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从机场出来,仰面而来的第一股风,就让缓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很想念的味道,熟悉的高架桥,熟悉的大楼,熟悉的转弯,熟悉的红绿灯,原来自己是这样想念这座城市。
缓缓不由打开车窗探出头去,风拂着她的发,莫泊远正在和人讲电话,一转脸看到她,吓出一身冷汗,忙把她揪回来,没讲几句就挂了电话,黑着脸说他“刚才在内道,知不知道很危险?”缓缓像犯了错的小孩子,老老实实把车窗门关好,笑着向莫泊远一吐小红舌头,莫泊远心里一动,脸更黑,别过头去不去看她。
自从那束玫瑰,缓缓开始尝试和莫泊远交往,他们自小熟悉,一切都顺理成章,自然而然,两个人在一起,因为太熟,做不来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他们不像是交往中的男女,倒像是大哥哥照顾小妹妹。
到了缓缓家门口,莫泊远脸总算是缓了下来,“今天刚回来,你们父女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进去了,我明天来拜访伯父。”
“嗯,好,那我进去了。”缓缓解下安全带就要下车,莫泊远突然有点不舍得,“等一下。”
“怎么了?”
叫她等一下却真的想不起来有什么事?只好说,“飞机上累了,回家洗好澡,早点睡。”
“哦,我上去了。”
父亲站在客厅的窗户前,看着莫泊远的车开走,缓缓在背后轻轻的叫他“爸爸?”父亲转过头来,父亲比上次见到更瘦,鬓角微微有了霜意,缓缓怕父亲担心,又叫了一声,“父亲?”
父亲并没有转过头,“唉,先吃饭,你张妈妈等你好久了。”
饭桌上,父亲什么也没说,吃好饭,父亲先站了起来,“你吃好饭,到我书房来。”
缓缓慢吞吞的吃好饭,又帮张妈妈收拾了碗筷,这才上了楼,书房的布置还是老样子,缓缓记得小时候父亲握着自己的手,教自己练大字,横、竖、弯、钩,夏日的午后,蝉在枝头声嘶力竭鸣叫,两个人都热的出来汗,可是父亲还是认认真真、一笔一划连口水都不喝。
父亲见到她来,指着旁边的沙发说“坐”,可缓缓却走到父亲身边的地毯坐下,抬头仰望父亲,父亲叹了一口气:“唉,你已经长大了,父亲的话也不听了?你在英国的时侯,我怎么和你说的?门当户对从来都是至理,你偏偏不听。”
缓缓看向父亲,“爸爸,我知道,之前的那个人,就是因为这个不要我了,我怎么会不懂。”
“那里为什么还要和你莫哥哥交往?爸爸的世交好友多,我让他们替你物色物色,你曾叔叔、曾阿姨上次来来北疆看我,特地婉转了跟我提起希望你和婷婷他哥哥,能够试着交往,把你交给他们家,我也放心。”
缓缓抬起头来“爸爸,人和人感情是不一样的,我和曾哲,永远不可能成为你们希望的样子,爸爸,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没有忘记妈妈,对吗?”
小时候的缓缓每次问起妈妈,父亲都是沉默不语,然后总把自己关在书房抽烟,慢慢的长大了,缓缓就懂事的不在父亲面前提起母亲。关于妈妈的点点滴滴都是从爷爷、奶奶、张妈妈那里慢慢拼凑出来。
“爸爸,给我讲讲你和妈妈的事吧?”
“我和你妈妈?你想听?”
“嗯,我想听。”
父亲想了想,终于说:“好吧”,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对往事的怀念,“我和你妈妈,我们两个并非自由恋爱,那时候我在部队,你母亲在地方上,我们是由组织上介绍认识的,我是你母亲工作后,第一个经过组织介绍的对象,她们单位很多人都知道,你母亲怕被别人笑话,就同意了,然后我们就结婚了,然后有了你。”
这个版本太过粗糙,母亲走的时候,自己还小,父亲正值壮年,还没有退伍下海经商,是军区是最年轻的团级干部,却一直没有再娶,一定是因为很爱母亲,父亲一定隐瞒了许多重要情节,“就这样?我不信,我要听你们的恋爱故事。”
“我们那个年代哪里有有什么恋爱故事?”
“不要,我要听……”
父亲经不住她缠,“好,反正你也大了,说给你听也无妨,我第一次见到你母亲,是在文化宫的老礼堂里,我那个时候正在休假,答应一个哥们儿,帮忙去参加第二天的演讲比赛,讲稿不长,但我很紧张,结果夜里睡不着,就跑去文化宫想多练几遍,结果就看到你母亲已经站在舞台上,原来我们两个想到一去了,她也很紧张,找了熟人连夜排练,我还记得她穿着列宁装,腰身扎的细细的,脸很白净,两条大辫子,放在身前,灯光一照,乌亮亮的,真好看,我心里砰砰的跳,我到现在还能把她的演讲稿背出来,她讲的真是好,很有感情,不过到了比赛那天,估计是太紧张了,没有表现好,没有得奖。”
“后来我到处打听,才知道你母亲你的单位,央求你奶奶帮我想办法,找到她们单位的领导给我们牵线搭桥。”
缓缓陶醉:“一见钟情啊,好浪漫啊!”
父亲顿了顿,“我后来才知道,其实你母亲在大学里,有一个处的非常好的对象,因为政治成分,没能走在一起,你母亲的性子和你一样,有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就算伤心,也不让别人知道,但是这伤口越不见光,好起来越慢。”
缓缓听了这句,低头不语,父亲继续说到,“结婚后,我才知道,你母亲心里还没有忘了那个人,我心里不舒服,老是找茬不好好对她,部队有假期也借口不回去,你妈妈又忙工作,又要帮我照顾你爷爷奶奶,那段日子一定很幸苦。后来慢慢的,很多书都可以看了,我有次读到《西湖二记》,五代十国吴王钱鏐的妻子,每年寒食节都要回杭州省亲,这一年,妻子久久没有回来,他很想念她,正是春暖时节,他就写信给她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意思是说,田间阡陌上的花都开了,你可以慢慢赏花,不必急着回来。他想念他的妻子,但如果妻子欢喜,他宁可在原地耐心的等待。我突然醒悟到,我是多么的狭隘,多么的自私,我那样对你母亲,根本不配叫作爱情,而像钱鏐这样的宽容旷达的爱,才是一个堂堂正正男子汉的爱。再后来,再后来吗,我就和你母亲和好了。”
父亲只是简简单单一句,可是缓缓知道,父亲是用尽了水磨的功夫,父亲虽然是军人出身,刚毅果敢,但是最疼母亲,发再大的脾气,只要见了母亲也是‘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一定是很爱很爱,才会这样,而父亲最后等到了母亲,等到了她的缓缓归。
所以帮自己想名字的时候,父亲才想到了缓缓这两个字,这个名字见证父亲和母亲的爱情,想到小时候母亲温柔的拥抱,甜甜的亲吻,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滴下来,父亲转眼看她,帮他擦去眼泪。
“傻丫头,哭什么?你妈妈脸皮最薄了,要是知道我在讲她这些事,非得跟我着急不可。别哭了,你妈妈在天上看着哭,也会心疼的,你妈妈一定和我想的一样,我们缓缓这么好,一定要很疼很疼你的人,爸爸和妈妈才会把你放心交给他。”
“爸爸,所以我要试一试,我不想一辈子就一个人,莫哥哥从小就对我好,如果他不可以,我不知道有谁可以?就算是南墙也要撞一撞才知道,爸爸,你就答应让我试试看,好不好?”
父亲的手,轻抚缓缓的头发,终于叹了一口气,“唉,你这个傻孩子……”
第四十二章
隔日莫泊远就上门来拜访缓缓父亲,书房里缓缓爸爸请莫泊远坐下,父亲赋闲在家,眼里就只有宝贝女儿一个人,骨头也就跟着硬了起来,但对莫泊远还是有几分顾忌,不好给他脸色看,只是敷衍的寒暄几句。
缓缓看着父亲脸色不阴不阳的,心里担心,父亲看缓缓站在那里,便说“去沏两杯茶来”,缓缓看向莫泊远,他倒是若无所觉。于是帮张妈妈一起去烧水沏茶,一遇到热水,卷曲萎靡的碧螺春,渐渐舒展,清香四溢。
莫泊远见墙上挂在一幅苏东坡的《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并无落款,莫泊远想起缓缓说过,父亲行、草远承锺繇,再参以索靖草法,想来是缓缓父亲的墨宝,便说“这幅字真是好,很多人喜欢写这阙词,但往往是豪放有余,内敛不足,这幅字,波磔多,含蓄少,方笔多,圆笔少,豪而有骨,有一股凛然之势,正切合这阙词的意境。”
莫泊远说完这几句,心下汗颜,觉得这恭维过于露骨,可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应该不会有错,果然这几句话,正说中了缓缓父亲的自得之处,不由大为开心。也不说是自己写的,一时来了兴致,拿出几件私藏,与莫泊远品评,莫泊远自幼家学严谨,母亲改嫁到了莫家之后,在莫爷爷的调教下,眼界渐宽,不由与缓缓父亲想谈甚欢。
缓缓端着茶走进来,只见两个人拿着一卷竹简谈笑风生,莫泊远投其所好,带了一卷篆刻的竹简,古朴典雅,父亲很是喜欢,爱不释手,知道是贵重之物,怎么说也不肯收下,莫泊远便顺水推舟,“不瞒伯父,我是偶尔所得,哪里看的懂,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我是真心希望放在您这里,让您帮忙看看,以后我也好请教。”父亲听他这样说,因为实在是喜欢,也就不再推脱。
缓缓在旁边看着两人虚伪来,虚伪去,不由在心里暗暗鄙视,背地里果然说不得别人坏话,缓缓一时鼻子微痒,“啊泣”打了个喷嚏。
两个男人这才注意到她,同时转头看向他。
父亲的目光仿佛在说:“男人说话,女人在旁边偷听什么?”
莫泊远的目光仿佛在说:“大人说话,小孩子在旁边偷听什么?”
缓缓竟然被他们同时嫌弃了,欲哭无泪啊……
只听父亲说,“你去厨房帮张妈妈忙,多备几个菜,等下我要和你莫哥哥喝两盅。”
莫泊远忙说:“这怎么好意思,太打扰了。”
“你可不能推脱,我和缓缓在英国也承蒙你照顾,应该的,缓缓你还不快去?”
“哦……”厨娘缓缓不情不愿,只好套上围裙,给张妈妈打下手去了。
两人又喝了壶茶,莫泊远见时机恰当,微微坐正,向缓缓父亲表明心迹,“伯父,我这次来,是希望您能同意我和缓缓的交往,请您相信,我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认真的考虑。”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将话挑明,这样急切,倒不像是他的作风,缓缓父亲微微诧异,叹了口气,到茶几上找烟,打开烟盒,却发现香烟都被缓缓换成了大白兔奶糖,只好剥了颗糖放到嘴里。缓缓父亲慢慢嚼完糖,过了一会儿才说:“缓缓母亲走的早,我工作忙,疏于管教,缓缓姿色才貌皆是平平,可我就缓缓一个女儿,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就好,并不指望她夫婿身份贵重,我只怕她当不起。”
莫泊远听他语气微讽,绕是修养再好,也动了三分气,只得压了压,说道“伯父,我并非依附莫家的公子哥儿,我这次来求,是我以真心实意,并非是以莫家人的身份来求。”
缓缓父亲被他这样一说,也懊悔自己说的太过火,无论莫泊远和缓缓成与不成,得罪他都是极为不智的。想到自己的女儿的对话,罢了,儿女自有儿孙福,自己现在让步,还可以争取主动。
“要是让我不反对你们来往,你必须答应我二个条件。”
缓缓父亲虽然只说不反对,而没有说同意和赞成,确也是走出一步,莫泊远只觉得看到一丝希望,忙道:“伯父请讲。”
“你和缓缓交往,第一要低调,第二要以礼相待,你我君子一诺”
莫泊远想了想说,“理当如此。”
两人目光对视,缓缓父亲看莫泊远目光清朗,微微放心,点头道:“嗯,好吧。”
莫泊远听到这句总算是松了口气,蹬蹬蹬……缓缓的鞋踩在木质楼梯上,门一打开,就看到缓缓拿着锅铲,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的缓缓,露出笑颜,“开饭了,两位gentlemen请入席吧。”
晚饭四菜一汤,水煮虾,青菜香菇,鲫鱼塞肉,花菜炒笋,番茄蛋汤,都是家常菜,可是味道很好,缓缓向两个人献宝,“青菜是番茄蛋汤是我做的,你们要多吃一点儿。”
莫泊远笑道,“呦,是你做的,那我可不敢吃。”
缓缓哼道,“爸,他小瞧我的手艺。”
父亲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哎,我们缓缓别的不行,做菜倒有点天分,可惜乌龟脾气,好不容易做一回,还慢吞吞,等的我都要睡着了。”
缓缓被父亲揭短,脸也红了,“老爸!”
三个人都笑起来,席间父亲和莫泊远聊的高兴,也喝了两杯,晚饭后,缓缓送莫泊远出来,两个人到缓缓家附近的小公园散步,已经出了梅,过了六月,公园里成片的海棠开到盛时,如云蒸霞蔚一般。
缓缓看着海棠树下碧草间,已有不少的落英了,全是海棠的落花,片片娇艳,片片情深,让人不忍踩下去,春还未尽,花已经落了,果然是‘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不由伤春悲秋起来。
而莫泊远看着树枝上绽放花朵,如胭脂尽染,缬晕明霞,他心事稍定,牵起缓缓的手,“缓缓?”
“嗯?”
莫泊远心中欢喜,似有很多话要说,可千言万语,如哽在喉,想来想去,终于只说,“缓缓,青菜炒老了,番茄放的也有点多,汤太酸了。”
顿时春天交响曲变了音,走了调,满园的意境没了,缓缓脑中只有一只乌鸦慢慢的飞过,@8%6×+¥3&×~~~
第四十三章
西府海棠开得再好,入了夏,也是要谢的,不过不要紧,塘中青莲满池,而秋到了,又余满塘败荷,不过不要紧,转眼间丹桂飘香,一直开到荼蘼花事了,如此这般四季静静流转。
转眼缓缓已经大二,缓缓选了离家最近的一所大学,就在本区,因为近,可以走读来回,方便照顾父亲,父亲的肾病,渐渐稳定下来,每周只需要到医院做透析就好,其他时间就在家写字画画,养花养鸟,莫泊远虽然忙,但周末经常带些名家字画给他品评鉴赏,日子倒也惬意。
这所著名的工科大学几乎没有文科专业,缓缓的选择余地很少,结果还是选了企业管理专业,因为是走读,平常还有抽时间照顾父亲,缓缓到没有交下什么闺密,和同学也都是泛泛之交。
倒是曾叔叔的儿子曾哲,回母校读硕士学位,就和缓缓一个系,没多久就在系学生会混的风声水起,他和自己同岁,却比自己聪明,听父亲说大学毕业那年和曾叔叔闹矛盾,离家出走,出了意外,两年后才找回来,现在倒不小心成了自己的学长,曾哲小时候最会调皮,曾叔叔曾阿姨都说他是万人嫌,小时候,两家住的近,没少欺负缓缓,没想到好好在林荫道上走路,也会碰到宿敌,还真跟像父亲所说一样‘稳重踏实,一表人材。’
缓缓最记仇了,在缓缓眼里,此人仍旧是那个万人嫌,狭路相逢,忙低头,心里默念“他看不到,他看不到,他看不到……”
“缓缓?”黑线|||
“缓缓,你刚从李老师那里来吧?”
“嗯,你怎么知道啊?”
“听说,你的大二社会实践报告,被李老师退回来了?”
这所大学学风严谨,奉行宽进严出,缓缓的实践报告老是不达标,说起这个缓缓一脸郁闷,“嗯,都退了我三回了,我改的都快崩溃了,偏偏实践报告占总期末成绩的40%”
“我和李老师说了,财经日报、工程学院和你们企管系要搞一个研究项目,还有一个名额,你来参加吧,怎么样?”
这个吗?
缓缓想到曾哲之于自己的潜规则:只要遇到此人,缓缓必走衰运,此人估计是缓缓上辈子的克星。
比如上小学的时候往缓缓头发上粘口香糖,害缓缓剪了好大一缕头发,最后曾叔叔领着他来赔罪,请缓缓吃糖,结果崩掉缓缓一颗门牙。
又比如有次缓缓和家人去庐山度假,曾叔叔一家也来了,小朋友一起玩捉迷藏,自己和他被分在一组,结果缓缓迷了路,在山里冻到半夜,才被找到。
再比如他刚来读硕士第一年,系联欢晚会上,轮到缓缓的节目,麦克风竟然频频发出刺耳的啸音,缓缓站在台上,15分钟以后,才换了一个麦克风,节目得以继续。
……苦难的历史,历历在目,罄竹难书。
这次不知道会倒什么霉?
“怎么样?挺难得的机会哦,学生会里都快强破头了。别犹豫了,来吧。”
缓缓眯眼,还是犹豫不决,“唉,曾婷不要酬劳都肯来,你还犹豫,算了。”说着走掉了,他一走,缓缓倒有点慌,追上去,“婷婷从英国回来了?”
“你如果来,和婷婷一组,怎么样?”
“好吧!”
想到自己屡次不过的实践报告,缓缓一狠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上了!
“那好,等下你先去和小组成员一起做一下功课,明天早上盛世大厦1号门。”
曾哲已经走远了,缓缓还站在那里发愣,原来小组项目课题是盛世大厦。
回国已经快两年了,缓缓并没有好好去逛过外滩,也许是不敢,偶尔和莫泊远开车经过大厦,缓缓也是把头撇开,看向另一边。
做好盛世大厦的功课,天已经暗下来了,缓缓站在车站等车,一辆公交车停在缓缓面前,车身上写着,'盛世百货店庆大酬宾,买500送200,上车就到,不容错过。’几个女同学从后面风风火火上了车,倒把缓缓也挤上了去,公车慢慢开动,缓缓找了个位子坐下了,望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车流出神,坐了很久,身边的位子来来去去换了好几个人,自动报站器的女声说,‘终点站盛世大厦站到了,请乘客们全部下车,当心您的钱包物品,再见。’
下了车,就看到这座大厦,长长的串灯勾勒出大厦的轮廓,照的玻璃幕墙熠熠生辉,楼顶的白色金属建筑像花瓣一样合拢,看像一朵白玉兰,婷婷绽放,楼顶的七盏大型射灯放出七彩光芒照向夜空,更衬的那朵玉兰在夜空的衬托下流光溢彩,光茫四射。
盛世大厦规划为多功能综合商务楼宇,集写字楼,大型商场,星级酒店,商务公寓为一体,租金比同地段的楼宇要贵15%,租客仍是趋之若骛。
当日的不过一句戏言,没想竟然成真,那天从他怀里望出去只能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外滩的繁华一角,楼下还未拆迁的大片弄堂里透出一盏盏灯光,心里只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只有写字楼多无聊啊,最好有大型商场,星级酒店,商务公寓再加上写字楼,这样我就可以在这里找一间公司上班,然后穿也穿你的,吃也吃你的,住也住你的。”
尚默然呵呵笑出声来,声音快活得意“你是我的人,当然吃我的,住我的。”
“呸”缓缓啐她,“谁是你的人?”
“那我是你的人,总行了吧”
那样甜腻的情话,如今如同口中的冰激淋,糖放的太多,反而觉得苦,顶层的旋转西餐厅,餐厅里灯光幽暗,情人们在烛光中喁喁私语,缓缓并没有胃口,只点了招牌套餐和冰激凌,从窗口看出去,浦江两岸的美景尽收眼底,
缓缓想起那天尚默然和自己在盛世大厦的工地说的那番话 “这是筹建中的盛世大厦,现在只盖到第五层,等大楼竣工了,我再带你来,一定就可以俯瞰浦江两岸。”
如今盛世大厦已经傲然而立,可这大厦之巅的窗前,摇曳的烛光中,倒影唯有自己一人。
第四十四章
缓缓吃好饭出来,公交车已经没有了,缓缓摸了摸包,并没有带钱,只有莫泊远给自己的一张附属卡,卡片金灿灿的,很新,缓缓从来没有刷过,ATM机就在不远的地方,缓缓想了想,嗯,现在打电话给父亲请人来接,从自己家到这里,至少要半个小时,然后再送自己回去,实在太麻烦了,不如就提现好了,就算跟莫哥哥借的。
密码是什么?这个银行的初始密码应该是6个6,要不就是6个8。
666666?错误
888888?错误
难道绥哥哥换了密码?
还有一次机会,再不对要被吞卡了,缓缓心里一动,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叮’的一声,屏幕跳出对话框,请输入你要提取的金额--,原来信用卡的密码就是自己的生日。
引擎的轰鸣声渐次传来,缓缓不由侧目,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不远处的停车场,靠前的银色敞篷跑车里跳下一人,因为开着敞篷,带着大框的彩色太阳墨镜,用透明纱巾包着脸,停好车取了纱巾墨镜,缓缓才觉的眼熟,这才想起是近年时尚杂志上非常走红的模特,刚出道的时候,朱珠就很喜欢她,自己还和尚默然一起看过她巴黎时装周的春装发布会,那天的她,穿着复古长裙,装饰着繁复蕾丝、缎带,像拉裴尔画中美少女,甜蜜的嘴唇,眼神黯然颓废,仿佛没有灵魂的洋娃娃。
而今天的她妆容服饰大胆艳丽,和那天的她判若两人,但仍旧很美,像一只小鸟,飞奔到后面那辆车的驾驶室,用手指扣着车窗,车窗慢慢降下,小鸟雀跃起来,跟那个人叽叽喳喳说着什么,车上那人仿佛微微不耐烦,只是不搭话。
车门开启,那人走下车,身形高大英挺,眉目依稀是缓缓从前熟悉的样子,竟然与他狭路相逢……尚默然……
小鸟见他下车,半边身子靠上去,扭着腰肢向她撒娇,他似是更加不耐烦,只掏出一张薄薄的卡片递给她。小鸟笑着亲向他,被尚默然手臂挡开,近不得身,一跺脚,说了句什么转身而去。
银色跑车在黑夜中如同一尾银鲨,从缓缓身边呼啸着疾驰而过,缓缓转过脸,ATM的对话框还在询问自己,请输入你要提取的金额--,100元,确认,提款,缓缓转身而去。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回头,要一直往前走,终于越走越稳,越走越快。
尚默然点燃一根烟,从打火机的火光中,有个背影如此熟悉,恍如昨夜梦中的她,柔软的长发仿佛还贴在自己的颈侧,眼波流转间如水般动人,对着他嫣然一笑,他心中便满满都是快活。
有她的日子很暖很甜,可是那暖,那甜,摸不着,抓不住。
他渐渐的忘了,而没有她的日子,一如昨日般苦冷,如同小时候冬日的雨浸透了他,冷的他怕。
她便是他此生惟一的暖,惟一的甜。
他是如此恋着这暖,恋着这甜,如同幼儿恋着母亲的怀抱。他寻着她的暖,她的甜,寻着相似的眼眉、相似的身段、相似声音,看着那相似的眼眉对他含情脉脉,看着相似的身段,那温暖的女体,在他身下婉转承欢。
听着那相似的声音在他耳边一声声叫着“然……”,因为她在他身下,最爱这样唤他,使得他忍不住一遍一遍吻她的唇,吻她的长发,玲珑的耳后,光洁的额头,滑腻的颈侧和纤软的腰肢。
可那都不是她,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慢慢忘了她,可是只有让他陷的更深,直陷到那苦冷无边的无间地狱,苦苦煎熬。
午夜梦醒,就算抱着滑软温香的女体,仍是一阵阵的苦冷,他只能像触电般的逃开……可有能逃到哪里去?他已经画地为牢,无路可逃……
尚默然走近酒店大堂,侍者眼尖,看到他来,早早有人毕恭毕敬的帮他拉门,按下他常长住套房的楼层,尚默然冷眼旁观,看着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里锦衣华服、衣香鬓影,却觉得自己一身落寞,这盛世繁华与自己并无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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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窄的小马路,一路的法国梧桐,绿荫成壁,小卢陪着莫泊远在着等了一晚上,手表的指针每移过一格,莫泊远的话越少,只好捡进展顺利的项目报告,“关于乌海盐湖提锂及资源综合利用这个项目,现在已经攻克了技术难关,前期工作已经准备就绪,而且这个项目当地政府也非常支持,王省长听说咱们有意投资,特地托人带了两盆兰花上来,以表心意,说是‘以最真诚的心,期待您的投资,希望您能支持乌市的经济发展,以及他的工作。’”
莫泊远听到秘书这样说,倒是笑了,“嗯,这个王喜来倒是会做人……”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辆出租车从路口转进来,小腿纤细,长发挽起,正是自己的等了一晚上的人。
缓缓下了车,只是觉得累,低着头,拖着步子往前走,迎面走来一人,高大的阴影照下来,缓缓抬头,原来是莫哥哥穿着淡兰色的衬衫,铸铁的老式路灯,灯光昏黄,照在他的脸上更衬的他眉目俊朗。
缓缓这才想起来,掏出手机来看,果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忙抱歉的说“对不起,今天上课的时候关了手机铃声,没想到你会来,等很久了吧?”
莫泊远等了一夜,打电话给缓缓,总是没人接听,着急了一个晚上。况且他最不喜欢缓缓老和自己说对不起、谢谢这样客套用语,说过好几次,可是缓缓老是改不了,不知不觉已经生了气,还没等发作,就见缓缓一脸的疲惫,神色落寞,一瞬间,心中的某一个角落,就软了下来,只是尽量柔声问她“吃过饭了吗?”
缓缓努力绽放一个笑容,“吃过了,不过,又饿了……”
“那我让小卢先回去,咱们找吃的去”
家里附近的国营小吃店还没关门,莫泊远帮她买了虾肉小馄吞,缓缓看他只买了一碗,问道“你怎么不吃?”
“我晚上应酬好饭局来的,不饿,没事,我看你吃。”
虽然只是清汤寡水,但紫菜和蛋皮好吃,肉馅也实在,缓缓在盛世的顶楼一个人吃套餐,并没有吃几口,也许真的是多一个人吃饭香,到了这会儿,真的饿了。
莫泊远难得看她吃东西吃的这样香,缓缓吃一个,他数一个,一个,两个,三个……一共16个。缓缓一碗吃下去,犹不过瘾,拿着汤匙一口一口,连汤也喝光了,只余空空的一只碗,看见莫泊远嘴角微露笑意,缓缓也不好意思起来,也看着他笑起来,那笑容如同最美丽的名兰齐齐吐露芬芳,又如寂静夜空中最耀眼晨星.
莫泊远刚才心中的阴霾仿佛一瞬间烟消云散,再无踪影。
第四十五章
吃饱了并不见得睡的香,每个晚上这个梦都会重复,今天也不例外,陌生的街道,高楼耸立,喧闹人群中,每个人都是西装革履尚默然,冷漠的从缓缓身边走过,那么多的尚默然,却没有一个尚默然看她,缓缓走的累极了,到了十字路口,突然看到对岸就是自己家,可是为什么路口没有红绿灯,车流如织,一辆接一辆,没有车停下,让她过马路,身边站着一个尚默然,缓缓牵着他衣角,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领她过马路,可是他面无表情,轻轻隔开自己的手,转身而去,渐渐消失不见。
缓缓在寂静的夜里醒来,楼下落地钟噹噹敲了两下,缓缓和每天一样,起来找水喝,然后开始数羊,一只羊,两只羊……数到九百九十九只,和往常一样渐渐累的睡着。
翌日早上,没有风,也没有云,晴空万里,是个好天气。
9:00分,盛世大厦的广场上,音乐喷泉水花飞溅,清洁工人在做最后打扫,西装男士和套裙女士都赶时间上班打卡,神色匆匆,偶然撞到人,也是飞快的说一句“对不起”,眼睛也不抬一下,直奔电梯。
这次学校建筑系、企业管理系以及财经日报联合策划的《建筑与城市》的活动,特地选了本城几座著名的商业楼宇,而盛世大厦是其中之一,他们小组,除了缓缓和曾婷还有建筑系和企业管理的几位学长。
9:10分,曾婷还没有到,几位学长开始抱怨,直到9:15分终于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曾大小姐,缓缓突然觉得对于女人,也许有时候迟到是一种美德,自己的顽固守时,则应该归为不良坏习惯之一,为了准时赶到自己随手挑了条裙子,和衬衫并不搭配,头发随便扎了个马尾,妆也没有化,而自己和几位学长等了曾婷15分钟,一肚子的火,可是看到曾婷得体的服装,精致的妆容,明眸皓齿露出抱歉的笑容,一行人轻而易举立马上原谅了她。
女人的美,有的时候真是很好的武器。
一行人由盛世大厦的物业公关主任Tom带领,参观大楼的内部规划,Tom一说起盛世大厦滔滔不绝,“盛世大厦设计时就表现出非凡气势。尚默然先生请来全球闻名的建筑事务所为其设计,专为成功企业而设计,采用国际化水准的顶尖科技和先进管理系统,用尚先生的话来说,就是要突出王者之气和远东第一楼的气魄,要以吸引有高贵身份的客户入住盛世大厦,并让客户享受超凡的待遇。”
说完犹不过瘾,继续道“尚先生又说,尽管盛世大厦不是本城最高的建筑,但盛世大厦的内外设计都追求顶级,以王者的身份雄踞本城,怀抱远大志向,象征着尚氏集团在世界商海中展翅高飞。”
曾婷咬缓缓耳朵,“怪不得,他年纪轻轻就是主任了,果然精通马屁之道,人前人后,都不忘记,可见自己都相信了,属于最高境界。”说着自顾自笑起来。
缓缓也想笑,却笑不出来,是啊,那个人……
那个人当然志向远大,要成王成霸,不肯落于人后,这样的他,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不是属于她的。
转眼一个上午就过去了,一行人和Tom渐渐熟悉起来,曾婷是金融专业,问道“听说盛世大厦的建设过程很是曲折呢,经历了亚洲金融危机,货币贬值,还能够建成,真是不容易。”
说起这个,Tom一脸骄傲,“是啊,我们盛世大厦的建设经历三起三落,克服了种种困难,终于建成,除了尚氏上下一心,还要靠尚先生意志坚韧,从来没有动摇过看好本城的决心,各位28楼尚氏亚洲总部到了,请随我来。”
出了电梯,就可以看到烫金的尚氏标志,一眼望去,诺大的办公室一派繁忙,走廊里迎面走来一行人,Tom看到为首一人,赶紧止步问好,“尚先生”,尚默然并没有看向这边,微一点头,又和身旁的人讨论计划案,一行人簇拥着尚默然而去,突然他回过头来,看了这边一眼,他目光比起从前更加洗练沉淀,而此刻只是灼灼的看着她,身边的人也跟着他停下脚步,不明所以的看过来。尚默然愣在那里,没有看错,是她,是缓缓---他的缓缓,心中松了口气,已经有了决断,转身上了电梯。
“曾婷,你还不走?”
“缓缓,刚才那个是尚默然啊,我在英国也看过他的采访,他刚才在看我哦!他的帅到是其次,关键是气质啊气质。他真的有一股王者之气,刚才他竟然在看我……”
缓缓没有搭话,一路沉默,直到参观快结束,莫泊远打来电话,要来接自己一起吃饭。
“想吃什么?”
缓缓几乎是习惯性的脱口而出,“随便吧”
“这两天天干物燥的,吃点清淡的吧。我们去吃一二阁”
“好”
缓缓没有说,其实她想吃另一家,可是她知道绥哥哥喜欢事事计划周详,吃什么菜,怎么停车,交通方不方便,他开口之前已经有了打算,但还是礼貌的征询她的意见,如果她说另一地方,他当然会尊重她的意思,但自己并不想给他添麻烦。
停车场,缓缓刚要打车门,已经有保安跑过来,说缓缓掉了东西,让她本人回去领取,缓缓想了想,并没有落下什么,心中突然明白是谁要见他,既然他要见自己,想必要见到才肯罢休,而莫泊远在这里等自己,又是盛世的保安找的自己,应该不会有事。
而有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早晚要学会面对。
缓缓转身跟莫泊远说“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缓缓的脸色有点白,莫泊远说,“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去去就来。”
缓缓跟着保安,来到辅楼,保安帮她打开门就退了出去,缓缓走进去,原来是盛世大厦的监控室,四面墙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监控屏幕,密密麻麻像昆虫的眼,尚默然背对着她,看着其中的一面,屏幕里莫泊远的车停在原地等她。
尚默然转身看她,到了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原来那么多的人都不是她,而唯有她,才是他的缓缓,他唯一想要的女人。
缓缓偏过头去,语气平淡:“你有什么事?”
尚默然良久才说,“你怎么瘦了?”
缓缓仍是不看他,“你找我有什么事?没有事的话,我走了。”说着转身就要走,尚默然一把拉住她,心里一急,就用了力,“不许!”
缓缓被他握的生疼,想要抽出手来,可怎么也抽不出来,反而一把被他抱在怀里, “缓缓,不许走,不许再离开我。”
缓缓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挣脱不开,他抱的这样紧,仿佛害怕下一刻她就消失不见,“缓缓,你听我说,最近一年,我一直在找你,可是你回了国,搬了家,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到了此刻,缓缓才不得不正视他,他还是以前那个尚默然,一点也没有变,虽然目光比以前洗练沉淀,但还是那样自信、张狂、霸道。
缓缓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说,怔在那里,尚默然松开她,在她耳边说,“缓缓,我不能再放你走了,我要我们重新在一起。”
第四十六章
缓缓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说,怔在那里,尚默然松开她,在她耳边说,“缓缓,我不能再放你走了,我要我们重新在一起。”
到了此刻,缓缓才不得不正视他,他依旧高大挺拔,眉目俊朗,还是以前那个尚默然,一点也没有变,虽然目光比以前洗练沉淀,但还是那样自信、张狂、霸道、自以为是,是的,的确是自以为是……
他以为她是什么?
一件东西?
男人--之于他的女人是这样的强势。为他们洗衣做饭,操持家务,忍受生育的痛苦,女人们因他们欢笑,因他们悲伤,可偏偏有的时候他们是这样的幼稚可笑,像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缓缓看着他,轻轻隔开他的手,这个动作如此的熟悉,每个夜里,缓缓都会梦到,她会牵着他衣角,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她领她过马路,可是他面无表情,轻轻隔开她的手,转身而去。
而今天轮到她。
尚默然心里一沉,跟上一步,“缓缓,我知道你不肯受委屈,一直没有同意和朱家联姻,缓缓,嫁给我,尚默然今生今世如果有太太,那一定是你。”
这样一番话,如果是过去,她不知会怎么欢喜雀跃,曾经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和他一起相偎相依看夕阳西下,做俗世中最最平凡的一对夫妻,如今才知道这样的一份幸福,是多么遥不可及,他不是自己的那杯茶,他的野心,他的抱负,她统统要不起。
他还是那个尚默然,但她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缓缓,那个全心全意、无怨无悔爱着他的缓缓,如今她已经一步一步支撑着走到今天,他以为拿着一纸婚书,她就会回头?
不,她再不相信他,也再不给他任何机会去伤害她。
缓缓仰着脸直视他,声音坚定而清晰,“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尚默然跟着缓缓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嗯,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尚默然转头看向监控屏幕,拿起桌上的遥控器,一时间整面墙都是各个角度莫泊远的座驾,中间大屏幕,焦距渐渐放大,后座的车窗只降下半扇,车中人的身影,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大屏幕切换到车尾,车牌被渐渐放大,尚默然看到车牌,已经知道车中人的身份,“是他?”
缓缓迎着头直视他,“是。”
尚默然只是死死的盯着屏幕问缓缓“你爱他吗?”
爱莫哥哥???
缓缓看向尚默然,她一直拒绝去想的问题,被他这样问出来,她是说爱?还是不爱?
缓缓选择说实话:“我喜欢被他的手握着,我喜欢靠在他的肩膀,我喜欢他温暖的怀抱……”
“砰”的一声遥控器,被摔到墙角,缓缓身子一震,尚默然死死的盯住缓缓,随即笑起来,仍旧是记忆中的笑容,轻轻的只弯起一边的嘴角,有点邪气,“原来莫大公子也懂得欣赏我的小公主,怪不得你不愿意到我身边。”
他的手轻轻捏起缓缓的下巴,缓缓刚要挣脱,却被他捏的更紧,逼迫的缓缓抬起头来,手指划过她的脸颊,仿佛看到猎物的豹,眼中满是狩猎的光芒,“缓缓,你还真喜欢给我出难题,不过我一向喜欢接受挑战,何况你是战利品。”
说着俯身亲下来,还没触到缓缓的唇,就仿佛闻到缓缓的味道,那样暖,那样甜,他想的快疯了,可是还没来得及触碰,缓缓一个巴掌清脆的打在他的脸颊,重又把他摔回苦冷的所在。
仿佛有一根细长的针,一直扎到心脏的最深处,心里觉得一阵刺痛,每一个没有她的夜里,都是空虚,都是苦冷。而她竟然有了别人,他在无间地狱苦苦挣扎的时候,她却在别人怀里,嫉妒仿佛毒蛇撕咬着他的心,“你还没说完吧,你还喜欢他亲你?嗯?”
缓缓听他说的不堪,转身就走,还没有碰到门把手,就被他一把拽回来,逼到墙角,缓缓越是挣扎,他越是箍的紧,缓缓终于感到不对,他身下的坚硬紧紧的顶着她,缓缓不再动,目光清洌的看着他,眼中浮着碎冰,没有一丝温度,她这样看着他,就像在英国离开他的那夜。
她不会知道,今天看到她,他有多开心,他以为他们可以重新开始,而他什么都肯给予,他的心血,他的汗水,他的爱,他的婚姻,他的下半辈子,他统统肯给,而她已经不稀罕了,一转身就投入别人的怀抱,是因为那个人比自己更强吗?
难道那个人已经得到了缓缓?这个认识让他发狂,终于问出来?“你还喜欢他这样对你?嗯?”
说完这一句,尚默然自己也是一愣,缓缓恨透了他,终于被他逼出眼泪,一把推开了他,使出全身力气掌掴他,指甲划破了他的脸,泪光中丝丝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缓缓打完这一巴掌,胸口剧烈的起伏,终于转身而去,开门的那一霎那,尚默然只觉得整个世界在自己面前轰然倒塌,他又一次失去了她,失去了他的幸福,伤心绝望到了极处,反而轻轻一笑,可眼中殊无笑意,“缓缓,我会让你知道谁是最强的男人。”
第四十七章
两个人的晚餐约在‘一二阁’,门口的匾额是国学大师钱雷洛的墨宝,这‘一二’出自“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故而“多想一二,少念八九。”是以命名‘一二阁’,一二阁素来讲究精工细作,色香味俱全,老板说了,这人生一二之事,本不多,口腹之欲算得上一件,可不能亏待了。
缓缓盯着面前的一盘素什锦,数着里面的花样:西芹、百合、白果、笋片、白蘑,夹了一块笋,很鲜,一定是用土鸡汤吊出来的,可是这样的鲜香,吃在嘴里,却觉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涌,如同按耐不住的海,冲击着岸边的礁石,惊起千堆雪后抽身而去,不久又卷土重来,一遍一遍。
仿古瓦罐里乘着一二阁的招牌菜“佛跳墙”,拿起勺子,只喝了一口,觉得腻,看着满桌子的菜,没一个提的起胃口,对面的莫泊远放下筷子,“缓缓,你怎么不吃?”
“我,我不饿。”
莫泊远向缓缓伸出手,“过来。”
缓缓抬头看着他“嗯?”
“过来”
莫泊远又说了一遍,语气里隐隐有着无容置疑威严,让人不知不觉听从,他的眼里有缓缓看不懂的东西,太过深邃,仿佛那是另一个深渊,缓缓不敢看。
缓缓听他的话,把手交给他,在他身边坐下,他的手从来没有握自己握的这样紧,手心微微汗湿,有点黏腻,却仍是紧紧的握着,然后松开轻轻搂住自己,“怎么没有胃口了,是不是零食吃多了?”
“不是。”
“那是什么?”
缓缓语音模糊,耍赖式的靠向莫泊远,“我胃难受……”他的西装虽然挺括,但是面料温软舒服,缓缓不由自主埋得更深,“我靠一下就好了。”
莫泊远没有问,只是轻搂他的手,渐渐收紧,过了一会儿,轻声唤她,“缓缓”
“嗯?”
“明天周末我们出散散心,好不好?去西湖好不好?现在去可以喝到明前的龙井。”
回国这么久,两个人并没有时间去旅游,一方面是莫泊远公事物繁杂,一方面也是担心父亲病,现在父亲的病渐渐稳定,莫泊远也难得有了假期,缓缓想着西湖苏堤春晓、曲苑风荷,不禁心生向往。
“好,我今天回去跟爸爸请个假。”
“不用,我已经替你请好了,叔叔已经同意了。我明天一早来接你。”
从一二阁吃好饭出来,莫泊远送缓缓回去,街上华灯初上,已经没有了白天的紧张和忙碌,情侣们的步履悠闲,商场的玻璃橱窗里春装已经上市,真是养眼,今年的春装没什么主题,雅致的连衣裙,轻薄的针织衫,俏皮的半截裙简单精致,嗯,有空约兰兰出来逛街,添两套新衣服,正盘算着,到了一个路口,莫泊远却进了转弯车道,并不是回家的路,缓缓疑惑,“你怎么不直走啊?”
莫泊远看她一眼,“我们去逛街。”
每次来这家百货商店里照例放着那首熟悉的歌曲:
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疼你,
真的不愿意,又让你哭泣;
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爱你,
我也不愿意,又让你伤心。
一句一句对不起,一句一句不愿意,曲调却轻快,引发着人们的购物欲,百货商店的柜台里、货架上处处琳琅满目,件件色彩诱人。
缓缓的购物风格属于极端实用主义,买什么牌子,什么款式,大概什么价位,都是事先想好,到了商店,直达目标,搞定走人,不会到处流连,今天却有了兴致,一件一件试过来。
自己在试的这套,白色小洋装搭配蓬蓬裙,裙子色彩艳丽,印着大朵的写意花卉,是她从没有尝试过的妩媚风格,但和自己的鞋子并不相配,售货小姐拿来一双高跟鞋来搭配,缓缓坐下来换鞋,褪下鞋子,就看到缓缓的脚,脚踝雪白浑圆,穿着透明玻璃丝袜,裙子刚刚及膝盖,缓缓坐在那里换鞋,小腿到脚踝的曲线柔美的不可思议。
莫泊远有点出神,想到牵缓缓手的感觉,小小的,柔柔的,滑腻温存,不知道如果握住她的脚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着便生了异样的渴望,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忙转头不敢再看,缓缓不知道他脑子里正在构想某些不纯洁的画面,从镜子前转过身唤他,歪头笑着问,“好看吗?”
缓缓穿衣服向来素淡,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浓烈的色彩,从前莫泊远的身边不是没有过妩媚娇艳的女子,可唯有这一刻的缓缓的风情,得以印记于莫泊远的心上,以至于后来每次听到‘妩媚’、‘娇艳’这类词汇,莫泊远的脑海里自动会联想到今日的缓缓,莫泊远觉得自己也许中了一种名叫‘缓缓’的盅,而且症状越来越严重。
第四十八九章
因为有约,送缓缓到家后,莫泊远的车上了高架,下了隧道,在一家商务会所停下,侍者看到是他,忙上前一步,领他进了会所深处的一间包厢,这间包厢是专门租来会客之用,自然而然有了主人个人风格,端庄大气,又不失妩媚动人,处处透着心思,布置的样样妥贴,只是墙角摆放着中世纪的古董佩剑,略添兵气。
包厢只开着一盏水晶台灯,就见她穿戴正式的坐在书桌前,用手提电脑看报表,见到他,抬起头来,展颜一笑,却是朱珞瑜,只见她起身相迎,“难得啊,这么多年你第一次迟到。”
莫泊远因为陪缓缓,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干小时,微微歉然道:“希望没让你等太久。”
“哪里。”
侍者沏了一壶茶,淡淡的香气传来,莫泊远一闻,“呦,你倒是快,这么早,明前龙井就有着落了。”
朱珞瑜虽然在美国长大,却也学着他的口气,笑道,“你还用跟我讨茶喝?我可就得了这一罐,宝贝着呢。”
两人寒暄几句,转到正题上,朱珞瑜道,“现在国内宏观经济数据向好,亚洲已经走出金融危机的影响,美国经济也趋于稳定,是出手的时候了。”
莫泊远用手指扣着桌子,“你和另外两家通过气了?亨德利先生有什么意见?”
“这次意见非常统一,亨德利也赞成马上出手,现在市面上的热钱非常多,只是苦于找不到投资渠道,咱们掀起第一浪,这把火自然而然可以点起来。我们先从X区开始,虽然这个区的收购价格虽然高,但这个区的房价在本城有标杆作用,我们四家手头的存量房可以来回倒手,互相交易,以抬高价格,我们四家由ABCD四个字母代替,由A卖给B,再由B买给C,C买給D,这样X区的成交均价就会大幅上涨,势必引起跟风,我们可以稳步出货,达到预计收益的时候,最后一家离场,如同击鼓穿花。而D是最后一环,第一目标是尽快套现离场,D收益不足的部分由其他三家贴补。然后是本城J区和H区,我预计到年底,市中心的三个区可以全部结束战斗。”
顿了顿,补充道:“如果大环境配合,再下一步是人口密集K区,以及高校云集的Y区。”
莫泊远手指一下一下轻叩着桌面,“嗯,这件事,你的那位不知道吧?”
朱珞瑜目光清明的看向莫泊远,“我的哪位?”
莫泊远见她这样说,纠正道:“我问的是,你的合伙人尚默然先生。”
朱珞瑜正色道,“难道因为我是女人,你就有理由怀疑我的职业素养?几十亿美元的交易,难道要毁在我的一张嘴上?”
莫泊远的一口茶差点要喷出来,“这样犀利的Lizzy,好多年没见到了,真是养眼养耳。”
朱珞瑜叹道,“我听出来了,就是说我老的意思。”
莫泊远收起笑容,脸隐在背光处看不清楚,但声音冷硬,如同寒冬中的冻铁,“今天尚先生也许是不小心,打扰到了我的女友。”
朱珞瑜心里一沉,旋即脸色如常,淡淡的说,“我知道了。”
并不想在这个话题停留太久,又和莫泊远聊起这次计划案的细节,最后说,“唉,真是怀念刚毕业在华尔街当经纪人的日子,那时候真是痛快,每天像在赌场里一样,真是刺激,赢也赢的痛快,输也输的痛快。”
朱珞瑜大学刚刚毕业,并没有选择回到集美,而是到华尔街从最低层的跟班做起,认识了也刚刚入行的莫泊远,他仿佛不知道疲惫,永远神采奕奕,触觉敏锐,两个人渐渐熟起来,一年后决定合股,从此两个人在股市、期市、汇市无往不利,当然对于身份背景不同的两个人,他们的合作并不被外界所知,偶尔在社交场合遇到,也做泛泛之交。
后来朱珞瑜回美国帮助家族生意,莫泊远则回国积攒资历,但仍然保持着联系,互相交换意见,如果有千载难逢机会,两个人偶尔也会联手,比如这一次……
莫泊远喝了口茶,“我并不怀念了,我不喜欢输。所以从那次之后,我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朱珞瑜知道他还在介意那次两人联手输给尚默然,那次黄铜期货,的确是他们两个太过自信而大意,才会被尚默然胡狼吃大象。
“嗯,你说过,金融市场可以没有风险,只要你永远不赌。”
“对,所以我们一定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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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回到家里就接到朱珠从香港打来的长途电话,朱珠的学校正在假期中,她想过来看看,向缓缓问起哪里酒店干净舒服、哪里值得去玩?
缓缓想到两个人在英国的点点滴滴,朱珠一向对自己很照顾,就说“别住酒店了,我家里有客房,你住我家里方便,我也没有好好玩玩了,我们可以一起。” 朱珠推辞了两句也就答应了。
然后两个人开始讨论旅游线路,最后两个人聊起本城的美食,馋的朱珠心痒不己,朱珠突然说:“那我明天就来。”
缓缓以为她开玩笑,说着玩儿,笑道,“我明天有约,不过如果你真的肯来,我一定舍命陪君子,陪你游遍本城。”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刚上车,缓缓就接到朱珠的电话,她居然昨天半夜真的到了本城,现在在酒店里,准备接下来的日子,吃缓缓的,喝缓缓的,住缓缓的……
区别于缓缓的‘小乌龟’风格,朱珠属于‘迅猛龙’类型,无论做什么都是迅速、快捷,来去一阵风。
可是这次迅猛龙也太快了,说曹操,曹操到啊……
可是,这要怎么办??已经答应和莫哥哥去度假的啊?
莫泊远开了口,“朱珠?你在英国的同学?来本城了?”
“嗯,我们昨天聊起来,结果今天她就来了,我们改天去杭州好不好?”
莫泊远说:“那我让小卢安排车子给你吧。”
缓缓感到气场不对,偷偷看了眼某人,“不用了,莫哥哥,对不起,你没生气吧。”
缓缓又一次这样客气、这样小心翼翼的和他说‘对不起’,莫泊远想起每个月信用卡账单,缓缓几乎没有用过他的钱,桩桩件件连在一起,莫泊远到底失却了好脾气,只是强自忍道:“缓缓,我没有生气。”
可是明明就有……他的声音又冷又硬,他只要一生气,就会有某种气场,四周都是冷凝的气氛……
缓缓忙着解释:“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飞过来,她在本城就我一个朋友,她来看我,我怎么能不陪她?”
“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到底说漏了嘴,被缓缓捉到了小辫子,“那是因为什么?”
压在心底长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缓缓,我和你说过了,你不需要时时刻刻跟我说‘对不起’、‘谢谢’,不要对我这么客气生疏,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可以刷我的卡,可以用我的车,可以对我撒娇,可以对我多要求一点,否则我有理由怀疑,你并不爱我。”
说完这些,两个人都愣在那里……
缓缓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痛起来,拉住他的衣袖,莫哥哥的眼里有她看不懂的痛楚,而看到她的一瞬又仿佛是怜惜。
“莫哥哥,对不……”
他用吻堵住最后一个字,不让她说出来,这是他第二次吻她,他吻的很轻,几乎是试探性的,但很用心,他闭着眼睛,缓缓可以一根根数清他的睫毛,而他仿佛看的见,用手轻轻阖上她的眼睑,他用温软嘴唇轻柔的啜着她唇,用舌头抚慰她,慢慢划转她的唇、她的舌,慢慢的,缓缓身体里仿佛有电流通过,像尚默然第一次吻她的时候,缓缓有点心慌,心里仿佛是焦灼,又仿佛是害怕,实在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几乎是反射性的像后靠,正好靠到他拢着她的手,离开这个吻。
他每次试吻她,她都会尝试逃掉,他心里突然像有把火在烧,收紧双臂,不许她再逃避,把她紧紧箍自怀里,重新覆上她的唇,缓缓觉得他像个饿坏了的孩子,执著而激烈的向她索取,舔噬、碾压她的嘴唇和舌尖,一遍一遍,那样子几乎是要吃了她,就像、就像……曾经那个人的吻……缓缓猛的推开他,他头低着,缓缓看不清他的表情,车内狭小的空间,回荡着他们的喘息声,他靠在缓缓肩头,缓缓一抖,但最终还是没有动。
他说,“缓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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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带朱珠逛遍了本城好玩的地方,庙会、名人故居、博物馆,吃晚饭的时候,朱珠却执意带缓缓去了市中心的一个日本餐馆,穿和服的小姐,把他们领到包厢后恭敬的退了出去,朱珠看了缓缓一眼,“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着也退了出去,缓缓没有在意,边喝茶边等。
菜一样一样摆上来,朱珠却迟迟没有来,日本菜讲究的是色、形、美,菜,缓缓看着刺身拼盘,色彩缤纷,摆设错落有致,也觉的美,身后的拉门被慢慢拉开,缓缓回头一看,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怪不得朱珠说到就到,原来是因为朱家大小姐要见自己。
朱珞瑜轻轻拉上拉门,自顾自坐到缓缓面前,“好久不见。”
缓缓也轻轻点头,“好久不见。”
说好这句,两个人都不说话,朱珞瑜优雅的拿起面前的一被茶,慢慢的啜了一口,又慢慢的放下,看着刺身拼盘良久的不说话。
一室寂静,唯有茶香……
朱珞瑜突然笑了,“你果然,很沉的住气,好,很好,我喜欢。”
缓缓抬眼看她,朱珞瑜浑身上下写满了‘优雅成功’四个字,从头到脚一丝不乱,连笑容都那么完美,她却渐渐收起笑容,“也许你会觉得,我并没有必要见你,毕竟你和尚先生,很早之前就已经分手。”
缓缓迎向她的目光,“的确如此,所以我很好奇您的来意。”
朱珞瑜拿出一小叠照片,有些是在酒吧,有些在片场,有些是在秀场,有几张缓缓有点眼熟,大多数并不认识,有些女子面容清秀,有些则妖娆艳丽,其中有几个女孩子,留着长发,都分开两束,放在胸前……”
“这些都是尚先生这几年的战绩,他出手大方,一旦看上谁,肯真金白银的往上砸,显少有不得手的,在那个圈子里非常有名,有些女孩子见到他,简直是舍身忘死的……往上扑。”
缓缓见她这样不避讳,开了口,“那您岂不是很累?”
朱珞瑜没有生气,倒被她逗笑了:“的确,不过一度我更好奇,尚先生的审美标准。”
她拿起照片端详,“她们外貌、气质、打扮并没有共同点,我一直不理解,尚先生的审美标准,直到盛世大厦正式对外营业那天,我和尚先生经历了很多困难,终于迎来了那一天,庆功酒会上,他很高兴,最后喝醉了,我送他回去……”
朱珞瑜仿佛沉溺在回忆里,微微皱眉,“从此我知道了,尚先生的审美标准,她们或多或少,都像一个人。”
朱珞瑜看向缓缓,仿佛要看穿缓缓,看看她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让她朱珞瑜的爱情,机关算尽,而求不得……
“朱小姐,我……”
“我知道,我知道那天你拒绝他了,可是我还是不放心,忍不住来见你,因为我怕,我怕……”
她越说越激动,突然觉得自己失了态,停住不说,平了一口气,已经是另外神色,“我知道你已经无意与他,但我想让你知道,就算你想回头,我也不会答应。”
缓缓说,“您误会了,我很早以前,就准备好要恭喜你和尚先先百年好合,可是你们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朱珞瑜看向缓缓,“你错了,我和尚先生并不会结婚,我并不是没有办法,让尚先生娶我,只是身为集美的接班人,我有我的责任,盛家当年多么风光,可是选错了女婿,尚先生的父亲,连一根骨头,都没有留给盛家,听说盛家大小姐临死前还爱着的丈夫,我怕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虽然热爱野生动物的凶猛和优雅,但是他们不能太靠近。”
缓缓似懂非懂的看向朱珞瑜,“我以为你爱她,想要嫁给他。”
“我不否认我爱他,也许我朱珞瑜一辈子也就只能爱他,可是我有我的原则,除非他爱我,真心求娶,否则别无可能,女人一辈子只能嫁一次,我要对的起我自己。”
“除了你,尚默然可以娶任何人,但我将是他永远也离不开的合伙人,我们生意丝丝扣扣都连在一起,当他决定与我合作那天起,就选择了捷径,放弃了一步一个脚印的自我奋斗,所以你和他没有可能。”
说着挑衅的看着缓缓,“那么你呢?你会试着回头吗?”
这位朱小姐的性格,的的确确,很像尚默然,都是这样自我为中心,他们不在一起,缓缓觉得很可惜……
缓缓一笑,“朱小姐,你一定听过‘索多玛城'的故事?上帝说索多玛城充满贪婪和欲望,所以他决定要摧毁,上帝告诉罗得,他们全家可以逃离这个城市,但要谨记前行时不可回望,但罗得之妻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于是化成了盐柱。而我--并不希望变成盐柱。”
曾经茫茫前路,于眼前只是一片漆黑,只能一步一步走向远处的微弱亮光,每迈出一步,都是用尽了力气,而她只有一步一步走下去,她怕,她怕她会放纵,怕她会妥协,她是如此想念他的怀抱,他的亲吻。而转身重回他的怀抱,是那样简单,一个电话,一个点头,他就会为自己安排好一切。最难熬的时候已经熬过来了,她现在也不该、不能、更不需再回头,回头去凝望那因欲望过剩而被神摧毁的索多玛城。
朱珞瑜似乎很满意她的答案,微微点头,缓缓看她,突然有点可怜她,终于忍不住说:“朱小姐,如果你可以放弃你心中的索多玛城,您一定可以找到属于您的幸福。”
朱珞瑜猛的看向她,旋即道“我有点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爱你了,你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保持沉默,什么时候应该反击,你善良而智慧,沉着而冷静,你是值得他爱的女孩子,输在你手里,我心服口服,但是我不如你,我已经走不出来了,也许我注定要沦陷在我的索多玛城。”
第五十章
出租车里没有人说话,晚间的车载电台,主持人嗓音软糯温柔,忙着送出一份份祝福,播放一首首情歌:
“节目的最后,我要送给大家的一首歌曲,是首老歌,大家听听看……”,前奏响起,旋律和缓而温软,两个人都听出来,是张艾嘉的《爱的代价》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象朵永远不凋零的花,
总要经过那风吹雨打
看世事无常
看沧桑变化
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
是永远都难忘的啊……
这首歌朱珠和缓缓都很喜欢,在英国的时候经常放来听,两个人还改编过旋律,尝试在钢琴上双人演奏,朱珠看了一眼缓缓,“缓缓,你不要生我气……我……”
缓缓拍拍她的手,“没事,我没生气,你有你的难处,我理解。”
缓缓虽然这样说,但是朱珠知道,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可是还是尽力的弥补,“缓缓,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去唱爱的代价吧……怎么样?你不去,就是真生我的气了,去吧……”
缓缓拗不过她,只好跟去,本来以为,朱珠在本城就她一个朋友,没有想到,活泼跳跃的她在本城也可以随随便便叫来一帮人玩,有的是当交换生的时候认识的同学,有的是香港的世交好友,朱珠一打电话,也都肯来,一帮人倒是热热闹闹玩起来,包厢里音量开的极响,握着话筒的妹妹,声线极高,唱的缓缓有点耳鸣,她晚上只随便吃了点刺身寿司之类,到了这里又喝冷饮,胃肠隐隐痛起来,被她这一唱,更加无法忍受,只好出去透透气。
这间KTV应该算是本城风景最好的一间,因为就坐落在公园里,芳草青青,绿树成荫,缓缓找了公园的长椅来坐,不远就是本城有名的商务会馆,霓虹灯光衬着光秃秃的白玉树,玉兰刚刚过了花期,大朵大朵的白色花朵掉落在草地上,花虽落了,余香还没有散去,缓缓想起和尚默然第一次见面,也是这个时节,而他母亲在英国的庭院里,也种着一株百年玉兰,现在想必也是香气四溢。
商务会馆大概有晚会,车子渐渐多起来,快速的从前面的小路驶过,缓缓渐渐感觉不对,只觉得腹部越来越痛,额头开始有冷汗渗出,起身一步步的往前走,想着到KTV拿包回家,前方的转弯车辆一个急刹突然停住,车里下来一人,快步跑向他,上前扶她,口中叫她的名字,“缓缓?”
缓缓听出他的声音,心里一惊,偏开头用手推他,可手里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他的胸膛又宛如铜墙,手臂紧紧环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无力与无助的时候,他出现在自己面前?
司机也从车上下来,“尚先生?”
缓缓勉强说道“不用--,朱珠在KTV--”
打横把她抱到车里,尚默然的声音低沉而急切,对她说:“哪里不舒服?”
缓缓被他一问,更是疼的厉害,只得指着痛处说“这里。”
“我带你去医院,你别怕。”转头对司机说,“去春逢医院。”
车子驶出林荫道,到了吵杂纷扰的马路上,车外下起了雨,啪啪的打在车窗上,倒像是隔住的车外的一切,车里一片寂静,耳畔唯余他沉重的呼吸,听在耳朵里,如一根根的针在刺,缓缓腹中绞痛只是紧紧的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只咬的快渗出了血,他却俯身在她耳边说,“别咬了,要是疼就叫出来。”
缓缓偏过头去,他捧住缓缓的头摒过来去亲吻她,他的舌尖舔着她发白的唇,缓缓被他吓到,松了口,他把手放到缓缓嘴边,缓缓一口咬下去,连同身体的疼,心里的疼,对他的恨,一口咬下去,只咬的满口血腥也不松口。尚默然微微皱眉,明明是疼,可是心里竟然没由来的一松,那感觉几乎是愉悦。
疼痛一波波袭来,那种疼痛,让缓缓恐惧,温暖的手轻抚着自己的冰冷的额头,擦去她的一头冷汗,缓缓只觉得再无力抵抗,眼泪无声的淌下,爬过寸寸脸颊。
他把她抱的更紧,唯有这一刻,她才能让他这样抱着,而她才是他的。
到了医院确诊是急性阑尾炎,要马上动手术,医院的推车那样窄,躺在上面像是要掉下去,他仿佛知道她的害怕,双手拢在她的腰侧和医生一起推她进手术室,在她耳边安慰她,“不要怕,打了麻药就不疼了,我在外面,朱珠也马上就来了,你放心。”
手术室的空调打的很低,麻药渐渐起效,腹部的疼痛渐渐消失,只是麻木,连同她的一颗心,疼的只是麻木。
虽然是小手术,但也耗尽了缓缓的力气,只是昏沉沉的想睡,点滴管里消炎药水一滴一滴,滴到身体里去,一双小手冰凉,尚默然轻轻拢起她的手指,在手里慰暖,缓缓不让他碰,只往后缩。
声音发颤,“你走……”
尚默然轻轻一叹,“缓缓,你别急,我走,你好好睡。”缓缓侧过脸去不看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只觉枕畔一片冰凉。
朱珠刚打好电话,就见尚默然从病房里走出来,说道“我和缓缓父亲打电话了,估计马上会到,这里我来担待。”
尚默然知道缓缓的性子,一件事不妥当,也不会安心,“你去和她说,让她安心睡一会儿。”
朱珠点点头轻声开门进去了,从病房门的玻璃窗子里回头看了一眼尚默然,只见他坐在那里,用手支着头,一脸的疲惫,全然没了大班台前指挥若定的自信和风采,却同陷阱里绝望的兽,绝望而无助。
第五十一章
缓缓恍惚中知道,又是那个梦,陌生的街道,高楼耸立,喧闹人群中,每个人都是西装革履尚默然,冷漠的从缓缓身边走过,那么多的尚默然,却没有一个尚默然看她,缓缓走的累极了,到了十字路口,突然看到对岸就是自己家,可路口没有红绿灯,车子一辆接一辆,飞快的从她身边驶过,身边站着一个尚默然,缓缓牵着他衣角,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领她过马路,他没有想以往一样,隔开她的手,而是握住她冰凉的手指,给予他温暖,他的另一只手附上她的额。
缓缓的头昏沉沉的,身体好像很烫,但又好像很冷,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他的手突然从她额头离开,缓缓从没有求过他留下,可是这一刻她再无力抵抗,只能抓住他的衣角,仿佛哀求,在最无力,最无助的时候,终于叫出这一声:“然……”
握着她的手一僵,猛的抽走,但不一会儿,湿冷的毛巾敷在额头,带着酒精味道的体温计小心的插在腋窝,门轻轻的带上。
空气中有消毒药水,微微的刺着鼻子,莫泊远坐在走廊的座椅上,拿出打火机,打开阖上,打开阖上,半天才想起来要点烟,点好烟也想不起来要抽,只是拿在手里,医院的走廊灯光昏黄,手中的一点星芒,慢慢燃烬,手被香烟烫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忙看了下表,快步跑到病床前,果然点滴瓶已经空了,缓缓的手已经回血,那一点血红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头一刺,忙帮她拔了针管,用棉球按住,然后按铃呼叫值班室,值班护士马上赶来,帮缓缓换了瓶点滴,刚才回血的那只手,已经青肿,只好换一个手插针,护士取出体温计朝灯光看去。
“烧褪了吗?”
“还没有,但是温度已经降下来了,这瓶点滴挂下去,应该早上就可以褪烧,手术是很成功的,是我们医院的外科权威执刀,这种小手术他已经很久不做了,您放心,不存在术后感染的问题,应该是体质关系,病人醒后,要注意术后调养……”护士交代好之后转身而去,病房里就剩下莫泊远和缓缓两个人,莫泊远把缓缓的手放到被子里盖好。缓缓还在睡,呼吸清浅,脸庞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嘴唇苍白而干燥,莫泊远拿了沾水的棉签,轻轻帮她搽拭,慢慢的描画她的唇形,缓缓睡觉的时候唇形很好看,笑起来也好看,可这样好看的唇,刚刚却吐出最残忍的话语……
莫泊远不敢再她,刚要离开,缓缓像是有感应般,将头靠向他,莫泊远终究不忍,只好坐在床边,看着点滴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慢慢滴下,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窗外的天空,黑压压一角有朦胧的灰,慢慢的第一丝晨光从那里透出来,天渐渐的亮了。
缓缓恍惚醒了过来,昨天在KTV……,然后遇到了尚默然,他送自己来了医院,自己被推进了手术室,然后朱珠来了,后来她一阵冷,一阵热,发起烧了,隐约的爸爸和莫泊远也来过,昏昏沉沉,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睁眼,就看到莫哥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支着头正睡着,原来昨天莫哥哥给自己守夜……缓缓躺在床上,伤口还有些疼,莫哥哥的眼睛单眼皮,狭长而深邃,如同水墨画的线条,鼻子挺括,嘴唇看上去方正有力,莫哥哥真是是非常东方式的美男子呢,唯一不足的是此时的他眉头微微的皱着,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缓缓尝试用床边遥控器,慢慢把床摇起来,伸出手轻抚他的紧皱的眉头,碎碎念道:“不要皱眉头、不要皱眉头,……”
咦,真的听话,果然眉头慢慢舒展了,平日里的他像自己的大哥哥,事事想在自己前头,嘱咐自己这个,嘱咐自己那个……没有想到自己的嘱咐,他在睡觉的时候也会听……这样想着“噗”的一声笑出来,莫泊远就已经醒了,看到她笑,像是被晨光刺到了眼睛,下意识就捉住缓缓的手指,只敢轻轻的握着,仿佛她是停在花间的蝴蝶,一吓到她,就会飞走,再也寻觅不见,又如同是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最后那根救命的稻草,再不想放手。
已经放不了手了,一直知道她心中都有旁人的影子,可是他唯有步步退让,只要她陪在自己身边,他便心甘情愿,以前不是没谈过几个女朋友,都是家里人精挑细选,自然都十分优秀,来来往往的,都是身边的人替她张罗安排,自己从来没有花过什么心思,渐渐的就觉的没意思,都淡了,日子久了,觉的谈不谈的就那么回事儿,现在才知道不一样。
以前的漫不经心,只是因为那个人不是她。
他不想放,也放不了……
缓缓被他这样握着,想到那天的那个吻,他和她唇舌绞缠,那样激烈而缠绵,缓缓脸一红,抽出手,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好,莫泊远见他抽出手,微微愣一下,随即在她额头一探,问到“嗯,烧已经退了,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嗯,不动的话不疼,动的话还是疼的。”
“唉,昨天幸好有朱珠送你来,急性阑尾炎要马上手术,昨天幸好没有杭州,如果去了,半路上发作,可怎么好?”
突然想起那天的不愉快,莫泊远停住不再往下说,而缓缓的脑子里又开始回放那些儿童不宜的画面,脸更红了,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去展开那个敏感的话题。
“缓缓,你怎么脸这么红,不舒服吗?”
“没有!”缓缓立即否认,一抬身子,牵动伤口,“啊,好痛。”
莫泊远看她一眼,似是无奈,又似宠溺,“生病了还不乖,还不老实一点儿!”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缓缓认得声音,如同看到救星,“张妈妈来了,有吃的了。”张妈妈向来疼她,“哦唷,我的小乖乖,可把张妈妈给急坏了。”说着打开保温杯,帮缓缓盛粥。
缓缓看他一脸疲惫,应该是昨天守着自己一夜都没有睡,赶忙说“莫哥哥,我这里有张妈妈,你赶快回去睡吧。”
“我有点事儿,要动身回趟家,过两天才能回来看你,你自己要好好的,小卢会留在本城,你有事打电话给他。”
缓缓知道他的意思,这次回的不是他本城的公寓,而是要回莫家,那一定是要紧的事情,忙说:“不要,小卢一向最得力,还是让他跟你去,我这里怎么都好说,你放心吧。”
“也好”
莫泊远走了,张妈妈才说:“昨天把你爸爸吓死了,非要看着你,莫先生怕他累到,没到半夜就把他送回去了,我要给你陪夜,他还不肯,非要自己陪,我不是向着他,莫先生对你真是好,你要好好把握。”
唉,一向对某人抱着观察再观察,审查再审查的张妈妈,也开始替某人说话了。
张妈妈怕缓缓闷,打开病房的电视,女主持正在播报新闻,“本城的办公楼宇,在这三个月里成交比较活跃,房产专家说,这主要是因为本城经济持续向好,世界上的知名企业纷纷进驻,导致商业楼宇稀缺,最近本城的许多的烂尾楼,都有望重新吸引资金注入。而传言说本城曾经最大的烂尾楼项目‘桃海商业中心’,也有资金准备收购……”
‘桃海商业中心’--这个熟悉的词汇,如果石子投在缓缓心湖,叔叔就是受因为这个项目受到牵连而入狱……现在已经有人要改头换面,重新收购了吗?
第五十二章
尚默然在盛世大厦的办公室,承袭了他的一贯风格,冷凝的黑灰白,以及利落的直线条,尚默然坐在沙发里,听何其多的晨报:
“上次让你调查桃海商业中心那块地,怎么样了?”
“‘桃海商业中心’自7年前开始动工建设,但是普一动工,就遇到宏观政策的紧缩,银行之前答应提供的贷款迟迟不能到位,开发商资金紧缺,只能任由其变成烂尾楼,后来这个地块地由政府收回,现在大环境向好,本城楼价刚刚走出低谷,有人放话说,这个项目有意重新招标,很多地产公司都在打这块地的主意。”
尚默然却听出苗头,“这个开发商能够有实力,拿到这么好的地段,就算贷款不到位,也应该有别的办法。”
何其多刚才故意说的含糊,没想到还是给尚默然抓到了把柄,是沉默不语,“这个,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
尚默然见他神色不对,心中起疑,看他一眼,“说!”
何其多被他看的心虚,只好照实说,“之前的开发商,说是资金紧缺,实际上是后台落了马,都说树倒猢狲散,他也不过是条被殃及的池鱼,这骑上马的新人,对于这些个枝枝叶叶,自然要清理的干干净净。”
“后来哪?”
“后来公司的财务也出了问题,负责人被捕后在畏罪自杀了.”
何其多说到这里,停住不说,尚默然何等眼光,已经看出不对,“还有没说的吧?”
何其多见瞒不过,只好俯身在尚默然耳中轻轻说了一句,尚默然一听,愣那里在“是缓缓的叔叔?”
过了一会儿,才说到,“这件事情,莫家知道吗?”
“这件事情当时满城风雨,过了好久才压下来,莫家自然是知道的。”
何其多隐约猜到他要干什么,“默然,你想干什么?现在我们虽然没有和朱家联姻,但合作一向愉快,如果你和那位小姐再有什么瓜葛,这个平衡就会打破,如果朱小姐可以容她,当初就不会开出条件让你们分手。”
尚默然沉默良久,“你不用劝我,你也劝不了我。”
起身说道:“我想去看看那块地。”
车子慢慢的停靠在路边,马路的对面是用绿色尼龙网围起来的在建工地--准确的说是烂尾工地,尚默然坐在车上,长久的不说话,他在想事情的时候,何其多向来不敢多嘴,只见另外一辆车从他们身边慢慢的驶过,尚默然看到那个车牌,尚默然微微眯起眼睛,两个人从车上下来,一前一后走进围栏,尚默然看向何其多,“走,我们下去。”
莫泊远踩在满是瓦砾碎片的空地上,因为空置已久,工地上野草丛生,站在空地中心望去,四周都是高耸的商业楼宇,身后传来皮鞋踩在瓦砾上的脚步声,莫泊远转身看去,只见来人气宇轩昂,率先向他伸出手,“莫先生,久仰。”
莫泊远没有伸出手,只微微一笑,“是我久仰尚先生才对。”
尚默然顿了顿,“听说这块地不久就要公开竞标,价高者得。”
莫泊远道“公开竞标,自然价高者得。”
尚默然突然一笑,“莫先生不知是否有空,我想请您吃顿饭。”
“尚先生,有话请直说。”
“既然如此,莫先生,我个人以为,缓缓并不适合你”
莫泊远看向远处,早上10点中的太阳从大楼的缝隙中穿过,万道金光经过大厦玻璃幕墙的反射,明亮的有些刺眼,就像刚才缓缓的笑,她着伸出手,轻抚他的眉头,而他只敢轻轻的握着,仿佛她是停在花间的蝴蝶,一吓到她,就会飞走,而他则是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最后那根救命的稻草,再不想放手。
莫泊远声音虽轻,看字字有力,“缓缓是我的人,我想适不适合不足为外人道。”
尚默然道:“我以为莫老治家严谨,最重家风。”
“尚先生是想将旧事重提,让舆论和家庭给我压力?可缓缓是无辜的,当年的事情,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却要为此付出代价。”
“代价?你确定缓缓爱的人是你吗?”尚默然拿出一叠照片,一张一张翻看,莫泊远眼角撇到,上面的人正是缓缓和自己,声音冷硬,“尚先生,我警告你,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
“啧啧,您生气了,好吧,我向您道歉,保证以后我不会了。不过,你不必骗我,你也骗不过我,缓缓不爱你。我有眼睛,我看的到。”
尚默然看了一眼莫泊远,只见他神色如常,并无破绽,但是鼻息却有些乱了,不由得意,继续说道,“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缓缓并不适合你,莫家根深叶广,你的前途如眼前之骄阳,不可限量,娶缓缓于你的未来没有任何帮助,而缓缓虽然看上去温吞,实际是性子最是执拗,决不肯委屈,我当年就是最好的例子,你不如现在就放手。”
“尚先生,你还爱着缓缓吧,既然爱着,当初为什么会放手?”
尚默然被他戳到痛楚,一时哑口无言,是啊,既然爱着,为什么会放手?
只听莫泊远说,“如果你想回头,请记住,我没有那么容易放手。”
“看来事情很难办了啊……”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莫泊远看着晨光万缕,慢慢静下心来,说道“尚先生,我看如果争下去,只有两败俱伤,缓缓也会受到伤害,我想这是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不如……”
“不如怎样?”
“不如我们打个赌。”
“怎么赌?”
“这块地既然是公开竞标,自然价高者得,我们在商言商,赌一睹,你敢不敢?”
“如果是在商言商,我有什么不敢”
“一言为定。”
“好。”
第五十三章
车子从机场出来,进入车流滚滚,最后开进一条蜿蜒小路,许久之后,视野豁然开朗,司机在一扇不起眼的绿色铁门旁停下,莫泊远刚了院子,父亲身边的李秘书就迎了上来,跟着他一转身就看见一汪碧水,落英缤纷,沿着池塘走了一会儿,就看到母亲正坐在海棠树下织毛衣,线团掉到了地上,一只长毛的玳瑁色大猫把线团拖的老远,看到他来了,走到他身边,“喵……”的腻了一声,算是打招呼,然后大摇大摆的走掉了,他捡起毛线团,交给母亲,母亲看着他微笑:“你总算回来了,你父亲今天早上还说起你。”
“妈,咱们进屋,我有事跟你说。”
两个人刚刚聊完,母亲看着莫泊远,想了一会儿,狡诘的一笑:“我知道了,我虽然相信你的眼光,但结婚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而且她还那么小,你这么早就要定下来?要我支持你,你得让我先见见缓缓,但是她如果真的不适合,泊远,我希望你做出理智的选择。”
“妈妈!”
“你父亲一时三刻也许不会同意,我可以先帮你先‘将’一下你父亲,我们这么办……”
俯身在莫泊远耳边说完,狡诘的一笑,莫泊远笑道:“您这样,父亲肯定要急坏了”
“让他急好了,我好久没有出去走走了,趁这个机会还可以看看南边的老朋友。”
和母亲商量完,刚一出门就看到李秘书已经在等了,莫泊远点点头,跟着李秘书到了一座红砖小楼,李秘书帮他打开书房的门,“您等一下。”
书房几十年都是老样子,书桌上摆着一轴长卷,画帛泛黄古旧,画的是一剪寒梅,梅花自然是粉红色的,可是这幅长卷,从上到下,还有一排黑色的梅花脚印,看上去十分像是猫类,他已经知道谁是罪魁祸首,到沙发上拿起织锦垫子,果然一直玳瑁色的长毛大懒猫睡的昏天昏地,莫泊远叫它:“小推……小推……”
懒猫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喵了一下,又准备继续睡大觉,莫泊远把她抱起来,指着那幅古轴,“你闯祸了,还不赶紧溜……”
这只猫是莫泊远母亲从小养大的,平时最爱闯祸,所以对‘闯祸’这个词汇最是敏感,听到这两个字,从他怀中跳起,顺着窗户就一溜烟没了踪影。
这时门把手一转,父亲莫承志已经进来,一张脸平平静静看上去就带了三分笑意,可是莫泊远知道父亲的厉害,素来敬畏他,老老实实在书桌前站好,叫了一声“父亲”,父亲点头,在书桌前坐下,刚要开口,就看到那幅“猫行梅花图”,心疼那幅古轴,可是那只猫是妻子养的,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走到沙发上坐下,看了看他,“你也坐。”
“我这次把你叫回来,一是肖老七十大寿,二是,肖老前两天跟我提过,他那里有个位子空出来,看你是不是想去。”
“去肖老那里,就被摆在明面上了,不太方便。”
莫承志想了想,“嗯,不去也好。”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莫承志问,“桃海商业中心那块地,怎么样了?”
“那块地不久就要公开竞标,自然价高者得。”
“拖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说法,叫他们快点处理,办的妥当些,中标者的自有资金一定要在7成以上,别再出乱子了,在市中心烂了那一块地,也不好看。”
“对了,这次肖老大寿,乐乐也会回国,你们怎么谈着谈着,就没消息了,你要主动一点,她是人家肖家的掌上明珠,自然架子大些,能够主动约你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自己不好好把握。”
“父亲,我和她没什么,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想下次带回来给你和妈妈看看。”
莫承志诧异的看着他,“你挑来挑去,就定了那个?”
“父亲,什么都瞒不过你,你果然已经知道了,这次我是认真的。”
“认真?人生大事,你就这样认真?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父亲,当年你为了家里,放弃了妈妈,让妈妈吃了多少苦?你这里大局得定,母亲在北疆雪地产子,如果不是李叔叔娶了妈妈,给妈妈一个名分,妈妈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男人的抱负志向,难道只能靠女人的牺牲?后来,你为了得到妈妈,用了什么手段,你自己清楚?你不怕我告诉母亲吗?”
莫承志厉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当年的事情,谁告诉你的。”
莫泊远正视他“这个不用谁告诉我,我也猜的到,后来,你当年不择手段,用了计中计,局中局,别人都以为你是想站的更高,如今我才能体会你的心境,你不过是为了让母亲可以陪在你身边。”
“你!……”
“父亲,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做的出,我也做的出。”
“不说这个,那你不想想,她的叔叔……人言可畏啊。”
“当年母亲以再醮之身嫁你,你怎么不怕人言可畏?再说了,如果不是我们家,他叔叔怎么会……”
“你住口”顿了顿,眼皮轻轻一抬“她不知道吧?”
“过了那么久,而且这件事情又办的极为隐秘的,如果可以,我想瞒缓缓一辈子。”
父亲转头去看窗外,“我如果不同意,你待怎样?”
“父亲,妈妈现在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莫承志一听就火了,“你妈妈去机场干什么?”
“母亲她支持我,你什么时候同意,她什么时候回来见你。”
“你!……”刚要发作,想到妻子向来说到做到,气焰就灭了一半,“你先出去,让我再想想。”
看父亲语气松动,莫泊远笑道,“谢谢父亲成全。”
莫承志也跟着笑起来,“你不要下套给我,我还没同意,你谢什么?”
父亲的人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就拿母亲无可奈何,他以此为要挟,父亲肯定就范。
这也许是他们父子宿命,就像缓缓之于他,注定也是无可奈何。
第五十四章
缓缓的课业一向比较重,生了病倒有理由好好偷懒,所以当父亲让她留院观察的时候,她粉不上进的就答应了,在医院里听听音乐,看看闲书,倒也不觉的闷,缓缓放下书,看向床头柜上的那盆兰花,是上次莫泊远带给父亲的两盆之一,前两天刚刚开了花,果然端庄清雅,父亲说兰花养正气,驱病气,拿到她这里来,深深一嗅,果然清香袭人,气味醇正幽远。
已经晚上10点了,她病后体弱,放下书也就睡了,半夜里睡不踏实,半醒半梦之间,一股强烈的存在感,紧紧的掳获了她,她的心怦、怦、怦的跳着,挣扎着醒过来,四周没有动静,并没有人,过了一会儿,缓缓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自己的错觉,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轻轻的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准备重新睡,这样一翻身,两个手臂已经露在外面,虽然有些冷,实在懒的动,父亲说她就是这样老容易咳嗽……可是实在是懒的动。
这时只听角落一声叹息,缓缓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到嗓子眼,只见角落里走出一人,缓缓骇异,这是四星级的优秀医院啊,难道还有人要把她麻醉后,取个什么器官卖钱,55555555,武器……武器在哪里,恍惚间想到旁边的小桌上有一把水果刀可以防身,那人渐渐走近,身形高大,阴影已经拢过来,缓缓刚要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烟草气味,一时间愣在那里,只见那人几不可闻的一叹,把她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轻轻帮她掖被角,手触到她的长发,仿佛顿了一下,缓缓没有睁开眼睛,也感觉到他的注视,长久之后他终于转过身,又回到角落里,隐在暗处,与黑夜融为一体,原来他竟是在为自己守夜,缓缓再也忍不住,一滴泪已经落在枕头上,心里恨极了他,为什么?他不肯放过自己?
一个起身,抓起什么是什么,呯的一声,床头柜上的兰花盆被她掼在地上,碎了一地,缓缓看向尚默然,声音有些沙哑,“你来干什么?”
这样响的声音,护士也没有来,缓缓按下呼叫铃,也没有反应,缓缓心一沉,料想他既然来了,一定不会自取其辱,想必自己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管自己。
尚默然看她起身起的急,怕她牵到伤口,“伤口痛了,我看看。”
缓缓戒备道,“你,别过来……”
他倒不勉强,“护士说张妈妈今天挽上去照看你爸爸了,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嗯,就是来看看,你睡吧。”
尚默然转身刚要走,却留心到地上他堆碎掉的花盆,那花盆本是薄胎五彩釉下彩,胎质本来就薄,这么一摔,顿时四分五裂, 被月光的一照,几乎透明,幽光荧荧,他随手拣起一片碎瓷,上面的红色月季只剩下几瓣。
尚默然世家出身,虽然不喜欢古玩字画,但是拍卖会做为社交场合之一,也会不定时去参加,一眼就看出来这花盆的来历,好几次这种瓷器,在拍卖会上都是标王,况且这样薄的胎质,越是大件的物器越是贵重,一定是莫泊远送的,而她就放在枕畔,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也只是淡淡的开口,“你喜欢这个?他送的?他真是宠你,不过,他可以,我也可以,这种官窑讲究成套收藏,我明天叫人送一套来。”
缓缓刚才见他转身要走,松了口气,但到底有点不忍心,突然听他这样语气轻漫,心里的火腾的烧起来,冷冷的看向她,下巴微扬,“我不稀罕。”
尚默然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发,缓缓不知道为什么害怕起来,才想到自己处于弱势,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激怒他,可是已经晚了,黑夜中只听他说“缓缓,我想你了,你知道吗?我的全身都在想你?他们老是一遍一遍的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跟你亲近,我总跟他们说,再等等,再等等……”
缓缓往后一退,被他环住,尚默然凑向缓缓的耳朵,灼热的呼吸吹在她耳边,“可是今天我不想再等了……我等不了了……”
缓缓的牙关紧紧的咬住,直到有了血腥的味道,仍是不松口,想到床头柜有水果刀,一口咬在他的手上,去抓水果刀,尚默然见她眼角一撇已经留了心,反手去夺,缓缓不肯放手,尚默然怕伤到他,只好一只手空手去拿刀刃,一手去握缓缓拿刀的手,把刀子夺下来,一把踢到床下,把她的双手按到背后,“我的小公主,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也不要轻易跟男人动手,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你看,你刚才这样,只会让我更想你……”
仿佛知道缓缓会干什么,率先一步已经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叫出声,他埋在她的颈间,声音微不可闻“缓缓,我冷,你不在的日子,我每天半夜都会冷醒,今天就让我抱着你,好不好,就一天……”
他紧紧的箍着她,她半点动弹不得,而他一刻也不放松,他的手受了伤,血渗出来濡湿她的颈间,又慢慢干涸,就这样直到两个人筋疲力尽,一直到慢慢睡着了……
缓缓醒来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天已经蒙蒙亮了,只有那躺在地上兰花,和一地的陶瓷碎片才能证明他来过。
缓缓突然觉的尚默然一直在和自己玩一种放弃和追逐的游戏:
当年她追逐,他却放弃;
而现在她放弃,他却追逐。
也许是因为,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第五十五章
第二天缓缓就出了院,尚默然没有再出现过,生活又按部就班恢复了平静,缓缓又开始了三点一线的生活,家里、学校、陪父亲去医院,莫哥哥好像比前段日子忙了,虽然不能常常见面,但每天都会通电话,拉下的课程也要花力气去补起来,缓缓的生活还是很充实的。
夜风清凉,学校的公共图书室里照例座无虚席,一排排日光灯照的室内如同白昼,偶尔传来一两句的低语声,曾哲一进来,就往角落里找人,果然一下子就看到了缓缓低着头在看书,快步走上,拿开旁边位子的书包,“小乌龟,谢了。”
缓缓没有抬头,“你再叫我外号,我以后可不帮你占位子了,浪费学校的教育资源。笔记借来没有……”
曾哲笑道,“不叫你小乌龟叫你什么,这本卢梭的《忏悔录》你看了多久了?住院前就在看,现在还没看完,真是龟速。”
缓缓瞪他一眼,合上书,很爱惜的摩挲着封面,“谁说我龟速了,这个版本很旧了,不过译的真好,我总舍不得一下子看完,你要不要看?”
曾哲拿出把缓缓的漏课笔记递给她,“饶了我吧,我要做的事情那么多,看这些干什麽?”
“地球才不会缺了你罢工不转,你可以尝试停下来,沿途也有好风景啊。干什麽把自己弄的像陀螺一样?”
“唉,我和龟类没有共同语言,对了,你英文好,帮个忙。”
缓缓想起‘曾哲定律’,赶忙摇摇头,“你每次找我都没好事儿,我不干。”小时候的糗事不说了,最近的一次,怎么就那么巧,他们四人小组负责就是盛世大厦。
曾哲反驳道,“谁说的,上次你的实践报告不是顺利通过了,是这样的,我和朋友成立一个演出经纪公司,市里的话剧团想改编最近在国外反应很好的话剧,现代版的《威尼斯商人》用全新的视角,诠释莎翁的经典名著。”
缓缓听到‘威尼斯商人’就眼睛一亮,“现代版啊,听说很精彩。”
曾哲继续说道,“少一个翻译,怎么样,待遇从优。”
缓缓想了想,“嗯,这活我接了,什么时候开工?”
“那有那么快,还在前期筹备阶段,周末有空不?先把剧本看起来。”
缓缓想到这个周末答应了莫哥哥去杭州,“周末不行。”
“那周一好了,反正不急。”
曾哲拿了一堆专页书籍啃了起来,缓缓开始看漏课笔记,她一看西方经济学就头疼,这根曲线为什么拐成那个样子,歪来歪去就像催人入睡的魔法棒,缓缓投降了,先睡一下先……
迷迷糊糊,有人拍她,“同学,我们要闭馆了。”
缓缓抬起头来,天啊,已经十点了,整个图书室就剩她一个了,汗颜……真是能睡啊……
出了图书室,大楼里已经熄了灯,要走过长长的走廊才能做电梯,这座大楼是建国前的老建筑,而且关于这栋楼的鬼故事很多,一个比一个恐怖,缓缓有点怕,她从来胆子小,不敢走夜路,想起来张妈妈教她的,走夜路要默念:‘嗡嘛呢叭咪轰’,不过这样被人听到会不会很神经?
不管那么多了……一路‘嗡嘛呢叭咪轰’,走到电梯间,上了电梯,才想起关于电梯的那种故事也很多,顿时毛骨悚然,到了三楼,电梯们一开,缓缓一看是本系的两个男生,放下心来,终于有伴了,只见他们说,“这么多人,我们坐下一趟好了。”
哦,不坐算了,缓缓按下关门按钮,心道明明就她一个,哪有别人啊?难道他们见鬼了?---鬼!!!
这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也知道他们是在开她玩笑,可是看看古旧的老式电梯,想起刚入校时,听到流传在同学间的电梯惊悚故事,脑子里开始自动浮现,某些经典画面,比如白骨夫人的白骨洞,从井里爬出来的贞子,还有聊斋里恐怖的画皮……突然想起来,好像真的有一部电梯鬼片,缓缓站在电梯中间,看看左后方,又看看右后方,啊啊啊啊啊啊,怕的一颗心要跳出来,连‘嗡嘛呢叭咪轰’都想不起来念了。
到了一楼一溜烟跑出去,跑了半路,又给大雨给拍回来了,呜呜呜,合上鲁迅的诗了,“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刚刚被人吓倒,出门又遇上大雨,再往身后幽深的大厅看去,有年头的老式建筑就算是初夏也有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呆了,正想着要不要拼了,大不了感个小冒,手机就在包里震动,屏幕上莫哥哥三个字,一闪一闪的,缓缓一看到这三个字如同看到救星,赶忙接听,一听他的电话,眼泪忍不住啪啪的掉下来,大颗大颗落在手背上,声音都是颤的,“莫哥哥……”
莫泊远听出不对,马上问,“你在哪里?”
“我在图书馆前面,雨好大,没带伞,刚才有两个人,还吓唬我……呜呜呜……”
“缓缓,你别哭,别哭,我马上来。”
缓缓挂掉了电话,又好像没有那么怕了,莫哥哥的声音沉稳安定,原本慌乱乱的一颗心,也就奇异的安定下来,身后黑漆漆的大厅,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莫哥哥手里拿了一个文件夹挡在头上跑过来,并没有带伞,已经淋湿了,他一向讲究仪容,缓缓从来没有看到他这么狼狈过,只呆呆的问,“你没带伞,干嘛来接我。”
他大概跑的急了,呼吸有点急促,只说:“哦,我也忘带伞了。”
莫泊远把外套脱下,罩在两人头上,“走,我们跑出去。”
两个人延着校园里的林荫小道,一路小跑,溅起阵阵水花,微凉的暑雨溅在小腿上凉凉的,心里却是欢喜的,就像小时候的下雨天,和杜兰兰两个人玩踩水花,溅起水花阵阵,伴着两个人银铃一样的笑声。
第五十六章
两个人上了车,莫泊远拿了网球包里的毛巾,递给她,擦好头发,两个人看着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就笑起来,笑笑又觉的傻,缓缓忍住不笑,偷偷看了一言莫泊远,只见他嘴角也微微向上,两人又是噗的一笑,莫泊远看着后视镜倒车,不久就开到马路上,缓缓向窗外看去,雨痕模糊了视线,只能隐隐看见对面的一盏盏车灯、路灯、红灯,车厢里整个空间都是潮湿的、润泽的,唯有坐在真皮座椅上有点微冷,缓缓想起明天的杭州之行,要见莫泊远的妈妈,看了看专心开车的某人,欲言又止,莫泊远看向她,笑道:“别担心,没有关系,我妈妈很随和,你平常打扮就好,不用刻意。”
缓缓顿时倒塌,他怎么老是一语中地,仿佛可以看透她的心思,缓缓到底面子薄,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莫泊远见了,笑意更深,“你放心,我妈妈说她小时候还抱过你,你那个时候才出生三天,跟暖水壶一样大,脸还没有长开,跟小老鼠一样。”
“你肯定乱讲,阿姨才不会这样说。”
“是和小老鼠一样啊,我那天也在,不过他们不让我抱你。”
“啊,你那个时候才5岁啊,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莫泊远停住不说,只是笑而不答,虽然是雨天但是一路运气出奇的好,几个路口都是绿灯,很快就到了缓缓家楼下,缓缓说“那个,我上去了”,缓缓进了家门,就看到书房的门虚掩着,透出一缕灯光,知道父亲是在等自己回来,走到门口一探头,“爸爸,我回来了。”
父亲向她招招手,“进来。”缓缓走到阳台,“你沈阿姨打电话来了,说是邀请你去杭州玩。”
父亲看看缓缓,指着地下的一株茶花说,“唉,我记得今年这株茶花没开花,也许是个好兆头。”
缓缓向阳台的花架看去,这株是大理茶花八大名品之一,家里养了好多年,开时花色桃红,花瓣极多,所以,本名叫“汉红菊瓣”,但因为树干矮小,生长缓慢,才取名叫‘恨天高’。
恨天高,恨天高……
莫哥哥于自己是求得,还是求不得?小时候觉得只要努力就可以考100分,戴小红花,可是长大了才知道,很多事情求不得,够不着……
缓缓想起两年来和莫哥哥的点点滴滴,小心呵护;想起今晚莫哥哥冒雨来接自己,想起在医院里他深深皱起的眉头,想起他送自己玫瑰,卡片上他的字刚劲挺拔:‘玫瑰有刺,但仍尽欢颜’,“爸爸,我……我真不是贪图莫哥哥什么,这世上这么多人,也只有你和莫哥哥、张妈妈对我好,是我的亲人,和莫哥哥在一起安定祥和,我真的感觉很幸福,我这样占着他不放,也许我很自私,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我也就想自私这一回,如果可以和莫哥哥在一起,我会学着做个好妻子,如果不行,我也不强求,因为有些事情,注定求不来,爸爸,我想我一个人就这样也挺好。”
父亲听他这样说,“唉,你在这里内疚什么?我看你莫哥哥巴不得呢,你也不用太担心,你莫哥哥对你怎样,我心里有数,他不是那种雄心勃勃人,再说了莫家到了今天,也不用着娶谁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可是明天就要见她了,我还是有点怕。”
“你莫阿姨也是极好的人。说起来小时候她还抱过你,对了,你莫哥哥那天也在,他看着你好玩,也要抱,你莫阿姨怎么敢给他,他就说:‘你们不给我抱,我以后抱,这个妹妹漂亮的,我以后要讨来做媳妇的。”
缓缓‘噗’的笑出来,怪不得今天他停住不说,原来小时候犯过这样的傻气……
父亲又说,“有他们两个护着你,在莫家一定没人敢欺负你。爸爸这病,不知道可以撑多久……”
缓缓忙捂住不让他说,“爸爸,你又乱说,你的病一定可以好起来。还有,我并不需要别人护我周全,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不早了,快点去睡吧.”
“嗯”
缓缓转身出门,父亲看着缓缓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缓缓,明天成于不成,就看你的造化了……如果沈曦接纳了你,就一定会护你周全,我也就放了七分心,她可是个强悍的女人,只是这种强悍隐藏在温柔恬静的外表下,就更人放心……
第五十七章
疗养院本身就是处很美的景观,占地极大,西湖十景围绕四周,汽车穿行在林间小路,路两边树茂竹修,正值初夏更显得浓翠欲滴,隐隐看到一座座精巧的屋顶,雨已经停了,车窗开着,迎面而来都是湿濡的风,偶尔有一两滴树上积雨顺着风飘进来,落在车窗框上,莫泊远虽然说的随意,但是见莫泊远的妈妈总不好太素,也不好太艳,老老实实选了安全的米黄色,穿的端端庄庄,临出门想了想又回来,将脚上的那细根的尖头双色鞋换了下来,换了双看不出牌子粗跟鞋。
别墅里陈设古典,地毯绵软,家具古朴,墙上挂着弘一法师的字:“没有一点火气,让人心生清凉。”见到沈阿姨的第一印象,只觉的她面目祥和,莫泊远的眉梢眼角像足了她,气质也是,见到她感慨道,“一转眼长这么大了。”又细细的问了父亲的病,看莫泊远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看了看表,说道:“你不是有约,还呆在这里干什麽?快去吧,我和缓缓好聊聊。”
莫泊远走后,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转眼到了中午,沈阿姨说道,“就咱们两个人,随便吃一点好了。”
端上来的是荠菜馄炖,一个个像小元宝一样大,因为陷料里加了青菜和虾仁所以口感很好,汤也好喝,吃好,沈阿姨笑着问她,“缓缓,你吃了几个啊?”
缓缓一愣,知道沈阿姨在试她,如果说不知道,就会显得心太粗,但如果说了,又会显的太有心机,左右都不是,缓缓虽然小,却也有些见识,这屋里的陈设虽然低调,在缓缓看来,确是种奢华到极点的低调,想到昨天那株恨天高,无论莫哥哥于自己也是求得,或是求不得,她都要做她自己,不想为这浮世繁华,丢失了自己自由而宁静的心。
一瞬间已经淡定自若,如同那幅字:“没有一点火气,让人心生清凉。”
只是笑道,“嗯,真好吃,我吃了10个。”
这个问题并没有正确答案,缓缓没有很快回答,而是想了一想,这个很好;最后的回答淡定自若,有自己的主见,这个也很好,莫泊远母亲很满意缓缓的回答,笑意更深。
吃好饭拉了缓缓去有名的古玩街去淘宝贝,小小的店堂塞满了花瓶字画,青砖地板,老板是个花白胡子的倔老头,泡了功夫茶招待两位女士,整整聊了一个下午,直到他把所有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缓缓并不太懂收藏,只是耐心的听着,并不多话。
两个人回到别墅已经是晚饭时间,莫泊远已经回来了,三个人吃好饭,缓缓陪阿姨看了会儿电视,两个人都回房去了。
莫泊远坐在书房听小卢的报告,顿了顿又说,
“尚氏的主营业务是房地产,而集美的主营业务是金融服务,自从尚默然和朱珞瑜合作以来,如今的尚氏已经跻身房产巨擎的行列,而集美的银行业务也连续几年都大幅增长。
“尚氏和集美的架构体系复杂,尚默然和朱珞瑜的表面上看是松散合作,实际上两个集团通过各个分公司互相交叉持股,已经是一个超大型的集团公司,如三国时的铁锁连船。这铁锁连船虽然可以快速做大做强,却又一个致命的弱点,如果一家公司出现了危机,那不是要引起连锁反应?”
莫泊远有点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小卢,你错了,尚默然可不是一般人,一般人能想到的问题,他自然可以想到,他每成立一个公司步都是精心策划,集团内部虽然互相担保,但当下属公司出现危机的时候,他却可以将部分风险转移至其他股东,将损失降至最小,这才是最经典的地方。”
“这尚默然的火烧连船要怎样才可以破解。”
莫泊远轻轻一笑:“佛曰:不可说。”
看好文件已经是深夜,看到母亲的房门还亮着灯,就敲门进去,母亲看她微笑,“你这两年越发的用功了。”
“妈,今天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就是和缓缓相处的怎么样?”
母亲想了想,“嗯,倒是个难得的孩子,只是还太小,大事要等过两年再谈。”
莫泊远心里一喜,“妈妈,你同意了。”
母亲啐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你回国后就意脱离你父亲的影响,我看你是早作打算,就算我们不同意,你难道不会一意孤行?”
“妈妈……”
“唉,果然是两父子,你真像你父亲,算计的滴水不漏,而这算计不过是为了得到一个女人,想想也不是不可怜,你喜欢就好。”
“妈妈……”
“快去睡吧,明天带缓缓好好玩玩。”
“嗯”
疗养院离西湖很近,两个人走走就到了,站在西湖边上,缓缓感叹道:“果然无论你什么时候想来西湖,她都是那么美,”
苏堤上的桃花开了,她的身后是桃花林海,朵朵盛放,莫泊远想到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红”也许是唐诗,也许是歌词,记不清了,但此情此景,很是贴切。有一瓣桃花落在她的肩头,莫泊远帮她拿开。看着她,“嗯,是很美。”
缓缓以为他在说桃花,“我们以后每年都来好不好?”
说完这句,又不好意思起来,莫泊远倒是一本正经的盘算起来,“西湖的春夏秋冬,各有各的美,有兴致的时候可以多来几次……”
两人一路延着西湖走,莫泊远看到有人租自行车,跟缓缓说,“我好久没骑过了,我们也来租一辆”,缓缓看着好玩,于是兴致勃勃的骑上了车风呼呼的吹起缓缓的裙角,两个人沿着西湖,骑过杨柳依依,骑过桃花林海,一起看水光潋艳,落英缤纷。
第五十八章
早春的西湖实在是太美了,回到学校,也许是因为休息的太彻底了,缓缓只觉得连骨头都懒掉了,曾哲见她一幅慵懒模样,下了杀手锏,把缓缓‘押解’到他的办公室,派自己的助理小梅,严加看管她,盯着她,要把剧本看完。
说是办公室,不太贴切,太大了点,曾哲的办公室是由上世纪初的一个棉纱厂厂房改建而成,装修基本保留了原样,有着大工业时代的独特风格,屋顶的横梁是由巨大的红杉木交错而成,主梁约有百米长,据说是百多年前从美国直接运过来的。
这一带废弃的厂房很多,以前是这个城市的老工业区,现在很多工厂都已经搬迁,很多艺术家就把这些废弃的厂房,租来当作自己的工作室、开画展、举行时装发布会、久而久之,成了本城的艺术中心。
曾哲这间厂房是三年前读本科的时候租下的,租金很便宜,一下就签了10年的租约,空关了两年,现在几乎每个月都有画廊和杂志社找他借场地,除了自己可以使用,每月的租金收益就很可观,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光,缓缓叹了一口气,身边人都是神通广大,目光锐利,只有她浑浑噩噩的不思进取。
叹完这口气,又认命的去读剧本……
“我,夏洛克,威尼斯的一个商人,一个靠借钱收利息为生的犹太人。
他们说我吝啬、贪婪、凶残,他们说我是一条狗。
他们中一个叫安东尼奥的人来问我借钱,我答应了他,条件是----
用身上的一磅肉作为抵押……”
缓缓慢慢看下去,剧本真是写的好,不由看的入了神,一直在隔壁桌子敲字的助理小梅伸了个懒腰,抬起头,递给她两张纸巾,“缓缓,你看爱情悲剧掉掉眼泪也就算了,怎么这种经典名著也要哭一哭,你泪点太低了吧。”
缓缓说:“你不知道……夏洛克也很可怜。”
小梅摸摸饿的有点咕咕叫的肚子,不表示同情,“缓缓,下午茶时间了,我去快餐店去买鸡翅好不好?”
一听吃,缓缓来的精神,“嗯,帮我带一对烤翅加二份蛋挞”
小梅骑了自行出奔往快餐店,办公室就她一个人了,缓缓换了一个方向,把书放到桌子上,执手又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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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外的雷森看了表,他和曾哲预约的时间还没有到,推了推门,中控锁并没锁住,一推就开了,走进去,就看到废弃的临时舞台,上周刚刚举行过时装发布会,一切都来不及收拾,到处都是衣架,包装袋,品牌宣传资料,凌乱不堪。
绕过一层层淡兰色的沙丽,往里间走,走过最后一块纱丽,就看到了一个女子正在窗下读书,雷森停住脚步,眯起眼,仿佛看到眩目的光,那个女子低着头,眉目姣好,改良白纱旗袍外罩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午后的淡淡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斜斜的射进来,无数的沉埃悠悠的漂浮在光束里,一直照到她的肩头才停住。
厂房的背后就是著名的商业一条街,隐隐还可以听到隔壁街的人车熙攘,可雷森见到她,只觉得万般喧哗都静了下来,仿佛时光仿佛在她身上停顿。
缓缓翻过一页书,似有所觉,抬起头来,面目姣好,看到他,起身相迎,说道“请问找哪位?”
缓缓见他不答,打量来人,他虽然是黑头发,但是眼睛却是深深的蓝黑色,仿佛深夜的大海,又是高鼻梁,笑了笑,用英语又问了一遍,“MAY I HELP YOU?”
雷森这才说,“你好,我叫雷森,我和曾先生约好的今天下午会面。”
缓缓想起来,曾哲好像交代过小梅,这部话剧的投资人雷森先生,今天下午要来,缓缓把他领到会客区,“他应该马上到,您先坐一下。”
雷森看到她手中剧本正是《威尼斯商人》,笑道:“好看吗?”
缓缓刚刚看完,感想颇多,说道,“嗯,我第一次尝试用全新的视角来看待夏洛克这个人物,犹太人在当时的意大利没有政治地位,他的报复是情有可原,迫不得已,说实话我很感动。而且这剧本写得真好。”
雷森顿了顿,“你能喜欢我很高兴,实不相瞒,这是我母亲年轻时候的作品,她是犹太人,我想将这部戏公演,也是为了纪念她。”
缓缓‘哦’了一声,想到曾哲想让她帮忙舞美和服装,就说道“我刚刚看了剧本,小剧场话剧成本有限,但是剧本里舞美和服装要求很高啊,好像不是轻易容易做到。”
雷森一笑“是你负责舞美?我只是想帮我母亲圆一个梦,想让更多的人可以看到这部作品,我已经做好亏损的准备了,你们尽管放手去干。”
说着曾哲已经回来了,两人一阵寒暄,都会议室去了,不一会儿小梅带着热腾腾的烤翅和蛋挞来了,缓缓欢呼一声,和小梅开始两人捧着鸡翅吃起来,心中开始设计她心目中的威尼斯,心目中的剧中人……
第五十九
吃饱了小梅开始八卦起来,“这个雷森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别的投资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投资,而且小剧场话剧亏多赚少,难为他还肯花大把银子投资,估计是钱多烧的。”
缓缓啃着鸡翅,“噗”笑出来,“你可别让他听到,曾哲好不容易找来的投资,叫你给吓跑了。”
手机铃声响起,缓缓一看,是莫哥哥来接自己了,拿起手袋,跟小梅一笑道,“我得走了,你和曾哲说一声哦。”
隔着玻璃门,就看到莫哥哥的车,因为今天要陪莫哥哥参加一个自助酒会,所以老老实实打扮好,穿了高跟鞋和短装旗袍,短装旗袍下摆虽然不短,正正好收在膝盖上,但收的很窄,只得小步小步上了车,小心坐好,理好下摆,嘘出一口气,“做淑女的代价啊,这旗袍收得太紧了,我刚刚只吃了一对鸡翅二个蛋挞,就勒的难受。等下估计没得吃了”
莫泊远笑着去刮她的鼻子“跟小推一样,就知道吃。”
缓缓笑叫道,“又刮我鼻子,我鼻子已经够塌的了。”
说完愣在那里,这是莫哥哥第一次刮她的鼻子,她却随口说了‘又’字……久远的风中,不知道谁和谁在说:
“啊,坏人,我鼻梁就够塌的了,你还刮。”
“刮塌了好啊。”
“好什么?”
“刮塌了你就变丑丫头了,再没有人和我抢你。”
那样的对话,那样的甜言蜜语,久的想是前尘往事一样,如今也都消散在风里了……为什么还要记起?
缓缓看向莫泊远,莫哥哥好像正在包里找什么,并没有察觉,缓缓想到刚才的话题,茫然而机械的问:“小推?谁是小推?”
“小推啊,和你一样,就知道吃啊……”说完端详缓缓,笑道“嗯,你们两个人发呆的样子也很像……”
只见他从包里拿出一个丝绒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串长长的珍珠,莫泊远帮她带在颈间,有发丝绕在扣眼里,莫泊远只好帮她细细的弄,“不过你比她好一点,她除了吃,就知道闯祸,你比她强一点,你除了吃……”,啪嗒一声,已经扣好,莫泊远看向后视镜里的缓缓,如同仕女图中走出来的女子,温柔婉约,眼中闪过一丝迷离的神气,转眼就消失不见,继续说道,“打扮打扮,还可以见人。”
缓缓笑着瞪他,不知不觉,摸向颈间的珍珠,只觉得颗颗幽华照人,缓缓知道不是俗物,这样贵重的礼物,正想着怎么和他说,莫泊远仿佛知道她的心思:“这是妈妈叫我给你的,你也说过不喜欢钻石,我就也省了,这个你好生收着,将来也好带得……”
这样说,仿佛要说透了,缓缓怔在那里,低头摩挲着颈间的珍珠,夕阳斜照在上面,幻化出五彩光芒。
这样美丽的珍珠确是痛苦的产物,当一颗小沙粒钻进牡蛎后, 牡蛎只有一层又一层地润滑小沙粒的表面,保护牡蛎不受沙粒的伤害。日复一日,才形成一颗美丽的珍珠,而珍珠是愈合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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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泊远坚持既然打扮了,就要来个全套的,带她寻到市中心一家幽静小店里,牌子挂的是‘xxx工作室’,由老洋房改建,莫泊远带缓缓下车,“我记得三姐姐出嫁的时候,是在这里的盘的发。”一进店门,衣架上全是店主自己设计的晚礼服作品,而且各种配饰一应俱全,店主是个胖胖的女孩子,看到帅哥,眼睛一笑,只眯成一条缝。
缓缓坐着看长发在她手中变戏法一样穿来穿去,缓缓的头发好久没有剪了,盘出来的发髻倒丰满好看,盘好后,店主帮她插上一只‘四蝶银步摇’的花簪,又拿了面小镜子,给她看效果,缓缓就见四只银蝶一颤一颤,仿佛在发间飞舞,栩栩如生,店主也很满意,“不错吧。”
缓缓站起来,向莫泊远走去,笑道:“这下符合要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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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好停车,莫泊远将车子停的很远,从小店出来,过了一个路口,车流渐渐多起来,而前方的路口只有斑马线,没有红绿灯。
缓缓突然觉得这个景象很熟悉,和缠绕自己的那个梦境一样,陌生的街道,高楼耸立,喧闹人群中,每个人都是西装革履尚默然,冷漠的从缓缓身边走过,那么多的尚默然,却没有一个尚默然看她,走的累极了,到了十字路口,路口没有红绿灯,车流如织,一辆接一辆,没有车停下,让她过马路,身边站着一个尚默然,缓缓牵着他衣角,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领她过马路,可是他面无表情,轻轻隔开自己的手,转身而去,渐渐消失不见……
而此刻莫哥哥却牵起她的手,替她挡在前面,车流熙攘,是他替她挡在前面……
终于到了马路对面,缓缓回过身,天色更暗了一点,马路上一盏盏车灯掠过,像是流淌着车灯的河流。
缓缓站在对岸看着,看着前一刻的自己,站在马路边,望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彷徨而无措,而自己是真真正正的走过来了,就在这一刻,走过来了,缓缓想也许尚默然是硌在自己心里的沙,生在心间的伤,可是就算再痛也有一天会愈合的一天。
这一回首,仿佛已是百年身,而路就在脚下,莫哥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前面去了,正在叫自己,缓缓虽然穿着高跟鞋,也是一路小跑,赶紧跟上,而前头的路还很长……
第六十章
‘友来地产’在港英政府时代就一直是香港地产巨头之一,十年前开始投资本城,有多项商务和住宅作品,所以‘友来十年’的答谢晚会自然盛大而隆重。
缓缓跟在莫哥哥后面,看着一盘盘美食,想起自己箍紧的腰身,只能望‘美’兴叹,在杭州的时候,莫泊远妈妈相熟的老裁缝来给她做衣服,沈阿姨也顺便帮她做了几身旗袍,量腰身的时候,叫她吸气吸气,她狠狠一吸,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大厅的灯光一暗,唯留下主席台上的一束,友来地产的董事局主席杨友来开始致答谢词,答谢词照例客套而冗长,缓缓只当耳旁风,最后他说道:“友来地产将参与‘桃海商业中心地块’的投标工作,如果可以成功,我们有信心,打造另一个的不夜之城。”
掌声响起来,缓缓也跟着拍手,想起今天早上的报纸,尚氏已经宣布参与的投标,致完答谢词,酒会正式开始,由杨友来夫妇领头,跳第一只舞,缓缓记得莫泊远刚刚介绍过,杨友来夫人就是莫泊远的堂姐莫文珊,想来是夫妻多年,缓缓看两个人跳得极有默契,每个回旋,每个转身,都心意相通,跳的真是好。
这样想着莫泊远已经想她伸出了手,她嫣然一笑,将手交给他,莫泊远带着她,一个转身已经下了舞池,交谊舞缓缓并不擅长,但是莫泊远带的极好,可缓缓偶尔还是要踩到他,莫泊远叹了口气,说她没有协调性,没有平衡能力。
缓缓没有做声,一个节拍结束,下一个节拍开始,一个转身回来,已经重重的踩在莫泊远的脚上,缓缓坏坏吐舌一笑,“对不起,可是我没有协调性,没有平衡能力啊。”
莫泊远几个转身回旋,就带她离开了舞池,缓缓只觉眼前微微一黑,人已经被他带到花园的阴影处,莫泊远又去刮她的鼻子“你这个记仇的小东西。”说着已经吻下来,仿佛怕吓着他,只是轻轻一点,旋即离开,宠溺的看着她。
大厅里的舞曲音乐起初低沉忧伤,渐渐变的柔和而舒展,缓缓一颗心,在乐声中起伏跌宕,往事如电影的快镜头,一幕幕闪过脑海,旋律渐次上升,一波之后还有一波,一波强过一波,渐渐上升到最高亢华美的乐章,缓缓却下了决心似的,去吻莫哥哥的唇,有点急,磕的微疼,他愣了一下,旋即在下一刻旋回吻他,他吻的很乱,很急,很用力,仿佛是饿坏了的孩子,只是索取她的气息,这样深沉而激烈的吻,让缓缓有点慌,下意识又想逃,但是他的臂膀越收越紧,她避无可避,缓缓听到高跟鞋走进的声音,猛得推开他,他眼神迷离,仿佛还沉浸在那个吻里,莫文珊站在台阶上看到两个人情形,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打趣两个人,“怪不得算命师傅说我今年要惹桃花,这不,好巧不巧就被我惹到一朵。”
被她一笑,缓缓脸更红了,莫泊远倒是已经神色自若,三个人走进大厅,莫文珊向缓缓笑道:“我跟你借一下泊远,你不要介意哦。”
缓缓笑着说“好。”
莫文珊将手交到莫泊远手里,两人下了舞池,莫文珊扬起脸问他:“这次的事情很棘手?”
“为什么这么问?”
“这次桃海地块招投标,我看到你们请了雷森来,他可是著名的并购危机专家,我看没有那么简单,你们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莫泊远笑笑不置可否,莫文珊想到什么似的:“友来一直视尚氏为劲敌,这次你们请雷森来是不是,会不会和尚氏有关?”
见莫泊远避而不答,莫文珊一个漂亮的转身,“搞得这么神神秘秘,你向来算无遗策,看来这回是有好戏看了……”
缓缓坐在一边,望向舞池的衣香鬓影,一件件礼服的裙摆,随着乐曲摇曳;耳环、项链、手镯、胸针,或钻石、或翡翠、或珍珠在灯光的照耀下,看在眼里只觉的晃眼,她微微不耐,旗袍收的紧,又是立领,更觉的热,只好出去透气,到了花园里,凉风袭来,到是舒服多了。
这间酒店花园颇大,因为第二天要举行牡丹花会,所以沿路摆放了各地来的名品,缓缓不由顺着彩灯沿着花障一路看去,不知不觉到了花障深处,确是姹紫嫣红开遍,牡丹原是极为雍容华贵的,但在夜里若隐若现,到有了别一番的美.
突然就有手机铃声响起,好像就在不远处,缓缓轻声走开,可是在花障里走来走去,好像都似原地踏步,电话还在交谈中,那人的声音有点熟悉,总像是在哪里听过,讲的是很标准的美英,都是生意上的事情,大约都是股票、期权、业绩、控股权、百分比之类的金融术语,接下来声音却放低了,缓缓突然隐隐听到Fox Shang,知道那是指尚默然,接下来是集美银行……后来的声音更为低微,几不可闻,语调一转,说了三个字中文,依稀bo、yuan、mo,那人突然挂了电话,声音冷瑟:“是谁?”
缓缓看不见他,只好照实说:“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偷听你的谈话,我误入了花障,找不到出口了。”
那人从声音猜出她的方位,告诉她,你往五点钟方向走,然后下个路口左转,再下个出口右转,缓缓依言,果然豁然开朗找到了出口,一看站在出口的那个人,竟是下午来拜访曾哲的雷森,两人看到对方都很诧异,雷森笑道:“这花障根本算不得是迷宫,走过一次,应该是可以记住路,你怎么会迷路。”
缓缓想起莫泊远给自己归纳的缺点,没有协调性,没有平衡能力,看来还有加上一条,没有方向感……
雷森指着缓缓身后的一株白色牡丹,歪着头说“You are…… so match ”(你们……很相配),缓缓回头一看,是一株夜光白,忙笑着说谢谢,雷森看着她笑,也带了笑意,“那我是否有幸送迷路的白雪公主回去?”
通往大厅的路,都有灯光照亮,间或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缓缓放下心来,见言谈风趣,彬彬有礼,便一路和他往会场走去,他口中吐出极轻的三个发音,仿佛呓语,因为他是外国人,发言含糊,依稀是‘bo yuan mo’,和刚才电话里显然是同一个名字,顺着他看去,只看见莫哥哥正在找自己,火光电石之间想到,他说的是莫泊远的名字,莫哥哥虽然在国外留过学,但并没有外国名字,连他在红风的同事都只称呼他“bo yuan mo”心中疑惑,但也不好开口,只好和她道别,跑过去和莫哥哥回合,莫哥哥听她讲完,又刮了她一下鼻子,“你啊……”
缓缓护住鼻子,往前跑了两步,转身说道:“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要说什么?”
“你要说没有协调性,没有平衡能力,还有就是没有方向感……我先承认了,这总可以吧。”
一转身路面正好有个小坑,缓缓一时没有站稳,趔趄了一下,莫泊远上前扶住她,轻轻一叹,“果然是个没有协调性,没有平衡能力,没有方向感的丫头。”
第六十一章
天一天天热起来,缓缓一边上课,一边忙着筹备话剧《威尼斯商人》,虽然很累,但很充实,也很快乐,话剧团的一位专业老师带着缓缓负责几位主角服装,两个人一趟趟的跑面料市场、辅料市场,看着一块块布料,最后经由自己的手,变成了舞台上,硕大的帽子,繁冗的礼服,没想到自己居然设计的天分,缓缓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此有成就感。
缓缓几乎是本能的去学习一切与服装有关的知识,从来她都是为别人而学习,小时候为了爷爷,学毛笔字,大了一点,为了爸爸读书,到了英国,为了让尚默然看得起,选了商科……
而今天,是自己真的喜欢,真的想学,缓缓几乎是怀着珍惜每一天的心情,去完成几位主角的作品,彩排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成果,舞台上的夏洛克念着他最经典的那段独白:
“难道犹太人没有眼睛吗?
难道犹太人没有五官四肢、没有知觉、没有感情、没有血气吗?
你们要是用刀剑刺我们,我们不是也会出血的吗?
你们要是搔我们的痒,我们不是也会笑起来的吗?
你们要是用毒药谋害我们,我们不是也会死的吗?
那么要是你们欺侮了我们,我们难道不会复仇吗?”
只听“咔咔”两声,像是握拳时,带动关节摩擦发出的声音,缓缓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雷森站在自己身后,表情是阴郁的,缓缓能够感觉的气愤,他的母亲是犹太人,估计这段也是感同身受。
在复同中学演威尼斯商人时,缓缓一直认定夏洛克是个坏人,放高利贷的奸商,以前看这段时,觉得他狡诈而恶毒,连带讨厌扮演夏洛克的同学,而随着自己的长大,再看这段,竟然开始同情他,在当时的威尼斯,犹太人作为异教徒,倍受摧残和歧视的,而此刻舞台上的夏洛克悲愤而雄辩,几乎是孤注一掷的绝望,不知不觉,眼睛就有了泪意。啪嗒落在手背上,小梅看到了,做了个鄙视她的鬼脸,一脸的不理解,要说的话,在脸上说的明明白白写着---真是泪点低的家伙。
手边突然出现了一块面巾纸,缓缓一看,是雷森,他已经不复刚才的阴郁,他说:“这部戏从英国到美国,再从美国到中国,为夏洛克而哭的,你是第一个。母亲如果知道,有人为她笔下的夏洛克哭,一定会高兴的,你真是个善良的女孩儿,善良的女孩应该得到幸福。”
这是在笑话她吗?可是他眼神里一点也没有笑意,而是很认真,很欣慰的样子。
缓缓觉得很惭愧,只好尴尬的笑笑,这个跟她是不是善良,好像并没有关系……明显是由于她的泪点比常人低的缘故----
雷森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他走过去接听,没有几句就变了脸,男人们变脸的本事都很大,莫哥哥也是,一有公事,马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扑克脸,当然,那个人也是……而且这种等级的扑克程度,估计有事情发生。
果然雷森很快和大家告辞,急急忙忙的走了,缓缓又开始观看舞台上的彩排,啊,鲍西亚出场了,她的衣服是缓缓最花心思的,虽然扮演鲍西亚的阿姨有点胖,腰身反反复复改了好几次,但是话剧团的头牌就是头牌,每句台词都到位,声音是那么具有感染力和穿透力,仿佛她就是主持正义的鲍西亚,不和谐的电话铃声,从角落里传出来,小梅向她招手,“缓缓,你来接,鸟语我不擅长……”
缓缓笑着接听,雷森语气很急,“Daisy,帮个忙,我的一个草稿已经揉成废纸,上面划满了箭头,扔在废纸篓里,但是现在要用,非常急,你看谁有空,能不能帮我送到投资公司,有人在门口等你。”
缓缓看看曾哲,他正在和工作人员讨论灯光,看看小梅,她正在配角沟通档期,走到废纸篓里,找到了雷森说的那张纸,上面写满了数字,划满了箭头,可这不是雷森的笔迹,是--是尚默然的笔迹……他在准备收购目标公司时,最喜欢这样乱涂乱画,而且会设计不同的方案,包括各种各样的可能,有些甚至是匪夷所思的意外,说是可以帮自己理清思路,防患于未燃。
想到雷森的口中,尚默然和莫泊远同时从他的口中出现,他到底在做什么?或者说尚默然和莫泊远要做什么?
缓缓看向那张纸,顶头用红色铅笔写着,“IF ACCIDENT(如果意外发生)”
上了出租车,左右端详那张废纸,看不出眉目,只好放在包里收起来,眼角撇到旁边的报纸,经济版的头条“美国于昨夜发生严重的次级债危机,集美集团损失惨重,集美集团投资总监朱珞瑜女士表示,集美一定可以安然度过难关,并否认有人准备乘机收购集美集团市场传言。但是权威人士指出集美的在东京证券交易所,香港证券交易所上市的两只集美股票,最近一直有异动,虽然集美集团是两市的著名的蓝筹股,但最近各大投资银行,今天一早给予的投资评级都是卖出。建议中小投资者谨慎操作。”
缓缓隐隐的猜到什么,那个人,他的野心、他的报负,岂会安于长久受制于人?尚默然,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六十二章
停在路边的这辆商务车,经过改装变成一个行动的小办公室,助手时不时报上价格,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串绿油油的数字,他几乎以为看错了,手从鼠标上拿开,倒吸了一口气,声音都是颤的,“集美银行,六十八元六角,大卖单100万手”
车厢里的所有人同时看向尚默然,等着他的决断,他双手交叉,搭成一个桥状,整个人深沉如海,“不要,让它继续跌,我要让基金经理抛在地板上。”
何其多有些担心,“已经跌了这么多了,如果在再跌的话,集美银行的蓝筹股的形象,只怕有损啊。”
尚默然笑道,“形象?不会,我们只要握有50%的集美银行股份,就可以放出利好消息,马上做高股价,最后人们会说,蓝筹股就是蓝筹股,怎么跌下去,怎么涨回来。”
何其多点头道,“也是,只要大局定了,正说反说,随便我们。”
助手的报价一路往下跌,到了四十八点八元,这是重要心理关口,他不敢怠慢,生怕尚默然听不清楚,转身说道,“四十八点八元到了。”
是时候了,尚默然轻轻的点点头。
助手接通电话,下达指令:“集美银行,四十八点八元买进。”
这个指令通过一个个电话线,以电流的速度传播,收购战正式打响。
尚默然靠在坐垫上,真是场硬仗,几个通宵下来,人有点昏沉沉的,但心里还有最后一丝不安,想到曾经父亲的一句话:“真正的大方之家,是不肖去赌的,哪怕输的概率只有1%,一旦输了,对于你就是100%。很有可能永无翻身之地。”
调出最近的自己公司的股价走势图,脑子混沌沌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勉力跟何其多说道:“那天我和雷森一起布局时,雷森问我,如有人趁我们收购集美,图谋尚氏,我们该怎么办?我随手涂鸦打了张草稿,你让他拿给我看看,我马上要看。”
“好,我知道了,雷森已经嘱咐人送过来了,我下车等。”
时间慢慢的流逝,股价始终稳定在四十八点八元左右,助手的报价还在继续,
“四十八点八元 买179万手,四十八点五元 210买万手……”
他已经不想听了,“不用报价给我了,一切按计划进行。”
尚默然只觉得困倦到了极处,纷扰的数字,在他的脑子里乱跳,只觉的头痛欲裂,每每这样脆弱的时候,就会想到她,他记起多年前的一个夜晚,月光柔和,她抬起眼笑着看向自己,眼波盈盈,整个人仿佛有光,照亮自己阴郁的心。
一辆出租车停在前面,下来一个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人,尚默然几乎以为看错了,打开车门下了车。
缓缓刚将那张手稿交给何其多,看到他愣在那里,“缓缓……”
缓缓想起雷森,想起他口中的尚默然、朱珞瑜、莫泊远,“我有事要问问你。”
尚默然“好,我们去盛世大厦”
专用电梯直达顶层尚默然的办公室,盛世的顶层,缓缓曾经来过一次,但是没有想到,最好的观景角度就是尚默然的办公室,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进来,天湛蓝湛蓝的,极目远眺,视线开阔,真是人间美景。
尚默然在缓缓身后,陪她看浦江两岸,他声音低沉而萧瑟,“缓缓,我曾经说过……算了,如今说什么都是枉然。”
缓缓云淡风轻的一笑,“不是的,你说过,在这盛世大厦的顶楼一定俯瞰浦江两岸的美景,今天一看,果真很美,你并没有说错。”
她以前笑起来总是娇俏可爱,如今渐渐脱去了少女的稚嫩,成为淡定从容的女子,笑起来有着慰暖人心的力量。
他看着她笑,他也跟着嘴角弯起,终于明白为什么午夜梦回会有种发自内心的寒冷吞噬自己,为什么他越是成功,站在万人之巅,越有种巨大的空虚。
就如眼前浦江两岸尽收眼底,可无人与共,又何来美景之说?
“缓缓,我知道就算我拿着盛世美景也换不回你了,你已经不愿意回来我身边了,是不是?”
“已经过去的事情,还说它干什么?”
“嗯……”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打开保险柜,拿出一个丝绒盒子,一打开满满的一盒钻石,各种颜色,各种大小,光华肆意,阳光一照,真真晃眼,尚默然说:“我知道你不会收,可是我每次看到,总忍不住买下来,今天你来了,看看她们也好。”
一颗颗钻石如同晶莹的泪滴,就像曾经漆黑的夜里,她为他淌过的泪滴,如今泪尽了,风干了,过去的都过去了,缓缓道:“她们很漂亮,可是我不已经不喜欢钻石了。”
尚默然轻轻‘哦’了一下,随即沉默。
缓缓终于问出来:“雷森是谁?”
“雷森是帮我制定收购集美银行的专家。”
“就着一件事?”
“是啊,还有什么事”缓缓见他一脸迷惑,知道一定另有内情,止住不说,换了话题,“你在趁人心不稳收购集美?”
尚默然说:“缓缓,我不是我父亲,我没有他那么无耻,如果我要对付朱珞瑜,不会等到今天。朱珞瑜和我合作也是各取所需,订婚一年后,也是她提出来取消联姻,她怕我会吞了朱家的产业,其实她错了,我没有那个打算。这次的收购完全是商业行为,参与美国次级债的投资,而使集美深陷泥潭的是朱珞瑜的父亲,和我没有关系。其实我和任何人都不必解释,需要我亲口交代的人,也只有你一个。如果说我有的私心,是的,我是想借此机会脱离朱珞瑜对于尚氏生意上束缚,虽然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但是如果有万一,我希望她不是我们的障碍。”
缓缓淡然道:“你这来来回回又是何苦?朱小姐真的很爱你。”
尚默然看着那盒钻石,“是,她很好,只是,她不是你,永远都不会变成你。”
第六十三章
商务会所的包厢里,诺大的空间,一切都是冷冰冰的,冷冰冰的大班台,冷冰冰的花瓶,冷冰冰的真皮沙发,冷冰冰的一颗心,连电视里财经女主播的声音都是冷冰冰的,“尚氏集团今天正式宣布以42亿港元的收购‘集美集团’下属的集美银行50%的股份,成为集美银行的第一大股东。据权威人士评测,这次尚氏利用突发事件,趁‘集美银行’股价低迷,投资人纷纷观望的时候,暗暗吸纳,收购‘集美集团’旗下最有价值的子公司,这样尚氏无需买入于自己业务重叠的资产和负债,最大的好处就是回避全面收购,独享收购利益,从而节省了13亿港元的资金,而通过这次收购,用尚氏主席尚默然先生的话说,‘尚氏从此可以用金融、地产两只脚走路。’到今天集美受各项利好刺激,股价一路飙升,最高价为九十八元六角。---DFTV实习记者 曾婷报道”
朱珞瑜颓然的关了电视机,连日的收购战打的她精疲力竭,虽然知道她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唯有一搏,而现实是这样的残酷,集美银行短短几个交易日已经转手他人。
私人秘书轻轻的叩门,“朱小姐,客人到了。”
“请他等一下”走到镜子前,看着脸色苍白的自己,想起那日和缓缓的对话,想起那个故事,索多玛城的故事……
上帝说索多玛城充满贪婪和欲望,所以他决定要摧毁,上帝告诉罗得,他们全家可以逃离这个城市,但要谨记前行时不可回望,但罗得之妻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于是化成了盐柱。
她记得缓缓看着她,目光怜悯,仿佛在可怜她这个得不到爱的女人,她说“如果你可以放弃你心中的索多玛城,您一定可以找到属于您的幸福。”
突然明白了,那个女孩子知尚默然甚深,所以早就料到有今天,那是一个忠告,而自己凭着一丝执念、一丝希翼,却当成了耳旁风。
她记得自己说:“我已经走不出来了,也许我注定要沦陷在我的索多玛城。”
果然一路成谶。
走出休息室,就见莫泊远坐在沙发上,一脸的闲适,手中亮着一点星芒,看到她来,熄了烟,问她“情形怎么样了?”
朱珞瑜眼睛干涩,“三家上市公司的股价算是稳定住了,这次的确怨不得别人,父亲真是越老越糊涂,什么都听不进,就听得进二太太的枕边风……”突然觉的这是自己的家事,停住不说。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回去和父亲摊牌,我要正式接管集美,你呢?我记得你说过,你和尚默然有个赌约,关于桃海那块地……听说你和友来地产已经宣布联手竞标桃海商业中心那块地,尚默然如今又跃上层楼,身家倍增,如果被他得手,难道你会让出缓缓?”
莫泊远倒被她逗笑了:“Lizzy,这你还看不出来?我们两个打那个赌,都是给对方设的障眼法,转移注意力而已,真正的较量,永远是掐住对方的咽喉,让他没有回手之力,尚默然也看出来了,否则他不会收购集美银行,我想他早就直到我们的合作关系,他收购了集美银行,你自顾不暇,以后我和他竞争桃海地块的时候,没了你,我的资金来源自然就少了很多,他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朱珞瑜突然想到什么:“这么说,你是不是趁尚氏收购集美银行的时候,在吸纳尚氏的股份?”
见莫泊远笑着不置可否,朱珞瑜叹道:“一定是,你向来算无遗策,对了,我说这次集美为什么损失这么惨重,原来是你在扇风点火,我就在想,如果是平时,你一定会提醒我,可是你没有,原来是你在搞鬼,朋友果然是拿来出卖的……”
莫泊远道,“尚默然只收购了集美银行而已,而且你还有10%的股份,商场如战场,说不定下次赢的就是你,你放心,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一定会还给你,这次是我不够朋友,只是,我实在是输不起……”
莫泊远沉吟一下,“对了,lizzy,你知道尚默然为什么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吗?”
“为什么?”
“因为他请了雷森”
“罗斯切尔德-雷森?怪不得,原来是罗斯切尔德家族的人,他们是整个欧洲的财长的金融顾问,尚默然为了对付我,可真是舍得。”
“所以,我也请了雷森帮我规划,如何让‘友来地产’进入尚氏的董事局。”
“雷森是无间道?”
“不,他是就事论事,各为其主,而且处于职业道德,我想他也会提醒尚默然,我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不过到目前为止,尚氏方面好像还没有察觉。”
“好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会想到,尚氏收购集美银行,友来地产又参股尚氏,这一环扣一环,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六十三
“好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会想到,尚氏收购集美银行,友来地产又参股尚氏,这一环扣一环,竟然都是为了一个女人……”
朱珞瑜看着坐在对面沙发的莫泊远,想起第一次见到他,在吵吵嚷嚷的交易所里,他和她是最底层的跟班,穿着红色马甲到处奔波,可是那样杂沓烦扰、竞争激烈的环境里,他也可以继续他的彬彬有理、翩然风度,把任何事情做的有条不紊,一丝不错,不像她,被惹急了,忍不住就要骂句‘S’出来。
这样难得修养和风度,可他骨子里是冷的,对任何事物都是疏离而冷漠的,那样的漫不经心,于浮世繁华只作壁上观。
再后来,偶尔在社交场合遇到,他身边的女子无论如何出色,他也只是礼貌应对,眼中殊无笑意,她觉得,就算莫泊远有了女朋友、有了太太,他还是那种会一直单身的男人。
直到的缓缓出现,每次提到她的名字,就可以牵引他的情绪,他的漫不经心立刻变为不由自主的关注……
只是---朱珞瑜歪着头向莫泊远,“你们两个这样争来争去,难道她的想法、她的心意就不重要吗?”问好这句,朱珞瑜已经知道得罪他了,他向来不喜欢被人问及私事,果然莫泊远要起身告辞,她照例送到门口,到了门口,他停步不前,转身说道:“Lizzy,我和尚默然之间,是男人的较量和对话,当然要用男人的方法,男人的规则,我也没有办法。至于……”
他没有说下去,秘书小卢已经帮他开了车门,他坐上去,车子慢慢启动,小卢开始报告各处的最新进展,他摆摆手示意不要听,心里盘旋着那个问题,“缓缓的想法,缓缓的心意?”
晨光中,她笑容清浅,他下意识就捉住她的手指,只敢轻轻的握着,仿佛她是停在花间的蝴蝶,一吓到她,就会飞走,再也寻觅不见;又如同是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最后那根救命的稻草,再不想放手……
他的所有投资都要求有回报,但对于缓缓,他从没有想过,他毫无保留,下了全部赌注,他完全没有把握,已经孤注一掷。
他希望她平安喜乐,希望她幸福,
可如果能给她幸福的人,不是他……
他是否能够放的开手?
六十四章
缓缓从盛世大厦走出来,回头看向两座高楼,高楼将天空切割成好几块,阳光穿过中间的缝隙直直的照过来,仿佛在拷问自己的内心,缓缓将身体转过去接受她的拷问:
头上长角,牙齿尖尖,身披黑色斗篷的小魔鬼,奸笑着从阳光里冲出来,冲到她身边停下,围着她绕了三圈,质问她:
尚默然还是那么帅,那么有手段,他的眉宇依然俊朗,他的背影依然挺拔,他的眼神依然专注,你心动了吧?
他说过,要和你一起在盛世大厦俯瞰浦江两岸,他已经做到了,那番话你很感动吧?
他最爱的就是钱,他有多努力工作,你也知道,他今天的成就可不是白来的,每一次的成功,他都为你买一粒钻石,到了今天呈到你面前来,你很得意吧?
可是你刚才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清明,为什么拒绝的那么彻底,你只要耍一点小手段,欲擒故纵一下,眼神稍稍一点犹豫,稍稍一点迟疑,你就可以重新的拥有他,你还爱着他吧?不要犹豫了,转过身,回去找他,不,打电话也可以,他的手机一直没有变,也许就是等你找他……
去吧,去吧,去吧……
小魔鬼已经凑到缓缓的耳边,轻声的低语,缓缓一把把他揪下来,攥在手心里,他只是笑咪咪的看着她,缓缓直视他的眼眸,小魔鬼的眼眸是酒红色的,如最醇香的葡萄酒,几能醉人,缓缓对牢他,“你不要再来烦我,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说着把小家伙摔倒地下,狠狠的踩上几脚,PIA飞……转身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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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周末,盛世百货前面的广场上聚集了好多人,有同窗好友唧唧喳喳在讨论明星八卦;有年轻的恋人一起吃着麦当劳的冰激凌,相对而笑;有幸福的一家三口,一起看广场的音乐喷泉。
手机在包里嗡嗡的震动,铃声也跟着响起来,曲调温和有力,缓缓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弯起,这个铃声是莫哥哥的电话,听着第一个旋律响起,她的心就安定下来,悬在心中的那一点点的浮躁都蓦的安定下来。
“我,我在外面啊……你在哪里?哦,你要来接我?我在XX路口等你好了。”
这段时间莫泊远公务很忙,话剧《威尼斯商人》离公演越来越近,两个人的时间常常凑不到一起,所以老老实实陪莫哥哥去新开张的馆子吃饭。
馆子在西区,做的是公馆菜,环境不错,人很少,菜量更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点菜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她的肩上,都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而无数的实践证明,再好的馆子,她也能点出一桌最难吃的菜,不过莫哥哥倒从不在意,每次服务员一把菜单拿来,他总是把重任交给她。
经过多次的失败,缓缓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了,听了服务员的推荐,点了一大桌子的创意菜,结果证明还是很难吃,不过莫泊远尝了几个,一如既往的鼓励她,“没关系,点多了,总会好的……”
看着他安慰和同情的眼神,缓缓负罪感少了一点,夹起一块茄子,放在嘴里,唉……茄子啊,茄子,不是我挑食,可是你经过了N道工序,煎、炸、蒸、煮……我实在是认不出你了,你也太让我没食欲了。
放下筷子,看向四周,还好环境不错,赏心悦目,这家餐厅大抵是在卖环境,而不是在卖菜的吧……不对,是在是卖饮食文化……文化……
青砖石地板,小小桥下锦鲤环游,绿意盎然,仿佛置身江南园林,突然来了兴致想逛一逛,看莫哥哥正在打电话,就跟他示意去下洗手间。
从角落里一路走出来,果然苏州园林最讲究的‘移步换景’,无论从那个角度,都能看出别样的景致,而且区别于古典园林的考究和拘谨,餐厅的设计又很有现代感,这个设计师真的很有才华。
进了洗手间,有人正在用烘干机烘手,从背影看就很美,穿了一身的小黑西服,包了一条丝绒的披风,缓缓从没有见一个女人穿黑西服可以穿出这种效果,视线一下子被她抓住,本来是正式场合的职业套装,大约是腰身稍稍改动过了,显得纤腰一握,走的近了,果然是美人,手指白滑而修长,保养的很好,头发是到是端庄的大波浪,没有一件首饰,连手表都没有,但丝绒披风上绣工精细,串着微微暗闪的亮珠,更显得她面容姣好,用小梅的话说,‘上帝真是站在她身边。’
……
恶搞
话说小魔鬼被虐后……
小魔鬼哀嚎着回到心魔之界,伴随了别的心魔的嘲笑和奚落:
“唉,你口才不行啊,人类目标把你pia飞了吧,哈哈哈哈……”
“我今天可是大获全胜啊,我的女主人,为了他的心魔,跟一个混蛋结婚了,我的魔力又增长了……咩呵呵”
小魔鬼郁闷:“缓缓,你看着柔柔弱弱,原来这么难对付啊?我是你的心魔啊,你竟然这样75我,我的魔力怎么办?”
小魔鬼哀叹一声,“我去找新目标,啊啊啊啊,看到一个,‘胡蝶’……这个名字好!咩呵呵……你的心魔素虾米哩?”
第六十五章
黑衣美女烘好手,转身而去,缓缓洗了手,也从洗手间出去了,走到半路,透过湘妃竹的间隙,就看到黑衣美女往角落里走去,而角落里只有他们一桌客人,莫泊远见到黑衣美女站了起来,两个人并没有握手,聊了几句,言谈间很熟惗的样子,黑衣女子歪着头笑了一声,她笑起来也是这般的好听舒服,而这样的舒服,为什么听在自己耳朵里有些刺耳?
缓缓突然有点心慌,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单独约会,她很少看到莫泊远和别的女人相处的样子,走出拐角,莫泊远已经看到了她,伸出手唤她,“缓缓……”
缓缓将手交给他,莫泊远为两个人介绍,“肖乐,这是缓缓,缓缓,叫乐姐姐。”
缓缓想了一下,才知道她就是肖老的孙女,肖家的掌上明珠,莫泊远让她这样叫大大的不妥,她跟肖乐又不熟,叫的这样近,莫泊远是挑明了和自己关系,心里不知怎么就开朗起来,乖乖的叫了一声“乐姐姐”
肖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莫泊远,“这妹妹可不能随随便便认了,否则可委屈缓缓了,改天我做东,请你们两位。”顿了顿,看向莫泊远,笑道:“不过要你买单。”
莫泊远说:“没有问题,我们缓缓有你这样的姐姐,求之不得。”
肖乐听他这样说,愣了一下,看了眼缓缓,嘴角一直挂着优雅的笑意,又闲聊了几句,缓缓才知道她刚刚回国不久,这家餐厅的设计者就是她,她是那种长袖善舞的人,面面俱到,就连缓缓这种话不多的人,也可以很快和她熟起来,她这么美又有这样的才华,老天果然偏爱她,不一会儿,肖乐的男朋友就已经来接她,两人相携而去,真是一对璧人。
从餐厅出来时候还早,刚才根本没吃什么,缓缓坐在车里,突然觉得饿,看了一眼莫哥哥,他应该也没吃几口,两个人相视而笑,莫泊远看到路边大型超市:“唉,真是败给你,走,我们去买东西吃。”
莫哥哥推了购物车,她负责往里头塞东西,有意无意聊起来,“那家餐厅乐姐姐设计的真不错。”
莫泊远‘嗯”了一声“她从小就用功。”
看她一脸沉思的小模样,笑道“我们高中同校,大学的时候,曾经交往过一段时间。”
“哦,发生了什么?”
“我们并不合适。”缓缓知道他向来不讲女人的是非,就算对自己,这样的交待已经是极限了。
“我也觉得你们不合适。”
“哦?”
“因为她太完美了,每个情绪,每句话都太完美了,你分不出她是在演戏,还是她本人就是这样,我感觉两者都非常可怕。”
莫泊远笑笑,不肯发表意见,缓缓看到新出的巧克力,随手拿了两板,莫泊远又帮她拿了两板,“放在包里好了,饿了要记得吃,仔细你的胃。”
看到货柜上的苏式话梅,想到缓缓最喜欢吃,拿了几包,缓缓突然说:“我不要吃。”
“你不是最爱吃这个?”
“这个酸,我不要吃。”出口才知道说错了话,偷偷的撇莫泊远,他倒没听出那层意思,他已经放下话梅,帮她在研究牛肉干配方,缓缓松了一口气,刚才自己在想什么?
难道?
莫非?
是传说中的吃醋?????
赶紧收住不去想,转移话题,“莫哥哥,你说一个人把时间花在那里,真的看的出来吗?”
“当然啊,怎么了?”
“我这次和话剧团的老师一起工作,我觉得自己很开心,很有成就感,你说如果我现在学习服装设计,会不会太晚了?”
莫泊远扔了几袋牛肉干到购物车里,转身看她,“你会很开心?很有成就感?”
“嗯!”
“那为什么不去做哪?”
对啊,为什么不去做呢?
多简单!
想了许久的心事被他解开,缓缓觉得心中豁然开朗,抬起脚,扶住他的肩,飞快的亲在他的脸颊上,然后看着他无声而笑,超市人流如织,从他们身边经过,他牵起她的手,都说十指连心,这样被他握着,心中畅慰,缓缓觉得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久违的幸福。
六十六章
here
“桃海商业中心项目”的拍卖会如期举行,本城有实力的十几家开发商云集一堂,拍卖官按照惯例介绍完项目后,拍卖会开始,由于桃海商业中心位于市中心,很被业界看好,各大地产商纷纷举牌,
起拍价从楼面价每平米六千元,一路竞拍到一万元,到了一万元后,只剩下下三家公司还在举牌:‘尚氏地产’、‘友来地产’、和本地的一家业内翘楚‘新城房产’。
三家公司竞标到一万两千元的时候,举牌的频率越来越低,拍卖官知道价格越高,三间地产公司领导层需要斟酌的时间越长,当即宣布中场休息15分钟。
何其多记起公司的成本估算师说过,这块地的楼面价格最好控制在一万五千元场以内,价格越来越高,就意味着将来承担的风险越大,可临行前尚默然的嘱咐只有四个字:“志在必得。”,何其多有点担心,可电话那头的尚默然声音低沉坚定,还是那四个字“志在必得。”
虽然尚默然没有出席拍卖会,可是‘友来地产’的董事长杨友来,却亲自前来,拍卖官希望另外两家能够有人加价,走到杨友来身旁游说,“杨董事长,您今天亲自坐镇,想必是志在必得吧?您不能让我们失望啊?”杨友来哈哈一笑,众人的视线聚焦到杨友来身上,只见他按下手机的通话键打起电话来,众人诧异,友来地产是香港地产的巨擎,而他的脾气向来是说一不二,他还有需要请示的人?
此时的莫泊远坐在某间办公室里,雷森递上一份股权受让书,“尚默然的二哥已经同意了将股权转让给我们,我们的价钱比市面上高出二成,足够诱惑,加上之前在市场上暗暗吸纳的部分,‘友来地产’已经是尚氏的第二大股东了,我想这次针对于尚氏的收购,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电话铃声响起,杨友来在电话那头报价:“现在楼面价一万两千元。”
莫泊远看着股权受让书,淡淡的道,“我这里已经ok,只要‘新城地产’一退出,我们就放弃,将桃海地块的开发权交到尚氏手里。”
15分钟的休闲马上结束,拍卖官站到拍卖台前:“现在继续桃海商业中心地块的拍卖,刚才‘新城房产’报价一万两千元,尚氏地产和友来地产是否考虑加价。”
何其多举牌加价,拍卖官喜笑颜看,“一万三千元,尚氏地产出价一万三千元。新城地产、友来地产是否考虑加价,一万三千元,有加价的吗?”
再三的询问之后,拍卖官敲定最后的价格,“一万三千元,一次。一万三千元,两次。一万三千元,三次。成交,恭喜尚氏地产得标。”众人掌声响起。
拍卖官一锤定音,铛的一声响,通过电话线,仿佛敲在尚默然的心上,赢了?这么容易?
他准备了足够多的资金,来竞标桃海中心地块,这么低的价格就赢了?
他谋划了那么就,终于老天给了机会,让他趁乱吃掉朱家的集美银行,本以为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对,正是一石二鸟之计,朱珞瑜和莫泊远是合伙人他早就知道,他对付了朱珞瑜,莫泊远少了朱珞瑜的支持,按照他的计算,价格如果升到一万八七千元,莫泊远的财力就会出现问题,就会知难而退,可是只是到了一万两千元,他就放弃了……难道他在声东击西?
心里疑团重重,突然灵光一闪,声东是引自己对付朱珞瑜,那么击西?
难道莫泊远的目标是尚氏?
打开尚氏的成交记录,细细翻看,果然有人在暗处吸纳,自己太大意了……
按下办公桌上的秘书电话,“帮我到证券交易所去查,这两天有没有大宗的尚氏地产股权转让协议备案。”
秘书的消息很快传来,“尚先生,有两宗交易今天早上刚刚完成备案,友来地产通过协议买入尚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尚默然那着电话出神,原来这个人,比自己还老谋深算,这连环局,一环套一环,如今虽然是自己取得了那块地的开发权,但他通过友来地产参股尚氏,从赌约上讲,只能算平手。而他参股尚氏地产,在董事局有否决权,可以处处擎制自己,无论从那个角度,胜利者是他,而不是自己……自己一生只失败过两次,而这两次都输掉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前一次输给父亲,代价是失去缓缓,这一次输给莫泊远,代价还是缓缓.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如一根根的针在刺着自己,头痛欲裂.
他一直坐着,直到天渐渐黑下来,浦江两岸华灯齐齐初上,他看着这盛世美景,突然就笑了,不对,路还这样长,不到最后一刻,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六十七章
岁月流转,又是一年过去,转眼缓缓已经大学毕业了,曾哲的经纪公司上来轨道,在业内已是小有名气,曾婷从英国回来后在电视台工作,杜兰兰混进了4A广告公司,都开始挣钱自立了,而自己从商科跳到了设计界,以高级定制起家,在这个城市的一条幽静的小马路上,有了自己的一家专卖店,每天无数的画稿、线条、面料、颜色在脑子里转,但当她们统一起来,成为模特身上的华服,真的让缓缓很有成就感,就像现在,苹果绿、湖水绿、海水蓝、柠檬黄、洋葱紫、这些明亮、简洁、干净的色彩,如果化身成一袭晚装,该是多么漂亮!
店门口的风铃叮咚的响起,店里的小妹笑着说:“莫先生来了。”
莫泊远一进里间就看到满墙的图纸,而缓缓穿着衬衫牛仔裤,耳朵后面还插了一只铅笔,走到她身后,一起陪她看设计图稿,
“最近的进步不小了,设计师大人。”
“哪里有进步了?我最近完全没有灵感,一直都在退步。”
“不是啊,老农插秧都是退步走,你站在老农的前面看到的是他的退步,但是你如果站在他的身后,你就可以看到他在进步。”
“哦,那你说我哪里进步了?”
“你的衣服越来越简洁了,你整天说是因为没有灵感,可是我倒感觉线条越来越流畅,看着越来越舒服?”
“你真的这样感觉?”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缓缓笑道“哦耶!太棒了,我请你吃饭”
莫泊远好笑道:“大小姐,都月中了你才开了几单?算上房租水电比写字楼的小白领都不如,算了,还是我请你吧。”
离缓缓的工作室不远,就有一家不错的小馆子,缓缓一路都不服气,“我可是设计界的一颗新星,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啊,你不要瞧不起人!”
“嗯,那我要趁新星长大前,把她预订下来。”
莫泊远忽然停下脚步,牵起她的手,缓缓再看手上已经多了一枚戒指,他也有一枚,只是两枚小小的白金指环,没有纹饰,缓缓想褪下来仔细看,莫泊远却不许,“别拿下来,要一直带着,我们一直戴,戴一辈子好不好?”
缓缓突然心里酸酸的,这么多年,他几乎没有讲过什么情话给他,可他总在那里,
她无助时,他在那里;
她彷徨时,他在那里;
她每一次流泪,每一次开心时,每一次无措,每一次她需要……
他都在那里,一直在那里……
缓缓心中一片柔腻,但平时习惯了,仍是拌嘴道:“我以为至少是《色戒》里的鸽子蛋。”
莫泊远笑着刮她的鼻子:“傻丫头,这个才戴的长久。”
后来肖乐认认真真请了一帮朋友,在‘一二阁’摆了桌酒席,认下她这个妹妹,而不久之后的周末就是肖乐的大喜之日,莫肖两家是世交,肖乐也就格外看顾她,她的婚礼,两个人自然是备了厚礼而来。
婚礼盛大而隆重,礼堂的入口处红色的纱屏上用金丝线绣着:'卫振军先生,肖乐女士,珠联璧合,佳偶天成。’在射灯的照耀下金光闪耀,一入礼堂更是处处繁华似锦,玫瑰花娇艳欲滴,水晶酒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缓缓休息室去看新娘,肖乐长的美,今天更是混身上下光芒四射,两个人随口聊了几句,肖乐平时是最长袖善舞的一个人,今天话却不多,缓缓想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想必是累了,递了红包就想会前厅找莫泊远,乐姐姐突然出声叫她:“等等。”
缓缓一回头,肖乐迟疑了一下,眼神茫然的问她,“我可不可以逃掉?”
缓缓睁大了眼睛看着肖乐,她一向最识大体,今天却如同十八岁的少女新娘,眼神茫然而无助,“难道为了所谓的大局,我就要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
缓缓愣在那里,卫家和肖家联姻,这样的隆重正式的婚宴,新娘正在考虑要不要逃掉?
肖乐的声音很低“缓缓,泊远很爱你吧?我看的出来,他很爱你,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我从小就喜欢他,后来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但感觉总也不对,我一直觉得一定是我不够温柔,不够完美,我尽了一切努力,让自己完美,可是还是不行,最后谁也没有说分手,就这样淡了下来……我有时常常想,如果不是他,那么我嫁给谁又有什么分别?”
肖乐的头低低的垂着,透过头纱层叠,可以看到她姣好的面旁,缓缓不想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乐姐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 想劝什么,却又发现无从劝起,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己的心结,总要自己去结开,旁人无能为力。
楼下噼噼啪啪的在放鞭炮,肖乐的眼神在下一刻清明起来,又回到那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肖乐,“你看我,大喜的日子,就知道胡思乱想,可这样的话,除了你,我也没别人可以说。”
缓缓给她找台阶下,“你这是婚前恐惧症,有个电影《落跑新娘》,你看过没有?”
肖乐顺着她说,“是啊,我看过《Runway Bride》, 我果然是婚前恐惧症,都要结婚了,还在这里怀旧。”突然又问,“你父亲最近情况好吗?”
父亲,父亲怎么了,父亲身体已经慢慢的好转了啊,“我父亲很好啊。”
礼仪小姐敲门进来催促她要准备去大堂迎宾,但肖乐不肯放开缓缓的手,“如果有事用的上我,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缓缓心里咯噔一下,闪过种种念头,只是不安,出了休息室的门,到了大厅远远就看到莫哥哥在和故交老友寒暄,前前后后、妥妥贴贴,看到自己大步走过来,牵着自己的手,引自己入席。
婚宴是中式的,鲍参鱼翅自不必说,连素菜也是下足了心思,可是缓缓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蜡,肖乐最后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有什么事情需要她的帮助?
第六十八章
吃好晚宴结束后,天朦朦胧胧飘起了小雨,气温一下子凉了下来,缓缓的丝群浸了水汽,坐在真皮座椅上冷冷的发凉,习惯性的往温暖的怀抱靠去,莫泊远随手拿了条毯子帮她盖好,口气却是责备埋怨的“刚才怎么又不好好吃饭,昨天是不是又熬夜画图了?”
要是平时,缓缓一定要顶嘴顶过去,今天却不声不响的听训,脑子里乱糟糟的,老想着肖乐刚才的话,她叫莫哥哥‘泊远……’,过了一会儿,莫泊远以为她睡着了,结果听她在怀里说瓮瓮的说:“莫哥哥,我以后不要叫你莫哥哥了。”
听他这样说,莫泊远倒愣在那里,窗外的雨还在细细的飘,打在车窗上看上去十分的不便,下雨天气,总是招人恼,可是缓缓这样说,心中阴翳一扫而空,嘴上却说:“你小孩子家家,不叫哥叫什么?”
“我要叫你的名字,我们都要订……我们都戴戒指了,怎么还能叫你哥哥呢?”
莫泊远笑道:“我们订什么了?订婚?好像还没有啊?原来我们缓缓着急了,我回头就去和伯父去说。”
他这样逗他,缓缓气急,终于连名带姓的叫他“莫泊远!!”
这样一叫,嘴就被他堵上了,他的吻清浅而欢喜,仿佛蜜糖水,淡淡的甜在唇齿间化开,温柔碾转,越吻越深,缓缓脑子里渐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只听碰的一声闷响,雨天司机刹车不急,蹭上前面的出租车,缓缓才想起这是在车里,猛的推开莫泊远,一张脸涨的红红的,又是一声闷响,后面的车子也蹭上来,结果三辆车子连环追尾。
小卢不在,莫泊远只好下车处理,他的手机落在座椅上,缓缓无聊顺手拿起来玩,莫泊远的手机干干净净,他从不用手机上网,也不发短信,被缓缓称之为‘落后人群’,唯一占用内存的就是照片,都是出去玩的时候随手拍的风景照,要不就是她的照片,都是随手照的。
看着看着,手机嗡嗡的响起来,是小卢的来电,缓缓想了想帮他接听,刚想说话,小卢已经说了起来,“今天办公室打电话过来,那边还是不肯善罢甘休,您看?”小卢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我知道您放不下,但事到如今,是否考虑让他们父女俩出国避避,您要是同意,我马上去办。”
莫泊远放不下的?父女俩?难道小卢指的是自己?
缓缓打断他,“小卢,是我。”
小卢听到是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莫泊远再三嘱咐过,不要让她知道,缓缓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继续说道,“没关系,你放心,我没听到什么。”说着将电话挂了,随手删了‘已接来电’记录。
雨渐渐下的大了,无数的车子从旁驶过,缓缓的眼睛落到那枚白金指环上,只怔怔的看着……
缓缓等了一会儿,莫泊远带着缓缓换到另外一辆车子上,转过一个路口,手机再度响起,还是小卢的电话,莫泊远拿起手机接听,听了几句,没有说话,却去握缓缓的手,他的手从来都是温暖干燥,可今天却湿冷的,缓缓看向他,这才发现他的眼圈是黑的,像已经几天没有好好睡过的样子,神色也是疲惫的,缓缓心里一惊,自己竟然没有看出来?
在她的内心深处,莫泊远是高大挺拔的乔木,而自己是依附他的凌霄花儿,依靠他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想过,挺拔的乔木也会疲惫,也会需要依靠,这一刻,缓缓有一种愿望,她不想再在做依附他的凌霄花了,她要和他并肩而立,分担他的疲惫……
缓缓反手去握住他,自己的手是暖的、干燥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她希望给他安慰,他挂掉电话,神色如常,转头和她说,“缓缓,家里有点事,我明天赶回去。”
缓缓点了点头,莫泊远见她恹恹的,安慰道:“事情一办好,我马上赶回来。”
缓缓回到家里,心里疑惑不安,直接去书房找父亲,书房的门开着,有交谈的声音传出来,父亲听到她上楼的声音,扬声问道,“是缓缓吗?”
缓缓走进书房,茶香袅袅,沙发上端坐一人,却是莫泊远的母亲,见到是她,忙拉着她坐下,两个人又聊了几句,父亲借故下楼,书房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莫泊远的母亲穿了件浅灰的针织开衫,这样昏暗不明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倒显得大气,只听她开口道,“事情你知道了吗?”
缓缓想到肖乐莫名其妙的叮嘱,小卢没头没尾的电话,心里一沉,摇了摇头
“唉,事情已经闹得这样大,他还瞒着你,就一个人担着,……”
缓缓听着莫泊远的母亲一一道来,这方如何,那方如何,都是权术,都是算计,都是倾轧,处处勾心斗角,步步惊心……
“桃海商业中心那块地,十年前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你父亲绝对是清白的,但现在有人暗藏野心,造谣生事,想借此打击莫家,虽然事情水落石出容易,但你叔叔毕竟是这件案子的主犯,不明就里的人,很容易听信谣言,误以为那件案子和你父亲也有关,继而误会和莫家也有关系,从来都是‘人言可畏’,他们拿捏到泊远的七寸不放,我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只好来找你。”
六十九章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起了夜风,窗纱被吹的摇摆不定,下过雨的夜空,一颗星子也无,黑丝丝没有一点光亮,缓缓听了这样一段话,心一点一点凉了下来,连着浑身上下都冷了起来。
可眼前的人和事,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莫泊远的母亲坐在对面看着自己,她刚才说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来找自己,可是她的眼神清明,她陪着莫泊远的父亲走过大半生的风风雨雨,几经沉浮,这种事情,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该如何决断?
那么莫哥哥呢?他的人生一帆风顺,莫家如今家声正隆,根深叶广,前途于他更是不可限量,她要他如何决断……他要她对他说什么?
缓缓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前一刻尚默然和她还是柔情蜜意,你侬我侬,转瞬间,尚默然和他说了什么?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缓缓,我这次一定要赢回来,我不能输。我说过我要你以我为荣。”
“缓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最周全的保障。”
“缓缓,你听我说,我真的是不得已。”
她像一个傻子一样,呆呆的听着,任由尖锐的声音在耳中叫嚣,任由锋利的小刀划伤心间,最后只能像被大人冤枉的小孩子,除了哭,没有任何的办法,只会哭,可是再怎么歇斯底里的哭泣,又有什么用处?
难道同样的话,还要再听一次?
那样心痛的日日夜夜,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莫哥哥一直待自己好,他的微笑、他的拥抱,他的宠溺,曾经只要她想,总是触手可及,理所应当,而如今却不得不放手,叫她如何舍得?……
如果她不放手,那么她现在要考验爱情吗?
看他是否愿意为他牺牲,也许他会放弃前途,跟家庭抗争,选择自己?如果他这样做了。
然后她要继续考验人性吗?
他曾经玩弄权力于股掌之间,金钱对他从来是唾手可得,而他放弃了这些,午夜梦回,他会不会懊悔,会不会因此责怪自己?
一堵南墙,就在未来的不远处,走下去就可以撞到,难道真的要‘不撞南墙不回头’?
不,她怕了,也长大了,不再是青嫩的少女,知道应该如何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莫泊远的母亲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自己,缓缓抬起头,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很慢,很清晰,但并不艰难:“阿姨,如果说,因为我而使泊远受到拖累,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唤他,不再叫他哥哥,而是叫他的名字,但竟然是在这样场合,这样的对话,这样的割舍……
莫泊远的母亲深深的看她,“好孩子,你能这样想,真是难得,难怪泊远这样看重你。”
接下来莫泊远的母亲说了什么,什么时候走的,缓缓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不能哭,果然很听话,一滴眼泪都没有掉,风愈大了起来,将阳台谢了的花瓣也吹了进来,小小的深红色花瓣,缓缓认得是家里那株茶花‘恨天高’。
父亲关了窗,把缓缓领到卧室,帮她盖好被子,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床前,看着她睡,缓缓握住父亲的手,“爸爸,你不用看着我,我会好好睡的。”
“嗯,你先睡吧,不要想太多,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缓缓点点头,父亲转身出去,随手关了灯,一室的漆黑,没有月光,借着远处大厦彩灯,可以看到天花板上的灯格子,缓缓瞪大了眼睛数,一个数接一个数,237、328、329、330数到331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是莫泊远的电话,缓缓拿起来包翻了半天,才把手机掏出来,手机已经不响了,她呆了一会儿,终于回拨过去,“喂?”
他那边声音杂杂的,像是在车里,“在干什么?”
“我刚要睡,你在哪里?”
“我在收费口。”
“什么收费口啊?”
“高速公路收费口啊,这两天天气不好,飞机都停飞了,明天估计也够呛,我想先回来,雨要是下的再大,说不定高速也得停。”
“等雨停了再回来好了,这样的天,高速也危险啊。”
“没事,小卢和小赵两个人换着开,你别担心了,我明早上就到了。”
“你不是去办事了,怎么这么快就要回来。”
问好这句,心里一下子明白,他一定是不放心自己,才着急赶着回来。
以前他出差在外,为什么无论刮风下雨,也是着急赶回来,自己偶尔问起,他总是推说有公事,说:‘嗯,有点事。’
结果第二天往往会陪她去西湖梅家坞喝明前龙井,去新天地的星巴克喝卡布其诺,吃蓝莓芝士蛋糕。
果然他在电话那头又说:“嗯,有点事。”随口又开始嘱咐这个,嘱咐那个,她以前嫌他罗嗦,可是今天不知不觉就流下泪来。
几年来,他为自己点点滴滴、桩桩件件做了这么多,却从来不说,只是默默的付出,而自己只顾心安理得的享受,只知道索取,不晓得回报,不晓得感恩,如今幡然醒悟,却已经留不住了,这世上除了父亲,再没有一个人,会像他一般珍惜自己,爱护自己。
幸福曾经那么近,可是转瞬间已经那样远……
第七十章
半夜里雨又大了起来,啪啪的打着窗子,迷迷糊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看了一眼闹钟,六点钟,这样大的雨,他还在路上,缓缓开始担心起来,想了想,还是给莫泊远打了个电话,响了无数声,没人接听,又打小卢的电话,结果关机。
缓缓再无一丝睡意,一颗心突然就乱了起来,像七八只小猫在心里抓来抓去,开始后悔起来,昨天晚上他要回来,自己为什么没有阻止,如果……如果……不会有意外,一定不会的。
缓缓在卧室走来走去,停不下来,想起来电视里也许有高速路况的新闻,打开电视机,不是家庭伦理电视剧,就是促销广告,好不容易熬到早上七点,早间新闻里并没有播报高速交通状况。
没有办法,只好想办法打电话给高速路段的交警中队,辗转托了张叔叔帮忙,终于拨通电话,负责人告诉她,“雨天路滑,从凌晨到现在,已经好几起事故发生,都是小事故,只有其中一起比较大,正在处理中,具体的情况不知道。”
缓缓心里一惊,“能告诉我车牌号吗?”
“这个要等处理好才知道,不过听下面的人说,是辆奥迪4.2排量的京A8。”
缓缓一下子傻在那里,如果莫泊远从家里开车回来,应该就是开这辆。
又说了两句,负责人听缓缓急了起来,安慰道,“也许不是的……如果是,这种号段处理起来最为殊先,我手下的人必不敢怠慢的。你放心,我亲自去联系,帮你看看,你等我电话。”
挂了电话,缓缓看着钟上的指针,秒针一格一格的移动,一圈过去,又是一圈
如果是他的车,如果他出了事,缓缓不敢想,一旦触及这个念头,缓缓觉得自己要发疯,一颗心像是紧紧被人攥着,恨恨的捏着,捏的自己几乎喘不过气,从没有觉得时间如此难熬,手机终于响起来,“车牌是XXXX”
紧绷的弦一下子松了下来,谢天谢地,不是他的车。
莫泊远很快回电话给她,“缓缓,出什么事了”
缓缓声音沙哑“你在哪里?”
“我已经到本城了。”
“哦,我没事,我就是问问你到哪里了。”
“20个未接来电,吓了我一跳,我刚才睡了一会儿,把手机设定成无声模式了,我上午有点事,下午我去看你,好不好?”
手机这样轻,缓缓却觉得有点握不住,也许是下了雨,整个房间都是湿冷的,人没了力气,整个人发着虚,只说,“嗯。”
“那我们中饭一起吃吧,想去哪里?我听说有家新店不错,要不我陪你去试试。”
“嗯”
他终于觉得不对,“缓缓,你怎么了?”
脸上湿湿的,一抹才晓得是泪,缓缓握住电话,“我昨天没睡好,现在困的慌。”
“你先睡一会儿,我中午来接你。”
挂了电话,再也忍不住,倒在床上,任由泪意汹涌,直到这一刻,她才正视自己的内心,那个她一直回避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她爱他吗?
是的,她爱他。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温暖,他的拥抱,他的看顾,他的罗嗦,已经融入她的生命,再也分不开。
直到这一刻,她是全心全意爱他。
缓缓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澡,吹头发,然后做在镜子前面细细的妆扮,打开衣柜选衣服,穿戴整齐,从梳妆盒里拿出那条珍珠项链,戴在颈上,珍珠幽华暗闪。
门铃响起,莫泊远见到妆容精巧的她倒愣了愣,除非出席重要场合,她平日里并不习惯化妆,带首饰,穿细尖高跟鞋,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缓缓上了车,和他两个人坐在后座,见他不说话,笑语嫣然的看着他:“怎么了?不好看?”
莫泊远照例不会说好听的,笑道:“难得你不犯懒,规规矩矩出来见人”
“那我以前都是张牙舞爪了?”
“差不多。”
要是往常,这嘴是要一直拌下去的,今天缓缓不想和他斗嘴,只想静静的靠在他怀里,哪怕多一秒也好,“缓缓,你今天怎么这么蔫啊?”
“嗯,我没睡好,我们去你那里吃好不好,你那里有HBO,还可以躺在地毯上吃东西,我想吃大厨做的意大利面,还有烤鸡翅、煨虾球……”
莫泊远一语中的:“你啊,懒到家了,偏偏又馋到家了。”
第七十一章
莫泊远在本城的瑞吉酒店有常年包住的套房,由酒店配备的专门人员打理衣食起居,他在本城一个人住,生活上倒也过得去,虽说是酒店的套房,住的久了,也就像家里一样,莫泊远素来喜洁,所以房间主色调是白色,白色的地毯,白色的沙发,白色的家具,但是一眼看上去,并不像杂志的样板房那样有格调。
嗯哼,自然了,破坏这种格调的,当然是缓缓在这里的印记,白色的地毯上歪倒着一头一人高的泰迪熊,那是缓缓今年的生日礼物;墙上后现代主义的油画旁,挂着一个机器猫的风筝,那是去年春游的时候在苏州买的;白色沙发上,放了若干色彩鲜明的靠枕,那是缓缓初学印染时的纪念作品,因为是初学,所以颜色和图案搭配的都很可疑,花案不像花案,图形不似图形,貌似败笔。
缓缓来过几次,已经熟门熟路,打开电视,HBO正在放《终结者》,家庭影院效果震撼,最适合看好莱坞大片,两个人点了餐,有她喜欢的意大利面、烤鸡翅、煨虾球,缓缓如愿以偿的坐在绵软的地毯上一边吃中饭,一边看电视,莫泊远走过来,笑道:“好好的沙发不坐,老喜欢坐在地上” ,话虽然这样说,自己也跟着坐下来,缓缓笑着帮他放酱料,随口端起了高脚杯,喝了口红酒,想起什么似的,笑着看向莫泊远,“这个不好喝,我知道你有瓶好东西,要不今天开了?”
“大小姐,你嘴太叼了,92年的拉图还嫌不好?”
缓缓撅嘴,“小气鬼,我要喝那瓶。”
那是莫泊远私藏里最好一瓶,酒庄是私人酒庄,每年也就出几百瓶,81年的,是这个酒庄最好的年份,当年黛妃婚宴,点名选了这个年份,所以在外面几乎看不到,是红酒收藏的极品。
下雨天,室内开了灯,柔和的灯光下,缓缓看着他,坏坏的笑,莫泊远心里一动,打开酒柜,就去开那瓶酒,没想到他真舍得,缓缓跑过来凑热闹,“我说着玩的,你真舍得啊?”
“酒就是喝的,没什么舍不得,我一直不喝,倒不是舍不得,我留学的时候,去过那个酒庄,一家人和乐融融的,经营着一小片葡萄园,因为怕影响酒质而坚持不用除草剂,葡萄园杂乱无比。但宁愿以减产为代价,也要证明他们家酿的酒与勃艮第酒一样味道醇厚。我那时就在想:只有心灵与葡萄酒一样醇美持久,才是深谙酒道的种植者。我敬重这样一份心意,才不舍得喝。”
开了瓶,酒香四溢,缓缓慢慢的啜了一口,果然好喝,“原来是这样,今天怎么又舍得了?”
这个问题有点傻气,明知故问,可是她想听他的回答,他撇她一眼,“不是你要喝的吗?”
这个答案缓缓喜欢听,非常满意,100分。
缓缓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缓缓嗜甜,因为要控制体重,只敢在饭后吃一块甜点,刚才给忘了,莫泊远想起来,刚要打电话,缓缓说不用,去冰箱里拿了恒寿堂蜜炼柚子茶,拌在红酒杯里,甜甜的,醇醇的,果然更极品了,缓缓喝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莫泊远实在看不下去了,说她“暴敛天物。”
缓缓眯着眼睛看他,眼中波光如水,似要滴下来,她起了坏心,喝了一口酒没有咽下,就去亲他,将酒慢慢哺给他,想着让他也暴敛天物一回,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他,莫泊远有点受宠若惊,旋即在下一刻回吻他,迟疑的,小心的,很久以来,他的吻都是这样小心翼翼,仿佛老是怕吓到自己。
原来他爱自己爱的这样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缓缓心中一片焦灼,情不自禁的陷入这个吻,小手缠上他的背,缓缓只觉得他背后的肌肉一紧,他已经拉开他,“缓缓,你怎么了?”
莫泊远终究是莫泊远,任何时候,头脑都无比清楚的莫泊远,缓缓不敢抬头,怕看他的眼睛,她窝在他的怀里,叫他“泊远?”
“嗯?”
她又叫了一声“泊远?”
“嗯?缓缓,你今天怎么了?”
缓缓站起来,不敢看他,“我没事,我去一下洗手间。”
关上洗手间的门,缓缓再也忍不住,人软下去,蹲在洗手间的地上,无声抽泣,过了一会儿,洗手间的门被他打开,他把她拉起来,拽出洗手间。
“缓缓” 他问:“出什么事了?”
第七十二章
那么多的岁月,她依赖着他,而从今往后,这个怀抱将不再属于她,而他终将成为别人的某某,今后的风雨都将是自己一个人面对,身后再没有他……
她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我今天早上打电话给你,你都不在,怎么打你电话,你都不回……打电话过去问……以为你出了事,那时我就想,我就想,我就想……你要是出了事,我也不要活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她声音哽咽,说的断断续续,可是他听懂了,心中软腻一片,怀中的这个人是他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一直悉心守候的,用尽了力气去爱的,他的缓缓,终于在这一刻,说出这样的话。
“缓缓,你不要哭。”
说着帮她把眼泪擦干,刚刚擦干,缓缓的泪又流出来,他去吻她的泪,吻她的脸颊,最后他慢慢低下头,去吻她的唇,起初是迟疑地、小心地慢慢碾转,用温软嘴唇轻柔的啜着她唇,一下一下,缓缓干渴的嘴唇慢慢被滋润,也去回吻他,慢慢的他越来越确定,用舌头抚慰她,慢慢划转她的唇、她的舌,他的吻深切而绵长,缓慢而坚定,伴着红酒的醇香和淡淡的烟草味道,让她迷醉。
他一直在吻他,缓缓却仍觉得不够,越来越不够,他的抚慰太慢了,缓缓着急得去纠缠他,两个人唇舌纠缠,他的手紧紧的箍着她,缓缓只想融化在他怀里,莫泊远终于放下她,缓缓还沉浸在那个吻里,眼神迷离的看着他,莫泊远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手心都是汗,只想再亲下去,可这样亲下去,只怕自己都管不住自己了,就说“快回去好好看电视,我有点事情要忙。”
缓缓拉着他的袖子,还想说什么,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莫泊远再出来的时候,缓缓已经歪着头睡着了,缩成一团,像母亲养的猫,莫泊远把她抱到卧室,帮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杯里的酒都被她喝光了,喝的一张晕红晕红的,莫泊远不禁去抚她的面颊,她的呼吸细密,微暖的气息喷在他手上,他从未尝试过这样幸福的感觉,只觉得这一刻,千金不换。
想起一张张纷繁错杂的关系网,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从来可以算无遗策,可是这一次,是对方算无遗策,抓住了他的七寸,他的死穴,看来他是要乖乖认输了,只为她是他守护的宝贝,最看重中的人,他如何能够拿她做赌注? 他不能赌,他也赌不起。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缓缓开了台灯,就看到莫泊远背着她,站在阳台上,看到她醒了,走进来笑道:“睡醒了?走,我送你回去。”
缓缓低头不语,“我不想回去。”
“怎么了?”
缓缓刚睡醒,脸还红着,这下脸更红了,“我要睡在这里。”
莫泊远看到她的样子,心中不仅砰然一动,这世间最最诱人的东西就在眼前,他几乎就要把持不住,可他是真的爱她,敬她。
他竟然不敢,不敢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要了她,不想人家对她有一点点微词。
他只说,“睡在我这里像什么话。”
说着拿起外套,就要开门,缓缓挡住门,不让他开门。
他不要她,果然,他不肯要她了。
他曾经对自己那样好,可是如今他不要她了。
就在自己明白爱上他的那一刻,他不要她了。
她一早知道结果,所以选择自己离开,可是他竟然拒绝她。
缓缓上前去亲他,用知道的一切办法,去亲他,他避开她的唇,她就去亲他的耳后,他再避开,她就去亲她的颈项,她生了执念,反正他不能就这样不要她。
他呼吸渐渐粗重起来,“缓缓!你在干什么?”
她的嘴不老实,手也不老实,小手在他背后蹭来蹭去,他捉住她的手,放在身前,她又在胸前蹭来蹭去,莫泊远急了,把她摁在床上,手固定在头的两侧,不让她乱动,身体被他紧紧的箍住,缓缓只能在她身下挣扎扭动,可哪里敌的过他的力气?
没有办法,原来一切早已注定,她注定是求不得,她只想成为他的,而她连最后的春风一度,也求不得……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滑下,莫泊远一看到她的眼泪,从她身上起来,把她抱在怀里,“傻丫头,今天担心我了?”
“嗯”
“那也不能这样啊。”
缓缓不管了,涨红了脸,“我就要!”
莫泊远叹了一口气,唉,自己的算无遗策,这辈子算是栽在缓缓这个小丫头手里,他原计划将事情处理好,才来谈和缓缓的婚事,可是未来的老婆大人要求,他能有什么办法?只有一切计划推到重来。
何况他一直在等她,等她的长大,等她忘记过去,等她爱上他,已经等的太久太久,既然这样,他决定不再等了,转身把台灯的灯光调到最低,第一个吻轻柔的亲在她的额头,“好,我给你。”
第七十三章
轻柔的吻徐徐落下,落在她的眉头、眼窝、脸颊,无比珍爱,最后落在她的唇上,然后慢慢的吻她,这个吻和之前的统统不同,也温存但更挑逗,每当缓缓被他逗的想回吻他,他就很快逃开,让缓缓捉不住,心痒痒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他却又开始慢慢抚慰她,这个吻越来越让她急切。
她追逐他,他逃掉;缓缓放弃,他则开始挑逗她,急的缓缓想咬他,他逃开,吻开始渐渐往下,他的手、他的唇一刻也不放过她,纽扣一粒一粒被解开,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微微的凉,但很快被他的灼热包裹,肌肤相亲的感觉是那样的幸福美好,而他一直亲吻她,百般挑逗,欲望一点点被他加高到临界点,他却不着急给她,缓缓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的坏,要她求他,他才肯给她,最后他终于进入她,她幸福得恨不得一下秒就死掉,他没有横冲直撞,依旧是缓慢而坚定的爱她,可是这样的缓慢坚定,渐渐的让她发狂,欲望被填满,马上又是无尽的空虚,下一次更想他来,缓缓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她的手抓他的背,催促他,可他依旧是那样的缓慢坚定,最后将她送入最最激情的刹那,她情不自禁唤他的名字,他俯下身吻她,将远字淹没在他的吻中。
半夜,在他的怀里醒来,雨滴滴答答又在下,身旁的人睡的很沉,缓缓看着他睡觉的样子,真想把此时此刻烙在心中,他沉稳的呼吸一声声就在耳边,吹的她耳朵痒痒的,缓缓坐起来,看到长长珍珠项链散落在地上,她弯腰捡起,链子却断了,一颗颗无声的掉落在地毯上,她下了床,一颗颗捡起来,珠子握在手里湿凉湿凉的。
天终于蒙蒙的亮起来,缓缓轻声走了出去,叫了值班经理,跟酒店的小厨房借了砂锅、大米和红枣,在厨房开始炖粥,烧开后转了小小火,慢慢的熬,缓缓站在厨房看着灶台上的火苗发呆,卧室的门就看了,莫泊远走出来,看着这架势,笑道:“这么快就开始学做变贤妻良母了。”
缓缓心里难受,嘴上却说,“你那么忙,估计是空闲的闲,凉在一边的凉,闲妻凉母。”
想想又被他占了便宜去,啐道:“谁说要嫁给你了?”,见莫泊远看着她笑,想起昨天的种种,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钻进去才好,转身不理他,拿了酱瓜片装盘,他从身后抱住她,“我饿了。”
“嗯,再等等,马上好了。”
他开始一点一点亲她的颈后,手也不安分起来,“不是那个饿……”
再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莫泊远早上有事,这会儿已经晚了,一开机小卢的电话就来了,“调令已经下了,王省长很不甘心,想和您通话。”
莫泊远倒是闲闲的,“不必了,你跟他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明冬梅花开的好,叫他进京赏梅。”
莫泊远的公事,缓缓从来不过问,但这话说的很是蹊跷,大有‘退一步进两步’之意,想再往下细想,突然就自嘲起来,这斗来斗去,谁升谁贬,如今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莫泊远挂了电话,心道缓缓这边是等不得了,那么那边要速战速决,千头万绪在心里重新盘算,定了主意,缓缓总是最要紧,既然等不得,不如早点定下来,今天就去争取缓缓爸爸的同意,于是笑道,“我今天晚上过来,陪爸爸下棋好不好?”
缓缓忙扯了个慌,“我忘了和你说,爸爸的一个老战友病了,我们今天下午要去南京看他。”
“哦,那你回来给我打电话。”
已经到了家门口,这边是他,那边是家,就隔着一条幽静的小马路,间或一个两行人匆匆走过,缓缓的手触在金属把手上,微微的颤抖,只是重复他的话,“我回来给你打电话。”
匆匆下车,甚至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她怕一回头就会忍不住掉眼泪,忍不住求他,而求不求,结果还不是一样?“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我是不得已”……万般的不得已,万般的情势难敌,她统统不要听,再也不要听,不如自己走掉。
父亲在家里等她,缓缓低着头,撇到了茶几上放了一板药片,“马上吃了,还来的及。”
缓缓瞪大了眼睛看向父亲,“爸爸,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当初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现在也是。我不吃药,如果有了他的孩子,那是老天眷顾我。”
“你这个傻丫头,你以为莫家会让孩子流落在外,如果是男孩,就是长房长孙,如果是女孩,也会交给他姐姐抚养。到时候你想见孩子一面也难,莫泊远如果另娶,你就是外面的……”
缓缓再也听不下去,“爸爸,不要说了,我知道了。”
父亲叹了口气,慢慢的说,“那天,我也和你莫伯母聊起过,你既然想从事服装设计,在国内眼界总是有限,不如出国看看。”
见缓缓不说话,又道:“你莫伯母想赞助你,我拒绝了。”
缓缓低头看着自己交握的手,“是,爸爸,那个钱不能要。”
“好孩子,爸爸知道你心里舍不得,你莫哥哥这几年待你如何,我也都开在眼里,可是情势不由人,莫家和卫家一向都斗的厉害,肖家一直是置身事外,谁能得到肖家的支持,处处已经胜了三分,如今卫振军娶了肖乐,腰杆子更直了些,你莫哥哥如果肯娶肖乐,今天也就不是这个局面。”看缓缓不说话,头低的更深,“你看我,说这些干什么,让他们去斗,我们去过我们的安稳日子。”
缓缓听爸爸这样说,倒笑了,“对,我们去过我们的安稳日子。”
第七十四章
虽说琐事张叔叔都会打理,缓缓还是忍不住去了自己的工作室,上了楼梯就看到挂在工作台旁的那袭晚装,缓缓将苹果绿、湖水绿、海水蓝、柠檬黄、这些干净纯粹的色彩糅合在一起,设计的时候细细的琢磨了剪裁和染色,这个系列取名‘丽江印象’,是为了参加香港时装周设计的,大会也已经寄出了邀请函,就在工作台的抽屉里放着,缓缓看着邀请函,还是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最后决定不和父亲一起走,先去香港试一试。
到了香港才知道,一切并不是那么简单,虽然大会支持新锐设计师,免费提供了模特、化妆、舞台指导,但很多细节都要自己来,模特的发型、配饰、鞋子也都要自己准备,好在她有参与过几部话剧演出,又来过香港,虽然四处奔波,倒也不至于手足无措,连着几天,几乎疲累到麻木。
这天彩排结束回到酒店,洗好澡、吹干头发,已近午夜,第二天还有工作,可是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焦焦的,总像是少了什么?
以前临睡前都会和莫泊远打一通电话,有的时候也不聊什么,就是互道一声晚安,渐渐成了习惯,没有他的电话,怎么也睡不踏实。
缓缓想,爱有惯性,慢慢就会好了。
再深的爱,再浓的情,都会慢慢好的,自己曾经那么爱尚默然,不是也好了?
缓缓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会好的,总是会好的……
可是不知不觉就手就伸到枕头下,拿出手机,手机明明关着,可是耳边回响的仿佛都是莫泊远的来电铃声,这铃声太熟悉了,多年来一直没有换过,每次听到,嘴角都会不自觉的上扬,缓缓突然忍不住想听,刚打开手机就听到熟悉的铃声,缓缓吓了一跳,屏幕一闪一闪,“莫泊远来电是否接听?”
缓缓也问自己,“莫泊远来电是否接听?”
左面按键是接听,右面按键是拒绝。
是接听还是拒绝?是像左还是向右?
手机还在一闪一闪,缓缓把电话拿起来,莫泊远声音低沉:“你在哪里?”
“莫哥哥,是我不好,我们分手吧。”
“你不是说,不再叫哥了?”
“莫哥哥,我们分手吧。”
他没有说话,电话里他的呼吸也只是稍稍急促了些,不仔细听,几乎分别不出,可这一刻的静默,突然让缓缓害怕,他从没和自己发过脾气,可是缓缓知道,他生气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气。
他只是问,“你在哪里?”,缓缓没有回答,直接关机,又有铃声响起,一声声像是响在缓缓心里,听了半天,才分辨出那是房间里的电话铃声。
是大会的工作人员,“你的模特和我们的演出合同有问题,我们这里也没有合适的模特,不好意思,请你到群楼的筹委员会来一下。”
这个档口,模特出了问题?缓缓一下子傻眼了,后天就要表演,让她到哪里去找合适的模特,筹委会的工作人员也非常抱歉,“我们和经纪公司签的合同,违约金都是象征性的,现在有家大品牌厂商看中那几个模特,经纪公司宁可赔偿违约金,也要模特空出档期去国外拍广告。”
缓缓尝试调和时间“不能晚两天吗?”
答案是不行,“这家公司向来说一不二,宁可换人,决不拖延时间。”
工作人员还是一脸歉意,“这个我们也非常抱歉。”
缓缓从筹委会群房的出来,穿过长长的走廊,到达酒店大厅,已近午夜,可是酒店的大堂照例是人来人往,酒店门口走进来一行人,为首的一人高大挺拔,穿着正装,风度翩然,正在和助手交代什么,一行人进了电梯,电梯门即将合上的一瞬,看到一个背影,只觉得熟悉得心惊,他声音比平时略高,“等等。”
助手忙按住“hold键” 他语速极快的交代,“你们先上去,不用等我。”
说着人已经大步出了电梯,在她身后叫她,“缓缓?”
缓缓回过头,是尚默然,又是他,在最最狼狈,最最无助的时候,又是他……
尚默然疑惑的看着她,缓缓这才察觉自己一着急,穿了什么出来,上身是筹委会发的时装周T恤,下身是破了洞的牛仔裤,头发刚刚吹干,还没来得及梳理,还顶了一双大大的黑眼圈。
尚默然走的更近了些,看着她的一脸疲惫,“你怎么在这里?”
缓缓指着胸前大大的时装周LOGO,“哦,我来参加比赛。”
尚默然看向她的脚,因为事情急,缓缓忘了换鞋,穿了夹角拖鞋就跑了出来,还好牛仔裤盖住了半个脚面,只露出浑圆雪白的脚趾,尚默然知她甚深,料定她不会轻易这样跑出来,忙问“出了什么事?”
正在犹豫要不要说,尚默然已经打断她的思路,“你在香港人生地不熟,到底什么事?”
缓缓知道他一旦问起,就算自己不说,他也有办法知道,当下将事情说了,他仔细问了模特和经纪公司的名字,然后打了个电话,转脸就跟她说,“到咖啡厅等消息。”怕她犹豫不肯来,已经大步先迈了出去,缓缓看着他的背影,唯有硬着头皮跟上。
第七十五章
后来尚默然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本来说一不二的大厂商,竟然同意推迟拍摄广告的时间,问题迎刃而解,之后他什么也没说,送自己回房间,到了房门口,缓缓抬起头看他,“谢谢你。”
他依旧什么也没说,深深看了她一眼,朝他点点头,然后像个绅士一样转身走掉,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昏黄的壁灯映着他的影子,斜斜长长的,他并没有回头,缓缓拿出房间门牌,插卡开了门,下意识的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就立在拐角处,背对着他不动,缓缓怕他转过头来,赶紧进了门,蒙头大睡。
时装周新锐设计师展演如期举行,永远有更才华横溢的人排在前面,缓缓的发布会不冷不淡,但已经慢慢有人注意她的作品,有些意见也颇为中肯,缓缓已经很知足。
尚默然第一时间送了花篮来祝贺,大束的香水百合夹杂着蝴蝶兰和满天星,从展览中心出来,就看到他,他今天虽然穿了淡色的衣服,但神态举止还是一个大企业的掌门人,他走过来,“我看了发布会,很精彩,恭喜你。”
缓缓道:“很幼稚的作品,对了,发布会能够成功举行,还要多亏你帮忙。”
尚默然顿了顿,说,“你能不能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姿态磊落,而且刚刚帮了她的忙,缓缓想了一下,跟他上了车,车子在中环一家高级购物中心停下,辅楼有一排店铺,都是港岛著名设计师的专卖店,他带她走进其中一家,门窗都用帘子挡着,已经有人在等他们,见到他们来,连忙开门,啪的一下,灯亮了,已经搬空的一家店,两块落地橱窗,门幅很宽,有五十几个平方的,这样绝好的地段,租金自然是天价,尚默然道:“你还没有成名,所以可以先尝试经营几个品牌,定期去米兰、巴黎、伦敦的时装周观摩,然后选择适合一些适合香港市场的,有特色的中小设计师作品带回来,慢慢积累高端客户,懂得他们的需求,然后推出自己的作品,由小到大,慢慢来,你一定可以的。”
少女时代,尚默然如同她的导师,样样都教导她,她记得他说过:‘不要轻易接受男人的恩惠’,那么现在,他带自己来这样一家店面,给自己打开这样一扇门。他是施予恩惠给她?那代价是什么?
她恐怕付不起。
缓缓淡淡的道:“我怕我付不起租金。”
尚默然一愣,“当年我叫朱珠带给你的东西,你没打开看过?这间店面好几年前就是你名下的。”
缓缓这才想起当年分手时,他的确给过自己一包东西,回国的时候,随手放在行李箱里,回家之后那个行李箱仿佛前尘旧物,她再没有打开的勇气。
他眼神灼灼的看着她,里面有她不懂的认真,“缓缓,自从和你分开后,我总是想再次得到你,可是老天爷不容我,我好不容易摆脱朱家,转手又被莫泊远牵制,直到最近,桃海商业中心已经马上可以封顶了,这些年我也暗中吸纳了不少友来集团的股份,我已经不怕任何人了,可是你跟我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你离我这样近,我都感觉不到你在想什么。昨天我看你的样子,觉得难受,我一夜没睡,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不开心,我就算重新拥有你,又有什么意义?”
是啊,又有什么意义?
她的眸子,少时如花般娇盈动人;渐渐长大,那水盈中更是平添了优雅淡定,望着她就觉得万般喧哗都静了下来,仿佛时光仿佛可以她身上停顿。
可昨天的她干枯而萎靡,眼中只有厌世的绝望,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她,那一刻,她那一刻的回眸,生生打破了这么多年自己所执信的一切,他以为得到缓缓就是得到温暖,得到幸福,可是如果得到是昨日的她,他宁可放手,再痛再冷也会放手,只要她幸福喜乐,在哪里,是否在自己身边又有什么要紧?
他听到自己说,“告诉我,你昨天那么伤心是因为莫泊远吗?”
缓缓扬起脸,尚默然的眼神疼惜安慰,他和莫泊远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这一刻的神情像极了,缓缓看着他点了点头,尚默然看着她琉璃般的眼眸,漫着淡淡的雾气,握紧了拳头,一时间悔恨、嫉妒、痛心、齐齐涌上心里,明明知道,可是答案揭晓的时候,为什么还这么痛?
他看向缓缓,“你和他怎么了?”
缓缓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分手了”
尚默然很惊讶“分手?缓缓,你确定你没有误会他?为了和你在一起,他放弃了那么多,你们怎么会分手。难道你以为他为了更高的位置,更大的权势而舍弃了你?”
缓缓疑惑的看着他,“放弃,为了和我在一起,他放弃了什么?我不知道”
尚默然道“你这几天没看新闻吗?最近那边高层频繁调动,重新洗牌,乌海、北疆等等区域,已有新的领导人上任,都是卫家的棋子,暗地里为了息事宁人,还让了什么权,我就不得而知了。”
缓缓捂住嘴巴,天啊,她都做了什么?“那他现在在哪里?”
“傻丫头,你先别急,我等会儿会告诉你,你先看看这家店,我带你到这里,不是施予恩惠给你,也不是想索取什么,而是指另一条路给你,这家店,这个模式,是你自己的路,虽然肯定很幸苦,但不用依附于任何人,当然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尊重你,我只想你开心。”
他的眼睛挚诚,缓缓心中触动,“谢谢你,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好好考虑,真的。”
她不想再做依附于乔木生长的凌霄花了,她想和莫泊远并肩而立,分担他的疲惫,在他疲惫时,有她可以依靠……
缓缓抬起头,“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他在哪里了吧?”
他送她上出租车“NH199航班,一个小时后到。”
缓缓心中喜悦,心中竟然回荡的是钢琴协奏曲《黄河》,那喜悦一浪高过一浪,一浪再高过一浪,忍不住,多年之后,第一次抱了一下尚默然,转身钻回车里
出租车不久就消失在中环的车流里,渐渐分不清哪一辆是缓缓的,刚才她靠向他怀里,这么多年第一次主动靠向自己,竟然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但是她是笑着得,嘴角微微的上扬,眼睛里笑意盈盈,满是幸福,这就够了,不是吗?
大结局
一路上都是欢喜雀跃的,出了闹市,车速渐渐快了起来,车载电台里开始播放新闻类专题节目,经济专家正在对这次的人事调动发表看法,从各个角度分析,试图全面理解,有些说法,缓缓觉得有点好笑。虽然专家的分析和事实相去甚远,可缓缓细细琢磨调动的格局,越琢磨越心惊,莫泊远竟然为了自己,不管不顾,舍弃了这么多……叩叩司机的后座,请司机关掉广播,她不想再听。
打开车窗,风呼呼的吹进来,朝前面望去,高速公路笔直向前,看不到尽头,就如同自己和莫泊远的前路漫漫,缓缓想到那句,“天上人间情一诺,稳耐风波愿始从。”莫泊远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什么承诺,可当面临选择,一边是大鹏展翅的未来,一边是和自己的感情,他选择了自己,他既然都不怕了,自己还在怕些什么?无论前路如何,有他这一刻的坚守,她就不怕。
香港机场是全球最繁忙的空港之一,人来人往皆是过客匆匆,悲欢离合齐齐登场,谁是谁的过客,谁又一直陪你到最后,直到看到熟悉的身影走近,缓缓心里莫名的安定,原来他就是那个一直陪自己走到最后的那个人。
莫泊远走到她身前,什么都没有说,缓缓试图贿赂他,试着朝她微笑,可是他全身散发着让人害怕的气场,缓缓的笑容蔫在那里,他的气场继续发散,周围的人渐渐散开,只剩下他和她,他不说话,缓缓也就不说话,用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和他对视,他叹了一口气,拿住她的手,往出口走去,真的是‘拿’,擒拿的‘拿’,缓缓被他握的有点疼,看了看他的脸色,没敢吭声,一路上也是一句话也没有,他一直没有放开她的手,一直紧紧的握着,上了车也不松开。
莫泊远在香港工作过一段时间,在浅水湾有自己的寓所,进了门把她领到沙发上坐好,缓缓瞄了一眼他,只见他面无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过了一会儿,像是不那么生气了,就听他开了口,“说说,都错在哪了?”
缓缓恶人先告状,“我没错,是你出了事情先瞒着我,我才瞒着你走掉的。”
莫泊远那她没办法,“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追你追到美国去,到了美国才知道,你根本没有和你父亲一起,而是转道去了香港,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飞回来,合着是我的不对?”
这是原则问题,缓缓不让步,“是你不先和我沟通,你什么都不说,我当然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不和你说,是不想你担心。”
“可是这么大的事,我早早晚晚都会知道,你又能瞒到什么时候?”
莫泊远犹豫要不要背这个黑锅,可是缓缓已经盈泪于睫,“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不想听你说那些残忍的话,我宁可自己走掉。”
啪嗒,泪水已经落在莫泊远的手上,心中一阵不舍得,想来这么多天,缓缓一定很伤心,心中的某个角落,软了下去,“好好好,算我不好,你别哭了。”
走过来把她揽到怀中,一靠在熟悉的怀抱,这么多天的委屈一拥而上,开始是抽抽哒哒,哭到后来声噎气堵,莫泊远越劝,缓缓哭的越厉害,他没了办法,恐吓她,“再哭,我就亲你了,和那天一样。”
那天,缓缓脸红起来,他是那样的坏,一直亲到她求他,逼她说出那样不堪的话,才肯罢休,听他这样说,缓缓果然收了声,不敢再哭。
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帕,把眼泪擦干净,下一刻他就亲在她的颈后,嗅着她的发香,弄的她痒痒的,转身逃开,却一把被他抓回来抱在怀里。
“你不是说不亲吗?”
“我没说过啊。”
他说的是再哭,我就亲你,没说不哭了会怎么样啊?
夜色渐深,窗帘没来得及拉上,59层,城市绝高处,放眼望去一片璀璨的灯海,维多利亚湾边点着景观灯,白色的观光油轮慢慢的驶过,站的这样高,感觉有点不真实,果真是高处不胜寒,莫泊远试着往后站了站,风景果然不同,果然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床上的人嘤咛了一下,头往前凑了凑,枕头有点高,这样一凑,头陷到了两个枕头中间,莫泊远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救出来,轻轻的帮他理顺头发,柔滑的发丝在指尖滑过,滑的他心里微痒,淡淡的香气萦绕,忍不住就亲在她的发间,大局终于得定,接下来的几年,就是一个个的攻坚战,局面总会反转,慢慢来,他不急,他要给怀中人最安定尊荣的生活,缓缓犹自睡的香甜,估计是累坏了。
手机在口袋里蜂鸣,莫泊远微微不耐,看了眼时间,走了出去,轻声的合上房门。
尚默然早了一步到陆羽茶室,点了陈年的普洱,边喝边等,包厢门被侍者打开,见到来人他没有起身相迎,继续喝着杯中的金瓜贡,那人落座,过了一会儿道,“这次,谢谢你。”
来人放下杯子,“这次,谢谢你。”
尚默然道:“你不用谢我,今时今日我已经留不住她。”
来人顿了顿,“还是要谢,毕竟你将她送到我身边来。”
尚默然心里蓦地一痛,冷笑一声:“哼,莫大公子,你不用拿话套我,你这样说是表示你领了我的情,把话说死,如果我以后再和你争缓缓,那就是我不是了?”
莫泊远道:“如今‘尚氏’和‘友来’互相交叉持股,互相制约,势均力敌,缓缓现在是我的未婚妻,难道你要打破平衡,来和我争缓缓?”
尚默然站起来,背对着他,胸前禁不住起伏。
势均力敌?
不,背后的这个男人计谋之深,远胜于他,他算计的是生意,是数字;而莫泊远算计的是人心。
两年----
尚默然叹謂,两年前,他被莫泊远算计,让‘友来集团’成为‘尚氏’的大股东,自己当时想,不要紧,两年,给他两年,他一定摆脱友来集团,这已经是最好的经济背景下,最快的时间表,结果他真的坐到了,而结果呢?
两年,让缓缓彻底的忘了他;
两年,让缓缓爱上莫泊远。
莫泊远统统算中。
良久之后,尚默然终于开口:“直到今天,我承认我不如你,如果我是你,已经牢牢掌握在手中的权利地位,如何肯放手,我做不到,但是你可以,所以我并不会破坏你和缓缓之间的感情。”
“不会?那么你带缓缓去看那家店面是什么意思?以退为进吗?”
尚默然笑道,“你果然已经知道了,不错,的确是以退为进,缓缓是我一生钟爱,我想与她修缮关系,当然是人之常情。”
莫泊远玩转着手中的空杯子,“原来,你还没有死心?”
尚默然看着他一派悠闲,仿佛漫不经心,更觉的他深不可测,尚默然道,“所以请你时时刻刻记得,要好好对她,不要给我可趁之机。”
曾几何时,她看自己的眼神是羞怯的、依赖的、迷恋的、伤痛的、愤恨的、心疼的,种种种种,铭记在他的心上,而那天在酒店,缓缓失魂落魄的走过,他叫住她,她停下来看着他,可眼中没有他,满满的都是别人,终是强求不来。
莫泊远把手中的杯子放好,正色道,“你放心,她即将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会好好待她。”
那两个字,如细细的针,扎在脑中,尚默然的手蓦的捏紧,不过片刻已经松了手,转过身来,重新落坐,帮莫泊远沏上一杯茶,“你约我出来,不光是谈这些的吧?现在局面混沌不清,但我猜,只要你落子,这盘棋必定豁然开朗,我很好奇下一步的棋,你想下在哪里?。”
莫泊远笑道:“我听说尚董在金融领域颇有长才,内地金融市场刚刚起步,你何不到来一展伸手?”
尚默然眼睛一眯,“果然是步好棋,你邀我入局,难道不怕我反咬你一口?”
莫泊远玩转着手中的空杯子,一派悠闲,仿佛漫不经心,让人觉得他深不可测,只听他淡淡的道,“怕这怕那,如何做的了大事,况且我们有相同的弱点,那就是缓缓,我们谁也不希望她受到伤害,不如我们联手做到最强,就是我们合作的基石。”
他这样说,尚默然倒笑了,莫泊远以重饵相诱,引他入局,相必又是一番算计,只是他未必会一输再输。他与他的这盘棋,不到最后一子,谁输谁赢,又有谁知晓?
一室茶香袅袅终是淡淡散去,最后和室里只剩他一人,脑中数字们有条不紊的运算,种种可能一一陈列,无论怎么算都是利益可观,可是偏偏他就没了兴致,如今他已经稳坐尚氏主席的位子,令尚氏成为港岛金融地产的巨擎,可是站的这样高,也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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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寓所,莫泊远直接进了卧室,就见到缓缓站在窗前,随手拿了条毯子,走到阳台帮她盖上,缓缓见到是他,展颜一笑,不自觉的靠向他,一起和他看维多利亚湾的灯火点点。
缓缓担心道“你这次这样任性,莫叔叔、莫阿姨肯定很着急。”
“你放心,已经没事了,我过两天就去美国,把爸爸接回来,让他参加我们的订婚典礼,好不好?”
“不要,太快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莫泊远看向她的小腹,“当然要快啊,说不定已经有宝宝了呢?”
缓缓黑线,今天他亲啊亲啊,亲的她整个人晕晕的,措施什么的早就抛在脑后了,想起上次,白白小小药片含在嘴里,和水吞下,明明是没什么味道,可是心中苦涩难当,因为它切断了他们之间最后一丝可能的牵绊。
这一次她本能的抗拒再吃药片,也许现在一个宝宝就正在孕育啊,她与他的骨中骨,肉中肉,都说女孩像父亲,那么她喜欢女孩,像他的女孩儿。一想到粉妆玉砌的小脸,缓缓来了精神,“泊远?”
“嗯?”
“你说男孩儿好,还是女孩好?”
“当然是女孩儿好啊,女孩儿听话啊,长大了就给她梳小辫子,多好玩啊,像你小时候一样。
莫泊远眼中都是怀念,缓缓看在眼里,心里不知道怎么酸酸的,突然决定不喜欢女孩子了,“我喜欢男孩儿,都说儿子是娘前世的情人,他长大了一定跟我最亲。”
前世的情人--这五个字让莫泊远的眼睛微微眯起,嗯,如果是儿子,一定要让他早早独立。
高中?
不
初中?
不
小学就送出去住校独立好了……
哎,可怜的莫小帅哥,还没出生就被边缘化了,可是谁让你妈妈在这一刻说错话呢?种下你爸爸这个心结……o(∩_∩)o……
环在腰间的手,开始游移,隔着衣服抚着她的背,他的动作温柔体贴,起初缓缓没有防备,渐渐的手势越来越轻,指尖划转她的后背,温热而熟悉的气息吹在自己耳边,接下来有亲在自己唇上,温柔缱绻,恍惚中听他说,“我们下周订婚,好不好?”
“嗯?”缓缓被他亲的不能思考,他又开始问她,“好不好?”
“嗯……”
莫泊远拦腰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月光淡淡笼下来,缓缓被他亲的稀里糊涂的时候,才想起刚才他好像有提到订婚哦,可是求婚不是应该有玫瑰、订婚戒、烛光晚餐吗?
自己刚才没有草草答应吧?他的吻越来越往下,缓缓更加糊涂起来,到底有没有答应呢?有没有答应呢?
窗外的星子微闪微闪,好像也在帮她一起想,到底有没有答应呢?
(全文完)
陌上花开 番外---伤心岂独息夫人
7点整,第一个闹钟响起来“铃铃铃”,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关掉!
7:15分“叮铃铃”第二个电子闹钟响起来,“请您起床,请您起床,请您起床”
又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再关掉!
7:30分,定时开机的液晶电视啪的一声启动,“大家早上好,我是卫恋恋,下面播报早间新闻……”
秦蓉趴在床上不肯起来,开始从专业上角度考量卫恋恋播音,10分钟过去了,很舒服,非常干净流畅,一个结头也没有,怪不得早间新闻收视率飙升,果然有实力。
慢慢的爬起来,屏幕上的卫恋恋很精神,只穿了件样式简单的白色衬衣,颈中系了条细细的链子,一头清爽的短发,秦蓉马上认出那件衬衫是C牌当季的新款,否则绝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修身效果,台里的置装费大家心里有数,可卫恋恋一个月下来,件件衣服让她口服心服。
打开自己的大衣柜,衣物层层叠叠堆在那里,每次穿都要提前熨烫,嗯,以后等换间大宅,有了衣帽间,就可以整齐一一挂好,可本城的房价一路飙升,涨了又涨,不知什麽时候才能供套房子下来。
她工资很可观,可偏偏攒不下什么钱。不能怪她贪图享受,实在是本城的诱惑太多。
恒隆广场每月都有新款空运到本城、新衣新鞋一上身,处处贴合,处处美妙,怎么舍得脱下来?
忙的时候,加班加到腰酸背痛,多么渴望趴在美容床上,享受芳香精油的呵护。加上养车租房,平日里朋友同事大大小小聚会宴请,大大小小的账单,到了月底还能攒下什么钱?
在衣柜里挑了半天都不满意,只好穿了件中规中矩的套装,开始对着镜子开始细细化妆,自己形象不错,脸小小的很上镜,眼神柔和,唯一的缺憾是鼻梁不挺,整张脸没什么立体感,不过她主持的《商界精英》节目,更注重的是主持人的专业背景和访谈的深度。
去公司的路上,看到同事林枫正在路边等出租车,换了车道,停到她身前,林枫看到她的白色雅阁,喜笑颜开,两个人同时进电视台,私交很好,林枫有个外号叫小灵通,四面八方的消息统统知晓,果然一上车就开始八卦,“秦蓉,我听说你们节目申请经费给台里驳回来了?”
有辆银色的奔驰双门小跑停在身后,秦蓉不由多瞄了两眼,“嗯,领导说了,经费不够。”
“什么经费不够啊,经费是有的,不过台里要重点培养早间新闻,听说准备要全面改版。”
秦蓉的注意力还在那辆车身上,一个红灯,停到了她们前面,林枫倒是开了口,“啧啧,卫恋恋的这辆,比台长的那辆都要拉风啊。”
“卫恋恋的车?这是哪一款?奔驰在国内销售的每一款我都知道啊,这一款实在认不出来。”
“呵呵,和300c那款很像吧,不过这款可是整车进口的,价钱吗,可是300C的N倍。”
秦蓉好奇,“N大于等于几?”
林枫伸出手指比划一下,秦蓉愣了一下,“果然不可相提并论,卫恋恋什么来头?”
林枫看了看她,“你不知道?她是卫家的小女儿啊。”
“哪个卫家?”
林枫白她一眼,“还有那个卫家? ”
秦蓉这才想起来,点点头“原来如此。”
进了办公室,节目策划跟她咪咪笑笑,“小秦,有好消息,尚氏秘书处打电话来,尚先生答应接受专访。”
秦蓉一听也很振奋,这两年的幸苦没有白费,节目做的好,口碑慢慢好起来,这样重量级的人物也愿意给面子,呵呵,开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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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进入盛世大厦的那一刻起,秦蓉就感受到这座大楼强烈的尚默然风格,冷凝的、理性的、正确的、权威的,就如同他在生意场上给人的印象,不过好在盛世大厦的绿化率极高,层波叠翠,偶尔角落里有潺潺水声,间或有一辆盆茶花、牡丹点缀期间,倒是收敛了些他的霸气。
尚默然--25岁亚洲金融危机一战成名,在其父的帮助下,顺利进入尚氏董事局,在一片质疑声中又力挺盛世大厦的建设,持续投资本城的房地产业,其后又主持收购集美银行,从此跻身金融领域,十几年来皆是战绩辉煌。
她在主持《商界精英》两年,采访过的不少精英人士,可是这样重量级的人物,还是第一次,不禁有些忐忑不安,在洗手间里审视自己,头发绾的有些乱,她拿出化妆包重新梳,刚刚绾好头发,拢头的簪子却找不见了,不知随手被她放到那里去了,手机又响起来,“秦蓉,秘书说先生马上可以接受采访了,你马上来。”
秦蓉没有办法,只好把头发放下,随手梳了两下,像大学时代一样,把头发分出两束,放到身前,没有之前的精明干练,倒显的温柔婉约。
采访安排在会客室,宽敞豁亮,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一行人走进来,秦蓉认出走在最前面的是尚默然,没有想到他这样的高,而且这样有压迫感,他看到她微微一愣,眼中一刹那仿佛是在回忆什么,眼神迷离而又疑惑,那目光似是在看自己,又不似在看自己,又仿佛在看天下无双的至宝。
随即立刻神色如常,他的手心干燥温暖,彬彬有礼的跟她握手,他请她到沙发上落座,风度无懈可击,她坐在风口,只觉的中央空调吹的冷,但是谈话很愉快,最犀利的问题抛过去,尚默然也是轻松应对,和如此智慧、高段的人说话,真是享受,本来以为他很严肃,没想到他也会开玩笑,她不禁莞尔,他看到她笑,又显现出刚才那样的神气。
她想起资料上尚默然的私人生活,他多年来一直未婚,偶尔有关系亲密的女友,家世身段样貌,都极为出色,他出手极其大方,大方到令人艳羡的地步,于她而言,尚默然是高山仰止,她有自知知明,当下也没有多想。
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电视台就外派她到海滨城市主持一个地产论坛,说是外派,其实就是私活,和台里按比例分成,拿到资料才知道,这个地产论坛是尚氏主办的,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跃跃欲试。
秦蓉一直主持访谈节目,这么大的场面从来没有尝试过,但现场没有余地给她紧张,容不得她有任何其他情绪,时时刻刻神经都是绷紧的,凭着广院四年的扎实功底,论坛主持的很成功。
结束的时候,他顺理成章的请她吃饭,在海边,看着海浪一波波涌上来,如同她的心潮起伏不定,他并没有表示什么,她不由微微的失望,他送她回酒店,一路上一颗心隐隐的焦灼,仿佛在火上烤着,到了门口正犹豫要不要请他进去坐坐,他已经道了晚安,转身走掉了。
后来,尚默然一直颇为关照她,时不时有类似的商务活动找她,他从来没有开口表示什么。
她条件不错,又是公众人物,不乏异性表示好感,但她向来懂得爱护羽翼,对于选择男友极为审慎,但他让她无法拒绝,是她打电话给的他。
他是她的第一次,仿佛被烙上烙印,渐渐明白为什么母亲从小教导她:女孩子要爱惜自己。
当他进入自己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个男人。
他在床上并不体贴,甚至很恶劣,经常弄痛她,跟他在人前的模样判若两人,但她渐渐习惯,并学习从中找到快感。
唯一的一点,他从没有吻过她,一次也没有。
后来她搬到离单位更近的市中心,本城的豪宅之一,很大,房间足够多,于是她扩了大大衣帽间出来,她家里备有他的房间,因为他不习惯与人同睡,每次结束洗好澡,大多数时候直接走掉,偶尔才睡在隔壁房间。
他心情好时,她会请教他投资,一句两句就可以得益菲浅,“股市涨的这么好,你说买什么好?”
他随口报出一个数字,“6000xx”
秦蓉诧异,“我知道,这个股票很好,就是太慢了。”
他看了她一眼,“谁都知道好,就是没有人拿的住,你以为股市是慈善机构?”
她继续问道:“还有那个股票可以买?”
他几乎是轻蔑的看向她,仿佛在嘲笑她的贪婪和恐惧,“既然有最好的,为什么还要买别的?”
她忍住没有出声,但到底脸色沉了下来,晚上在床上不吭一声,他也没有说什么,后来他整整二个月没有消息,她的心越来越慌,这样的难以服侍……
知道他会不喜欢,还是忍不住去他的公寓等他,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在家,只有等在电梯口,从黄昏等到午夜,他终于回来,喝了酒,一身的酒气夹杂着淡淡的薄荷烟草味道,电梯间灯光昏暗,他看到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定定的站住,愣在那里,“是你?”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她爱他,他却从心里瞧不起她,他像是受了震动,把她抱到房里,没有开灯,黑暗中他在她耳边轻声耳语,“缓缓,别哭,缓缓,别哭,我错了,你别哭,你要我怎样都行。”
他终于俯下身亲吻她,用尽力气般亲吻她,仿佛再没有明天,只是用尽全力,她的一颗心像是降到了冰点,凉意从心底一点点渗出来,直至绝望,又像是痛到了极处,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推开他,他从来没有这么激动,像是饿坏了的小孩子,他从来不亲她,也没有什么前戏,今天却不停的吻她,激起她最深层的渴望,知道是饮鸠止渴,可是她没有办法。
终于激情褪却,他睡着了,她细细看着他俊朗的容颜,情不自禁去亲他舒展的额头,他像是醒了,抱住她,在她耳边喃喃,“缓缓,我爱你。”
夜色越来越深,跑车在夜色中如大海里的一尾银鲨,她独自开车回家,车窗摇下,夜风呼呼的吹上来,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
番外--情人vs情敌
半夜里轰隆隆的雷声就响了起来,吵醒了熟睡中的小养养,小养养同学眼睛滴溜一转,已经有了主意,蹬蹬蹬,赤脚跑到妈妈房间外面,哆哆哆,敲了三下,“妈妈,打雷了,我害怕。”
脚步声传来,门打开了,妈妈温暖馨香的气息传来,小养养扑到妈妈怀里,妈妈好香啊,哇咔咔,一只手用力搂着妈妈的脖子,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妈妈的柔滑的长头发,“妈妈,打雷了,我要和你一起睡。”
爸爸走过来,想要把他抱开,可是小养养同学已经吃亏吃过太多次了,紧紧的抓着妈妈不放手,爸爸抱不走他,只好讲道理,“养养,你已经四岁了,是小小男子汉了,不能和妈妈一起睡了。”
这样说着已经搂上了妈妈的腰,宣告着他的占有,小养养瞄了一眼专门和他抢妈妈的坏人,正好大坏人也看着他,两个人心照不宣,新一轮斗法开始:
缓缓看向窗外大雨磅礴也有些不舍得,但是泊远说过,夫妻二人教育孩子口径要一致,他刚才已经这样说了,自己也不好妥协,“养养,你不是说要变成奥特曼,帮妈妈打跑大怪兽的吗?奥特曼是英雄,不怕打雷的哦?”
妈妈,我要变成奥特曼是因为要打跑爸爸这只大怪兽啊,妈妈真是笨。
老天爷也帮着小养养,轰隆隆雷鸣加闪电,小养养顺势又往妈妈怀里挤了挤,顺势把爸爸的手挤开,奶声奶气“妈妈……55555555……养养要和你睡……5555555”
眼角瞄到爸爸的脸色有点发青,吼吼,怪兽要变身了,不过他不怕,有妈妈保护他,果然妈妈心软了,“我去把养养哄睡。”说着就抱着他胜利大逃亡,哦耶耶,哦啦啦,胜利了!
在妈妈肩膀里抬起头,两双相似的眼眸,在空中继续对抗,看到爸爸不甘心的眼神,养养扬起了小脸,得意洋洋,哼,妈妈是我一个人的!
好久没和妈妈一起睡了,妈妈真是又香又暖和,小养养突然想到什么,妈妈好像有次开玩笑说,儿子是妈妈前世的情人,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要是妈妈跟小姑姑一样再生个小妹妹,那爸爸就不会和自己抢妈妈了,养养真是太聪明了,呵呵。
“妈妈,我想要个小妹妹,你给我生个小妹妹吧?”
缓缓听到他这样说,笑道:“养养一个人觉得孤单了吗?”
“嗯,孤单的。”
他当然孤单啊,妈妈你不知道,爸爸很强大啊,我老是抢不到你,当然孤单了!!!
“妈妈,我要听奥特曼。”
“好……”妈妈打开书给自己念起来,“奥特曼担负着保卫地球的使命而来到了地球。正在那时……”妈妈的声音真好听,好想睡啊,“妈妈,要陪我睡,不许走。”
“嗯,好,妈妈不走。”
抓着妈妈一缕头发,养养同学终于安心睡了,缓缓望着孩子睡熟的笑脸,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慢慢掰开养养的手指,这孩子还真抓的紧,小心起身,回到房间里,就看见床头柜上多了一杯牛奶,晚饭没有胃口,还真有点饿了,喝好床上那人就凑了上来,吻她的嘴角牛奶,然后星星点点,吻在她的鬓角,刚刚被打断热情一点点寻回来。
雨渐渐停了,窗外的玉兰开的正好,缕缕香气飘散进来,一室芳香。
话说--
1年后……
产房门外
“爸爸,小妹妹怎么还没出来啊。”
“再等等……”莫养养看着爸爸,咦,爸爸一向那个什么,他刚学会的成语,对了,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今天爸爸好着急的样子啊,对啊,小妹妹是他前世的情人啊,爸爸当然着急了,嗯嗯,等小妹妹出来了,爸爸就不会和他抢妈妈了……
产房门终于开了,护士抱着小宝宝出来了,他赶忙凑过去看,就听护士说:“恭喜恭喜,是个男孩儿……”
小养养额上黑线三条,小嘴巴合也合不拢,什么???他有没有听错???
啊啊啊啊啊,妈妈,你怎么生了个情敌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