来不管集团内部琐碎事情的易裴昕,并不在意这个开小差的投标方,着实被震惊是在看到那盒TT上,让他对周笑缘的记忆染上了那么点色彩……
他曾有丝别扭,这个年代一盒TT很常见,可是他内心还是不愿意把早晨的那个带着纯净表情的姑娘与这些连贯成一体。
有了之前的诸多意外,再见,显然灰郎已经波澜不惊,毕竟见多识广的他从不妄下定论,设计方是他跟唐显商量的结果,而他们之前知道同有工作室是托人投标,但他们看中的是设计才能,这与公司大小无关。
本来这种小事情也不劳易裴昕,这个培新背后的大当家出手,只因为培新集团入主京城以来他已经隐身多时,不参与明面上集团的任何事情。
而唐显则抱怨他太闲了,一句玩笑话让易大当家从新出山,主要也是考虑到四合院项目,要不易裴昕还是会推脱。
四合院,曾经是他们那代人的梦想,呵呵~~~,说来颇有渊源。
****
与他交流时思维缜密有条理的周笑缘;
依旧改不了马虎的周笑缘;
谨小慎微的周笑缘,以及看到刘兴时满是关心的周笑缘,她会为了身份平凡的故人,红着脸跟易裴昕商量吃饭时要多点一份包子送去。
摆脱蓝心窃喜的周笑缘……
跟张敬之一起吃饭,不会冷场的她;
多日相处,易裴昕以为这姑娘就是一个小白兔,大多数时候都是唯唯诺诺,除非你把她惹急了,才会呲着兔子牙维权。
让易裴昕始料未及的是,跟张敬之那个“大俗人”吃饭,周笑缘确应付的游刃有余,说话讨巧又不生疏,也不是那种纯客套,话语之间有份自然而然的熟络。
她算是世故?
不是吧!
想起从福禄会馆出来时,与一干子人不期而遇,周笑缘与名叫王阔的人打招呼,客套有理至极。
不知怎地易裴昕看到蓝心背着的那款眼熟的包时,释然一笑,果真不可能是小白兔的……,心内有了那份确信。
这种想法在周笑缘突来的道谢中加深,灰郎迷失了方向,世故的人哪来的这种浑然天成的纯粹,真是一只耐人寻味的小白兔啊!
春天到了,距离夏天也不远了,易裴昕拉回思绪,开启车内的音响释放。
一年又一年,20年前的这个季节他随母亲来到这座城市定居,十年前的这个季节开始异国创业。
失去的,得到的,今天他也说不清。
大概唯有犁地种田、品茶静心,才能找回点什么。


17、失眠的白小兔

今天劳心费神,周笑缘一回家即刻倒头大睡。
在迷糊中,没关的手机发出响声,寂静的夜里骤然响起还是有几分惊人,周笑缘打了个寒颤眯着眼睛摸索着拿起电话。
十一点半了还真有人不知道此时给人打电话,是多么不礼貌!
这个人就是蓝心。
“笑缘,周笑缘你干嘛呢?”蓝心的声线有丝酒醉后的沙哑,听起来撩拨人心。
“睡觉啊,大小姐,都十一点半了,对于上班族的人不睡觉还能干嘛?”周笑缘有些恼怒这个随心所欲而为之的蓝心,但尽量平复语气。
“我无聊啊,哎~~~,你呢,”蓝心在对面语气幽幽。
“咳咳,”笑缘被呛了一下,“王阔先生呢,不是和你一起,这个时侯按照平常的节目你们不该在会员制的夜总会消费,你怎么无聊啊?”
“我头晕喝了点酒就撤了,不想待在那,先回家了,他、哼,有的是人倒贴也不缺我一个……,苏越关机了,笑缘你说我是不是很悲哀,嗯?”蓝心用手指卷着一缕长发,一手端着酒杯,眼光带着迷离浅浅低吟。
“悲哀,哪里会,你不是挺好的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呵呵,”周笑缘掩嘴打了一个哈气,困啊,难道要夜聊。
小白兔觉得自己有点坏心,怎么能对看似伤感的蓝心不耐烦呢,哎,但她又觉得自己已经很能忍了,呜呜,到底为什么?
“对了,笑缘今天你的客户是谁啊,王阔看福禄会馆的老板亲自送出门,跟他还很热络,那个老板可是出了名的拽人,王阔他们总来吃饭都没见他正眼瞧过,王阔可说周笑缘变出息了,”蓝心疑虑。
“奥,就是让我装修四合院的,我还真没问过呢,也许是个搞艺术的,他拿着很专业的照相机,”小白兔不太会说谎话,但她也不想暴露灰郎的身份。
易裴昕在自己集团内部都搞得那么低调,她可不想跟人家在外,高调宣布身份,万一有啥隐情呢?
“名字都不知道,王阔说那个人颇有来头,还说你大大的长进了,”蓝心止不住的醋意一拨又一拨。
哎,笑缘苦闷,咋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好像姓易吧,别的没打听,这种高端客户都讲究隐私,我们不是今年还给几个明星装修过吗,也一样神神秘秘,”周笑缘揉揉鼻尖无奈解释,却有了越描越黑的感觉。
“嗯,在大门口告别的时候,他看我笑,我还以为我似曾相识呢,只是没记得……你也知道平时那帮男人有多讨厌,”蓝心此时转了心境,浅琢一口红酒,说的不经意。
“啊,奥,那就不知道了,回头我可以代你问问,不,是旁敲侧击我们也不熟……蓝心,培新的项目已经定案了,估计七月能拿到设计全款,之前的是装修公司垫资,所以前期到账的让他们先拿,这是我们同有的风格,我会按时给你打到账上,放心咱们合作也是有几回了,先跟你说下,”周笑缘心里别扭但是仍然带笑说。
她怎么没看见灰郎笑呢?
嗯,那就说钱的事情分散蓝心的注意力,她无从解释。
周笑缘不介意此时自己做回“坏人,”如果灰郎真的有瞩目蓝心,他就不值得自己崇拜了,哼~~,小白兔自我判别!
周笑缘寒暄片刻成功的挂掉蓝心的电话,头一次不心疼手机,将它甩到床铺的一角泄愤,她不知道自己干嘛生气。
灯熄了,月色透过窗帘点点滴滴的倾入室内,慢慢的周笑缘可以清晰的看清屋子里的一切。
仿佛你适应了一种环境就可以轻易看透,之于蓝心、王阔,还有很多表面上热络客套的人,都是经不起推敲的。
顺手拿起床头柜上那个带着肥皂粉味道的淡蓝手帕,周笑缘忍不住拿到鼻子前闻了闻,只有干净的味道,她想过自己用了而且是包过流血的手,怎好还给灰郎,即使是洗白白后。
本打算一直一直装傻下去,但是就因为易裴昕送她到好打车的地方,还替她栏好出租,小白兔的心悄悄的暖了一下。
灰郎是个好人,她这样认定,所以她才会大声的跟他说谢谢,那是真心的不做作的,是啊,改天还需要他一个新手帕。
不,如果他不问蓝心的事情,她才还新手帕,小白兔自己反复纠结,用手揪着被子一角,反反复复直到天蒙蒙亮,才真正睡着。
哎~~~~,不能轻易记挂一个人,这不是一件好事,周笑缘暗中自省。她干嘛替灰郎操心呢,虽然张敬之调侃灰郎是超级钻石王老五,那样的人物,身边莺声燕语应该源源不断吧,干卿何事!
蓝心、易裴昕、王阔、石磊,这些没关联的人影,今晚在小白兔的脑海里轮番出现。
阳光洒进卧室里,时钟指向九点一刻,在小白兔朦朦胧胧间,被子的一角传来手机的震动,让她有丝恍惚~~~~
电话,为嘛没有关,这是白天还是黑夜?


18、恍惚的小白兔

笑缘顺手摸了一把,不禁打了个哆嗦,一个肉团被她拎到眼前,这该死的多宝,顺着耷拉下去的被角爬上来了,睡的那叫一个欢畅,一对超长的耳朵一起一伏。
把多宝放在胸口,她又用右手摸了摸另一侧,抓住电话后吸吸鼻子尖,清了清喉咙接听。
“您好,”她的每天一起床的“公鸭嗓子”啊,没办法只好只好拿起床头柜旁的水杯赶紧喝了一口,润润。
对方显然愣了片刻,周笑缘正准备再继续时,多宝适时的抖动了一身狗毛,换了个姿势睡觉。
扬起的狗毛让笑缘的鼻子敏感,立刻就打了个大喷嚏都来不及掩饰,笑缘不禁红了脸颊,这么大的动静可别给电话那边的人吓坏了。
“我是易裴昕,是周小姐吗?”电话那端灰郎挑起眉角,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没人看,脸上略过生动的表情,他被周笑缘刺激到了。
“啊,奥~~~”周笑缘真没心理准备,一激动手一抖不小心把又在蹬蹄子的多宝拨了一下,多宝像个球球一般滚下了床,发出惨绝人寰的呜呜声。
没办法,这家伙也是一个夸张的主。
那边的易裴昕深深呼吸一下看了眼手表:“周小姐现在九点三十分,打扰到您了吗?”可不是,对面夹杂着多宝犹如惊天动地的嚎叫,最后演变成哼哼唧唧。
灰郎困顿了,这是什么状况!
笑缘赶紧坐直,就仿佛电话对面的灰郎对她的一举一动都能看清一般,对着床下用一双水汪汪狗眼看她的多宝口型警告一下赶紧回话。
“不好意,易先生,对不起,那个九点半了,奥,我起床了……,”哎,慌乱时竟然实话实说,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她是小学生啊,还汇报起床!
懊恼的周笑缘揪了一下自己的卷发,弯腰拎起在地上打滚撒泼的多宝小心翼翼的接听,蹙眉。
“嗯~~,明天早晨九点半在鼓楼桥下东北角等我,一道去馨园,你不用开车了,有问题吗?”易裴昕问的有点小心翼翼,确忽然有了想笑的心情,用手指轻轻叩着桌面抑制笑意。
“知道,没问题,一定,”笑缘即刻接力,嗓音恢复。
“正对桥的右上方,嗯,这是我的手机号到时可以电联,”灰郎来了个自己也想不到的翻译,印象里这位姑娘不分方向。
“嗯,没事了吧?”周笑缘想不出来怎么挂电话,不小心说出了自己心里想的。
“奥,没事了,春天容易生病,注意身体,”易裴昕说这句完全是对刚接电话那会,周笑缘沙哑声线还有超级喷嚏的反应,他不自觉的关心了。
“奥,奥,谢谢,那是多宝不是我,没事了就好,易先生明天见,”也没等易裴昕挂断,周笑缘慌乱的结束通话。
捂着胸口笑缘觉得自己真囧,用手指拨了拨多宝的脑壳发泄:“多宝,都是你,亏咱们这单子签了,不然,不然你跟我去大马路上喝西北风,叫的那个凄厉,有那么严重吗……”叹息一声后,看到多宝没心没肺的还用脑袋拱自己,笑缘终究笑了下,来缓解刚刚的窘迫。
她不禁喜滋滋,因为灰郎居然没有问蓝心那!
哎,自己有够无聊,接着周笑缘又长叹一声。
***
起床吃饭整理屋子完毕,周笑缘拨通了合伙人蕴茉的电话。
这两天忙着馨园酒店的事情,也没顾的上跟她通话,心里很是惦念。
“蕴茉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培新又给了我们一个四合院的项目,我想死你了,”周笑缘只有面对蕴茉时会百分之百的从容不迫,本我出现。
她晓得,蕴茉知她如己,好赖是同年但是生日只差一天啊!
这是一种缘分呢。
“嗯,我正想跟你说呢,笑缘,这边我在三亚也接了一个项目,量体不大不过需要再待两个月吧,”蕴茉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淡淡的笑语,她这是给自己埋了个惊天雷,自然谜底揭开时效果不同凡响。
“别了一个人在外面好辛苦啊,回来吧,咱们又有项目了,这两个完成了这一年都不愁吃喝,然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旅游,”笑缘小声的嘀咕着。
在认识蕴茉之前她也有一些朋友,但都跟利益分不开,大学时因为勤工俭学没时间参加什么社团活动,所以跟同学也不是很熟络。
自从认识了蕴茉,她顺带认识了蕴茉的大学同学,宅女之家的那两位。她们对她的好是真心的,让一向孤苦伶仃的周笑缘有了归属感。
“呵呵,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了,平日里都是你爱照顾人啊,笑缘合同签了,这回我自私一把,这个新单子给咱们工作室留百分之三十,其余我自己收走了,也不枉费我在外边辛苦啊,你那四合院的项目也这样咱们扯平,奥,随后我给你发一些资料,我这边有四合院装修的参考资料……”
蕴茉的话就如涓涓小溪,暖暖的流过笑缘心尖。
她知道蕴茉这么说是为她好,蕴茉怎么会不知道四合院项目虽然面积不大可是装修设计费是可观的,而蕴茉一直没有说酒店量体到底多大。
蕴茉一直跟她说,笑缘再挣到钱买一个小房子吧,不然总觉得你什么都给了别人自己两手空空看着我心疼。
是啊,有了这样的朋友,周笑缘似乎又有了工作的动力,带着好心情抹煞掉早晨的出糗,又开始努力工作。
傍晚的时候,何牧梓跟韩知梅不约而同来访,她们三一起吃了一顿晚饭,那两位姑娘又提前送上了给笑缘的生日礼物。
一件连身的裙子、一套很性感的内衣,笑缘很开心,大家相约等清明节她探亲回来再聚聚。
无疑这一天是暖融融的,让笑缘有了一夜好梦。
***
九点半,鼓楼桥下右上方,周笑缘念着口诀一边比划着,提前来到“约会地点。”
春寒料峭,树枝上有了新芽。
今天她穿了平日里的便服,运动款风衣休闲袋袋裤,一双有点内增高的球鞋。
本来她是不哈这种鞋的,可是左思右想对着镜子比了半天,决定在灰郎身旁不能没气势于是登上这双鞋子。
抬头望了一下湛蓝的天空,心情不知不觉就被阳光照的透亮,看看手机时间还早,笑缘就买了份报纸低头看新闻,这样的早晨让人舒心。
一阵风吹得报纸哗哗响,周笑缘这才抬起头发现在这吵闹的街角,她面前三米的路边停着一辆吉普车,面无表情的灰郎酷酷的立在车旁。
没有时下闷骚男们摆谱的样子,灰郎的站相很有气势。
不怪周笑缘发呆,易裴昕这次的装扮很青嫩,以至于那头灰白的发就像是故意挑染成一样,灰郎很时尚。
易裴昕冲着周笑缘点点头,他习惯不多话,顺手打开一边的车门自己从另一边跳上车,等坐好之后才发现对面的那个姑娘还在发呆。
笑缘没看清楚那个点头,她怎么知道灰郎是什么意思,正要问问时才看到灰郎探出头,脸上的笑明显是挤出来的,不过声音依旧好听:“小周,上车吧,”临了冲她招手。
哎,这姑娘,可怎么说她呀,灰郎差点以为自己跟周笑缘有代沟而沮丧呢~~~~,明明今天早晨阳光很好,他穿着很年轻嘛!


19、灰大郎的体恤

周笑缘跟在易裴昕身后,拿着文件夹勤勤恳恳记录着,此位大人看到装修现场时,指出的需要修改的点点滴滴。
还好灰郎并不是挑剔的人,每种指示都是有凭有据、利落的不拖泥带水。
说到装修标准:需要跟装修施工方沟通,按照酒店装修的标准顺序应该是先装好标准间,然后其余的房间以此为模板,一个一个复制,这种装修方法比较科学。
馨园酒店是由三栋德式建筑构成,四层高的楼、外观设计错落有致,红砖色的外立面,黑色的窗框。
这种色调映衬周遭的绿色植被以及京郊的蓝天白云,还真有说不出的异国风情。
三栋楼满足不一样的居住功能,因此样板间比别的酒店工程浩大,需要装修六间。
这也是周笑缘比较头疼的,为了不影响施工进度,在下周末之前需要将样板间的基础装修敲定,采购的任务也落在了她的肩上。
按常理可以推到四月八号左右,但是清明前后她需要回家,起码有三天是不能工作,哎,时间对于她来说是紧上加紧,小白兔计划着暂时不跟易裴昕挑明自己要请假三天的事情,她很怕他,还是抽空跟曾明秘书报备。
一上午的视察完毕,总体来说进度还不错,唯一遗憾的是培新方的工程总监有点事,下午一点半以后才能到,有些问题需要当面解决,他们自然要碰面。
周笑缘和易裴昕的午饭问题也需时间要解决。
笑缘不经意间看到灰郎捂了一下胃部,手臂轻轻的颤了下,一个小动作让她了然,这个大灰郎可能有胃病,常年陀螺式工作的人有个胃溃疡很正常。
虽然这段时间跟灰郎相处,他的工作风格并不是拼命三郎型,但是对工作认真苛刻的人想必魔鬼加班后遗症应该是有的。
这点绝对不会是“装”,至于装什么,肯定不是装病,有可能是隐藏自己对工作的态度,看似风淡云轻,其实每天晚上熬夜,然后恶补……然后就有了胃病。
事情一放到灰郎身上,小白兔就止不住意淫,这叫啥:关注。
可她偏不承认,觉得易裴昕就是个装神秘的人,看明明胃疼依旧面不改色,这不知道他哪面是真实的,这种人最可怕。
话说回来这样认为腹诽可以,咱周笑缘还是有眼力架的人,工地方的饭估计灰郎万万不能吃,这是直觉(其实不准)。
这家伙应该对吃很挑剔,还好她有先知,每回外出去工地都会自备干粮,不是周笑缘娇气而是工地方人家本身吃饭就没点,也不能为了你再麻烦人家改善伙食开个小灶,于是养成了自备干粮的好习惯。
***
周笑缘跟易裴昕一起坐在灰郎的吉普车上,只不过此时一人前排一人后排,发出邀请的人是周笑缘,贡献地方的是灰郎。
易裴昕坐在前排看着车前的景致,馨园的三面被新开发的高尔夫球场包围,眼前方都是刚刚种植的油绿色草坪。
球场与外界边缘地带又用白色的网状与高大的梧桐间隔,让人舒心。碧草蓝天白云,心情自然轻松了许多。
而此时,他的嘴里正吃着周笑缘提供的三明治,对于这种速食品他没啥好感,但是之于不按时吃饭会短时胃疼的易裴昕来说,除了药以外目前这是不二的适合选择。
这个姑娘怎么说呢,给人的感觉就是贴心,排除拍马屁的嫌疑,她做的自然而然。
灰郎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车后排,那个吃着三明治自得其乐,不小心哼出歌声看着报纸的周笑缘。
也许是女生特有的敏感作祟,周笑缘忽然抬眼对上了不远处,后视镜里灰郎望过来的那眼。
其实这个场景应该是易裴昕比较尴尬,怎么着也算是“偷窥”被逮了个正着。
可是反观周笑缘她却受惊,不住的猛烈咳嗽数下,这才喘过一口气问:
“易先生,您要喝水吗?”周笑缘喘过气憋红了脸颊的第一句话有些颤,接着她从双肩书包里拿出一瓶纯净水递了过去。
易裴昕听了心里一紧,这姑娘自己咳成那样还顾得上别人,那份关切证明了并不虚伪,让人更纠结的是她绽放的那抹笑。
明明在春光中隐隐动人,但又让人有心被揪着的感觉。
周笑缘看着易裴昕接过矿泉水,刹那与那只有着暖意的手掌短时接触,原来自己这么冷,小白兔思量后不着边际的把手揣在口袋里保温。
“等下,”易裴昕接过矿泉水放到一旁,快速的跳下车到了后备箱处打开配置的小保温箱,拿出一罐温热的牛奶,跑了两步递给周笑缘,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喝这个,热的,”其余也不多话。
易裴昕拿起矿泉水利索的拧开瓶盖,迎着午后的骄阳灌了几口,有多久没有这种想“揍人的冲动了。”
只因这姑娘不会照顾自己,还想照顾别人的“愚昧”想法,灰郎确悸动了一颗心,忽然觉得自己这张“老脸”有点烫。
“对不起,不,谢谢……”笑缘在灰郎忽来的回眸冷眼中,收住继续客气的话。
这是咋了,她没觉得自己做错啊,这位老大好像十分不爽,眼光能杀人,委屈。
小白兔绞着手指,乖乖的打开牛奶在灰郎的注视下灌了几口,她可是皱着眉头喝的,周笑缘不爱喝牛奶,泪奔。
***
“易先生给您纸巾……,好像到点了我们不是还要跟工程总监碰头……”周笑缘之后自认更是唯唯诺诺。
呜呜,这个大灰郎怎么情绪跟个更年期妇女一样,忽上忽下,她又在心里嘀咕,其实呢?
看似问话,她说的比以前理直气壮。
比如纸巾她不是递过去,是直接放到灰郎眼前,动身去碰头也是说完不等灰郎就动身。
总之她自己反而变得胆子大了,没有细想为什么,此时站在阳光下小白兔觉得像是吃了十颗胡萝卜般气势十足。
“一会结束你着急回城吗?”低沉如酒的声音自易裴昕。
“不着急,”周笑缘吸着高尔夫球场刚刚修剪草坪后特有的青草味,神游着回答。
“嗯,那我绕道去一趟采摘园,”易裴昕像是自问自答,得到答案后快步反超周笑缘大步向前。
逆光而立的小白兔,悄悄的眯眼做了个鬼脸又在暗思:“不跟你走也对跟你走,莫非我自己走回去不成!”
“没问题吧?”易裴昕像是长了后眼缓缓的低音再次响起。
“没,没问题,我自愿……”真囧怎么又结巴了,小白兔红着脸叹息,哎~~~~原来她是有克星,还是她有丢丢短时崇拜的大灰郎啊。


20、琢磨不透的灰郎

采摘园距离馨园不远大概十分钟的车程,隐没在一片杨树林中。
这么看,笑缘忽然想起初见易裴昕不就看见他在望着远处的庄稼,似乎那边就是采摘园的位置。
巧合啊,她没方向感,小白兔忽略。
园子门口有个门房,灰郎像是经常来只见他一摆手一点头,即刻放行。
又沿着果树成行的小道开了几分钟到达了采摘园的中心,一栋二层小楼,四处是望不见边际的果树,温室大棚。
易裴昕率先跳下车,跟走上来的人不知道嘀咕什么。
复而灰郎转身走到周笑缘的车窗这侧,笑缘赶紧收回思绪打开车窗:“嗯,小周可能需要等一会,旁边都是温室大棚,可以下来走走,”语气平淡。
“奥,好,”笑缘打开车门,既然易裴昕说了,那她干嘛不出来溜达,何苦坐在车里当个小困兽。
唔,空气清新啊,周笑缘看见易裴昕已经不知去向,放心的露出笑脸,活动了几下僵硬的四肢。
咦,前方有个温室,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色彩缤纷,引人瞩目。
周笑缘心底的好奇因子被勾起,看看奇花异草也不错。
想当年她的新房可是距离花卉大观园不远啊,想到这里还是伤感了一下。
是啊,跟石磊买房子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我们周末有空可以看花,笑缘你不是喜欢花花草草吗!
花花草草,我又不是唐僧,周笑缘嘀咕一句放开步伐走进温室,她也是这么回答石磊的,不同的就是,那时是甜蜜这时有点惆怅,不过淡了。
温室很大,从这头望向那头看不到边,中间部分是一些热带植物,靠窗户的位置摆放着一排一排的架子,上面都是刚移植出来的小型盆栽。
会做生意,周笑缘心内赞叹一句,不久前在蓝心车上看过一本时尚杂志就介绍现代白领整天对着电脑,专家建议买一些小型绿植放在办公桌上,既能环保净化空气,又能吸收辐射。
在温室里不知不觉逛了很久,等周笑缘顿悟时间不早时,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她赶忙跑了出来。
四周的杨树被春风吹得沙沙作响,灰郎杵在车旁一头灰白色的发染上了金色的阳光,这幕如初见时。
他望着远方若有所思,隐约间笑缘看到灰郎唇边浮起淡淡笑意,咦,灰郎有酒窝。
可是那抹笑意瞬间即逝,转而还是平日里的冷脸,但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男人很忧郁。
周笑缘想,这一幕其实很美,美到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想到,她都会有心疼的感觉,为嘛呢?
怎么看灰郎不会比她还惨吧(兔子自怜),至于惨不惨,冷暖自知!
回程的路很顺畅,中途灰郎用耳麦接了一个电话,周笑缘有点困听的稀里糊涂,什么四点之类的……
“你住哪里?”易裴昕看着要到鼓楼附近,轻声问了句。
“啊,啊,住公司,”迷糊的笑缘随口答。
“公司在哪里?”依旧平静。
“鼓楼右转两个红绿灯,马路前方……,不远,您把我放到桥下面就可以了,要是不方便就放到前面那个路口,”周笑缘不以为易裴昕问那么多做什么,用手一指。
“嗯,一会指路,四合院的合同拟好了,去同有盖章顺路,”灰狼言简意赅。
“奥,”笑缘把头转到车窗这面对着车外呲牙咧嘴小发泄,暗思:这个易大人这时候到惦记着快点签合同了啊!她又不急,他干嘛着急,甲方的权利就是不着急,吊着你!
谁知道呢,随他老人家吧,兔子认命的指路。
易裴昕停车看了一眼面前仿古装修外立面的同有工作室,这个门脸很容易淹没在四周的市井环境里。
“您进来坐吧,我上楼盖完章马上下来,”这时周笑缘早已经打开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想了片刻,她还是跑到一楼的厨房快速的冲了一杯立顿茶包,这个方便,总不能让贵为甲方的易董连一杯茶都没喝就走,既然来了同有就有待客之道。
客户是上帝,外面的屏风上还有她写的几个大字呢!
放了茶水,周笑缘从易裴昕手里接过合同快步准备上楼。
呜呜呜呜……,易裴昕刚要落座沙发,听到沙发上传来惨叫。
当然又是多宝狗狗夸张了,人家灰郎还没坐到它,而它不知何时从楼上滚了下来,躲到沙发靠垫后睡觉,大概是有人出声打扰清梦,加之发现有个不明物体接近自己,这才探头出来。
“多宝,你怎么又跑下来了,”周笑缘对这个小东西的行踪了解,但是还有点意料之外,正要翻过身把多宝捉拿回到楼上时,易裴昕一手将多宝拿了起来。
“这狗长的有意思,有一对兔子耳朵,还有眼罩……,”多宝在易裴昕的手里变蔫了,打着哆嗦。
笑缘互生坏心眼,让你在乱跑,用大灰郎治治你,想到这里她对着易裴昕说:“易先生把它放一边就可以了,我先给合同盖章。”
似乎多宝听到了主人要短时遗弃它,自从易裴昕放下它后,多宝躲到沙发一角用一双狗眼看着灰郎,唔唔个不停。
PS:多宝的爹娘都是名犬,怎奈它爹娘的品种不同,因此给它生的不伦不类变杂了,一身白长毛偶尔有几个小黑圈,圆脑袋一个眼睛上长了个黑圈,跟传说中的虎克船长一样,像是带个眼罩,两只耳朵暂时还耷拉着,本来笑缘以为多宝这辈子就是被当成兔子的命,没想到日后多宝成妈妈耳朵居然竖起来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狗都会变,何况人呢!
***
“易裴薇,你怎么又急了,半小时后我到四季青桥,你跟姥爷姥姥说声,到他们那边估计一个时后了,”易裴昕压低声线,有些无奈接着电话。
下楼中途的笑缘听到后停掉步伐,这个时侯冲下去不好吧,好像是灰郎家里来的电话,听那个名字。
一直等到下面没了说话声,周笑缘这才踮着脚尖飘了下去,她是提着一口气,不然谁下楼没声音啊,人家会以为她偷听,虽然她就是无意识的偷听了,但是要掩饰啊。
这个时侯笑缘很羡慕傻傻的多宝,您那是赤果果的瞪着眼听,谁说做个狗狗不快乐呢!
“易先生,合同盖好了,我留了一份,这份您过目,”笑缘说完把合同递了过去,灰郎低头翻了一会随即收到文件袋里。
“没问题,”语气肯定,没有波澜。
易裴昕是个理性的人,单看笑缘给他合同,他都要再仔细看一遍,笑缘心里下着定义,没有什么不良感觉,她可没自作多情觉得自己跟灰郎关系很铁,人家应该随手不看装起合同,这是纯粹的佩服人家做事不拖泥带水,不感情用事,何况咱跟他没感情,小兔子划清界限。
“谢谢茶水,周一见,”易裴昕简言答谢,接着指了一下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搬进来的一箱子蔬果说:“四合院项目是我个人的事,这是一点谢意,”说完点头一笑旋身而去。
周笑缘赶紧跟着出来一路上说着:“谢谢,怎么好意思……,”哎,天知道她很累啊,可是不说不礼貌,这也是让她有点小意外呢!
看着灰郎的车子绝尘而去,想起了刚才的电话,易裴昕应该去四季青桥,听着好像是很急的家庭约会,他何必为此绕道过来呢,也许真是为了那份合同,真的有那么急吗?
周笑缘不作他想,速速关门看蔬果,这下子有菜吃了,小女子偶尔开心下。
哎,周笑缘整理蔬果放到冰箱里时,看到了箱子的一角有一盆迷你盆栽。
是刚才她驻足看的那排中的某一盆,其实她看这盆看的有点久,因为这是一盆仙人掌类的植物,外号兔耳朵草,它的叶茎像两个兔耳朵,也许是顺带拿错了,总之给了就留着吧!
笑缘开心一笑,左手拿着盆栽右手提着多宝上楼去了。


21、兔小白与灰郎二三事

星期一,笑缘并没有见到易裴昕。
那天她确实去了培新,先跟曾明商讨装修酒店的一些细节,再与培新方装修采购的负责人碰头。
谈完,笑缘折回办公室取资料,看到曾秘书一脸崇敬:“易董去见老朋友了,华尔街的投资精英,”语气带着幼儿园小朋友得到一朵小红花的骄傲,搞得一旁两个秘书妹妹翻着正宗的白眼不屑:“曾老大,人家周小姐是来公干的,不是听你发表“爱意”宣言的,而且不觉得您跑题了吗!”
曾秘书难得卸下一脸严肃回敬:“我是解释为什么由我接替工作的原因,不懂就不要说,你们不用我跟易董那边套股票基金啥的消息了,”此话一出办公室里即刻安静。
回想起整个过程,周笑缘一直面带微笑,现下感叹,幸亏看到曾秘书手上戴着婚戒,不然她都以为小曾断了~~~~
小兔纯情着呢!
但她知道现在流行耽美,还有年下攻之类的,具体可以百度啊。
曾秘书很行,几句话把他们家易董的优势侧面吹了出来,想必是真的。小曾也是海归精英吗!小白兔掰着手指数来数去,发现自己就一指学历,大学本科。
曾秘书是硕士属于二指,不知道灰大郎是几?
***
隔天,笑缘在馨园项目现场看到了久违的易裴昕。
他们一起解决了周六遗留的一些问题,没时间机会交流啥别的事,就是纯粹的工作。
结束工作时,笑缘开着自己的富康,灰郎示意自己在前面带路,A8速度不快,像一只饿了很久的牛车慢吞吞。
分别时,易裴昕摇下车窗特意说了一句:明天老地方老时间见。
那意思明摆着不用周笑缘开车来,顺路接周笑缘。
当然不会给小白兔反驳的时间,接着A8又像是吃饱了一般,嗖的不见影子。
难道是我开车太慢,灰郎不愿意带路了吗?
晚上周笑缘对着多宝“哭诉”,哎,她这说的是寂寞啊,就像吃下的那碗面。
虽然周笑缘是个路痴,可一直自诩驾驶技术一流,这不诚心伤她自尊吗!
小白兔的思维有时候是一根筋的,否则她不会每次恋爱都是最受伤的那一个,否则她不会总被别人骗~~~,这次是错乱的抽筋。
***
周三,易裴昕跟周笑缘汇合以后,到了工地又各自分开。
忙完的笑缘正准备找灰郎时,遇到了培新的工程总监王工,王工传达易董的指示,要把周笑缘顺回城里。
原来易董临时有事先行一步。
笑缘悄悄唏嘘,给她打个电话说一下不就得了,装修队的头目都有车而且跟同有合作多次,关系铁打的一样,搭个便车回城还是很容易的。这么兴师动众,好像搞得同有工作室很麻烦很大牌。
这不是乙方,简直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变成被巴结的甲方了。
究竟是小白兔鸡蛋里挑骨头不识灰郎心,还是灰郎礼貌展现绅士的一面有始有终,就跟来时搭着易裴昕的车,有啥实质意义吗?
不得而知。
***
接下来的一天,笑缘跟培新集体装修采购负责人,一起将壁纸地板瓷砖等样品定了下来,并约好次日十点再到农展馆的卫浴洁具洽谈会选购新款产品。
周笑缘对于自己要“请假三天的事”还只字未提,她的如意小算盘是跟曾明报备忽略灰郎。
看似这两天易裴昕很忙估计无暇监督她的偷懒行为,笑缘也在算计什么时候说,不如下周一!
一早再给曾明打电话,就说家里有急事周日回家的,哈哈,反正近期的工作她安排的差不多了,培新那方不能挑刺,想着想着笑缘不禁喜上眉梢,少有的小得意一把。
是啊,周日上午的火车,她特意周六空出来一天,赶工四合院的设计稿,时间算的一板一眼。
清明节要到了,她的生日、爸爸的十年忌日。
有多久没回家了,算起来整整一年半,上个年是跟石磊到他爷爷奶奶家过的,这个年因为刚失了婚约怕妈妈难过,笑缘自己佯装工作多,实则独孤求败……一人过年。
哎,一年又一年,也是又一春。
刚才的小小喜悦被突来的伤感带走了。
***
周笑缘站在农展馆门前空旷的广场上手搭凉棚望了片刻,约定是十点她来早了。
四处望望也许能看到提前而来的人影呢,广场上的人稀稀拉拉,映像里这种展览往往是闭馆或者是开馆的当天人头攒动。
要不先到家居精品展示厅溜溜达达,小白兔揣摩着自己的正真爱好。曾几何时在家做手工,织毛织品、十字绣、炒菜做饭是她的最爱,当个标准的小媳妇……
这也是要有福分的,她一个无福的人,就如同生日在清明节,妈妈从来不给过一个道理,每次早晨一碗面一个荷包蛋,板着脸接着就带她上坟去,外公外婆的……妈妈哭得稀里哗啦。
现在笑缘能理解,外公外婆本来不同意妈妈嫁给爸爸的,妈妈的哭也是一种绝望,最后的结果是妈妈被爸爸遗弃了。
思绪又飘远了,等在回过味时,周笑缘张着嘴只会发出啊啊啊的声音,脑子短路了。
易裴昕一脸温存的进入小白兔的眼帘,他手里拎着一个大纸袋子,看方向是刚从家居那边出来,一身潇洒随意。
“早啊,”笑缘把那个巧字吞到肚子里。
培新的董事还不是愿意出现就出现,如果灰郎不说她就不问,偷偷的在头发帘后,小兔秀眉拧紧。
“早,”易裴昕点头。
“我之前联系过几家,他们说会在展览会上进新品,直接去卫浴洁具展厅吧,”周笑缘晃动了一下手上的资料自行迈开步伐向前“冲”。
“东四区—六号,在东边,嗯也就是你的右边,西三区—五号,在西……左边向前在右边……”展览会像迷宫一样,指挥的自然是易裴昕。
小白兔逞强在前面带路,可是天知道,她是个路痴啊!
“笑缘是你啊,真巧啊,”周笑缘正要找最后一家供货商时,听到有人叫她。
“秦姐啊,好久不见了,”这是以前认识的一个供货商,专门根据客户需求制定卫浴洁具等,去年同有接的个性化客户较多,也是那时熟悉起来的。
易裴昕跟在笑缘身后停下脚步,点了一下头,之前的供货商的材料自然而然都被他提着,此时灰郎一身休闲,没了平日里不近人情的气势,俨然一个英俊洒脱的好好先生。
“你先生啊,好高呢,怪不得去年你还托我特制一个大尺寸的浴缸,”秦姐熟络的拍了拍笑缘僵直的手臂,这话听着咋这暧昧呢,小白兔笑的很尴尬。
去年石磊喝醉酒,把之前好不容易装修时找到的特大号浴缸砸了一个洞。
笑缘正好给一个客户订制,顺带在秦姐那边订了一个,那可是花了很多钱,就是因为材质更为结实,小兔用包容的心仿佛为下一次做好了准备,她等到的下一次就是分手。
当时找的理由就是结婚装修,夫君的身高比较高,一直想要一个大一些的浴缸,确实石磊是个爱享受的人,纯粹的自己舒坦可不是啥鸳鸯浴之类的。
秦姐给了相当大的折扣,那之后笑缘主要接的大一些的工程,单独的客户都是蕴茉做,后来跟石磊彻底破裂自然不会到处宣扬,谁想到会有今天这个局面,算起来她跟秦姐也有多半年没联系了。
“嗯,奥,秦姐今年接了两个工程没接散户,就没跟你联系,过一段有个小型会馆,我再找您啊,”笑缘打着马虎,解释不解释,哎,仿佛一瞬间不重要了。
离开秦姐的展览位置,周笑缘特意放慢了脚步等着易裴昕跟上。
“易先生,刚才不好意思啊,秦姐认错人了,说的是我以前的未婚夫,”不给秦姐解释可以,灰郎这边需要!
她才不要高攀,哪怕是无识口头上的。
谁让他穿的那么休闲呢,还有主动提着袋子毫无怨言,好好的董事不在培新坐办公室跟她出来采购,真是闲得慌,小白兔心里编排着,不由得撅起嘴。
“现在的未婚夫呢,”易裴昕忽而来了兴致,只因为眼前的姑娘头一次露出了“真”表情。
应该说要你管!这是穷阿姨的台词。
咱是生活化,周笑缘呼出一口气调整情绪:“什么都没有,自己挺好的,”声音不大,却透着无限凄凉,像是跟自己说也像是回答。
看着那个有点颤抖的背影离去,易裴昕不紧不慢跟上,嘴角挂起一抹淡然的笑。
***
很好笑吗!不知道为嘛,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到吃午饭,周笑缘都觉得易裴昕那张扑克脸变和谐了,和谐的她心脏疼,一直面带微笑。
午饭还是我花的钱呢,为了报答那顿昂贵的福禄会馆!
你说他笑什么,别人嫁不出去不是该同情吗!
周笑缘躺在床上,对着多宝发泄一番,完了看来她寂寞的只能跟多宝狗狗沟通。
而那只没良心的肉球,卷着身体在周笑缘的臂弯里呼呼大睡,留着独自哀伤的主人自言自语。
叮铃……,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来,小白兔打了一个激灵,怀里的多宝动了动,九点半这又是谁啊!
“喂,”笑缘有点恼。
“笑缘,帮个忙,”蓝心气喘嘘嘘像是刚才一直在跑。
“说吧,别着急呢,”笑缘还奇怪最近一个多星期没联系的蓝心这是怎么了,放软了口气。
“一会刘兴给你去电话,如果问你最近干吗,你就说周末报了一个学习班,跟我一起上个投资培训的课程,记好了啊!”蓝心叮嘱。
“嗯,知道,还有呢?”笑缘帮蓝心撒谎不是一次两次了,王阔每回都是让刘兴从笑缘这边求证,也是一只老狐狸啊!
蓝心那边像是已经跑到洗手间,有哗啦啦的水声,“明天一早王阔让我跟他去海南,周末他们那帮土大款约了打高尔夫,我不想去,你帮个忙,别说漏了,我要说一个人学习那能相信,跟你一起他就拿我没辙,又不能养我一辈子叽歪个啥劲,也不能得罪……”蓝心断断续续说完挂了电话。
笑缘搓了搓脸颊,蓝心过的是什么日子,想必她最近都是跟苏越混,不然王阔怎么会上心呢!
男人都是这样吧,你还花人家的吃人家的,自不会由着你去,哎,又关自己啥事呢~~~一次二次再多一次也无妨。


22、小白兔受伤了??

周六下午四点半,周笑缘在浴室里长吁短叹,用力揉搓着一头卷发,梦想洗发水产生的泡泡如果是幻觉该多好,小白兔郁闷了。
一早起来她就开始努力赶工,差不多三点的时候终于完成设计稿,随口吃了一块蛋糕开始收拾明天中午回家要带的东西,可谓马不停蹄。
这期间,接过刘兴打过来的电话,名义是嘘寒问暖,笑缘知道这是受王阔老总旨意,无非就是稍带问自己的同时了解蓝心最近的动向。
本着不为难同道人的宗旨,笑缘及其配合,字里行间也能感到刘兴的无奈。
估计王阔觉得自个的女人反常,就分外上心。
表面上他们说是分手,实则蓝心没找到合适下家的状况下,蓝心不会放过从王阔身上划拉钱的机会,物质女不亏待自己,同样款爷不是白痴,都不是善茬,产生了这种纠葛。
笑缘自知在这种谍中谍的戏码里,像是路过打酱油的,客串一下罢了。
现下女主角蓝心就落座在同有办公室二层楼的沙发上,蓝心没有预期的到访,她说要带着周笑缘去参加苏越运作的一个酒会。
笑缘百般推辞,但是蓝心苦着一张脸,再加上此大小姐特意倒持的个银光闪闪眼泪妆,怎么看怎么动人心弦,周笑缘只好妥协。
送佛送到西,这是蓝心的原话。
笑缘暗想:自己送的不是佛,是贵小姐。
周笑缘从蓝心的只字片语中得出结论,带着笑缘可以遮人耳目,还可以给苏越当“苦力”,美其名曰长见识。
这个什么酒会是苏越代理的洋酒品牌特约赞助,酒行负责酒会接待以及赠送礼品。
蓝心是想趁着这种机会与苏越约约会,顺带看一下苏越的朋友圈子,大小姐并不是胸大无脑,这方面属于睿智。
俗话:通过周边的朋友看男人这个方法是可取的,她正好用其他身份遮掩一举两得,据说,蓝心最新又有了追求者,也是一名颇有来头的小开公子。
蓝心的算盘,她周边的女性朋友也不少,不是跟王阔一起认识的,就是年少的同学之流,而说巧不巧她的几个旅游专科的同窗,在北京都是榜款为生,只不过分大小款。
蓝心是其中的顶级,自然不会找她认为现在不能跟她同日而语,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朋友参加酒会砸自己的招牌。
蓝心从来对外宣称是留学的海归,至于在哪里留学,多半醉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都没深究,也许各怀心思吧!
***
牛仔裤休闲服显然是被PASS的选择,笑缘左思右想穿上了前两天刚跟培新签约,一时激动外加品牌打折买的一身套裙,这个算是大方得体又不喧宾夺主,浅灰色的套装里面趁着白底黑色原点的衬衫。
瞧,蓝心上身一件丝绸质地的亮蓝色褶皱衬衫,下面一条价格不菲的黑色鱼尾裙,脚上一双同蓝色系的鱼嘴鞋,一头大波卷复古成墨黑色,头顶到耳际是直而蓬松,长发一直垂到胳膊肘的部分又是大卷,银色闪光的泪滴眼线,玫瑰粉的唇畔,一看等同于明星上画报的级别,尤物嘢!
笑缘对比看看,很满意自己本色装扮,自己适合中规中矩。
蓝心之所以可以抓住男人的心,就是对于性感这个词把握得当,在外不穿过于暴露的衣服,当然家里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丝质睡裙很是撩人,笑缘看见过都窘红了一张兔子脸。
一般这种大场合蓝心都是裙装亮相,把柔媚演绎的恰到好处。
自然有这等品味与金钱推不开关系,可以说王阔用钱打造出了美人蓝心的外在,内在蓝美人还停留在只对名牌吃穿感兴趣上,因此这种场合带着周笑缘又是保险起见,万一有个啥话题不明白可以有个参谋。
周笑缘没开车,她想自己不必再听蓝心那句:你那富康还是算了的话。呵呵,自知之明小白兔有,既然要当陪衬的绿叶,还是勤劳能干的多功能绿叶,她就不必计较那么多了。
这里面包含了笑缘因四合院项目没给蓝心提成的“愧疚”。
她总是做不来完全心安理得,即使表面上看不出有蓝心什么事,至少她有间接作用啊,小兔子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反正她觉得帮了忙就等于还了一个人情,即使别人不这么认为。
一路上宝蓝色的保时捷飞驰,只要红绿灯档口停车左邻右舍的车窗必定打开,宝蓝色的美人宝蓝色的香车,与蓝天白云衬着变成一道美景,不在天边就在眼前,周笑缘无暇欣赏她在趁机打盹。
***
“呵呵,笑缘着装真职业,我的员工都没这么敬业,”蓝心一脸甜蜜依偎在苏越身旁,苏越如是说。
周笑缘回忆着刚才的一幕呼出一口气,接着呢?
她被客气的苏越安排到酒会接待处,任务是根据请柬登记来宾的名字,能派上这个活计起因是蓝心的一句话:我们笑缘身为室内设计师,字写的特棒,苏总你可别大材小用啊!
于是,咱们小白兔既来之则安之,尽心尽责的开始登记。
这次酒会的地点是金融街附近新开张的凯悦酒店,要不是拖两位甩手掌柜的福,周笑缘想自己过了半辈子,也没啥事情来这里。
苏越带着蓝心去见他的朋友了,至于怎么介绍,笑缘想这就不是她能操心的事。
“小姐你好,帮我登记一下,谢了,”一声清脆的女声,周笑缘抬头微笑着。
鹅黄色的纱裙也只有甜美的女生能穿出这种萝莉该有的可爱,只是笑缘那抹笑意在看到她身后的那个人时僵住了。
哎,相识何必要相逢呢~~~~


23、相识何必要相逢一

低着头周笑缘手微微有些颤抖的展平请柬,一笔一划的登记在册子上:
普信集团:方子舒、石磊
方子舒是普信集团的总经理,近期的精品杂志上还看到有他代表普信剪裁的照片,方子舒刚升职不久,记忆里以前是通讯事业部的总经理,现在是集团老总。
笑缘远远的见过两面,是以前在等石磊下班的时候。
说起来石磊跟方子舒颇有渊源,他们是老乡又因石磊在公司吃苦耐劳,颇受方子舒的提携,算是方子舒在公司的得力干将之一。
如果能被邀请来参加这次投资精英聚会,显然石磊是升职了。
他跟笑缘分手时,是去外地当大区的区域总经理,石磊一直服务普信的通讯事业部,普信最近涉猎投资行业,说不定石磊现在改行了。
笑缘没料到能在这里看见石磊,而那个鹅黄衣裙的可爱女生,隐约间听到石磊叫她:子薇。
笑缘想起来,在石磊家楼下的那个俏丽背影,又跟方子舒联系到一块恍然大悟。
石磊现在的女朋友,嗯,也许是未婚妻了吧,是方子舒的妹妹。
以前笑缘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只是没太在意。
许久之前石磊外派正好在他家乡,偶尔听说帮着照顾过方子舒的妹妹,只是这时候明了又是另一种滋味。
苦,涩,都不是,却在心尖剜了一个洞。
周笑缘低着头努力眨了一下眼睛,抿着嘴角将请柬递上去,这次接的人换成了石磊。
他们并没有接触到,石磊可以回避接触,笑缘则是轻轻拿着请柬的一角。
石磊哼了一声,表情似笑非笑,看向周笑缘的眼神却是说不出的凌厉。
“磊,石头,走啊,我哥在里面等我们呢,嗯,”方子薇摇着石磊的手臂,甜言蜜语一番,冲着笑缘点一下头,算是谢谢。
“嗯,你这妮子没耐性,”石磊牵起那只摇晃他的玉臂,另一只手拍了拍方子薇的头,他们径直走进酒会现场。
周笑缘继续低下头,吸了吸鼻子紧握双拳叫劲的想:千万不要红了眼眶,看见石磊可以当成陌生人,但是抵不过那个称呼“石头”。
曾几何时她这么唤着,除了石磊的奶奶只有她这么叫他,人心都是肉长的。
她也许在以往的岁月里对于这个男子不能说是爱,可是爱这个字怎么解释呢,如果日日洗手做羹汤、孝敬长辈、收拾屋子做个标准的小媳妇算的话,周笑缘可以达标,笑缘想她至少是全心全意的打算跟他过一辈子,谁没有过去呢,她的伤她自会明白怎么愈合,可是跟石磊的日子里伤确实越扯越大的。
平复了心情笑缘继续工作,晚上七点时酒会正式开始。
此时笑缘才得闲的问身旁酒行的工作人员,怎么没看到有主办方的人来。
工作人员笑语,大人物是从后门进去的。
哎,哪里都有后门,前门反而到像是摆设了。
感叹之余,笑缘收拾好登记资料一一交代给其他工作人员,自己打算先走,可又遍寻不到蓝心。
正在这个时侯被一旁的工作人员好心提醒,说是酒会有自助餐,一般这些达官显贵不吃相当浪费,说出:笑缘忙了半天,刚才他们苏总也提示,让笑缘记得去酒会吃自助。
呼出一口气,笑缘点点头笑着感谢。
吃不吃?
今天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晚上又受了这么个刺激,笑缘决定放纵一下。见到石磊又怎样,他当她是路人甲,她为何不能也这样呢?
去吃,不然刚才当苦力又为什么!
富丽堂皇的酒会现场,交杯换盏、环佩叮当、华服美酒、人影交错。周笑缘瞪圆眼睛躲在自助区的角楼,一边看一边吃,恍惚的食不知味。
她手边放着几杯果酒,具体叫什么名字周笑缘一概不知,只是有侍者路过,看她一个人形只影单,总会客气的问:喝一杯吗?
周笑缘无意识的点头,于是侧面出现了一队犹如列兵的小酒杯。
她每个都尝了一口,甜甜蜜蜜的味道,仿佛这样能覆盖心口莫名的失落,看着人来人往,笑缘心里刚才漏了的洞更大了。
盘子上堆出一座小山,主要是笑缘吃了很多螃蟹,壳子很多。
肚子怎么还是空空,小白兔拍着她没有鼓起来的肚子失落的想,决定再去觅食。
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点心真精致,周笑缘走到花花绿绿的糕点丛中停住了脚步,不由得夹起一个胡萝卜状的点心,做的真是惟妙惟肖,红配绿相得益彰,看的小白兔颇有胃口。
笑缘用指尖拿着一个小型胡萝卜,躲到自己刚才的那方小角落开始啃,软带着糯米的清香,看来是用了胡萝卜汁调的色。
她吃的用心,在这种场合里妄想忘却了,只为吃!
“是是是,小周……”一个男声在笑缘耳边嗡嗡,她没在意以为是叫别人。
这方天地里可能认识她的人,一个是好死不相往来或者说是不可能再有交集的石磊,另一对蓝心苏越早就不知去向也不可能这么叫她。
“周笑缘,还真是你,”低沉,嗯,就像是她刚才喝的某种果酒,有着醇厚的甜,是代表希望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周笑缘嘴角挂着胡萝卜抬起朦胧的双眼,恍惚间看到了一头银灰色的发以及表情淡定的灰郎,他嘴角噙着微微一笑,小白兔的眼眶里不自觉的染上了水雾,哎~~~
怎么这会看见灰郎觉得亲切呢?
“我跟你说是上回那个设计师小周,你还不信,老易打赌输了要服软,”是叫第一声小周的人。
笑缘顺着声线望去,张敬之立在易裴昕的身后,显然是鹤立鸡群的人物,这位福禄会馆的老板穿了一身中山装,另类。
周笑缘脑袋一片空白,接着几下子把那根胡萝卜吞掉,由于吃的急噎住了,一张惨白的脸染上了红晕,她只好快速的拿起一杯身旁的果酒灌下。


24、相识何必要相逢二

“平时你都是这么喝?”张敬之挑着眉角惊诧的问。
周笑缘喝的是烈性鸡尾酒~~~
小白兔平时又不喝酒哪里知道有这么多门道。
“吃块点心,那酒比较烈别喝了,”易裴昕将一块点心顺手夹到周笑缘盘中,接着一带酒杯放到了他这侧。
“张敬之,赶快拿杯水去,”灰郎指挥起自己的哥们,语气夹杂着一些不快。
要不是张敬之捣乱,周笑缘这姑娘怎么会变成眼泪打转的状况。
灰郎的心在璀璨的灯光下软了又软再紧张。
周笑缘怎么看起来这么让人操心呢!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大的。
灰郎啊,您的心操大发了……就是过头了。
“乳酪蛋糕,”周笑缘看着盘子里多出来的食物念念有词。
这会儿刚下肚的一杯酒再加上刚才的数口通通冲上头顶,她有点懵,就是手和嘴不听大脑指挥,有点即将半身不遂的感觉。
明明应该说:易先生、张先生你们好,她怎么就问起蛋糕了。
“嗯,”灰郎回应。
“不吃乳酪、不爱喝牛奶,”周笑缘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不知道还以为她吃摇头丸了呢,绝版的不配合啊!
小兔子从没这样过,但是展露了别样风情。
易裴昕定定的望着有些反常的小白兔,随手拿起蛋糕吃了,转身又去拿了一颗胡萝卜点心。
他把白兔当白兔:“吃这个,胡萝卜,”灰郎的语气带着少有的调侃,入耳即化。
“对不起,不是……应该是谢谢……真巧见到您易先生,”小白兔努力清醒着,断断续续的道谢,用手揪着自己垂落下的一撮卷发。
“水来了,小周喝吧,”张敬之端着一杯白水喜滋滋而来,不顾易裴昕的白眼坐了下来,开始拖着下颚琢磨什么。
“喝水吧,”易裴昕不理会张敬之眼中闪现的狡黠,把水杯放到了周笑缘的面前。
小白兔吧嗒一下唇,试了试水的温度觉得很满意,仰头咚咚灌了几口,低头努力的眨眼,哎,眼睛湿了,不太好,见到甲方客户培新的董事怎么可以表现成这样呢?
一串串字符飞到眼前,总之就是乱!
周笑缘使劲攥紧拳头,复而偷偷的掐了一下自己,要保持清醒啊!
“小周,要不叫笑缘吧,很顺口,继续喝水,以后叫我张哥,”张敬之上回对周笑缘印象颇好,此时看到这么有趣的姑娘来了兴致。
张敬之自称是有眼力架的人,只是随性可没啥歪七扭八的念头,嘿嘿。
“奥,张先生好,”周笑缘终于抬起头,脸上挂着平日里常现的谦和笑容。
“自己来的?”易裴昕温温的问。
哎,怎么又纠结了,小白兔笑容僵硬答:“朋友的朋友是协办方,让我来打杂帮忙的,朋友就是在福禄会馆见过的……蓝心,”说完笑缘扭头在人头攒动的大厅里看,哎,就看到了依偎在苏越身旁的蓝心,只不过那两只你侬我侬顾不上没发现她。
易裴昕顺着小白兔的视线瞟到了蓝心的侧影眉头紧锁:“有的时候可以说不,”也不知道灰郎是说给谁听。
“别别,现在不能说不,张哥有事相求啊,笑缘算是答应了,”张敬之倒不见外,诡异的瞟了几眼宴会厅,他笑的甚是开怀。
“干嘛?”易裴昕突然有种即将被设计的感觉,瞪了一眼张敬之。
正在大家大眼瞪小眼的时刻,又有个声音打破僵局:“易,好久好久不见了,你不会忘了我吧!”有点怪的腔调,来人是一头褐色发的外国友人。
“维兹,好久不见,”易裴昕站起身礼貌点头,随即给了这个带着一脸崇敬表情的维兹满怀拥抱。
“你真还记得我,可我以为你忘了,还是这头灰白……指明灯,”说到这里维兹咳了一下,像是说了不该说的禁忌,赶忙转了话题:“文森老头就在那边,易,一起见见,他对你念念不忘啊,要不是那……”维兹咳嗽一下,今晚怎么总说错。
易裴昕是个神样人物,传奇自然颇多,是维兹的偶像以及N年前的上司。
“我们也一起,老易也不介绍一下,”张敬之一旁调笑,不知又在盘算什么。
“凑什么热闹,”易裴昕低声正要阻止。
张敬之咧嘴一笑:“我是易的跟班就是助理,这位是易最亲密的秘书,呵呵,”也不顾及发呆中的周笑缘以及眉头承川字型的易裴昕,顺带招呼了维兹,介绍了自己。
一行几人向宴会厅另一侧走去,易裴昕被维兹缠着聊天不能分身。
张敬之站在周笑缘身侧轻描淡写的絮叨:“笑缘,一会你就是易董的秘书了,老哥请你帮忙啊,嗯,装的亲密点,我承你人情,先谢了。”
“嗯,奥,”周笑缘刚才好不容易暂时清醒的脑袋又有点混沌了。
***
石磊站在宴会厅的一角冷眼望着,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没跟在方子舒的身后,现下瞧见了远处,其实是一眼就被他发现的周笑缘。
她怎么会在这儿,他想在心底诅咒:阴魂不散,四个字够恶毒。
第二眼望过去,看到有两个男人对周笑缘鞍前马后,不禁哼了一下,还真有人缘!
第三眼望过去,忽然脑海里迸发出分手那天周笑缘说的一句话:“石磊你要是这么认为,那我告诉你,爱你、我爱不起,我早就爱不起了!”
什么叫做他认为,那天他喝得很多,只记得这句,让他恨之入骨。
在石磊的意识里,周笑缘这辈子只爱柳青渊,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在作践自己把那个表面上受了伤的女子捡回来时,她的心不还在那个人身上吗!
初恋多愚蠢,就像这么认为,石磊唾弃自己的初恋居然是周笑缘,而周笑缘的初恋是柳青渊,绕来绕去,就像是错乱的线团,没了头绪。
既然不会爱人,没有爱,有出来晃点谁?
石磊怨念中眯起一双眼,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喂喂,倔石头,你自己在这儿看美女呢,也不吭一声害的我好找,不许看,”一双手臂摇晃在眼前,鹅黄色的人儿扑了过来。
“干嘛,谁说我倔了,以后不许叫我石头,好难听,”石磊嘀咕一句。
“好啊,那就磊,磊,酸不酸,呵呵,”方子薇抬着脸仰望上方的男子。
石磊好看吗?
传统的长相,浓眉眼睛有神,算中上。
那为嘛方子薇喜欢上了石磊?
皆因她在X市老家读大学的时候,哥哥拖石磊照顾方子薇,而他每回都是公事公办一脸义正言辞。
那时方子薇就想,这个人是装的,被从小宠上天的公主,一来二去三磨叽四软泡,越来越上瘾……
开始没得逞,孰料到去年她在Y市读研究生又碰到石磊,方子舒还是托付石磊照顾方子薇,这次她几年未了的心愿终于成了。
不知为嘛,她就是喜欢倔强、有时候琢磨不透、还有点短时阴郁的石磊,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抬头,”石磊看到远处的周笑缘跟在几个男人身后走了,突然心里落空,招呼怀中的小女友。
“好啊,嗯,”方子薇答应着,只是没想到那个最近对她很宠溺的石磊,光天化日之下亲了她。
一方角落里,热闹精彩开始。
“还挺热烈,日子过的不落寞啊,周笑缘念念不忘的石头?”蓝心拿捏着调子,在一旁轻轻的击掌,眼神难以揣测。
石磊抬眼黑了一张脸,他就说周笑缘怎么会到这儿,跟蓝心还真脱不开关系。


25、相识何必要相逢三

当场不知道状况的也就是方子薇了。
她眼神迷离的看向眼前气质张扬的美女,跟蓝心比起来自己用可爱形容更为贴切吧!
此妮子心里有点别扭。
周笑缘,这三个字很熟悉,又想不出来在哪里听过,什么念念不忘,难道是她家石磊的追求者。
不明世事的小女孩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抬起下颚看向蓝心。
“嘁,”蓝心抿了一口杯中酒。
本来她没什么兴致招惹石磊,皆因刚才看到周笑缘一行人往大厅那边去,居然看到了灰色头发的那位,周笑缘口口声声的客户,还真巧,是自己安排的,还有福禄会馆独树一帜难得一见的老板,这种组合看在蓝心眼里就是一根刺。
这边跟苏越短暂分开,转到角落又看到令人诧异的一幕。
石磊哎,居然是那个曾经对周笑缘死缠烂打的男人,现在怀里窝着个小可爱好不甜蜜,看在她心里更不是滋味,拔下那根刺,她不痛快也不能让别人痛快。
这绝非不是为周笑缘打抱不平,蓝心对别人的感情从不上心。
她还调侃过周笑缘:“笑缘,石磊就是你案板上的一块肉,指日可待,你忧郁个什么劲呢,”说的多精辟哦,现下肉要入到另一个小妖精嘴里了,怎么说呢,还是周笑缘比较笨!
笨?
那为什么看着又跟那两位颇有来头的人物走的很近,这一面的周笑缘她蓝心还是第一次看到,周笑缘在蓝心的眼里一直是贞洁烈女的典范那!
而蓝心跟石磊从来就是互相看不顺眼,蓝心起初妒忌过周笑缘哪里值得男人那样追,简直就是自虐。
比如大下雪天站在周笑缘家楼下一晚,用她的话那就是疯子,后来呢,做为周笑缘的朋友他们吃过数次饭,蓝心从来是被人捧着,石磊是个倔脾气,看不惯傍大款在他眼中不学无术就会吃喝玩乐的蓝心,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结下了梁子。
“蓝心你很闲,不知道你家王阔先生也改行投资了?”火药味十足的对峙。
“你……,看来你是找到了香饽饽,喜新厌旧,嘁,”蓝心用手拨了一下卷发,扬起眉头一笑,风情万种的野玫瑰但是吐出的一句话很不中听。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周笑缘终于被你同化了,呵呵,”石磊冷笑,沾上周笑缘的名字,他念得很解气。
“用不着就一脚踢开,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呵呵,有人愿意当傻子,我也没办法啊,一拨又一拨,”蓝心摊开手掌,这么说着也间接把笑缘骂了进去,在蓝心眼里周笑缘对于感情就是痴愚,有个前车之鉴什么帅男柳青渊就罢了,又来个石磊。
“彼此彼此,”石磊不再多话,此时苏越应付完公事走向蓝心,可以看出那脸关切。
“心儿,怎么了,”苏越今天神清气爽,皆因蓝美人给他长脸,魅惑了不少纨绔子弟的眼,他此时宝贝的紧,估计忘了家中给他看孩子的老婆。
人、男人、女人,各怀心思。
“磊,那个女人是谁啊,还有什么笑缘之类的?”方子薇牵着石磊的衣角闷闷不乐,直觉把蓝心归为妖精一类。
“没什么,走找你哥去,”石磊揽着方子薇而去。
“看见了吧,那是周笑缘以前的未婚夫,还不是见一个忘一个,还跟我这儿表演深情呢,恶心,”蓝心慢慢的轻启朱唇,双眼闪着勾魂的光,看的苏越心肝颤颤。
“你还真仗义,乖,周笑缘有你这么个朋友真值……,”甜言蜜语只为哄得美人开怀。
“哪里,苏越你什么时候也给我个家呢,不要见一个忘一个,别忘了我,”蓝心神情魅惑,小苏同学就差流鼻血点头称是。
几家欢乐几家愁,蓝心忘了自己这也是要拆散另一个女人的梦,婚姻之梦。
咱们家可怜的白兔还不知道角落里的暗潮涌动。
你招谁惹谁了周笑缘,不在场还供诸位埋汰,临了明明是蓝心抱怨,愣被别人当成替你打抱不平。


26、相识何必要相逢四

周笑缘耳朵是努力的竖立起来,就听懂对面那个真正白发的文森的第一句:“易、好久不见,十年了,有十年了,那时你还是个毛头小伙,不过头发到是一样没变,业界的白发神童……,找了你好久就听说你回国了,后来那事情弄清楚了,我们ET的损失,不然今天您该是这场盛会的主角……”,其他的一知半解。
周笑缘上学的时候是个好孩子,品学兼优。
但是这么快的英语语速,还有带着声情并茂激动表情的老大爷,多少让她顾得上看就顾不上听,马马虎虎听了个一知半解,就对ET有印象。
外星人,是!现在自己就像是外星人!
可见不能不学无术,幸亏她不是灰大郎的秘书,万一让她翻译不窘死,记得何牧梓说过一次面试的经历,人家让他翻译一个冷僻的词,刚好她看过不然惊出一身冷汗,后来就是因为那个词她被录用,哎,资本主义国家出来的公司就是有那么点点矫情。
后面断断续续周笑缘终于听出点门道,咱们灰郎他曾是个海归,还是个老“海龟”,娘啊,判断短时失误,灰郎肯定不需要秘书。
因为接下来那口流利优雅的英式腔调,让小白兔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哎,是不是酒喝多了会产生幻听呢,灰郎啊,你可以当外教了。
无所不能让人膜拜的易裴昕,赞。
这边厢热热闹闹鸟语不断,那边忽来的一阵纪梵希女神香氛打乱了大家的谈话。
周笑缘用迷蒙的双眼看啊看,又是个尤物,眼睛被晃了一下,璀璨夺目。
无可厚非的形容这位是真的知性熟女,往那一站就有女王的气质。
是内在而不露声色但是又能让人判断的出来她有内涵,你说说这修为需要多少的年头才能历练出来啊!
因此小白兔无从考量美人的年龄。
“MAY,好久不见,”先开口的是文森大爷。
这么个大美人搞得文森大爷更加兴奋,牵着人家的玉手不舍的放开。
这女子到是见惯了大场面,不含羞带却温文尔雅的笑容挂在脸上。
她是在看易裴昕吗?
周笑缘就是觉得她在看,但是看的并不张扬又让人能感到短时的停顿,就像是两个人中间有根线细细的穿过一般。
“你好,我的中文名杨梅,英文名MAY,随习惯而称呼吧,”该女子伸开手臂先跟易裴昕打招呼。
一旁的张敬之闷闷的咳了一声轻呼:“杨梅,你还真有创意。”
易裴昕的脸微微一动,伸出手掌轻轻一握朗声道:“您好,敝姓易,易裴昕,”说完一双犹如繁星的眼眸望了过去却看不出波澜。
君子坦荡荡?
“这位呢?”杨梅没有急于跟维兹打招呼先看向周笑缘,表情不变微笑点头。
“我,”小兔子有点卡壳了,明明能看得出来灰郎跟人家有点什么,她还有必要装吗?心里莫名的堵,她就说今天又不是黄道吉日出门干嘛呀!
“这是我的合作伙伴周小姐,室内设计师,”易裴昕先一步说出来了。
咳咳,张敬之在笑缘的一侧轻轻叹了口气悄声说:“笑缘我还说话算话。”
“奥,谢谢,”周笑缘低着头嘟囔一下,她是跟灰狼说,还是跟张敬之,她糊涂不想知道。
“很高兴认识你,我也刚回国不久,之后有装修的事宜可以麻烦周小姐吗?”杨梅盈盈一笑头一歪。
“可以,没问题,”周笑缘有点冒冷汗,为嘛注意力又转移到她这边来了。
“不是秘书是设计师,张先生刚才可真幽默,正好不久我们要设立在华分部,择日不日撞日,到时候也找周小姐,”维兹被人忽视不太开心,赶紧凑个热闹,自己稀里糊涂的用着能想到的中文。
杨梅促狭一笑不语。
文森看出来在场几位好像关系微妙,但是又好像没啥,这个外国老头有点困顿,但还是介绍一番:“MAY是美嘉公关集团大中华区的行销总监,是这次活动的代理方之一,这位易是我以前的同事,很多年没见了,MAY我们之前就很熟有业务往来……”
还是女强人,美嘉公关。
周笑缘听说过那是世界知名的形象推广营销整合公司,专门负责给大型集团公司进行市场推广和形象定位的,怪不得呢。
文森大爷絮絮叨叨跟易裴昕有说不完的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旁边跟灰郎继续。
这头杨梅望了张敬之一眼,毫无遮拦表示自己的不满,可见此女子很会装人知道该在哪些人面前不保留。
“杨梅你该见的我让你见着了,剩下的就是你好自为之了,老易这么些年来的变化我也是看在眼里,十多年前你上演的我要结婚了新郎不是他,我可没打算原谅你,但我也不想看着我家老易还在壮年就有出家当和尚的趋势,我是试试他并不是帮你,这点你别太自我感觉良好,”张敬之对杨梅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还有点刻薄,一见没啥人了更是口无遮拦。
他们没在意周笑缘,大概是情仇爱恨多年积怨,顾不上那么多了。
“张敬之你知道易裴昕跟我纠葛不足为怪,咱们算是旧相识,未必知道他回国前的那三年发生了什么吧,他那么谨慎的一个人,你知道他当年是怎么从ET出来的?ET可是全球顶尖的投资公司,那不是他这辈子最梦寐以求的职业吗?之前我对他有没有愧疚暂且不提,之后我想说没有,你觉得呢?”杨梅吐字如兰,确字字如剑直指人心,笑里藏刀。
“反正你也自我惯了,我有答案了老易对你也没啥感觉,那是我想错了,你就当没见过面好好享受你的离婚幸福生活吧,”张敬之丝毫没有往日的玩世不恭反驳起来不嘴软。
“我愿意怎样不用你来说,易裴昕从ET出来是因为商业泄密,虽然事后有人调查给他平反,但是他早就人去楼空,那也是发生一年后的事,他用自己整个的职业生涯换的是什么,一个叫罗拉混血美人的清白,你说我薄情,可当年我未尝不想让他放放包袱多陪我他没有,那我用结婚做最后的赌注,他没来,你说他心里到底是有我?是有工作?有工作,为何最后又拱手相送,还放弃了自己苦读十几年追求的梦想,又是为了一个背叛他的女人,我想不通就决定不欠他的,你爱怎么想是你的事,至于我以后想怎样也是我的事,”杨梅一口气说完上述话,像是泄愤,这次她没顾忌自己一直维持的良好仪态。
杨梅从侍者托盘里拿起一杯葡萄酒琢了几下,笑的艳美无双,樱桃红的唇瓣上沾着酒滴,像一滴血般刺目。
周笑缘暗自揣测,原来灰郎这么多情,跟现在一点也不一样,现在明明看着像个修行的隐士,艳丽的杨梅是曾经的未婚妻、还有个罗拉,感情世界很丰富呢,小白兔心有戚戚焉。
“抱歉我早忘了,”易裴昕刚打发完文森就听到杨梅上面一段,亏他的声调还能风平浪静表情依旧淡定。


27、相识何必要相逢 五

杨梅没接话定定的望着易裴昕眼光耐人寻味,慢慢的眼睛越发亮了,那是因为有隐约的眼泪泛泛。
易裴昕点了一下头,旋身往另一侧走去,没有跟张敬之打招呼,看不出他怎么想。
周笑缘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在灰郎身后,那啥,这个时候她都听到人家的情史了,似乎应该看看易董接着会有啥状况,是酷酷的站在墙角抽烟,还是独自醉倒呢。
小白兔脑袋晕晕乎乎,眼前有发花的迹象,她觉得灰郎是落寞了,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就是直觉。
“你有事?”突然易裴昕一回身反问周笑缘,给小白兔吓了一跳。
“没有,我要去洗手间,”周笑缘条件反射回话。
“洗手间在那边,你一会没事我顺路送你回家,”易裴昕语气是今晚上最为严肃的,含着不容置疑。
“嗯,好,那我去了,一会就到大堂等您,”兔子乖乖的答应。
哎,灰郎的脸色是灰的,还从没有见过他这般样子,生气了。
千万不要当炮灰,周笑缘嘀咕着。
“小姐要喝饮料吗?”侍者端着托盘路过。
“谢谢,”周笑缘觉得嗓子发干接过一杯心不在焉的喝,咳咳,怎么是含着酒精的饮品呢,小白兔叹气接着一口气喝完,心里乱哄哄,就当是借酒消愁吧,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为谁愁,本来是为自己见到石磊后有那么点小女人的伤感,这会比起来人家灰郎这才是苦大仇深呢,哎,原来真的有比她可怜的人,小白兔同情心泛滥。
***
洗手间里笑缘用冷水扑了脸颊试图清醒,都是最后一杯她放纵惹的祸,这会儿觉得天旋地转。
迈着不稳的步伐出门时,与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擦肩而过,笑缘顿了下接着摇摇头。
那都是别人的事,她无心无力了。
出了洗手间为了保持清醒,笑缘转个弯准备到隔壁大堂吹吹穿堂风,也顺便等着灰郎,他来不来似乎也不重要,大不了清醒好受点打个车。
这么想着周笑缘砰的一下撞到一个人,是身上的酒味过于浓重,鼻息间汇集着浓浓的酒味。
抬眼之际,笑缘看到了石磊眯着双眸冷眼看她,居高临下,石磊又一米八几。
冤家路窄,还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周笑缘有四肢瘫软的趋势没有力气跟人吵架。
“怎么,主动投怀送抱却不知道打个招呼?”石磊吐着酒气刻薄的问。
周笑缘揉揉额角努力的挪动脚步,再向那边走走她不想说话。
按照她对石磊以往的印象,接下来该是喝多了耍酒疯,现在他们没啥关系了,干嘛要说话,笑缘不想说话。
眼皮底下的那双属于石磊的脚跟着她的步伐移动,就是摆明了不让她走。
“你女朋友在附近,让我过去石磊,”周笑缘低低说了一句。
“嗯,那怎么了,我又没干嘛,干嘛了?”石磊痞痞的说。
“那么说你注意到了,嫉妒会吗,周笑缘,”继续低喃还得意的笑了两下,比哭还难听。
“没,你有你的生活,跟我有啥子关系,”小白兔说的断断续续倒退着,皆因前方的那个身影凑了过来。
“恶毒的女人……,抛弃,不要就不要……”石磊有点癫狂的反复呢喃,挥舞着手臂。
“石磊我不是你妈妈,何来抛弃,以前我总不想说怕伤了你,今天说个明白吧,你奶奶后来跟我说你妈是自杀你有心理阴影让我理解你。你理解过我吗?我想你早先喜欢我时,可能想找家的感觉,抱歉我给不了你,你的执拗就是想得到的一定得到,你能说你是对我爱着还是就想赢呢,生活又不是比赛。你自己都不清楚,其实你最爱自己。这件事上,没谁对不起谁,我们一起时我珍惜,我们分手了就各自为安吧,”周笑缘也不知道她像是吃了豹子胆,能完完整整的说出一直想说的话,不过声音不大。
“你……周笑缘,什么意思,”被说破心事的石磊暴躁起来,声音歇斯底里。
这句话还没完全说完,就被另一个脆生生打断:“磊,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了?”一个鹅黄色的影子窜了过来挡在石磊跟周笑缘之间,扶了一下石磊面对周笑缘时脸色不快。
方子薇先看了一眼“被气的脸色发红的石磊”,又听到了周笑缘三个字,用她自认为灵敏的小女人第六感,跟蓝心说的那句联想起来。
过安稳日子久了的小公主,不见得喜欢太平也有自认的清高:“周笑缘,你是?”语气嚣张。
“嗯,”笑缘淡淡的点了一下头准备转身。
她不想回答但是心软了一下,估计石磊不会主动提起她,也许是别的途径知道的,如果她不回答好像有点什么,何必把一个可爱的不知情的女生拖到里面。
“你什么意思,刚才找个叫什么心的妖精来气我们家石磊,这会儿蹬鼻子上脸吗?”方子薇把刚才受的气准备发在笑缘身上,丝毫不体谅眼前这个一脸憔悴没有恶意的周笑缘。
“我想你误会了,不好意思。”笑缘看到这边的路被小丫头堵上了,只好侧着从另一面走。
石磊不吭气就是木讷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喘着粗气。
“不说清楚不能走,你看把我家石磊气的,你以为男生不能打女生就故意使坏,石磊不喜欢你,听清楚不要死缠烂打,不要脸……还你们家石头呢,好意思……”方子薇一手插着腰,准备拉开架势,另一手抓住笑缘的胳膊不放。
她撒泼完全是因为笑缘不看她,她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就依葫芦画瓢摆出电视上女主角捍卫家庭的架势,呵呵,拿捏的不当啊。
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哪里受过这般假想敌的轻视她在蠢蠢欲动的爆发。


番外 小白兔的前尘往事 一

续小白兔的噩梦那章:
N年前柳青渊来找周笑缘的日子,在恍惚间就这么过去了,快到冬天的时候柳青渊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家里的收入越来越拮据。
一个机会周笑缘被一个幼儿园家长介绍当起了售楼小姐,笑缘为了挣更多的工资贴补家用,她辞职了。
其实,周笑缘内心是喜欢这个工作的,人说为了面包放弃理想。
她就是这样,先放弃了专业然后放弃了自己喜欢的这份工作。
辞职交接的那天,石磊找了一个机会问笑缘,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周笑缘说可以啊,他再没多话,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不久以后其他同事跟笑缘说石磊应聘到一家电子产品销售公司,笑缘心底是祝福他的。
有多半年周笑缘跟石磊失去了联系,笑缘偶尔想到,留联系方式只是告别的一种,有的人不喜欢说再见。
她依旧忙忙碌碌幻想着有一天成为柳青渊的新娘子。
比较巧合的机会,在周笑缘已经开始当售楼小姐的一年后,一次石磊跟他的老总一起看房子,恰巧来到周笑缘的售楼处。
这时的石磊有点意气风发,当场互相都换了号码,再次的互留了联系方式,算是重拾以前的友情。
偶尔的节假日石磊会给笑缘发短信,笑缘清清淡淡的回。
她一直以为又到外地的石磊有时候是孤独的,她跟石磊说清楚过,所以这只是朋友之间的问候,周笑缘很坦然的面对这份友情。
时间如流水在平淡与幸福中,周笑缘迎来她的二十三岁,也是她人生的一个分水岭。
对她一向温柔体贴的柳青渊来到北京后,一直没有找到可心的工作,属于打游击。
笑缘总觉得,从小习惯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还没习惯自己家庭没落这件事,于是一味的迁就,就像是珍视十分不易的到的宝物。
后来周笑缘反省,她是太在乎自己少年的瑰丽王子梦了,更爱幻想自己这个丑小鸭会变成天鹅,然后跟王子一起住进城堡。
有一个家,家里有她、柳青渊、还有他们的孩子。
这种执着不好听的比喻,就像是在家豢养着一个自己珍爱物品,任凭风吹雨打,周笑缘都不希望柳青渊这个现在缺乏家庭温暖的王子,在自己这里有半丝委屈。
于是她任劳任怨的让他任性的挑剔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用自己单薄的肩膀挑起了家庭的日常开销。
至于结婚,周笑缘心里期盼着但是没多想,日子再好一点再说,她有那个信念。
结果命运就是这样,周笑缘没等到出嫁的那一天。
她和柳青渊之间发生了一件另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事情。
一天周笑缘下班去跟同事聚餐回来后,柳青渊没有预期的突然爆发了。
纵容不是一件好事情,周笑缘深深体会,但是她却总犯这个毛病,不论是柳青渊还是石磊,让她通通两败俱伤。
那夜,柳青渊醉了,是周笑缘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
她觉得可怕,醉了的柳青渊仿佛丧失了理智。
以周笑缘晚回来为理由,用自己的皮带抽了周笑缘几下,笑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她是打过电话的只是柳青渊没接,后来她也发短信了他没回,周笑缘以为他只是没听到或看到。
震惊中,她站在原地默默承受着,一下也没躲。
要知道平时里,柳青渊在家不上班的时候都是亲自给笑缘做饭。
家里的任何重体力活都是他来干,这样子的柳青渊确实让周笑缘无所适从的呆住了。
等她失去了力气,缩在角落里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天亮了。
缓了半天,意识里昨天的情景历历在目,周笑缘看到了敞开的橱柜里柳青渊的衣服都不见了,唯有她给他亲手织的毛衣留着,才知道这是真的。
心如死灰,柳青渊再也不是那个白马,她的瑰丽灰姑娘梦该醒了。
那一个月,她没再找过柳青渊,柳青渊也没任何消息。
***
一个月以后,笑缘的妈妈突然在家里的街上看到柳青渊,上前追问才知道他们分手的事情。
妈妈火急火燎的连夜赶到北京,这是因为两家就差办婚事了,已经订婚,柳青渊只说分手了,别的不说,妈妈着急。
也是这次,周笑缘才意识到,原来妈妈也是在乎她的。
曾经妈妈跟爸爸离婚,爸爸又跟别的阿姨结婚时,妈妈说不想面对周笑缘这一张跟爸爸如出一辙的脸。
妈妈大病一场几乎去了半条命,他们才由B市区搬到郊区的暖春镇。
那是周笑缘十一岁时候的事情,有多么久远。
她跟妈妈相依为命确再也没有提爸爸这个人,每个假期妈妈不说但是周笑缘都会抽几天远赴H市,去看看爸爸还有判给爸爸的弟弟。
也因为以上种种周笑缘一直坚信自己要有一个幸福的家,她努力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
一个月之后
过了一个月又几天,周笑缘突然接到柳青渊给她打来的电话,说自己就在她的附近。
笑缘站在上班的地方,眯着双眼迎着午后炙热的阳光往外望,不期然看到了那个自己曾经眷恋了十一年的身影,不近也不远就在售楼处的马路对面。
她的眼泪不听话的流了出来,瞬间泪满面。
他说:“笑缘,你能原谅我吗?”依旧的温柔,可是这次一点也不动听,笑缘内心反感的想。
脑海里,有个声音拼命催促笑缘让她答应。
可是她还是硬了心肠,周笑缘咬牙,自己这辈子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但是她不能相信她掏心掏肺对待的“竹马”打她,于是她脆生生的回答:“不能!”


番外 小白兔的前尘往事 二

半年后……
二十四岁那年石磊又突然的出现在失恋的周笑缘身旁,看着骨瘦如柴的她惊讶不已。
笑缘挥挥手说大病一场,其实真实呢,她不想说。
他们就这样按部就班的像是朋友间偶尔吃个饭,石磊说自己升职了并且调回了北京总部。
感情的事谁也没再提。
一切平静到周笑缘的弟弟来京看她开始,某天石磊突然出现在笑缘上班的地方,刚好周笑缘的弟弟周笑威也跟姐姐约了一起吃饭。
又是小饭馆又是几瓶啤酒过后,笑缘从来没跟别人提过石磊追过自己这件事,如是感慨的弟弟好心唠叨姐姐很不容易,跟柳青渊分手了,还说柳青渊不是个东西之类的,看到姐姐有这么多好朋友,他很放心……
后面笑缘赶紧转了话题,她以为石磊喝的多了不会记得。
又过了一天,也是许久以后周笑缘才知道石磊中间趁着笑缘上班的功夫找过周笑威了解了笑缘感情的来龙去脉,弟弟当时只想着姐姐能过的好点都跟石磊说了。
等弟弟走了以后,周笑缘突然发现石磊会每天按时来售楼处找她下班,因为做销售的缘故笑缘下班比正常公司晚,然后就是拖着笑缘一起吃饭,也不多说什么。
一来二去周笑缘旁敲侧击的跟石磊说没必要,接着会有意识的躲着石磊,她自己清楚的明白即使她该找男朋友,石磊终究不是她喜欢的那一型。
不知道为嘛,她就是对他从来没感觉,再说,周笑缘意识里自己的心死过一回,她还没想好将来如何呢!
石磊是个执着的人,一次次,一回回,终于在一个大雨的日子里周笑缘无奈的点头了。
她说:你知道我的过去,如果你介意,就不要勉强自己,感情不是执着而来的。
石磊说:周笑缘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生,我就是喜欢没有别的理由。
周笑缘以为自己有了另一个春天,她知道自己的心也许会在平平淡淡之中会慢慢恢复。
但是一切并不如人意,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妈妈说见过石磊以后她放宽了心。
弟弟也同意。
这时一次意外笑缘怀孕了,那时的石磊慌了神。
他们还租房子住,石磊想了两天说自己还没能力当父亲,于是带着周笑缘堕胎。
那一天笑缘在租住的屋子里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是后悔的,才发现石磊也是如此没有担待,即便他说过她喜欢你。
接下来的多半年日子还算平静,周笑缘跟石磊一起攒钱买了第一套小房子,就在自己的楼盘,也是王阔先生旗下万方集团开发的房子。
首付是笑缘出月供是石磊还,本来笑缘觉得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挺好,那个心尖上的洞又慢慢愈合中。
一天石磊接到调令让他去外地工作半年。
他自己不愿意,当天笑缘不知情,接到弟弟电话妈妈病发需要动手术也要钱,她就随口说了。
当晚喝的酩酊大醉的石磊回家以后,就冲周笑缘发脾气说自己的压力很大,不能总让他负担很多很多。
他反复说自己不要去外地宁愿失业并在不经意间触及周笑缘的伤感,他说:周笑缘我知道,你是忘不了,柳青渊。
以前的一幕幕再次反复,第二天醒来周笑缘跟石磊面对面坐下的时候,笑缘问他,你是不是很累,石磊没回话,于是他们和平分手。
周笑缘拿着一个大包裹出外租房子,那时候手头拮据,她四处借钱,石磊被外派了但是没有留一句话给她,比如:你可以住一阵子那个小房子!什么多没有!
万不得已的情况周笑缘想通了,跟石磊打了电话让他想办法还一下自己的首付,本身房子就是写的石磊的名字,当时周笑缘也是决定过日子才没计较很多。
石磊问周笑缘要了一个卡,把钱慢慢的还给了周笑缘。
笑缘又开始了淡淡的生活,甚至蓝心还给她介绍过几个大款,笑缘都婉转拒绝。
自己不喜欢干嘛勉强呢,蓝心到是不以为意,只是戏言:周笑缘就是一个苦命的书呆子,一辈子逃脱不了初恋的影子。
八个月以后,一天下着大雪,周笑缘这时已经是万方的销售经理。
她在售楼处整理文件的时候,秘书说有人找她,再看到来人的时候,笑缘脸上甚至来不及有任何表情,石磊已经站在她面前,带着一脸笑意。
事情又反反复复回到以前的漩涡里,石磊也不多说又开始了他的追求计划,有时笑缘都以为他是个疯子,下着大雪他会跟着笑缘在冷冽的西北风中走着,然后跟踪到笑缘家门口后,笑缘不让他进屋子,他就站在冬天的寒风中等上一夜。
上班的时候,周笑缘每天路过地铁站都会有他的人影,仿佛他的工作就是看周笑缘一眼就可以安心上班一般。
后来忍无可忍的周笑缘终于约他一起吃饭,希望把这件事解决了。
到了餐厅周笑缘等了一会,石磊带着一身寒气而来,红着眼眶跟周笑缘说,他奶奶最近来北京看他,今天突然身体不适住院了,希望她能体谅,并拽着周笑缘让她一起探望。
以前,周笑缘见过石磊的奶奶,还跟石磊回过一趟家,石磊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自然感情深厚。
他们二老对周笑缘也是关爱有加,后来他们分手了还给笑缘打过电话,笑缘没接她不希望他们的事纠结太多的人。
想着这些种种,周笑缘的心瞬间软了。
又是后来她曾想这些心软必定是命格,不然她为嘛总是那么容易就被套牢呢!
犹如流水席一般,见了带病的老人笑了,然后周笑缘被套住,只好硬着头皮天天探望,次数多了石磊的一些情况也渐渐清晰。
他说自己在外地洽谈成一笔大单给公司增加了不少利润,所以结束了外派公司提拔他当北京区经理不用时不时的出差了,只管本地业务。
后来又跟周笑缘念叨,这次的奖金和驻外补助很多,他基本上把小房子十几万的贷款换完了,还有很多活钱。
生活就是这样反反复复,不能翻身又让人喘不上来气。
日子又过了一年,石磊仿佛表现良好,此时家里张罗说,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他们希望早日成婚,于是有了订婚,还有他们卖了小房子,周笑缘托关系又买了南三环的新房子。
而又让周笑缘想不到的是,彻底决裂的那年,也就是去年石磊出过一个月的差去T市,回来之后又回到了从前的恶性循环,喝酒吵架找茬,无非就是柳青渊啊、周笑缘的心里没有他之类的。
那个雨夜,他们再次分手……
这种刻骨铭心的暗恋转为初恋,任谁能轻易忘掉呢,周笑缘承认跟石磊分手前她没有忘记,但是她跟柳青渊不可能了,所以她用自己的包容守护着跟石磊平平淡淡的生活,没有爱了是不是,那就用别的给石磊,日子久了也就淡忘了很多,就在她几乎埋的很深要忘了的时候,石磊又一脚把她踢开,也许就像那朵轮回的花,越是艳丽无双魅惑人心,越让人心伤不止。


28、大灰郎救兔子

“小姐你认错人了,这是我女朋友,”易裴昕低沉的声音从一侧的走廊传了出来。
其实刚才周笑缘跟石磊的点点滴滴他看在眼里,只不过觉得不适合打搅别人,正在斟酌何时出现、还是自己先走时又发生了这场面。
易裴昕用手轻轻一带,周笑缘像是丢了魂的脱线木偶娃娃载到在他的怀里,轻易的挣脱了方子薇的力道。
“嗯,”方子薇愣了一下,被灰郎的气场震慑。
想了片刻易裴昕淡漠的看了眼一旁脸色通红的石磊,那家伙还在发呆。算了,教训这小子,说不定给怀里的笨姑娘招来啥麻烦呢!
灰郎盯着方子薇停了几秒略带厉声道:“小姐这次可以原谅你,但不代表有下次,对不起会说吗?”
“嗯,为什么……”方子薇缩了缩脖子咬着唇角说:“对不起,”眼前的这个男人太有压迫感,石磊又在发呆没人救场,闹过了小姑娘被吓得清醒了点。
“嗯,”易裴昕点了一下头,揽着周笑缘往另一边去。
呜呜呜……极其压抑的声音。
小白兔使劲憋着但是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不好意思,易……先生,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为嘛,窝在这个怀抱里让她觉得外面的世界被隔开,暖融融而现在她怕冷不想出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被闹了半天头更晕,一晚上克制的酒意通通袭上头,晕乎乎。
“我送你回家好吗?”灰郎放软了调子如同漂浮在空气里的羽毛。
刚才他是生张敬之的气,这小子不问他竟敢算计他,他就说平白无故约他来帮福禄会馆鉴赏什么酒就没好事。
见到杨梅是个意外,毕竟是尘封在十多年前的记忆里,此时在挖了出来只能感叹岁月的无常,恨过爱过又如何,死了的人不能复生,而每件难忘的事情经历过让人学会的是珍惜眼前。
比如呢,怀抱里的小兔子,这姑娘是真的没心机,灰郎阅人无数,他突然有了想试试的冲动。
“嗯,对不……”小兔子低低的道歉,她没啥意识了。
“对不起,哪里有那么多歉意可道,不然要警察干嘛?”灰郎难得冷幽默,还是在周笑缘没知觉的时候。
“给你手帕擦擦,”易裴昕腾出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绢。
长叹,他的外套已经彻底被周笑缘染上了水渍,揉到皱皱巴巴。
“奥,不要上回的还没还,欠的太多了还不了,是名牌……”小兔子一根筋了含糊的嘀咕,把手紧紧抓着灰郎的衣角不肯撒开。
易裴昕无奈的笑了笑,他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这只兔子啊!
铃铃……
周笑缘勉强的摸到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再响。
她就带了手机、几百元钱跟家门钥匙都放在上衣口袋里了。
咦,没等她反应过来,手机被易裴昕轻而易举的拿过去。
灰郎半抱着周笑缘眯着眼看手机,前几秒他路过宴会厅偏门的时候瞟到蓝心,她看见他们并且是直视。
而刚过那边就有电话,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电话显示:自蓝心。
灰郎一下被点燃无名之火,半侧着身体余光看到蓝心探着头往这边看再看,易裴昕气不打一处来。
能看到,干嘛还打电话,不会来打个招呼?
分明别有用心,想到这里灰郎故意扬了下手臂单手打开手机按掉,手腕一转手机落到了灰郎的裤兜里。
自然这一幕蓝心看在眼里,一双大眼含着怨气,就差把唇瓣咬出血丝来。
晚上十点的春夜还略有寒意,易裴昕把外套脱掉抱住怀里的小白兔,她又不自觉的把衣服扯到头顶,从西服的空挡露出红红的眼睛,也不怕被憋死,灰郎无奈的半揽着她将钥匙递给门童请人帮他把车开过来。
小白兔眼皮打架渐渐的四周安静了,耳朵里没了杂音,昏昏沉沉的想睡觉,眼皮好沉啊有几斤重?
她的身上还是有点冷,往灰郎的怀里倦了下。
宴会厅里依旧人影攒动,易裴昕早已跟张敬之打了招呼,那位仁兄此时自己在大厅里四处踅摸酒喝,今晚上的意外收获不少,老易不会得道成仙了,张大嘴正准备把这个消息散布给几个哥们。
二层落地的大玻璃里,隐藏在丝绒窗帘下,是繁华背后的迷醉、腐朽。
杨梅与新进的追求者细声细语娓娓道来,眼角的风情尽现,却似有心的望着楼下那个熟悉的背影,心情五味陈杂而表面波澜不惊,刚才她那是失态,完美女王怎能容下再犯雷同错误。
抿着一口苦涩的葡萄酒,咽下后又是暗藏甜蜜,来日方长以后再说!
她才知道,她结婚当天易裴昕正在赶往回中国的班机上,阿姨,就是易裴昕的妈妈病危后来病逝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其实她一直以为他无情又似有情,不然怎么那之后会灰白了一头发呢!
今天又不好妄下定论了,似水年华原来丢不掉的东西还是他,只是当年气盛心高上天的她没有察觉……
经过婚姻历练的女子才明白有些东西该一早把握,浮华总是短暂的。
她是嫁给过美国事业有成的上市公司董事,但又如何还不是以离婚收场,她得到的仅仅是一点点补偿,当年她为了表示对婚姻的忠诚咬牙签了婚前财产公证,她以为她可以驾驭那个男人的心,反过来确栽倒在自己设下的自以为是的陷阱里。
蓝心与苏越在另一扇窗帘背后肆无忌惮的调情,热辣的场面堪比A片。
黑色的鱼尾裙推到大腿根,丝质的衬衫纽扣松开,苏越埋首在蓝心的酥胸前,她则在放逐的笑,肆无忌惮的撩拨,指尖殷红的色泽在苏越褪去西服的白衬衫上像一朵朵沾着罂粟的花。
苏越隐隐约约的低语:“小妖精你是让我死在这儿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蓝心吴侬软语,她故意的就是要看这个眼前的男人沉沦此刻属于她。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一个人得到了爱欲的满足,一个人得到了心灵的慰藉。
是对周笑缘傍上一个来历不明有身份的人蓝心表达怒意,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后盾的空虚,蓝心在用所谓的激情填满心里的不安,她才不会嫉妒谁,瞧眼前的男人已经要死要活,她还在是清醒的……


29、小白兔吃了灰郎?

耳边是温热的气息,周笑缘觉得自己在做梦。
“你的家门钥匙呢?”
“家门钥匙,不知道,”她在做梦吧,潜意识里摸了摸口袋就抓到几张钞票。
她举手塞给问她的人是想告诉那个人给你钱够不够!
对方叹气又放回到她的口袋里。
“要喝水吗?”再有声音问的时候,她仿佛已经腾云驾雾一样,在一个悬空的云朵上自得其乐,其实是在灰郎的怀抱里。
“嗯,”好累不想睁开眼睛也睁不开。
她是在哪里呢?
对了明天要走,是不是要告诉曾秘书。
奥,周一告诉……脑袋又糊住了。
“喝水吧。”
“这水甜,”她由衷的说。
喝到嗓子眼里觉得舒服多了继续浆糊:“我做完四合院的设计稿了,曾秘书麻烦你告诉大灰郎,不,是易董,别忘了要周一告诉他…”糊里糊涂的是心里想的还是真说出来了。
呵呵,没事没有人能听得见,周笑缘笑笑她是在心里说。
易裴昕蹙着眉头看着怀里不断说话翻转的小女人有点无可奈何。
什么大灰狼,还小红帽呢。
周笑缘没带钥匙,他只好把她带回家。
本想送到一个酒店又觉得不妥,势必放一个醉酒的人到酒店你不陪着不妥帖,可灰郎从不在没必要的情况下外宿酒店。
现在准备放她在一楼的客房里,刚放下那双小手使劲的攀着他脖子不肯松手。
“放一下,我去拿毛巾,”堂堂易董也就面对他外甥女时可以这样温情四射,还多了诱拐的成分。
“为什么,多宝你不要我了吗,我把你辛辛苦苦养这么大,你去哪里,”周笑缘只觉得有团热远离她,就在抱怨。
想起了多宝,她的多宝多可爱啊,懒懒的赖赖的,就是太笨了见到别的狗就会躲到她的裤脚底下,人家都说多宝是兔子。
“松一下,”易裴昕慢慢的说,一只手托着周笑缘的背部正准备把她放到床上。
“多宝别走,没有你我会寂寞的,寂寞的,什么都没有,房子……家,”周笑缘就是揪着不放。
她迷离着,觉得这个梦好伤感,眼睛湿了顺着紧闭的眼角流出了眼泪。
看的灰郎心里那个别扭啊!
这姑娘怎么这么能折腾呢,到底为啥?
抱在怀里的周笑缘很轻,就像是易碎的瓷娃娃。
以前就知道她很清秀,近距离仔仔细细看看,是长的如同标准的瓷娃娃一般。
白瓷的皮肤因平日里的操劳过于苍白让人忽略,喝了酒后脸颊上有淡淡的粉红,唇色也比平日里更鲜亮些,一头卷卷的发搭配着圆脸,典型的娃娃脸。
可太瘦了----以前看着是娃娃脸有点婴儿肥那种,以为有点“身材”,怎么这么轻,灰郎颠了一下,仿若她闭上眼睛随时灰飞烟灭一般。
此时睡着反而比平时多了一份鲜活,这可能才是她本该有的样子吧。
“多宝,过来,”周笑缘还把咱们灰郎当小狗招呼着。
惦记着她那只黑白眼像有一双像兔子耳朵般的小笨狗。
周笑缘使劲挥舞着手臂,一下打在易裴昕一只手肘处的麻经,灰郎手一抖整个人要爬到周笑缘身上。
他努力往侧面的床上倒,还好灰郎还是有腹肌的,能撑住不然非要给周笑缘亲密接触,是霸道的六块腹肌。
怎料到小白兔不依不饶,改为揪着灰郎的衬衣领子。
周笑缘觉得身旁没有东西会空虚,潜意识的把脸颊贴到灰郎跟前,满足的笑了笑,眼睛本身眯着变成了下玄月。
这一笑让千年冰山易裴昕,有了被融了几下的震撼,要沦陷。
小白兔像是看到一般,喜滋滋的砸吧着唇,轻轻的凑了上来慢慢的亲了一下灰郎。
也就是易裴昕刚才走神,要不这样的事情不好发生,咱们灰郎是敏锐的,生人勿近型。
“嗯,多宝你的小狗毛这么硬,明天洗澡澡,”灰郎囧啪。
周笑缘亲到咱们灰郎下巴上的胡茬了。
易裴昕不敢动,怕这个悬在床边的疯狂小妮掉下去,那后果是他没了重心一起坠地,他可不想活了三十大几死在床下。
现在灰郎一只手臂被压着,另一只还没活动开。
“这里软,”一边说着小白兔皱着眉头,响亮的亲到了灰郎的唇瓣上,一下、二下、三下。
嗯,多宝什么时候这么乖,而且没有小狗的味道改为淡淡的稍微有点酒香味,还有清新的草味,再有淡淡的奶味(都是乳酪蛋糕惹的祸),这个混合滋味不错,再来一下。
小白兔终于开心了眉头展开。
今晚上都是做梦只有现在是快乐的,那这才是真的……
易裴昕内心叹息,他不老只是不愿意纵欲过度,他到是能把持可看这位小白兔是准备把他当小狗啃一晚上吗?还是觉得抱着当棉被啊!
灰郎满头是汗,只不过是热气腾腾的,就像刚从桑拿里出来,伴有两腿发软。
周笑缘依旧满足的不得了,这会准备把灰郎当成老家她那间小茅屋里,大床上一角的荞麦皮枕头了。
对吧,没错,你瞧用手捏了一下,很有触感再用指头戳戳,兔子你不是在调……情。
那是干嘛,难道荞麦皮枕头也有肉……感,这是赤果果的勾魂,灰郎好自为之吧!


30、兔子梦里养灰郎

易裴昕好不容易摆脱了小白兔的爪子,眼光温存看着周笑缘,她似乎已经睡熟。
灰郎舔了一下有着淡淡酒精味道的唇畔蹙起眉头。
他就说如果不是自己把这姑娘带回来,是不是会上演酒后失身的剧情!
特别是周笑缘刚被那倒霉的前未婚夫跟现女友一起欺负后,女主角更是伤心欲绝……
“看来我还是个好人,”灰郎自恋的低喃一句,笑的开怀梨涡显现。
把周笑缘的西服小外套脱掉展开挂到一旁的椅子上,这样睡着会舒服些,他的西服可好不到哪里去,都变成三宅一生的褶皱系列了。
灰郎还把兔子的胳膊摆开这样更舒服,当然他是抻着胳膊距离适当远,以免周笑缘在把他揪过去。
鞋子拿下来,一双秀气的小脚蹬了两下,易裴昕用自己的手掌比划一下,这算是现世三金莲,这么一双小脚难怪总是走路跌跌撞撞,灰郎不自禁的抿嘴又笑。
暂时安顿好周笑缘,易裴昕喝了点水跨步到二层他的纯个人地盘洗澡换衣。
想到周笑缘还在楼下细心的灰郎套了一条运动裤,穿了一件家常T恤,对着镜子摸了摸一头湿漉漉的灰色头发。
左看看右看看,易裴昕觉得自己哪天把头发染黑了一定很年轻,当然现在是气质取胜。
咱们灰郎从小到大都是有名的帅哥,只不过追寻的是低调的华丽,此时被兔子亲了几下,难免有点被春风撩拨后的男人自负,飘飘然也。
一手拿着温热的毛巾,灰郎信步走到客卧,还是不放心准备看看周笑缘的情况,他在回屋睡觉。
只见小白兔抱着大枕头悬浮在床的边际就要掉下去。
笑缘有个习惯一直喜欢贴着墙角睡觉,她觉得安全有踏实感,灰狼家的大床恰恰是两边玄空的,她这没了依靠……
哎,长叹一下易裴昕一个箭步冲上前,先一手拎起周笑缘的脚移动到床里,接着在腾出的地方坐下,拿着热毛巾给她擦脸,极为珍视。
这种事情灰郎只给姐姐易裴薇做过,姐姐在十年前离婚是第三者插足破坏。
那时灰郎刚回国创业很忙,姐姐郁闷之极没人诉苦,经常在夜里喝的个酩酊大醉。
现在都风平浪静了,姐也有了幸福的生活可爱的女儿。
女人有时候是不容易……,灰郎同志有了妇女之友的感慨。
“嗯,什么,”温热的毛巾拂面让周笑缘恢复了短时的清醒,忽然睁开的眼睛看到灰郎又有点懵。
“大灰郎?你怎么在我家?”,能这么问显然还糊涂着。
周笑缘又闭上眼睛:“渴,喝水。”
“嗯,喝吧,”服务生易裴昕递过水杯,看小白兔没有动作,只好把毛巾放到一旁,用手臂托起她的头。
“真甜,”兔子重复着已经说过的话:“我在哪里喝过?”
灰郎撇撇嘴角暗想,刚才你不就在这儿喝的!
“你是易裴昕,培新的董事,我怎么没发现这两个名字音很顺,”小兔子变成一根筋状态,自言自语但是并没啥思维。
“嗯,有点渊源,”灰郎点头。
本来培新集团就是他名下的,只不过最近两年他退居二线,把股份也转移给唐显、吴东等集团的负责人。
“大款,大灰郎是这么大的大款,”小白兔咬着手指奈奈的说:“那我当你的情人吧,就跟蓝心跟王阔那种,我跟蕴茉说早知道没有爱情,干嘛不找点乐子……,他们就不会笑话我了……,是吧?”说完,头还一歪,一头卷发配着圆脸表情生动活像是一尊洋娃娃。
灰狼无语满头黑线,哪有这样强买强卖。
就算周笑缘此时脑子不清醒,但是这一串话还挺现实。
“嗯,不答应,没事,你有房子有车子有钱没有老婆,有没有情人不要紧……,”周笑缘挥舞着手臂。
哎,从来没有像现在,梦里说话这么痛快跟真实的一模一样,呵呵。
“嗯,该有的有,不该有的没有,”灰郎突升玩味的心思。
如果不是他刚才“伺候”过这位周笑缘,他真以为她在装醉跟他讨价还价,看看什么价码。
“成交,那些我都不要,就要你是我的情人,呵呵,多好一个,会说流利英语,能炒股票的情人,你告我点内幕就可以了,啊,曾秘书说……,放心不要房子不要车不要钱,我请你吃饭,哎,那不成了我包养小白脸了,可是灰郎脸不太白,那是什么?”小白兔在梦里红了脸颊咯吱咯吱的笑,伸着手指梦中计算。
她开心能有一个多才的灰郎,呵呵,蓝心会生气、石磊再也不敢欺负她,她无敌着呢。
嗯,只是想想而已难道还有糖吃。
小白兔的鼻息间多了一点清爽的沐浴味道,越来越近,使得她耸着红红的鼻头在找源头。
唇,软软的。
她舔了一下唇,还余留水的滋润但是多了一点点软软的感觉,像糯米团子。
有个会动的东西在试探,柔柔的闯过了她的牙齿与她的舌头慢慢的缠绕在一起,这会是薄荷味……
奥,果真是在做梦,她在做梦吃天下最好吃的水果。
因为嗓子不干了自己的周围很暖和,她是揽着多宝还是那个大大的荞麦皮枕头呢?
不知道,就是觉得舒服极了。
满足的用头撞到了荞麦皮枕头上,只听得一个嗯!
隐约里还有好听的声音:“乖点,我让你傍我还不成,嗯别动……,”自己使劲的扒着那个“荞麦皮枕头”一动不动,她会听话的。
爸爸不是说笑缘会笑,有个如意郎君将来会娶她,瞧她看见手指上有红线了……动了动。
易裴昕载到在那个单纯心思小女人的梦话里,榜款还有倒贴的,独此一家别无分店,周笑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