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7-20

凯莉: 打工情夫



缘分
是命是幸
让我遇见你
让我喜欢你
让我情不自禁
对你产生不一样的感觉

望著镜里的自己,一张看了二十八年的脸孔,徐凡不禁再次自问:他的凡究竟是平凡的凡,还是不凡的凡?

还记得小时候,他曾不满地问过爸妈,「为什麽大哥是成功的功,二哥是伟大的伟,只有我是平凡的凡呢?」

爸爸摸了摸他的头,含笑道:「傻孩子,你的凡可是不凡的凡呢!」

妈妈也肯定地说:「放心,小凡长大以後,一定是个不平凡的人。」

年幼的他对这个答案总是半信半疑,只是,他常常想像著他的未来,究竟将会是平凡的,或是不凡的呢?岁月匆匆,小孩变成少年,少年成为男人,明天就是他二十八岁的生日了,他却仍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时光回到十年前;如果,他的人生不曾有过那不凡的际遇,是否他就会平平凡凡地走完这一生呢?

走到临著後院的窗口,夜来香的芬芳迎面而来,望向那片银光闪烁的泳池,他又陷入了沉思,倘若重来一次,他还会越过那道铁门,走向那不凡的人生吗?

月光悄然,夜风寂静,他仍在寻找答案。

************

不管人间是如何的沧海桑田,天上的那轮明月总是不曾改变,即使偶尔被几抹浮云遮住了,还是会有重现光明的时刻。

随著月光隐现,随著浮云飘动,时光日到了十年前,徐凡才即将要满十八岁——

凭著高中三年来的优秀成绩,他如愿申请到一所理想的大学,而且,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建筑系。眼前,是悠游自在的暑假时光,是黄金时代的青春岁月,他实在不应该有什麽不满了。

一切都好,只除了一件小事——他很寂寞。

停课後,从六月玩到七月,当他参加露营活动回来,家里照样是冷冷清清的。

「我回来了!」丢下了行李,却没有任何回音。

在这云林的小镇上,传清高中是最高学府,由徐家祖先创建而成,後来,他老爸做了校长,老妈当了董事长,去年才刚刚交棒给他大哥。

家业有传人,夫妇俩乐得逍遥自在,他们原本就是世界展望会的义工,现在对慈善活动更是变本加厉,大半的时间都在机上和国外度过,尤其是非洲和东南亚地区,似乎那儿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二十八岁的大哥几乎以校为家,二十三岁的二哥在虎尾当兵,两人偶尔才回来探亲,综合以上种种原因,他这个没人管、没人疼的老么,只得一个人乖乖守在家里了。

「唉!」感叹归感叹,徐凡还是把所有的衣服都洗乾净,也把全家都彻底打扫了一番,晚上又煮了一顿大餐犒赏自己。

对於向来独立生活的他,这些生活琐事一点都不困难。

然而,在洗刷过碗盘和厨房之後,他却发现了一个悲惨的事实——他无事可做。

朋友们都才刚回到家,一定个个都累翻了,他不想打扰他们,其实,他自己也需要休息,但很奇怪,他就是怎麽也睡不著,脑子里乱烘烘的静不下来。

距离开学还有两个多月,他给自己拟定了读书和运动计画,但光这样还是挺无聊的,或许他该去找一份兼职的工作,就算赚不了什麽钱也可以杀杀时间。

想来想去没有一个结论,徐凡乾脆下床,散步走到後院,只见上弦月正在对他微笑,蝉声一阵一阵地没完没了,晚风吹送得又太过暖和。

他又流汗了,他很容易流汗的,尤其是在夏天。

深呼吸一口气,他闻到夜来香的香味,啊!那一定是隔壁传来的,那儿种满了花花草草,有如一座秘密花园,尤其是那些高大的黄槿树,不只提供了荫凉,开满了钟型的黄花,树叶还能拿来垫稞,老一辈的人总叫它叫稞叶树。

在两家的後院之间,只隔著一道雕花铁门,小时候他爬不过去,现在他长大也长高了,轻轻一跃就可以跳过。记得以前有对老爷爷、老奶奶住在隔壁,但自从七年前他们过世後,这间大屋子就一直空著没人住,只有一位欧巴桑会每星期过来打扫。

其中,最让他羡慕的就是那座游泳池,天!要是他家也有游泳池多好。

无奈,他家後院却是网球场、篮球场和小小的高尔夫球练习场,分别是大哥、二哥和老爸喜欢的运动,一点都不为他这个小弟设想。

走到铁门旁,隔著四处蜿蜒的长春藤蔓,他不必踮脚便能看到那片游泳池,就跟他记忆中一样,总在月光之下闪耀著水波荡漾,他不知想了几百次要跨墙而过,却还是因为「家教甚严」而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但今晚不同,他失眠、他心烦、他意乱,而那月光、那池水,仿佛都在悠悠的召唤他,对他诉说著那儿有多清凉、多舒适。

反正偷游一次应该没人会发现,不如就飞奔向前吧!

心意既定,铁门一越就过,当他准备脱下T恤时,却听到「扑通」一阵水声,怎麽搞的?他根本还没下水啊?

双手停下了动作,他睁大眼睛一看,原来泳池里有人!

四周毫无人工灯火,昏暗中只见一个人影在波浪中隐现,却不知是男是女?

彷佛是为了让他看个清楚似的,在这关键的时刻,浮云拨开了,月儿露脸了,那看来是一个女人的身体,而且……似乎是……裸体!

一瞬间,徐凡全身僵硬有如化石,糟糕!他会不会被当作色狼?竟然闯到人家的泳池畔,还亲眼目睹裸泳现场!

虽说在同学间早已传阅过许多A书、A片,他也不是什麽圣人君子,一些基本常识和概念都有,但活生生看到还是第一次,让他这纯情男儿如何能不怦然心动?

「哗啦!」一颗留著短发的头颅浮上水面,传来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紧接著,那女人也发现了他!

天上浮云全溜走了,月光从未如此清亮,徐凡想要隐身都来不及,两人就这样直直望进彼此的双眸。

她……她有一双神秘又美丽的眼睛,嘴角似乎隐隐含著笑意,对於他的出现并不感到惊慌,反而拨了拨额前的发丝,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相较之下,徐凡就显得慌乱失措,想跑又不敢跑,想看又不知该看向哪里。

「小鬼!你从哪儿来的?」她开口了,是一种性感中带著嘲讽的声音。

小鬼!这是什麽称呼?他就快满十八岁了,可是正港的男子汉耶!

虽说他穿著加菲猫的T恤和短裤,脚上还踩著小叮当的凉鞋,但那也只代表他仍保有赤子之心啊!

想是这麽想,但他却不敢脱口而出,谁教他自己偷闯过来,作贼心虚,「我……我叫徐凡,就住在隔壁。」

「没有人告诉你这是私有的地方吗?」瞧他一脸惶恐害羞的样子,她确定自己不需要害怕,反而可以从容地捉弄捉弄他。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住,我不是故意……」他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保持在她颈部以上,虽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在水波荡漾之下的线条实在太诱人。

发觉到他的焦点所在,她轻轻瞪了他一眼,「把椅子上的衬衫拿来。」

她的眼神有种让人屈服的力量,徐凡勉强自己弯下腰,双手捧起凉椅上的蓝色衬衫,老天!夜来香的芬芳快把他薰昏了,否则,他怎麽会有双脚发软的感觉?

递过了衬衫,碰到她清凉的小手,他立刻像是被烫著一样,赶紧转过身去。

「谢了。」她简单说了一句。

四周安静下来,只有水滴的声音,还有她穿衣的声音。不!还有他大到像重音喇叭一样的心跳声!

「对不起,我……我不打扰你了,我回去了!」他说是这麽说,身体却不听话,几乎没力爬过铁门。

「只有小偷才会用爬的。」她抓起一把钥匙,将铁门打开。

「我不是小偷!」他冲动地一转身,看见了她在衬衫底下的娇躯,在月光照耀之下显得魅惑无比,但在她脸上却仍然是那样的平静。

「我知道,你只是个迷路的小鬼。」她的微笑冷冷的、浅浅的。

没话可说了,徐凡静静走过铁门,不知自己是怎麽迈出双脚的,他应该是浮在云端上才对,夜来香的芬芳一直缠著他不放。

直到上床之後,他的脑子里仍然是一片错乱,或许,这不是真的,这是场仲夏夜之梦,但调皮的精灵洒下了迷药,谁能为他解开这道咒语?

那晚,徐凡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件事,他平凡的人生可能就要开始走向不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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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提心吊胆的日子,徐凡一直竖耳聆听隔壁的动静,幻想了几百种再次见面的情况,编织出许多可能发生的对话,然而每天早上,他只听见一阵车轮远离的声音,那位芳邻似乎忙著出门去了。

算了!对她来说,他大概真的只是一个小鬼吧!有什麽好挂意的呢?

七月四日,美国国庆日,也是徐凡十八岁的生日。

这可是十八岁的生日,理当就像国庆日一样,大肆庆祝,昭告天下,因此,他邀请了七、八个朋友,在後院举行烤肉派对。

只有男生当然不够看,所以,死党们都带了女生来捧场,还不断对徐凡挤眉弄眼道:「怎麽样,够意思了吧?」

「还不是为了你们自己著想?」徐凡笑了笑,却也不禁暗自雀跃,他从来没交过女朋友,因为,他还没遇见自己喜欢的人。

以往曾有几个女孩对他表示好感,但他总没有相同的感觉,只好再继续等下去了。

天清气朗,十几个少男少女一起同乐,随著各种活动的进行,一股暧昧的气氛传开来,青春本就是最好的发酵剂,再无聊的游戏也会乐趣加倍。

徐凡长得斯斯文文、身材高瘦,加上温柔体贴的个性,引来不少女生的青睐,不一会儿,有三个女孩直接围绕著他。

傍晚时分,清风徐徐,徐凡的脸却发红了,因为接近炭火烤肉,也因为身旁的女孩太过靠近,那香水味弄得他的脑子都迷糊了。

「徐凡,你家隔壁有人住吗?那座游泳池看来好棒喔!」一个女孩赞叹道。

徐凡咳嗽一声道:「本来是没人住的,但现在有一位小姐住著。」

「真想过去玩水,一定很凉快!」另一个女孩穿著凉快,几乎可以直接下水。

「应该是不可以的,我跟她……并不熟。」徐凡含糊的回答,想起那夜的奇遇,一张俊脸更红了。

入夜之後,他们开了香槟畅饮,又玩又闹的,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渐渐都有些醉了,不是因为喝了香槟,而是因为这年少、这韶光。

「When a man loves a woman、I gave you everything l have,Trying to hold on to your precious love,Baby,please don't treat me bad……」

老爸的音响正唱著一首老歌: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徐凡并不懂那是什麽感受,他只觉得那悠扬的旋律很动听。

挽著一位女孩的小手和腰身,他有点难以专心,抬头望向澄澈的夜空,发现了几颗星星,他不禁想著,若能关上所有灯光,一定可以看到更多繁星吧?

这就是他十八岁的生日,十年後的他是否会常常想起呢?

「生日快乐,这是我们送你的礼物!」大夥儿把礼物送上,打断了徐凡的思绪。

他这才回过神,又惊又喜地道谢。

「咦!隔壁好像有人在游泳耶?」勇仔的耳朵向来最灵了。

不会吧?徐凡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晚的月色似乎太过明亮,容易教人蠢蠢欲动。

几个男孩往铁门凑过去,随即发出惊叹声!「快来,好康的喔!」

难道那位芳邻又在裸泳了?徐凡再也按捺不住,奔上前遮住大家的视线,「别看了,这样对人家太不礼貌了!」

「你这麽激动干嘛?借看一下啦!」

「不行!你们这是不对的!」

在拉拉扯扯之间,那似曾熟悉的声音传来,「小鬼!你们吵什麽吵?」

一转过头,徐凡只敢瞪著她的颈部以上,嗫嚅道:「抱歉,我们在开Party……我们这儿人多,你要不要先去穿件衣服?」

「我有穿啊!」她的表情还是那麽冷静,这世界上好像没什麽事能让她紧张的。

徐凡往下一看,拜托!这哪能算衣服?非常清凉的三点式,还开超高衩,铁定会让所有男孩都喷鼻血的!

「晚上比较冷!我……我求你多穿一点。」心中一个动念,他索性脱下自己的T恤,直接套进她的头上。

她愣了一下,也不拒绝,就把他的史奴比T恤穿上了。

「呼!」大大松了一口气,徐凡终於转过头,替那群小色狼引介说:「这些是我高中同学,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姊姊叫什麽名字啊?姊姊身材真棒!」

叫什麽姊姊?真有这麽亲热吗?徐凡听了只想翻白眼,这些男生油嘴滑舌的,就不怕口水流了满地?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比起那些十七、八岁的女孩,这位芳邻看来就是神秘多了,特别引人遐思、引人垂涎。

此刻,那些十七、八岁的女孩也颇有同感,正用同仇敌忾的眼神瞪著她。

「姊姊过来跟我们一起玩吧!今天是徐凡的生日,他准备了一堆好吃好喝的耶!」

「是吗?」那位芳邻歪著头看了他一下,在他头上轻轻一拨,「生日快乐!」

这一拨,让徐凡的脸变得更红了。

语毕,芳邻转身走向屋内,所有小色狼的眼神都随之望去,直到那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门边,他们才擦了擦嘴角,转向徐凡问道:「她到底是何方人物?快快招来!」

「以後我们要天天来你家玩,你要敢推辞的话就不是兄弟!」

徐凡无辜的望向好友们,「我觉得……我们应该继续烤肉,否则,有人可能要生气了。」

男孩们这才转头一看,果然,女孩们已经表情不对、头顶冒烟,似乎想拿他们来当烤肉吃了。

「其实,那位姊姊根本比不上我们这些可爱的妹妹!」

「哈哈!说得对,Music,快给它play下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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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不可能永远是party time,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候。

送走了那群死党和女孩们,徐凡开始洗碗拖地收拾垃圾,没办法,他就是那种今日事今日毕的人,就算生日也无法放纵一下。

当他打理好屋内屋外,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走到後院一看,隔壁似乎没什麽动静。

傻瓜!为何要这麽在乎?他抓抓自己的後脑,心想,还是去洗个澡睡觉吧!

就在这时,一阵「饥渴」的猫叫声传来,随之在後的则是那位芳邻的声音,「笨猫,不准乱叫,快给我闭嘴,不准跳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只小黑猫跳上了铁门,轻盈身手俐落的著地,一派从容的进入徐家後院,看来似乎是被烤鱼香味吸引而来。

徐凡走到草地旁,看见那位芳邻穿著他的史奴比T恤,那双澄净无波的眼眸,宛如夏夜中第一颗星辰,但那紧抿的粉色双唇,却微微流露著不悦之意。

他心头怦怦跳著,忐忑的问:「我拿点烤鱼给它吃,可以吗?」

没道理,怎麽她一句话也不说,他却要乖乖提出这种建议?

「随你。」她开口了,那是一种淡漠遥远的腔调。

他拿来一整盘的烤丁香鱼,小黑猫乐得大快朵颐,沉默却悄然降临在两人之间,她不说话,他也不敢吭声。

终於,他忍不住问:「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糟糕!他这种说法,不是把她也当成猫儿了吗?只见她双眉一挑,他正想鞠躬道歉,却听到她说:「好吧!」

老天!他几乎想对她说谢谢了。打开铁门让她走进,他立刻摆出佳肴和饮料伺候。怪哉!为何她如此冷漠,他却如此热情呢?

几分钟後,小猫兴高采烈地饱食大餐,而他们两人就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一起吃重新热过的烤肉串和玉米,当然,也少不了几瓶啤酒。

徐凡想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夜深的时刻,和这位迷人的芳邻坐在一块,要是被那群死党知道了,一定会嫉妒得要命吧?

黄槿树不时飘下小黄花,夜来香的芬芳又晃荡起来,他的脑袋似乎也有点不听使唤。

「请问,你……你几岁了?」话一问出口,他差点被啤酒给呛死。问这个干嘛?女人的年龄是个秘密,他这种问法实在太突兀、太不礼貌了,

她仍是那样的面无表情,「你猜。」

他哪有胆子去猜?猜少了显得讨好,猜多了显得不妙,只得赶紧致歉!「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麽,你就当我没问吧!」

眨了眨眼,她却说道:「二十三。」

「是吗?真……真看不出来。」其实,他对女人的年龄和外表毫无概念,只觉得她比他成熟很多,也高深莫测许多。

接下来,两人之间又是一阵寂静,彷佛在比赛谁能忍耐最久,但徐凡的好奇心实在旺盛,禁不住又问:「你叫什麽名字?你怎麽会搬来这里住?」

「小鬼,问题真多。」她冷哼一声,却还是一一回答道:「我叫凌雨霜,我外公外婆原本住在这里,他们过世後把房子留给我,去年我才从国外念完书回来,所以,我现在就在这儿了。」

「是吗?」徐凡诧异万分,指著她问:「你就是那对爷爷奶奶的孙女?」

在他儿时的记忆中,只记得隔壁的爷爷奶奶很和气,有时会有一些亲戚来探望他们,或许他以前就碰过这位芳邻,不过,他真的不太有印象。

至於她的名字凌雨霜,还真适合她,听来就是冷若冰霜的一个人。

「没错,就是我。」雨霜点了头,无意多谈下去,转了个话题说:「其实,你做的东西还可以吃。」

「哦!谢谢。」能听到她的赞美,可真是他家祖上积德。

「小鬼,想不想打工?」

「啊?」他傻住了。

她微微皱起眉头,露出烦恼的表情,「我家的欧巴桑退休了,这两天我一直找不到临时工,我看你闲著也没事做,乾脆来帮我打扫房子兼做饭。」

这是什麽打工?太瞧不起人了吧?

看出他满脸的不愿意,她嘴角扬起一抹讥刺的笑,「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小鬼都不爱吃苦,你还是天天去开你的Party吧!」

笑话!他正值十八岁,为什麽他不能天天开party?青春不就是最大的理由吗?

但一股不平之气难以压下,让他硬生生的挤出话来,「我……我要打工,我要自己赚大学学费!」

她眼中似笑非笑,似乎并不怎麽相信,「是吗?」

胸中但觉豪气干云,徐凡夸下海口道:「就这麽说定了,直到我开学之前,我都会打扫你家的房子,还有煮饭给你和小猫吃!」

她还是抱著怀疑的态度,「看你的表现如何,我再决定要不要帮你付学费。」

哼!胆敢看不起他做家事的天分?「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雨霜不说话了,视线转移到天空中,那斜躺在长椅上的模样,神情有点像个孩子,但他不得不注意,在那件史奴比T恤下,她的身躯却是凹凸有致的。

「关灯。」她突然下了第一个命令。

「咦?」

「我想看星星。」

「哦!」他站起来关上灯,一时之间,四周都暗了下来,只见天上微微闪著星光,然後越看越清楚,甚至可以找出有条银河正在闪烁。

夏虫唧唧,显得这夜更静了,晚风徐徐,吹在脸上像是亲吻,两人各自躺在休闲椅上,小猫偶尔打个慵懒的呵欠,一切都是那麽幽然安详。

多奇妙,这个大他五岁的女人应该可以做他的姊姊了,怎麽会和他一样想看星星呢?不需言语、不需问答,他的呼吸彷佛和她渐渐一致。

过了许久,雨霜站起身来,缓缓褪去上衣,「你的T恤,还你。」

「哦!」他的手有点颤抖,知道在昏暗之中,她只穿著那套比基尼泳装。

「有汗味!洗乾净点。」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徐凡整颗脑袋却差点爆炸,老天!他穿著这件T恤时不知流了多少汗,竟然还硬要人家穿上!想到自己汗湿的衣服曾包住她那曼妙的娇躯,一种奇特的亲密感几乎让他停止了呼吸。

雨霜走了,小黑猫也喵呜喵呜的跑了,抬头看去,一道流星正划过夜空。

徐凡可以确定,十年後的他一定会常常想起,这个十八岁生日的夜晚。
动心
青春让我勇敢
让我无畏无惧
更让我
有机会向你证实我的心

七月五日起,徐凡的身分除了「等待开学的无聊少年」之外,还成了雨霜的「私人打工男佣」。

清晨六点,天才大亮,他早已梳洗完毕,伸手按下凌家的门铃。

在门口等了十几分钟,他还以为屋里发生什麽事了,才见雨霜缓缓打开大门,她穿著一件浅蓝格子纹的衬衫,但除此之外,看得出里面什麽都没穿。

「失火了?地震了?还是遭小偷了?」她睡眼蒙胧,一头短发乱得好可爱。

「凌小姐早,我……我来打工的。」他双眼转呀转的,就是不敢放在她身上。

她星眸一瞪,火花四射,「才六点而已,没有人会这麽早起的!」有没有搞错,除了那些乱叫的笨鸡以外,还会有哪个笨蛋会跟著闻鸡起舞啊?

徐凡被骂得乱委屈的,在他们这个小镇的生活作息都是这样的啊!难道她没听见鸡叫鸟啼?太阳早就出来了,人当然也得跟著起床罗!

看他一副迷惘无辜的样子,她实在懒得理他,转过身走进屋。

然而,她并没有关上门,他迟疑了片刻也跟著走进去,只见满地疮痍、四处成灾,才三天没人打理就变成这样,难怪她要请人来帮佣,这里简直就是一团战後遗迹。

「我可以开始工作了吗?我该做些什麽?」

「随你,只要走路能顺畅就好。」雨霜不耐烦地跳过一堆堆的小山,「我要继续睡觉,十点的时候叫我起来吃饭。」

十点才起床?她是公主吗?掩住内心的诧异,徐凡镇静的道:「好,我知道了。」

「臭小鬼,害我的头痛死了……」她喃喃低语著,走上二楼关上房门,刚才的梦不知作到哪儿了?好像是梦到宇宙帝国第七次大战吧……

徐凡呆呆的站在原地,因为从他的角度望去,可以很清楚看见她的小屁股,光溜溜的、白嫩嫩的、摇来晃去的。

不!不准再想了,他大声命令自己,深呼吸几口气,化冲动为力量,一鼓作气把整间屋子彻底打扫过,又修剪花草、又洗刷泳池,这些不事原本就难不了他。

在这过程中,徐凡隐约猜出雨霜的职业,不管她是做什麽的,一定跟电脑有关。因为,书架上都是电脑丛书,桌上摆著电脑仪器和超大银幕,还有一整排的电脑游戏,可见她的生活是少不了电脑的。

十点整,徐凡敲了敲二楼的房门,他已经准备好一桌丰盛的餐点了。

雨霜慢吞吞的走出房门,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她换了一件宽大的T恤,同样看得出来里面什麽都没穿。

「可以吃饭了。」徐凡觉得喉咙很乾,吞了口水後更乾。

「哦……」她抓抓後脑,缓缓下楼走到餐桌前,还有点睁不开眼睛,抓到什麽就吃什麽,一边咀嚼又一边想著事情。

「符合你的口味吗?」他忍不住要问,他不能确定她的喜好,桌上这些餐点都是他平常爱吃的,有竹签稀饭、清蒸石斑、卤肉笋丝和川烫蕃薯叶。

「可以吃就是了。」她随意耸耸肩,看到屋内窗明几净,又懒懒道:「原来你真的会打扫,挺好的。」

「还好啦!」他发现她并不是很难伺候,她不会是那种拿白布来检查灰尘的人。

沉默了片刻,他只觉得汗水从额头一颗颗落下,「请问,你这里好像没有冷气机?」事实上,他背後的衣料早已湿透。

「我不能吹冷气!我会头晕。」她简单回答道。

糟糕!没有冷气的夏天,他可能会被汗水淹死的,「那……可以开电风扇吗?」

「随你,反正别吹到我身上就是了。」吃饱喝足,雨霜迷惘的眼神稍微清醒,「对了,你会开车吗?」

「会,但是还没有驾照。」开车是男人必备的能力之一,这是他老爸说过的。

还没有驾照?也只有十七、八岁的人才说得出这种话,这件事提醒她,眼前确实是个小男孩,但不管怎样,现在也只能让这小鬼当家了。

「你得在最短的时间内考张驾照来,现在,你骑脚踏车去帮我购物。」

「是!」他绝对会全力以赴。

雨霜抓过纸笔,潦草的写了一份清单,又把钥匙和提款卡交给他,「你的工作就是维持这个家,还有我的生存,懂了吧?」

「懂。」其实不是很懂,但他还是点头。

当他准备骑车出门时,只见她伸了伸懒腰,然後全身一倒,跌进了那太过柔软的沙发,一双长腿晃来晃去的,脑中不知在想什麽。

多奇妙的女人!徐凡只能这样对自己说。一低头,他发现要买的东西有:光碟片、杂志、饮料、乾粮、水果、卫生棉。

十八岁的脸孔在霎时变得通红一片,他想,他在这小镇的名誉很快就要毁了。

***************

一个星期过去,徐凡的「打工生涯」渐渐上了轨道。

他终於明白,雨霜的工作就是设计电玩,平时在家用电脑工作,从画图、编剧、3D动画、游戏攻略等,都是她擅长的项目。

出版公司会主动跟她联络,每天都有她的挂号包里寄到,她似乎是个工作狂,一醒来就是打开电脑,要睡觉了才关上电脑。

上午十点,她会起床吃第一顿饭,下午三点吃第二顿饭,晚上八点吃第三顿饭,夜里又工作到十二点才上床。

她很会睡,每天几乎都要睡上十个小时,休闲活动则是开车和游泳。

天气热,她又不吹冷气或电扇,最常做的打扮就是一件衬衫或T恤,在他面前也不扭捏作态,却总是让他看得面红耳赤。

在家里,她从不穿内在美,出门时才会偶尔穿一件,因此,他还是得清洗这些轻薄短小的「衣物」,结果就是……鼻血差点染红了水盆。

或许她只把他当成一个小鬼吧!所以,对他一点都不设防,真要命!

不管怎样,他有了她家的钥匙,随时拉开铁门就可走进她家後院,即使他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他还是喜欢往这儿跑,静静坐在黄槿树下看本书也好。

她对他总是冷冷的、淡淡的,却也不是真的凶巴巴的,两人之间存在一种奇妙的平衡,她也渐渐习惯有他在身边了。

周六,寂静慵懒的午後,徐凡在院子里除虫施肥,偶尔偷偷望向屋内,只见雨霜倒在电脑桌前,像是陷入某种低潮。

突然她一抬头,当场抓到了他在看她,他甚至来不及转移视线,一张脸只能无助地发红起来。怎麽办?她会不会笑他?还是会破口大骂起来?

四周在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对望的凝视。

奇怪的小鬼,雨霜心中默想,家里就像多养了一只狗似的,那双无辜的眼睛老是绕著她打转,彷佛期盼主人赐予什麽好玩的,也罢,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她拿著笔杆摇了摇,开口问道:「小鬼,会不会玩电动?」

「当然!」她是看不起他吗?十八岁的男生哪有不会玩电动的?

「试试看,能过关的话,有奖品。」她从旋转椅上站起来,电脑萤幕里正显示著挑战项目,那是个宇宙帝国攻防战的游戏。

徐凡坐上她坐过的位子,感觉还是温温的,他不禁想到她刚刚连内裤都没穿,唉!傻瓜,专心点吧!

「你看,这是启动、关闭,这是前进、退後,还有发动、射击,懂了吧?」她就站在他身後,低下身来为他解说。

她身上有香草沐浴乳的味道,他知道她每天都要冲澡两次的。

「懂了。」他开始尝试,没几秒钟就完蛋了。

「笨蛋!」她一拳敲在他头上。

[痛!」他暗自咬牙,「拜托!再让我试试看。」

她冷哼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转到一旁喝柳橙汁去了。

那是他特地为她榨好的,不知压了多少颗柳橙才成就这麽一杯的分量。

徐凡继续挑战,这场帝国游戏很有意思,他没想到她真有天分。经过半小时的奋斗,汗水早已湿透背脊,他终於过关成功,举高了双手喊道:「我办到了!」

一转头,却见雨霜倒在沙发上睡著了,小黑猫也贴在她腿边睡著了。

「咦!怎麽说睡就睡了?」他喃喃自语著。

午後的阳光暖暖洒在屋内,电风扇慢慢转呀转的,不知怎地,他竟为之感动起来,这画面真的很美。

发呆了一阵子,他拿来一件薄被盖在她身上,免得她春光外泄。

然後,他坐在她对面的椅上,双手托著下巴,什麽也不想做,只想就这麽专心地、安静地凝视著她。

******************

晚上,当雨霜朦胧的醒来,只见屋内一片昏暗,徐凡却坐在她面前,傻傻呆呆的不知在看啥?

「我睡著了?几点了?」她揉揉睡眼问。

「快七点了,天还没全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坐在那儿干嘛?」怪吓人的,一醒来就看见那双小狗一样的眼睛。

他当然没胆子说出真心话,只得藉口道:「我过关了,看你睡著了,又怕你的电脑出问题,就一直守在这里。」

「哦!」她点点头,「去做饭,我饿了。」

「过关不是有奖品的吗?」他鼓起勇气问道。

「奖品?」果然就像小狗!她歪著头想了想,「好!准你在游泳池游泳。」

「真的?随时都可以吗?」他喜出望外,那座游泳池一直是他的梦想之地。

「别罗唆了,我要去洗澡。」她打了个呵欠,往二楼走去,一双长腿诱惑得惊人。

徐凡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跑进厨房开始切切洗洗,今晚他要做些特别的好菜,庆祝他得以更接近她,因为,他可以徜徉在有她游过的泳池中。

几分钟後,前门传来一阵电铃声,他赶紧把火熄了,心想,大概是快递吧?会按门铃的不是邮差就是快递,他早已习惯把雨霜的印章带在身上。

跑到前门,他却发现不是那麽回事,原来雨霜有客人了。

那是一位英挺斯文的男士,衣著正式又有高尚品味,从一辆BMW轿车中走下来,看见穿著围裙的徐凡,冷静的脸上显得有点诧异。

「请问雨霜在吗?还有你是……」

「我……」徐凡也愣住了,「我是来打工的,凌小姐……她在洗澡。」

「原来是这样。」那男人稍微宽心,拿出名片介绍道:「我是雨霜的学长。」

徐凡接过名片,密密麻麻的好多头衔让人看得有点眼花撩乱,所幸他还是清楚的看见他的大名:汤新亚。

这名字……这名字好眼熟,徐凡想起来了,这星期以来就接到三封他的挂号信,而且都是从英国寄来的。

「你等等,我……我去喊她。」徐凡一转头,却见雨霜已经下楼来了。

她穿著宽松的浴袍,显然刚淋浴完毕,对汤新亚的出现似乎并不觉得惊讶,反正该来的总是要来,不管拖延了多久都是要解决的。

於是,她淡淡对徐凡说:「我跟朋友有事要谈,晚饭等一个小时後再吃。」

「哦!好。」徐凡不敢多说什麽,打开前门让汤新亚走进。

「上来二楼吧!」雨霜一转身,直接走上二楼的卧房。

望著汤新亚和雨霜的背影,徐凡突然觉得,他们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而他自己呢?还是一个正在准备考驾照的小鬼。

*************

已经过了不只一个小时,眼看饭菜都要凉了,徐凡放下手中的建筑师杂志,几乎想要冲上楼去喊:开饭了!

他开始来回踱步,脑中飞快的想著,不知他们在楼上做什麽?那个男人到底为何而来?雨霜跟他是不是一对情侣?

唉!都是一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想了也是白想。

这时,二楼传来了摔东西的巨响,然後就是雨霜怒斥的声音,「你怎麽老是听不懂?我就是不喜欢那样,我就是要保持现在这个样!」

「我不懂,我真不懂,我能给你一切的!」

「我根本不需要你给,因为我自己什麽都有。」

「为什麽不肯跟我走,你不再爱我了?你爱上了别人?」汤新亚的语调中含著悲伤,那语调让徐凡也觉得悲伤起来。

「若这样的答案能让你满意,那好,我的确爱上了别人,你走吧!」

「是谁?那人比我好吗?」汤新亚提高了音量,却像是要哭了,「我这麽爱你,为什麽你不能爱我?」

「这种傻问题,你也问得出来?」她忍不住低笑。

汤新亚被她激怒了,「我不要!我不走,我一定要带著你才肯走!」

又有什麽被摔坏了,然後是一阵嘶吼的声音。

徐凡再也按捺不住,踏出脚步飞奔上楼,只见地上满是玻璃碎片,而汤新亚正紧抱著雨霜,两人激烈的挣扎。

「凌小姐!」徐凡大叫,「你不要紧吧?」

「小鬼,别靠过来,地上都是碎片。」虽然狼狈,雨霜仍然镇静的回答。

汤新亚却不怎麽镇静,狠狠瞪向徐凡,「是不是他?难道你看上了这小鬼?」

这问题实在太劲爆,徐凡心口一跳,彷佛也在等一个答案,不!他在想什麽啊?凌小姐大他五岁,又是他的雇主,就算她的腿太漂亮、她的嘴太性感、她的小屁股太摇曳生姿……天!别再想下去了。

出乎两个男人意料之外的,雨霜却冷哼著回答,「没错,他就是我新泡上的情夫,怎麽样?」

情夫?徐凡只觉这字眼真是暧昧得要命、刺激得过头。

「他不过是个小鬼,他有什麽本事?」汤新亚自然不信。

雨霜以舌尖舔过唇角,魅惑万分,「他是没什麽本事,只不过他年轻力壮,一个晚上可以玩三次,光凭这点我就爱上他了!」

一个晚上可以玩三次?那活色生香的画面浮现眼前,徐凡差点要喷出鼻血来。

「你……你是故意要骗我的!」汤新亚怒吼著,即使理智告诉自己这不可能,但情感上还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信不信随你!」雨霜耸耸肩,「反正我要的是他,不是你,快滚!」

「你要他?那我就跟他拚了!」汤新亚眯起双眼,转身扑向徐凡。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徐凡还来不及反应,就发现自己被汤新亚抓住,一副想拉他去撞墙的狠样。

这种紧急时分,雨霜竟然还助阵说:「小凡,使出你的本事来!把他踢出门去!」

小凡?真是的,除了他老妈以外,可没人会这样喊他!

「好!看我的!」徐凡也跟著入戏起来,发起蛮劲又踢又打的。

两人冲撞起来,有如两头失去理智的公牛,非要见血才能满足。

汤新亚先把徐凡打倒在地,但徐凡也不甘示弱,猛力将他抓下来,两人就在地上扭打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压到那些碎玻璃。

「小心!」雨霜这句警告才说完,徐凡就感到肩头一阵刺痛,美丽的玻璃花瓶有一小部分插入他的肩上。

除了雨霜低呼一声,汤新亚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会弄出流血事件。

但奇怪的是,徐凡一点都不在乎那疼痛,反而抓起那块碎玻璃,对汤新亚挑衅道:「你过来啊!我们就同归於尽,死也死得痛快!」

鲜血从徐凡的肩上和手中流下,但他笑得从容不迫,有如赴义的烈士。

这小鬼好大胆,汤新亚被这气势给震住了,「你……你就这麽爱雨霜吗?」

「没错!我没本事,但我比谁都爱她!」抓著玻璃碎片,徐凡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又嘿嘿笑道:「来!换你了。」

究竟这是不是演戏?徐凡已经不想去分辨了,他只知道他不能失败,他不能让这男人带走雨霜。

「我……我……」汤新亚没敢接受那块玻璃,他的脸色在瞬间转白了。

胜负已出,雨霜冷笑一声,「闹也闹够了,你还不认输吗?」

「你会後悔的!」汤新亚只能撇下这句话,站起身来,忿忿不平的离去。

听到车子开动和远离的声音,徐凡这才安心下来,哈哈!没有人会来跟他抢雨霜了,咦!他是不是真的入戏太深啦?

汤新亚一走,雨霜才卸下镇静的表情,抓了床单为徐凡止血,还忍不住骂道:「你也玩得太疯了吧?」

「我把他赶走了,我赢了!」像个孩子似的,他咧开了嘴笑道。

「笨蛋!」雨霜摸了摸他的头发,眼中满是宠溺的笑。

啊!她笑了,她是为了他而笑的,在这一刻,徐凡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他连汽车驾照都没有,但他战胜了那个开BMW的男人!

雨霜把他扶到床上,拿出医药箱为他消毒、包扎,所幸伤口并不深,只是那血迹斑斑的让人看了怵目惊心。

「痛,好痛!」徐凡这才觉得跳脚。

「知道会痛还要逞强?」只有青春期的小鬼才会这麽冲动,理智的大人就不会了。不过,在这一点上面,小鬼确实是比大人可爱多了。

「没办法,要是你跟他去英国的话,我这份打工的工作可就要泡汤了,到时谁来替我付学费?」他勉强挤出笑容,不准自己哀声惨叫的。

「你怎麽知道他是从英国回来的?」她故意用力绑好绷带。

他闷哼一声,不敢说出自己非常注意她的每封邮件,随便扯道:「因为……因为他说话有英国腔啊!」

「你可真有本事,还听得出英国腔呢!」她赞许似的在他的肩头拍了几下。

这会儿,徐凡可就按捺不住了,整个人疼得弹跳起来,「好!我说我说,因为他寄了三封挂号信给你,不过我……我只是刚好有点印象而已。」

「哼!」她走到窗前,望著天边那轮明月,陷入了某种思绪。

突来的寂静,让徐凡感到心烦意乱,也不知自己在想什麽,他开口就问:「那家伙说他是你的学长,那他……也是你的男朋友吗?」

「小鬼,回家去吧!」她眼中藏著许多秘密,却无意说出。

月光静静飘落下来,将她整个人罩在那柔和的光线中,他突然害怕起来,怕她会像嫦娥一样,飞上了天空,飞向了月宫。

然而,他也明白他无权多问,只得慢慢走下床、走出房,走往自家大门。

一回头,幸好他的忧虑没有成真,那朦胧的人影仍在窗边,只是,她的心却不知飞到了何处?
别爱我
为何
话才到嘴边
都还来不及告诉你
你就绝情的
教我不可以爱你

徐凡的伤势过了几天就痊愈了,年轻嘛!有什麽伤口不能复合的?

信箱里,汤新亚又开始寄信来了,厚厚的一大封,徐凡没说什麽,全都偷偷藏了起来,等他要烧落叶的时候,他才要一起丢进铁桶里烧掉。

这绝对是为了雨霜好,他这麽告诉自己。

夏日仍然炎热,偶尔下几场雷阵雨,让大地消消暑气。徐凡每天打工、念书、游泳,日子过得很充实,偶尔有朋友找他出去,他还要稍微考虑一下。

不知道雨霜会不会好好吃饭?小猫会不会没水喝?他总是有很多牵挂。

电话那端,勇仔的声音正连连催促著,「快出来啦!我们三缺一,总不能我一个男生应付两个女生吧?」

兄弟有难,徐凡只得拔刀相助,「好吧!你等我十分钟。」

越过铁门,他走进凌家後院,雨霜正躺在池畔吃冰淇淋、看电脑杂志,仍是一派清凉的穿著,敞开的衬衫底下是黑色的泳衣。

惹火程度第二级,徐凡得先深吸几口气,才能让声音平静的发出,「凌小姐,我出去一下,晚上就回来了。」

雨霜缓缓抬起头,「你不用什麽都向我报告,事情做完了,你想去哪儿都行。」

又不是小孩子在向妈妈报告行踪,这小鬼勤奋是勤奋,就是罗唆了点!

是吗?徐凡嘴角暗自抽筋,那他就要玩到天亮才回来!虽然不高兴,他还是叮咛道:「晚餐在冰箱里,拿出来微波就可以吃了,那我明天再来。」

「Bye!」她简单回应,视线又回到杂志中,完全不当他要离开是一回事。

哼!她完全忘了,他可是帮她赶走过坏男人,还为她流过血呢!

徐凡忿忿的走回自家屋子,心想,自己一定要大玩特玩,换过了衬衫和牛仔裤,他骑上脚踏车出发,目标是镇上唯一的电影院:大舞台戏院。

停下车,只见勇仔和两个女孩站在售票口,一个穿蓝色短裙,一个穿粉色短裤,看来都是超级无敌辣妹,难怪勇仔一个人应付不了。

「徐凡,你来啦!」勇仔抓著爆米花招呼道:「这是雪莉,这是小花,她们两个是我妹妹的同学。」

这……怎麽听来都像小狗的名字?徐凡点点头,努力微笑道:「你们好。」

「我们已经选好片子了,走,进场吧!」

两个女孩坐中间,勇仔和徐凡各坐一旁。在徐凡身边的是小花,冷气似乎太冷了,她不禁往他这儿依偎过来,那过浓的香水味却让他头晕。

非得擦这种香水才能散发魅力吗?淡淡的沐浴乳不是更清新怡人?徐凡暗自叹口气,只好稍微转过头去,从另一边呼吸新鲜空气。

电影是部不知所云的爱情文艺大悲剧,徐凡完全不懂为何女主角要离开男主角,让两个人都伤心得要死,直到快要结束时才见到最後一面?!

这到底有什麽意义?两个人就不能快快乐乐在一起吗?或许他的想法太平凡,要是男女主角又幸福又美满,也就不用拍电影或写小说了。

不过不管怎麽样,这部电影还是成功地挤出女孩们的眼泪,听到那抽噎声,徐凡只得拍拍小花的肩膀,「别哭了。」

小花靠在他手臂上,泪水染湿了他的衬衫,感觉上就像小狗,总是有滴不完的口水。完了!他真是最不懂得浪漫的家伙,他休想交到女朋友了。

看过电影,四个少年少女又一起去吃冰、逛夜市、买小东西。

「这个好可爱喔!」小花对著一个钥匙圈赞叹,那上面有个说不出名称的绒毛动物。

徐凡觉得很奇怪,女孩们对所有的事物都只会用「好可爱喔!」来形容。

同样是女人,他却很难想像雨霜说「好可爱喔!」的样子。

看好友还在发呆,勇仔连忙推了推徐凡,暗示他该有所行动了。

「我、我送给你吧!」徐凡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掏出钱包付帐。

勇仔又建议说:「要买就买两个,你们两人都可以用啊!」

这好像是某种信物交换?在勇仔推波助澜之下,买卖算是成功了,但徐凡并不喜欢这副钥匙圈,感觉很呆耶!他可能没勇气拿出来亮相。

晚上九点,应该没什麽节目了,徐凡本以为自己可以回家,勇仔却开口道:「徐凡他爸妈都不在,我们去他家玩好不好?」

「去我家?」徐凡诧异极了!他毫无心理准备。

「买些饮料和消夜过去!一边看VCD一边聊天嘛!」勇仔说得斩钉截铁。

看啥VCD?又要看那种无厘头的文艺片?徐凡只觉得头疼,但在好友的威胁眼神下他还是屈服了,没办法,从国小、国中到高中,他俩同窗十二载呢!

两个女孩也覆议赞成,一比三,徐凡无力拒绝。

於是,徐凡和勇仔各自骑著脚踏车,载著两个女孩前往徐家。

小花的双手轻轻揽在他腰上,徐凡觉得痒痒的,但又不敢告诉她。

进了门,徐凡忙著招待客人,小花也跟著他忙进忙出的,彷佛她对这儿很熟悉似的。徐凡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好像热心过了头。

VCD一放下去,果然又是超级没道理的剧情,几乎每个片段都可以让徐凡骂上三天三夜,这什麽跟什麽嘛?

勇仔和雪莉坐在一块,两人郎有情、妹有意,不一会儿就藉口要去乘凉,双双跑到後院去谈情说爱了。

客厅里剩下徐凡和小花,气氛霎时变得不太对劲。

徐凡集中精神在萤幕上,他想,自己绝对没有成为作家的天分,因为,他打死也想不出那麽可笑荒唐的情节。

「徐凡,这给你喝。」小花帮他倒了一杯乌龙茶。

「哦!谢谢。」徐凡接过来,无意碰到了她的手。

「你有没有女朋友?」小花脸红红的问。

这是啥问题?徐凡差点喷出满口茶,「呃……没有。」

她眼中甚是满意,「那你喜欢怎样的女生?」

「这个嘛……」他苦苦思索了片刻,「应该是神秘的、有智慧的、有挑战性的吧!」

「我可不是在问你喜欢怎样的游戏呢!」小花轻笑起来。

他也跟著乾笑,却不禁想到,咦!这标准好像挺符合隔壁的芳邻,不!这绝对是种错觉,要不就是种错乱,他才不会喜欢上那个冷血的女人!

不知徐凡心里想的是什麽,小花又羞答答地问:「你觉得……我怎麽样?」

「你?你很好啊!」他这是实话,所有叫「小花」的都应该很好,包括小狗、小猫、小鸟和小兔子。

「真的吗?」她满心期待的问:「那你……要不要我做你的女朋友?」

「噗!」这次来不及了,他真的吐出了满口的茶,而且,大部分都吐在小花的身上。

「你怎麽这样?」小花尖叫起来,「这是人家最喜欢的衣服耶!」

「对不起!对不起!」徐凡抓起面纸想为她擦乾,但又立刻收回双手,他可不想引起更多的误会。

「你这个人真是的!」小花噘著嘴,仍希望他说出答案。

徐凡却转向後院,喊道:「勇仔,小花要回家洗澡,我们送她们回去吧!」

勇仔闷声骂了句脏话,似乎颇有扼腕之意,但时机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挽救不回,只好下次再从头来过。

结果,这个夜晚就结束在小花家的门口,徐凡看她走进门,才开口说道:「你很可爱,就像我以前养过的一只小狗。」

说完,他头也不敢回,立刻跳上脚踏车飞奔而去。

从小花那恼怒的表情看来,他知道,她再也不会问他那些男女朋友的问题了,因为,没有一个男孩会要一只小狗做女朋友的!

*******************

小花事件之後,勇仔把徐凡痛骂了一顿,「你这笨蛋、水远也交不到女朋友了!」

徐凡无话可说,反正他还年轻,至少还有十年可以努力吧?等到二十八岁还交不到女朋友的话,或许他会考虑养只小狗。

炎夏的日子继续下去,阳光拉长了白昼,也酝酿著青春的贺尔蒙。

七月底,徐凡跳著跑进凌家,对桌前的雨霜喊道:「我考上驾照了!」

雨霜从电脑萤幕前抬起头,神情还有点迷惘,「真的?拿来瞧瞧。」

他像献宝似的,把那张刚出炉的汽车驾照呈献给她,彷佛是一种成长的证明,从此以後,他是一个有汽车驾照的男人了!

雨霜仔细研究了半天,确定那不是伪造的,才交还给他说:「等等我。」

徐凡不懂她要做什麽,但就如同往常,他还是乖乖听她的话,只见她关了电脑,转身跑上二楼,那短发的波浪看来煞是迷人。

小浪花,他突然想到这个名词,不知有没有人这样喊过她?会不会太可爱了点?

十分钟後,雨霜从房里出来时,换了一身花彩鲜艳的裙装,脸上戴著太阳眼镜,还多拿了一副太阳眼镜给他,「走!我们兜风去。」

「你这麽信任我?」他眨眨眼,把墨镜戴上。

「大不了陪著你死而已!」她兴致颇高,拉起他的手臂往车库走。

陪著他死?这话听来感动是感动,但徐凡还不想那麽早死,也不愿连累她一起陪葬,因此,他把车子仔细研究了一番,又替两人系上安全带,这才将蓝色跑车开出车库,经过一段山路,来到沿岸的公路。

每次转弯,都是不同景致和赞叹,海边种满了防风的黄槿树,略带潮味的海风吹在脸上,是一种些许粗暴的亲抚,却教人不得不接受,不得不沉浸在其中。

墨镜除了遮挡刺眼的阳光,还挡住了不少风沙,徐凡偷看了看身边的雨霜,她那头短发波浪显得更耀眼了。

「开得太慢了,再快一点!」雨霜开心得像个孩子,她很久没有这种好心情了。

「再快就要飞起来了!」

「飞!我就要飞!」在蓝天的怀抱中,本来就该飞起来的。

好难得,徐凡暗暗惊喜,她竟然可以这样开怀,而且还是在他的面前,一路上两人又叫又闹,笑声在海风中激荡、传送。

停下车,来到三条仑的海岸,他们打开敞篷,让座椅倒下,抬头向远方望去,天空蓝得几乎让人刺眼,浮云朵朵都像在作梦。

徐凡偷瞄著身边的雨霜,墨镜之下的她不知在想什麽?不知在哪个梦里?

「小鬼,下海去吧!」她突然坐起来,打开车门走向沙滩。

「等等我!」徐凡连忙把车锁好,他可不想回家时用走路的。

走在沙滩上,两人踏出了一前一後的脚印,浪花却又将之洗刷,再也不留痕迹。

雨霜望著那潮水消退,不知带走了一地什么,但总还会有潮水涌上,又带来了一些什麽,她心想,在这来来去去之间,就是人生吧?

既然来到海边,不玩水怎麽行呢?

徐凡趁她发呆的机会,先喷了雨霜一脸水,但她也不是好惹的,拉著他泡在水里,两人就这麽玩呀玩的,直到夕阳缓缓西下,染红了整片海面。

「呼!累死了。」雨霜倒坐在沙滩上,静静凝视眼前的美景。

「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他犹豫著问。

她拨了拨额前的刘海,沾了海水和沙粒的脸庞,显得自然而单纯,「上次我来这个海边的时候,是十年前的事了。」

「你小时候常来这个小镇吗?」

「嗯!」她的眼神彷佛望向某处远方,「我挺喜欢这里的,所以,一念完书就回来定居,我想……我是不会离开了。」

徐凡心口一阵猛跳,「真的?」

她往後躺下,贴在细软的沙面,轻轻闭上了眼睛,「是啊!我想在这儿养老了。」青山绿水任遨游,做个小镇老姑娘,不也挺好的吗?

养老?他想像著五十年之後,她会不会仍然是如此的狂野迷人?而他会不会仍然是她的打工佣人?但不管怎样,这片夕阳应该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风吹得更强了,徐凡拿下墨镜,看著那个头发散乱、全身湿透的女人,他明白,这个夏天,将深深刻印在他的回忆中。

***************

一整夜,徐凡不断翻来覆去,不知作了多少奇妙的梦,隔天一早,当他走进凌家大门,却发现屋里半个人也没有,只有小黑猫缠在他脚边要鱼乾吃。

奇怪!雨霜跑哪儿去了?车库里的跑车还在,她不可能兜风去了,但桌上的笔记型电脑不见了,怎麽会这样?看起来又不像遭小偷啊?

会不会是汤新亚那家伙?难不成他把她掳走了?这念头让徐凡全身霎时发火。

此刻,电话突然响起,徐凡连忙接起来,「喂!请问找哪位?」

「找你啊!小鬼,」那是雨霜的声音,平静又慵懒,「我要出国几天,你可别把屋子给烧了。」

他诧异到了极点,「出国?什麽时候决定的?你要去哪儿?你要多久才回来?」

问那麽多做啥?这小鬼就是爱念经!雨霜无声的叹了口气,「不知道,反正是电脑公司安排的出差,我只要跟著人家走就得了,好了,我要上飞机了,拜拜!」

「喂!喂!」电话被挂断了,徐凡只能瞪著那话筒发杲。

她……她就这样走了!未免也太乾脆、太俐落了吧?无情的女人,哼!

接下来的日子,徐凡又变得无事可做,就像他还没来打工之前一样,但不同的是,除了无聊之外,还多了一些些寂寞。

两楝这麽大的屋子,就只有他一个人住,能不寂寞吗?

「小猫,只有你跟我作伴了。」徐凡望向那团缩起来的小黑线球。

可惜,小黑猫一天要睡十四个小时以上,清醒的时候又要吃饭、理毛、上厕所、晒太阳,所以也没什麽空理他。

只是因为少了一个人,泳池却变大、变宽了,他来回游著蛙式、仰式、蝶式、自由式、狗爬式、水母式,然而,时针只走了那麽一小格。

小黄花从黄槿树上飘下来,轻轻打在他脸上,就像个吻,虚无的吻。

四周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汗水明明流著却不觉得热,蝉声明明喧闹却不觉得吵,日子明明懒散却不觉得悠闲,唉!他是怎麽了?

外国男人听说都很随便,会不会找她搭讪?请她去吃饭、唱歌,其实,是想带她去宾馆?说不定那里的客户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男同事也可能半夜去敲她的房门,照这样想像下去,她大概不会回来了。

坐在她的旋转椅上,瞪著她的电脑、她的书本、她的台灯,突然间,他低下头,把脸贴在那张木桌上,深深地、深深地吸取她的气息。

七个日夜之後,一辆计程车停在门前,那是雨霜回来了。

徐凡立刻冲到门口,他发现自己简直兴奋得有点颤抖。

她没变,当然,才七天而已,她能有什麽变化?但是看来又有点不同,因为在这七天的时空里,她都存在於一个没有他的地方。

「嗨!小鬼,给你的土产!」她把手中的东西一抛,原来是一顶墨西哥草帽。

她送给他的礼物?他立刻戴上,含笑问:「你去了中南美洲的哪个国家?」

直线思考,完全不会转弯,雨霜再次屈服於他,「笨蛋!只要有钱,哪儿都买得到这种东西,我是去日本!」

「真的!这几天好不好玩?」徐凡帮忙把所有行李搬进屋,抬上二楼她的房里,并理所当然替她收拾起来。

「不知道,反正就是开会和展览,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事实上,在所有的文件背面都是她的涂鸦,因为,不找点事做的话,她怕自己会睡死。

「日本不是很乾净、很漂亮吗?你没有到处观光看看?」

「别跟我说话,我现在脑袋里全是浆糊!」雨霜一路乱丢皮包、鞋袜、墨镜和手表,走进浴室之後,把内衣裤和迷你裙也扔了出来,才转身进去洗澡。

徐凡早就习惯她这种「粗野」的行为,也不会因此大惊小怪。

只是,好久没看见她了,整整一个星期呢!或许他自言自语太久了,难怪一看到她就叽哩呱啦说个不停。

收好了地上的一切混乱杂物,不知不觉的,他竟然拿起她浅蓝色的胸罩瞄了瞄那尺寸,又拿起那件同款式的小内裤,上上下下的想瞧个仔细。

这十八年来,除了有女孩对他示好,还有男孩对他暗示过,可是啊可是,为什麽他就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奇怪呀奇怪,为什麽他就是喜欢留在这儿打工呢?

总之,她回来了,光是这个事实,就让一股激动蜂拥而上,他不禁把她的贴身衣物贴在脸上,依稀还能感觉到她的馀温、她的存在。

「你在做什麽?」突然,雨霜走出浴室,玲珑的身上只穿著一件衬衫。

「没、没事,我在替你收拾东西。」他心口一跳,赶紧把那些衣物放进洗衣篮。

雨霜犹疑地看了他半晌,室内陷入某种尴尬的沉寂,他被看得极不自在,只好开口问:「你干嘛这样看我?」

「我说小鬼!你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这问题让他涨红了脸,「当然……当然不是!」只可惜,结巴的语气让他的发言显得毫无说服力。

「是吗?」她还是有点怀疑,不!是万分怀疑,「我看你一副很嫩的样子,应该是什麽都不懂吧?」

「谁说我不懂的?」男子汉的自尊不容挑衅,即使说谎吹牛也要全力维护,「告诉你,我的经验可多著呢!」

呵,小鬼生气了,挺有趣的!雨霜坐到床边,一边擦头发一边笑问:「此话当真?考你一个最基础的,你……会接吻吗?」

「那麽简单谁不会?」他站起身,双手擦腰以壮声势。

「那就示范给我看,敢不敢啊?」雨霜忍不住挑衅,谅他也没有这个胆。

「呃?」他愣住了,看她闭上双眼,噘起粉色双唇,无言的诉说著邀请。

空气僵持了一分钟或者更久,雨霜忽然睁开双眼,指著他那副呆样哈哈大笑,「就知道你不敢,被我吓到了吧?你这小处男!」

看她笑得眼泪都快眨出来了,他的胸口莫名烧起一把无名火,他不确定自己要做什麽,但他不准她再那样取笑他!

忿忿的冲上前,他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你笑什麽笑?」

咦!小鬼好像真的发飙了?雨霜微微诧异,却不觉得惊慌,在她的印象中,他只是个孩子,一个很罗唆、很勤快的孩子,而一个孩子能威胁她什麽呢?

「笑笑也不行吗?我想笑就笑啦!」

「我……我会让你笑不出来的!」一低头,他猛然封住她的唇,那老是爱嘲讽他、讥笑他的双唇,实在该受点处罚了!

可惜,初吻往往不如人意,他的牙齿撞到了她的牙齿,两人都低喊一声离开。

「傻子!」雨霜捂著嘴,抱怨道:「还说什麽有经验?我可是第一次被吻成这样!」

火上加油、雪上加霜,徐凡被她这麽一激,什麽害羞矜持保守谨慎全都甩到一边去了!抬起头,他看见床边有条女用皮带,乾脆抓过来直接绑住她的双手,将她固定在床柱两旁。

雨霜或许是震惊过了头,并没有怎麽反抗,只是冷静的命令道:「小鬼,你别乱来,游戏到此结束,放开我。」

「不准你叫我小鬼!」野性的热潮袭来,迅速淹没了他的理智,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面,从小到大他都是个好儿子、好弟弟、好学生、好男孩,但此时此刻,这个女人挑起了他所有潜藏的狂乱因子。

「你本来就是小鬼,连接吻都不会。」她还不知事态严重,继续伶牙俐齿的调侃他。

「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已经不是小鬼了!」他说是这样说,一时之间却也不知怎麽办,只是发觉她的双腿不安分,他乾脆坐到她的腿上,双手却在空中发愣。

玩火的程度已经过火,她双眉一挑,怒斥道:「够了,滚下去!」

滚?她可真懂得如何让他发火,心下一横,他用力扯开她的衬衫扣子,其实,她也只扣著三颗扣子而已。

在那条纹衬衫底下,是一对教人暂停呼吸的乳房,完美、微颤、大小适中,她的身子是结实的、曲线是分明的,而她的肌肤是蜜金色的,一种野性的颜色,看起来又光滑又富弹性,一滴汗水在她双乳之间滑动,那是他额头上落下的汗水。

当他的手掌触碰到她的胸前,轻轻压下去又弹了起来,多美妙的感受!

危险状态第一级,雨霜的声音没那麽镇定了,「小鬼,我知道你正值青春期,欲望过剩,不过,你应该另外找对象,我对你没兴趣。」

「是你不好,你不该诱惑我的。」他的眼神迷蒙,他找不回原来的自己了,他知道,他就要走向一条不归路了。

「放你的屁!」她可火了,使劲挣扎,两人之间的热力更增。

他的拇指抚在她的唇间,语音沙哑,「这麽软的嘴唇,不该骂脏话的,你需要消毒。」

「你又想撞痛我的牙齿……」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只感觉一双热切的唇贴了上来,不!该说是扑了上来,这是个用尽全心全力的吻。

从未……从未如此被探索过、需要过,这吻来势汹汹,又难缠又坚持,硬是要给,硬是要求,好像什麽都不准保留。

雨霜幽幽地叹息了,这可是十八岁少年的吻啊!

辗转吸吮之後,当徐凡稍微离开,发现自己把她吻得唇都红了、肿了,而他很喜欢她这副模样,他决定继续如法炮制,在她的脸、她的耳、她的全身都烙下痕迹。

那灼热的烫印,让雨霜晃神了几秒钟,好不容易拉回神志,喘息道:「我承认……你还挺有本事的,这样可以了吧?」

他舍不得离开她的乳尖,说话变得口齿不清,「不可以,我……才不管你,我就是……要你,全……全部都要!」

「天!」她瞪著天花板,「你真是个小麻烦!」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刚结束一个超级无聊的行程,却又得展开一场处男终结战?

「我不小了,我会是个大麻烦!」他轻咬了她一下,算是给她警告过了,他颤抖的双手往下发展,又兴奋又期待地探索每一处。

「小鬼,我可以告你强暴的!」她不得不采取威胁的手段。

他只是耸耸肩,笑得天真无邪又烂漫,「我得先强暴你,然後你才能告我,所以在那之前,就让我先好好强暴你吧!」

「你!」她睁大了双眸,仿佛眼前是个陌生人。他怎麽说得出这种话?他不是那个没什麽胆子、只会罗哩罗唆的小鬼头吗?

他轻啄著她的双唇,保证道:「别怕,我一定会是史上最温柔、最体贴的强暴犯。」

语毕,他坐起身脱掉上衣、短裤和内裤,却没忘记继续压著她的双腿,他心意已决,不管将会招致怎样的後果,下地狱就下地狱吧!活该他是要活在地狱中的!

雨霜哑口无言,望著他因日晒而黝黑的身躯,不得不承认那线条是健美诱人的。

午後四点,夏日阳光仍烈,映照在两人赤裸的身上,交会处散发出金色的光晕,和风吹起白色窗纱,这瞬间几乎像是一种永恒。

徐凡也同样痴痴的望著她,他完全不知道情况怎麽会变成这样,他只知道他是再也回不去了,不管究竟会走向什麽样的命运,他只能顺从著这份感觉走。

低下头,他柔柔吻过她的眉间,像是印下了什麽证明,以这个吻,他对自己说,他爱她,这是他生命中第一个爱上的女人。

不顾他的柔情款款,雨霜却激动的挣扎起来,抬起腿猛然踢向他,几乎踢中他的要害,这教他的怒火和欲火直升,双腿紧压住她的身子,双手开始放肆妄为。

「你不准……不准那样!」她的嗓音虚弱,却还是一贯命令的口气。

拉开她修长的双腿,他尝遍了她的味道,不禁赞叹道:「你好甜!」

「轮不到你来告诉我,你只是一个什麽都不懂的小鬼!」要命!他的牙齿应该一颗颗被拔掉,还有,他的舌头应该一寸寸被割掉,因为,它们是那麽的折磨人!

「我会让你认错的,因为,我懂得比你想像得还多!」他继续抚弄她的柔嫩,没刮乾净的下巴贴在她大腿上,他可以感觉到她正在颤抖。

「你的胡碴!」她轻轻喘息著,「好痒!」好刺、好麻、好奇妙……

「喜欢吗?」他抬起头,刻意摩擦,额头上的汗水都落在她的乳间。

「喜欢……你个头!」她咬著下唇,却还是抑制不了呻吟。

两具身体紧贴,除了阳光、除了微风,再也没有什麽可以探入其中空隙。

「我要你,我现在就要!」他捧起她的脸,望进她迷离的双眸,任何事物都无法抵挡,他必须要拥有她,否则他会爆炸的。

看来是没办法了,与其种下更大的麻烦,倒不如乖乖的让这小鬼结束处男之身。

「算我败给你了,」她放弃了最後的挣扎,叹息道:「不管你想怎麽样,至少去给我戴上保险套,否则我饶不了你!」

徐凡吻过她的短发,「是,小浪花,我会乖乖戴上的。」

「别随便给我取外号!」看他走下床,她指示说:「在左边柜子第二个抽屉。」

徐凡取出一盒保险套,很高兴地发现尚未拆封,所以,这不是她跟别的男人用剩的,他对自己发誓,从今以後,她只会有他一个男人。

七手八脚戴上了保险套,他重新压上她的身子,迟疑的问:「真的可以吗?」

「你把我绑著!还问我可以吗?」她瞪了他一眼。

面对她的冷眼,他以热切的笑容相对,「你知道吗?我常常梦见你,我会用很多种方法拥有你,我希望你也进入我的梦境。」

「笨蛋……」她只是翻翻白眼,少年春梦何其多,关她什麽事?

拉高了她的长腿,他开始轻轻刺探,看她紧皱起双眉,他便暂停下来,吻过她的唇、她的颈、她的耳,感觉她放松了一些,才突然一鼓作气的进入。

「天!」雨霜闭上眼,咬住唇,算来她也有好几年不曾如此了,几乎都快忘了到底是什麽滋味,唉!没想到她的身体仍是女人的、仍是敏感的。

「张开眼,看著我,你感觉到了吗?我们在一起了。他大口喘著气,轻舔去她肩窝上的汗水,虽然他也分不清那究竟是她的,或是他自己的?

脑子昏沉,眼前茫然,多销魂的滋味,但她不愿承认自己的脆弱,只想避他的视线,「你……你要就快点结束!」

「才不!」他逐渐加强力道,「我不要结束,永远都不要!」

这画面、这对白,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他想起来了,因为这曾经出现在他的梦里,自从那个邂逅的仲夏夜之後,他心头一直萦绕不去的人影就是她。

随著那节奏的加快,雨霜的脸染红了,呻吟逸出了,被绑住的小手握成拳头,全身都紧绷得颤抖起来。

「你有什麽感觉?告诉我。他一手握著她的细腰,一手抚著她的双乳,目不转睛的望著她每一丝反应。

「你少跟我罗唆!」她紧闭上眼,连看都不想看他,这小鬼怎麽可能让她有这种感受……这种像是要死过去又要活过来的感受?

她还是这麽不可爱!只可惜,一点也让他讨厌不了!徐凡微笑了笑,解开她的双手,她早已全身乏力,转身想爬下床又让他抓了回去。

「你别想跑!」他坐起身,背後枕著靠垫,把她放在自己腿上,从背後重新占有她,刻意附在她耳上低语道:「我要看你!我要看到你所有的美丽。」

左前方正是一座梳妆镜,两人的模样全都清楚的反映出来,雨霜抓著他的双臂,咬牙道:「你这个……欲求不满的小子!」

「是的,我就是要让你明白,我有多麽欲求不满!」他是受不得任何刺激的,他非要予以回击不可。

「你!」雨霜咬住他的掌背,难以承受这份激情,这是十八岁男孩的癫狂啊!

室内没有冷气,连电风扇都没打开,炎炎暑气从大地蒸发出来,纠缠的两人就像陷在火烫的小河里,汗水弄湿了头发、浸湿了身体、濡湿了床单,直到他们一起颤抖、一起解放。

黄昏已至,金色阳光覆在两人身上,第一阵晚风带来些许清凉,徐凡仍拥著雨霜在怀里,把脸贴在她的耳边,每一声喘息都让她的耳朵发麻。

再等一会儿,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恢复正常呼吸,到时他就要对她说:他爱她,一见锺情,不管年龄,不管身分,他就是爱上了她。

不愿迎视他的双眸,雨霜勉强转过头去,先开口说:「小鬼,跟我做爱没关系,但是……你可别爱上了我。」

「为什麽?」他不懂,他当然是爱她的。

「因为我是一个不会爱上别人的女人。」她淡淡一笑,带著些微的酸楚和冷漠,「我只爱我自己。」

心痛的感觉,霎时无限的蔓延开来,他还没说爱她,她就先用话堵住了他的嘴,这份无奈教他该如何启齿?

「只要我不爱上你,做什麽都可以吗?」他真佩服自己,还说得出话来。

「是啊!」她语气轻松,彷佛只是在聊著天气,「你可以继续替我打工,你可以做我的小情夫,但我的一切你都不准过问。」这样不是很好吗?把欲望和爱情分开,就不会有心动和心痛的感受了。

「好,成交!」他听见自己乾涩的声音。

这女人,明明被他抱在怀中,明明比他瘦弱、比他娇小,却敢有如女皇般的发号施令,究竟他是爱上了怎样的一个女人?

此刻,他只希望,自己不会是那种一生只爱一次的人。
隐藏
不想、不愿、也不能
被你发觉我的真心
只能悄悄的
将我满腔的热情
全都隐藏起来

第二天,徐凡照常来到凌家,打扫洗衣喂猫;而雨霜也如同以往,冷冷淡淡的对待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杵在电脑面前。

但他注意到,她走路的样子有点迟缓,这让他偷笑了起来,毕竟,她不是毫无感觉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陷入了某种焦虑,那就是该如何引起她的注意力?多可悲,他甚至可以预料,这种焦虑可能会伴随著他很久很久。

果然,当她草草写著购物单,当她随手丢给他车钥匙和提款卡,一切就跟平常没两样,他却感到一份深深的失落。难道,她就不能稍微再亲热一点吗?就不能看在昨天他们拥有了彼此的份上?

下午三点,该是雨霜吃第二餐的时间了,徐凡於是低声唤道:「吃饭了。」

雨霜坐在电脑前,全神专注,根本听都没听到。

「吃饭了!」他提高音量,连小黑猫都被吵醒了。

她还是不动如山,彷佛这屋子里并没有第二个人存在。

「我、说、吃、饭、了!」如果可能,他真想震得她耳膜破裂。

她这才伸伸懒腰,「死小孩,吵什麽?知道了啦!」

死小孩?徐凡被她惹火了,大步冲上前,从背後猛然抱住她,双手拉起她的衣服下摆,扯落那件该死的T恤,露出她窈窕的身段。

「你搞什麽?」雨霜一时愣住,睁大了双眼。

就要看她失去冷静、就要让她有所反应,这是他脑中唯一的想法,因此,他将她整个人抱起,用力丢往沙发上,趁她还来不及挣扎,压上她的身子,封住她的嘴唇。

不要对我冷淡,不要对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要忽略了我!他在心中大喊。

正因为这样的一份激动,让他痴狂无比的吻过她的全身,略带粗鲁的双手也捏红了她的肌肤,他要她也了解,要她也感受,这是一种怎样的苦楚。

雨霜推不开他坚持的双手,迷惑的问:「拜托!你不是叫我吃饭吗?」

「我一直叫你都不听,你是故意惹我生气的,」他胸膛中像是著了火,燃烧得他不能呼吸。

这也值得他这麽火大?这小子可真难伺候!无奈之馀,她只得妥协,「算我怕了你行不行?我这就去吃饭。」

「不行!我要先吃了你。」怒火和欲火交织不清,他只知道他非要拥有她不可。

搞什麽?这是她的屋子,她是雇主,而他是来打工的,轮得到他来对她大小声吗?

「我去你妈的,臭小子……」但她的话还没来得及骂完,就让他用大手捂住了。

「不准你骂我妈妈,也不准你说我小,我告诉你,我可一点都不小!」他这番宣示慷慨激昂,并以具体行动证明。

她咬疼了他的手,但他毫不在意,继续舔弄她每一处的柔软、每一处的芳甜,如此猛烈的攻击,到最後,雨霜只能含著他的手指呻吟道:「你这要命的……」

看她沉醉的容颜,听她轻喘的娇骂,他更是蓄势待发,无法等待。

「保险套……」即使在意乱情迷中,雨霜也不忘这件重要大事,她向来不会被激情冲昏头,没有什麽欲望是来不及暂停的。

「是!」徐凡立刻跳起来,飞奔上二楼,抓著那盒保险套跑下来。这回他有经验多了,仔细戴好了以後,又立刻覆上她的娇躯。

「沙发会弄脏的……」她没忘记要警告他。

「没关系,我会洗!」他拉开她的双腿,迫不及待的横充直撞,直到完全结合,那就像回到家一样!有种安心无比的感觉。

惨了!雨霜暗暗想著,她的双腿又要残废一次了,这不知轻重的小伙子,他根本就不像外表那麽斯文乖巧,他简直是个疯子!

当他开始前後律动,她推著他的肩膀,抱怨道:「你很会流汗耶!」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他轻咬著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毫不放过。

「痒死了!」她低笑起来,那声音震撼了他的心神,一时之间竟忘了还要继续,此刻的她笑起来多娇媚、多可爱,她能不能常常对他笑呢?

发现他停下了动作,她挑眉问:「笨蛋,不行了是吧?」

「的确是有人不行了,不过那是你,不是我。」他立刻重振雄风,誓言要让她快乐到昏过去为止。

「啊……可恶!」雨霜只能喃喃咒骂,任那晕眩的快感淹没了她。

欢爱的时间总是不知节制、无法自拔,桌上的饭菜早已被遗忘,阳光从猛烈转为温暖,都已经下午五点了,他们才依偎在彼此怀里,慢慢地调整呼吸。

「你还行不行?」他抚著她的眉毛问。

「不、不行了……」之前她逞强回答了「还行」,他就立刻对她施以惩罚,这会儿她可不想再自找苦吃了。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他满意的一笑,沿著她颈子的线条吻过,像孩子吃糖似的,怎麽也不腻。

都已经宣布休兵了,他还继续舔弄她的双乳,她不禁骂道:「你以为你几岁啊?」

「我十八岁,我是个色情狂、强暴犯、连作梦都会梦见在你的身体里面。」他说得毫无犹豫,理所当然。

如此狂妄的发言,雨霜听得哑然失笑,「老天!我好像引狼入室了。」

「没错,你完了、你毁了!」其实他知道,是他自己完了、毁了,不过无所谓,他会小心翼翼的藏著这份爱,只以过火的情欲表现给她看。

「傻子!」她摇摇头,想推开他走下沙发,但双脚刚落地,她就哀吟道:「天!你到底对我做了什麽?」

「我来服务吧!」他恣宠的一笑,将她横抱起来,一步一步稳定的走上二楼。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力气嘛!」她显得颇为诧异。

「你看不出来的事情可多了。」例如,我爱你。

抱著她上楼,抱著她坐进浴缸,把她当作女王一样伺候,徐凡手上沾满了泡沫,轻柔抚过她的肌肤,而她闭上双眼休息,一副自然而然的模样。

替她淋过清水,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两人一起沉浸在温水中,夜幕渐渐低垂,但没有人说要开灯,似乎想让这片昏暗围绕,让这片宁静降落,一切尽在不言中。

抱著她苗条的身子,吻著她湿润的发丝,徐凡隐隐有点想哭的感觉,因为,他隐隐有种预感,他就是那种一生只会爱一次的人。

*****************

年少的欲望果然惊人,一盒十二包装的保险套,在一星期内就用完了。

後来,徐凡每次出外替雨霜购物时,都会绕到隔壁小镇的药局买保险套,当然,是用他自己的钱结帐。

面对雨霜的忽冷忽热,徐凡的心中又是苦又是甜的,他只能告诉自己,初恋就是这样吧!

这天,又是个火烤一般的午後,柏油路上冒著透明热气,彷佛随时都会融化成一条黑色河流。当徐凡开车购物回来,挥著汗提起大包小包,一走进凌家大门,看见沙发上坐著两个人,竟是他的老爸、老妈!

「爸!妈!」徐凡诧异到极点,而且雨霜也在,这是怎麽一回事?

「小凡,你回来啦!好久不见!」薛逸菊热情招呼,彷佛这儿是自己家一样。

徐凡放下手中的购物袋,心头乱纷纷的,愣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们什麽时候回来的?怎麽没通知我一声?」

「我们寄了明信片回来,难道你没收到?」徐世哲说明道:「你也晓得,在非洲要打电话很麻烦的。」

最近徐凡天天往雨霜这儿跑,根本忘了还要查看自家的信箱。此刻,那罪魁祸首雨霜却静静坐在一旁,趣味盎然看著这一切。

「大概我没注意到吧!」徐凡紧张地抓抓後脑,又问:「你们……你们怎麽会跑来这儿?你们认识雨霜吗?」

「你应该叫她雨霜姊姊的!雨霜小时候常来这儿玩,我们两家是好邻居,你都不记得啦?」薛逸菊笑著说。

叫什麽姊姊,他才不要!那他最近所做的事岂不是乱伦吗?

徐凡撇撇嘴说:「我那时候还小,没什麽印象了。」

徐世哲则好奇的问:「听雨霜说你在她这儿打工,要自己赚学费,每天都来扫地煮饭,是不是真的?」

「还听说你考上驾照啦?开车去帮雨霜买东西,真乖!」薛逸菊对这个么儿的表现很满意。

「是、是啊!」徐凡被称赞得有点不好意思。

雨霜默默的看著这一景,唇边那笑意淡淡的、神秘兮兮的,而让事情更有趣的是,他的大哥和二哥也在这时进门了。

「有人在吗?我们进来罗!」老二徐伟的声音首先传进来,穿著一身草绿军装的他,看来更健壮黝黑了。

「爸、妈、小凡,你们都在!」老大徐功也跟著走进,一边松开颈上的领带,他老是这麽正经八百的打扮。

「哟!小功、小伟。」薛逸菊这会儿可开心了。

「这麽巧,三个儿子都到齐了!」徐世哲也是喜出望外。

「我们看家里没半个人在,听到这里有声音,大门又开著,就跑过来看看,原来你们都在这儿!」老二徐伟眼睛一转,惊艳道:「哇!这位美女是谁?」

雨霜这才懒懒的开口道:「小功、小伟,好久不见。」

咦!好像有点面熟又不会太面熟?徐功和徐伟眼睛一眯,终於认出眼前这位冷艳美女,就是当初常来玩耍的雨霜妹妹,十年不见,她竟出落得如此动人呢!

三个童年玩伴聚在一起,热切的打起招呼,又问东又问西的。

「你都上哪儿去了?怎麽後来都没出现了?」徐功一脸的怀念与感慨,「你爷爷奶奶过世的时候,我们都很难过,但那时也没见你回来。」

雨霜眼中略过一抹哀伤,但稍纵即逝,「这十年我都在英国念书,去年年底才回来的!你们呢?」

「我老哥在当校长,我在当兵,对了!雨霜,你这里好多电脑的玩意儿,你是在做什麽的?」徐伟早就发现这屋里与众不同。

薛逸菊代为回答道:「雨霜说她在设计电脑游戏呢!很了不起吧?」

「雨霜取了个艺名,叫做开云,你们听说过没?」徐世哲问。

「开云?当然听说过了,那可红得很呢!没想到就是雨霜本人啊!」徐伟是学电脑出身的,对此可说如数家珍,因此更加崇拜雨霜了。

「雨霜还让小凡在这里打工,让他自己赚学费喔!」徐世哲补充道。

「谢谢雨霜收留我们的小弟,他看起来好像成熟多了。」徐功一派温文有礼的说。

「哪里,他本来就是个乖孩子。」雨霜浅浅笑著。

「十年之後能够再度重逢,这真是太有缘了,非得要好好庆祝一番不可!」徐伟向来豪爽,直拍著雨霜的肩膀,像是好哥儿们一样。

徐凡被排斥在一边,看著雨霜和他的家人们又谈又笑,好不热闹,却没有他插话的份,因为,他一点都想不起小时候的事。

「好热,我想要生啤酒!」徐功拉拉领子,转向小弟招呼。

「我也要!还要台糖冰棒!」徐伟也大声喊道。

「妈要吃香瓜!爸要切卤大肠!」

「好,等会儿就来!」徐凡走进厨房,不晓得这算是什麽状况?他的老板应该只有雨霜一个人,现在却要伺候起一家人来!

几分钟後,大家围坐在泳池畔的黄槿树下,迎著席席凉风,听著阵阵蝉声,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起来。

薛逸菊拉著雨霜的手,亲热地说:「我生了三个傻儿子,就是没有女儿,希望他们能娶媳妇来让我疼,雨霜,我这三个儿子都随你选喔!」

徐世哲却提醒道:「老婆,你说错了,应该是把老大和老二给雨霜选,小凡才几岁而已,雨霜怎麽可能看上他?」

「啊!说得也是,」薛逸菊哈哈一笑,继续介绍道:「我们徐功今年二十八岁,继承了我们那间私立高中,现在担任校长;我们徐伟今年二十三岁,资讯系毕业的,跟你同行,还有几个月就退伍了,前途不可限量喔!」

面对两位青年才俊,雨霜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雨霜笑得那麽神秘,我想她根本看不上我们两个!」徐伟说笑道。

「真的吗?」薛逸菊一脸的失望表情,「雨霜,我这两个儿子都挺不错的,傻归傻,但是傻人有傻福,你真的可以多考虑一下的!」

「看缘分吧!」雨霜总算有了一个模糊的回答。

「当然有缘分啦!从小就是一起玩到大的,又才住在隔壁,怎麽会没有缘分呢?」徐世哲对此也是乐观其成。

此刻,彩霞满天,夜来香暗暗飘送,花园里有的是阵阵的笑语。

唯有徐凡陷入沉默,望著那片深蓝色的泳池,一片小黄花打在水面上,扬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久久无法平静。

********************

晚餐过後,徐家人总算回到徐家去,徐凡留在凌家打理好一切,才转向雨霜问:「还有什麽要做的吗?」

窝在沙发里看杂志的雨霜抬起头,「哦!应该没了,你回去吧!」

「抱歉,今天打扰你了。」

「又没什麽。」她还是那副不在乎的样子。

「冰箱里有吃的,你要是饿了就拿出来微波。」

「知道了,老妈子。」雨霜懒得理他,把杂志盖在脸上。

「那……我走了。」徐凡回头了两次,见她没有动静,才依依不舍的关上铁门。

从後院回到家,看看表才晚上九点,爸妈因为时差还没调适过来,早早就上床睡了,剩下大哥和二哥坐在後院乘凉。

「小凡,拿两瓶啤酒来。」徐伟懒懒的喊道。

「自己不会去拿?」徐凡立刻反驳,口气冲得可以。

「咦!刚才不是还很乖的吗?怎麽一回家就不一样了?」徐功皱起眉头,不懂这是怎麽回事?

「哼!」徐凡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硬是只拿了一瓶饮料,还重重的关上冰箱门。

「算啦!还是自己来。」徐伟站起身,扛来一整箱冰啤酒,三兄弟分别坐在凉椅上,聆听夏虫编织夜的歌曲。

「小凡,雨霜有没有男朋友?」徐功第一个开口问。

哔!哔!心中警铃大作,徐凡立即瞪住大哥,「问这个做什麽?」

「就是想知道啊!」徐伟贼笑著。

「自己不会去问她?」徐凡转个头,死命瞪住二哥。

「干嘛这麽激动?因为你在她那儿打工,我们才会想从你这里探听消息。」徐伟拍拍小弟的肩膀,「你不会连这点忙都不帮吧?我们可是亲兄弟呢!」

亲兄弟又怎麽样?徐凡狠狠的推开那只手臂,「我不知道!」

「为什麽不知道?你不是跟她很熟吗?」徐功一脸的不解。

「我跟她一点都不熟,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不要再问我了!」徐凡忿忿的站起来,直接奔往二楼自己的房间。

可恶、可恶!为什麽他只有十八岁?为什麽他才刚要上大学?如果他是大哥或二哥,他是不是就有资格对她说出那句话?不管怎样,雨霜不会是他们的!绝对不会!

等徐凡上了楼,庭院里安静了片刻,徐功这才疑惑地问起二弟,「为什麽我们要这样刺激小凡?」

「我说大哥,你还看不出来吗?小凡已经爱上那位雨霜姊姊了!」对於男女之事,徐伟向来是明察秋毫,准确无误。

「是吗?」徐功眨眨眼,似乎觉得颇为不可思议,「没想到连小弟都恋爱了。」

「是啊!大哥,你自己可要争气点,不要再告诉我说,你已经二十八岁了还是没谈过恋爱,我会替你觉得很没面子的!」徐伟早就看不下去了。

徐功本来要回答确实没有,但犹豫了一下却又说:「最近……学校里来了一个女老师,我也不知道自己对她是什麽感觉?」

「此话当真?休要唬我!」徐伟兴奋得有如发现新大陆,「快、快说给我听!」

当晚,兄弟俩就这麽谈谈笑笑,不知不觉中,一打啤酒全给打发完了。

***************

徐凡失眠了一整夜,隔天起床自然没有好心情,不!应该说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都不可能有好心情。

幸好,大哥和二哥都只是回来度周未,礼拜一就各自回学校和军营去了;而老爸和老妈也只停留了一个星期,便准备要出发前往莫三比克。

徐凡对两位哥哥实在不觉得留恋,他们最好滚到天涯海角去。

在离家前夕,薛逸菊和徐世哲准备了一个惊喜给小儿子,算是祝贺他考上大学以及满十八岁的礼物,那是一辆伟士牌的复古机车,还有两顶帅气的安全帽。

「喜欢吗?」薛逸菊志得意满的道:「这可是妈挑的呢!」

「喜欢!」徐凡重重的点头,那蓝白的色调、流利的曲线,都让他喜欢得不得了。

徐世哲拍拍儿子的肩膀,鼓励道:「小凡,你就要上大学了,可以骑机车,可以交女朋友,快找个人坐在你的後座吧!」

找谁来坐在他的後座呢?徐凡脑中立刻浮现了一幅画面,当然,他没有别的人选,但就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毕竟,她可是有一辆跑车呢!

第二天,徐家夫妇准备前往机场,临行前特别交代雨霜说:「雨霜,我们家小凡就拜托你照顾了。」

「都是我在照顾她!她哪有照顾我?」徐凡连忙抢白道。

薛逸菊瞪了儿子一眼,又对雨霜说:「他就是人小鬼大,不懂事!你要多教他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

教啥做人做事的道理?拜托!她根本就是个冷酷的魔女,徐凡心里虽然这麽想,这回却乖乖的闭上嘴巴。

「我会的。」雨霜微笑以对,一副彬彬有礼的假象。

终於,徐家夫妇搭上计程车离开了,那频频挥手道别的画面,徐凡也不禁有些感伤起来,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何时了?

两人站在门前送行,直到车影消失无踪,雨霜才悄悄开口道:「真好,你爸妈很疼你。」

她那凝望远方的侧面,突然显得有些落寞,徐凡看得心头一痛,也想起了一件事,「你爸妈呢?他们人在哪里?」

「去兜风吧!」雨霜避而不答,扬起嘴角道:「坐你的新车。」

提那些做什麽?不需揭开的伤口,还是就让它尘封在回忆中吧!

「哦!没问题。」徐凡也不敢多问,赶紧去骑了机车过来。

戴上安全帽和墨镜,他们骑车悠游小镇,感觉到她的双手环在他的腰间,她的双腿贴在他的腿旁,那种亲密感让他浑然忘我。

爸妈真是聪明,这机车後座没有拉手的地方,雨霜当然只能环抱著他了。

在一处十字路口,他们碰见了熟人。勇仔骑著复古脚踏车,惊叹地看著那辆复古机车,然而最让人艳羡的,还是後座那位长腿美人。

「姊姊好!」勇仔擦了擦口水,热情的打招呼。

雨霜被逗笑了,拨了拨勇仔的头发,「弟弟好。」

「姊姊要去哪儿?可不可以带我去?」勇仔发出哀怨又恳求的叹息。

她怎麽能拨勇仔的头发?徐凡看了非常不开心,马上打断他们的话说:「改天再说吧!我们先走了,拜拜!」

「喂!」勇仔的脚踏车根本追不上,只能在嘴里骂道:「臭小子,有异性、没人性!」

徐凡加快车速,一下就骑过好几个街口。

雨霜不得不紧紧抱住他的腰,「你飙什麽车啊?」

「我……」他减缓下速度,呐呐的不知如何说明,「你不是喜欢飞起来的感觉吗?」

「是啊!我的短裙都飞起来了。」她哼了一声说。

他低头一看,那条浅蓝小花裙真的都飞起来了,不只露出她那双修长的腿,差点就要看到她粉色的小裤裤了,天!这怎麽行?他立刻在路边停车,为她把裙子拉好。

「没用的啦!」她倒是挺不在乎的,「反正你一骑车,它又要飞起来了。」

「不行!」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想到路上那麽多人盯著她瞧,他就浑身不对劲,他非想个办法不可!

「有了!」他突发奇想,站起来让开位子,「你来骑车。」

「我?」雨霜指了指自己,顺著坐到前方,让他坐到後座,她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他用双腿夹著她的腿,又用双手压在她的裙上,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

「试试看,骑得动吗?」他靠在她的耳畔问。

她试著催下油门,机车就开始往前进了,但她却抱怨道:「你好重!我骑得手好酸!」

「我来就好。」他左手压著她的裙边,右手握住把手加油,而她就缩在他怀里,什麽也不必做,反而可以尽情欣赏风景,乐得轻松自在。

「这样似乎有点蠢!」她呵呵笑了,这是十几岁才会做的事吧?没想到她也会重返青春期,还别有一番甜蜜滋味在心头呢!

徐凡以前曾看过别人这样骑车,那时他只觉得好笑到了极点,怎麽会有男把女生抱在怀里骑车的?那女生看来就像是男生的禁脔似的!

如今自己体验过後,他才明白,这是一种多麽想要保护、想要珍惜的心情。

「反正你坐著不要动就对了。」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太充满感情。

「随你。」她耸耸肩,「不过,刚才路上有几个女生瞪著我看,她们要是误会了什麽我可不管。」

「无所谓。」这是个小镇,他也明白这样和雨霜出双入对,将会带来怎样的传言,但他不在乎,他就是要让每个人都明白,雨霜是他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来跟他抢。

至於那些阿花阿狗阿猫的女孩,也请别来找他,他早已心有所属。

「喂!天很热耶!」她拉拉他的裤管,小脸依偎在他胸前,软绵绵地说:「我们去吃冰好不好?」

这声音、这神情,就像她在对他撒娇似的,若不是旁边还有人车,徐凡真想狠狠吻住她,「好!我请你去吃四果冰。」

「我才不吃四果冰呢!我要吃八宝冰。」她故意找碴。

「你高兴的话,就把所有的配料都点上吧!」他笑得纵容、笑得宠溺,因为在他怀里,正是他最珍爱的人儿。

午後的蝉声太缠绵,风儿太温柔,在这一刻,只有谈情说爱最适合。
重要
离开你
为了了解在你心中的地位
守着你
为了界定在你心中的分量
结果
却不是我想要的

九月中,徐凡该去上大学了,他的新学校就在台南,距离这个云林县的小镇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总是要过住校生活。

雨霜依照约定替他缴清了学费,不!若照细节来说明,该是她把提款卡丢给他,叫他自己去银行提钱、汇钱,她根本不看明细表或存摺,反正她懒得管。

出发的前一天,徐凡特地做了一桌海鲜大餐,有炸花枝、蚵仔汤、鲜虾面和凉拌海菜,除了让雨霜大快朵颐,小黑猫也跟著饱餐一顿。

看她吃得满嘴,他却毫无胃口,只是凝视著她,黯然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她抬起头,眼中一片坦然,「我知道啊!」

这女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至少也该表现出一丝丝的留恋之情吧?徐凡心中暗自吐血,勉强保持镇定道:「你打算怎麽办?明天开始,谁帮你打扫、洗衣、煮饭、喂猫?」

「再找一个人来打工就好啦!」她嘴里说得轻松,心里却在盘算著,上次找人就找了两天,这次不知要找多久才找得到?唉!佣人难请,难於上青天。

什麽?又要找人来打工?又要让另一个可怜的男孩爱上她,忍不住把她绑在床上,将所有的春梦都化为现实?不不!这种差事还是由他自己来做就好。

「我放假的时候会回来看你的。」他非要好好盯著她不可。

「用不著吧?」她面露诧异,诚恳道:「大学生活很精采,你该多去参加舞会、社团、联谊,还有大学先生选美等等,尤其每次暑假都要谈一场恋爱,千万不要白白度过这四年,知道吗?」

她难得对他说这麽多话,语气又是这麽的充满关怀,只可惜,完全不是他想听的话!

「我知道了。」他只能承认,自己对她没辙。

看他叹息又叹息,雨霜突然倾身上前,眯著猫样的双眼问:「小鬼,瞧你这麽依依不舍的模样,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那怎麽行?她可不想造孽太多,要是耽误了他的青春那还得了?不成!还是放他自由,好好去谈场纯纯的恋爱才对。

「我……我才没有呢!」突如其来的问题,惹来他的惊慌失措。

「那就好。」她仍有怀疑,小指卷著发梢,「要是爱上了我,可有得你受苦的。」

他早就在受苦了,还用得著她说?「放心吧!我可没那麽傻。」牵强的笑,不知杀死了他多少的细胞。

她对著他左看右瞧的,似乎还有点怀疑,「是吗?我却觉得你不怎麽聪明呢!」

要是聪明的话,早在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飞奔而逃了,就是因为傻里傻气的,才会自动跳进了那仲夏夜的陷阱,然而不能让她知道、不能让她看出,他爱她爱得绝望。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强调说:「我这里是用来念书、用来做事的,我对你,完完全全是因为性欲过剩!」

「哈哈!说得好,我喜欢这个词儿,乾净俐落!」她大笑起来,幸好这小子还算开窍,否则,她可要良心有愧了。

「既然明天就要走了,今天非要好好发泄一番不可!」他藏起苦涩,将她拦腰抱起,一步步走向卧房。

「你又要强暴我了?」她故意做出受惊状。

「没错,你可惨了!」他装著大野狼的嘶吼。

然而那一夜,他温柔得就像一个恋爱中的男人,因为,他确实是。

**************

一早,徐凡还是来到凌家,四处看看还有什麽该整理、该准备的,其实,该做的他早就都做了,冰箱和橱柜里有上打的存粮,猫食也添购了好几十包,就算遇上地震台风,应该也能撑上一个月才对。

坐在客厅里,他默默凝望四周,一股浓浓的离愁洋溢在心头。

十点整,雨霜一边打呵欠一边走下楼,「咦!怎麽你还没走?」

总有一天他会被她活活气死的!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还要来自讨苦吃?徐凡深深呼吸之後,才开口说道:「我等一下就要走了,用不著你赶!」

「哦!那一路顺风。」她点点头,左张右望,「喂!早餐呢?」

「你要练习自己做早餐啊!」他忍不住卷起袖子,亲自示范给她看,「牛奶要这样泡,可以加一点咖啡,这样你会比较清醒。还有稀饭是这样熬的,菜脯蛋是这样煎的,你看清楚了没?」

「哦!」雨霜完全不在意他说的话,只是接过早餐去吃。

「唉!」徐凡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脑中反覆思索,不知绕了几百回,最後,他却只想得出这句话,「你……你要照顾自己。」

「说什麽傻话?我这麽大的人,还会饿死了不成?」她随手拨拨他的头发,「去吧!好好享受你的青春!」

青春?他那黯淡的青春啊!只因为爱上了这个不可爱的女人!

「我走了,你要记得喂猫,还有,要好好活著。」他走向前门,忍不住再次回头。

雨霜仍坐在椅上,阳光闪耀在她的短发上,她给了他一个微笑,挥了挥手,嘴里不知说了什麽,他听不清楚。

这一幕,霎时让他几乎落泪,他明白,他深深刻刻的爱著这个女人,不管她大他几岁、不管她多迷糊冷淡、不管……她还会不会记得他。

他赶紧转过头,骑上他的复古机车,加快速度,就这麽前往他的大学生活。

***************

台南府城,小吃多多,古迹处处,比起云林小镇算是灯红酒绿。

然而,建筑系不是好混的,即使是新生也一样,徐凡立即投入繁忙的生活,但在他心头的一角,始终惦记著那个不可爱的女人。

开学後的第一个周末,班上办了联谊活动,他身为班代推不开,只好也跟人家机车旅游起来。晚上送女孩回家後,他却还是搭上了最後一班火车。

从火车站骑车回来,他不进自己家,反而先打开凌家大门,他有种预感,雨霜可能已经饿死了。

果然,一进门,就见桌上摆满了泡面碗和饮料罐,小黑猫的饲料一整包被咬开,显然主人不再理它,它只好自力救济了。

再往前走些,他看见泳池畔有个身影正在「晒月光」,而那池水已经不太湛蓝了。

「你……你还活著吗?」徐凡开口呼唤。

雨霜总算翻身坐起,睡眼朦胧的望著眼前人,彷佛认不出来人是谁,过了十秒钟才开口道:「嗨!小鬼。」

幸好,他还没被她遗忘,忍住想拥抱她的冲动,他握住了双拳问:「你没找人来打工吗?」

「找不到,而且我忙。」她摸了摸肚子,哀嚎道:「唉!我今天好像都没吃饭。」

就知道她会这样!徐凡摇摇头,「你躺著别动,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冰箱里没东西了。」

「我去我家拿过来。」真拿她没办法!

「哦!动作快点。」她又倒下去了,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模样。

人命关天,徐凡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一道什锦炒面和馄饨汤,才端到池畔的桌上,雨霜就闻味而醒,开始大啖美食。

看她饱食後的满足表情,他不禁微微笑了,终究她还是需要他的。

不料,擦擦嘴後,雨霜却问:「小鬼,你干嘛回来?大学生活这麽无聊吗?」

干嘛回来?他的嘴角为之抽搐,勉强挤出声音来,「大学生活好得很,我今天才去参加联谊回来,我只是怕你死在这里没人管!」

她轻笑起来,「联谊啊?真让人怀念。」那不知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你以前也参加过联谊?」他对这想法感到很不悦。

她的表情微微得意,「那当然!当时我可是超级公关,班上多少联谊都是我在主办,多少神仙眷侣都是我在撮合,要说我是红娘化身都不过分。」

当她的眼神望向远方,似乎就要看不见他了,这让他感到万分不安,不自禁握住她的手,「那你呢?你自己呢?」

她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微笑道:「我自己?我是不需要谈恋爱的,我只要玩玩就好,你忘了吗?」

他不相信,他压根儿就不相信,但他也不想扯破什麽,「是吗?」

「啊!吃得好饱。」她伸伸懒腰,「喂!你就顺便把家里打扫一下吧!不然,我走路的时候都会打喷嚏,这里的灰尘也未免太多了点!」

「我比你更看不下去,我会用力打扫的。」他已经开始收拾餐盘。

「这次该付你多少薪水?你自己去我户头提钱吧!」这样的打工男孩实在没得找了,她承认,她需要他。

他却不肯接受,「我要的不是钱,我要的是泄欲,你忘了吗?」

她呵呵笑了起来,「小鬼,还会学我说话,好!随你的意思,可………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在出卖我的身体?」

「没错,我打工,你卖身,刚好一对!」

说完後,他便端起餐盘转身进屋,望著他的背影,雨霜仍是惬意的笑,多好,可以不放任何感情,就有人替她煮饭洗碗,还能陪她上床。

只要他别认真,一切应该都会很完美吧?

徐凡洗过餐盘,刷过地板,又打扫了浴室和二楼,这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雨霜趴在沙发上看书,彷佛一切都不关她的事,任音乐歌声飘送在屋里,两人的相处少言少语,却是另一种平淡的宁静。

小黑猫相当兴奋,跟著徐凡跑来跑去的,不知有多麽开心,毕竟,家里很少这麽热闹。

广播中传来一首歌,那是杜德伟唱的「放一颗心」——

「别怕我爱得太多……珍惜这一刻,就算是有一天你突然想走……」

打开窗,都快十月了,仍是那种夏夜的软风,却带来了些许凉意,蝉声也逐渐被蟋蟀取代,毕竟,夏天是不会永远存在的。

关了灯,室内只有淡淡的月光,只有凉凉的微风,以及两人之间无法忽略的张力。

「你穿那麽少,不冷吗?」望著她的小短裤,他很清楚那里面什麽也没穿。

「会冷吗?」她挑眉反问,踢了踢小腿。

「不!我想是有点太热了。」他走向她,猛然将她抱起。

这几天看不到她、碰不到她,他以为自己并不在乎,但事实证明,他想她,想得厉害、想得心痛,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锁在身边,如影随形,永不分离。

「你疯啦?」雨霜被抱得简直就要窒息。

他不说话,硬扯下她的小背心和小短裤,瞬间就让她变得赤裸,虽然她对此并不会感到害羞,但他蛮强的方式倒是让她诧异。

他的大手触碰在她身上,不是爱抚,而是一种用力的、使劲的搓揉,像是要把她捏进他怀里似的,就跟他成为同一个人,再也不要有任何距离。

「痛!」她叫出声音,因为他咬住了她的肩膀。

然而他依旧沉默,在这昏暗之中,那双眼有如一头受伤的兽,闪著绝望和期盼的光彩,只有如此紧抱著她、折磨著她,才能让他稍微平静一些。

他飞快除去自己的衣服,肌肤传递著温暖及汗水,呼吸表达著激动和需求,他抱著她坐到旋转椅上,那是她平时对著电脑工作的地方,而今他俩赤裸的坐在上面。

「你到底在搞什麽?」她试著想推开他,「要就到床上去,不要在这里。」

不!他偏偏要她记得,他要她每次看著电脑、敲著键盘时,都能深深回想起,他曾在这里拥抱过她,而这张椅子的每次摇晃,都是他在占有她、充满她,谁教她让他尝尽了相思,他就要她也试试这种滋味。

反抓住她的双手,徐凡让她背对著他而坐,黑亮的萤幕上隐约看出他俩的身影,然後他开始舔她的耳垂、抚她的肌肤、探她的敏感,直到她忍不住呻吟起来。

「你这要命的家伙……」她仰起颈子,红唇微启。

这真的只是一种交易吗?这小鬼也太认真了!简直尽力得让她吃不消。

他的拇指伸入她的唇间,让她含著、咬著、咒骂著,只是不管如何,他都不让她逃开,他要她忘不了这每一分一秒。

抓起地上的长裤,掏出准备好的保险套,他将她转过身来,两人终於真正结合,她的喘息凑在他耳边,每一声娇吟都让他心神荡漾。

「轻一点,你以为……你很强吗?」她的语气是又抗拒又陶醉。

他低笑了一会儿,捧住她的双臀上下起落,旋转椅下有弹簧的装置,这时更加速了他们的韵律,不时发出吱轧作响声。

窗外月光透入,轻抚在两人身上,望著她星眸半闭的脸庞,他的胸膛有如火烧,一股狂潮瞬间席卷而来。

他爱她,他是这样地爱著她,而他唯一可以表达爱意的方法,就是这样地爱著她。

「好了,够了,不要了……」她的双手穿过他的黑发,叹息的樱唇贴在他颈边,时而低喊时而轻咬。

听到她娇弱的泣音,他整颗心都要化了,拉起她发颤的身子,让她握住椅子的把手,而他从背後做出最後冲刺,终於,两人都得到了解脱。

雨霜整个人往下倒去,而徐凡及时将她拥住,夜色更深更沉了,他抱著她走进卧房,倒在白浪般的床被之中。

倦极的女神,就这麽闭上了眼睛,依偎在守护者的怀里,在黑夜的笼罩下,终於坠往那片柔软的梦土。

***************

天明,鸟啼婉转,徐凡望著怀中人儿,不时摸摸她的脸,或是亲亲她的发,然後静静对著她傻笑,虽然这实在是蠢得要命,但他就是觉得她好可爱。

可爱?用在雨霜身上只怕是一个最荒谬、最不适宜的形容吧!

悄悄下床,他走进厨房做饭,带著份温柔,带著份欢欣,他又可以做饭给她吃了,多棒的感觉!

油烟升起、阳光灿烂的厨房里,有一只小黑猫趴在窗边,还有一个大男孩穿著围裙,哼著一首时而走调的曲子——可爱的家庭。

雨霜睡到日上三竿,当她睁开睡眼,只见床边站著一个男人,在逆光的情况下看得并不清楚,只是个隐约的轮廓,那似乎是个高高瘦瘦的、安安静静的男人。

而且,是一个守护在她身旁的男人。

「早,可以吃饭了。」徐凡开了口,眼中含笑。

「啊!是你?」奇怪!怎麽她刚才有点认不出来?彷佛一夜之间,他长大了不少,从一个男孩模样,变得有点像是男人了。

「不是我,那是谁?」他的笑容冻结了,难道还有别的男人这样对她打招呼?

「作梦嘛!罗唆什麽?」她拿个枕头拍向他,拉开被子下床,裸著身子也不在意,抓了件衬衫就往浴室走。

徐凡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著了迷,却又闷闷的有些怨气。

但十分钟後,当她坐在餐桌前吃早点,他那股怨气就全都烟消云散了,只要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就有一种幸福充盈的感受。

「看什麽看?」她突然瞪向他。

「咳!」他收拾起满腔深情,装作不在意的道:「看你好像很久没吃饭似的。」

「是啊!」她伸出手,在他头发上拨了拨,赞美道:「你就是这点有用,做的东西还可以吃。」

「才不只这点有用呢!」他故意抗议,其实心头已经酥了。

不敢让她看出他的感情,他乾脆站起身走到一旁,只见电脑桌上一团混乱,他便开始为她整理,却在无意中发现两封航空挂号信,而且寄件人就是汤新亚!

「那家伙又写信来了?」他捏著信封,恨不得直接给烧了。

「那家伙?」雨霜喝了一口摩卡咖啡。

「那姓汤的!」他咬牙道。

「哦!」她恍然醒悟,「对啊!怎样?」

徐凡可火了,「他到底想做什麽?上次来闹事还不够?难道他又要来找你?」

「谁知道?管他的。」她耸耸肩,原本不以为意,却又皱起眉头来,「奇怪!你干嘛问那麽多?又不关你的事。」

不关他的事?很好!说得很好,她完完全全知道怎样可以让他发疯!

「他是个危险人物,以後他要是寄信来了,一定要立刻烧掉!」他说到做到,拿出打火机把两封信都给烧了。

雨霜沉默了半分钟,似乎正思索著什麽,「我不反对你这麽做,但是对於我的事情,我想你还是少干涉一点。毕竟,我们只是普通的性伴侣,不是情人。」

虽然她生性迷糊,神经又比较粗,但也约略感受到,他是有点太在乎她了。

听她如此界定两人的关系,他再怎麽痛心也不能表现出来,「这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对那个男人很反感,我怕他有一天会放火烧了这房子。」

「不会吧?」她低笑起来,「他恐怕还没那麽爱我呢!」

「那就好,总之为了你好,还是跟他保持距离。」他再次强调。

「是,老爹!」她故意取笑他。

用过早餐,两人开车外出购物,回到家中,徐凡开始洗刷游泳池,并将所有衣物洗好晾晒起来,忙上忙下的不亦乐乎。

雨霜仍坐在电脑前工作,一切都非常的自然,有如平常的家居生活。

只要这样就够了,徐凡告诉自己,不能再吐露更多了,得要小心包裹著这颗深爱她的心。唯有如此,他们才能继续下去。

吃过晚餐後,徐凡必须搭火车回台南了,收拾好背包,他沉重的向她道别,「我要走了,等周末的时候,我会再回来的。」

雨霜眨眨眼,一副不能理解,「为什麽要回来?」

还有为什麽?当然是因为我爱你!

但这些台词是不能脱口而出的,他只得藉口道:「因为我欲望过剩,你忘了吗?」

「哦!说得也是。」她点点头,「不过说真的,你还是快交个女朋友吧!不要老是跟我鬼混,知道吗?」

她只是轻轻拍著他的肩膀,却是重重打击著他的心,或许她就是他今生的克星吧?无可躲避地,他就是得要受她的气,吞下这份委屈无奈。

「反正你好好活著就是了!」没好气的,他狠狠吻了她一下,才转身离去。

雨霜站在门口,被吻得有点回不过神来,满天夕阳凄艳映照,如此目送著他的背影,突然之间,她发觉晚风是有点冷了。
冲动
都是你
让我欢喜让我忧
也是你
让我痛苦让我愁
你怎忍心

在那之後,徐凡推掉了所有的联谊或班游活动,每到周末就直冲回家,他可不想哪一天看到雨霜的尸体。

当他打开凌家大门,雨霜总是诧异地看著他,「你怎麽老是跑回来?!」

「我功课忙,我得在家才能专心做报告,还有,我年轻气盛、欲望过剩,这样解释可以吧?」他早就想好一切藉口,不管她怎麽说,他就是不走。

「随你。」她对此没什麽意见,「反正这是你的人生,你想怎麽过都好。」

「谢谢!」他这声道谢说得可是很冲。

「有没有交女朋友?不要太自闭,男孩子要主动一点,才不会错失良机。」她的语气就像姊姊或妈妈一样。

「知道了,用不著你担心!」他穿上围裙走向厨房,「今晚想吃什麽?」

「嗯……」雨霜歪倒在椅子上,「简单点,就来桌山珍海味吧!」

「一句话,办不到!」气氛立刻恢复了祥和。

用餐时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徐凡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懂女人,明明相处得这麽好,为什麽她就是想把他推给别人呢?

总之,他是离不开她的,也只好就这麽耗下去了。

一月底,徐凡放寒假,他直接回到云林老家,没想到有个石破天惊的消息等著他。大哥徐功竟然宣布要结婚了,对象就是学校里的女老师,日期则订在他的生日: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一向古板的长子总算开窍了,不鸣则己,一鸣惊人,徐世哲和薛逸菊喜出望外,特地从中东飞回来,挑选了一大堆礼物送给儿媳妇。

徐伟和徐凡两个弟弟自然要担任男傧相,每天忙进忙出的,看到全部的人都在筹备婚礼,雨霜也来帮忙,请帖设计就交给她了。

新娘子名叫纪雨辰,正巧和雨霜同年,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彷佛多年失散的姊妹花。

二月十三日,婚前最後一夜,也就是所谓单身汉之夜,三兄弟一起聚在後院消耗啤酒、花生和小菜。

「大哥,你老婆呢?」老二徐伟问。

「她跟雨霜去过最後一个单身女郎之夜,不知道她们有什麽节目?」徐功不是不担心,他的未来老婆生性贪玩好色,而那凌雨霜绝对也不是什麽简单的人物,这两个女人凑在一起还得了吗?

徐凡端出下酒菜,「真巧,大嫂叫做雨辰,跟雨霜一样有个雨字。」

徐伟听了不禁心底发毛,「糟糕!我也认识一个名字带雨的女孩,该不会我也要掉入她的陷阱吧?」

徐功拍了拍二弟的肩膀,「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到时,你想躲也躲不掉,就像小弟一样,他年纪虽小,却比我们都还早出事呢!」

眼看矛头指到自己身上,徐凡慌张道:「我……我哪有?」

「少来了!」徐伟忍不住挖苦说:「这几天你老是翻墙到隔壁,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碰巧都给失眠的我看见了,想抵赖也难!」

糟糕!徐凡脸上一阵泛红,「大哥、二哥,你们……先别告诉爸妈。」

徐伟一口答应下来,[废话!你才几岁,连当兵都还没当完,等你长大一点,你再自己对他们说吧!」

「你们觉得……我有希望吗?」徐凡第一次吐露这番心思,反正是在自己的兄弟面前,也就没有什麽好隐瞒的了。

徐功和徐伟互望一眼,两人都同时摇摇头。

「真有这麽惨?」徐凡觉得好生失望。

徐功沉吟片刻,回答说:「雨霜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她十三岁那年就出国去念书了,记得她总是有独特的想法,我只觉得,她不是那种愿意被束缚的人。」

徐伟也颇有同感,「记得小时候,她就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女孩,她从来都不玩洋娃娃,也不玩扮家家酒,反而喜欢骑脚踏车和抓青蛙喔!」

「唉!」徐凡垂下双肩,「我也知道,她是很与众不同的。」

「不过世事难料,以往每年的情人节,我都是一个人发呆过生日,谁能想像得到,这一次我却要用结婚来度过呢?」徐功拍了拍小弟的手臂,表达鼓励之意。

「嗯!言之有理,真是什麽事都可能发生上徐伟连连点头,心中又想到了那个叫做郑雨梅的女孩,真要命!他怎麽老是惦记著她?

「别想那麽多了,我们来乾杯吧!」徐功率先拿起酒瓶。

「祝大哥新婚快乐!」徐伟高喊著。

徐凡也诚挚的道:「白头到老,永浴爱河!」

三瓶啤酒在空中交会,激起些许泡沫,然後各自被大口饮入,直到月亮消失在云间,直到星星都闭上眼睛,这三个男人还是有说不完的醉话。

********************

二月十四日,婚礼结束当晚,每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午夜十二点,徐凡趁著大家都已入睡,悄悄走出房间,屋外寒风透澈,然而,什麽都阻止不了他的满腔热情。

夜来香又在飘送芬芳,就像雨霜的化身,无时无刻不在诱惑著他。

来到後院,在黄槿树的遮蔽之下,他动作俐落地翻过墙去,拿出钥匙打开凌家後门,爬上了二楼的卧室,床上躺著的正是雨霜。

白色的羽毛被之下,是一个什麽都没穿的睡美人,他知道,她向来习惯裸睡。

迅速解决了自己身上的衣物,他爬上床从背後拥住她,啊!她好暖、好滑、好香,她怎麽能如此诱人却又不自知呢?

雨霜仍然沉睡著没有反应,直到他抚上她的双峰,吻过她的耳垂,她才意识朦胧的低吟起来,像是不愿从梦乡醒来,又像对这情欲流窜没有办法。

他就是喜欢她这种半梦半醒的表情,有点脆弱、有点迷糊,更加惹人爱怜。

「嗯……」她叹息一声,不知要闪避或迎接。

徐凡轻松的以双腿夹住她的身子,一手探索她的弱点,一手抚著她的双唇,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的脸,他就要看遍她逐渐苏醒、逐渐融化的模样。

「是谁啊?」她皱著眉头,哑著声音,「讨厌……」

「还会有谁?」他可不准她想到别人,以温柔的嗓音质问道:[谁会这样半夜跳上你的床、侵犯你、强暴你?」

「果然,强暴案大多是熟人所为……」她全身发颤起来,伸手探往床头的电话,「该死!我要报警。」

徐凡已经蓄势待发,戴上保险套就从後面进入了她,还得意洋洋道:「来不及了,现在你要是拨了电话,对方只会听到喘息和呻吟而已。」

「小鬼,越来越会使坏了!」她咬住他的手背,却压抑不了婉转娇吟。

他也不顾被咬疼了,还是紧压著她不放,粗重的呼吸拂在她颊边,「今晚在婚礼上,你吱吱喳喳的和我大嫂说些什麽?」

一阵阵情欲拍来,雨霜只得抓著床单,断续说:「我说……我同情她、可怜她……」

「为什麽?她嫁给我大哥,不是很幸福吗?」徐凡不懂。

「结婚……本是一种荒谬的制度,我不相信……任何亲密关系,那最後……只会造成悲剧……」说到这儿,她感觉他力道猛然加强,不禁低喊:「轻点,你想让我明天下不了床……是不是?」

就知道她的答案会让他心伤,他只能把这悲愤化为力量,[你看到别人结婚,就只有这种感想?难道你从来都不想要结婚吗?」

「干嘛自找苦吃?我又不是笨蛋……」一说完,背後又是惊人的律动,让她整个人都快散了,「我腿酸了,你饶了我行不行?」

「我才不饶你!」他可是火上加油,将她翻过身来又继续发狂。

「你神经啊!」她总算清醒了一大半,「今天是月圆还是怎麽的?你好像疯了?」

徐凡拉高她的小腿,恨恨地咬了一口,「今天我酒喝多了,满腔火气,非要发泄在你身上!」

「去你的……」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双唇就让他吻了去,身下更加火烫交合,可怕!今晚一定是彗星扫过,要不就是月全蚀!

良久,房里只听得到低低的喘息声,这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雨霜累得无法多说什麽,缩在他怀里很快就沉睡了。

徐凡却还无法入睡,轻轻抚著她的发丝,生理的欲望已经满足了,但心里的感受却是空虚的。原来她是一个这麽害怕亲密关系的女人,究竟要到哪一天,她才能放下心中的恐惧,真正地面对他,也面对自己呢?

月光仍然温柔,似乎正安慰著他!静待时光给予答案吧!

****************

徐功和纪雨辰结了婚,度过了甜蜜假期,开学後,两人就来回在学校宿舍和徐家之间,周一到周五大多住在学校,周末才回来徐家小住。

也因为如此近水楼台,纪雨辰和雨霜成了「女人帮」,两人没事就凑在一起闲聊瞎混,身为丈夫的徐功有时都要吃醋起来。

受害的不只是大哥,每次放假,徐凡回来替雨霜打扫,有时却会扑个空,因为,雨霜和纪雨辰兜风去了,这让他非常不满,只好在半夜溜过去找她算帐。

徐世哲和薛逸菊两人云游四海,倒也一直没发现这么儿的恋曲,他们心想,反正小凡还小,想什麽时候交女朋友就什麽时候吧!

老二徐伟退伍之後,就在云林北港镇创业,周未才会回到家中,若是碰到老爸、老妈也在家,那就是一家人最热闹的时光,而雨霜通常也会参与其中,对徐家人而言,她已是一个自然而然的存在了。

尤其薛逸菊还不放弃「徵召」雨霜为媳妇的念头,常唠叨著说:「雨霜,虽然我们老大已经结婚,但我们老二也是很不错的,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啊?」

徐伟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要是雨霜能看得上我,那真是我三生有幸、四代同堂、五福临门啊!」

徐伟的玩笑让大家都笑了,只有徐凡没笑,因为……他笑不出来!

「小凡呢?都上大学了,有没有交女朋友?」徐哲凡注意到么儿一直沉默著。

「对啊!到底有没有啊?」薛逸菊也是相当关心。

面对爸妈的询问,还有大哥、二哥会意的眼神,徐凡只能乾笑回答:「怎麽会突然扯到我身上?不急不急,我还要慢慢挑呢!」

「到时可带回来给我们看看。」雨霜一本正经地说。

「放心,一定会的!」这女人,总有一天会被她气死!

日子这样过去,平淡中带著刺激,温和中常见火药,转眼之间,徐凡就要升上大四,也快满二十一岁了。

六月,一考完试,他就从学校回来,虽然平常有家教的工作,但每到寒假和暑假总要暂停。其实,他不是没想过,多兼几个家教可以赚很多钱,或许他也该去参加各种活动,甚至是出国去见识一番。

但有种牵挂就是让他走不开,如果他没回来,谁知道雨霜还会不会活著呢?

前天她要出国,却在机场才打手机给他说:「我要上飞机了,小猫就拜托你了。」

「你啊!老是这样,就不会早点告诉我吗?」他忍不住要念她几句。

「别吼我,我也是昨天才想起来的,好了,拜!」

「喂,你什麽时候才回来啊?」电话已经被挂断了,他只能无奈的听著嘟嘟声。

隔了两天,徐凡搭火车回到凌家,只见小黑猫立刻冲上来,紧抓著他的大腿,几乎想拿他当食物吃了。

「好好,我这就弄吃的给你。」他赶紧打开鲔鱼罐头,让小猫吃个痛快,真是可怜了它,身为雨霜的宠物可不好过。

看看屋里,又是一片凌乱,他只得穿上围裙,开始大扫除了。

忙到晚上,他拿出两袋垃圾走出门口,却见一辆计程车远远开来,他心头一阵诧异,难道是雨霜回来了?

结果,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竟是他的两位学妹和两位学弟!

[嗨!学长,我们来找你玩了。」温若婷第一个下车,笑容热切。

另一个学妹吴青璇也跟著下车,含羞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黄淳圣和江耀仁两个男孩则提著行李,「学长,上次我们不是说过了,一有空就要来突袭你家,现在我们都来啦!」

徐凡放下垃圾袋,又是诧异又是苦笑,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些什麽?

「欢迎,请进吧!」转过身,他掏出钥匙打开自家大门。

「咦!你刚刚不是从那儿走出来的吗?」温若婷奇怪地问。

「因为我邻居出国去了,我一有空就会帮忙打扫,这里才是我家。」徐凡招呼著这四人,带他们走进客厅,并端出冷饮和点心。

「学长,我们这样突然来访,不会不方便吧?」吴青璇怯怯地问。

「不会啦!学长为人最好了,他当然会收留我们啦!」江耀仁笑得非常单纯。

「学长,我们可是有带礼物来的,别说我们是来白吃白住的喔!」黄淳圣拿出两包北港花生,其实那东西徐家多得是。

徐凡内心轻轻叹息,平常他就是做人太随和了,才会惹来这些学弟、学妹的纠缠,天晓得他为什麽会当上最受欢迎的学长,真是无心之过。

「既然来了,就好好玩吧!我会向我大哥借车,明天就带你们去逛逛。」还能怎麽办呢?来者是客,他只得尽力招待了。

「哇!好棒,学长万岁!」学弟妹们都笑得十分灿烂。

徐凡替他们分配了房间,两个学妹睡在他爸妈房里,两个学弟则睡在客房里,当他们沐浴换衣的时候,他便开始准备丰盛的晚餐。

一看到桌上的佳肴,有鸭肉饭、炒膳鱼、烫丝瓜、清蒸肉圆、芦笋排骨汤,还有一道甜点杏仁豆腐,都是本地的新鲜土产。

美食在前,众人皆为之惊叹,「没想到学长的手艺这麽好!」

「哇!嫁给学长的人可真幸福!」

徐凡只是淡淡的笑,就算他想娶,那个人还不一定想嫁呢!

当晚,大家就围在餐桌旁,又喝啤酒又闲聊八卦,直到十二点才上床睡觉。

「学长晚安!」学弟妹们都打起了呵欠。

「晚安,好好睡吧!」照料好客人的一切,徐凡才转身回房。

没有了笑闹声,屋里霎时变得好安静,徐凡站在窗口凝望,隔壁屋子仍是一片黑暗,夜风带来夜来香的芬芳,只让他更觉寂寞。

人多也寂寞,这算什麽呢?他明白,这是一种最深的寂寞,因为爱人而不被爱。

********************

隔天一早,徐凡骑车到传清高中,向大哥徐功借了车,便将机车停在校内,准备开四轮轿车回家。

「怎麽突然想要借车?」徐功问小弟。

「哦!我学弟学妹来玩,我想带他们去走走。」徐凡说明道。

「多认识些朋友也好。」徐功一向不多话,但徐凡听得出这话的意思,大哥是希望他能偶尔走出这段恋情。

无奈,他可能要让大哥失望了。

回到家,还不到七点,学弟妹都还在睡,他先做好早餐,才去敲门喊醒他们。

「学长都是这麽早起的吗?太不可思议了!」满头乱发的黄淳圣前来应门。

「快刷牙洗脸,有好吃的等著你们喔!」徐凡含笑道。

「有东西可以吃耶!好幸福。」江耀仁身材中广,绝非一日造成,听到这消息立刻冲往浴室。

十几分钟後,温若婷和吴青璇换过清凉夏装,走出门的时候,也都是诧异万分,「没想到学长这麽贤慧,我们根本派不上用场。」

「是啊!」吴青璇眨眨大眼,「真是标准的新好男人。」

「别再夸我,早餐快凉了,趁热吃吧!」对於这些赞美,徐凡却无法感到真正的欢欣,因为,他需要的不是他们的肯定。

用过早餐,大家准备出发,开始了云林一日游。

所谓「云深雾锁云林坪」,云林原名「云林坪」,除了东部有一小部分丘陵,大部分都是平原,斗六市则为县政府所在地。

云林是个农渔业县,可以品尝的特产众多,还有美丽的山水值得一游,例如草岭十景、华山茶园、三条仑海水浴场等,在斗六还有一座台湾唯一的寺庙艺术馆。

拜过了北港的朝天宫,吃过了土库的当归鸭面线,买好了草岭苦茶油、西螺浊水米、大埤乡酸菜和斗六文旦柚,大家都可以回家向父母交代了。

欣赏了西螺大桥的日落美景,他们又到黄昏市场采买大量食物,计画今晚办一场星光烤肉大会。

傍晚,倦鸟归巢,他们五人也回到屋里,先沐浴洗掉一身尘土,才聚在後院里,开始准备烤肉。

「空气真清新!」黄淳圣深吸一口气说。

「是啊!住在这里好好喔!」吴青璇也颇有同感。

夏夜、星光、晚风,实在没什麽比这时光更宜人的了,只是,那夜来香浓郁的芬芳,让徐凡不自觉陷入了许多回忆。

「学长,玉米烤好了,你先吃吧!」吴青璇的声音,唤回了出神的徐凡。

徐凡点点头接过来,「谢谢,你也快吃吧!」

抬头一看,温若婷和江耀仁正抢著东西吃,两人的嬉闹声让徐凡非常羡慕,如果他没爱上那个特别的女人,是否也能像他们一样,有幸谈一场纯纯的学生之恋呢?

「我有一个问题耶!学长条件这麽优秀,为什麽都没交女朋友?」温若婷眨眨眼,提出这个困惑已久的问题。

「对啊、对啊!为什麽、为什麽?」江耀仁也非常想知道。

「还没碰到喜欢的人吧!」徐凡总是这样淡淡回应过去。

「不知道学长喜欢怎样的人呢?」吴青璇咬咬唇问。

徐凡还没回答,黄淳圣就突然开口说:「学长,你邻居好像回来了,我听到有人游泳的声音。」

什麽?不会吧!徐凡放下手中食物,快步冲到铁门旁,果然,泳池里有一个身影浮游著,那不可能是别人,一定是雨霜!

想也不想的,他立刻跳过铁门,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见她!

「学长,你要去哪里?」後院的四人都相当诧异。

徐凡这才想起後面有人,僵硬的转过身,不太自然地笑道:「我跟我邻居有事要谈,你们就自己烤肉吧!我晚点才回来。」

「你就这样把我们丢下啊?学长!」大夥高声呼唤著,却唤不回徐凡的脚步。

四人站在铁门旁,只见在枝干茂盛的黄槿树下,昏暗不明的泳池旁,有一个苗条的身影爬出水面;而徐凡立刻拿著大毛巾替她包住,一把抱起了那神秘的女人,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内。

「哇~~~~好香艳刺激喔!」黄淳圣差点掉下眼珠子来。

「学长一定是不想让我们看到,大概怕我们流口水吧!」江耀仁瞪得连眨眼都舍不得,「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不过,那女的好像很迷人耶!」

「凭著女人的第六感,我也这麽觉得。」温若婷语重心长说:「难怪学长这麽好的条件都没交女朋友,原来这就是原因所在啊!幸好我对学长只有欣赏的心意,要是我喜欢上他就惨了!」

吴青璇没有说话,一双小手握在铁门旁,指关节都已泛白了。

那一夜,徐凡一直没回到徐家。

**************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还有一个男人恼怒的声音,「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出差啊!好累……」女人的嗓音无比的诱惑。

「也不告诉我一声。」徐凡叹口气,抱她一起躺进浴池,「我学弟学妹来找我玩,你这样裸泳怎麽行?」

「我想怎样就怎样,这是我的屋子,我为什麽要管他们?」她相当不以为然,她又没侵犯到谁,何苦牺牲自己的自由快乐?

「你是没事,别人可有事了。」他替她洗过头发和身体,拿条大毛巾将她包起,才将她抱到床上去。

「我饿……」雨霜抱著枕头,巴不得那是棉花糖。

「我知道,我这就去做饭,你先躺著。」拨开她额前微湿的刘海,他真不知该打她还是吻她?

「你那些学弟学妹怎麽办?」又是一群小鬼,她最近不怎麽喜欢小鬼。

徐凡这才想到他们,「没关系,他们有很多烤肉可以吃。」

看雨霜闭上双眼,一副疲倦样,徐凡赶紧下楼去做饭,十几分钟後,扁食面和蚵嗲都已经准备妥当,他立刻端上楼唤她吃饭。

「好吃……」雨霜睡眼蒙胧的,但还是吃得心满意足,这种亲切乡土的味道她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

只要看到她这张脸,他就什麽火也发不了,算他上辈子欠她的吧!

「吃饱了,我要睡觉了。」推开餐盘,她当真想要倒头就睡。

「不行!先去刷牙,不然,你很快要装假牙了!」他就像个保母似的,将她从柔软的床上拉起。

唉!她到底是做错了什麽?为什麽老天非要派这个管家公来烦她?「你越来越罗唆了,一点长进都没有!」推开他的手,她自己走进了浴室。

徐凡摇头苦笑,他是没什麽长进,但她也没什麽改善,两人还是这麽爱斗嘴。她可否知道?越是摩擦就越是火热?

刷过牙、洗过脸,一切就绪,雨霜蹦蹦跳到床上,「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我要睡上三天三夜!」

「真有这麽累?」他脱下了T恤和短裤,这些年来,他已经跟她学著裸睡了。

他爬到床上,她却推著他的胸膛,「你回去啦!不然,可有人要多想了!」

「管他们怎麽想?你不是都这麽说的吗?」他拿她的话堵她,「快睡吧!等你饿醒了,我再做饭给你吃。」

「我不管你了,反正你别缠著我,我会不能呼吸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於变得含糊不清。

还没说完话就睡著了?他差点笑出来,不过,看著她的睡脸,又勉强忍住了。

能够这样抱著她、看著她,这个夜晚再也不寂寞了。

窗外那淡淡的月光,守护著床上的两人,似乎也正温柔的微笑著。

****************

一早,徐凡以吻唤醒了雨霜,他想她该是休息够了,而他的欲望却整夜无法平息,此刻,他应该可以抱她了吧?不会算是一种虐待吧?

雨霜任他抱著、吻著,慢慢有了回应,也轻轻扭动了起来。

「可以吗?」他捧著她的脸,早已吻过她脸上的每一寸。

「还有什麽可不可以的?你都已经进来了……」她的眼眸半闭,是一种迷离的娇媚,让他更加感到心荡神驰、浑然忘我。

「好久没有抱你了。」啊!他是多麽想念这芬芳、这滋味。

「所以……欲望累积过多是吗?」她低低笑了,「你现在还算年轻,等你老了,看你还能不能这麽神勇?」

「拭目以待吧!我总是这麽神勇的。」事实胜於雄辩,他以具体行动说明。

雨霜皱起眉头,对於刚结束旅行的她,那冲击简直难以承受,「老天!你有时就不能自己解决一下吗?为什麽老是找我?」

听听她说的这是什麽话?既然有了她,他怎麽舍得自己解决?他可是为她忍了多久、熬了多久,她根本一点都不领情!

「我才不要自己解决,我就是要找你发泄!」含著她的耳垂,捧著她的细腰,他故意要让她发疯。

「好了好了,轻一点啦!」小鬼又在发飙了,真让人受不了。

「叫大声点,让隔壁的听到最好!」他是豁出去了,反正他就是这样,那又怎样?

「你这变态,你……啊……」咬住了他的手掌,她还是压抑不住呻吟。

唯有这一刻,唯有看著她的沉醉,他才能稍微安心;唯有这一刻,她是属於他的,她是因为他而有反应、有感受的。

汗水再次浸湿两人,黏答答的,雨霜无力的倒在枕上,「你得负责给我洗乾净……」

「遵命!」他微笑了,抱起她走向浴室。

当两人一起沐浴过後,已经是上午九点了,徐凡在厨房里忙著做早餐,雨霜则瘫在客厅里看报纸,连翻报纸都没什麽力气。

旅途结束後总是让人疲惫,尤其早上还那样激烈运动过,唉!吃不消。

晨间时光如此悠闲,徐凡带著满心幸福的在煎蛋,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蛋煎成心型的,但他知道,雨霜一定会莫名其妙的瞪住他。

「叮铃!」一阵门铃声传来,徐凡关了火,赶忙去应门,一看原来是学妹。

吴青璇站在那儿,甜甜的笑著,「学长,他们要我来叫你,我们今天要去哪儿玩啊?」

差点忘了还有这四位小朋友,徐凡敲敲自己的头,不好意思地说:「呃……你等一等,我就快忙完了。」

吴青璇往屋里走了两步,立刻发现客厅里有人,那是一个只穿著衬衫的女人,斜斜的躺在沙发上,一双长腿跷在桌上,毫不以为意。

她有一头俐落的短发,仍是半湿的,显然刚刚沐浴过,而徐凡学长也是,说不定他们两人是一块起床、一块洗澡的。想到这儿,吴青璇的胸口传来阵阵作疼。

「学长,你不帮我们介绍一下吗?」

「哦!」徐凡谨慎的用字遣词,引介道:「这位是凌雨霜,我邻居,这位是吴青璇,我学妹。」

「雨霜姊你好,你看起来好成熟,不知道雨霜姊今年几岁了?」吴青璇做出天真无邪的表情。

这是什麽问题?徐凡正觉得头皮发麻,雨霜却坦率回答道:「你是想问我大徐凡几岁吧?我比他大五岁,这样可以了吗?」

「学妹,我这就跟你回去,我们先走吧!」徐凡脱下围裙,只想尽快离开。

不料,吴青璇脸色一沉,斥声骂道:「老牛吃嫩草,不要脸!」

这真是那个温柔可人的学妹吗?有没有搞错?徐凡心中冒火,忍不住就要骂人。

雨霜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我想,是因为你自己吃不到,才会这麽生气吧?」

「哼!」吴青璇被说中了心事,不知如何回应,脸一红,只能转头跑开。

徐凡望著那扇被甩上的大门,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难道学妹对他有意思?但她这种方法也未免太可笑了!

「唉!毕竟她还是太嫩了。」雨霜带著点同情的语调说。

他回过神来,神情凝重道:「抱歉,我……我不知道她会这麽不懂事。」

「以後,你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处理好。」

「我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了。」不能让任何人这样侮辱她、责骂她,身为一个男人,他必须保护自己的女人。

屋里安静了几分钟,雨霜却又开口道:「不过,仔细想一想,说不定这女孩很适合你,至少她勇气十足。怎样?你要不要试试看?给彼此一个机会也不错。」

听到这儿,徐凡整颗心都冷了,她就非得这麽冷酷无情吗?他可以忍耐、可以委屈,但她为什麽一定要推开他?

压抑的情绪全然爆发,他不禁脱口而出道:「好!我这就试试看。」都是她逼他的!够了,他实在受够了!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不需回头,也不需留恋,终究,她是不会留他的。
长大
时间
在你我身上流逝
让我俩
能逐渐的成长
终至相互相亲相爱

两个月後,某个阴雨的周六,斗六火车站。

雨水滴滴答答,天空抽抽噎噎,徐凡在屋檐下来回踱步,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这六十几天来,他跟著系上教授做研究,现在计画告一段落了,他也得以暂时休息,却又深深的想起那一天,他和雨霜,这算是分手了吗?

没有人叫他回来,没有电话、没有信件,他却忍不住回头,他该如何说服自己?

是他没用、是他没出息、是他没意志力,为什麽他又回到这里?为什麽在他背包里竟是食谱、土产和点心?

踱步了三十分钟,几个司机上前问他是否要搭车,他都摇头拒绝了。

眼看天雨不断,没有放晴的可能,就像他的心,都快要发霉了。

终於,他放弃了挣扎,走到机车停放处,拿出雨衣穿上,便骑往回家的路上。他告诉自己,他绝对不是为她回来的,至少他可以回自己家吧?

骑车回到小镇,停在自家车库里,他必须忍住极大的冲动,才能不走到隔壁去,他必须不断告诉自己,从此以後,两人就互不相关了!

走进屋里,他先洗了个热水澡,又打起精神来整理家务,只要做著这些机械化的事情,就能让他稍微平静下来。

虽然,他还是不断倾听著隔壁的动静,他连电视或音响都不敢打开。

「叮铃!」门铃声突然传来,他的心跳猛然加快。

会是她吗?会是她终於来找他了吗?犹豫了几秒钟,他还是上前开了门。

门口,站著一个穿著西装的年轻男人,撑著一支花伞显得有点突兀。

「原来真的有人在,太好了!」那男人原本一脸愁苦,看到他,马上转为笑颜灿烂,「不好意思,我可不可以跟你借点豆瓣酱?你家有这种东西吗?」

「有是有。」徐凡愣了一下,「不过,请问你是哪位?刚搬来的吗?」

「我姓张,这是我的名片,你认识隔壁的凌小姐吧?是电脑公司派我来收件,因为她有一件case拖延了,现在我得照料她的三餐,不然,我就拿不到作品回去了!」

接过名片,确实是电脑公司的名衔,这叫张哲宏的男人原来是业务经理,真难为他了,要伺候雨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哦!是张先生,请进。」徐凡总算了解情况,虽然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取代他的地位,那麽说来,雨霜是一点都不需要他了……

张哲宏一进屋门,就又吱喳道:「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想借麻油、辣椒和姜母,你不知道,凌小姐挑剔得要命,我都快没辙了。」

「没问题。」徐凡带他走到厨房,开始为他打包。

张哲宏突然不说话了,看著橱柜里形形色色的调味料,还有桌上的食谱和大锅炉,他立刻明白,他找到救星了!

「求求你,救救我吧!」张哲宏抓著徐凡的手臂,「请你帮我作菜给凌小姐吃,我会付你钱的,我拜托你!」

「这个……我……」徐凡无法答应,他不知如何面对那个女人,尤其是在上次那样的决裂之後。

「你不知道这件作品对我们公司有多重要,总经理已经放话给我,要是我这次任务不成功,就休想回到公司去了!我家里还有妻小、还有高堂、还有弟妹,全都靠我一个人吃饭啊!」张哲宏说得都快掉眼泪了。

对别人的恳求,徐凡向来难以拒绝,而或许在内心深处,他也希望可以为她做点什麽吧!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不想打扰她,我偷偷跟著你进厨房去作菜就好了。」终究,他还是没有那麽坚强。

张哲宏已经感激不尽,「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辈子没齿难忘!」

拿了一些食物材料,徐凡便跟张哲宏走到凌家,隔了两个月再度走进这屋里,让他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受。

雨霜正背对著他们,专心在电脑萤幕前工作。

徐凡只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心口就有一种隐隐撕裂的疼痛,他赶紧转过身走入厨房,多看一眼都是多一份伤心。

张哲宏跟在他背後,低声道:「那就麻烦你了,我先去看凌小姐的状况怎样。」

徐凡点了头,喉中梗著某种东西让他说不出话来。

张哲宏走出去没多久,徐凡就听到雨霜的声音传来:「你烦不烦啊?滚一边去!没有好吃的东西就别来见我。」

张哲宏即使身为业务经理,也只得忍气吞声,「是,我马上就去准备。」

徐凡不禁为张哲宏感到同情,雨霜一旦发起脾气,那种冷漠的态度足以使阳光结冰;但反过来想一想,他又为什麽要自找罪受,不忍离去呢?唉!最值得同情的还是自己啊!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还是作了她喜欢的笋仔饭、四神汤、炒丝瓜、番茄蛋,犹豫了几秒钟,他又拿出特地买来的红豆麻薯,她最爱吃这个了。

一切就绪,徐凡才探出头向张哲宏招手,要他把食物端过去。

张哲宏作了个OK的手势,把托盘接过去,小心翼翼的端到电脑桌旁,问候道:「凌小姐,你一定累了,先吃点东西吧?」

香味不同,一闻即知,雨霜皱起眉头,心想,这蠢蛋是去哪儿买到好料的?暂停下工作,她决定先慰劳一下自己的肠胃。

一吃进嘴里,她立刻瞪大双眼间:「是谁作的菜?」

「是我……」张哲宏才要开口,却见雨霜已经冲往厨房,哇!简直像龙卷风。

不会是别人,除了那小鬼还有谁?雨霜恨恨地想,他以为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吗?该死的,这两个月不见,他到底是跑哪儿去了?

徐凡连躲进冰箱里都来不及,就那麽硬生生的被抓住了,完了!她一定会狠狠取笑他的,一定会问他为何这麽没品、没格、没骨气?

紧闭上眼,他只想躲避这残酷的事实。

不料,他所感受到的却是一个亲密的拥抱,还有一阵欢欣鼓舞的高喊,「太好了!你总算回来了,我就知道这一定是你做的菜!」

她……她这麽说是什麽意思?难道她在等他回来?徐凡不由得心生期盼。

雨霜用力拍了徐凡几下,又转过头去,对一旁发愣的张哲宏说:「你可以滚了,明天早上十点钟来收件。」

「真的可以吗?」张哲宏不敢相信这个天降的好消息。

「再不滚的话就没有了。」雨霜赐给他超冷的一瞪。

张哲宏抓起公事包就往外跑,一秒钟也不敢耽搁。

下一秒钟,厨房里就只剩下徐凡和雨霜两人,刚才煮菜的热气让他脸红,现在怀中的人儿又让他头昏。怎麽办?他该拿她怎麽办?该拿自己怎麽办?

「你这麽久没来看我,你到底在干嘛?」雨霜噘著嘴,似乎很不满意。

「我……你上次不是说,要我去交女朋友的吗?」想到那天两人的最後一面,他还是觉得好委屈、好悲哀。

「我有这样说过吗?」她一脸迷惘,完全想不起这回事。

「你当然有,你还叫我去找那个学妹交往看看!」这些日子以来,他所苦的、恨的、恼的,到底都是为了什麽啊?

雨霜懒得跟他辩论,「好!就算我叫你去交女朋友,可你还是要来替我打扫煮饭啊!不然,我这样一时找不到人,简直都快活不下去了。」

听听这女人说的话,难道他的价值就只在於打扫煮饭?唉……

「怎麽样?女朋友交到了没?」她又追问。

「没有……」他说不了谎,他没那种本事。

「那你还敢拖那麽久才来?你很欠扁耶!」她火大起来,指著他痛骂:「我有案子要赶,又没东西可以吃,你知道我有多可怜吗?要交女朋友可以,麻烦你先通知我一声,否则,我去哪儿找人来打工?」

「我知道了!是……是我的错。」在她的怒气之下,他什麽都不能抗辩。

翻翻白眼,她做出很受不了他的表情,「算了!我饿得没力气跟你吵,现在我先去吃饭,你把家里收拾一下,我明天就得交出东西来的。」

「哦!」他无话可说,反正他就是没用、没出息,反正他就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她正要离开时却又转过头来,拉下他的脸庞吻了一下,「天!我真想你,没有你的日子,我和小猫都非常憔悴、饥饿而且悲惨。」

说完之後,她又奔回客厅去大吃大喝,把他一个人丢在厨房里。

徐凡呆呆站在那里,摸了模自己的脸颊,还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笨蛋!他怎麽会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只不过是一丝小小的温暖,却让他整颗心都温柔起来。

当晚,徐凡陪著雨霜一起熬夜,给她煮咖啡、做消夜,默默望著她工作的背影,时而替她按摩肩膀,时而用热毛巾帮她敷眼。

「这两个月来,我的工作进度超慢,这才明白没有你,我就惨了。」雨霜摇摇头,又喝下一口摩卡咖啡。

「是吗?」不管她是指「实质」的,或是「精神」的,徐凡都已经无所谓了,至少,她是需要他的。

上午九点半,阳光早已吻遍大地,雨霜终於大功告成,这时,门铃也响了,是张哲宏忍不住提早来了。

「把东西交给他,别让他进来,我看到他就讨厌。」雨霜把光碟片交给徐凡。

徐凡点了头,走到门口交给张哲宏,「麻烦你了,张先生。」

「太感谢了,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张哲宏巴不得跪下来磕头似的,「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你就快回公司交差吧!雨霜需要休息,不方便见客。」

「当然、当然!」张哲宏赶紧跑到车门前,不忘回头说:「我先走了,希望你一直陪著凌小姐,这样我才能顺利收件,谢谢!」

徐凡挥了挥手,没说什麽,转身回到屋里,雨霜已经趴在桌上睡著了。唉!她这模样多像个孩子,好不容易才熬夜做完了功课似的。

弯下腰,他将她轻轻抱起,走向二楼的卧室,让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然後,他也躺到床上,却还无法入睡,只是望著她熟睡的脸,就让他有种甜蜜到心痛的感受。两个月不见,他认命地发现,他更爱她了。

********************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窗外下起了阴阴小雨。

雨霜最讨厌雨天,偏偏最近老下个没完,不过很奇怪,今天好像不怎麽冷,回头一看,原来背後有个大靠枕,热呼呼的。

第一次仔细看他的脸,想不到他长得还挺俊俏的,眉毛不太浓也不太淡,鼻梁直挺挺的,嘴唇又有型,不正是一个小帅哥吗?照理说来,他应该要度过彩色青春的,怎麽会陪著她这个老女人呢?

想著想著,雨霜不禁又拨了拨他的头发,这习惯已经成为自然。

徐凡眨眨睡眼,看见她早已醒了,便赶紧要爬起来,「你饿了是不是,我去做饭。」

「别忙,我一点都不饿。」她拉回他,让他贴在她胸前。

徐凡叹了口气,他多眷恋这怀抱,他只愿哪儿都不必去,就永远留在这里。

「想了想,我对你实在不公平。」又要他交女朋友,又要他来伺候她,难不成要他去练就两个分身?

「嗯……为什麽?」忍不住抚上她的双峰,他正分神著。

「你还这麽年轻,你该有你的生活、你的世界,不应该老是浪费时间跟我在一起。」

不!这绝对都是最珍贵的、最难忘的时光,他在心中默默回答,在表面却只能对她傻笑。

可怜的小鬼,他好像还是一点也不开窍,或许她该把他留在身边多磨练些时候,他未来的女朋友一定会很感谢她,因为,她把他琢磨成了一个好男人。

「就这麽决定了,等你交了女朋友,告诉我一声,我就找别人来打工。」

「哦!」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心底却很明白,不会有那一天的。

房里突然没了声音,只有窗外那雨声、那风声,显得有些冷清孤寂。

「其实,我挺喜欢你的。」说了这句让他心跳的话,她又说了一句让他叹息的话,「其实,也不是针对你,只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没有能力去爱。」

「这样……挺好的呀!」他喉中紧紧的,但还是挤出这句话来。

雨霜摸了摸他的发,不知又陷入了怎样的沉思,而他只能望著她无言以对,究竟她在想什麽呢?他开始不安,因为他无法预料,接下来她想让他悲伤或是快乐?

过了几分钟,雨霜捏捏他的脸蛋,音调转为高昂,「反正案子也交了,下雨天没事做,来,我们慢慢来做爱吧!」

「是!」他笑了开怀,拥住她的身子,从头到脚慢慢地爱她,这在他梦里早就出现过太多次,他要让那些梦境一一成真。

十几分钟後,床上传来这样的对话:「两个月不见,你好像累积了不少能量喔!」

「笑话!我可是青春少年兄,今天我非要让你知道厉害!」

「哇……太可怕了,这怎麽可能?你一定不是人!」

「没错,因为我是超人!」

房里的欢声笑语,盖过了屋外的风雨交加,天气冷又没暖炉,只好以人工加热了。

徐凡再也没有什麽不平、什麽委屈了,他只要好好爱她就够了。

既然雨霜有那麽一点点需要他,既然他是怎样都放不下她,那麽又何必呕气好强?能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好在一起吧!

他不敢奢望什麽,能够如此下去,已是上天对他最好的安排。

********************

时光流去不再回,转眼间来到六月,台南的凤凰花开了,又是毕业典礼的季节。

徐凡没有通知爸妈,也没有告诉大哥、二哥,反正他们都忙,以往每次毕业也不曾劳动他们,不过,这次他通知了雨霜。

前一天,他还特地打电话给雨霜,提醒她至少也来露个脸,但典礼已经进行了一半,却还迟迟不见她的出现。

当他代表毕业生上台领取证书时,他只能勉强挤出微笑,心想,雨霜大概是忘了,她天生就那麽迷糊,有时连吃饭了没都不清楚,怎能要求她记得这件小事呢?

随著人群走出礼堂,他发现大家都往同一个方向望去,在那飘荡的人海中,有一个他绝对无法忽视的目标。

那是一辆宝蓝色的跑车,上面坐著一位惹火女子,黑色墨镜、红色洋装、银色高跟鞋,一副慵懒潇洒,目中无人却又惹人注目。

终究她还是来了!

徐凡冲出人潮,大步奔向前方,兴奋喊著:「你来了!」

「恭喜!」雨霜拿出一束百合花,又摘下墨镜,揪著眉毛端详他,「瞧你这怪模怪样的,真好笑!」

「毕业生都是长这样的嘛!」他忍住想哭的冲动,把脸贴在花瓣之中,「你怎麽记得要过来?我还以为你会忘了。」

「对啊!差点给忘了,飙车了一小时才到。」雨霜无所谓地笑笑,「受你照顾这麽多年,看在以後还要靠你的份上,只好来给你庆祝一番。」

「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打工的。」也会好好爱你的,他在心中加了这一句。

「你同学怎麽都在看我们?」雨霜环顾四周,彷佛每个人都在往他们这儿瞧,甚至有人对他们拍照呢!

「那是因为……他们没看过这麽棒的跑车,我们走吧!」徐凡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心中的骄傲,多好,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四年来他不交女朋友,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跑车开出校园,徐凡和几个朋友挥手道别,至此,他的大学生活宣告结束,也是另一段生活的展开。

沿著滨海公路,来到台南的黄金海岸上,风很大、浪很大,他们的笑声也很大。

「今天你毕业,我请你吃海鲜大餐。」雨霜大方的说。

「谢谢!」其实他已经饱了,看到她来,比什麽都让他满足。

跑车飞快,雨霜的短发飞扬,望著她的侧面,他心中的浪花席卷,够了!一切都够了,他爱她已经不能更多了,再多一点点的话,就要像气球一样爆炸了。

就这样吧!就让他安於这种没有希望的、没有未来的爱情里面,不要让自己想得太多、太远,那只会让自己更加无助而已。

餐厅里,两人隔著桌子对望,满桌都是新鲜海产,雨霜举杯向他敬酒,「恭喜!」

「毕业以後,我是不是又长大了些?」他极需要她的肯定。

「当然,人总是要长大的。」她拨拨他的头发,「虽然有时候长大不见得快乐。」

「不!我很快乐。」他喝得有点醉意了,只是笑意盈盈的,只要能长大,就能多接近她一些,就能追上那横跨的距离。

「幸运的孩子,来!再喝一杯。」她可从来不觉得长大有什麽快乐的。

「我不是孩子了!」他立刻抗议。

「好!你不是孩子,你是大人,我们都是大人,OK?」

酒杯轻轻撞上,在这欢乐气氛中,徐凡只希望在她的心中,他能够从男孩的角色毕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眼前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但至少这是个里程碑,而能有她和他一起见证,日後他一定会常常想起这一天的。
剧终
用真诚的心
努力打拚
终于
在开花结果时
种下你我的情

八月,徐凡入伍了,大专兵,高雄左营海军。

当兵的第一年,徐凡严重不能适应军中生活,因为,以往至少一个礼拜还可以看见雨霜一次,现在别说一个礼拜了,有时连一个月也见不到她。更别提他好不容易放假回家,却发现她早已出国了,或是跑到台北去开会了,那种失落感总让他难以承受。

像是这天,他搭了夜车回到云林,发现雨霜竟然不在家,他只好乖乖替她洗地、洗猫、洗衣服,否则,他还能做些什麽呢?

从清晨等到下午,他终於盼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儿,雨霜看起来似乎很快乐,她手中提著关仔岭温泉的袋子,身後还跟著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是他认识的,大嫂纪雨辰,另一个却是他陌生的。

那三个女人也同样瞪著他,毕竟,一个穿著军服的阿兵哥,抱著一只黑色猫咪,那副痴痴傻等的样子,是有点教人发笑的。

「你回来啦?」雨霜放下袋子,从容的替他们介绍道:「这是徐凡,徐家的老么,这是郑雨梅,你未来的二嫂。」

「咦?」徐凡睁大眼睛,那个花心二哥也要结婚了?

郑雨梅笑得甜甜的,「你好啊!听说你在当兵,辛不辛苦?」

徐凡摇摇头,有点手足无措,「二……二嫂好。」

纪雨辰拉拉郑雨梅的手,意有所指的道:「好了,我们别打扰他们了,你瞧小弟一脸快昏倒的样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家里另外两个男人等得不耐烦了。」

「小弟,我们结婚的日子是七夕情人节,到时,你可得请假回来喔!」郑雨梅挥挥手,一脸的幸福洋溢。

等大门被关上了,徐凡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来,怎麽二哥也是在生日当天结婚呢?从小他们老爱说二哥是牛郎转世,没想到还真的要在七夕成亲呢!

算一算年纪,自己都二十三岁了,二哥则是二十八岁,自然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只不过,还是有点难以想像,那个老爱说笑、老爱逗人的二哥也要定下来了!而且,二嫂看起来就是二哥最讨厌的那种乖乖牌,真不知他们是怎麽凑成一对的?

屋里陷入宁静,雨霜懒懒的躺到沙发上,淡淡说了一句,「你晒得好黑。」

「呃……」他这才找回神志,「你到底去哪儿了?怎麽会跟她们在一起?」

「你还是没变,总是这麽罗唆!」她踢掉凉鞋,拿下墨镜,「我和雨辰本来就是好朋友,现在又多了一个雨梅,我们都是同一个年纪,所以很谈得来。昨天我们去关仔岭洗了泥浆温泉,解释完毕,满意了没?」

「哦……」他有点哀怨起来,好不容易争取到两天荣誉假,没想到她却开开心心的跑去玩耍,留下他一个人呆呆的在家大扫除。

彷佛看出他的心思,雨霜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过来。」

不想回答,不想吭声,但他还是出於自然反应,照著她的话去做了,整整一个月没见面,她看来更漂亮了,真不公平,一点都不像大他五岁。

「你有点发烧。」她伸手抚过他的额,立刻发现这个事实。

「大概吧!」昨晚搭夜车回来,冷气太强,又淋了点雨,一早回来就拚命打扫,被她这麽一说,他眼前感到逐渐发昏、发黑。

「你该洗个热水澡,你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味道。」真像只迷路的小狗,彷佛流浪了很久才找到她这里来。

「很臭吗?」他开始自惭形秽,她才泡过温泉回来,他却是一身风尘仆仆。

小鬼是怎麽了?一副哀怨状?「看你可怜,今天就让我来伺候你!」她嘴角微扬,拉起他的手往楼上走。

徐凡简直不敢相信,雨霜放了一缸热水,替他脱了衣服,还要帮他洗头呢!啊~~~~圣母玛莉亚、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哈雷路亚,而今他相信真正是有神的存在了!

尤其,当他浸浴在热水之中,靠在她的肩头,拥著她的身子,他简直要感动得哭起来,他从来不曾如此品味过她的温柔啊!

「你好像瘦了。」她摸摸他的手臂!「当兵很苦吗?」

「不苦、不苦。」他还有什麽好苦的?他整个人生都是甜的。

「还说不苦呢?总是要被磨练的。」她又发现他腿上有几处瘀青,轻轻替他揉了一揉,「等会儿你先去躺著,我替你泡壶热茶,想吃点什麽吗?冰箱里还有些存粮。」

「都好、都好。」他还有什麽不好的?他整个世界都是美好的。

洗过澡,雨霜先替他擦乾头发,让他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才又下楼去准备吃的喝的。

徐凡抱著枕头,心里甜甜地想著,以後他都要装病,那样她就会永远这麽温柔了。

没一会儿,雨霜走上楼,倒了一杯柠檬热茶给他,又喂他吃了两块北港发饼,「好了,快休息吧!你一定累了。」

「陪……陪我。」看她端著茶盘要走,他拉住她的衣袖。

不会吧?他真把她当成妈妈了?雨霜噗哧一笑,把他的手拉回被窝里,「怎麽像个孩子似的?我等等就来。」

才等了一会儿,他却觉得分秒难捱,直到她又回到床边,他情不自禁把她揪上床,完全压制在自己怀里,怎麽也不让她离开。

「你自己生病,还想传染给我不成?」她瞪了他一眼,手指却轻抚在他那剪成平头的短发中,他黑了、也瘦了,看来有点陌生。

「我……我……」他不知要说什麽,把脸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吸取她的芬芳。

「算了,我知道,你当兵当久了,脑子退化,所以,你还是什麽都别说吧!」她轻笑了几声,继续抚著他的短发。

徐凡就这麽依偎在她的气息中,只愿不必醒来。夕阳缓缓西下,彩霞在窗帘中飘移,这一刻太温暖、太永恒,他真怕很快就要消失了。

或许是他的不祥预感成真,雨霜突然又开口道:「你二哥和我同年,我这才想到,你也二十三岁了。」

「嗯……」前几天才在营中度过寂寞的生日。

呵!时光飞逝,雨霜不由得感慨起来,这小鬼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才满十八岁,甚至连汽车驾照都没有的孩子了。

「你年纪不小了,有没有为自己打算过?」她往下抚摸,滑过他的颈背上。

「嗯?」她的抚触太舒服,他忘了该怎麽说话。

「转眼之间,你跟我也鬼混了五年,我从来没看过你交女朋友,你家里除了你爸妈之外,每个人都知道你跟我的事了,这样下去好吗?我在想,我是不是该找个时机,搬家离开这里了?」

她的双手仍然温柔,但这些话听得徐凡寒毛竖起,「为……为什麽?」

这小鬼,善良是善良、可爱是可爱,只是罗唆了点,又迟钝了点,坦白说,她还真有点舍不得他。

「我总得为你著想一下,以後你交了女朋友,也打算要结婚的话,我再继续住在这里不是挺尴尬的?」她可不想主演那种偷情的无聊连续剧。

「我其实……根本也不想结婚,那多麻烦啊!」情急之下,他只能扯出这番谎话,为了留住她,他什麽都得做。

「是吗?」她微微一惊,「看不出来你的想法竟然跟我一样。」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我也慢慢长大了,我发现,像我们这样很好,没有什麽感情的纠葛,只要可以拥抱就好,你说对吗?」紧张万分地说完这段违心之论,他只但愿自己能够说服她。

「嗯……」她眨了眨眼,「真没想到你这麽懂事,不过,为了你好,等你想要结婚的时候,我就会离开这里,我们就这麽约定吧!」

「哦——好啊!」就算他会想结婚,那对象也一定是她,又有什麽好不答应的?

「问题解决了,心情真轻松!」雨霜吐了口气,「乖,睡吧!」

他不出声了,他只想这麽沉睡,不要醒来、不要分离。

********************

夜半寂静,徐凡却被一阵呓语吵醒,当他睁开眼睛仔细聆听,发现那是来自雨霜的嘴里。

她仍在睡梦中,但睡得很不安稳,还喃喃自语著,「我不想去!我不想……不要逼我,你们不要逼我!」

这究竟是什麽梦境?听起来非常非常不快乐,他不愿她继续沉睡其中,便轻轻拍打她的脸颊喊道:「雨霜,你没事吧?你怎麽了?」

几分钟後,她总算睁开眼,恢复神志,「我……发生什麽事了?」

「你是不是作噩梦了?你都流汗了。」

她摸摸额头,真的流汗了,然後她喘了几口气,「奇怪?好多年没作这个梦了。」

「什麽梦?」竟会让她失去冷静?

「没什麽。」她还是那浅浅的笑,「只是梦见我出国的那一天。」

「那天发生了什麽事吗?」拿面纸为她擦过汗滴,他知道绝对没她说的那麽简单。

往事如烟,有时却如昨日,她试著回忆道:「其实什麽事也没发生,非常普通的一天,我搭了计程车到机场,有专门的空服员带我上飞机,等我到了旧金山,也有一位空服员来带我过海关喔!」

「就你自己一个人?」这怎麽可能?她的爸妈都在做什麽?

「是啊!」她回答得非常理所当然。

徐凡却像是受到极大震惊,将她紧抱在怀里,「你当时一定很不安、很害怕。」

「怎麽会?一切都很顺利啊!」

她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麽,她根本就不知道!在这一瞬间,他彷佛看见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独自飞越万里,前往一个陌生的国度,展开那全新又无助的人生。

她所有的坚强、所有的洒脱,不过都是在保护自己罢了,突然之间,他觉得他懂得她了。

看他眼中写满了不舍,她却笑道:「你别把我想成那种可怜兮兮的小女孩好不好?雨辰和雨梅说得没错,你们徐家的男人总是想像力特别丰富!」

「我什麽也没想,我只是……有点头痛。」无辜的她、脆弱的她,到现在还要隐藏她的伤痛,他又何苦去勉强揭开呢?

「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你自己作噩梦了?」她伸手拨拨他的头发,安抚道:「好了,没事了,快睡吧!」

他说不出话来,一股深深悲伤将他席卷,他是如此为她难过,当初她的孤单全都传到他的心中,让他几乎要忍不住哭起来。

把脸贴在她的肩旁,他拚命忍住哽咽、忍住眼泪。

雨霜闭上双眼,月光轻抚在她的脸庞,夜来花香透在风里;而徐凡仍静静凝视著她,今天他要对自己发誓,不会了,她不会再孤单了。

因为,他不会让她再孤单了。

********************

入伍两年中,徐凡每次放假还是冲回小镇,第一件事煮饭、第二件事扫地、第三件事洗衣,第四件事抱著雨霜上床。

两人的关系从未谈论到情爱,只是一种呼吸似的存在,是习惯了吧?尽管爱她爱得不能自拔,但他不敢吓著她,只怕一说出口,她就要像朵云般飘走了。

大哥大嫂已经有一子一女,而二哥二嫂也生了一个小千金,尽管平常各自忙著生活,但偶尔聚会在一起,总是和乐融融。

雨霜和纪雨辰、郑雨梅早已形成「女人帮」,三个女人经常玩得天昏地暗。

退伍之後,徐凡在台南找了一份工作,从建筑师事务所的助理开始做起,每到周末,就抱著大批文件和图画回到云林。

第一年领了年终奖金,他贷款买了一辆休旅车,这样就可以更快回来,更快见到雨霜。虽然,有时她并没有在等他,而是他在等她。

匆匆两年过去,雨霜即将满三十岁,那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在她生日前一天,周五的晚上,徐凡一下班就开车回来,停好车就冲向凌家,对自己家却是看也不看一眼。

「我回来了!」他最爱说这句话,带给他一种家的感觉。

客厅里,只点了一盏落地灯,显得有些昏黄迷离,收音机正低唱著一首老歌:光阴的故事。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这一幕,让他莫名其妙的心动起来,不知那光阴的故事,究竟会是什麽结局?

雨霜懒懒躺在凉椅上,手中拿著一张请帖,「你,明天跟我去参加同学会。」

「我?」他指著自己发问,他从未被她带出去露面,也从未见过她的任何朋友,这简直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

「没办法,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人选。」她把请帖丢到他脚边,他这才看清楚,原来那是她大学的校友会。

「我当然是没问题,不过,到时……要怎麽介绍我自己呢?」他像个小媳妇似的,有点哀怨有点委屈,却又不敢多要求什麽。

「随机应变,他们想猜什麽就猜什麽。」管他们想什麽呢?雨霜根本不在乎。

「哦——是!」徐凡脑子里却开始深深的幻想,如果所有人都把他们看做情侣,那种公开的感觉会是多麽的爽快?

「对了,你怎麽又回来了?台南那儿没什麽好玩的吗?」奇怪?这小鬼不是都已经长大了,为何还是常用那种流浪小狗的眼光看著她?

「我有工作要赶,还是回到家里比较好,安静一点才能做事。」他拿起手中卷宗,老早就想好了藉口。

「挺像样的嘛!大建筑师。」她说笑似的喊了他一声,「先去给我做饭吃再说。」

「是,大小姐!」他也懂得跟她开玩笑,放下东西便转进厨房里,刚才在途中他早已想好了今晚的菜色。

其实,他会选在台南工作,除了那是老师介绍的公司,前途大有可为之外,也是因为他不想给雨霜太多压力,他知道,她就像只猫儿,偶尔黏在一起是可以的,但要朝夕相处的话,只怕她就要逃走了。

明天就是她的三十岁生日了,不知该送她些什麽?他挑过好多种礼物,还是下不了最後的决定。

三十岁了,她还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不想被绑著、缠著、爱著?

能怎麽办呢?谁教他爱上的是这种女人,也只得一天跟著她耗过一天了,更何况他现在事业才刚起步,他也希望自己能和她站在更平等的基础上,到时他才有资格向她求婚,向她保证一生的幸福。

第二天,周六下午,徐凡回到自己家中,向大哥、二哥商借了最好的西装、领带和皮鞋,他们三兄弟的尺寸差不多,所以什麽都可以互通有无。

老大徐功都已经三十五岁了,还是维持标准身材,摆出多套正式西装,「这都是我开会时穿的衣服,很有质感的,你穿这样去准没错。」

三十岁的徐伟却有不同意见,「不对,领带不能太老气,还是要有点活力才好。」

望著镜中的自己,徐凡紧张万分,「我穿这样真的可以吗?我可不想让雨霜丢脸。」

「要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徐功拍拍小弟的肩膀。

「头发再抹点发油,好,大功告成!」徐伟对自己的成品可是满意极了。

徐凡不断的深呼吸,「谢谢大哥、二哥。」

「加油!看你表现了。」徐功微笑道。

「都已经熬了八年,说不定就快有结果了喔!」徐伟由衷佩服这位老弟,比起他自己的五年爱情长跑还厉害,岂不让人甘拜下风?

徐凡只是傻笑,他想雨霜会邀他一起出席,应该也是要让他们的地下情化暗为明了吧?二十五岁的他,是否能追上三十岁的她呢?

********************

傍晚五点,徐凡准时来到凌家大门口,本想直接拿钥匙开门的,但想了一想,今天似乎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还是照传统的方式来吧!

「叮铃!」他按下了门铃。

过了五分钟,雨霜来开门了,一看是他便骂道:「按什麽门铃啊?不是有钥匙吗?我还以为是推销报纸的!」

徐凡根本没把她的斥责听进去,他呆住了,不知该怎麽办?老天!她为什麽那麽漂亮,她都已经三十岁了,比起当年他第一次看见她,为什麽还要更迷人、更闪耀?

本来还想等到她「人老珠黄」,到时她就不得不嫁给他了,现在看来,她只怕会是越老越有魅力了。

「傻子,发什麽呆?」雨霜忍不住笑起来,任何女人看见男人为她发呆,毕竟还是很有虚荣感的一件事。

她穿著一件银白旗袍,缀著朵朵粉色梅花,短发旁插著一朵红玫瑰,姣好的身材一如往昔,踩著高跟绣鞋显得更为高挑,而那眉目如画、那眼波流动,就像是张爱玲和林徽音的综合体,从书上活生生的走了出来。

「你穿了银灰色的西装,挺配我的。」她摸了摸他胸前的领结,看他却还在出神,完全没反应,「拜托,你也醒醒吧!」

她赏了他一个小巴掌,他才反握住她的手,愣愣的道:「你……你好美。」

「这还用你说?」她转过身去,拿了皮包,关了灯,走出屋内。

徐凡傻呼呼跟著她,瞪著她的背影、她的侧面、她的长腿、她的发型,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模样。

「我求求你,别这麽痴呆的样子,等会儿可是要见人的!」打开车库,雨霜把钥匙交给他,「你能不能开车?别给我惹麻烦。」

「当然可以!」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我会好好表现的!」

他总算恢复神志,跳上跑车驾驶座,又慌忙跑了下来,想到该先为她开车门才对。

「算你还懂礼貌。」这小鬼似乎有些不同了,她摸摸他的头发,却没打算拨乱,那可是他精心梳过的发型。

两人总算上了车,前往位在嘉义市中心的一家高级餐厅,因为这次主办者家住嘉义,所以才选在南部主办,以往在台北举办的时候,雨霜总以路途遥远而拒绝,这次主办者极力邀约,她也就没有藉口推辞了。

来到会场,众人纷纷签名缴纳餐费,徐凡理所当然的出了两人的钱,他今晚可是她的男伴。

雨霜默默的没说什麽,却暗自在心底欣赏著他的得体大方。

一些老同学认出了雨霜,热切招呼道:「好久不见,怎麽你还是一样漂亮?」

徐凡深有同感,都是差不多的年纪,雨霜看起来就是比她同学们亮眼许多,或许该归功於她每天游泳的效果,又或许是因为她那自由潇洒的天性,让她看起来始终不像一个三十岁的女人。

雨霜挽著徐凡的手臂,脸上带著淡淡的笑,却不显得太过热络,「你们好,这位是我的朋友,他叫徐凡。」

「哇——青年才俊,两人真相配!」

这句话听得徐凡心花怒放,更确定了自己大有希望。

晚餐采自助餐式,有位司仪在台上介绍节目,邀请一些杰出校友上台说话,不过大多数的时候,大家还是在下面各聊各的,左一阵相逢,右一边相认。

雨霜的同学有一大半都已经结婚生子,但他们对雨霜仍是单身都报以无穷羡慕,更别提她还带来一位英挺温柔的男伴。

徐凡只觉得今晚真是完美极了,只可惜,老天似乎总不愿如他的意,就在这时,一个最不需要出场的人现身了。

「雨霜,你好吗?」那是汤新亚,没有女伴,手中握著不知第几杯白兰地。

雨霜肩膀一僵,徐凡更是浑身不对劲,这该死的混帐,干嘛老是阴魂不散?就连两年前都还会收到这家伙的信,气得徐凡牙痒痒的,恨不得化身为碎纸机!

「我很好,你呢?」雨霜给了他一个很礼貌的微笑。

「我想问你,是否收到我的信了?为什麽一直都不回信?」汤新亚略带酒意,直接表达来意,颇有咄咄逼人之意。

「我不记得了,大概收到了,却又忘了吧!」雨霜回答得很冷淡,「你也知道,我向来有点迷糊的。」

「你果然跟这个小鬼在一起,你根本就忘了我!」汤新亚提高音量,惹来周围不少注目。

「为什麽怪我忘了你?为什麽不问问你自己,你有什麽好让我记得的?」事实上,她也几乎忘了当初他们是怎麽分手的。

「我不相信你忘得了我,你本来是那麽爱我的,就只因为我一次的出轨,你就对我判了死刑,这对我不公平!」汤新亚激动至极,杯中的酒滴都洒出来。

这有什麽不公平?出轨者本来就该死!徐凡深吸一口气,警告道:「汤先生,请你自制一点!」

「你这小鬼,你没资格跟我讲话,你算什麽东西?」汤新亚怒火中烧,立刻转移目标。

「好了,别吵了,我们到那边去。」雨霜拉紧徐凡的手,只想离开这一幕,没有意义的事情何必再发生一次?悲剧即使重演还是悲剧。

要不是看在雨霜的面子上,徐凡早就拿酒瓶敲在他的头上了!「哼!」徐凡狠狠瞪了汤新亚一眼,才转过身和雨霜走远。

只不过,他们才走了没几步,徐凡头上就传来一阵玻璃碎裂声,哈!汤新亚竟然先拿酒瓶敲了他的头!

「哇啊!」四周立刻传出尖叫和大喊。

「天!你不要紧吧?」雨霜眼中满是惊恐。

徐凡摸了摸脸上流下的液体,琥珀色的是白兰地,鲜红色的则是他的血,好!很好,这家伙有种,接下来就要看谁比谁狠罗?

「不用为我担心,我会给你讨回面子的,乖!你站远点。」他把她轻推到一旁去。

转过身,汤新亚哼哼笑著,一副得意昂扬,但徐凡怎麽可能让他好过?他伸手就是重重一拳,打得汤新亚跌倒在地。

「告诉你,我就是比你年轻、比你勇猛,你识相的话就快给我滚!」徐凡又补上了几脚,让那家伙永志不忘。

汤新亚好不容易爬起来,力气虽然没有几分,却还有一张利嘴,「你这小鬼,你有什麽?我有钱有势,你能跟我比吗?」

「你的记姓也太差了一点,八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对雨霜的爱,谁也比不上!」抓起地上的碎酒瓶,徐凡扯开西装和衬衫扣子,直接在胸膛上划下一刀。

「救命呀!」看到如此血流画面,已经有人快要昏倒了。

汤新亚为之一愣,这小子怎麽又旧招重出?当年他也是败在这一招之下的!

「来啊!你来跟我比啊!看谁划得最多,谁就可以得到雨霜,这样够公平了吧?」徐凡狂妄笑著,「你骂我是小鬼,我看你才是胆小鬼,一点勇气都没有!」

汤新亚一时没了主意,难道非要跟这小子比狠才能得倒雨霜吗?他做得到吗?八年前他这样问过自己,现在噩梦重现,他还是犹豫了。

情势僵持,众人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这时雨霜开口了,「汤新亚,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我选择忘记你,不是因为你的那次出轨,而是因为你不是我要的男人。」

听到雨霜语重心长的话,汤新亚深深叹息了,够了!这些年来的愧疚和牵挂也实在够了,该是他放下这一切的时候了。

「好,我懂了,我再也不会出现了。」再看她最後一眼,然後,就忘了吧!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汤新亚悄悄步出会场,当那大门一关,场内瞬间也响起如雷的掌声,他们都为这一幕而深深撼动。

「了不起,我从没看过这麽浪漫的情节!」

「雨霜真是太幸福了,有这种情人死也无憾!」

「徐先生,你真了不起,现在可以英雄抱得美人归了!」

徐凡放下酒瓶,转过身面对雨霜,痴痴傻傻地笑了,「你听到了没?他们都说我们是天生一对耶……」

他很想好好地说完话,很想抱著雨霜走出这里,但是,眼前一片昏暗,他再也没有任何力量,终於倒在雨霜的身上。

结果,雨霜的三十岁生日,是在医院里陪著徐凡一起度过的。

没有烛光、没有蛋糕,只有救护车警铃和消毒药水味,所幸,隔天下午,经过医生检查并没有後遗症,他们便办理出院离开。

回到家中,雨霜向徐凡要了那件染血的白衬衫,当他问为什麽的时候,她微笑著说:「一个女人总要留下几样纪念品,而这样的纪念品可不是每个女人都会有的,因为,这是一个男人为我流血的证据。」

纪念品,多可爱的说法,他总算送了她一件难忘的生日礼物!徐凡傻傻的笑了,却又不敢太得意,「这是我的荣幸。」

「谢了。」她又拨了拨他的头发,「你帮我解决了一个麻烦。」

「那你要怎麽谢我?」

「随你宰割罗!」她停顿了一下,「不过,要等你伤口好一点的时候。」

「我早就全好了!」他扑上她,两人一阵大笑,跌进了层层的被单中。

徐凡开心得很,他这一生最重要的情敌终於消失了,从此以後,他和雨霜之间再也不会有别人了,不是吗?
感动
凭著我的真心
加上我的诚意
难道还不能
感动你的心

在爱情习题中,情敌是负分,但把负分消除後,还是有可能停留在零分打转,如此过了一年又一年,雨霜已经三十二岁,徐凡也快满二十七岁了。

从十八岁到二十七岁,徐凡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一个女朋友都没交过,大哥和二哥都早已结婚生子了,他却还是单身汉!

有时候他真讨厌自己,为何他会是这样「居家型」的男人?当所有工作都做完了,就只喜欢做家事,和所爱的人在一起,所以,至今他还是没机会出轨,甚至连精神外遇都不曾有过。

雨霜虽然也不会拈花惹草,但她老爱往外跑,一下出国一下旅行的,招来了不少蚊子苍蝇,徐凡常常收到一些情书和花束,结果当然是立刻烧掉。

「我们真适合彼此。」有时她会拍著他的脸这麽说。

「是啊!」他只能强颜欢笑,说不出他早就快抓狂了。

「你爸妈还没开始对你催婚吗?」雨霜偶尔会担心起来,「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的奸情,我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

「我根本就不想结婚,那种蠢事!」他已学会了她的口吻。

「那就好,免得我心怀愧疚,还以为自己糟蹋了你的青春。」她马上开心起来,给了他一个热吻。

徐凡对此欢喜的承受,心中却暗暗想著,他的青春一去不复回,到时可得找谁赔?

其实,两人的生活早已如同夫妻,只不过少了那张薄薄的证书,他也想过是否就这样过一辈子,只要她不会哪天突然对他厌倦就好了。

但身为巨蟹座男人的宿命就是,非常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家,尤其是非常想当爸爸。

和雨霜在一起什麽都好,只是不准说甜言蜜语、不准提结婚、不准怀孕,这样下去,要是有一天他不能生了,那可怎麽办?

虽然现在科学昌明,日新月异,或许他到了六十岁还能制造下一代,但等小孩满十岁的时候,他就进入古来稀的七十岁,而雨霜也就七十五岁了,那种画面怎麽想像都是很不协调的。

尽管内心常常如此煎熬,在表面上他仍然故作潇洒,视婚姻和儿女如垃圾,因为他有一个大前提,就是他不想把雨霜给吓跑了。

大哥徐功和二哥徐伟当然看不下去,常常找小弟在後院喝酒,你一言我一语的给徐凡出鬼主意。

这天,除了在徐家有三个男人在喝酒,在凌家也有「女人帮」的聚会。

大媳妇纪雨辰打开梅子酒,闻了一闻酒香,很满意道:「这可是我亲自酿的,来!一人三大杯,不准推辞!」

二媳妇郑雨梅光闻酒香就快醉了,「雨辰,你真是神奇!」

「当然,对於酒和男人,我可都是很讲究的!」纪雨辰得意的大笑。

单身的雨霜倒在一旁,还是那麽无所谓的模样,她是三人之中最懒散的一个。

「喂!雨霜,来一杯!」纪雨辰想起老公的吩咐,打开话匣子问:「说真的,你到底想对小弟怎麽样?」

「小弟?你说徐凡啊?」郑雨梅也有收到老公同样的通知,赶紧一起问道:「对啊!雨霜,你会不会给小弟一个交代?」

「胶带?要就自己去桌上拿,文具店不是也有卖很多?」雨霜迷糊的问。

「拜托!你神经别那麽大条行不行?」纪雨辰有时真会被她打败,「我们是在问你,小弟到底有没有希望?」

「我们两个挺好的啊!不谈恋爱只要上床,有问题吗?」雨霜真不明白,这两个女人是在紧张什麽?

「像小弟这麽好的男人,除了温柔体贴不说,而且年幼无知好教导,难道你不想绑住他?要是被别的女人抢走怎麽办?」纪雨辰当初一发现徐凡,可是深深怨叹了很久,为什麽老天不让她先认识小弟,却要她先爱上大哥呢?

「就是说嘛!小弟长得好可爱,眼睛就像小狗似的,乌溜溜的、黑亮亮的,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教人忍不住想要抱住他亲一亲呢!」郑雨梅爱狗成痴,当初一看见徐凡,也是差点想扑上去。

雨霜一愣,想不到这两个女人如此垂涎徐凡,幸好她们的两位老公不在这儿,否则,徐凡可能会被立刻分尸吧?

「嗯!说得也是,在这三兄弟之中,毕竟还是他最年轻力壮,长得也最可爱清秀。」雨霜做出认真思考的表情,「唉!想想你们两个还真可怜,嫁给那麽老的男人,眼前或许还过得去,但未来还有什麽幸福可言呢?」

纪雨辰和郑雨梅一听,脸色都为之一变。

「你这坏蛋,我们是在讲你的事情,别扯到我们头上来!让你捞到这个最幼齿的已经很不错了,少在那里得了便宜又卖乖!」纪雨辰又恨又妒,就快杀人了。

郑雨梅则是满脸的震惊、不信、惶恐,「真的吗?男人老了以後就会很没用吗?那我以後就真的没有幸福可言了吗?」

雨霜笑倒在椅上,看来这两个好姊妹都被她吓著了呢!

「雨梅,她是在转移话题,扰乱军心,别中了她的计!」纪雨辰赶忙澄清。

「哦!」雨梅还是有点忧虑,「雨霜,你正经点嘛!快告诉我们,你到底打算把这出戏写成悲剧还是喜剧啊?」

「小弟的青春一去不复回,可都是你害的!」纪雨辰作势威胁道:「要是他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我们的公婆就会很伤心,你也要受到良心谴责的!」

又来了,老话题,没创意!雨霜喝了一口梅酒,感受著淡淡的清香,「不结婚也不是世界末日,你们的观念该要改一改了,都什麽年代了?」

「问题是,小弟不像你这麽想得开啊!」纪雨辰的眼睛是雪亮的,尤其是看男人时。

「他说过他也不想结婚的。」雨霜提出反驳。

「你真的相信吗?他可能只是说说而已,或许他是不敢向你提出,因为他怕吓著了你。」郑雨梅觉得小弟就是太善良了。

有这种可能吗?雨霜静了一会儿,决定以阿Q精神面对,「嗯——船到桥头自然直,人到该死的时候就不会活著,等他摊牌的时候再说吧!」

「去!」纪雨辰摇摇头,「你说得还真轻松呢!算了,喝酒喝酒!」

「我们来乾杯,希望雨霜成为我们的三妹,到时可要喊我们大嫂、二嫂了!」郑雨梅喜孜孜的,幻想著那快乐的一刻。

雨霜可笑不出来,「就知道你们是想把我压得死死的,最毒女人心!」

********************

同一个时刻,在徐家的後院里,因为是七月一日,新的月份、新的开始,三兄弟就以啤酒会做为迎接。

「事情的发生,好像已经过了九年。」

「是啊!当初还是个翩翩美少年,如今也快步入中年罗!」

三十七岁的大哥和三十二岁的二哥,两个都已是三字头的男人,不约而同都这麽挖苦老弟。

徐凡能有什麽话说?谁教他自己无以成家、愧对祖宗?只有乖乖的替两位兄长再打开第二瓶啤酒,并奉上时鲜小菜,希望他们喝得满意、吃得开心。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徐功这句台词已经说过好多遍了。

「可别说大哥二哥没帮忙,我们都已经请出老婆大人去游说了,但雨霜功力高强,差点还叫你大嫂、二嫂跟我们离婚呢!」徐伟一想到就全身发毛,怎麽雨梅这麽容易就被「感化」去了?

徐凡唯有苦笑,「我明白你们的好意,还是让事情顺其自然吧!」

「爸妈说过一阵子他们就要回来了,他们年纪大了,不适合再周游各国,以後就只会在国内参加慈善活动,到时他们一定会不断叫你相亲,你打算怎麽办?」徐功毕竟是深思熟虑,很快便想到这一点。

徐伟做出惊恐的表情,「此话当真?到时我们家不就天天充满了莺莺燕燕,时时刻刻都散发著诱惑和被诱惑的气息,嗯——想到就想吐!」

徐凡耸耸肩,并不怎麽在意,「我大概会随便敷衍过去吧!」

徐功却摇头指出问题点,「老爸还好骗一点,老妈可没那麽容易,像你这样天天往雨霜那儿跑,马上就会被她发现的。」

「那也就是说,你和雨霜休想像现在一样称心如意啦!嘿嘿!」徐伟立刻加以注解,充满幸灾乐祸之意。

「这……」想到那种状况,徐凡开始头疼起来,「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吗?」

三兄弟都安静下来,聆听夜风悄悄吹过,然後,徐功低沉的开口道:「其实,我之所以结得成婚,是因为我让雨辰怀孕了,而且……我是故意的。」

徐伟和徐凡瞪大了眼睛,如此老实诚恳的大哥,竟然做得出这种勾当!

「你早该告诉我的,害我长跑了五年才想到用这招!」徐伟可气坏了。

最震惊的人该是徐凡,他张大了嘴又合上了嘴,实在不知说什麽好,怎麽搞的,两个哥哥都是这样结成婚的!

徐功和徐伟一起望向小弟,无言诉说著他们的建议,徐凡只能结巴道:「这样……不大好吧?雨霜她脾气可大得很,她可能会……一怒之下杀了我的,而且……小孩在这种情况出生,恐怕也不会受到欢迎……」

徐功和徐伟脸上的表情丝毫未改,显然他们对小弟的说词一点都没听进去。

「雨辰本来也不喜欢小孩,但她怀孕以後就不一样了。」徐功以过来人的身分说。

徐伟也跟进道:「是啊!你要知道,人类也是动物,雄性常常都是用播种来留住雌性的,要不这样的话,怎麽会有下一代的诞生?」

「呃……」徐凡还是犹豫不决。

「要是继续拖下去的话,爸妈会给你安排无数次的相亲,而且,你想跟雨霜在一起也不可能。」徐功冷冷的威胁。

徐伟也冷冷发笑,「你就一辈子休想把雨霜娶到手,也别妄想你们会有什麽未来了。」

好……好冷!徐凡全身发抖起来,「我……我知道了。」

「好自为之!」徐功和徐伟一起拍著小弟的肩膀。

就在这气氛凝重之际,隔壁传来一阵清亮的笑闹声,原来是「女人帮」的成员:郑雨梅、纪雨辰和雨霜,她们手中拿著仙女棒,闪亮亮的煞是可爱。

「你们这三个男人在做什麽?一起过来玩吧!」纪雨辰打开铁门邀请道。

郑雨梅点起了更多的仙女棒,「来!一人一支,大家都有份。」

这种年纪了还玩仙女棒?徐功和徐伟嘴角微微抽筋,不过,幸好小孩都已经睡了,他们就暂时陪老婆返老还童也好。

徐凡脑子里还一片混乱,但看著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那温馨的模样,却让他隐隐下定了决心,是的,他是该要有些突破了。

徐凡走到竹篱旁,雨霜站在那儿,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仙女棒很漂亮,不过,我还是喜欢星星。」

「嗯!我也是。」握起她的手,有点凉,他不禁又把她揽近了些。

「有人在。」她感到些微的诧异,她早就告诉过他,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候才能这麽做,即使在这些朋友亲人面前,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

「没关系,他们不会注意的。」他这话说得没错,在那两对情人之中,哪看得到情人之外的人呢?

抬起头,天边只有一颗孤星,就像他的心情,淡淡的落寞。

********************

七月四日,徐凡的生日,不过结婚的人不是他,而是他多年的好友,勇仔。

或许是造化弄人吧?勇仔不断的寻寻觅觅,最後的对象竟然是小花,那个当年曾经喜欢过徐凡的女孩。

婚礼上,徐凡理所当然的担任男傧相,他对这工作早已熟能生巧,毕竟经验多多,好友们都爱找他帮忙。

徐家三兄弟都到了,纪雨辰、郑雨梅和雨霜也大驾光临。

看著亲朋好友登门庆贺,勇仔喝得酩酊大醉,「今天真是我最高兴的日子了!」

「恭喜你!」眼看好友成婚,徐凡心中百感交集,又是替他高兴,又是替自己感伤,这一起长大、一起泡妞的好哥儿们,从今以後就要踏进不同的世界了。

婚宴结束,徐凡先开车送新郎和新娘回家,又帮忙送一些客人回去,等到他能够脱身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

停好车,他还不想回家,任由双脚牵引著自己——他总是想回到她身边。

打开门,客厅的灯仍亮著,雨霜拿著遥控器窝在沙发里,超大萤幕上是最新的电玩,她得先玩过以後才能写评论。

一回头,看见是徐凡,她也不觉得惊讶,只轻声问:「还不累吗?」

他没回答,关上门走到沙发背後,伸出手环住她的肩,把脸埋在她的颈窝,他就爱这样依恋著她。

这小鬼还是像个孩子似的,动不动就要跟她亲亲抱抱的,不过,这些年来她也习惯了,不像以前一样会突然僵硬起来。

雨霜放下遥控器,拨了拨他的头发,「你应该是累了,回去休息吧!」

「不要。」他闷闷地说。

「那就在这儿睡好了。」她也不以为意,「你先上床去,我还要忙一阵子。」

若是平常,他会乖乖的听她的话,放开她,不打扰她,但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已经二十七岁了,她还不能转过头来看看他吗?

他长大了,他不是个孩子,他是个男人了。

出於一股莫名的恼怒,他把她手中的遥控器抢走,又走到萤幕旁把电源关掉,瞬间,屋内只剩下一股紧张的安静。

「怎麽了?你今天阴阳怪气的。」她总算发现他的脸色不对。

「我有话要跟你说。」埋藏了九年的话,早就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有这麽急吗?」她伸伸懒腰,「明天再谈吧!」

「不行!就是现在。」所有情绪一起涌上,他再也无法压抑了。

雨霜心头一惊,奇怪!这小鬼怎麽有一张这麽认真的脸?「好吧!我就听你说说看,到底是什麽事这麽严重?」

「勇仔……今天结婚了。」

「我知道啊!」他就是要说这个吗?他是不是喝醉了?雨霜只是笑了笑,「又一个蠢蛋,不是吗?真不懂他们为什麽都要跳入陷阱?」

「说不定……我也很蠢。」

「怎麽会呢?你和我是最聪明的,我们这样才逍遥自在啊!」

「我并不想这麽聪明,我宁可自己蠢一点,我宁可和你一起跳入陷阱。」

「你在胡说些什麽?」雨霜笑得很不自然,她有种可怕的预感,今夜之後,一切可能就要不同了。

屋里沉默了很久,只听得到徐凡粗重的喘息,而後,他鼓起所有勇气,嘶喊道:「我爱你,我一直爱著你!」

默契被打破了、禁忌被揭开了,徐凡说出了最不该说的话——他爱她!

果然,雨霜睁大了眼,看著他有如外星人,听著那些话有如古埃及文,接著,她略带沙哑笑了几声,「干嘛?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他早就料到,这是她唯一可能的反应,但心头依然有被撕裂的感觉,面对他的爱意表达,难道她就只能如此的退却躲避?

「今天就是愚人节,我就是那愚人,我就是那傻瓜!」他忍不住大吼起来。

糟糕!小鬼真的摊牌了,纪雨辰和郑雨梅果有通天之灵,料到她凌雨霜终会有如此下场,拜托谁快来救救她吧!

雨霜被他的眼神吓著了,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别……别这麽激动。」

「我能不激动吗?」他是决定豁出去了,没什麽需要再忍耐的,「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打从我们第一次在游泳池见面,你就不该没穿衣服游泳;後来你更不该要我来打工,而你最最不该的就是让我爱上了你,却告诉我说你不能爱人!」

他的字字句句,都是控诉、都是指责,难道这些年来,他一直是如此压抑、如此痛苦?而她却故意假装没看到吗?

「我不想听这些。」太难消化,也太难接受了。

看她捂住耳朵,他立刻走上前,半跪在她面前,拉开她的双手,盯著她的双眼,「不想听也不行!我今天就要全部说出来!」

「你非得这样逼我不可?」她的语气虚弱,她怕自己就要粉碎了。

「是你逼我的!」他的牙关紧咬,几乎发疼,「这麽多年来,我从一个男孩变成了男人,但你究竟有没有好好的看过我?我的成长、我的改变都是为了你!但不管我多爱你,却不能对你说出口,不能对整个世界公开,不能把戒指戴到你的手指上,不能幻想我们的家庭、我们的孩子,你说!这难道不都是你在逼我?」

他那悲伤的神情,让她不由得歉疚起来,「我说过,你尽可以去找别人的,那些年轻女孩比较适合你。」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你以为我没尝试过吗?」他更紧握住她的手腕,激动道:「只可惜,从我第一次抱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就是那种一辈子只爱一次的人!」

「一辈子只爱一次?」她深深受到撼动了,这孩子,这可怜的孩子,命运怎麽会让他有这样的个性?却又让他碰到她这样的女人?

他把脸埋进她的双手中,低声倾诉道:「我也不愿意,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对别人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些年来,不管是男人或女人对我表示好感,我就是没办法!」

「拜托你,别说了。」她都觉得对不起他了,只怕拿命来赔都不够。

他抬起头,双眼发红,「你得负责,你得对我负责一辈子!」

「啊?」她这下可愣住了,她这一生最怕的就是责任和羁绊啊!

「你得嫁给我,只有这个方法,才能弥补我的损失!」

「这个……」她根本不知做何反应,这该不会是求婚吧?

「我不准你说不,你没有拒绝我的资格!」他不要听他不想听的话,无论是要赖要狠耍流氓,只要能把她拴在身旁,他还有什麽做不出来的?

果然不是求婚,应该算是逼婚,雨霜只有苦笑,「你讲讲道理嘛!」

「是你不讲道理,你早该是我的老婆,是我孩子的妈了!我的青春可都是付出给了你,休想跟我讨价还价!」他把心一横,抱起她走向卧房。

「喂!我现在没那个心情。」她当然明白他的意图。

「我受够了,你老是喊我喂,要不然就是叫我小鬼,你就不能有一次叫我的名字吗?」他狠狠把她丢到床上,随手拿起皮带把她的双手绑起,固定在两边的床柱上。

这画面似曾相识,啊!对了,当初他第一次「强暴」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怎麽旧事又再重演了呢?

雨霜无奈的叹口气,「好了,徐凡,你先冷静下来,我们明天再谈好吗?」

「没什麽好谈的!」他熄了灯,整个人压到她身上。

「不然你想怎样?」这小鬼也太难缠了,原来当初他都是在骗她,说什麽不想结婚、只要泄欲,说得也未免太好听了!

「我要把你绑起来,我早该这麽做了,只有这样,你才永远逃不开我的怀抱!」他开始撕扯她的衣服,他不要有任何障碍横阻。

「你这笨蛋!」雨霜可心疼了,这件CK衬衫是她的最爱耶!

「笨蛋有笨蛋的作法,你就好好看著!从现在起,我要把你绑在床上,直到你怀孕为止,那你就非得嫁给我不可了!」他由衷的佩服起自己,这计谋真是完美无比。

「什麽?」哪有这种荒唐的事?「你不想活了?快放开我!」

徐凡不再理会她的咒骂,迳自吻著她的颈、她的胸、她的每处线条起伏,为什麽呢?都已经九年了,他还是无法对她厌倦,他还是会心荡神驰,只为了她这美丽的身躯,想到最後那彻底的结合,他甚至都会有点头晕起来。

雨霜双拳紧握,无法抗拒那快感窜流,这些年来,他已经太熟悉她的弱点所在,当年那个连接吻都会撞到牙齿的男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知欢愉、收放自如的男人,尤其在他发狂起来的时候,那更是连她都会招架不住。

「我说我没那个心情……」

「骗子!」他拉开她的双腿,环在自己的腰间,「你明明是要我的,你明明也是爱我的,为什麽你就是不肯承认?」

「欲望就只是欲望,别说什麽爱不爱的!」她仍然倔强,不肯屈居下风,对於这个小她五岁的男人,她怎麽可能输给他?

「我就要你承认,你要我,你也爱我!」

「保……」保险套这个词来不及脱口,他已经吻住她的樱唇,也深深进入她的温暖之处,雨霜心想算了,明天再去买事後避孕药吧!

至於他说什麽孩子不孩子的,那离她简直是太遥远、太不可想像了。

徐凡像是疯了一样,格外使力运作,非要让她颤抖、让她崩溃不可,「感觉到了没有?我就在你身体里面,我要你因此孕育我们的孩子,我再也不让你躲著我了!」

「不!我才不……」她无法言语,咬住他的肩头,任那一波一波的情浪打来。

「会的,你会的,你会成为我的人,你会一辈子被我这麽绑著、缠著、占有著!」他的热汗挥洒,流动在两人之间,更像是一种无法分离的纠缠。

雨霜只觉得头都要晕了,身下一阵剧烈抽动,她先达到了高潮,但他还不肯放过她,恶狠狠地瞧著她陶醉的面容。

「今天,我要发泄在你里面,我受够了那该死的保险套,我再也不要跟你有任何隔阂!」他不断进出,捧著她的臀,舔著她的耳,直到完全爆发在她的深处。

她没能逃避,承受了他的一切,那是种绝对的给予和接纳。从她十八岁初尝情欲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没有用保险套和男人做爱,没想到竟会是如此致命的感受。

「够……够了没?」她低低的喘息,脑中严重缺氧。

「我不要离开你,我要一直一直在你里面,我幻想这一天已经好久好久了,你知不知道?」他先松开了她的双手,而後颓然的倒在她胸前,却还是不肯抽开。

两人都太累了,忙著喘息和恢复正常的心跳,房里只有他们渐渐平静的呼吸,是一种倦倦的慵懒,还有一种淡淡的感伤。

她的双手得到了自由,不由自主的抚过他的短发,此刻,她觉得他很可爱,虽然他刚才做了一件很可恶的事。

「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拥著她,依恋著她,他只愿意这一刻不要走,全世界的时钟、手表、沙漏都给他粉碎了最好。

感觉到他眼角的湿润,她这才发现他是哭了,这小鬼,不!这二十七岁的大男人,突然使出这一招泪水攻势,教她怎麽能不为之心疼、心软?

「好了好了,快睡吧!你一定累了。」像个母亲似的,她轻声哄慰著他。

「答应我,陪著我一辈子,就算你都不说爱我,我还是会爱你的……」

「我知道,我什麽都答应你,快闭上眼睛吧!」她微微笑了,合上他的双眼,听著他的呼吸逐渐平稳。

然後,她把指尖凑到唇边,尝起来咸咸的,那是他的泪水。

这个男人为她哭了,那麽,她可以为他做些麽呢?

夜风是暖的,月光是柔的,她的心仍是茫然的,仍然在寻找一个答案。

********************

一早,徐凡醒来的时候,发现枕边没人,空荡荡的白色床单,像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找遍了屋子,他心中早已恐慌万分,最後终於在电脑桌上发现一张纸条—

我去旅行,小猫就拜托你了。

旅行,她怎麽没告诉他?她要去哪儿?什麽时候才回来?是不是昨天他摊牌了,所以她就逃走了?但她不是答应过,她会一辈子陪著他的吗?留下这短短的两句话,她就这麽潇洒离开?

或许他是逼得她太急了,或许她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想想,又或许过几天她就会带著土产回来了,是的,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徐凡不断这麽告诉自己。

结果,这趟旅行,竟长达一年。
圆满
在最后
一切都顺理成章
让你和我
幸福快乐的在一起

一年有十二个月,有五十二个星期,有三百六十五个昼夜,有八千七百六十个小时,有分分秒秒飞快闪过的思绪,以及缓缓沉淀的回忆。

这一年来,徐凡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就设在云林斗六市,因此,他每天都回家,不过不是回徐家,而是回凌家。

他得让屋子保持乾净,他得照顾好老黑猫,他还得将一切准备妥当,因为,雨霜随时都会回来,除了这份渺茫的希望,他还有什麽可以希望?

徐世哲和薛逸菊回到老家,发现么儿竟成了一个痴情男,要逼他相亲、约会、结婚都不可能,在老大和老二的劝说之下,也只能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徐功和纪雨辰常住在学校宿舍,徐伟和郑雨梅则是定居云林北港,徐世哲和薛逸菊也有他们要忙的,一家人最常相聚的时间就是周末假日,看著孩子们欢欣和乐的模样,徐凡脸上才会浮现出些许微笑。

夏日去了,夏日又来了,明天就是徐凡的二十八岁生日了。

他特别把游泳池刷得乾乾净净,也把花园打理得整洁美丽,他总喜欢这个後院,因为,这是他初恋的发生,也是他被下了咒语的地方。

晚上,该要上床睡觉前,徐凡照常刷牙洗脸,望著镜中的自己,他不禁又想起儿时的问题,自己的凡究竟是平凡的凡,还是不凡的凡呢?

如果雨霜就这样一去不回,他就要成为一个抱著回忆生存的男人,如果雨霜愿意回来,她又会让他成为一个怎样的男人呢?

时间过得好快,十年了,他爱著同样一个女人,而且,还是没有什麽办法改变。

离开浴室,他躺到大床上,那是雨霜睡过的地方,这屋子里的一切一切都让他想起她,因此,他选择住在这里,他除了回忆之外,无处可去,无处可安身。

午夜时分,熄了灯,只见窗外星光闪烁,还有夜来香阵阵的清香,啊!若是她也在的话,她一定会很喜欢吧?

闭上眼睛,他只但愿,今晚能够梦见她。

********************

周休二日的好处之一是,如果一个人没事可做,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发呆。

坐在黄槿树下,徐凡正望著湛蓝的池水发呆,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工作进度超前,屋里也收拾乾净,衣服晾晒在衣架上,老黑猫吃饱了躺在凉椅上睡觉。

「小弟,不跟我们去参加园游会吗?」站在铁门旁的是大嫂纪雨辰,脸戴墨镜,一身俏丽打扮,一儿一女则蹦跳的跟在身後。

「别的学校有很多老师会来。」连一向木讷的大哥徐功也开口了。

「你大哥的意思是,会有很多单身的女老师喔!」纪雨辰替老公多加说明道。

「谢了,真的不用了。」徐凡摇摇头,对著侄儿、侄女挤出微笑,「小恒、小情,你们好好去玩吧!」

「叔叔再见!」两个小娃娃以童音道别。

目送大哥大嫂一家人,紧接著而来的就是二哥徐伟,「嗨!旷世怨男,挂在那边做啥?跟我们去拍卖贱狗吧!」

「什麽贱狗?」怀胎五个月的郑雨梅敲了老公一下头,「我们是要去参加慈善义卖,为流浪猫狗筹募款项,你有没有兴趣?」

「我很乐意捐款,但我连动都不想动。」徐凡掏出几张大钞给侄女,「小洁乖,到那里帮叔叔投进捐款箱。」

「是,我一定照办!」小洁用力点头。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这里等无人?唉!真不愿意承认你是我弟弟,我们先闪人罗!」徐伟抱起女儿,拉著老婆的手转身而去。

应付完这一群,紧接著才是最麻烦的:他的双亲大人。

「小凡,你这样子会让爸爸很心痛的!」徐世哲使出哭调。

「少在那边假装听音乐,刚才你戴著耳机和小功、小伟说话,早就被我们看到了。」薛逸菊不愧是三兄弟的老妈,一眼就看穿如此小小的把戏。

徐凡无奈的拿下耳机,[爸妈,有事吗?」

「我们没事,你可有事了!」薛逸菊直言道。

「我有什麽事吗?」徐凡装出一脸无辜。

徐世哲意味深长的说:「你啊年纪也不小了,看看大哥、二哥多优秀,早早都结婚成家了,难道你就没想过自己的事吗?」

怎麽没想过?早就想过千回万遍,只是那伊人还不肯出现啊!「就算没对象、没结婚,也不是世界末日。」徐凡故作轻松道。

「当然不是世界末日,只是悲惨世界而已。」薛逸菊冷哼道。

「对了,雨霜还没回来?」徐世哲望向凌家屋内。

徐凡肩膀一僵,「谁知道?反正又没有人在等她。」

「是吗?」薛逸菊冷笑连连,「你这个打工的管家还真是太忠心了,没拿薪水也就算了,还自己贴钱维修房子,了不起!」

其实,做儿子的心里在想些在麽,为人父母的又怎会看不出来呢,看儿子眼中闪过一抹哀伤,徐世哲拍拍老婆的肩膀,「算啦,他爱等就让他去等吧!否则,他也没有别的事好做,不是吗?」

「唉!真拿你没办法。」薛逸菊也心软了,「爸妈要去做善事了,希望给你积福积德,让你早点等到你要等的人。」

「是,谢谢爸妈的好意。」徐凡挥手欢送,直到爸妈驾车离去。

终於,一切都恢复安详,只剩下他一个人,或许他该考虑养只狗,他记得他曾对自己说过,要是到了二十八岁还没交到女友,那就养只小狗来作伴吧!

没想到,十年前的想法还真的快应验了。

其实,从昨晚就有几位朋友来电邀约,但他哪儿也不想去,更别提爸妈给他安排的相亲了,他不愿意浪费人家的青春。

二十八岁生日,就该这麽发呆著过去,多宁静、多惬意。

蓝天中,白云飘游著,大地上,他一个人出神著。白云白云,你要往哪儿去?如果可以,请带我到蓝天的另一边,或许在那个世界,就会有我等待的那个人。

「铃铃!」手机铃声又响了,他不耐烦地接起来,「喂!我是徐凡。」

「喂!小鬼!」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小鬼?谁会这样叫他?除了那个女人之外?

「你是?」他的手指有些颤抖。

「连我的声音都忘了,我也不过出门旅行一趟而已。」

「凌雨霜!」他大叫起来,喉中几乎哽咽起来。

「吵死了,别鬼叫好不好?」

「你人在哪儿?你居然消失了一整年!」

「别提了,我有事情要问你,如果有一对双胞胎姊弟,你觉得应该给他们取什麽名字?」

久别一年,这算是哪门子的问题?「双胞胎?是谁的孩子?我根本就不会取名字,你问我做什麽?OK,我有个朋友的老爸会算命,我叫他帮忙算算就是了。」说到最後,他还是忍不住要帮她想办法。

「哦——也好!」电话那端传来婴孩的哭声。

「你旁边怎麽会有小孩?你结婚了?」难道最最可怕的幻想终於要成真?

「非得要结婚才能生小孩吗?你的脑子就是太古板了。」

「你跟谁生的孩子?你快告诉我!」不会是那最最该死的汤新亚吧?

「我现在又要哄孩子,又要跟你讲话很累耶,你快过来啦!」

「你人到底在哪儿?」他都快被逼疯了,此刻正好一阵微风吹来,他突然听得清楚了,原来那阵哭声就在门前,那是雨霜回来了!

丢下手机,他飞奔上前,那辆熟悉的蓝色跑车不就在那儿吗?

驾驶座上,雨霜穿著火辣的短裙,戴著墨镜和宽边帽,懒懒的开口道:「小鬼,想不想打工,你可以当这两个孩子的保母喔!」

「你……你……」徐凡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发脾气,後座那两个婴儿好像快被烤焦似的,哭喊得嗓子都哑了。

无奈之馀,他抱起两个婴儿先进屋里,又擦脸又喂他们喝温水,好不容易才让他们稍微安静下来,睡在沙发上。

雨霜跟著走进来,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拿起徐凡没喝完的果汁,也不多问一句就喝个精光,老黑猫显然还记得她,绕在她脚边「喵呜喵呜」的叫著。

「天气可真热。」她拿起面纸擦了擦汗。

这女人,突然失踪,突然出现,又突然生出这两个小孩,脸上却还是一副「天塌下来也没我的事」,岂不教人气结?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徐凡忍不住吼叫起来。

「别大声嚷嚷,孩子等会儿又要哭了。」雨霜很好心地提醒他。

他硬是忍气吞声下来,压低音量说:「我不管!反正你非得解释清楚不可。」

「知道啦!先坐下来吧!你这样站著很有压迫感。」她招呼他坐下,彷佛这儿是她的地盘,即使她一年不在仍然没有改变。

「好,我就看你能说出什麽故事来。」徐凡勉强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雨霜这时却站起来,表情高深莫测地说:「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你得要有点耐心。」

故做神秘!吊人胃口!「反正你快说就是了。」

她走到他身後,小手轻轻抚在他的肩上,「别紧张,你的身体好僵硬啊!」

徐凡倒抽了一口气,这是一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女性的抚触,而且还是这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趁著他出神之际,雨霜从口袋掏出一个东西,接著「喀!」一声,徐凡被铐住了。

「你在做什麽?」他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她……竟然把他的双手铐在椅脚上。

「这样才方便说话,免得你临时跳起来杀人。」她拨了拨他的头发,动作一如往昔,让他的眼眶霎时发起热来,老天!他是多麽想念她啊!

「对了,还有这个。」她从皮包拿出一卷胶带,将他的双唇封住,这麽一来,徐凡就不能动也不能言,只能乖乖听她说话了。

你这坏女人!他用眼睛控诉著她。

「好了,别那样瞪著我,你会让我说不出话的。」她一低头,吻去他眉间的恼怒。

徐凡被她吻得差点失神,不!他非要听听看,她该怎麽对他解释?

「嗯——该从哪儿说起呢?」雨霜歪著头回想,「对了!要从勇仔结婚那天晚上说起,当时你把我吓坏了,我隐约知道你好像喜欢我,但我没想过你爱我,还要跟我结婚,那对我只觉得真是不可思议!所以,第二天早上,我立刻决定我得去旅行。」

早知道她那麽容易受惊吓,他就不会使出那麽激烈的方法了,但那还不都是她的错?谁教她是那麽与众不同的一个女人?

「那时我开车离开镇上,心中只想著我要出国走走,当我到了高雄的小港机场,看到有一队旅行社要去埃及,但有人临时取消,我就现场报名,跟著他们一起出团。你知道那儿有一所美国大学吗?十五天的旅程结束以後,我就在埃及重新当起学生了,那真的很好玩喔!」

好玩?拜托!也只有她才做得出这种事吧?徐凡翻了翻白眼。

「上课上了三个月,我才发现我怀孕了,我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雨霜吐了吐舌头,轻笑道:「那对双胞胎就是你的杰作,第一次没用保险套,就立刻中奖了,算你厉害!」

什麽?她怀了他的孩子,竟然还敢一去不回?!他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无奈,他现在动弹不得,连骂人也没办法,只有恨恨的瞪著她。

「哎呀!就知道你会是这种眼神,乱吓人的。」她乾脆转过身去,继续说了下去,「我心烦意乱的,又水土不服,乾脆就在埃及一边工作一边待产,你也知道,我只要有一台电脑就可以赚钱的,所以就这样定居下来。等到我生完小孩,发现带孩子实在很麻烦,最後走投无路,只好回头再来找你了。」

竟然只是把他当作保母吗?这没良心的、杀千刀的魔女!

这时她却又转过头来,脸上有些害羞、有些粉红,他不禁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雨霜怎麽可能会有脸红的一天?

「我……我现在要说的话,以前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说过。」她摸了摸他的脸颊,「虽然是在这麽好笑的场面,不过,我可是要说一些很感人的话喔!」

她究竟要说什麽?徐凡聚精会神,唯恐自己漏听了任何一个字。

「从小,我爸妈的感情就很冷淡,加上我是独生女,一直都认为孤单是应该的、正常的。十三岁那年,我爸妈正式离婚,我被送到英国念书,一去就是十年,更让我觉得人生本是孤独的。

「而我的第一次恋爱对象就是那个汤新亚,他做了一件让我很难过的事,他和我的好朋友上了床,从那以後,我就更不相信爱情了。所以,我不愿意去爱人或被爱,我觉得那好麻烦、好可怕、好难以控制。」

原来,原来她有这样的心路历程,难怪、难怪她总是那样忽冷忽热、又远又近。

雨霜轻轻笑了笑,「我比你大五岁,我以为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小小插曲,一个像姊姊型的情人罢了。但没有想到,这十年来我们却纠缠在一起,好像怎麽都分不开似的,真奇妙。当你说你爱我的时候,我没有办法立刻对你回答什麽,但经过了这段日子,一切都沉淀下来,也变得清楚了。」

徐凡屏息以待,是否他就要等到那关键的一刻了?是否十年辛苦终能熬成甜蜜?

「没有什麽道理,也没有什麽原因,但我想,我是爱你的。」语毕,她柔柔给了他一个吻,就在那张多馀的胶带上。

哦——天!这可是真的?还是梦境?他简直就要发狂了,雨霜居然说爱他徐凡!他的人生果然是不凡的,因为有她而变得不凡!

说到这,她在他面前蹲下,眼神迷蒙而感伤,「今天是七月四日,你的生日。」

她也知道?他以为她从来都不记得。

「生日快乐!」她亲吻过他的鼻尖,「我带了两个孩子送给你。」

瞧瞧她,给他带来怎样的一份生日礼物!

直到这时,她才歪著头想了想,「应该让你说点什麽才对,例如你很感动,你很谢谢我之类的话语才对。」

於是,她一把撕下他脸上的胶带,一阵隐隐作痛之後,他终於可以开口了,心中百感交集,喉中哽咽不已,第一句话却是骂道:「你……你这可恶的女人!」

「这算是赞美吧?」雨霜呵呵笑了。

「你让我等了这麽久,你让我吃了这麽多苦、受了这麽多委屈,你该当何罪?你怎麽对得起我?」可恨可恼的是,他竟然还是觉得她可爱极了。

「是,都是我的错,就拿我的一辈子还给你好了。」她心情大好,甜甜笑著。

「还不解开我的手铐,我要狠狠打你一顿!」

「好可怕啊!」她佯装受惊,还是乖乖开了锁。

一得到自由,徐凡就猛跳起来,抓起她的肩膀,又是喘气又是张口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拿她怎麽办才好?

「怎麽了?不是说要打我的吗?」她眼角都是笑。

脑子里想了几百几千回,就是挤不出一个字来,气愤之馀,他只能紧紧封住她的唇,至少得让她知道,他有多麽的激动难耐!

想了多久、念了多久,这久别重逢的吻啊!

没有办法,一吻著她、一碰著她,他就融化成深情的、感动的蠢蛋,不知这样吻了多久,他尝到一股咸咸的味道。

稍微放开怀抱,他发现,自己哭了。

「别哭,求你别哭!」雨霜抚著他的脸,激动得吻过他的眼角。

「你真的回来了?你不会再离开我了?」他无法克制自己喉咙的哽咽。

「我回来了,我哪儿也不去了,我要拿一辈子来赔偿你,你想不要都不行!」她眼中也闪烁著泪光,嘴角却是幸福的微笑。

「老天我要立刻拥有你,否则,我不能相信这是真的!」顾不得温柔体贴,他一把将她扛在肩上,直接爬上楼去。

当他把她押到床上时,她却又提醒道:「孩子们还在沙发上呢!」

「孩子?」他都快忘了有那两个小家伙存在,赶紧又跳下床,但这时他警戒心可强得很,从口袋抓出钥匙说:「你休想逃走,我要把你反锁起来!」

雨霜眨眨眼,一脸无辜,这男人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变得很……霸道却也很迷人。

房门被重重关上并密密上锁,徐凡一溜烟冲下楼去,一手抱著一个孩子,把他们安置在客房里,确定他们都因为旅途困顿而太过疲累,根本一睡就会不省人事。

「太好了,你们可真是帮忙!」他分别吻了儿子和女儿一下,心中充满无限甜蜜。

不过,眼前还是要算帐为先,於是他深吸一口气,转往主卧房而去。

打开门,那罪魁祸首竟然胆敢抱著枕头,一副昏昏欲睡、安详宁静的表情!

本想大吼大叫大吵的心情,瞬间化为柔情万千,可恶!她就知道他喜欢看她睡著的模样,多娇媚,多惹人怜,她一定是故意的!

他先解决了身上的衣服,轻手轻脚的爬上床,从背後拥住她的纤腰,才开始解她的扣子,哦——这女人还是那麽邪恶!她的洋装底下竟然没穿内衣内裤,这认知让他瞬间就要脑充血、高血压、心脏病发了!

「是谁啊?」她低低呻吟著,「讨厌……」

「还敢问我是谁?」他的残暴天性又被她完全挑起了。

拉起被子,翻过身,压住她的娇躯,一场世纪大战於焉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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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过,带来夜来香的芬芳。

屋里,凉意很快遇上热气,床上,是一片翻腾之後的混乱。

雨霜趴在枕上,全身发软又发抖,她万万没想到,压抑一整年的欲望会是如此爆发,从下午忙到夜晚,她根本没啥时间喘息。

好不容易,徐凡走出房门,不知忙什麽去了,她这才能稍微闭眼。

半小时後,徐凡端著餐点回房来,面带微笑道:「我已经火速叫回爸妈他们把孩子带走了,说要送给我们三天假期。」

三天假期?雨霜抓著床单,惶恐地望向床边那个男人,他眼中满是熊熊的欲火啊!

「来,先吃点东西。」他扶起她坐好,百般温柔的伺候,「是你最爱吃的水晶饺、素菜羹,还有花枝嗲喔!」

雨霜不敢多说什麽,她嘴都肿了,吃起东西来有点没力。

吃了一大半,她便摇头推开,他替她擦擦嘴,「吃饱了吗?」

她点个头,翻过身去只想睡觉,天晓得她搭了那麽久的飞机回来,实在需要漫长无边的休息才够。

徐凡把餐盘端下楼去,立刻清洗乾净,又检查了瓦斯、门窗、电话等,确定一切都安全无虞,这才兴致勃勃的往楼上走。

房里,很快传来这样的声音,「不要了!人家不要了……」

「没有你说不要的份!这一年来的帐还没算完,你还欠我三百六十二次!」

「改天再还嘛!天~~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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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有两种,一种是国历生日,另一种是农历生日。

徐凡遵循大哥和二哥在生日结婚的传统,便选在农历生日成婚,把戒指紧紧套在雨霜的手指上,如愿以偿,苦尽甘来。

婚後,徐凡过著幸福美满的生活,每天快快乐乐去上班,开开心心回到家,可以抱著孩子,可以抱著老婆,他真是没有什麽不满足了。

傍晚五点,徐凡开车返家,打开门就喊道:「我回来了!」放下手中的皮箱,他的呼唤却得不到回应,咦!他亲爱的老婆大人呢?

走到泳池畔、树荫下,只见雨霜穿著三点式泳装,戴著太阳眼镜正在作日光浴,她的身材仍然一样苗条,双峰因为生产过後显得更为丰满,总让徐凡感到美得不可思议。

然而,除了这幅养眼的画面,旁边却还多了一个刺眼的背景——一个高大勇猛的男孩!

徐凡立刻大步踏上前,「你……你是谁?」见鬼了,这家伙比他还高上半个头呢!

那男孩原本在浇花,这时放下手中水管,扯开青春的笑容说:「我是来打工的。」

「打工?」徐凡嘴角微微抽筋,「用不著!」

「可是小霜姊姊说……」

小霜姊姊?!这是什麽称呼?徐凡从皮夹里抓出两千元,硬是塞到男孩手中,「这是你今天的薪水,别跟我浪费时间,快走!」

「这……」那男孩似是有无限的遗憾,但在徐凡杀人的眼光之下,也只好乖乖离开了。

关上大门,又上了重重的门锁,徐凡才转过头来质问道:「凌雨霜,你这是什麽意思?竟敢诱拐如此无知的少年?」

面对盛怒的丈夫,雨霜仍然冷静,她缓缓拿下墨镜,端起柳橙汁啜饮了一口,直到他的火气就要让整座泳池燃烧起来,她才慢条斯理解释说:「你不是说没空打扫吗?所以,我请了一个工读生过来。」

「要请就请欧巴桑,为什麽要找个猛男过来?」

「你也觉得他很猛吗?」雨霜舔舔唇角,眼神看起来很性感。

「你这是什麽意思?」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那男孩才十八岁。」她的眼神倏地蒙胧起来,像在回味什麽。

「我……我当初也是十八岁呀!」而且早早就成了她的情夫!

她嫌弃地看他一眼,「现在你都已经二十八,没以前那麽青春了,唉!男人还是年轻得好!」语气之中似是有无限的感慨。

听听她说的这是什麽话?竟敢嫌他不够年轻?昨天他们不是还那麽激烈地欢爱过,她不也是一副难以消受的模样吗?难道说女人到了三十岁以後,就真的是狼虎之年,而现在的他再也不够看了?

「我……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绝对还是活跳跳的一尾龙!」

雨霜耸耸肩,把墨镜重新戴上,那是一种绝对的忽视和省略。

看她不把他当作一回事,他更是气得火冒三丈,他最恨的就是她不理他、不用他、不屑他,这会儿她可真是完全惹毛他了!

双臂一伸,徐凡将她扛到肩上,眼神威吓,口气残酷,「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什麽叫做二十八岁的野蛮!」

「你、你这笨蛋!」雨霜惊喊著,因为,他竟把她丢进了游泳池。

不顾一身西装笔挺,他只脱了皮鞋就跟著跳入池中,扯落了她那件不怎麽费布料的泳衣,将她那微启的小嘴紧紧的堵住。

这该死的女人!她永远都懂得如何让他发疯!

在欲望翻腾之中,两人制造了许多波浪,泳池突然变成了大海似的,一波又一波的浪花涌来,教人只得随之起伏,直到风平浪静的那一刻。

「你说!我强不强?」这是一个急需肯定的要求。

「强……」简直就是强过了头。

「以後你还敢不敢找别的情夫?」这是一个急需保证的恳请。

「不敢……」如何敢呢?光这男人就已经让她应付不了。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总算是满足了,来回亲吻著她的娇颜。

「希望你到三十八岁的时候,还有这番本事。」

「不然你想怎样?」他的背部突然发冷起来。

「没什麽,家里总是需要找个工读生而已。」她笑得很甜蜜,却让他暗自叫苦。

啊——为什麽?为什麽阳光如此耀眼?为什麽他注定要爱上这样的女人?这一切的问题,他永远也找不到答案,他只知道,阳光总是耀眼的,而他总是爱著她的。

今天,又是晴空万里的一天,老黑猫躺在藤椅上,半眯眼看著这一幕,只是懒懒的打了个呵欠,翻过身继续晒它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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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多年以前,某个夏天里,徐凡刚刚度过八岁生日。

七月的暑假,每一天都是那麽漫长,十八岁的大哥和十三岁的二哥有他们自己的活动,常常把他这个小弟抛在後头不管。

後院里有三种运动设施,但是打篮球他太矮,打网球他力量不够,打高尔夫球他又挥不准,只得看著老爸、大哥和二哥玩得兴高采烈的。

老妈的最大娱乐就是和朋友们聚会聊天,但他可不愿意闯进客厅,让一群可怕的女人捏著他的脸说:「好可爱的孩子!」

因此,徐凡自个儿蹲在铁门旁,拿根树枝在地上乱画,偶尔阻挡了一只蚂蚁,或是吓跑了一只蝴蝶,就是他最大的乐趣。「唉!好无聊喔!」

突然,铁门对面出现了一位小姊姊,也跟著蹲了下来,对他招呼道:「嗨!」

「呃……你好!」徐凡差点吓到,这位姊姊是什麽时候冒出来的?看她留著短发,眼睛乌黑,看来很神秘、很特别。

「我就住在隔壁,你很无聊吗?要不要跟我一起玩?」

说到玩,徐凡当然双眼一亮,「好啊!」

「那你从前门出来,我在那里等你。」说完,那位姊姊就跑开了。

徐凡有点发愣,不过还是狠下心来,反正有得玩就是了,管它的呢!

穿越了可怕的客厅,徐凡随口对老妈交代说:「我去勇仔家!」

跑到前门,那儿有一辆脚踏车,那位姊姊就坐在车上,潇洒地微笑道:「上车吧!」

徐凡兴奋的点了头,坐上後座,稍微犹豫一下就抱住她的腰,她身上有种香味,说不出来的花香。

两人就这样骑车玩了一个下午,又抓青蛙又打陀螺,直到黄昏时刻,他们停在一处小山坡上,默默望著那夕阳满天。

徐凡这才想起来要问:「姊姊,我叫徐凡,爸爸妈妈都叫我小凡。那你叫什麽名字?你明天还会不会来找我玩?」

「你……你叫我小霜姊姊好了,明天,我就要出国去念书了,这是我最後一天的假期了。」说著这话时,她眼中明显得浮上一丝寂寞。

「啊?」怎麽这样?那不就没人要陪他玩了?徐凡眨眨眼,泪水都快掉下来了。

「你哭什麽?」她诧异极了。

「我难过嘛!」他吸吸鼻子,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滴。

「这可是第一次有男生为我而哭呢!」小霜不是不感动的,十三岁的她已经颇有少女情怀。

「姊姊,你要去多久?你可不可以赶快回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小霜叹了一口气,「小凡,你几岁了?」

「我已经满八岁了!」他的口气像是要证明自己。

「是吗?你还这麽小啊!这麽小能做什麽呢?」

「我当姊姊的新郎好不好?」他听说,新郎和新娘是会永远在一起的。

「新郎?我不太相信结婚那种事情。」她嘟著嘴想了想,「这样吧!以後你当姊姊的情夫,好不好?」

「情夫?」徐凡傻愣愣的,他只听过老公、丈夫、新郎、男朋友,实在不知道「情夫」是什麽?

「只要你当我的情夫,我就每天陪你玩游戏喔!」

「真的吗?好,那我要当你的情夫!」

「这是我们的秘密,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嗯——我会保密的!」他连连点头,「那你什麽时候来找我?」

她笑得有点神秘,「等你长大了,我就会来找你的。」

「那我要赶快长大,赶快当小霜姊姊的情夫!」徐凡笑得好开心,他不知道就在这一刻,他的一生已经签下契约,卖给一个长他五岁的女人了。

「乖。」小霜摸了摸他的头,表示赞许之意。

夕阳已经西下,小霜骑车载徐凡回家,回到他家门口时,她一低头,轻轻吻了他的唇,「这是我给你盖的章,先让你好好长大,等有一天我会来收货的。」

这……这难道就是初吻吗?徐凡傻傻的站在那儿,呐呐的不知如何言语,望著小霜的背影远去,只觉得隐隐心痛起来。

啊~~长大,那该是一条多麽漫长的路呀!他决定,首先,他要先学会骑脚踏车。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