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0-10

蜜见: 爷儿,快爱我!


第一章

    “天水堂”的舞宴堪称京城一绝,其绝妙处在于舞池之华丽、舞伎之倾城、舞姿之优美、乐音之绝项,最重要的是——宾客之身价。
  
  与其说这是豪门巨富的余兴节目,不如说它是财富竞技场。若非身价以万万两起跳,连“天水堂”的门槛都难以接近。
  
  但是,有钱未必就能成为“天水堂”的座上嘉宾,还必须够分量,无论是商场或官场都得是个举足轻重的角色,才够格和“天水堂”的主人水雁楼把酒言欢,共赏只应天上有的舞蹈丝竹演出。
  
  今晚,“天水堂”的宴客厅灯火通明,随着优雅轻缓的乐音流泄,美食佳肴不断上桌。觥筹交错之际,由“天水堂”主导的几项大买卖大致谈妥。
  
  “谢谢各位老板给雁楼这个面子,以后有钱大家一起赚!”水雁楼露出浅笑,举起酒杯向几位商场上的合作伙伴致意。
  
  这番话说来好听,但他明白受惠最多的还是“天水堂”,否则他不会大费周章设宴。
  
  两年前自他爹手中接下全朝最具盛名的“天水堂”,二十出头的他除了大刀阔斧将人事做了更动,更搜罗当今最顶尖的舞伶及乐工,组成“天水堂”专属舞乐班,专门在舞宴上娱乐宾客。
  
  毕竟声色乃是男人最无法抗拒的诱惑,加上美酒佳肴,更是谈生意成功的必备要素。
  
  才二十二岁的他早已摸清人性,尤其商人锱铢必较的心性,施些小惠,就让“天水堂”舞乐班一炮而红,人人竟相成为舞宴的座上嘉宾,谈生意也干脆多了,最终的受益者还是他水雁楼。
  
  “只要水老板出面,咱们一定全力配合。”其他老板也深知大多好处都给“天水堂”拿了,但对这样的结果却毫无异议,因为他们还得攀着“天水堂”。
  
  毕竟跟着水雁楼这种经商奇才,成为他的朋友总比当敌人来得安全。
  
  水雁楼稍稍露出满意神色,这已是他的情绪极限,那双精明的鹰眼鲜少显露太过满溢的情感,上扬的薄唇也止于浅浅弧度,如同他说话的语调,总是轻轻缓缓,不愠不火。
  
  “既然正事谈妥了,接下来的余兴节目必然不让诸位老板失望。”
  
  水雁楼对乐工使了个眼色,轻柔的乐曲顿时转了个调,乐音霎时热闹活泼起来。
  
  接着一群舞伎由两边进场,手拿着红纱小伞遮住身子,含羞带怯的模样惹得众人心痒痒,纷纷探头想一窥纱伞后若隐若现的姣好身段。
  
  当乐音演奏至一个高点的转折处,舞伎们手一扬,红伞往两边纷飞,露出设计精致的兜衣和短得不能再短的底裤,稍有年纪的老板莫不轻喘一声,眼睛再也无法从舞伎们身上移开。
  
  一曲舞罢,舞伎们没急着退场,纷纷在宾客身边坐下,不但帮忙倒酒,还露出甜腻的笑容对着身旁的男人撒娇,哄得宾客们心头一阵酥麻。
  
  “若诸位老板不嫌弃,今晚就让这些丫头们伺候。”水雁楼早就看穿这些人的心思,而“天水堂”养了这班舞伎的目的也是如此。
  
  大手笔在家里养了一班舞伎,除了皇帝所在的宫殿,也只有水雁楼有这等本事。
  
  “天水堂”里的舞伎分为陪宿和纯粹的舞伶,待遇当然也有天壤之别。那些自愿献身的舞伎皆经过悉心调教,跳起舞来风情万种,眼睛也特别勾人,伺候男人的工夫比起花娘来得细腻贴心,莫怪能成
为水雁楼拉拢人心的秘密武器。
  
  主人家这么热情地款待,这些宾客也就不客气地上下其手,迫不及待想和怀中的可人儿温存一番。但是,还没见识“天水堂”当家舞伎敖天仙的演出,谁也不愿意离开座位。
  
  几支既华美又眩目的舞曲过后,乐音转为梦幻幽扬,一袭白色轻纱裹身的敖天仙踩着优雅的舞步飞奔入了舞池,彩带在她身后飘扬,如降落凡间的仙子般出尘,甚至比画中那些飞仙更为迷人。
  
  只见她手中的轻纱随着乐音飘落四散,整命舞池宛若瑶池仙境。
  
  举手投足之间展露着柔美脱俗的气息,犹如一朵沉静的白色睡莲。
  
  忽然间,乐音由轻转促,她像是遭受暴风雪袭击的睡莲不断地摇摆旋转……这就是敖天仙最脍炙人口的“飞仙胡旋舞”!
  
  她的脚尖像是装上了陀螺,不断地旋转、旋转……不知转了几圈,但身上包裹的薄纱不断往四处飞散,当乐音终止,白皙的身子几乎一丝不挂,犹如残花般飘落在一片白纱之上。
  
  现场一片静默,似乎连呼吸都会破坏这绝美的境界。
  
  而同样叹为观止的,还有外头一双偷窥的黑眼珠。
  
  邵琴殊止不住急促的呼吸,感觉就要喘不过气。十岁的她第一次见到这么震慑人心的表演,几乎是屏住呼吸观赏敖天仙的每个动作,随她的舞蹈时喜时悲,赞叹得几乎台不拢嘴。
  
  直到屋里传来激动的喝采声,她才从梦境中惊醒。
  
  身后杂沓的脚步声传来,仆人们端上了另一道菜肴,她这才想到爹爹的叮嘱,一留烟地便往车丛里钻去,暂时躲在那儿咀嚼方才的感动。
  
  敖天仙兀自俯身在满地白纱中调整呼吸,一边享受如雷的掌声和赞叹。一旁等候的丫鬟赶紧上前为她披上白色毛氅,将系带拉紧,她才优雅地起身答谢,接着走向主位的水雁楼,理所当然地依偎在他怀里。
  
  “今日能亲眼观赏敖姑娘的演出,真是此生无憾呀……”一旁的宾客莫不露出欣羡的眼神,但他们知道,唯有水雁楼这样的青年俊才,堪能匹配足以傲视天仙的女人。
  
  敖天仙正想举杯敬酒,水雁楼却摇摇头,不甚满意地说:“各位谬赞了,今天的表演实在不及‘天水堂’所要求的水准。”
  
  好几个酒杯悬在半空,包括敖天仙。
  
  她嘟起嘴,委屈地望着水雁楼,但她没开口问,因为深知爷儿对舞蹈和乐音的鉴赏力无人能出其右。
  
  倒是一班巨贾们为敖天仙抱不平。“不知水老板此话怎说?我们一致认为敖姑娘这支‘飞仙胡旋舞’堪称天下一绝呐!”
  
  水雁楼啜了一口酒,漠不在乎地评论着:“呼吸不够平顺,旋转时没跟上曲调,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一下,将酒杯递至敖天仙口中,对她露出带着遗憾的淡笑,“这眼神……终究不对味。”
  
  敖天仙舞技已到炉火纯青的境界,身段也够优美,但他总觉得她的舞少了点魅惑的气味,眼神和表情无法诉尽舞者的衷曲。
  
  敖天仙嘟着嘴饮尽水雁楼递上的酒,不敢对主子的评语有所反驳,但表情看来显然心有不甘。
  
  连她都不知道水雁楼要的高水准到达哪里,更何况旁边那班只会附庸风雅的商人?
  
  但他们却都露出一副深感赞同的表情,猛拍着马屁。“水老板果然精通音律舞蹈,行家的看法果然一针见血,我们这些粗人还真是大开眼界了!”
  
  管她敖天仙舞姿是否完美,既然欣赏完了第一舞伎的表演,何时能领着可人儿找个地方温存,才是他们接下来最关心的事。

    “好说。”水雁楼再次举起酒杯,显然不想让宾客们这么快达成目的。
  
  等待越是难耐,获得的满足也越超乎期待……水雁楼喜欢吊人胃口,用这种方式为“天水堂”的舞宴画下最完美的句点。
  
  他看着那群心猿意马的宾客,啜着酒液的嘴角悄悄露出嘲讽的笑容。
  
  *    *    *

    邵琴殊尚未从方才那场梦幻中清醒,此刻她满脑子都是敖天仙曼妙的舞姿,乐音在她耳边不断回响,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兴奋地颤抖着,好似有什么要从怦怦乱跳的心窝里冲出来!
  
  身为乐师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她对音律的敏感度自然比一般人高,但接触舞蹈还是头一遭,却一眼就爱上这奇妙又迷人的技艺。
  
  她不知道敖天仙跳的是什么舞,但她的每一个动作却神奇地刻在脑海中,好像催促她的手脚和身子做些什么……邵琴殊不自觉张开手臂,配合着脑中残存的乐音,缓缓舞动记忆中的每一个动作,想像
自己是敖天仙。
  
  不!她是真正的仙子,天上的飞仙,无拘无束地邀游在白云群山之间……她的身子如云般轻盈,如展翅的飞鸟般自由自在,她在旋转,不停地旋转……正当水雁楼搂着敖天仙正要回他的私人院落,却在
湖畔巧遇了这个落入凡间的小仙子。
  
  他止住脚步,饶富兴味地望着邵琴殊踩着“飞仙胡旋舞”的舞步,舞姿虽然生涩,小女孩平板的身段也表达不出飞仙的体态和韵味,但他爱极了她眼眸传达出的情感。
  
  就是这个!敖天仙所欠缺的便是这个气味!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会说话的猫眼,眼眉流转的情感如此奔放,如此真情流露,竟让他心口怦然地被打动。
  
  他不自觉扬起笑容,一个纤月的弧度,一旁的敖天仙则是掩不住心中的讶异。
  
  哪来的小女娃,怎会跳她的“飞仙胡旋舞”?这是她从不公开传授的舞谱,何时被这女娃偷学去了?
  
  她正想上前制止邵琴殊并问个究竟,却被水雁楼不动声色地抓住手臂。
  
  敖天仙仰望着他,惊觉摸不透心思的男人脸上居然挂着货真价实的笑意,还有从未在她面前显露的赞叹神色。
  
  于是她转过头怒视着这个胆敢剽窃的小女孩,强忍满腔的怒火和妒火。
  
  邵琴殊根本没察觉自己同时成了被观赏也被嫉妒的对象,她只是停不住地旋转,不知道自己转了几圈,只觉得头好晕好晕……就在她停下舞步,身子摇摇欲坠之时,水雁楼忽然放开敖天仙的手臂朝她
奔去,接下如落叶般飘落的纤小身子。
  
  邵琴殊还兀自晕头转向,想睁开眼看清楚谁接住了自己,却见到上头那张脸也跟着旋转。她露出一口白矛,眯着眼傻笑着,“呵呵!你的头在转,看得我好晕……”
  
  纯真笑语和娇憨模样,让水雁楼不觉莞尔,忍不住逗她。“你是谁?落入‘天水堂’的小仙子吗?”
  
  邵琴殊还没恢复神智,却被他的幽默逗得咯咯笑。“我是飞仙……只是这翅膀……不管用了……呵呵……”
  
  “告诉我你的名字,小姑娘。”面对这么一个纯真的小女娃,水雁楼自然地露出笑靥,和谈生意时的精明表情有着天壤之别。
  
  “琴殊……特殊的琴声……”一波波的晕眩过去,邵琴殊挣扎着起身,想将温暖怀抱的主人看清楚。
  
  “琴殊……嗯,很与众不同的名字。”水雁楼将她的身子扶正,记忆力过人的他不记得在这宅里见过这么甜美的小女娃,正想再问她为何出现在“天水堂”。
  
  但邵琴殊一站稳,视线瞄到一脸怨色的敖天仙,立即将水雁楼丢在一旁冲向她,兴奋地大喊:“是你……我好喜欢你方才跳的舞!”
  
  虽然敖天仙已换了一套衣裳,但她绝不会认错人!
  
  邵琴殊痴迷地望着崇拜的偶像,兴奋地瞪大一双猫眼,乌黑的眼瞳熠熠生辉,惊为天人地赞叹着:“你好美哟!”近看更美……敖天仙只觉这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小女娃碍眼,自然不给她好脸色,劈头便
问:“我问你,你怎会跳我的‘飞仙胡旋舞’?”
  
  邵琴殊丝毫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仍一迳笑得灿烂。“原来那叫‘飞仙胡旋舞’?好诗情画意的名儿!”难怪她会感觉自己像个仙子飘飘然,原来真有那种感觉……此刻邵琴殊的脑中只有那支舞,
还有眼前的偶像,但敖天仙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依旧绷着脸。
  
  “没听到我的问话吗?”’
  
  想到自己的行径有些不光明磊落,邵琴殊这才不好意思地吐着粉色小舌。
  
  “我……方才偷看到的,就在大厅里……”
  
  她爹邵新是个乐工,因在“天水堂”当差的好友胡师傅临时生病无法才让他爹今晚前来代班。拗不过独生女的撒娇,身为鳏夫的邵新也放不下小女娃夜晚独自在家,只好带着邵琴殊同行。
  
  他一进大宅院便将女儿托给门房,还千叮万嘱绝对不可乱跑,但好奇的邵琴殊怎能错过这个大开眼界的机会?趁门房忙着迎宾时便一溜烟不见人影。
  
  她在宅院里四处乱晃,机伶地避开他人,一靠近宴会厅就听到美妙的乐声,接着就像磁石般自然地被吸引。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请飞仙姐姐原谅……”邵琴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似乎得罪了眼前如天仙般的姐姐,随即露出恳求的表情。
  
  她虽然没了娘,但爹亲有教她做人不能说谎,明知可能被责罚,她还是说出实情,但她绝不后悔这么做……邵琴殊瞪大眼眸,勇敢地等待接下来的责骂。
  
  敖天仙瞬间变了脸色,同样诧异的还有被冷落的水雁楼。
  
  这“飞仙胡旋舞”舞谱极为复杂,但方才这小女娃的动作虽然极不纯熟,倒也有八成像。敖天仙可是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学会这支西域传来的舞,这是水雁楼特地搜罗来赏赐她的。
  
  敖天仙不发一语,脸上尽是难堪和耻辱之情,水雁楼却开怀大笑。“你说,你只看了一遍,就记得这么多舞步?”他走近邵琴殊身边,越发肯定这小女娃的天分。
  
  邵琴殊不知水雁楼的身份,但他的笑声让她稍稍减轻了愧疚。
  
  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只是随便跳跳……”
  
  “随便跳跳都有几分的韵味……”水雁楼看向敖天仙,带着几分嘲弄,“天仙,还好这女娃还小,否则她将是你最大的劲敌。”
  
  “爷儿……”敖天仙不依地回应,心里却对邵琴殊妒恨不己。
  
  哼!爷儿竟将她和这没几两肉的小鬼相比……她撒娇地偎进水雁楼怀中,眼底的嫉妒之火却射向邵琴殊。
  
  “咱们快回房嘛!别为这乳臭末干的小鬼辜负良宵……”
  
  水雁楼却没有出手揽住敖天仙,迳自从怀里掏出一串项链递给邵琴殊。
  
  “这是爷儿赏你的,为你方才所跳的‘飞仙胡旋舞’。”
  
  那是一串南洋的珍珠项链,颗颗圆润饱满,看那色泽便知是上等货,邵琴殊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东西。
  
  在月光下散发柔和光泽的圆珠子,好像天上的圆月那么皎洁明亮……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会将这么漂亮的珠子送她,迟疑地不敢接手。
  
  “爷儿,这对一个小女娃而言会不会太贵重了?”本该赏给自己的缠头即将落入小女娃手中,敖天仙虽恨得扼腕,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爷儿赏你的缠头够多了,不差这一项吧?”水雁楼当然明了敖天仙的心思,一句话随即堵了她的嘴。
  
  “天仙不敢。”敖天仙悻悻然地说,瞪向邵琴殊的眼神更加带着胁迫。
  
  “我……不能收……爹爹会骂……”邵琴殊被敖天仙瞪得有些胆怯,想起爹亲说过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但这串珠子……真的好美!
  
  乌黑的瞳孔辉映着珍珠柔光,贝齿为难地轻咬着润的双唇,水雁楼当然知道邵琴殊有多么挣扎。
  
  他为她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你跳的舞取悦了爷儿,打赏也是应该的,收下吧!”
  
  他接着弯下腰,在邵琴殊耳边说着悄悄话;“把它藏好,别让你爹娘发现,就当作我们两人的秘密。”
  
  对于人心的掌握。水雁楼从未不错判断,蛊惑的语调果然让邵琴殊更加动心。这么诱人的秘密,对一个十岁小女娃来说简直无法抗拒!
  
  邵琴殊伸出手接过珠串,欣喜地放在手中把玩,对水雁楼露出甜美的笑容。
  
  “谢谢爷儿!”
  
  真诚的笑容让水雁楼更为喜爱这小女娃,他忍不住伸手触摸柔嫩的粉颊,没有手足的他只当她像妹妹般疼爱。
  
  “明儿个午时在这里等爷儿,可好?”水雁楼以为她是宅子里的人,打算明儿个再好好问出她的身份。
  
  他有预感自己发掘了一块璞玉,只要加以琢磨,假以时日,她必将大放异彩,比她手中的珍珠更为耀眼!
  
  “嗯!”邵琴殊想也没想就点头,她的心思已被手中的珍珠给迷惑了,浑然忘了这“天水堂”不是她说来就能来的地方。
  
  “爷儿,天仙好冷,咱们快回房嘛……”敖天仙再次出声转移水雁楼的心思,这次换成弱不禁风的可怜样。
  
  笑看了兀自沉醉的邵琴殊一眼,水雁楼这才揽着敖天仙的纤腰离开。
  
  邵琴殊掌心握着温润的珠子,望着两人走向湖心一栋雅致的八角楼阁,脸上不禁流露着痴迷。
  
  好俊朗的爷儿,好美的天仙,好华丽的楼阁,这一切都如此地不真实……她,是在作梦吗?
  
  邵琴殊悄悄跟在两人身后,来到通往楼阁的栈桥入口处,上头写着“水天一色”四个字,恰好是她识得的成语。夫子说那是形容水天连成一气,浑然天成的意思。
  
  水天一色,好美的名字……邵琴殊站在湖边,忍不住发出羡慕的叹息。
  
  她着迷地看着水雁楼搂着敖天仙步向湖心的楼阁,眼前如画一般的美景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让她心底突然泛起莫名的渴求,想成为那画中的一部分。
  
  此时,远方传来熟悉的呼唤,是爹亲的声音,该是唤着她回家了……邵琴殊脸色一沉,也因此梦醒。她赶紧将珠串揣入怀中,细心地藏妥。
  
  “殊儿!你怎跑这儿来了?”邵新气急败坏地朝女儿奔来,“你这孩子!不是要你别乱跑?”
  
  邵琴殊对爹亲甜甜一笑,并指着湖心的楼阁问着:“爹,那栋漂亮的大屋子是谁住的?”
  
  “应该是这里的主子住的吧?”邵新被转移注意力,也不再责骂女儿,牵着她的手便往回走,“走吧!我们好像闯进不该来的地方。”
  
  “主子?”邵琴殊任由爹亲牵着,仍有数不清的疑问。
  
  “就是‘天水庄’的主人,水雁楼水老板,他可是京城里最有钱……不!该是全天下最有钱的人……”邵新诉说着离自己很遥远的故事。
  
  “水老板……”邵琴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随即开心地说:“那我长大后要当‘天水庄’的舞伎!”
  
  她决定了!她长大后要住在这梦一般的地方,每天为水老板跳着那曲“飞仙胡旋舞”,像仙女姐姐那样,这样她就可以得到好多奖赏,就像怀里的珍珠……这样爹爹也不用辛苦赚钱了!
  
  而且,她要住在“水天一色”里,和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水老板在一起……小女娃兀自作着美梦,却被爹亲不留情地打断。“不成!我邵家的女儿清清白白,绝不能当舞伎!知道吗?”
  
  “哦……”知道爹亲的脾气,邵琴殊也不再争辩什么,只能任由他牵着走向回家的路,走回属于平民百姓的现实社会。
  
  *    *    *

    隔日,水雁楼午时当真来到同样的地方,他所发掘的璞玉却坐在她家门口,为着无法赴约而暗自垂泪。
  
  几个月后,邵新得了急病骤逝,顿失依靠的邵琴殊被亲戚们当人球推来踢去,最后被卖进了“驭奴馆”,改名盈光。
  
  但是,属于邵琴殊的小小心愿,仍然没有改变。
  
  

第二章

    “驭奴馆”,一个怎么看都不平凡的地方,无人知道它的来历,只知道里头收容一些身世堪怜的女孩,透过严格的训练,及笄之后将她们卖身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
  
  这些“驭奴馆”出品的顶级奴仆,无论琴棋书画、记帐管事、厨艺针黹或武艺舞技都各有专精;除了出众的才艺,有些还长得花容月貌,最讨喜的是她们个性温驯,而且善体人意,深深获得主人的喜
爱,因此抢手程度不亚于青楼的花魁竞标。
  
  既为奴仆,就必须面对身不由己的命运,但神奇的是,这些女孩竟然能凭本事摆脱奴仆的命运,最终都能成为主人倚重的左右手,甚至能跃上枝头成为豪门当家主母。
  
  而她们也将“驭奴馆”当成唯一的娘家,成为台面上最有力的靠山。因此,“驭奴馆”的传奇故事越来越精采,大家对它除了好奇,自然也多了份敬重。
  
  今年,“驭奴馆”除了举办一年一度的寻奴大会,还破例推出四大金钗竞标会,将“驭奴馆”的名声炒至沸腾。
  
  这四大金钗无人知其名,据闻她们艳冠群伦,各自擅长的技艺更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但外界鲜少有人见过她们的真面目,传说是被养在深闺里的旷世绝品。
  
  “驭奴馆”的故作玄虚更让大家对四大金钗感兴趣,每位金钗的下标者都逾百人,难分轩轾。
  
  三个月前,歌声令夜莺也失色的第一位金钗金丝以五十万两标出;隔一个月,武艺高强的冷香以四十万两啵买定;再隔一个月,也就是几天前,有着“厨仙”美誉的轻怜以八十万两高价出售。
  
  最后,只剩下第四位金钗,据说是金钗里头最美艳动人的一位,有“舞仙”雅称的盈光。
  
  虽无人见过她的舞艺,但关于她的故事却像个传奇般,在京畿的上流社会里造成一股风潮。
  
  这是拥有四大金钗的最后机会,豪门巨富莫不摩拳擦掌,谁都不想输了这场代表财富和身份的竞赛。
  
  *    *    *

    “唉!轻怜这丫头不知怎么了……”
  
  刚送走第三位金钗轻怜,燕嬷嬷终日就这么哀声叹气,语气里饱含浓浓的愧疚。
  
  因为轻怜生性胆小如鼠,标走她的又是长得像江洋大盗的不知名男子,为了让轻怜顺利跟那个男人离开,燕嬷嬷只能让那名男子半夜偷偷将轻怜掳走。
  
  所以,她感觉自己像个狠毒的后母,将如花似玉的女儿推入火坑。
  
  “可能把那个人家里哭成一条河了吧……”服侍燕嬷嬷多年的许妈拭去眼角泪水,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所谓的四大金钗,也就是“驭奴馆”创馆以来的四大败笔。
  
  来自异邦的金丝脾气太过火爆,专爱欺负馆里的妹妹们,是“驭奴馆”的小霸王;冷香从小不哭不笑不言不语,冷得令人不寒而栗,但就爱武成痴;轻怜正巧相反,胆小如鼠的她动不动就掉眼泪,厨
艺却是一流,每天将自己关在灶房,不肯和他人接触;而最美艳动人的盈光,专精舞蹈音律,但她一切都要最好的享受,最讨人喜欢,却也最懂得算计。
  
  为了将这四个脾气古怪、空有美丽外表却快成为“宅女”的丫头销出去,燕嬷嬷特地对外放话,为她们塑造完美又神秘的形象。这招果然奏效,毕竟人性是好奇的,越是遮遮掩掩搞神秘,越引人注目

  
  随着金钗们一一被送走,燕嬷嬷的心情由庆幸到不舍,可说百感交集。
  
  其实她也不是那么急着想将这些丫头送出去,但她的师父天机老人精通命理,前阵子算出这四个丫头的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不能让她们继续赖在“驭奴馆”。
  
  要不是这样,她还真舍不得让这些丫头离开,因她早己将这四个跟在身边最久的丫头当成自己的女儿。“都是师父啦!万一轻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肯定念他一辈子……”燕嬷嬷瞪圆了杏眼,隐藏在纱
巾下的嘴儿气呼呼地嘟着。
  
  “现在也只能看着办了,小姐。”许妈轻叹一声,忙着提醒燕嬷嬷,“现在只剩下盈光了,咱得想想办法,这丫头最难伺候了!”
  
  “老天爷!”燕嬷嬷忍不住轻叹一声。一提到这个嘴巴最甜,心思最转折、要求最多的丫头,她便开始头疼。
  
  盈光十岁进了“驭奴馆”,燕嬷嬷可从未见过这么有交际天分的女娃,她的一双眼眸总是盈满笑意,那张优美的菱形小嘴像沾了蜜似的,说有多讨人喜欢就有多讨人喜欢。
  
  只是,这一切都是她达到目的的武器。
  
  先是哄着燕嬷嬷让她学舞艺,而且指明要跟京城里最好的舞伎和乐师学习,甚至开口讨取漂亮的衣服和装扮,说是这样才能衬托她的优美舞姿。
  
  而且,她总有办法让其他女孩乐于伺候她,及笄后更要求一间连着练舞坊的私人闺房,还要求一名专属丫鬟,终日不是练舞就是打扮,总之,她的日子可比千金小姐还惬意。
  
  燕嬷嬷刚开始都顺着她,一来是看这丫头对舞蹈有极大的天分,也想尽全力栽培。
  
  盈光及笄后,该如其他女孩一样待价而沽,但她却有办法提出一百个理由赖在“驭奴馆”不肯离开。之后几年,每到拍卖时节,她就重施故技,把燕嬷嬷哄得无言以对,只好由她。
  
  但今年肯定不成,无论如何都得将她送走!
  
  “我决定了,不管这丫头好说歹说,今年一定将她送出门!”燕嬷嬷轻拍桌子,显现壮士断腕的决心。
  
  “只怕经那丫头一哄,你又被搞得晕头转向。”许妈可不这么乐观。
  
  燕嬷嬷正想反驳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甜腻的撒娇声,“哎呀,好许妈,您怎把盈光说得像小骗子似的!”
  
  接着一道窃窕玲珑的身影踏入大厅,如猫般轻盈的脚步,身段优美得如同从画里走来。
  
  盈光以绢扇遮住樱口轻笑出声,竟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许妈望着一脸笑意的她,假意指责般地说着:“你这丫头呀,就比小骗子好一点!”
  
  “但您也被盈光骗得甘愿呀……”盈光亲热地搂着许妈的肩膀,像个小女孩撒娇。
  
  看着许妈一脸的无奈,燕嬷嬷决定先发制人。“我说盈光呀,这馆里年龄和你一样的金丝、冷香、轻怜都已经离开了,这次你无论如何都不能逃避了!”
  
  “盈光知道,这次就照嬷嬷的意思,这馆里只剩下盈光年龄最长,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在这儿。”奇迹似地,盈光这次不再推托,反倒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势,让燕嬷嬷还真是无言以对。
  
  盈光快步走向燕嬷嬷,双手揽上她的肩,靠在她背上有些泫然欲泣。“只是,盈光舍不得您呀……”
  
  光是这句话,燕嬷嬷的意志便开始动摇。这“驭奴馆”里只有盈光最常跟她撒娇,和她亲近得就像亲女儿一般,要送走她还真舍不得。
  
  就在燕嬷嬷差点流下不舍泪水时,盈光却起身坐在她身旁,瞬间转换了一副正经神色。“不过嬷嬷,盈光有个条件。”
  
  条件?燕嬷嬷和许妈同时傻眼,两人眼角还挂着两滴泪。
  
  “什么条件?”哼!早知这丫头没这么好商量……燕嬷嬷拭去感动得太早的泪水,暗啐自己的感情用事。
  
  盈光伸出纤长的食指,修剪得尖细优美的指甲上涂着淡红色蔻丹。“第一,得标价格必须超过一百万两,若差了一毫,盈光便不愿屈就。”
  
  轻怜那胆小鬼就值八十万两,盈光认为四大金钗里最值钱的非她莫属,总不能失了面子。
  
  “一百万两?这……会不会太贵了?”燕嬷嬷一时瞠目结舌。虽说这四大金钗是她塑造出来的,但一百万两也太离谱了,连皇帝嫁女儿的聘金都没那么多……

    “嬷嬷您放心,盈光有这份自信。”盈光却笑得信心十足,“况且,这一百万两盈光分文不收,都归您所有。”
  
  许妈忍不住啐她,“你这丫头,开出这种天价是不是打算赖在这儿一辈子?”
  
  “好许妈,这您就太小看盈光了,我保证这次的竞标将会高到一百万两……”一双勾死人不偿命的眼眸瞅着许妈,纤薄的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连许妈这老婆子都忍不住看呆了。
  
  燕嬷嬷也承认盈光的美丽和风情堪称四大金钗之首,心想这种天价不无可能。“那……你先说说第二个条件。”
  
  知道燕嬷嬷信她,盈光继续开出条件。“得标者必须由盈光决定,倘若我不满意,即使再高的标金都不算数。”
  
  “喝!皇帝挑女婿条件都没这么苛刻!”许妈下巴简直快掉到地上。
  
  “既要富可敌国,还得看人品相貌……这全天不怕是找不出这样的一个人!”燕嬷嬷只觉盈光根本赖定不走,脸色一沉,“丫头,你不想离开就直说,何必戏弄嬷嬷?”
  
  “好嬷嬷,别气……若非盈光有八成的把握,也不敢开出这样的条件。”
  
  盈光赶紧起身搂着燕嬷嬷的肩安抚着,“这次您就信了盈光好吗?”
  
  她使出惯用的撒娇绝招,燕嬷嬷的身子被摇晃得无可奈何,只能没好气地瞪着贴近脸颊的一双猫眼。
  
  “你自个儿都打算好了,我还能怎样?”唉!她就是拿这丫头没辙。
  
  “谢嬷嬷!”盈光飞快地在燕嬷嬷覆盖薄纱的脸颊印上一吻,“就知道您对盈光最好了!”
  
  “别谢得太早!”燕嬷嬷后悔自己这么快心软,只能亡羊补牢,“从第一次竞标算起,嬷嬷只给你一个月的期限,超过时限你就得任嬷嬷处置,怎样?”
  
  反正师父说今年必须将这丫头送出门,这年还长得很,迟早要将这丫头销出去……燕嬷嬷暗自盘算着。
  
  一个月呀?应该绰绰有余吧……盈光眼眉一转,随即露出笃定的模样。“就这么说定哕!嬷嬷。”
  
  她快速朝母亲般的燕嬷嬷献上又深又长的一吻,燕嬷嬷装作不耐烦地将她推开,“去去去,黏皮糖似的,你这精丫头这次算盘最好没打错……”
  
  猫似的眼眸半眯着,乌黑的眼瞳闪耀着一道精光。“呵呵!盈光何曾出过差错?”她已经计划了好几年,就等这一刻……

    *    *    *

    自从和燕嬷嬷谈妥条件后,盈光每天练舞的时间越来越长。
  
  不过,这天她特别提早到练舞场,轻皱着蛾眉,显是心事重重。
  
  这练舞场几乎有一般大户人家的厅堂那么宽敞,铺着刨整得光滑的木板,梁柱也比一般厅堂还来得高挑,这是当初盈光事先设计过,费了好一番力气向燕嬷嬷撒娇讨来的。
  
  只见高悬的横梁上披挂着数条垂地的淡紫色布条,整个舞场仿佛迷宫一般。
  
  盈光穿着简单的白色衣裙,脚上套着白袜,不着鞋履,她本该先暖暖身,等候为她演奏的乐师到来,但她今儿个却无心于练舞,坐在地板上活动筋骨,眼眸还不时朝门口张望。
  
  直到外头传来一声轻咳,她赶紧起身迎上前,急切问着:“胡师傅,情况怎样?”
  
  老乐师缓缓进入练舞场,不疾不徐地打开手上的布套,迳自拿出里头的古琴调音,看得盈光心急万分,终于沉不住气。“那件事到底成不成?您倒开口呀!”
  
  胡师傅却瞪她一眼,又继续调音。“这么浮躁,怎么练好‘点水摇’?再过两天就要舞宴了……”
  
  “舞宴?您说……我可以上‘天水庄’表演了?”盈光瞪大眼眸,欣喜的火焰在眼底跳跃。
  
  十年的美梦就要成真,她兴奋得差点就要亲吻老师傅。
  
  “我可是卖了老交情才说动教坊的云师傅,让你替代因病不能演出的敖天仙,你这丫头可不能让我失了面子。”
  
  胡师傅说得严厉,但盈光早已忘情地抱着他,开心得像个孩子。
  
  “谢谢胡师傅,侄女儿绝不会让您失望!”胡师傅是她爹邵新的挚友,从年轻便在“天水庄”当差。当年由于胡师傅因病告假,邵新才有机会进“天水庄”代班一晚,同时开启了盈光的视野和对舞蹈
的热爱。
  
  进入“驭奴馆”后,盈光便央求燕嬷嬷让胡师傅教她音律。一来故人遗孤多了几分情,再加上盈光资质好、肯努力,那张小嘴也忒甜,让外表严谨的胡师傅对她疼爱有加。
  
  这位“天水庄”的前乐师自然也成为盈光探知情报的管道,这当然是她早有预谋。
  
  听说“天水庄”的当家舞伎敖天仙这阵子经常告病罢演,这位一代舞伎虽不再年轻,却怎么也不肯将“飞仙胡旋舞”舞谱传给年轻一辈,“天水庄”的舞宴渐渐褪了光环。
  
  这正是盈光崭露头角的好时机,她等着的就是这天……终于来了!盈光几乎掩不住内心的狂喜,她可以预见当水雁楼看见她跳舞时将会有多么惊艳!
  
  “别高兴得太早,还不快去练舞?”胡师傅不耐烦地推开盈光,严厉地督促着。
  
  “是,师傅!”盈光俏皮地吐着粉色小舌,连忙随着古琴的旋律开始练起“点水摇”。
  
  这是她根据这十年所学,加上之前对“飞仙胡旋舞”残留的印象所编出的舞谱,胡师傅也为了这支舞编了乐曲。
  
  和“飞仙胡旋舞”最大的不同,在于盈光的身子真的在空中飞舞,灵动的舞姿真如腾云驾雾的飞仙:当她以脚尖接触地面时,一点一跃的身影如蜻蜒点水般轻盈优美,故盈光将这支舞曲名为“点水摇
”。
  
  为了真能身轻如燕,盈光特地央求天机爷爷——也就是燕嬷嬷的师父天机老人——教她基本轻功。
  
  天机老人知道她想将轻功用于跳舞,说什么也不肯,说是亵渎了武学,后来拗不过盈光百般撒娇恳求,才勉强答应。
  
  为了学轻功,她可吃了不少苦,却从未有丝毫怨言,因为“点水摇”是她心血的结晶,更是改变命运的致胜绝招。
  
  只见她双手紧紧缠握着由横梁垂坠而下的紫色长巾,不断地翻转摇晃,甚至由这条长巾换手至另一条……忽然间,“砰”地一声,盈光换手时不小心自空中摔落,但她很快爬起来,揉揉摔疼的手臂,
对胡师傅露出懊恼的表情,又随即抓住长巾往空中荡去,瞬间露出艳丽的笑容。
  
  胡师傅边弹奏着乐曲,边注视着盈光满室飞舞的身影,眼底不自觉流露疼惜。他不知道这女娃儿为何如此坚持,这些年,看着她天天毫不倦怠地练舞、排舞,弄得浑身伤痕累累也从不叫苦,让他看了好不心疼。
  
  这丫头说她毕生的心愿便是进“天水庄”当舞伎,他虽极力阻止,却挡不住她的决心以及对舞蹈的狂热。
  
  虽说是故人之女,但他打从心底喜爱这个小女娃,不自觉想帮她完成心愿。
  
  盈光依旧专注地练舞,仿佛眼前坐的是水雁楼本人,对着假想观众露出最迷人的笑容。她不能失败,绝不容许!
  
  *    *    *

    舞宴这天,盈光下午便来到“天水庄”的教坊,和云师傅沟通演出的细节以及该配合的事项。
  
  光是听她叙述场景的布置,看她秀一段“点水摇”,云师傅便对这首舞曲赞叹不已,恨不得立即聘请盈光担任教坊的当家舞伎,因为盈光的态度远比敖天仙诚恳谦卑。
  
  “但是,有件事必须先让盈光姑娘有个心理准备……”云师傅欲言又止。
  
  盈光依旧笑脸迎人,凡事好商量的亲切。
  
  “云师傅,您有话直说。”能笼络这位在教坊教舞二十几年的老师傅,她便成功了一半。
  
  “是这样的,这十年来,‘天水庄’的舞宴一向由天仙姑娘压轴演出,宾客也相当期待她的演出……我已经禀告水老板今晚要换人演出压轴,但是他还没决定允不允许你替代上场,毕竟事关‘天水庄
’的颜面,今晚又是水老板的寿宴,所请的都是至交好友,不能失了面子。”
  
  云师傅个人对敖天仙也忍耐多时,水雁楼几年前就开始要她寻觅接班人选,找了好几个都不能让他满意。像今晚这么重要的场合,她担心盈光连演出机会都没有。
  
  盈光这才知道进得了“天水庄”,却未必能如愿演出,虽然失望,脸上却不见丝毫难色。
  
  “没关系,若无法在水老板面前演出,只能怪盈光学艺不精,云师傅您别在意,就当盈光进‘天水庄’来见世面的。”
  
  “盈光姑娘人长得漂亮,舞技精湛又识大体,相信终会获得我家主子的赏识。”云师傅更相信自己没看错人。
  
  “云师傅您谬赞了……”盈光谦虚地向云师傅行礼致意,却暗自祈祷今晚能顺利演出。
  
  

第三章

    在教坊练舞室稍做排练之后,盈光声称要到园子里透透气,独自依照儿时记忆一路朝湖边奔去。
  
  虽然事隔十年,这“天水庄”的庭园楼阁还是一样雍雅大器,崭新的外观显然刚做了大幅翻新。尤值华灯初上,每栋楼阁都点了灯,一排排灯笼更将满园照得一片璀璨。
  
  终于回到这儿了……盈光站在湖边,“水天一色”依旧傲然独立于湖心,如新妆上彩后揽镜自照的美人,多一分太浓、少一分太淡,妆点得恰到好处。
  
  盈光手抚着颈项上的珍珠,儿时的回忆如同一颗颗串珠温润弥新。
  
  景色依旧迷人,盈光的心意始终下变,只是……不知“他”是否依然如记忆中那样潇飒俊帅?
  
  她眼底闪动着异样神采,眨也不眨地望着“水天一色”,欣喜楼阁里似乎不见任何人影。
  
  她的心脏因为瞬间浮现的疯狂念头狂跳不已,看一下下就好盈光鬼祟地东张西望,见四下无人且“水天一色”桥栈的木门微开,于是大胆推门而入,无声无息飞奔过栈桥,悄悄接近大门。
  
  她先在门外观望许久,四周寂静无声,让她确定里头空无一人,才胆敢推门而入,决心采寻她梦想中的世界。
  
  这屋子比她想像中小巧却精致,一楼大厅摆了一张超大桌案,后头书架上置满书籍和帐册,看来是水雁楼的书房。
  
  盈光轻抚着桌案,接着坐上摆着背枕和坐垫的大椅子,随手拿起桌上的帐册翻了一下,想像水雁楼在此看帐本时的心情,想着想着,下觉笑自己的痴傻。
  
  她接着放下帐册,移步往楼上走去,那是一间奢华却低调的寝房。
  
  超大的圆床倚靠着窗边,床中央铺着一张货真价实的虎皮,明显流露一股霸气;周围摆放着几颗蓬松的黑色毛皮靠枕,加上从帐顶流泄的黑色轻纱,柔化了整问房的刚硬,却透出一股引人遐思的气息。
  
  想像他和敖天仙在这床上翻云覆雨,盈光不禁羞红了脸颊。只是,据闻敖天仙失宠多年,不知最近他在床上抱着哪个女人……她赶紧停止这荒淫的想法,却情不自禁往圆床一坐,纤手轻抚着床铺上的
虎皮,开始幻想自己和水雁楼在床上缠绵的景象……盈光虽不再是少女,对情爱的认知却如少女一般单纯,脑中总会有许多关于情爱的幻想。
  
  虽其美艳姿色早己传遍全京城,每天慕名至“驭奴馆”守候的男人亦不少,但一般男人可不看在她眼里。从十岁开始,她的一颗芳心只系于那个称她为“小仙子”的男人身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她永远忘不了……

    “唉……”盈光轻叹一声,将身子投入柔软的床褥中,抱着一颗枕头在床上翻滚着,一脸春心荡漾。
  
  她忘了自己的行径有多大胆,更忘了水雁楼随时会回来。
  
  这房里的味道就像他,狂妄而霸气,却又带着一点细腻阴柔,教她心醉不已……她深深汲取枕上的气息,不自禁绽开佣懒的笑容。
  
  水雁楼一上楼,便见到一只佣懒的猫儿盘据着他的床。
  
  见陌生人闯入禁地,本应命人将她送官法办,但水雁楼却被眼前这副活色生香的画面深深吸引。
  
  女子的身段比他有过的女人还妖娆惹火,那淫媚的姿态像是等待男人宠幸的女奴;但她脸上流露的笑容却又如此纯真脱俗,那双猫似的眼瞳勾着说不出的风情……这女人好似天生就属于这张床、属于
他!
  
  他要亲自逮捕这个闯入者,给她最严厉而甜蜜的“惩罚”,不管她入侵的意图为何!
  
  水雁楼悄悄绕到她身后,无声无息爬上床,如伺机而动的猎豹。
  
  “嗯……”盈光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强迫自己由羞人的遐想中醒来。
  
  正想起身离去,却冷不防被压倒在床,还来不及尖叫,慌乱的眼神便对上一双带着邪气的鹰眸。
  
  水雁楼抓起她的手高举头顶,扯开一抹不怀好意的淡笑。“你是不小心坠落“天水庄”的仙子,还是闯空门的女偷儿?”
  
  面对被逮个正着的窘境,盈光只觉心口一阵乱跳,待看清楚这张比记忆中还要俊朗的男性脸庞,她瞬间烧红了脸,心脏差点由口中跳出。
  
  见他脸上并无不悦之情,反而饶富兴味地望着她,好似当年接住她时的神情,就连所说的话也相同,盈光忘情地低喃着:“你……认得我?”
  
  她艰难地咽下恐惧,两颊泛着羞赧的红晕,眼瞳闪耀着殷切期盼。
  
  水雁楼根本不知她所言为何,但这女人的表情实在太迷人,忍不住让他想逗弄她一番。“只要抱过你,爷儿肯定一辈子都认得你!”
  
  听她所言,应该不是偷儿,或许是哪家花楼的姑娘……肯定是他那班好友送给他庆贺寿辰的礼物,一个风情万种的处子!
  
  朋友们都知道他寻觅取代敖天仙的床伴已久,也深知他对女人的挑剔,不喜欢抱着别人用过的女人,偏也不爱无趣的处子,所以找来这么一个既清纯又风情的处子,这些人还真懂得他的脾胃……好个
深得他心的贺礼呀!
  
  顾不了时间的紧迫,水雁楼已迫不及待想“拆封”他的礼物。
  
  “让爷儿看看,你是否值得让我记得你……”水雁楼笑得邪佞,一双大掌结实地占有高耸的双峰,隔着衣物使劲揉捏。
  
  “不……”他不认得她……盈光痴望着那张邪肆的俊脸,却难掩心头的失落。
  
  这十年来,她已经将他深深刻画在脑海里,虽然现在的他有些不同,不甚深的岁月刻痕让他看来更具男人的成熟睿智,也更令她怦然心动,但他竟然不认得她!
  
  失望很快浇熄重逢的惊喜,盈光挣扎着起身,双手却被箝制固定在头顶。
  
  “小猫儿想玩游戏吗?可惜爷儿等不及想吃了你……”水雁楼认定她正操弄着欲拒还迎的把戏,只觉新鲜得很,但他现在没心思玩游戏。
  
  他甚至想取消晚上的舞宴,抱着她在这张大床上缠绵一整晚!
  
  将意图化为行动,水雁楼快速解开盈光的衣襟,露出被兜衣缚得呼之欲出的乳丘,绣着粉梅的白色兜衣上头恰好映出两点突起。
  
  “啧啧!好可口的粉梅……是不是等不及让爷儿品尝?”他的指尖轻轻揉拧着红梅下的突起,故意对着盈光舔弄自己的嘴唇,语带暖昧地挑勾着,“要不要爷儿将你这儿舔得更加绽放?”
  
  盈光的背脊霎时窜升一股热气,没想到方才的幻想下一刻竟成真……”梦中情人露骨的挑逗让她心痒难耐,阵阵刺痒的快感由他所玩弄的那一点泛至全身,她忍不住闭上双眼,意识很快臣服于高明的
调戏。“嗯……”
  
  水雁楼深知处子有多稚嫩敏感,只见她半眯着双眸,贝齿轻咬着红润欲滴的娇唇吟哦出声,沉醉表情说明她有多享受自己所挑起的欲火。
  
  他俯下身伸出舌尖,先是轻轻舔弄兜衣上越发挺立的红梅,直到薄薄的布料被舔得湿润透明,硬实的乳尖隐约透出嫣红。
  
  “啊!”温热的触感渗透至敏感的乳尖,感觉像万蚁钻心般难受,却又有种不知名的快意由小腹窜起。
  
  盈光不懂那是什么感觉,却自动挺起上半身,纤腰如水蛇般扭动,对男人发出难以抗拒的邀请。
  
  水雁楼就喜欢这毫不遮掩的热情,比一般矜持死板的处子更合他的脾胃,庆幸自己捡拾到一块上等的璞玉。
  
  他会好好将她磨得发光发热,但只能在他的床上绽放……他已无暇顾及即将开始的舞宴,一心贪恋着身下这副妖魅的胴体。一思及她的处子窄穴有多么紧窒,向来不易被撩拨的分身却自动肿胀勃发。
  
  手指往她颈后一挑,他甩力扯不碍眼的白色肚兜,一双浑圆的凝乳跃然入目,上头的粉梅兀自绽放诱人的嫩红。
  
  “嗯!别看。”感觉上半身传来的凉意,盈光反射地用双手遮住从未示人的一双挺峰,却无意中挤出深深的沟壑。
  
  水雁楼眼眸里的火苗是那么地炽热,盈光感觉自己就要被焚烧殆尽,浑身燥热通红。
  
  她虽未经人世,但她曾私下搜集一些闺房秘戏图,并看过一些描述男女床第之事的淫书,就是为了这一天做准备……但这机会来得太快了,完全没有按照她的计划进行,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盈光双手紧握着胸口,瞪大的眼眸流露着慌乱及哀求,身子因为害怕而轻颤,不知道这样越发激发男人的征服欲望,却也让水雁楼对身下的处子泛起怜惜之心。
  
  “别怕,第一次都会这样,爷儿会好好疼惜你……”他拉开胸前紧握的双手,将它们固定在两侧。
  
  他的温柔奇妙地化解了盈光的紧张,她像是被施了咒,感觉自己在他的注视下变得好柔弱、好无力……盈光以迷蒙的双眸凝视着水雁楼,口中不禁娇唤着:“爷儿。”
  
  就是这般熟悉的温柔令她心醉……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
  
  她眼底氤氲着朦胧的雾气,娇憨地看着俯在她身上的,男人,更加肯定自己必须得到他。
  
  水雁楼对她脸上的痴迷爱怜不己,忍不住俯下身吻去她眼角的泪光,并往下攫取两片微张以待的润唇,先是轻轻含住它们,再以舌尖舔舐她口中甜美的津液。
  
  盈光先是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张开口无功地承受灵舌的逗弄,但水雁楼很快便带领生涩的小舌加入嬉戏,她也像个聪慧的学生急切地回应。
  
  将她吻得意乱情迷之际,水雁楼双手也没闲着,轮流将饱胀的双乳搓揉得越发挺翘,上头的粉梅硬如小石,却细致得令人垂涎。
  
  他的唇舌于是慢慢往下舔洗,在纤长的颈项留下一道水痕后便攻向高耸的双峰,饥渴地将绽放的粉梅纳入口中,以舌尖使劲地弹弄着,在她身上逗弄出一波波激昂的快感。
  
  盈光使劲地摇晃螓首,嫣红的脸庞覆上一层薄汗,被吻得红肿的樱唇时而逸出轻喘,时而高声吟哦,让水雁楼的欲望也跟着节节高昂。
  
  “你这小妖精,真浪呀!”他已经等不及了……就在水雁楼试着脱下层纱裙之际,楼下传来随身小厮阿信战战兢兢的禀告。“爷儿,宾客已经到了,正在宴客厅等候着呐……”
  
  若非厅里那几位爷儿不断催促,他才不敢打断爷儿的好事……阿信只敢站在楼梯旁,仔细听着上方的动静。
  
  “该死!”水雁楼低声诅咒一声,恨这绮丽时刻被硬生生打断。“知道了,给我滚出去!”
  
  这些损友,送了这么一个极品美人来诱惑他,却又不肯让他先尝为快,分明是故意和他过不去!
  
  为了不让好友们笑他美色当前把持不住,水雁楼只好离开盈光的身子,换上温柔的神色轻抚着两片越发诱人的唇瓣。“你先整理衣装,爷儿去更衣,待会儿陪我去参加舞宴,好吗?”
  
  盈光没有回答,尚陷于情欲之中的眸子显得迷茫,直到他提到舞宴才恍然清醒。
  
  水雁楼再次吻上诱人的红唇,才不舍地下床往一旁的更衣间走去。
  
  盈光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装后便拎着绣鞋飞快地往楼下奔去,匆匆离开“水天一色”
  
  临去前她不忘回眸一望,初尝情欲的脸颊上布满桃色。
  
  她一定会再回来,名正言顺地成为“水天一色”唯一的女主人!她的心意从未如这一刻般坚定。
  
  水雁楼穿戴整齐后,却发现房里空无一人,匆匆下楼也不见盈光的身影,心头涌起一丝怅然。
  
  她应该先到宴客厅了吧……这么想着的同时,他不自觉加快脚步离开“水天一色”,似乎一刻也不想让盈光离开身边。
  
  *    *    *

    这晚,“天水庄”的宴客厅比平时更加灯火辉煌。
  
  为了庆贺主子的三十二岁生辰,宴客厅周围挂满了红灯笼,显得喜气洋洋。
  
  水雁楼的寿宴一向不对外公开,照例只宴请三位亲近的友人,他们全是京城和各地数一数二的大老板,平时和“天水庄”有生意上的往来,和水雁楼年龄相近,很多观念都能相通,因此结为莫逆之交

  
  水雁楼身着一袭暗红色绸缎袍服,匆匆入了大厅,三位好友纷纷起身祝贺,他却显得心不在焉,眼眸频频朝四周搜寻。
  
  “雁楼,要不先去马厩瞧瞧马大哥带来的贺礼,是我们马家牧场训练出最精良的汗血宝马,特地留给你的……”来自关外的马凯笑得豪气,是个爽朗的关外男儿。
  
  “喜来登银号”的大掌柜常在喜也跟着献上贺礼。“这是小弟的心意,兰亭集序的手稿……”
  
  水雁楼漫不经心地点头致谢,急着看向另一位好友——“云顶商号”的当家白云天,想必小猫儿便是他的贺礼……正要出声询问,白云天却献上一个木箱。一打开,里头竟是数颗鸡蛋一般大的夜明珠
,顿时满室大放异彩。“雁楼,恭贺你的未来如过往一般璀璨。”
  
  “你们……只送我这些吗?”他们肯定是串通好来捉弄他的!水雁楼狐疑地望着三人,想在他们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三人彼此互望,以为水雁楼对贺礼有所不满,不禁抱怨着:“这样还不够呀?我们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至少也装个样子,表现出欣然接受嘛!”
  
  “你们才别装了!”水雁楼决定把话挑明,直想快点见到不告而别的小猫儿,“好,我承认最满意那份贺礼,赶快把人交出来吧!”
  
  “什么人?还有哪份礼物?我们送的礼物除了汗血宝马在马厩里,其余的都在这儿啦!”三人根本摸不着头绪。
  
  看他们的神情不像开玩笑,水雁楼这才相信那女人和他们无关,赶紧打了个圆场。“哈哈!瞧你们,被我哄得一愣一愣……”
  
  他接着捧起酒杯向三人敬酒。“方才只是开个玩笑,没送礼物一样是好兄弟……来,雁楼先干为敬。”
  
  “你这家伙!哈哈……”知道自己被耍了,三人顿时笑开怀,捧起酒杯喝个畅快。
  
  主菜纷纷上桌,“天水庄”最引以为傲的舞伎们也跟着一一登场,水雁楼频频自干了好几杯水酒,却显得心不在焉。
  
  那女人到底是谁?莫非真是个女偷儿,还是……进庄有其他目的?他无论如何都不该让她离开视线,甚至该将她绑起来,让她知道“天水庄”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水雁楼懊恼地想着。
  
  舞完两支群舞,马凯终于忍不住粗声问着:“雁楼,怎么整晚摆张臭脸?是不是真不满意咱送的贺礼?”
  
  “马大哥,雁楼失礼了,该罚……”水雁楼连忙端起水酒连干三杯,放下酒杯后无奈地摇头,赶忙编了个借口。“雁楼之所以心事重重,是担心今晚的舞宴恐怕让大家失望了。”
  
  “此话怎说?”众人一脸不解。
  
  “失望”这两个字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天水庄”的舞宴上,所以这话由向来什么都难不倒他的水雁楼口中说出,更让大伙儿难以置信。
  
  “是这样的,今晚天仙恐怕无法为兄弟们献艺了……”事实上,水雁楼还真有些困扰。
  
  敖天仙已经二十八岁,体态虽然维持少女般纤细,但灵活度己大不如前,属于女人的青春光彩也褪了色。
  
  尤其这些年来,她频频要求他给个名分,并不时以罢演要胁,水雁楼早已打算给一大笔钱打发她走,也命云师傅早日寻觅接班人,但敖天仙始终不肯传授“飞仙胡旋舞”,想借此巩固当家舞伎的地位

  
  明明早已对那女人腻了,却还要不得已地继续哄着她,一向不受要胁的水雁楼只觉厌烦到极点。
  
  果然,听说敖天仙无法演出传奇般的“飞仙胡旋舞”,众人纷纷垮下脸。
  
  “我说雁楼,咱们这几个虽然看了好几年的‘飞仙胡旋舞’,但每次观赏都像第一次看时那般惊叹不己,如果‘天水庄’的舞宴少了这压轴,还称得上京城之绝吗?”白云天一脸惋惜。
  
  常在喜的失望之情也写在脸上。“是呀,天仙姑娘这两年老是放咱鸽子,是打算退隐了吗?不然也找个年轻的舞伎来接班嘛!”
  
  终于有人说到重点,水雁楼只好在老友面前说出自个儿的难处。
  
  “这女人……的确还不了解男人的心态。”白云天摸摸短须,不以为然地摇头,“以为这样就能让你就范,实在太小看人称‘商皇’的水雁楼了!”
  
  “商皇”意指水雁楼堪称“商场上的帝王”,是他们这几个好友谈笑之间所冠的名号,岂料很快传遍整个京城,然后是全国,连关外都无人不晓。
  
  “反正雁楼三十二了,正室也过世五年,没留下个一男半女,早该另娶填房……不如先将敖天仙纳为小妾,好歹她也跟了你十年。”马凯长居关外,那儿的姑娘没一个像敖天仙那么娇弱柔美,因此对
她喜爱得紧。
  
  “那送你当小妾如何?”水雁楼却冷冷地瞪着马凯,“能生下‘天水庄’继承人的女人,唯有我水雁楼明媒正娶的妻子才有资格,况且我从没纳妾的念头,这是敖天仙主动攀上我时便已清楚的事!我说
过,直到她不能跳舞就得离开,如今却拿乔来要胁我……我这辈子最痛恨被要胁!”
  
  一番话说来无情,却明显看出水雁楼对女人的态度,看似对元配专情,却是杜绝女人纠缠的借口。
  
  “那……现不该怎么解决?舞宴总不能一直缺少压轴演出,你必须尽快找个舞伎来取代敖天仙,不然你这舞宴恐怕没啥看头。”白云天清楚好友的性子,知道多说无益。
  
  常在喜却没这么乐观。“我看难哦……这世上恐怕无人能取代敖天仙,更别说哪支舞能超越‘飞仙胡旋舞’!”
  
  “云师傅方才先禀报过了,她说今晚从外头找了一名新的舞伎来代班,我看也是滥竿充数,所以还没答应让她演出,以免坏了“天水庄”的名声。”水雁楼也认定再也无人能超越敖天仙和“飞仙胡旋
舞”。
  
  白云天只能安慰好友,“反正都是自己人,就让她试试看吧!或许有惊人的发现,当初敖天仙不也是你不经意发掘出来的瑰宝?”
  
  “是呀,美食佳肴总需要舞乐陪衬,才算是舞宴嘛!咱就别太苛求,不入眼的话就叫她退下。”马凯仍是意犹未尽。
  
  “那就请大家忍耐一下。”好友你一言、我一语地稍稍说服了水雁楼,他接着双手轻拍两声,乐师们随即换了个曲调。
  
  众人本不抱着期待,依旧相互敬酒,但是,当清新脱俗的前奏一扬起,众人慢慢放下酒杯,目光不由自主飘向舞台中央……只见一道道白色纱幔由屋顶飘下,接着一道窈窕身影顺着纱幔滑落,众人才
惊觉舞者并非由大门进入,纷纷仰头,瞠目结舌地望着在空中盘旋的轻盈身影。
  
  这样的出场……太出人意表了!
  
  水雁楼眼儿眨也不眨地望着飞身布幔间的身影,几乎说不出任何形容词来描述眼前所见的一切。
  
  尽管他的表情看来镇静,内心却澎湃不已。好久不曾见过如此美妙的舞蹈,无论出场、形式、舞姿和旋律都更甚“飞仙胡旋舞”,连舞看的身段和细腻都远比敖天仙更迷人优雅!
  
  只是,这身影感觉有些熟悉……他努力想看清舞者的容貌,但她头上蒙着一层薄纱,只依稀见到一双猫眼般的眸子不时往他这边飘来,时而热情凝睇着他,一转身却含媚斜睨,朦胧间充满神秘诱惑…
…虽然蒙着脸,但他可以肯定眼前的舞伎便是闯入“水天一色”的女人!
  
  原来她是个代班的舞伎……只是,不知她闻入“水天一色”目的为何?水雁楼紧盯着穿梭布幔间的身影,疑惑和惊艳同时在心头翻搅。
  
  

第四章

    盈光紧张死了!
  
  方才发生的激情非她所料,也跳脱她的计划,为了不让水雁楼认出自己,她临时找了块薄纱遮脸,却掩不住内心的慌乱。
  
  不能这样子……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一次了!
  
  她强迫自己专注于舞蹈,尽情地伸展双手,扭摆着柔若无骨的娇躯,十年所学的精华在今夜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那双猫眼仍不时瞥向水雁楼,想到身上还残留着方才的激情痕迹,她不自觉羞红了脸,看着他的眼眸也跟着含羞带怯。
  
  虽然他脸上没有如其他人表现出惊艳之色,但盈光知道他正注视着自己,犹如盯住猎物的猛狮般专注。
  
  希望他没有认出她——盈光脑中这么想着,相反地,心底却期待他认出自己,用方才那种炽热的眼神看她。她的美丽、她的性感都只为他,那个放在她心里十年的男人……她尽情舞弄着肢体,以最美
的姿态和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的眼神勾引他、诱惑他。
  
  接着,舞曲进入最后高潮,盈光拉紧布幔在空中旋转,再旋转……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空中,她手握着所有布幔往梁上一跃,飞快地往气窗奔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仰望着空无一人的屋顶,低下头见舞池又恢复一片空荡,仿佛方才只是黄梁一梦,大家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惆怅,沸腾的血液久久无法平复。
  
  “好!好呀!”马凯率先起身鼓掌,口中不断发出赞叹,才将一脸痴迷的三人从梦中唤醒,纷纷起身鼓噪叫好。“再一次!我们还想再看一次!”
  
  就连水雁楼也掩不住赞叹之情,从未为敖天仙鼓掌的他也跟着拍击双手,然后吩咐一旁的随从唤来负责教坊的云师傅。
  
  云师傅缓缓进了大厅,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满意。方才她也站在一旁观赏,没想到自己无心插柳竟捡拾了一块璀璨的瑰宝。
  
  “云师傅,方才的舞伎所唤何名?所演的舞谱为何?”水雁楼问得淡然,心脏却依然颤动不已。
  
  “启禀水老板,舞伎名唤盈光,演出的舞谱是她自创的‘点水摇’。”
  
  云师傅一说出盈光的名字,白云天立即惊呼出声。
  
  “盈光?依我所知,下个月‘驭奴馆’所拍卖的第四名金钗,就唤作盈光,据说她擅长舞蹈音律,但从未公开演出,没想到今日有幸一见呐!”
  
  水雁楼当然听闻过“驭奴馆”的传奇,只是从未有所接触,因“天水庄”的奴仆买卖都由杨总管处置,他从未过问。
  
  只是,这“驭奴馆”的人为何破例来“天水庄”演出?那名唤作盈光的女人为何闯入“水天一色”?她到底有何目的?
  
  水雁楼先前的热情稍稍冷却,富可敌国的他在商场上征战多年,对人一向存有防备之心,尤其企图接近他的陌生女子。
  
  他必须先弄清楚那女人的底细,没有人可以设计他……

    “既然贵客临门,可否请盈光姑娘赏光露个脸,由我这个主人代表所有被感动的宾客向她致意?”水雁楼很快恢复淡然的神情。
  
  “是呀!快请盈光姑娘和大家见见面……”几个大男人莫不流露兴奋的神色。
  
  云师傅却一脸为难,“这……盈光姑娘只答应演出,而且谢绝赏金后便由后门离去。”
  
  “走了?”马凯怒拍桌案,一脸恼羞成怒,“这分明不给‘天水庄’和咱面子!”
  
  白云天比较沉得住气,很快将盈光的行径做了合理的猜测。“听闻盈光姑娘下个月初就要被竞标拍卖……依我看,她走这一趟意图十分明显。”
  
  水雁楼正室犹虚,哪个女人不想使出浑身解数攀上这位全朝首富,成为“天水庄”的当家主母?想必“驭奴馆”的盈光姑娘知道水雁楼爱好舞蹈音律,想借此掳获水雁楼的心,让他甘愿喊出天价抢标。
  
  水雁楼当然知道好友所言为何,却不正面回应。“姑且不论她有何意图,肯来这趟也算给水某面子。”他吩咐一旁的杨总管明儿个送上黄金百两到“驭奴馆”,以当作谢礼。
  
  交代完毕后,他随即这退所有人,厅堂里只剩下几个好友。
  
  身边没了女人,马凯第一个抗议。“只剩下咱们几个大男人喝酒,怎么提得起兴致?”
  
  水雁楼却露出神秘的神色。“想不想玩点更有趣的?”
  
  “此话怎说?”常在喜眼睛一亮。每当水雁楼露出这样的神色,就表示真有好玩的事。
  
  他们这几个男人手头不缺银两,身边不缺女人,就是生活缺少了一些刺激,所以有空常聚在一起想些新把戏或新挑战,为人生增添几分乐趣。
  
  白云天悠哉地扬着摺扇,很快便猜到好友的意图。“莫非你真想参加盈光姑娘的竞标大会?”
  
  水雁楼依旧笑得神秘。“非但要参加这次的竞标,还要抢得头标!”
  
  “哇!你真要为一名舞伎如此大费周章?这到底要花多少银两呀?”
  
  马凯一脸不以为然。
  
  “的确没必要大费周章……但是,我将抢得头标,让这位盈光姑娘自动住进‘天水庄’,主动为咱表演点水摇!”水雁楼扬起嘴角,眼眸露出盘算的神色,“而且自始至终不花我水雁楼一毛钱。”
  
  只有他水雁楼能算计别人,没人能在他眼皮子下耍什么花样!
  
  这个叫作盈光的女人够大胆,舞艺的确胜过敖天仙几分,也让他惊艳万分;但她所犯的错误和敖天仙一样,对自己的魅力太有信心,以为主动摸上他的床勾引他,且凭这身技艺进了“天水庄”,便能
掳获他的心……马凯却当他芒说笑。“哼!你当‘驭奴馆’这么好说话,让你白玩里头的摇钱树不会吭声?”
  
  “是呀!我也不信。”常在喜也跟着摇头,“‘驭奴馆’第一名金钗得标价是五十万两,第二名虽少了十万两,但第三名却以八十万两标售,最后的这位盈光姑娘听说是金钗里头最美、最风情万种的一
个,我看没有一百万两不可能把她带走。”
  
  “而且,据闻盈光姑娘最受‘驭奴馆’主事燕嬷嬷的疼爱,她可不舍轻易放人。”白云天也不太相信水雁楼有这等本事。
  
  水雁楼却仍旧一脸自信,笑意更深。“不然,咱们来打个赌,赌一个月之后盈光姑娘会自动送上门,非仅成了‘天水庄’的舞伎,还将成为我水雁楼专属的爱奴,甚至心甘情愿为了我陪宿其他男人…
…”
  
  水雁楼轻描淡写地投下一个美丽的诱饵。“最后,我会让她主动离开‘天水庄’,不花我水雁楼一毛钱。”
  
  从他口中说出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却勾起三人的玩心。
  
  马凯第一个加入这场赌局。“好!我赌二十万两,赌你绝对不可能做到!”
  
  “我同样赌二十万两,跟马老大一样。”常在喜迟疑了一下,也跟着下注。
  
  “欢迎之至!”水雁楼手摇着摺扇,一脸笃定地望向另一人,“云天你呢?”
  
  “跟了!如此好玩的游戏怎少得了我一份?同样二十万两赌你输……”白云天回以洒脱的笑容,“看来你这次肯定踢到铁板哕!雁楼。”
  
  “呵呵!那可未必。”水雁楼挑起眼眉,仍是一副老神在在,“咱们就这么说定,就以两个月为限,若我输了,你们每人可得二十万两,若你们输了,那么雁楼的荷包将一下子多了六十万两。”
  
  “一言为定。”众人举起酒杯连干三杯,个个都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有好戏可看,又有二十万两进帐,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值得!
  
  *    *    *

    随着竞标大会的接近,盈光的心情也跟着七上八下。
  
  他会来吗?
  
  从“天水庄”回来后,她的意志更加坚定,心思却是浮动的,连最爱的舞蹈都无法好好练习。
  
  隔天收到“天水庄”送来的一百两黄金,说是水老板极为赏识盈光姑娘的舞蹈,却没有其他表示,倒是被燕嬷嬷知悉她的心思和行径,一下子便猜出她的企图,连哄带训地说了一堆大道理,让盈光更
觉心烦气躁。
  
  于是,她请胡师傅前去探听,但胡师傅已不在“天水庄”当差,只能透过云师傅采知水雁楼的心意,但得到的结果还是相同——极为赏识,却无所表示。
  
  盈光只能每天反覆猜测水雁楼的心思,那天在“水天一色”,他的眼眸明明那么炽热,一副要将她吞噬的模样,这令她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一个他想拥有的女人。
  
  跳舞时也是,虽然他脸上没有过度的赞叹,但他眼中直射过来的火焰揉合着激赏与渴望……这些想法每每在她快要放弃时又照亮了希望,他应该会来……

    *    *    *

    随着盈光心中越加忐忑不安,竞标的日子终于到来。
  
  这天,她很早便上了二楼观望逐渐挤满人群的大厅,充满了期待,但随着竞标时辰越接近,她的一颗心也渐渐往下沉。
  
  同在一旁观望的燕嬷嬷只能冷眼看着盈光的如意算盘报销,其实她非常期待盈光能够如愿,毕竟早点将盈光销出去,她也早点了却心愿。
  
  按照惯例,盈光没有出场,只是高台中央摆着一张画像,是盈光蒙面的舞姿,画像一旁以文字注解着:“盈光——笑意盈盈,光采耀人,楚腰纤细掌中轻,举手投足皆含媚,风韵翩翩,“舞仙”。”
  
  不知是盈光的魅力使然,还是最后的压轴最吸引人,今晚的竞标场被挤得水泄不通,竞标者纷纷挤到台前,对着描绘生动的画像作着美梦。
  
  “好似仙宫下凡的仙子呐……”
  
  “好个舞仙!我看连“天水庄”的敖天仙都不及她的风情呀!”
  
  “敖天仙已经人老珠黄,怎可跟盈光姑娘比?”
  
  “听说今儿个要求可严格呐,竞标价由六十万两起跳,至少一百万两才算得标,而且,得标者还得经过盈光姑娘首肯,才算真正拥有这天下第一的‘舞仙’!”
  
  “哇!那肯定竞争了,不知这‘天水庄’是否有兴趣参一脚?”
  
  “但……好似没瞧见水老板的踪影,如果他有兴趣,这场合肯定会亲自出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没有察觉一旁穿着贵气的老者始终不吭声,脸上却带着胸有成竹的表情。
  
  竞标时间一到,盈光的心情也沉到谷底。她缓缓离开窗边,迳自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冷到极点的心情和底下竞标的热络恰好相反。
  
  竞标的状况果然激烈,京城几家大舞剧团的老板都加入喊价,甚至连“迎香阁”的老板也来了……正当价格在九十万两胶着之际,那名不吭声的老者举起手,淡淡地喊了一声:“一百一十万两!”
  
  现场顿时寂静无声,主持者喊了三声,无人继续往上加价,主持者于是宣布由老者得标。
  
  “哎呀!一百一十万两得标啦!比你预期的超过十万两,真是不得了的天价呀……”见主持者往楼上这边望来,该是想请示是否接受这位得标者。
  
  燕嬷嬷赶紧拉起盈光往窗边奔去,“你看看,那位老者便是今晚喊价最高的,他看来很正派……”
  
  盈光只是淡淡一瞥,不感兴趣地离开窗边。“这次不算。”
  
  燕嬷嬷叹息一声,只好对着主持者摇头,于是,主持者宣布流标,现场一片哗然。
  
  燕嬷嬷也顾不得底下的骚动,关窗走向盈光。“我说丫头,你就别傻了,“天水庄”里头的舞伎个个都是绝品,怎可能花一百万两买下你,只为了跳舞供宾客观赏?”
  
  “他明明很喜欢我的舞,还有……”盈光再也说不下去,为一连串的计划失败而懊恼不已。
  
  早知道当初在“水天一色”就任由水雁楼摆布,或许他会就此爱上她也说不定……她天真地想着,真以为姿色和舞技可以征服水雁楼。
  
  “别作梦了啦!”燕嬷嬷只觉盈光痴傻得可以,只好点醒她,“水老板要什么女人没有?自动送上门都用不完了,怎会花一百万两买女人?”
  
  “嬷嬷,您不懂……”盈光怎能说出那天和他做出那些羞人的事儿?她肯定水雁楼对自己有感觉,可能今儿个不方便来……她必须另谋打算,定要让他标下自己!
  
  “你这傻孩子……”燕嬷嬷还想说下去,敲门声却响起。是竞标会的主持者,说是方才的得标者想和燕嬷嬷谈谈。
  
  “那我先走了。”盈光对那个老头可没兴趣,于是掉头离去。
  
  正当她想到什么而回头时,正巧见到进房的老者,她只觉那张面孔有些熟悉,于是躲在一旁偷听。
  
  “不好意思,让您白跑一趟,不知这位老板怎么称呼?”燕嬷嬷只觉对这个肯出如此天价的老人深感抱歉,“非常感谢您对盈光的厚爱,只是那丫头的性子就是如此……”
  
  “嬷嬷别如此多礼,”老人摇摇头,笑得谦逊,“老夫姓杨,这次是代表我家主子前来竞标的。”
  
  “您家主子?”燕嬷嬷和门外偷听的盈光同时倒抽一口气,“敢问您家主子是哪位?”
  
  瞧这老人家一脸福相,又穿得如此体面,一百一十万两喊得毫不手软,还以为是哪家豪门贵胄的大老爷,原来只是帮别人办事……连盈光都屏息等着答案。
  
  “我家主子便是‘天水庄’的水雁楼水老板……”此人正是“天水庄”的管事杨总管。
  
  前些日子水雁楼特地要人帮他订制这套昂贵的绸衣,要他装出大老板的架势前来参与竞标,杨总管实在不知主子意欲为何。
  
  “真是水老板……”燕嬷嬷闻言瞪大双眸。
  
  她不敢相信“天水庄”真的前来竞标了!若真有心想标到盈光,该由水雁楼本人亲自出马才是,为何要派个总管装派头,流标后才展露真实身份?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门外偷听的盈光却是又喜又悔,猎物明明已经掉入陷阱,她还将机会推出去……她真是傻瓜!
  
  只是,他既然来参加竞标,为何又用这种方式让她拒绝?这回都已经公开流标了,他下次还会再来竞标吗?接下来她该如何是好?
  
  盈光一路想着,回到寝居,努力让自己定下心来想想有何补救的法子。他会派人参加竞标,不就表示拥有她的决心十分坚定?甚或已经被她的人或舞蹈所迷住……只要她表明还是由“天水庄”得标,水
雁楼应该也会同意这么做。
  
  毕竟他已经被她迷住,只要她再加把劲……嗯,就这么办!
  
  一双猫眼滴溜溜地转动着,盈光嘴角不禁浮现自信的笑意。
  
  

第五章

    “启禀主子,‘驭奴馆’的盈光姑娘求见。”
  
  水雁楼正逗弄着笼里的一对鸟儿,听到下人来报却丝毫没有意外之色,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嗯,比我预料中还要快。”
  
  他刻意要下人将盈光请到“水天一色”来,悠哉地挂好鸟笼,好整以暇地坐在窗边的躺椅上,等待着第二次自动送上门的女人。
  
  只是,这次她别想再偷偷溜出“天水庄”,除非他赢得那六十万两……水雁楼迳自啜饮着上好的铁观音,佣懒地望着由远处莲步轻移而至的粉色身影。
  
  盈光今儿个一大早就起床打扮,精心梳理了一个垂髻,几撮发丝散落脸颊边,让她看来既脱俗又媚人。
  
  她远远便感觉水雁楼的目光,赤裸裸地,毫不掩饰对她的兴趣,她不自觉拉紧罩着身子的粉色披衣,不让他瞧见里头毕露的玲珑曲线。
  
  她打算先吊足他的胃口,等到最佳时机再解开这层防护。
  
  按捺住内心的骚动,她轻摇款摆地步入书房,优雅地福了身,含羞带怯地注视着他。“盈光向水老板请安。”
  
  “大名鼎鼎的盈光姑娘再次造访‘天水庄’,真是水某的荣幸呀!”
  
  水雁楼没有起身,半眯的眼眸流露着暧昧,“不知你这次前来,是想让水某再次有幸观赏“点水摇”的演出,还是重温旧梦?”
  
  他意有所指地望着楼上,令盈光不由得羞红了脸。强抑着内心被他挑起的颤动,盈光镇定地说出前来的目的。
  
  “今天,盈光前来是为了昨夜竞标的事向水老板致歉。”说完她双膝微屈,深深地福了个身。
  
  水雁楼却故作惋惜道:“唉!既然‘天水庄’入不了盈光姑娘的眼,水某只能自叹能力不足。”
  
  “不是因为水老板的缘故……”盈光连忙急着澄清,“都怪盈光眼拙,不知道那位老人家是代表您来的……”
  
  “盈光姑娘你别安慰水某了,我这小庙终究容不了您这位大菩萨!”水雁楼开始以退为进,“就算是和大名鼎鼎的舞仙无缘吧!”
  
  见他已然放弃,盈光开始心慌。“水老板,您快别这么说,盈光已经改变心意,决定第一次的竞标仍是由‘天水庄’得标,盈光终究是属于‘天水庄’……”她上前贴近水雁楼,一只纤手大胆地抚上
水雁楼的肩。“还有您的呀!爷儿。”
  
  这声“爷儿”唤得极为甜腻,表示她已经将水雁楼当成自个儿的主子。
  
  其实,来这儿之前盈光已有献身的决心,只要能说服水雁楼让她留在“天水庄”,她愿意做任何事……况且,这身子生来只该属于他,只有他……

    “真是这样吗?”大掌跟着覆上柔若无骨的手背,以极缓的速度轻轻磨蹭着滑腻的肌肤,水雁楼惋惜地说着,口气却有些冷淡,“只是,水某改变主意了,这么大的一笔开销,‘天水庄’似乎有些负担不起……”
  
  盈光当然不容他退缩。“标金的事我会和嬷嬷商量,仍是对外声称的得标价,但实质上可以不付这么多……”只要能达到目的,燕嬷嬷那边由她撒娇几句应该就没事了。
  
  “这样呀……”水雁楼故意不给承诺,“但是,水某尚未决定庄里是否还需要另一名舞伎,毕竟敖天仙的合约还在;况且,我担心盈光姑娘在‘驭奴馆’该是被捧在手心的。只怕不会习惯“天水庄”
的简陋,委身子此当个舞伎。”
  
  听了前半段,盈光先是心底一凉,以为他不需要她:但见他真心为自己着想,她只觉心头甜滋滋的,留在他身边的意志越加坚定。
  
  她刻意对他嫣然一笑,同时拉开披袍的系带,露出姣好的身段。
  
  她今天特地穿上时下最流行的轻纱薄衫,拖曳的纱衣里头只着一件紧身兜衣,让两只凝乳绷得呼之欲出,妖娆的身材若隐若现。
  
  她强掩着羞怯和紧张,缓缓在他身侧坐下,将下巴靠在他肩上,另一只手轻抚着他壮硕的胸膛,以最轻缓柔媚的声调说着:“只要爷儿不嫌弃盈光,我愿意先在“天水庄”住上一段时日,一方面先熟
悉环境,也可以让爷儿熟悉盈光是不是个称职的舞伎……”她主动将身子偎进他怀里,纤手不断在他胸口磨蹭着,开始对他调情了起来。
  
  只要能住进来,她有信心能让他爱上自己……怀中的软玉馨香令水雁楼忆起她那妖娆的身子有多么勾魂,加上她身上散发着高雅浓郁的女人香气,欲望很快就被挑起。
  
  但他不会承认她对自己的影响,心里同时对轻易撩起他性欲的她充满鄙夷。
  
  这种自愿送上门的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他只想玩玩她,为了赢得高达六十万两的赌注。
  
  “我想……你对我这‘水天一色’相当熟悉了,尤其楼上那张大床……”水雁楼转身将盈光搂进怀里,让她背靠着自己的胸膛,双手隔着兜衣轻缓地揉捏高耸的乳丘。
  
  强烈的暗示让盈光心头大喜,乘机提出渴望已久的要求。“盈光好喜欢爷儿的房,如果能住进这儿,肯定不想离开了……”
  
  双乳间传来的骚动教她不由得轻颤,全身力气似乎被抽干,几乎无法完整说完一句话。
  
  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水雁楼暗啐一声,却被她的狐媚惹得心痒不已。
  
  “爷儿亦觉这房里少了什么……不如咱们先去试试,看你是否躺下去便不想离开,你说可好?小淫儿。”水雁楼以嘴唇舔洗着盈光圆润的耳珠子,刻意将她名字的“盈”字改成“淫”,以暧味挑逗的语
调同她调情。
  
  他的大掌同时探入兜衣内,毫无阻碍地捧起一只凝乳,开始逗弄着已然硬挺的乳尖。
  
  “嗯……人家是盈儿,不是‘淫儿’……”盈光拱起双乳不依地抗议,一方面却为能挑起他的欲望沾沾自喜,“盈儿好想躺在那张舒适的软床上。”
  
  “爷儿就爱唤你淫儿!骚浪得让爷儿想一口吞入腹中的小淫儿。”
  
  水雁楼指尖先是轻轻揉捻一朵红梅,接着用力一拧,逗得盈光惊喘出声,身子也因为淫秽的话语轻颤不己。
  
  她不由得扭动娇躯,只觉燥热难耐。“我要、爷儿。”
  
  她想要他湿热的唇含住她的嘴……还有乳尖……像那天那样逗得她舒服得想尖叫!
  
  水雁楼却将她本能的反应视为矫揉造作的勾引伎俩,可惜分身早己被甜腻的声调刺激得昂举勃发。
  
  “小淫儿,你就这么想要男人?”他气自己如此轻易被撩拨,却又如此渴望她的身子,不免有些恼怒,于是用力撕开她的兜衣,更加狂妄地扭拧两只乳小人。
  
  “爷儿,盈儿要你呀!”欲望主宰了盈光的意识,胸前传来的刺痛伴随强烈快感,折磨着处子敏感的欲望。
  
  她不懂他话里的嘲讽,只知道自己想要他,却不知道要什么……她无助地摇摆着下体,浑身因为兴奋不断颤抖,眼光泛泪地哀求着。
  
  赤裸裸的情欲,让水雁楼再也忍不住。“这是你自找的!”
  
  他抱起衣衫不整的她往楼上走去,将她放在大床上后便用力扯下单薄的层层纱裙,直到雪白的裸躯上挂着残破的兜衣和绢质亵裤,那副淫艳的模样更令水雁楼血脉债张。
  
  盈光难耐地扭动娇躯,眼眸莹光闪闪地望着水雁楼,白皙的身子因为羞怯和紧张而浑身泛红。
  
  她就要成为他的人了……见他露出壮实的胸膛和手臂,心底莫名涌现狂烈的兴奋,却也紧张得直打颤。
  
  一波波热液由私处涌出,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只能害羞地夹紧双腿,却掩不住薄纱亵裤下的浓密芳草。
  
  水雁楼边褪下衣袍,床上横陈的玉体在在刺激他的欲念,连她作戏般的娇羞看来都那么难以抗拒。
  
  他直接解放胯间炽热的昂物,让它有如脱缰的欲龙凶猛地弹跳着,接着跨步上床,步步朝盈光逼近。
  
  虽在秘戏图里见过男人的宝贝,但第一次亲眼目击,却让盈光吓到了。她不由自主地吞咽口中津液,小穴也跟着一缩,另一波热液跟着冲刷而下。
  
  望着他如猎人般步步逼近,她只觉自己脆弱得像只落入陷阱的小动物,颤抖的同时身子忍不住往大床里头缩去。
  
  水雁楼却一把抓住纤细的脚踝,将打算逃脱的猎物拖向自己,嘴角噙着残酷笑意,几近蛮横地撕去仅存的阻碍。“还想玩游戏?爷儿已经等不及了!”
  
  他硬是撑开她玉白的双腿,柔嫩的花蕊毫无遮掩地在他眼前绽放出瑰艳色泽,微微开启的花心正沁出莹莹水光。
  
  “别,我怕。”盈光无助地望着水雁楼,这样的姿势让她觉得好心慌、好害臊,尤其他幽黯的眼眸正盯着她最私密的部位,她反射性地紧缩穴口,却感觉那儿湿润得难受。
  
  “小淫儿,你真该去当戏子。”水雁楼轻嗤一声,不禁佩服她将处子的惊惧演得入木三分,如同闯入他房里那天一样精采。
  
  当时真以为她未经人事,但这次他不会再受骗!
  
  猛地咽下心底的失落,水雁楼的指尖开始粗鲁揉弄着充血湿濡的私处,诱人的蜜液正不断从颤动的穴口沁出。
  
  “爷儿。”盈光细声尖叫着,感觉下体就要着火一般。她害怕得不知如何回应,只好闭起双眸任由水雁楼在身上点起熊熊欲火,本能地扭腰摆臀。
  
  好痒、好麻……这种感觉让她无助得颤抖,感受体内不断升起的激烈风暴,将她的意识卷向不知名的地方……两只凝乳跟着摇晃不己,乳尖抖得有如被狂风吹袭的寒梅,水雁楼对盈光的敏感诧异不已
,但随即就认定这只是她淫荡天性的展现,于是更不客气地玩弄她的热情。
  
  他将身子挤进她的双腿之间,俯下身攫取颤动的寒梅,熟悉的口感令他爱不释口,轮流将它们舔弄得硬挺。嵌入她腿间的热杵同时在花办的缝隙间滑动,上下夹击的猛烈攻势让她情不自禁地高吟出声。
  
  “爷儿,别弄了。”
  
  人的身子怎可能同时感到既难受又欢愉?她只觉得一股热力和压力同时由私处和乳尖窜起。两股力量在小腹问交会冲击,将她的身子不断提起,真要飞空升天似的……见她激声讨饶,双乳和下体却不由自主地迎向他的进犯,脸颊、身子因为燥热而汗湿发红,一副欲求难耐的模样,水雁楼的眼眸因为欲望而泛红充血,俊脸竟带着一丝狠劲。
  
  “口是心非的小淫儿,真的不要爷儿弄你吗?”他扶起热杵,恶意地朝湿漉漉的穴口轻刺,这弄出另一波春水。
  
  一接触到丝缎般滑嫩的穴口,他恨不得立即朝里头挺进,但他一向不碰触别人用过的女人,自然不愿为盈光破例。
  
  于是他一边轻刺着稚嫩的穴口,指尖则寻到隐藏芳草之下的花核,配合健臀的律动频率弹弄着女人情欲的源头,感觉敏感的核心在指尖突起肿胀。
  
  他加快手指的节奏,只见雪白的玉腿不断地抖动紧绷,盈光使劲地抓着头顶的被褥,双乳不断往上挺起,尖叫一声后瘫软在床,胸口因为急喘而起伏不已。
  
  见她达到高潮,水雁楼胀痛的热杵也忍不住就要爆发。
  
  他跨身坐在她胸前,捧起两团绵乳夹住怒胀的欲龙,让它在柔软的乳沟间来回抽插。直到感觉爆发的一刻即将来临,他才俯下身抱着依旧瘫软的女体,将热杵往小穴入口顶进,却讶于她的紧窒难行。
  
  他没有进入她,只是快速往穴口轻刺,频率越来越快……盈光只觉下身一阵刺痛,以为自己已经被他破了身,成为这位“钱”倾天下的男人的女人,感动和快感很快取代了疼痛,她使力摇摆着娇臀迎
合着,小穴跟着快速紧缩,将他含得更紧……

    “呃!”销魂的压迫让水雁楼再也把持不住,下体跟着一颤,倾泄出全身的热力。
  
  私处传来的灼热让盈光也跟着浑身颤抖,再次与他共赴欲望之巅。
  
  *    *    *

    水雁楼怀里揽着一丝不挂的盈光,手指轻抚着被吻得红肿的乳尖,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的树影。他三番两次几近蹂躏地逗弄她的身子,坚持原则不进入她,却越觉内心的空虚。
  
  他从未对一个像她这么淫荡的女人如此饥渴难耐,本想随意逗弄她几番,先让她恋上这种滋味,便可死心塌地供他使唤。岂料,连阅人无数的他也差点陷入这情欲的漩涡……不成,他必须更加谨慎!
  
  这么想的当儿,手指不自觉使劲捏紧柔嫩的红梅,惹得本己疲累入睡的盈光发出一声嘤咛。
  
  “嗯!”盈光的身子反射性地倚向温暖的源头,睁开迷蒙的美眸,才想到方才那几场甜蜜的缠绵。
  
  她顿时羞红了双颊,情不自禁地抱着结实的虎腰,忘情地说着:
  
  “爷儿,盈儿已经是您的人了……”
  
  她正躺在渴望的男人怀中,且刚刚和他共赴云雨……梦境成真让她胸口溢满感动。
  
  这样就想赖上他?水雁楼眼底闪过对她的鄙夷。
  
  “嗯!”他推开她,兀自起身披上外袍。
  
  盈光因他突然的冷淡感到心慌,赶紧光裸着身子下床,从身后抱着他的腰,极尽温柔地问:“您怎么啦?不喜欢盈儿方才的伺候?”
  
  几番云雨,她已经稍稍知道如何撩拨男人的欲望,纤手开始往他的下腹游移。
  
  她要一辈子将他拴在床上,让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心思去想别的女人!感觉胯下的“小兄弟”开始蠢动,水雁楼赶紧抓住挑勾的小手,回过身抱住凹凸有致的胴体,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爷儿让你欲死欲仙这么多次,还不满足吗?果真是个小淫儿……”说着手指往蜜桃似的雪臀一掐。
  
  “啊!”盈光娇臀一缩,更往水雁楼怀里钻去,“痛呐!”
  
  她没看出他脸上的表情,一心认为他正在跟她调情。
  
  水雁楼则是快要招架不住在怀里磨蹭的娇软,只得赶紧推开她往更衣间里钻。“我得快点更衣,待会儿还有个饭局。”
  
  “爷儿,”盈光随手拿起他的外袍披上,跟着进了更衣间,“让盈儿伺候您更衣。”
  
  她像个称职的丫鬟帮他兜拢衣裳,水雁楼也任由她努力讨好自己。他倒想看看这女人为了达成目的,愿意付出多少?只是,她那身子该死地诱人,时时考验着他的意志力。
  
  男人的外袍披在身上显得过大,一只凝乳从开敞的衣襟内一跃而出,专注于帮他穿戴衣物的盈光却毫无所觉,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么性感……

    “好啦!”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拉着水雁楼便往外走去,要他在妆台前坐下,“盈儿帮您梳头。”
  
  水雁楼任由她摆布,她解开他的发带,细心地梳理一头浓密粗黑的头发,接着手指开始按摩他的头皮,边以轻柔的语调说着:“爷儿打点‘天水庄’这么大的产业够辛苦了,必然常觉得头疼,让盈儿
帮您按按,可以纡解一下。”
  
  为了这一天,她从各方学了好多伺候男人的方法,今天终于派上用场,而且如愿地使用在他身上。
  
  她听闻水雁楼不喜与人太过贴近,能这么近地接触他,这一刻的亲昵让她觉得好幸福。
  
  水雁楼本想拒绝她的抚触,但头皮传来适度的力道,让他感觉好舒服,真的有种全然放松的舒畅。盈光见他闭起眼眸似乎挺享受的,于是更加卖力地帮他按摩,纤手也慢慢往后颈和两肩移去。
  
  水雁楼的双肩绷得死紧并不好使力,盈光只得使出浑身的力气,不久便觉香汗淋漓。
  
  好舒服……水雁楼暗哼一声,只觉肩上的重担似乎轻了许多。
  
  但当盈光的手正要往他腰际移去时,他警觉自己太享受于她的殷慰,于是连声制止。“够了,帮我束发吧!”
  
  “那下次您躺在床上,让盈儿好好伺候您。”盈光对着镜中有些严肃的脸孔甜甜一笑,便开始帮他束发,并系上镶着白玉的发带。
  
  “这样就可以了。”着装完毕后,水雁楼急着离去,盈光却挡住他的去路。
  
  “等等……”只及他胸口的她垫起脚尖为他整好衣领,双手抚平衣襟上的绉褶,接着飞快在他唇边印上一吻,以魅惑的声调在他耳畔低喃着:“盈儿晚上等您回房。”
  
  她深知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如此甜蜜的邀请。
  
  “嗯!”水雁楼看了酡红的小脸一眼,随即匆匆下楼。
  
  盈光望着离去的壮硕身影,直到消失视线外,才佣懒地投身子大床上,轻抚着凌乱的被褥,不禁又羞红了脸,同时也露出得意的笑容。
  
  水雁楼没有赶走她,表示默许她住进“水天一色”与他共眠,这一切美得就像在作梦……而且他一整夫不知爱了她几次,表示他已经恋上她的身子,只要她努力伺候着,相信他很快便会爱上她,那么
成为“天水庄”当家主母的那天很快就会到来……

    “爷儿……”盈光笑得痴迷,感觉幸福正一步步往她靠近。
  
  

第六章

    水雁楼离开没多久,就有两名丫鬟提着热水入内准备伺候盈光沐浴,接着大批最时尚的华服由“天水庄”绸缎庄送到,甚至连贴身衣物都准备好了。
  
  盈光舒服地泡在洒满花办的澡桶内,感觉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幸福,嘴角始终洋溢着笑靥。
  
  沐浴过后,她任由婢女擦干柔细的发丝,随意套上一件薄纱寝衣,半遮半掩住玲珑的体态。
  
  她像个等待被临幸的妃子,不断留意楼下的动静,满心期待着水雁楼进房来,并计划着待会儿要怎么迎接他回房。
  
  只是,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她唯有借由跳舞纡解紧张的情绪。
  
  顺着心里的节奏舞动双手,垫起脚尖在屋里不断滑移,如丝的长发随之飘散,房里气氛极为沉静,月光由窗外洒落,将她白色的身影照耀得有如纯洁的仙子。
  
  一旁的水雁楼没有惊扰她,只是目不转睛地欣赏眼前这幕美丽的景象。
  
  此刻的她洁净得有如天上谪仙,和勾引他的那个小淫儿判若两人,到底哪个才是她的真面目?水雁楼不禁迷惑了……方才的饭局他像个无心的木偶应酬着那些人,脑海中尽是与她缠绵的景象,于是婉谢和那群人一起上花楼饮酒作乐的邀请。便要轿夫直接回到“天水庄”。
  
  本该整理一下今天送来的帐册,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楼上奔来。
  
  没办法,这一切的失常只是为了赢得这场赌局——他给自己一个理所当然的借口。
  
  感觉微弱的叹息由身后传来,盈光吓了一跳,失去平衡地就要往后跌去,水雁楼赶紧趋步上前抱住她。
  
  好熟悉的景象……他记得自己曾在某时这么做过,却想不起来是在何时……躺在他臂弯里的盈光睁开双眸,也忆起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不觉漾出孩子气的笑容。
  
  “您又救了我……”
  
  水雁楼根本不知她说些什么,但那不同于平时的笑容却让他心头一震。
  
  “这么不小心!”他不想采究那是怎样的心情,只得赶紧扶起她,假装不悦地训斥着,“这样怎么当个舞伎?”
  
  “盈儿只想当您一个人的舞伎……”盈光像个孩子窝进他怀里撒娇,“人家等您好久了!”
  
  “那……你跳舞给我看。”水雁楼脑海中忽然映出一个想像,于是弯下腰在她耳畔低喃着:“而且要边跳边脱去衣裳……直到一丝不挂!”
  
  “爷儿……”盈光感觉心头泛起一阵骚动,为他魅惑的话语。
  
  她会答应他的任何要求……盈光从水雁楼怀中探出头,对他笑得妩媚,先是将他推坐床上,然后垫起脚尖开始往后移步,一个转身,身上的外袍已然飘落。
  
  对他嫣然一笑后,她举起双手在空中交缠着,然后伸往身后解开兜衣的系带,当薄薄的布料快要飘落时,她举手遮住双乳,接着转身回头将兜衣丢向他,背对着他不断扭腰摆臀。
  
  他接住沾上她味道的兜衣,凑近鼻子深深吸口气,欲望早已被平生所见最淫媚的舞蹈所挑起,却依旧捺着性子观赏只为他跳的独舞。
  
  盈光从不知道自己还会跳这样的舞,但她就是想取悦他,身子自然而然地舞动着。
  
  她刻意背对着他,并对他翘起娇臀,有意无意地将寝裤的裤头往下拉,雪臀同时扭动出诱人的节奏。然后手指往裤头一拉,光溜溜的娇臀毫不遮掩地在他眼前晃动着,粉红私处则在并拢的腿间若隐若现。
  
  “转过身来。”水雁楼吞咽口水,艰难地命令着。
  
  盈光却回头对他笑得羞涩,“人家还没跳完……”
  
  她感觉双腿之间传来湿意,害羞得不敢回头,只好继续背对着他扭动腰肢,但这对水雁楼而言却是无比的折磨。
  
  “敢不听爷儿的话,看爷儿怎么罚你!”他趋前一把攫住扭动的娇臀,将她的身子压在躺椅上,快速解开快要爆开的热杵,快速地在润滑的穴口磨蹭轻刺。
  
  “光是跳舞就这么湿了,不愧是小淫儿!”
  
  “盈儿要死了。”水雁楼一双大掌同时攫住晃动的双乳使劲地搓揉着,磨蹭的热杵几乎将紧窄的穴口擦出火花,一下子便将盈光推向高潮。
  
  “敏感的小淫儿。”他只好攫起瘫软的娇躯往床上走去,准备一整夜都不让她有喘息的机会。
  
  但他始终没有进入她的身子,主动送上门的女人,绝不可能有多纯洁……他一心这么认定,对身下这副绝美的胴体既贪恋又鄙视。
  
  *    *    *

    整整三天,水雁楼除了开门让杨总管送来帐册和三餐,三天里都是不出户地留在“水天一色”,几乎让盈光没有穿衣裳的机会。
  
  但是,最后一天门外却来了三名不速之客。
  
  马凯、白云天和常在喜在杨总管带领下进入了“天水一色”,却仅能在门外听着里头传来的女人娇吟声。
  
  “雁楼真是好样的!没想到盈光姑娘如此骚浪……”马凯羡慕不已地说着,“不成!我得赶快找个女人去去火!”他急切地离开“水天一色”,显然已经等不及了。
  
  “唉!看来咱们得准备好那二十万……”常在喜也跟着移开脚步,脸上微微泛着红光。
  
  水雁楼还未付出一百一十万两标金便让盈光住进“水天一色”,还上了他的床,这赌注似乎也赢了一大半。
  
  “那可不一定!”白云天也挺羡慕好兄弟的艳福,但他乐观多了,“‘驭奴馆’不可能白白放人,况且,盈光姑娘还未公开露脸演出,甚至陪宿其他男人。”
  
  “两人都已经打得火热了,凭雁楼对女人的手腕,这也是迟早的事。”常在喜还是心疼那二十万两。
  
  “我倒有个好主意!”白云天灵机一动,随即露出贼贼的笑容。
  
  “什么主意?”
  
  “这时候,该天仙姑娘上场了!”总要有人出来搅局,他们才不会白白损失二十万两。
  
  常在喜立刻融会贯通。“‘驭奴馆’那边也该有个交代了,呵呵……”
  
  “没错!哈哈……”两个好兄弟同时露出狡猾的笑容,勾肩搭背地离开“水天一色”的栈桥。
  
  房内交缠的两人却将这些都抛到九霄云外,他们尽情融入彼此怀里,忘了天地,忘了赌注,也忘了自己。
  
  *    *    *

    “小姐,不好了!”许妈匆匆奔入燕嬷嬷所居的“燕子窝”,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燕嬷嬷百般心烦地望着外头的荷叶发呆,皱着蛾眉望着许妈,一向覆盖的面纱也拿掉了,那张鲜少示人的容颜竟白皙得毫无一丝瑕疵。
  
  “哟!你脸上的疤痕都不见了耶!”许妈霎时忘了慌张的目的,开始对着燕嬷嬷的脸惊艳万分,“看来和盈光那些丫头一样年轻耶!”
  
  燕嬷嬷脸上本来满布着疤痕,似被人用匕首狠狠画了几十刀,所以人前一向覆盖着面纱,只有伺候她十几年的许妈见过那凄惨恐怖的模样。
  
  “真的吗?”燕嬷嬷不在意地摸摸脸颊,反正她从不照镜子。因为天热才取下面纱,“说来师父的狗皮药膏还挺有效的……”
  
  见许妈一直盯着自己瞧,露出奇怪的笑容,燕嬷嬷白了她一眼,赶紧转开话题。“到底有什么事,刚刚不是慌张得像失火了?”
  
  “对哦!”许妈双手用力一拍,赶紧在燕嬷嬷身边坐下,“你知道盈光那丫头去了哪里吗?”
  
  “你有她的消息吗?我正为此事心烦呐!”燕嬷嬷立即坐直身子,“那丫头呢?”
  
  她一向给丫头们极大的自由,没想到盈光前几天声称出门买东西就没有再回来,急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方才我去市集,大家都在传‘驭奴馆’的盈光姑娘跑去‘天水庄’倒贴人家水老板,两人还关在房里三天没出门呐!”许妈一口气说完,连忙为自己倒杯水。
  
  燕嬷嬷倒抽一口气,一手拦住许妈的水杯。“你说盈光去了‘天水庄’,还上了水雁楼的床?”
  
  “嗯!”许妈以口就杯,显然渴了好久。
  
  “这丫头竟然干出这种事!”燕嬷嬷双手往桌案上重重一拍,接着不断在屋里踱步,“她竟然还没收取赎身费就倒贴人家,还傻傻地赔了清白,这下又传得众所皆知,万一这水雁楼不负责,她什么都没
有了呀……这傻丫头!”
  
  她心疼的不是那一百一十万两,事实上,那些丫头的赎身费她都帮她们留着,等到真有需要时会还给她们。
  
  她是为那孩子的傻劲担心呀!这么轻易就送上门,男人不会好好珍惜的。
  
  “是呀,这下谁还会要她呀?我看根本不用再举行第二次竞标会了,肯定没人来了!”许妈也忧心仲仲。
  
  “不成,我要去把她带回来!”趁还没传得更难听之前,她必须带回那丫头,大不了“驭奴馆”养她一辈子!
  
  “我跟你去!”
  
  燕嬷嬷抓起面纱覆上,两人就要冲出门,却被一个白发老叟挡住。“去了也是白去,别费心了!”
  
  这老人便是燕嬷嬷的师父,长居天山的世外高人——天机老人,也就是四大金钗们最敬爱的天机爷爷。
  
  “师父,您这话什么意思?”
  
  “你先坐下来听我说。”天机老人将燕嬷嬷拉回屋里,好整以暇地靠在太师椅上抽着水烟。
  
  “那您就快说呀!急死人了……”燕嬷嬷一把抽走老人的烟斗,“您可别跟我说那个水雁楼就是盈光命定的人!”
  
  “哎呀,真是聪明的小燕子,总算得到师父的一点点真传。”天机老人称许地摸摸燕嬷嬷的头。
  
  “可是,盈光她根本都还没被标走,又白白倒贴了水雁楼,听说那个人不是简单的人物,这丫头最后肯走入财两失……”
  
  “嗯!而且还可能赔上性命……”老人说得轻松,却吓坏了燕嬷嬷两人。
  
  “不成!我要去把她带回来!”师父精通命理,应该算出盈光此去必遭劫难。燕嬷嬷不愿眼睁睁看着从小带大的丫头有任何不测。
  
  “我说过,她不会回来的!”天机老人拍拍燕嬷嬷的肩膀要她冷静,“光丫头这段情缘很早就开始,所以对这男人相当执着,现不肯定不愿跟你回来……况且我算过,当她离开‘天水庄’时,就是她的
生命危在旦夕之时。”
  
  燕嬷嬷瞪大眼眸望着老人,眼底满是担忧。
  
  “放心!师父不会见死不救的。”天机老人知道燕嬷嬷对那四个丫头的关心,赶紧安抚着。
  
  “可是……”燕嬷嬷虽然相信老人有这等本事,但仍一脸不放心。
  
  *    *    *

    在“水天一色”度过恩爱缠绵的五天,盈光以为已经抓住了水雁楼的心,感觉这辈子从未如此幸福过。
  
  她不断揽镜自照,希望他时时刻刻回房都能见到最美丽的自己。
  
  婢女小青呈上一盒子的珠宝,要她选个颈链戴上,搭配她优雅纤长的颈子,她却指着颈上的珍珠项链说:“我戴这个就好了。”
  
  那是他第一次送她的礼物,也是她最珍爱的,因此除了沭浴之外从不离身;可是水雁楼至今都未认出这串珠链,以及她……粗心的男人!盈光暗想着,嘴角忍不住泛出笑意,那模样连小青都看呆了。
  
  “小姐笑起来……好美!”
  
  “呵呵……真的吗?”盈光深知自己的美貌,但有人赞美还是挺开心的,于是挑了一副耳环送给服侍还算尽心的丫鬟,然后乘机探听“天水庄”里头的状况。“那么,你说这庄里还有哪位如夫人可以和
我相比?”
  
  “启禀小姐,庄里没有您说的如夫人。”小青的眼睛完全被那对翡翠耳环所吸引。
  
  “那……爷儿夜里可有召谁侍寝?”盈光继续追问着。
  
  “只有天仙姑娘,但听说那已是好久以前的事,自夫人辞世后,爷儿不再召谁入‘水天一色’侍寝,除了盈光姑娘您……也只有您这样的天人,才能和爷儿匹配。”小青赶紧说些好听话,让盈光听得
心窝儿雀跃不已。
  
  “真的吗?”如此一来,她不就没有对手了?盈光对着镜子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此时,楼下传来通报声,说是有人找盈光。
  
  “会是谁找我?”盈光百思不解有谁找她,最后想到该是胡师傅前来催促她继续练舞。
  
  她命下人将来客带至湖边的挹荷水榭,确认妆扮尽善尽美才翩然下楼。
  
  *    *    *

    “许妈?您怎么知道我……”盈光一进水榭,见到等候的许妈,不禁轻呼出声,也猜到她前来的目的。
  
  “哼!不只我这老婆子知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驭奴馆’的盈光姑娘赎身费一文末收就进了‘天水庄’,还贴上了身子!”许妈没好气地说。
  
  消息传这么快?盈光倒不担心曝光,这样反而让大家知道她已是水雁楼的女人,他得负起责任。
  
  不过,她担心的是燕嬷嬷的想法,毕竟她是私逃出馆,燕嬷嬷肯定很气自己,才会要许妈来带她回去。
  
  盈光眼波一转,立即露出甜笑,并揽住许妈的肩。“哎呀,好许妈,别把盈光说得这样不堪嘛!毕竟爷儿已经标下了我,我已经属于他了,他迟早会将标金送上,您回去请嬷嬷放心。”
  
  “上次的竞标已经流标,这是你亲口说的,‘天水庄’可以不履行约定。”许妈甩开盈光的手,决定不让盈光的甜言蜜语所迷惑。这是出门前燕嬷嬷千叮万嘱的。
  
  虽然天机老人说天命不可违,但她们还是不放心盈光,想和老天爷赌赌看。
  
  “不会的,爷儿已经答应要为我赎身,只是他近来有批货进来,必须先填上大笔银子……”盈光一心相信水雁楼的说词,“况且,盈光都是他的人了……”
  
  许妈见盈光执迷不悟,硬的不成便来软的。“傻丫头呀,你不了解男人,只要送上门的,当然都是先吃了再说,等他玩腻了,到时你就什么都不是,人财尽失呀!”
  
  “不会的,爷儿不是这种人……”情爱的美好让盈光看不清现实,反而对自己的受宠沾沾自喜,“听说他已经很久没召人侍寝,这‘天水庄’里也没有半个宠妾,依爷儿对盈光疼爱的程度,相信己对
盈光动了心……”
  
  “傻丫头,别再作梦了,水雁楼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可是花名在外呀!”许妈无奈地摇头,只得对盈光说尽水雁楼的风流韵事,“他进出花楼频繁,而且只挑处子陪寝,想巴结他的人不知送了多少女
人上门,当然不需要养个小妾呀!”
  
  “那是以前……现在他有了我,不会对其他女人有兴趣了!”水雁楼不只每晚将她逗弄得欲死欲仙,有时大白天还会趁空档回庄,有机会便缠着她温存,显然已经被她迷住了。
  
  “依爷儿目前对盈光宠爱的程度,相信过不了多久,盈光便可成为‘天水庄’的女主人,这赎身费自然少不了,您回去告诉嬷嬷请她放心,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见盈光还作着春秋大梦,许妈急得抓住她的手。“你天机爷爷都说了,你继续留在这里会有生命危险,最后会被抬出去……别再作梦了!跟许妈回去,大不了咱一辈子留在‘驭奴馆’,听我劝好吗?”
  
  盈光不禁笑许妈迷信。“呵呵,那该是等我老死了以后,总会被抬出去吧!”
  
  “哎呀,你这丫头怎么都说不听呀!”许妈急得跳脚,盈光却一把抱住娇小浑圆的老人家。
  
  “好许妈,盈光知道您和嬷嬷疼我,但别为我担心,只要我得到想要的,就会回“驭奴馆”,好吗?”
  
  “哎呀,真说不过你,这可怎么办?”老的急得跳脚,少的忙着哄她,两人都没注意水榭外一双幽暗的眼眸。
  
  水雁楼回到“水天一色”,听闻有人找盈光,他便跟着来到挹荷水榭,将里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眼眸一黯,悄悄地来,然后静静离开。
  
  

第七章

    好不容易送走许妈,盈光顿觉疲累不堪。
  
  回到“水天一色”的途中,许妈的话不断在脑海响起,让她以为已拥有的幸福蒙上少许阴影。
  
  她不会让任何人影响心情和目标!
  
  盈光很快驱走这些想法,意志反而更加坚定,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让水雁楼对她百依百顺。
  
  只是,一踏进“水天一色”,另外有个不速之客正等着她。
  
  “你……就是那个自动送上门的狐狸精?”只见一张熟悉的娇容正怒视着她,似乎恨不得撕去她的脸。
  
  盈光的记忆飞快回到十年前,虽然眼前这张美丽容颜不再年轻,但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位开启她对舞蹈喜爱的启蒙者。
  
  “你……是飞仙姐姐?”盈光的语气有着兴奋和不确定。
  
  敖天仙根本不认得她,反而认定她的表情和话语代表着嘲讽。
  
  “哼,别叫得这么好听,我敖天仙可不认识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天仙姑娘,失礼了……”被泼了一盆冷水,盈光这才想起两人此刻正处于敌对状态,只好收回孩子气的崇拜心态,“你先请坐,有话慢慢说。”
  
  她明白敖天仙是来挑衅的,却仍以礼相迎。
  
  “少以女主人自居!这里还轮不到你当家做主!”想当初自己也曾在“水天一色”受到专宠,敖天仙心里有说不出的妒恨,满脸的愤恨更突显那难以掩饰的皱纹。
  
  见敖天仙不领情,盈光也不再客气。“至少我住在这儿,夜夜受到爷儿恩宠的是我。”她脸上仍带着笑,示威意味却是十分浓厚,惹得敖天仙怒火越涨。
  
  “你凭什么?”纤指怒指着盈光,敖天仙不甘心地喝斥着。
  
  “凭我的年轻,我的美貌,我的身段,还有无人能及的舞艺。”盈光挥开敖天仙的手指,说话的同时步步逼近,句句实言逼得敖天仙节节后退,愕然跌坐椅上。
  
  敖天仙强咽下不甘心,随即起身反扑。“舞艺?你这黄毛丫头也敢在我面前谈舞艺?当本姑娘开始跳舞时,你可能连什么是舞蹈都不懂,竟敢在我面前自夸?前面几句她都无话可说,但最后一句她可不承认!
  
  盈光承认敖天仙说的是事实,但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她必须说,敖天仙的“飞仙胡旋舞”已经过时了。
  
  “是,你的‘飞仙胡旋舞’真是美到一个境界,盈光对你的舞技也深感佩服,但那些都已过时了……”
  
  “你竟敢……”一向心高气傲的敖天仙怎么也不愿面对这项事实,尤其由一个小辈加上情敌口中说出,更是气人。
  
  她随手抓起一个茶杯丢向盈光,盈光往右一闪,茶杯差点扔中迎门而入的水雁楼。
  
  “我可以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他冷着眼眸望向敖天仙,敖天仙则连声赔不是。“爷儿,我不知道是您,伤了哪儿没?”
  
  她拿起绣帕忙着拭去水雁楼身上的湿痕,他却不领情地走向桌案后坐下。
  
  “你们当我这儿是哪里,胆敢在这边撒野?”
  
  盈光赶忙迎上前,抡起拳头帮水雁楼捶背,故作无辜地说:“没的事,都是盈光不好,说了姐姐不中听的话。”
  
  “你……”敖天仙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爷儿,是这女人先批评‘飞仙胡旋舞’已经过时,天仙气不过才……”
  
  “那你一点都不这么觉得吗?”水雁楼反问着,心中浮现一个能让敖天仙甘愿离开的主意。
  
  “不可能有任何舞谱能取代‘飞仙胡旋舞’,正如天仙也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相信看过天仙表演的人都深有同感。”敖天仙依旧沉浸在过去的光环里,仍是那个充满自信的一代舞伎。
  
  盈光默不作声,她要先看水雁楼的反应。
  
  “是吗?”如果没见过盈光的“点水摇”,他会承认“飞仙胡旋舞”是最好的。既然敖天仙不认输,就让她输得彻底……

    “既然你这么有自信,不如来一场竞演,这样最公平,你们说可好?”水雁楼看着两人,徽求她们的意愿。
  
  盈光很快回应,“一切遵照爷儿指示。”她要做个听话懂事的女人,况且她有信心可以赢过敖天仙。她相信,只要赢得胜利,她的地位更不可动摇。
  
  敖天仙也不甘示弱,“天仙也遵照爷儿所言。”
  
  “很好。”水雁楼抓准两人的心,这样的结果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三天后我将会举办一场竞演,邀请十位贵宾充当评审,但到最后一刻我才会公布名单。届时你们将轮流演出各自的舞谱,由观赏者
评分,来决定由谁担任“天水庄”的首席舞伎,有意见吗?”
  
  “是。”两人同时表示赞同,不甘示弱地瞪着对方。
  
  敖天仙心想评审大概都是水雁楼商场上的好友,深知那些人有多么为她的“飞仙胡旋舞”疯狂,每次表演后如雷的掌声让她有恃无恐;盈光则看准男人贪鲜的本性,她第一次演出不就赢得满堂彩?
  
  “不过……”水雁楼乘机提出奖惩,“输的人必须离开‘天水庄’不得对我个人或‘天水庄’有所纠缠,我会提供十万两银子,足以让一个人阔绰地过一辈子,同意吗?”
  
  “盈光愿赌服输。”盈光绝不容许任何事阻挠在她和水雁楼之间,也认为这是除去敖天仙的好办法。
  
  敖天仙不以为然地看着盈光,认定离开的必然是她。“留下的肯定是我,就照爷儿所言。”
  
  “很好。”水雁楼立即起草两份同意书,分别由两人按下指印。
  
  这个计划非但能按照赌约让盈光当众表演“点水摇”,更可顺利解决敖天仙的纠缠,真是一举两得!
  
  水雁楼冷冷望着两只斗艳的孔雀,犹如观战的猎人,嘴角悄悄扬起残酷的笑意。
  
  *    *    *

    答应参加竞演后,盈光抱着必赢的决心加紧练习。
  
  敖天仙理所当然占据教坊的练习间,盈光只好向水雁楼争取宴会厅闲置时让她练习,他也答应了。
  
  于是,盈光召来胡师傅陪她练习,却始终无法定下心。她深知自己得失心太重,不像以前只是纯粹喜欢舞蹈。
  
  这晚胡师傅走后,她仍留下来练习,却不慎从布幔上跌落。
  
  “可恶!”盈光拍拍摔疼的娇臀,绑好护住脚踝的布条,抓起布幔想再跃上,身后却传来低沉的声音。“没了我的小淫儿还真孤枕难眠,原来她宁愿被吊在空中,也不愿回到舒服的床铺……”
  
  “爷儿?”回头瞧见水雁楼倚着门扉,微笑地望着她,盈光心头三号,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入他怀里,“盈儿好想您!也好想和您一起窝在暖被里温存……”
  
  “那怎么还不回房?是不是对爷儿腻了,宁愿练舞?”水雁楼关上身后的门,将她搂得更紧。
  
  此刻,盈光为了增加身子的轻盈,只穿上紧身舞衣,毕露的曲线在自个儿怀里磨蹭,如往常那样很快撩起他的性欲。
  
  她有传话说会晚点回房,要他先睡,但他却辗转反侧,竟觉那张床大得冷清,只好过来找她。
  
  “才没有!”盈光贪恋地汲取水雁楼身上的味道,更将身子往他怀里钻,“人家只想赢得竞演,这样就能继续留在爷儿身边……”
  
  她好喜欢他身上的味儿,有夜风的味道,冰凉却温暖……

    “要不要爷儿帮你?”其实水雁楼已经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早已看出她的问题所在。
  
  “怎么帮?”盈光从他怀里探出头,一脸不解。
  
  水雁楼神秘一笑,接着推开她,以炽热的目光看着她,语带魅惑地命令着:“脱光你的衣服!”
  
  “啊?”盈光以为自己听错。
  
  “我说脱光,一丝不挂。”水雁楼再次命令着,“像那天一样,边跳边脱“可是……在这儿?”她望着宽敞的宴客厅,虽然门窗都紧闭,但可能随时有人进来……

    “如果想赢得竞演,就照我的话做。”水雁楼双手抱在胸前,像个严格的师父。
  
  感觉他正以目光剥光她的身子,爱抚她的身子,占有她………盈光身子因为兴奋而开始轻颤,真的照他所说脱去紧身白衣。
  
  只是,这颤抖的手怎么也不灵活……并非第一次赤裸裸地站在他眼前,她竟感到无比害羞,不知所措地望着他,雪白的肌肤泛着红光。
  
  以为水雁楼会像往常那样迫不及待地抱着她,想在这儿与她温存,他却依旧动也不动,一脸的严肃。“现在开始你的舞步。”
  
  盈光瞪大眼眸,羞赧地并拢双腿。“这样……怎么跳舞?”光着身子跳舞,还要不时张腿下腰,这样的姿势……好难堪!
  
  “上去!用你的眼神和身子勾引我,摆动你的臀,想像我正用眼神和你欢爱,用我的唇舔弄你身子每一个部位……”沙哑的声调如催眠般地调情,惹得盈光欲火难耐,忍不住冲向水雁楼。
  
  “爷儿,小淫儿想要您……”
  
  水雁楼却无情地推开她,“想要就用舞蹈勾引我,用你的身子和眼神勾起爷儿的欲望!”
  
  “爷儿……”她无助地看着他,他却以一副不容妥协的态势催促着,“快去!”
  
  她轻咬着唇,只好转身卷起布幔,开始跳起“点水摇”的舞步。
  
  很奇妙地,感受他正以眼神爱抚着自己的身子,盈光的举手投足更加媚人,并不时以眼神回应、挑勾着他。
  
  舞动的同时,她纯然感觉自己是个被爱的女人,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呐喊着欲求和渴望。
  
  爷儿,爱我……盈儿想要您吻我的唇,轻舔我的乳尖,瞧见没,它们正为您绽放!还有这儿已经湿透了,盈光期待被你舔弄、被您充实呀……水雁楼称许地望着在空中舞惑的仙子,感受她身子对自己的
渴望,还有那眼神……他被逗得已经难以克制想狠狠充满她体内的冲动。
  
  此刻,盈光的身子不停地回旋再回旋,接着缓缓飘落地面,双手卷绕着布幔,无力地低垂着身子……一个被诱惑而落入凡间的仙子,最后陷入爱欲的泥沼难以自拔——绝美的收场!
  
  水雁楼再也无法忍受地快步走向盈光,眼神带着浓烈的欲念。
  
  盈光本期待他的掌声,一抬头却见他如野兽般冲向自己,那眼神炽焰得令她浑身颤抖。
  
  还来不及解开双手的束缚,光裸的娇躯已被揽入怀里,浓烈的鼻息烧灼了她的脸、双乳及小腹,接着她感觉下身被抬起,双腿架开在他肩上,然后湿热的灵舌如蛇般钻进她的欲望之源,直达心灵深处“啊……爷儿……”盈光如落难的仙子沉浸于爱欲情潮之中,仅存的意识仍清晰跳跃着——她这次赢定了!
  
  *    *    *

    三天后,竞演登场。
  
  其实消息已传遍京城上流社会,人人争相成为竞演的座上宾以及评审,亲眼目睹这空前绝后的舞艺竞赛,因此,与水雁楼相识的富豪贵胄莫不表明参与的兴趣,甚至愿意出十万两取得竞演的评审席次。
  
  水雁楼一直没有选定评审名单,以防敖天仙事先套交情。直到演出前半个时辰,受邀的贵客才知道自己已经入选,随即整装赶赴这场冠绝天下的竞演。
  
  名单之中当然少不了马凯、常在喜、白云天这三个关键人物。
  
  “呵呵!没想到雁楼还真有本事,这招厉害!”常在喜对白云天笑得无奈。
  
  “是呀,真有他的!”他们两人刻意对敖天仙散播不利于她的消息,本以为她已将“天水庄”闹得鸡犬不宁,谁知道她竟答应参加这场竞演?害他们不得不佩服好友这一石二鸟之计耍得高明。
  
  “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呀?”马凯对着门口引颈期盼,不时回头望着笑得奸诈的两人。
  
  “马大哥,这两位姑娘的舞您都见识过,平心而论,您认为谁略胜一筹?”
  
  想起那两位天仙般的姑娘,马凯随即露出一脸痴迷。“若论姿色和舞技,还有舞曲的吸引人,当然是盈光姑娘;可惜那身段少了点成熟女人的风情和韵味……不过,经过雁楼这阵子的调教,大概有所
不不同吧?嘿嘿!”
  
  马凯笑得暧味,两人也跟着大笑,认为马凯心思粗中带细,说得还挺中肯的。
  
  敖天仙首先出场,以“飞仙胡旋舞”引来一阵热切的掌声,因为评审大多都见识过敖天仙的舞姿,也是她最忠实的拥护者。
  
  敖天仙以为自己赢定了,信心满满地舞完整曲,丝毫没有差错,宴客厅当场爆出如雷掌声。
  
  在横梁上待命的盈光,则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口中。
  
  方才她也瞧见敖天仙的舞,还是如十年前那般令她震撼……此时,她竟有些怯场了。
  
  她慌乱地往下搜寻熟悉的身影,恰好对上水雁楼抬头凝望着她,两人四目相接,他竟刻意伸出舌尖舔舐着薄唇。
  
  盈光霎时羞红了脸,她当然知道他这动作代表的含意,同时明白水雁楼正提醒着她该怎么做。
  
  她随即换上笑靥,眼波含媚,嘴角扬春,媚而不淫,身段和气势也跟着不一样了。
  
  音乐一扬起,盈光往下一跃,开始以眼神和身子挑勾着水雁楼——她眼中唯一的男人。
  
  水雁楼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穿梭纱幔间的盈光,一如那晚的魅惑身影,让他的欲望也跟着被挑起。
  
  只是,当他往左右一瞧,在座十个男人也都涨红着脸,脸上同样露出赤裸裸的欲望,似是要以眼神将那抹勾人的身影吞入腹中。
  
  这让他心口涌起一阵酸意,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只是恨不得挖出这些人的眼珠子,并后悔这么调教她。
  
  盈光将一曲“点水摇”舞得淋漓尽致,跳得尽善尽美。当她做出如那晚凄美绝魅的结尾时,现场鸦雀无声,竟连一个掌声也没有。
  
  每个男人心里所想的,和那天水雁楼的心思完全一致——他们都想染指眼前这个被爱欲捆绑的堕落仙子!
  
  水雁楼率先打破沉默,禁止这些人继续意淫“他的女人”。“以上两位都表演完毕,请写下各位嘉宾脑海中“天水庄”首席舞伎的最佳人选。”
  
  无人为盈光喝采,因为他们正忙着掩饰被撩拨的欲望,假借提笔化解身体的紧绷。
  
  听不到任何车声,这些评审们也都没有望着她,盈光以为自己输定了,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尤其敖天仙还以胜利者姿态入内,走近盈光身边时刻意嘲讽一难过和罪恶。
  
  望着走向自己的水雁楼,此刻她竟觉得他好绝情、好残忍!
  
  “怎么啦?赢了不开心吗?”水雁楼扯下一条垂挂的纱幔覆住盈光,并占有性地揽住她,明白宣告他的所有权。
  
  盈光对他露出虚弱的笑容,像只温驯的猫儿偎进他怀里。
  
  水雁楼一把抱起她,故意大声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咱们回房去好好庆祝一番!”
  
  “爷儿……”盈光霎时羞红了脸,只能任由他抱着,脸上开始有了胜利的喜悦。
  
  幸亏胜者是她,这是她应得的……盈光只能这么想,以驱走胜利的苦涩。
  
  但当两人经过敖天仙身边时,敖天仙却狠狠瞪了盈光一眼,愤恨地诅咒着:“你不会得意多久的!等爷儿玩腻了,你的下场就会和我一样!”
  
  “来人,送天仙姑娘回房打包行李。”对曾经宠爱的女人,水雁楼把情爱撇得一干二净。
  
  “下一个被抛弃的就是你!”敖天仙仍在身后大喊,盈光更加偎进水雁楼怀里,心头的不安让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第八章

    敖天仙离开后,盈光正式升任为“天水庄”首席舞伎,集水雁楼所有宠爱于一身。
  
  所有顶级的绫罗绸缎、珠宝饰品都往她眼前送去,水雁楼夜夜的陪伴和宠幸,更让盈光感觉自己生活在幸福的云端。
  
  爱情驱走不安,到手的头衔更让她耽溺于眼前的风华,她不再记得敖天仙离开时的难堪和诅咒,一心作着成为“天水庄”女主人的美梦。
  
  这夜缠绵后,水雁楼搂着她,触及她颈上鲜少摘下的珍珠项链,漫不经心地问:“老戴这条链子,怎么不戴爷儿送的?都比这大上好几倍……”
  
  盈光轻笑出声,“这也是您送的呀!”“何时送的?爷儿才不会对你如此吝啬!”水雁楼斜睨项链一眼。
  
  一脸不以为然。
  
  “好久好久以前……这是盈儿珍藏好久的礼物。”盈光梦呓般地说着,本想告诉他事情的始末,却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
  
  “有件事……困扰着盈儿。”
  
  她试探地望着水雁楼,他转过身搂住她,粗壮的大腿占有地夹住她的腿,不怀好意地说:“有什么事此喂饱爷儿的小兄弟还重要吗?”已经一个月了,他从未在她身上得到真正的餍足,只是过门不入无法满足他一向强烈的性欲,却也让他对其他女人失去兴致。
  
  他必须尽快解决她,否则迟早会憋死自己……

    “您每次都这么不正经!”盈光纤手轻拍他的胸,嘟嘴俏骂着,“盈儿跟了爷儿有些日子了,也成了,天水庄’的舞伎,可盈儿卖身子‘驭奴馆’的卑微身份一天不消除,就这么跟着爷儿,只怕玷污了您的名声呐……”说着,那双眼眸还真的盈满水光,看来楚楚动人。
  
  盈光说得婉转,水雁楼当然明白她要的就是那一百一十万两的赎身费,却故意不挑明。
  
  “只要夜夜有盈儿相伴,名声对爷儿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一番推辞说得冠冕堂皇,却令盈光相当感动,但答应燕嬷嬷的一个月期限将至,届时燕嬷嬷肯定亲自上“天水庄”来要人或要钱,她必须先做好准备。
  
  不得已,盈光还是将话挑明。
  
  “知道您疼盈儿,但……我就这么成了您的人,卖身契却还在‘驭奴馆’,盈儿与嬷嬷约定一个月内必然将自己标出去,否则就得任由处置……只怕到时燕嬷嬷会亲自上门要那笔赎身费。”
  
  水雁楼一听不免心喜,只要“驭奴馆”上门要钱,他大可推说是盈光自动送上门,反正流标之事众所皆知,正好请“驭奴馆”的人将盈光带走,一切都不关他的事。
  
  只是,还有最后一项任务必须执行……

    “赎身费的事届时爷儿会解决,希望能凑到这笔钱……唉!”水雁楼轻叹一声,跟着起身下床,披上外袍望着窗外的夜色。不发一语,好似心事重重。
  
  听他会负起责任,盈光只觉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对水雁楼更是依恋不已。
  
  只是,从未见他露出这般沉重的表情,好似有什么难解之事,不免引起她的关切。
  
  盈光跟着下床,不着一缕地从身后抱住水雁楼,忧心问着:“怎么啦?是不是赎身费有困难?我可以跟燕嬷嬷商量,看能不能少一些……”

    水雁楼抓着环住腰际的纤手,爱怜地说着:“赎身费的事我 会解决,那算是将你迎进门的聘金,代表我的心意,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爷这么疼盈儿,我好高兴!”盈光一听。更觉他对自己的真心,越想为他分忧解劳,“若不是这件事,为何叹气?说出来让盈 儿帮忙想想办法,虽然盈儿脑筋不像您如此聪明,或许还有些用处。”
  
  虽然喜欢他自信满满的模样,好像天塌下来都不动声色:但心事重重的他却更令盈光心疼,毕竟撑起这么大的家业,该是多么沉重的责任。虽然是自己挖的陷阱,但盈光口中的真切,却让水雁楼略为感动。
  
  女人们个个都想从他身上获得,从未有人为他着想,替他分忧,而第一次让他感动的女人,却是他刻意玩弄的对象——这让水雁楼心里产生一丝愧疚。
  
  他转过身捧起那张关切的小脸,表情却有些不自然。“唉!商场上的事不需要女人家担忧……只要有你,再大的困难爷儿也会撑过去。”
  
  盈光却认为他心底有事,只是不想让她担心,于是紧紧抱着他,仰起小脸真切地说:“让盈儿为您分忧解劳,好吗?盈儿喜欢见您开心,这样我才会开心……”
  
  水雁楼望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唇,声调变得好温柔。
  
  “别担心,我会解决。”
  
  此刻,他脸上的感动一点都不虚假。
  
  *    *    *

    这天,打赌的四人约定在“天水酒楼”碰面,水雁楼却不似以前那样一派悠然,整晚都是面无表情。
  
  白云天故意出言调侃,“雁楼,期限快到了,你这六十万两准备要输给咱们了吗?不然怎么一脸郁闷,好像很苦恼?”
  
  水雁楼眼眸一瞪,自然不肯服输。“你们才得赶紧凑齐二十万两!”
  
  “期限是快到了,盈光姑娘非但成了你的宠奴,也开了咱们的眼界……但最后那件事呢?何时让盈光姑娘答应陪宿?”常在喜料定水雁楼做不到,否则今天水雁楼就不会一脸苦闷。
  
  一听到陪宿,马凯立即跃跃欲试。“我愿意捐躯让盈光姑娘陪宿!”
  
  那天见试过盈光的表演,她已经成为马凯性幻想对象的第一人选,害他和其他女人缠绵时都把她们想成是盈光。
  
  水雁楼狠狠瞪了马凯一眼,恨不得撕去马凯那张淫秽的脸。“想都别想!”
  
  他这几天一直想着此事,但只要一想像别的男人抱着盈光,在她身上为所欲为,他心底就泛起阵阵杀气。
  
  这种感觉很不妙……这样他该如何执行最后计划?
  
  “算了吧!别勉强了。我看雁楼根本舍不得盈光姑娘,连请她再跳一次‘点水摇’都不肯,更何况让别的男人碰她?”白云天看出好友似乎不太对劲,故意说风凉话。
  
  常在喜也跟着附和,“看这张脸,分明就写满了妒意。”
  
  如果心底没有一丝在乎,水雁楼可以对女人绝情到冷血,这点他们都很明了。
  
  “哼,我水雁楼还不知道嫉妒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不过是一个自动送上门的舞伎,我只是不喜欢别的男人碰我用过的女人,即使大爷已经玩腻了!”
  
  水雁楼猛饮一杯酒,心里却郁卒得要命。
  
  “既然如此,就照约定执行呀!一个被你玩腻的女人还值六十万两,盈光姑娘知道了肯定十分不甘心……”白云天开始为盈光感到惋惜,“不过,相信她即使离开‘天水庄’,也可以找到另外的金主…
…”
  
  “天水庄”竞演结束后,盈光的人气更加上扬,往后即使离开“天水庄”,相信会有很多人捧着大把银票上“驭奴馆”为她赎身。
  
  “我愿意出五十万两!”马凯肯定是那第一个。
  
  水雁楼咬着牙,恨恨地再干一杯酒。他没办法让别的男人碰她,任何人都不成……忽然间,水雁楼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什么好王意。
  
  “慢着!当初打赌时,只说让盈光为了我和其他男人陪宿,可没指定哪个男人……”他开始露出狡猾的笑容,“所以,这个男人也可能是我……”
  
  “哇!如果是你还有啥好赌的?她不天天陪你过夜?”马凯第一个不同意,其他两人跟着抗议。
  
  “是呀,这样盈光姑娘肯定一百个愿意,不成!”
  
  水雁楼继续说服,“如果她不知道陪宿的对象是我,这样不就得了?主要的目的也是为了试探她对我的忠诚,还有……爱。”他几乎无法说出最后那个字,好似亵渎了它。
  
  “嗯!好像有些意思……那你想怎么玩?”白云天见水雁楼对盈光的在乎不比寻常,只觉此事比赌约还有趣,决定陪他玩下去。
  
  毕竟,能有人让水雁楼这般费尽心思,也算是奇迹一件。
  
  “这件事就需要你配合了……”水雁楼接着说出计划,并为想出这招“暗渡陈仓”之计感到沾沾自喜。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对盈光的在意一点一滴侵入骨血,心也跟着慢慢沦陷。
  
  *    *    *

    怎么还没回来?
  
  盈光等了一整晚,都已经一更了,却不见水雁楼回房,只派人传话说要她先睡。
  
  她怎么睡得着?那天之后他虽然不再提起生意上的事,眉宇间却隐约带着愁绪,虽在她面前勉强露出笑容,但她知道有事。
  
  他不想让她担心,但见他这样,怎能不担心?
  
  盈光披着袍子在书斋门口引颈盼望,终于听见水雁楼的声音,似乎在嚷些什么,夜里听来格外清楚。
  
  她赶紧迎上前,他明显是喝醉了,正由两个小厮搀扶回来。
  
  “怎么喝得那么醉?”盈光赶紧让下人扶他上楼,将他放倒在床上。
  
  水雁楼一躺下,见到盈光便拉着不放,顺势将她推倒在床上。
  
  “小淫儿,让爷儿今晚好好爱你几回……”
  
  “别这样!”盈光只当水雁楼醉胡涂了,赶紧推开他起身,要下人先退下。
  
  “爷儿我伺候便行了。”
  
  她接着脱下水雁楼的鞋靴,正扶起他欲脱下外袍时,他却吐了她一身。
  
  “哎呀!”盈光望着身上的秽物惊叫一声,但下一个动作却是赶紧帮水雁楼拍背,“吐出来会舒服一点……”
  
  “我没醉……”水雁楼挥开盈光的手,显得昏昏沉沉,盈光只好让他躺下,先是脱去脏污的外袍,然后忙着帮他更衣、擦拭身子并伺候茶水。
  
  待一切都弄干净时,她在床边坐下,纤手轻抚着他的脸,心疼得就要落泪。
  
  “爷儿,到底什么事困扰着您?您这样盈儿好心疼……”
  
  水雁楼的头在枕上左摇右晃,呓语般地低喃着:“盈儿……我的盈儿……”
  
  “我在这呐!爷儿。”盈光赶紧抓住他的手,忧心问着:“您觉得怎样?不会喝还喝这么多……”
  
  水雁楼忽然张开双眸,抓紧她的手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了,你还会待在爷儿身边吗?”
  
  盈光心头一颤,泪水跟着滑落。她不知道他说的是醉话还是真的,却令她震惊万分。
  
  难道“天水庄”真的出事了?难怪他这几天深锁眉头,却又不敢让她知道……假使“天水庄”真的化为乌有,他怎能承受得住?
  
  见盈光没有回答,水雁楼猛地放开她的手,颓然地摇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真是树倒猢猡散,人情冷暖呀!”
  
  “不!我不会离开您!”盈光回过神,赶紧捧住水雁楼绝望凄凉的脸庞,急切地保证,“就算所有人都离开,盈儿也不会丢下您不管,我会陪您一辈子,就算您一无所有!”一字一句都是她最真切的告
白,伴随着一颗颗疼惜的泪水。
  
  水雁楼为她真诚泪水而动容,轻声问着:“为何对我这么好?”
  
  “因为……”盈光哽咽了一下,“我爱您!”从好久以前就爱着你呀……这一刻,她看清自己的心意,才知道那种不离不弃,为他欢笑、为他心疼落泪的心情就是爱。也唯有此刻,她才敢表现爱意——毫无所求的爱。
  
  这三个字说得深刻真切,水雁楼不知自己为何感到鼻酸。他努力咽下心头的酸楚,继续问着:“为何……爱我?”
  
  他不相信短短几天,她便对自己有着如此深刻的情感。爱来得太快,快得令他质疑她仍是作戏。
  
  “因为是你,不管富有或贫穷,你就是你……”盈光笑着回答,笑中带泪。
  
  好久以前,从她坠入他怀里那一刻,她就有了这样的体认。因为是他,她才汲汲营营想进“天水庄”,只因为他。
  
  水雁楼哑口无言,只能继续装醉。“我不信……不相信……”
  
  他一把推开她,翻身过去闭上双眼,不想面对盈光那张认真的泪颜。
  
  见他似乎睡着了,盈光脱去绣鞋在他身后躺下,紧紧抱着温热的背,柔声低喃着:“爷儿,盈儿爱您……”
  
  水雁楼张开眼眸,表情显得迷惘。
  
  *    *    *

    隔日,当水雁楼醒来时,盈光已等候一旁。她先是细心地伺候他梳洗,接着开始帮他绾发,她嫌小厮做来粗手粗脚,所以总是由她为他梳装。
  
  水雁楼始终不发一语,轻皱着眉,感觉内心的顽固角落已开始崩落,正犹豫着要不要停止这项计划。
  
  盈光却以为他的凝重和昨晚那番醉话有关,心头跟着他的眉间一样揪紧。
  
  为他系上冠戴后,她双手揽住他的颈,将脸贴近他的颊柔声说着:“昨晚盈儿所说的都是真心话。”
  
  水雁楼却装傻,“昨晚……你说了什么?我又说了什么?爷儿怎都不记得?”
  
  盈光信以为真,心中却不免失望。
  
  原来他不记得自己昨晚那番深情告白……但人说酒后吐真言,她相信他昨晚不会无故说那些话。
  
  “您说‘天水庄’似乎就要不保……”盈光决意今天就要问出个结果,“情况真有如此严重吗?”
  
  剑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好,就借此试探她的真心……水雁楼决定照着计划行事,先是轻叹一声,又是那句老话。“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盈光一把坐在他膝上,揽着他的肩追问着:“不要!盈儿今天就要知道发生何事?我想为爷儿分忧,不愿见您愁眉不展。”
  
  水雁楼捧着那张关切的小脸,感动地说:“也没什么事,只是船队那边出了状况。”
  
  “什么状况足以影响‘天水庄’的存亡?”她就知道有问题……

    “唉!目前也尚未论定。”水雁楼跟着说出预先想好的说词,“‘天水庄’的船队从南洋运了一批价值连城的珠宝到京城,岂料半途遇上大风浪,船队全都沉没,不但委托的货物都沉入海底,连船上的人都遇难……这下,委托的‘云顶商号’急着跟咱们索赔,那些罹难船员的家属也要照顾,这回将‘天水庄’的产业卖了可能都不敷赔偿……”见盈光一脸苍白,水雁楼赶紧安抚她,“你别担心,我自个儿会想办法。”
  
  盈光没想到事情如此棘手,但既然她已开口要帮忙,只能尽全力支持他。
  
  “盈儿要一起帮您度过难关——如果我帮得上忙。”
  
  水雁楼脸色一变,颓丧地低喃:“是有个办法……但我绝不会答应。”
  
  “什么办法?”盈光眼眸一亮,“您快说呀!”
  
  水雁楼却一把抱紧盈光,仿佛怕失去她。“不成!我水雁楼什么都能失去,绝不能赔上自己的女人!”
  
  盈光身子一僵,连忙推开他。“您……这话什么意思?”
  
  水雁楼咬牙切齿,忿恨地说:“那个白云天,就是‘云顶商号’的当家,居然提出那种无耻的条件!亏他平时和爷儿称兄道弟,大难来时却还想染指我的女人!”
  
  “什么条件?”盈光刷白了脸,静静问着。
  
  “白云天自从见过你跳舞,不知说了多少次要我将你让出去,我都不肯,现在却落井下石,居然提出要你陪宿一夜的要求,才愿意和我协商……我当然不肯,于是他便威胁告到衙门,要查封‘天水庄
’所有产业!”
  
  水雁楼说得义愤填膺,盈光的心却沉到谷底。
  
  陪他一晚?要她和别的男人共度一夜,任他对自己做出那种亲密事儿……她做不到呀!
  
  见她默不吭声一脸沉重,水雁楼猜出她内心的挣扎,连忙安抚着:“你别想太多,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即使你答应了,爷儿也不愿让别的男人碰你……连我死了都不准!”
  
  “爷儿,我……”盈光泫然欲泣地望着水雁楼,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水雁楼以吻封缄,“嘘……别再提起这件事了,别担心,我会想到其他解决方法的。”
  
  盈光忍不住投进他怀里,内心陷入天人交战。
  
  *    *    *

    当晚,水雁楼同样要盈光先睡,自己却在楼下书房不断拨弄着算盘,桌上则堆满了帐册。
  
  算盘滴滴答答的声响如同盈光的心七上八下,她怎么也无法成眠。
  
  起身披上外袍,她悄悄下楼想为水雁楼尽点心意,在楼梯间却见到水雁楼独自瘫倒在椅子上,茫然望向远方,犹如失了魂的偶人。
  
  盈光忍不住热泪盈眶,爷儿,您这样盈儿看得好心疼好心疼呀!
  
  她在心里呐喊着,同时想起早上他提起的事。
  
  陪其他男人一夜,爷儿又可恢复往日意气风发的英姿,也可挽救“天水庄”——只要她点头。
  
  此时,水雁楼揉着紧皱的眉间,轻轻叹了一口气,更让盈光看得好辛酸。
  
  只要一夜——她悄悄上楼,脑中不断重复着这四个字。
  
  

第九章

    隔夜,盈光声称要回“驭奴馆”和燕嬷嬷商讨竞标金延缓付款的事,瞒着水雁楼来到白府,要求见白云天。
  
  “盈光姑娘亲自莅临寒舍,真让白某受宠若惊呀!”白云天应水雁楼的安排,刻意露出色欲薰心的表情,伸手就要往盈光的手摸去。
  
  盈光连忙将手藏在身后,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她似乎见过他两次,都在“天水庄”的舞宴上,虽然当时她眼中只有水雁楼,但对白云天的脸稍有印象。
  
  他的身形和水雁楼差不多,长得也满英挺的,谁知却是个落井下石的小人,盈光实在无法对他摆出好脸色。
  
  “小女子今天前来拜访,是想和白爷谈谈‘天水庄’的事。”
  
  “水雁楼肯让你来啦?哼!当初说得多么有志气,最后还不是靠女人出面收拾善后!”白云天故意诋讥水雁楼。
  
  盈光急着反驳,“是小女子自己要来的,爷儿不知道,请您别这么说他。”
  
  若是水雁楼知道了肯定会阻止,她只好瞒着水雁楼前来找白云天。
  
  白云天脸上闪过称许的表情,很快又露出色相。
  
  “既然水雁楼都快垮了,要不干脆盈光姑娘就此留下来当我的女人……”
  
  他接着出手想揽住她的肩。
  
  盈光灵巧地闪躲开,“只有一夜,就按照您之前和水爷的约定。”
  
  怎么办?连靠近别的男人她都无法忍受,怎么和他做出那样的事……盈光忍住想哭的冲动,故作镇定。
  
  “只有一夜呀……”白云天则一脸惋惜,“爷儿勉强接受……不过,你得答应我提出的任何要求,不得拒绝或抵抗。”
  
  “你只能得到我的身子,别想我会有任何回应。”盈光拉开与他的距离,身子却微微发抖。
  
  “哈哈!只要能得到这副每个男人都想拥有的娇躯,即使一夜风流,白某做鬼也甘愿呀!”
  
  “那就签下契约,我要您给‘天水庄’宽限三个月,赔偿金额减为一半。”
  
  她记得水雁楼说过,只要给他三个月期限,赔偿金减个五成,就可度过这次难关。
  
  “一半?这不是太便宜水雁楼了?”白云天故意刁难,却暗自佩服盈光的胆识。
  
  “那白爷的意思是……盈光不值这价钱?”盈光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丝毫不肯让步。
  
  这身子能为爷儿争取多少算多少,只能这样了……

    “当然值得!”白云天赶紧陪笑。
  
  “那就立据为凭。”盈光只想速战速决。
  
  签妥两份契约后,盈光细心叠起那张攸关“天水庄”命运的纸张,将它藏在袖袋内,白云天立即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那么,从这一刻起,盈光姑娘一整夜都属于白某了……

    盈光再次躲开他,“我……想先沐浴。”
  
  “呵呵……洗得香香的,抱起来更销魂呀!”白云天立即吩咐下人将盈光带到厢房。
  
  *    *    *

    怎么办?
  
  盈光坐在澡盆里紧抱着身子,脑海不断重复这三个字。
  
  她想借由沐浴拖延时间,看能不能想出脱身的方法,但在澡间外等侯的丫鬟绝不可能轻易让她离去。
  
  但她不可能让别的男人碰她呀!之前对白云天的虚与委蛇只是想得到那份契约,如今已经到手,她必须想法于脱身。
  
  正当她苦思不出对策之际,身后的烛火忽然熄了。
  
  “啊!”盈光惊呼一声,黑暗中却也无计可施,只好乖乖坐着等婢女重新掌灯。
  
  听到脚步声,让她稍稍安心,但澡间内仍一片黑暗,她觉得水有些凉了,正想起身,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攫住。
  
  “啊!放开我……”盈光心想大概是白云天等不及了,因而摸黑欲霸王硬上弓,她猛力挣扎,一心护卫着自己的贞洁。
  
  男人有力的大掌直接袭上她胸口,使劲揉捏着一双温热饱胀的凝乳,肆意地拧转着小巧的红梅。
  
  “不要在这里,求您。”盈光依旧挣扎着,因为恐惧而颤抖。
  
  男人没有说话,火热的鼻息喷在光裸的后颈,有如发情的猛兽,温热的大手采进紧拢的三角地带,硬是挤入湿淋淋的耻毛问,寻到隐匿底下的花核使劲揉捏。
  
  战栗快感由情欲的核心传至全身,小核本能地沁出润滑的蜜液,更方便他指尖的挑勾。
  
  这儿本来就是盈光最敏感的部位,她极力隐忍着兴奋的快感,紧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叫出声。
  
  怎会这样?她不该对其他男人的碰触有感觉呀!她到底怎么了?
  
  盈光对自己的原始反应感到羞愧,因而流下难堪的泪水。
  
  男人却不放过她,似乎打定主意要让她尖叫,指尖就着动情的滑液,开始快速在小核上来回颤动……盈光终于难以克制地尖叫回应,脸上却带着悲愤的泪水,达到了高潮。
  
  接着她感觉自己被抱起来走向床铺,黑暗中,她闭起眼眸不去看男人的脸,只觉自己陷入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恶梦。
  
  他让她跪趴在床上,一把攫起圆润的娇臀使其高高翘起,她不知他的意图,正想抗拒这难堪的姿势,却感觉男人正以湿热的唇舔舐她的背脊,沿着脊骨缓缓下滑……她身子不停地颤抖,肌肤上布满泛
起的疙瘩,只能紧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再度尖叫。
  
  别的男人只能占有她的身子,别想侵犯她的灵魂……但她恨自己的身子对他的触摸有所回应!
  
  当男人的唇舌在毫无遮掩的私处恣意舔弄时,盈光好几次因为高潮差点晕厥过去……身子是欢愉的,但她的心却留在地狱,不知这折腾何时会过去。
  
  从前一次高潮醒来,她感觉男人的硬物往她体内钻去,她尽守着这道最后的防线,使出仅存力气甩动娇臀,却感觉小穴硬被撑开。
  
  “不可以。”她努力缩收着穴壁想甩开男人的入侵,却将硬物含得更紧,而且更往身子里钻去。
  
  “不要,好痛!”她不知道为何他的进入会让她如此疼痛,不知他用什么折磨自己……以往和水雁楼欢爱从不曾如此痛过,除了刚开始。
  
  想起水雁楼,盈光不禁痛哭失声,将头闷在枕里不断泣喊着:“爷儿……爷儿……”
  
  经她这么一喊,男人原本轻刺穴口的硬物却猛然往她体内一挤,直冲入最深处——“唔!”阵阵椎心之痛由下身传来,盈光紧咬着手指,仿佛身子就要被撕裂,她疼得浑身直打颤,泪水沾湿了枕头。
  
  “呃!”男人闷哼一声,忽然在她体内停止不动。
  
  接着,盈光感觉他俯下身贴近自己,开始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温柔得不可思议。
  
  她无力抵抗了……男人莫名的温柔令她想起水雁楼,于是泪水越止不住地泛流。他的吻也更轻柔。
  
  下身的灼痛随着男人指尖挑弄着小核慢慢舒缓,他的吻奇妙地抚慰她的疼痛和恐惧,那味道竟让她觉得熟悉。
  
  “爷儿、爷儿。”她意识迷离地呓语着,想像是水雁楼正在爱她,所有屈辱和恐惧都已离去。
  
  感觉她的身子渐渐放松,男人开始在她体内前后律动,竟挑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这感觉来得又快又猛,强烈得让她不知所措。
  
  “爷儿。”盈光只能不断呼唤着心爱人儿,才能消除因性欲激起而带来的罪恶感。
  
  她丝毫不知此时才真正被破了身,正如身后的男人这才发觉自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水雁楼一反之前的强悍掠夺,百般温柔地占有她,往她深处挺进,盈光也在饱受泪水和欢愉的煎熬下,呼唤了她的爷儿一整夜……

    *    *    *

    隔日,盈光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
  
  她忍着下身被躁躏一整晚的疼痛,下床穿戴整齐,失了心魂般地走出白府,一路上也无人阻挠。
  
  但前脚踏出白府,她忽然想到那张契约,赶紧往衣襟内寻找,却不见踪影,急得她流下泪来。
  
  “怎么不见了?不会的……”那是掌握“天水庄”数万人生计的救命之物,是她用贞操换来的,绝不能遗失呀!
  
  她猛一拭泪,开始怀疑是白云天拿走的,于是赶紧转身进入白府。
  
  她加快脚步想找白云天算帐,匆匆踏进下人指引的院落,便听到里头传来的笑声。
  
  “哈哈!雁楼,你昨夜耗了不少气力,应该多吃一点……”由陌生男声口中说出的名字,止住了盈光的冲动。
  
  爷儿……在这里?感觉事有蹊跷,她赶紧后退一步,躲进柱子后头。
  
  紧接着另一个紧绷的声音响起,“你们该不会在外头听了一夜吧?”
  
  是爷儿!他真的在这里?怎会这样?盈光心一沉,感觉好像有什么事就要发生,她悄悄靠进厅堂边,屏气凝神继续听下去。
  
  厅内,打赌的四个人齐聚一堂,为水雁楼完成最后任务聚在一起。
  
  “如果能这样,被蚊虫咬得满头包也甘心……”马凯怨恨地瞪了水雁楼一眼,“你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让一个美如天仙的姑娘甘愿躺在别的男人怀中,还口口声声唤着她的爷儿……”
  
  “唉!我真没见过如盈光姑娘这般痴情又有胆识的女人……”
  
  “是呀,没想到为了雁楼,她会甘愿赔上身子……真不知她是用怎样的心情度过昨夜?”
  
  “要是知道昨晚的男人就是她心爱的爷儿,说不定会破涕为笑……”“我看会更痛心吧?”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昨晚的事,水雁楼没有加入话题,只是猛喝酒,一脸凝重。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但没人知道此刻他有多后悔、多心疼。
  
  当盈光谎称要回“驭奴馆”时,他便猜出她的心思,于是先来白府等候。
  
  他躲在厅后看着白云天调戏自己的女人,气得想剁掉他那双咸猪手。
  
  但是,当见到盈光脸上的坚决,一心为自己争取机会时,他感觉内心那道墙又崩解了一半。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趁暗夜扮演与盈光交易的白云天,不让任何男人有机会染指她。
  
  黑暗让他性致高昂,盈光的抵抗更激发男性征服的欲望,以掠夺者的身份占有她的身子,竟让他倍觉兴奋。
  
  但是,当她一声声呼唤着“爷儿”之时,他竟然失控了,顾不得一向的坚持占有了她,也才发现她的贞洁——那一刻,他的心防彻底瓦解,猛然察觉盈光早已占据他的心,他既惊喜又悔恨,恨自己居
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夺去她的贞操,于是倾尽所有温柔与她缠绵,也让自己达到前所未有的快感和满足。
  
  只是,他心里的罪恶感却越来越沉重,他必须好好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定。
  
  他宁愿赔上一切,也不愿失去她!
  
  见水雁楼不说话,白云天约略猜出他的心思,却故意刺激他。“怎么?六十万两快要到手,别说你不想玩了!”
  
  “这怎么成?”常在喜也跟着起哄,“当初这个局也是你自己设的,让盈光姑娘自动对你献身,成了‘天水庄’的舞伎,也按照计划为了救你而陪宿其他男人,就差最后一步了……”
  
  “是呀,只要她自认不洁无法配上你,羞愧地离开‘天水庄’,你就算赢了赌注,非但不用花一百一十万两的赎身费,还倒赚六十万两,难道你愿意就此打住,就为了一个卑贱的舞伎?”白云天火上加
油,更加深水雁楼的愧疚。
  
  “唉!说来这盈光姑娘真可怜,不知道自己自始至终只是个赌注……”只有马凯有些良心发现。
  
  “不要这么说她!”水雁楼重重放下酒杯,不愿让好友对盈光有任何的轻蔑。“我决定了!咱们的赌约……”
  
  门外的盈光却没有再听下去,她面无表情地移开脚步,如游魂般走向白府大门,上了轿离开。
  
  只是个赌注……她自始至终只是个赌注………她感觉心被掏空了,再多的疼痛也没有知觉。
  
  *    *    *

    离开白府,水雁楼回庄的脚步特别轻快。
  
  他已经想通了!盈光如此深爱着他,甘愿为他牺牲,能得到这种无私的爱,这辈子夫复何求?他决心再也不放开她!
  
  于是,方才他亲自终止了这项赌约,为了心爱的女人,面子和自尊不再重要,六十万两只是区区小事,更何况这是让他看清心意的代价,值得!
  
  他也会依约付给“驭奴馆”赎身费,取回盈光的卖身契……不,他要以八人大轿热热闹闹地将她从“驭奴馆”迎回家,当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天水庄”的女主人!
  
  只是,目前他必须顺着剧本演下去,这辈子都不能让盈光知道赌注的事,方才他也对其他三人耳提面命了一番。
  
  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抚慰盈光,以爱拭去她心头的阴影……水雁楼忍不住猜想盈光此刻的心情,越想越觉心疼,回“水天一色”的脚步也变得急促。
  
  书房一片寂静,水雁楼快步上楼,盈光没有像往常那样热络地投入他怀中,房里空无一人。屋里寻不到她,他打开通往露台的门扉,发现盈光正坐在栏杆上,仰头望着天,一脸沉静悲伤。
  
  “盈儿,我回来了。”水雁楼轻声唤着,怕惊扰到她,不小心便会坠落身后的湖水之中。
  
  她那模样好似眷恋着天上的仙子,随时都想飞上天……水雁楼没由来地感到恐慌。
  
  盈光转过头看着他,没有回答,也无任何表情,让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爷儿回来了,下来让我抱抱吗?”
  
  “盈儿残花败柳的身子,您还要吗?”盈光扯开嘴角,却笑得无比凄凉。
  
  水雁楼只道她为昨夜的事感到痛苦,却必须装傻。“你胡说些什么?盈儿只属于爷一个人,怎会是残花败柳?”
  
  “盈儿的身子不再干净了……”盈光眼光转向一旁的桌案,水雁楼顺着她的视线拿起桌上的纸张,那是她和白云天签订的契约,本以为不见了,回来后却发现好端端地藏在衣袖内。
  
  水雁楼拿起契约,故作震惊地惊呼着:“你去找白云天了?盈儿,你怎么这么傻?”
  
  见他仍在演戏,盈光倍觉心痛。“这不就是您要的?让我傻傻地、一步步地照您的剧本演下去?”
  
  水雁楼闻言脸色一沉,“你……到底说些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盈光继续幽幽说着:“接下来,我是不是该羞愧难当地自您身边消失,好让您赢得六十万两银子?”她忽然起身站在栏杆上,身子微微摇晃。
  
  “我会如您所愿……” 她对他笑得好虚幻,一颗颗泪水如珍珠滑落。
  
  “盈儿,你胡说些什么?来,快到爷儿身边,你这样我好担心……”
  
  水雁楼看得胆战心惊,伸出手试着朝她靠近。
  
  “您还会担心盈儿吗?我只是一个自动送上门、任人免费玩弄的卑贱舞伎,一个赌注……”敖天仙的诅咒言犹在耳,盈光觉得自己甚至比她还不如。
  
  这是她的报应,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不!不是这样的……盈儿,我……”水雁楼心头慌乱无比,语无伦次地解释,“那是一开始……我已经撤销赌约了,相信我……”
  
  “这不重要了……”盈光迳自在狭窄的栏杆上来回走动,甚至转起身来。
  
  她幽怨地望着水雁楼,雪白的衣衫在风中飘扬。“您曾说过,琴殊小小年纪,跳的舞却有几分韵味……还说盈儿的舞让你疯狂……就让盈儿为您舞这最后一曲。”盈光一挥手,水袖朝水雁楼眼前甩来
,他伸出手想抓住它,盈光却又立即转身,俐落地在栏杆上穿梭飞舞,如一只轻盈的白蝶。
  
  水雁楼绷紧神经注视着她,感受她舞蹈里想要传达的无尽情感,更从不时飘来的悲伤眼眸里看到她的爱。
  
  她方才说的话不断在脑海里回响。琴殊?他忽然记起曾有的小小遗憾,那个天生该是舞娘的小女孩……她那漂亮的猫眼与盈光的重叠,他终于想到她一向戴在颈上的珍珠串链,正是他赏给她的缠头。
  
  没想到,他和她的缘分从那么久以前就开始了……

    “琴殊……”他脱口唤出她的本名,语气里满是感动和欣喜,“坠入‘天水庄’的小天仙……”
  
  盈光霎时止住舞步,回眸朝他笑得悲伤。“您还记得那个坠入你怀里的小女娃?您说她是落入‘天水堂’的小仙子,从那时开始,她的心便留在您身边,一心想为您跳舞,只为您一人……”
  
  十年的岁月,好漫长呵!本以为终于如愿,谁知只是一场骗局……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我的小仙子,隔天爷儿还到原处等你……”见纤弱的身子随风前后摇晃,水雁楼吓得胆战心惊,“盈儿,你快点下来!进屋里为爷儿跳舞,好吗?”
  
  “太迟了……盈儿这双翅膀再也舞不动了……”盈光深情地看着水雁楼,想将心爱人儿的脸孔刻在心底。接着,她往天空一瞧,迳自低喃着:“有人在唤我了……”
  
  “不要这样,我爱你呀!”水雁楼急得表明爱意,蓄势以待,准备随时抓住她。
  
  盈光只当水雁楼仍在哄骗自己,回眸对他露出凄美的笑容。“就把一切当作是场梦吧……”她用力扯下颈上的珍珠,身子接着往后一仰——“不!”水雁楼惊喊一声,想冲上前抓住她,却被掉落满地的珍珠绊倒,伏在地上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盈光消失视线中。
  
  “盈儿——”他连滚带爬地冲向栏杆,毫不思索地脱下外袍便往水波中心一跃,不断在水里寻找盈光的身影。
  
  冰冷的湖水窜入他的心肺,他脑中仅存的念头只有救回盈光,他拼命挥动手脚往四周游去,好不容易看见沉在湖底的白色影子,他双脚一蹬,以最快的速度游向随水波晃动的白影。
  
  岂料,就在他快要接近时,有人快一步捞起白影直往湖面上冲去。他跟着快速往湖面窜升,一探头,却见一位白发老翁抱着失去知觉的盈光。
  
  “等等!别带走她!”水雁楼奋力往湖边游去,赶忙出声阻拦。
  
  老翁却啐了他一声。“哼!我凭什么不能带走她?”
  
  “她是我的人……”水雁楼已上了岸,急切地恳求着,“谢谢老人家救了盈儿,请您将她还给我好吗?”
  
  不曾求人的他低声下气地哀求着,一方面也为盈光的安危心急。
  
  “你的人?有没有搞错?这丫头私自从‘驭奴馆’叛逃,她的卖身契还是属于‘驭奴馆’,平白让你玩了个把月,咱们都还没跟你算帐呢!”
  
  天机老人恶狠狠地瞪着水雁楼,打定主意不放人。
  
  他算到盈光今儿个将逢生死关头,特别上“天水庄”准备救人,正巧让他目睹这丫头真的做了傻事!
  
  听老人口吻,水雁楼猜出他是“驭奴馆”的人,姿态摆得更低。“晚辈会立即将赎身费送至“驭奴馆”,请老人家先将盈儿还给晚辈,我担心她的身子会撑不住……”
  
  天机老人却粗鲁地将盈光用力往肩上一甩。“她是咱‘驭奴馆’的人,老家伙存心要她死,她不会活过明天,这和你毫不相干!况且,上次的竞标已经流标,咱未必愿意将这丫头卖给你……”
  
  水雁楼无言以对,自作孽不可活,此时他真的毫无立场说话,只能跪下来恳切地哀求。
  
  “前辈,求您将盈儿还给我,我爱她呀!求您……要我怎样都可以,只求您将盈儿还给我……”
  
  失去才知珍惜,爱过方知心痛,水雁楼这辈子从未如此无助,此刻要他以生命换回盈光,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让老家伙考虑几天,如果这丫头还有命活着……”对于水雁楼的哀求,天机老人一点都不心软,淡漠地丢下这句话便飞身离去。
  
  水雁楼起身想追,却不知老人从哪个方向离去,只能呆立原处,懊悔地呐喊着:“盈儿——”
  
  

第十章

    水雁楼连续在“驭奴馆”外头候了五天,朱漆大门始终紧闭,尽管急着知道盈光的状况,他还是沉住气等着,不顾围观的人群。
  
  望着大名鼎鼎的“商皇”变得如此狼狈落魄,大家开始交头接耳。
  
  “真是看不出来,这么有钱居然想白玩女人……”
  
  “是呀,不过这盈光姑娘也真不知羞耻,竟敢私自叛逃,主动送上门,不玩白不玩……”
  
  水雁楼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却不愿盈光受到污蔑,气愤地朝人群大喊一声:“滚!都给我滚!”
  
  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对水雁楼的咒骂也更不客气,还好白云天三人及时赶到,连哄带骂驱走无事生非的群众。
  
  “雁楼,先回去吧!这样等也不是办法……”白云天见好友一副落魄模样,只能出声劝阻。
  
  水雁楼却继续以拳头重击着“驭奴馆”大门,一脸坚定。“除非让我见盈儿,我才要走。”
  
  马凯搔搔头,忍不住感慨出声,“唉!早知道就别搞什么赌注了……”常在喜捶了他一下要他住口,然后跟着劝告水雁楼:“盈光姑娘会没事的……先回去吧!”
  
  虽然水雁楼没说什么,但从他的小厮阿信口中听说盈光姑娘投湖自尽,他们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
  
  “我不回去!我要亲自恳求盈儿的原谅,带她一起回‘天水庄’……”水雁楼停止捶门,将额头靠在门上,悲伤地叙述那天的事,“她知道赌注的事……她好伤心,然后在我眼前跳入湖里……我一直找,却抓不住她……”
  
  想起她如泣如诉的眼眸.还有那倾注爱意的最后一支舞,心脏便传来一阵刺痛。
  
  “她会没事的……”白云天等人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但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在这儿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先回去吧!”
  
  “我要带盈儿一起回去……”水雁楼眨去泪光,又继续捶门,大门终于奇迹似地开启。
  
  “小子,你是存心拆了咱‘驭奴馆’的门是吗?”天机老人红咚咚的脸从门缝探出,一脸不悦,“想白玩咱丫头,现在又想拆咱的门,你干脆放把火烧了咱算了!”
  
  “老人家,盈儿怎样了?求您让我见她好吗?”无视于天机老人的怒气,水雁楼硬是将身体往门里挤,却无法移动半分。他只能急切哀求着:“要什么我都给,只要您将盈儿还给我,求您……”
  
  天机老人眉一挑,试探问着:“什么都可以吗?如果我说要‘天水庄’所有的产业呢?”
  
  “我给!”水雁楼猛点头,“只要将盈儿还给我……”
  
  “雁楼,你疯啦?”一干好友赶紧制止,“没必要为一个舞伎搞成这样吧?”
  
  水雁楼却不顾劝阻,对他而言,再多的财产都抵不过他对盈光的爱意,他不会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
  
  天机老人也觉得有些讶异,“你真的还要那丫头,不管她变成怎样吗?”
  
  “此心此生不变。”水雁楼回答得真诚坚定。
  
  “好一句此心此生不变!”天机老人总算露出笑容,却是奸诈的那一种,“明天就拿着‘天水庄’所有的房地契,用八人大轿将那丫头抬回去吧!”老人说完便将门关上,水雁楼也跟着转身就要回去做
准备。
  
  白云天赶紧拉住他,“雁楼,你该不会当真吧?”
  
  水雁楼的脸上却洋溢着希望,“富贵如浮云,只要盈儿能在我身边,她就是我最珍贵的宝藏。”
  
  他说完随即丢不好友,脚步匆忙地离去,留下三人难以置信地互望着。
  
  “怎么办?”马凯只觉水雁楼疯了,为爱痴狂。
  
  白云天也无奈地摇头,“这次赌注是咱们输了,只好等他一无所有时再把六十万两赌金给他……”
  
  他们只能用这种方式帮助好友,毕竟盈光也算是主动离开“天水庄”,他们便算输了。
  
  “也只能这样了……”
  
  隔日,水雁楼真的安排了壮观的迎亲阵仗,琳琅满目的聘礼后头跟着一顶华丽的八人大轿,浩浩荡荡来到“驭奴馆”。他身着喜袍,胸前系朵彩球,一脸喜孜孜地骑在马上,准备风风光光将盈光迎进
门。
  
  欢天喜地来到“驭奴馆”,大门却依旧深锁。
  
  水雁楼心头一紧,赶紧下马,让小厮上前敲门。“开门呐!新郎官前来迎娶了!”
  
  大门立即开启,水雁楼心中的大石也跟着放下。他上了台阶正想走进门,却从里头走出一名喜婆打扮的老妇人,旁边跟着一名小丫鬟,手里不知捧着什么。
  
  喜婆小心翼翼为丫鬟撑着伞,口中喊着:“新娘子准备上花轿了……”水雁楼伸长颈子往她们身后探去,却不见身着凤冠霞帔的盈光。
  
  “新娘子人呢?”
  
  他避开两人正想冲进去,天机老人却出现挡在他面前,指着小丫鬟。“这就是你的新娘子,赶快带回去拜堂吧!”
  
  水雁楼这才仔细瞧着那小丫鬟,不明白老人说些什么,但小丫鬟手上捧着的东西却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个白坛子,上头还系着一颗彩球。
  
  “这……”水雁楼一时会意不过来,脑筋全然地空白。
  
  “不是说了,无论光丫头变成怎样都还要她吗?她现在已化成了灰,都在这坛子里头,老家伙就把她交给你。”天机老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水雁楼却呆愣原处,死命盯着白坛子,动也不动。
  
  老天!谁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他拼命甩开心中的猜测,不愿相信眼前所见,天机老人的解释却无情地将他推向痛苦深渊。
  
  “那丫头回来没几个时辰就咽气了,老家伙可是尽力了,还是抢不过老天爷……”
  
  天机老人根本不在意水雁楼的反应,一迳望着杨总管手里捧着的锦盒。
  
  “‘天水庄’的所有财产都在里头吗?那我不客气收下了!”
  
  他理所当然拿定锦盒,不忘说着风凉话,“呵呵!以一百一十万两的赎身费换取‘天水庄’所有财产,这笔买卖真划算!”
  
  回过身见到水雁楼动也不动地望着白坛子,天机老人不耐烦地催促着,“还不快带回你的新娘子?好歹让她进了水家门,以免当个无主游魂……”
  
  水雁楼这才缓缓伸出手,颤抖的手轻触着白坛子,好似那是盈光嫩白的脸颊。然后他缓缓捧起坛子,却止不住双手的颤动,小心翼翼将它抱入怀中,像是绝世珍宝般紧紧捧着。
  
  怀中的坛子好冷、好轻,他完全感受不到她的重量、她的体温。
  
  “盈儿……”绝望掏空他的心肺,他再也承受不住悲伤的重量,咚地一声跪倒在地,将头埋进胸口,用全身的体温包覆着冰冷的她。
  
  “盈儿……”
  
  声声悲鸣由颤抖的身体中传出,令围观的群众忍不住鼻酸。
  
  陪伴前来迎娶的白云天赶紧在好友身边蹲下,红着眼眶轻拍着水雁楼抖动的双肩,也不知如何安慰他。
  
  “快回去拜堂,免得误了时辰……”天机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给白云天,是盈光的卖身契。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天机老人轻叹一声,便领着“驭奴馆”的人转身入内,朱漆大门重重关上。
  
  白云天只能拍拍好友的肩膀,轻声安抚着:“先带盈光姑娘回家拜堂吧!不然会错过时辰。这是她的卖身契,她已经正式属于你了……”
  
  水雁楼闻言止住悲鸣,用衣袖拭去泪水,抬起头接过卖身契,宝贝地将它揣入怀中,接着抱着骨灰坛起身。
  
  他对着怀里的坛子柔声说着:“盈儿,我们回家了……”
  
  抱着坛子,他慢慢步向回庄的路,花轿和锣鼓队默默跟在后头。
  
  *    *    *

    更深露重,“水天一色”整个楼阁被雾气围绕,仿佛一座湖上宫殿,如海市蜃楼般虚幻。白色窗纱随风飘扬,更显飘渺苍茫,如同水雁楼此刻的心情。
  
  他抱着白坛子靠在露台的栏杆边,酒瓶散了一地。事实上,他自拜堂后便坛不离身,酒不离口。
  
  发散了,人醉了,心也碎了……

    “盈儿、我的盈儿。”酒到愁肠,非但无法麻醉他的知觉,却牵引出更深沉的悲伤。
  
  此刻他是清醒的,关于盈光的点点滴滴不断在脑海闪过,她的一颦一笑,说过的一字一句,还有那真切的衷情……水雁楼抹去泪水,将白坛子抱得更紧,怀中冰冷的温度却令他忍不住痛哭失声。
  
  “盈儿,你冷吗?”她怕冷,就连仲夏时分一双脚丫子也是冰冷的。
  
  夜里,他会先以掌心搓热那双纤足,然后由下而上按摩着那双匀称的玉腿,直到腿跟时,她的身子已经热得发烫……在那冰冷湖水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肯定冷得直打颤……水雁楼心疼地想着,一个念头突地闪过脑中——不能让他的盈儿孤单一个人,反正这人世也没什么值得眷恋,他要去陪她!
  
  水雁楼撑起身体,将白坛子放在地上,慢慢跨上栏杆,眼前一片迷茫,真成了水天一色。
  
  他往白坛一瞧,对它露出好深情的笑容。“盈儿别怕,爷儿很快就去陪你……”
  
  他脸上流露着解脱的神情,回头正要跃下湖水之时,身后却传来飘忽深情的呼唤。“爷儿……”
  
  他猛地回头,却不见任何人影,只见角落闪过白色衣影。
  
  “盈儿,是你吗?”他确定那是盈光的声音!
  
  他夜夜期盼盈光来人梦,没想到她真的现身了……如果这是梦,但愿他永远不必醒来……水雁楼着魔似地跃下栏杆,往衣角消失的方向奔去,见着白色身影闪进屋里,他跟着追入。没有掌灯的房内一片漆黑,只隐约看到床边站了那道白影。
  
  他肯定那绝对不是床帐,因空气里飘散着她身上惯有的香气。
  
  “盈儿……”他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对白影伸出手,深情款款唤着:“盈儿,我好想你……好想你……”
  
  他不断拭去思念的泪水,生怕一眨眼她便要消失。
  
  “爷儿……”悲怆的啜泣声由暗处传来,如同来自地狱那般凄凉悠远,“盈儿也好想你个……”
  
  “盈儿……”水雁楼一个箭步上前,将盈光揉进怀里,身体因为激动不断颤抖,“不要再离开我了。”
  
  她的身子好冰冷,水雁楼急切地搓揉着她的背,为她取暖。“很冷是吗?别怕,爷儿给你温暖……”
  
  “爷……”盈光垫起脚尖,主动献上冰冷的唇,急切地吻住他的,“抱我、抱紧我。”
  
  “我的盈儿、爷儿爱你、好爱你。”水雁楼顾不得人鬼殊途,今夜他要牢牢抓住她,不让鬼差来拿她。
  
  两人急切地触摸彼此的身子,连撕带扯地剥除对方的衣物,然后双双倒卧在床。水雁楼的唇饥渴地膜拜盈光的每寸肌肤,直到她的肌肤发烫发热。
  
  “爷儿、盈儿要您呀!”盈光挺高双乳,热烈回应他的舔弄,同时张开双腿摆动下身,私处不断磨蹭着顶住幽谷的热杵。
  
  “老天!我忍不住了……”盈光如往常的热情让水雁楼难以招架他没有细想太多,只想把握今夜的温存,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来入梦。
  
  他用力挺进窄穴,盈光轻呼一声疼,却热情扭动娇臀迎承他的撞击,直达最深处……她要他,如同他一般地热切。“爷儿快点,盈儿快受不了。”
  
  “不要再离开我,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水雁楼将她抱紧,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空隙。
  
  夜雾渐渐散了,屋里两人倾注心力极尽缠绵,仿佛没有了明天。
  
  *    *     *

    黎明的曙光惊醒了水雁楼。
  
  怀中的人儿还在,体温微热。
  
  他来不及感受心头的狂喜,也没细想太多,赶紧奔下床拉下所有窗幔,不让光线照射入房。
  
  这样,盈儿就不会消失了……确定窗幔都已拉上,他才稍觉安心。
  
  此刻床上传来盈光的嘤咛,他惊慌地奔上床,将她揽入怀里,如惊弓之鸟东张西望。
  
  盈光的身子不断往他怀里钻去,光裸的肌肤佣懒地磨蹭他的,低喃出性感的乞求。
  
  “嗯!还要、盈儿要您。”
  
  温热的唇戏谵地舔弄着他的乳尖,惹得水雁楼身体一颤,他强忍着再度窜升的欲望,正色地阻止她。“现在不是温存的时刻,你快点躲好,爷儿不会让鬼差抓走你……”
  
  怀中的盈光闻言,立即发出一连串笑声。“鬼差?呵呵……”她的爷儿该是醉得不知天南地北哕!
  
  她掀开被子想让他看清自己,水雁楼却紧张地拉回锦被盖住她。
  
  “已经天亮了,快点躲好,这次我绝不会让你消失!”
  
  盈光却故意挥开被褥,挣脱他的怀抱起身奔下床,猛力拉开所有窗幔。
  
  “不要!”水雁楼大吼一声阻止她,却已来不及。
  
  强烈光线射进屋里,刺得他睁不开眼,他下意识紧闭眼眸,以为经阳光照射,盈光必然灰飞烟灭,于是不愿再睁开双眼。
  
  走了……盈儿不会再回来了……他不愿面对没有她的世界……水雁楼紧闭双眸,任由痛苦的泪水滑落,陷入最深沉的悲伤。
  
  绝望之际,身前忽然传来盈光的哽咽声。“爷儿,您睁开眼睛看我……盈儿还在呀!”
  
  他悲伤欲绝的神情令她心头一阵酸楚,也跟着落泪。
  
  水雁楼死绝的心再度狂跳,他缓缓睁开双眸,强烈的光线几乎让他看不清,他努力眨着眼眸,想将眼前背光的模糊身影看清楚。
  
  沐浴在阳光下的美丽胴体那般地真实,还有那含泪的笑颜,那是他一辈子也看不腻的容颜。
  
  她没死?真的没死……狂喜的泪水奔流,他朝她伸出双手,“我的盈儿!”
  
  “爷……”盈光快速奔入水雁楼怀里,让他终于认清这不是一场梦。
  
  “不准你再离开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准!”水雁楼喜极而泣,霸道的语调饱含永世不变的深情。
  
  盈光饥渴地吻上他的唇,热切地回应。“不会了!盈儿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一生一世都缠定你了!”
  
  *    *    *

    一番缠绵之后,水雁楼终于肯放开失而复得的爱人,却仍将盈光锁在怀里。
  
  “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吗?”他爱怜地轻抚着柔嫩的香肩,真切感受指尖传来的温度。
  
  “还不是天机爷爷!他说要让您得到教训,也试探您对盈儿的真心!”其实盈光一回到“驭奴馆”没多久就醒来,全赖天机老人先喂了她一颗养心丹。
  
  当时她一心想寻死,天机老人说出她落水后,水雁楼也跟着跳下水,还不断哀求他的事,她半信半疑,固执地不肯相信水雁楼已经悔改,于是天机老人便设下这个局,考验水雁楼的真心。
  
  见水雁楼真的答应让出“天水庄”,只为了寻回她,盈光当下便心软了,当他得知她已香消玉殡,抱着她的骨灰坛痛哭失声时,躲在一旁偷看的她也跟着泣不成声。
  
  要不是天机老人阻止,她可能当场冲出来,将一干围观的群众吓得半死……被挡了三天不准见他,这段时间对盈光来说是个痛苦煎熬。好不容易天机爷爷放人,在他的协助下往“天水庄”奔来,却见
到水雁楼正要投湖——“见你就要往湖里跳,都不知盈儿有多惊慌……”盈光转身抱住水雁楼,心有余悸地说:“如果你真的跳了,盈儿也会跟在后头跳下去!”
  
  “我知道你会。”水雁楼吻上她的发,一点都不怀疑她的真心。“为了阻止我,你才故弄玄虚引开我,让我以为你是鬼魂……”
  
  “我又没说自己是鬼魂,是你胡思乱想!”盈光笑得心虚。其实她真有捉弄他的意图,为的是报复他之前所做的坏事。
  
  见他但笑不语,她仰起头担忧地问:“你生气啦?气我和爷爷这么捉弄你?”
  
  水雁楼先在她唇上偷得一吻,才说:“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我要感谢你的天机爷爷,让我发现自己有多爱你,更要感谢你,给我那么多的爱!我爱你,盈儿。”
  
  盈光也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也爱您,爷儿……”
  
  “还叫爷儿?我们都拜过堂,你已经是我水家过门的媳妇了,该唤我一声什么?”水雁楼竖起耳朵,等着听到她那娇柔的呼唤。
  
  “拜堂的是那个白坛子,又不是盈儿……”盈光醋味十足地说。
  
  水雁楼当然知道她的心思。“明日我会亲自上‘驭奴馆’提亲,正式用八人大轿将你迎进门,可好?”
  
  “为何是明日?”盈光问得疑惑。
  
  “因为……”水雁楼翻身覆上雪白的娇躯,笑得贪婪,“爷儿还舍不得放开你!”
  
  “啊!爷儿……”盈光惊呼一声,回应却如他一般热切。”快点爱我!”
  
  

尾  声

    “天水庄”的舞宴停了好一阵子,在主人水雁楼成亲后才又重振旗鼓。
  
  不过,首席舞伎的“点水摇”却成了绝响,因盈光已成为“天水庄”的当家夫人,水雁楼不准她再抛头露面。
  
  虽然所有受邀宾客都挺失望,但也只能暗自期待水夫人能尽快训练后继者,让“点水摇”能重现世人眼中。
  
  这夜,水雁楼宴请一些钱庄同业,席间已谈好要共同组成银票公会,然后便是欣赏舞曲演出。
  
  当所有舞曲都已表演完毕,水雁楼正要举杯向宾客们敬酒之际,乐师们却继续演奏另一曲熟悉的前奏。水雁楼脸色一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条条纱幔由天而降,宾客们皆张嘴仰望,注视穿梭其中的灵巧身躯,心想惊叹着,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点水摇”吧?
  
  没错!盈光正尽情地舞动凹凸有致的身躯,经过改良的紧身舞农,外头虽然缀上层层白纱,但随着每次的飞舞,玲珑体态仍曲线翠露,随着身子的舞动发出诱人气息,在在挑勾着男人无尽的遐思。
  
  哇!好久没跳了,真是过瘾……盈光眼波含媚地朝水雁楼勾去,他却回以一张臭脸,似是在说“待会儿有你好看的”!
  
  盈光才不管他,仍继续对他使媚。虽然她己寻到几个资质不错的女娃儿,准备传授毕生的舞艺,但好久没在众人面前表演,她也想再次回味那种被喝采、被鼓舞的振奋。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喜欢跳舞呀!
  
  夫君之所以迷上她,就是因为她的舞蹈,她不想失去自身天生的魅力和才能,这样才能让夫君的目光永远停驻在她身上。
  
  水雁楼的眼眸的确很难从娘子身上移开,也无法不去在意别人的目光。眼看全场的男人正对着自己的娘子流口水,心头猛然升起一把熊熊妒火。
  
  他握紧拳头,难以自持地大吼一声:“够了!”
  
  乐声顿时止住,盈光也停下动作。
  
  水雁楼走向纱幔,仰头瞪着她低吼一声:“还不下来!”
  
  “哼!每次都这样……”盈光嘟着嘴嘟哝一声,然后顺着纱幔滑入夫君张开的手臂里。
  
  水雁楼用力扯下一条纱幔,将她的身子包得密不通风,朝着众宾客一鞠躬。
  
  “各位请慢用,恕雁楼先行告退……”然后便抱着娘子头也不回地走出宴客厅,留下一脸惋惜的宾客。
  
  *    *    *

    回到“水天一色”,水雁楼尽管满腔怒火,将盈光放置床上的动作却无比轻柔,但他始终紧绷着脸。转过头不愿看她。
  
  盈光自知理亏,先是以指尖戳着他的背,低声下气地安抚着:“好夫君,别气啦!人家真的很想跳舞嘛……”
  
  见他没反应,她只好从身后揽住他的颈,轻轻将热气吹在他耳后,发出娇吟般的气声。
  
  “别生盈儿的气嘛……”
  
  水雁楼一向受不了她的挑弄,被激得一阵心痒。但他决心这次不受诱惑,绷紧身体,努力抑下蠢动的欲望。“不听夫君的话,该受到什么惩罚,记得吗?”
  
  “盈儿没敢忘记……”盈光见他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霎时红了眼眶,像个委屈的小妻子慢慢下了床,主动趴在他腿上,翘高娇臀准备领受他所谓的“惩罚”。
  
  在他还没下手前,她幽怨地说着:“打吧!如果你舍得……干脆连我肚里的孩儿一起打掉吧!”
  
  哼,她就不相信他真的不得了手!
  
  “孩儿?”水雁楼惊呼一声,一把捞起她抱至腿上,难以置信地抚摸着她平坦的小腹,“咱们……有了孩子?”他的声调因为撼动而哽咽。
  
  盈光却推开他的手,迳自由他腿上滑下,远远地背对着他。“你连我都舍得打了,这孩子想必也得不到夫君的疼惜,干脆别要了!”
  
  这下换她拿乔了!料定他下不了手,盈光今晚才会如此大胆,想来一次“口别之作”。
  
  “舍不得!夫君当然舍不得打你……”水雁楼赶紧将他的小娘子揽在怀里,没错也先认了再说,“夫君只是不想让别的男人看你跳舞,这会让我……好嫉妒。”
  
  他坦承心中的想法,让盈光心头泛起一阵甜意,但仍不甘愿地嘟着嘴。
  
  “可是……盈儿好久没跳舞了,身为‘天水庄’的首席舞伎,怎能让贵客望穿秋水?他们不知有多么希望再次见到我的表演……”
  
  她坚持拥有“天水庄首席舞伎”的头衔,自己无法上场演出,又不让水雁楼另寻舞伎,他知道她心里仍存着阴影,也就依了她。
  
  “你不是说过,这辈子只想为我跳舞吗?”水雁楼赶紧摆出低姿态.反过来对她撒娇,“难道在你心里,舞蹈比夫君还重要?”
  
  毕竟是老狐狸,狡猾程度也略胜一筹,他使出的杀手锏让盈光这只小狐狸无法反驳,而且感动得要命。
  
  他接着以双手贴在她的小腹上,爱怜地说着:“而且这儿现在有了咱们的孩儿,你这样上上下下的,万一孩儿有什么闪失或你出了问题,我会痛不欲生的!别让夫君再次遭受失去你的痛苦,好吗?”
  
  虽是为了哄她,但句句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好啦!盈儿知道了……”盈光一向难以招架他的撒娇,也深知他对自己的爱有多深,这让她甘愿放弃一切。
  
  不过,她仍不死心。“这样好了,若生个女儿,我就将毕生的功力都传给她,让她学学娘亲,用‘点水摇’勾引到一个像她爹这么棒的男人……”
  
  盈光迳自作着美梦,将希望寄托在未出世的女儿身上。
  
  “这个嘛……”水雁楼听了满身是汗,开始为女儿的将来担忧,但眼前还是先顾好娘子要紧。
  
  “盈儿认为好就好,夫君都听你的,因为我爱你。”
  
  管他的!就让未来的女婿自个儿去担心好了……百听不腻的爱语让盈光彻底软化,反过身紧紧抱着深爱的男人。
  
  “夫君,盈儿也好爱你!”盈光腻在专属的怀抱里,至今仍为自己拥有的幸福感到不可思议。
  
  正如天机爷爷所言,一切早已注定了……当初天旋地转舞进他怀里,这个怀抱便注定属于她!十岁时她便做了决定,永生永世不放开他。
  
  一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