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溪:第一百零一章
顾溪太累了,累得他连做梦的力气都没有。胃部的饥饿感令他从沉睡中醒了过来,可是依然还很疲倦的身体却怎麽也不肯配合他的意识。
“小河?”有人在耳边叫他,不同的声音,却透著相同的温柔。从心窝涌上一种他遗失了很久很久的情感,这情感令他的眼眶发热,令他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们。在这股欲望的驱使下,顾溪睁开了眼睛,入目,果然是两张充满著爱恋的脸,顾溪的嘴角微微扬起,眸中是他自己还尚未察觉的被爱的幸福。
见他醒了,两人也笑了。展苏南扶起顾溪,乔邵北问:“饿了吧,你睡了一天。”
顾溪张嘴,却发现喉咙很乾。马上,一杯温度正好的水送到了他的嘴边。顾溪在对方的服侍下喝了水,然後开口问:“几点了?”
“都快八点了。饿了吧?”展苏南问。
“嗯,有点饿。”
“我去给你拿吃的。”乔邵北显得很激动,顾溪跟他们说饿了!把水杯交给展苏南,乔邵北匆匆走了。顾溪问展苏南:“你们,吃过了吗?”
“吃了。”和乔邵北一样心情很激动的展苏南又喂顾溪喝了几口水,然後在顾溪耳边问:“身子还好吗?我和邵北今天,有点失控。”
顾溪的脸颊瞬间发烫,垂眸避开展苏南的注视,抿抿嘴:“没,没什麽。”真实的情况是他的腰部以下现在都还没什麽力气,尤其是被过度侵犯过的部位,更是肿肿胀胀的。当然,这些话顾溪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展苏南也知道顾溪哪怕真有什麽不舒服也不会跟他说,不过顾溪的脸色看起来比上午那会儿好多了,展苏南虽然很愧疚今天的孟浪,但并不後悔。
门开了,乔邵北回来了,手上抬著一个托盘。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乔邵北端起一碗肉粥递给展苏南,他则拿起一个空碗和一双筷子。顾溪赧然地出声:“我自己来。”
“不。”乔邵北无赖地笑,“我和苏南要喂你。”顾溪原本还不怎麽红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了。
展苏南先舀起一勺粥喂进顾溪的嘴里,在顾溪喝下後,乔邵北夹起一块切好的鸡蛋饼喂顾溪吃下,接著是易消化的几样炒菜。顾溪也没有抗拒,羞赧却也安心地任两人喂他。展苏南和乔邵北谁也没说话,专心致志地服侍顾溪。顾溪的胃口不错,喝完了粥、吃完了饼,就是菜也吃完了。
“还要吗?”乔邵北和展苏南对顾溪今天的胃口很满意。顾溪的食量一直是他们的心病之一。
顾溪摇摇头,揉揉有点撑的胃:“饱了。”
展苏南喂顾溪喝水,让他漱口,乔邵北把碗筷拿下去。由展苏南伺候地套上睡衣,顾溪扶著展苏南脚步缓慢地去浴室方便了一下,顺便擦了把脸。待乔邵北再次回来後,顾溪看出来他们有话对他说,而他也记起了为什麽今天他会这麽疲惫。
一左一右搂著顾溪,就如平时的话家常般,乔邵北首先开口说:“我和苏南已经跟伯父伯母说了,让他们安心地住在这里,他们同意了。”顾溪的身子微微一震,抬头看向他。
乔邵北顺势在顾溪的唇上亲了一口,接著说:“这件事是我们粗心了,之前我们跟伯母说过让她和伯父留在瀛海,伯母当时同意了,我就想著没事了,後来就没再提这件事。伯父伯母一心为你考虑,怕麻烦我们,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我和苏南很希望他们能留在这里。”
展苏南接下:“伯父伯母是你的恩人,也就是我和邵北的恩人。现在他们认了你当亲儿子,那也就是我们的父母。父母年纪大了,跟儿子住在一起本来就是应该的。说实话,伯父伯母如果回浦河,我们也会不放心。尤其是伯父,他的心脏每年都要复查,回浦河不现实。这一年来,我和邵北跟伯父伯母相处得都很融洽,也习惯了每天回到家能看到两位老人,别说他们走了你难过,我们同样难过。”
乔邵北继续:“阳阳和乐乐去美国也就是这一两年的时间了。他们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现在让爷爷奶奶回浦河,孩子会受不了。而且今後阳阳乐乐去了美国,伯父伯母又回了浦河,我和苏南忙起来的话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要是你也忙起来,这麽大的房子会显得空荡盪的。再说了,我们又不是养不起他们,也不是没房间给他们住,他们又喜欢这里,为什麽要让他们回去?”
接著又轮到了展苏南。“我和邵北是这麽考虑的。等我们去美国的时候,家里得有人看家吧,伯父伯母最合适。我们可以给他们请保姆、护工照顾他们,如果他们觉得寂寞,就把大哥大嫂或二哥二嫂喊过来,让他们照顾伯父伯母。退一万步讲,那个时候伯父伯母也可以回浦河去见见老朋友,呼吸呼吸乡下的新鲜空气,等我们从美国回来再把他们接上来。伯父伯母觉得他们有两个亲生儿子,不能把养老的事丢给你一个人,那我们出远门的时候让大哥二哥尽孝心就是了,你说好不好?不过你在国内的时候伯父伯母还是跟著咱们过,我和邵北习惯了家里热闹了。”
顾溪主动握住两人的手:“苏南、邵北,对不起,这件事……”他的嘴被人堵住了,啃咬他的力道带了点不悦。离开顾溪的唇,乔邵北很不满:“小河,我们都是夫妻了,你还跟我们这麽见外。我和苏南是真心希望伯父伯母能留下,不仅是因为你和孩子舍不得,我们也舍不得。”
“我……”
唇又被另一人吻住了,顾溪把嘴边对两人的歉意咽了下去。在展苏南离开後,他握紧两人,淡淡一笑:“谢谢。”
“说谢谢也是见外。”展苏南和乔邵北趁机吃豆腐。
待两人餍足之後,顾溪气喘地说:“大哥大嫂工作忙,二哥和二嫂现在也忙,他们还有孙子要带,我实在不放心爸妈回去。以前爸妈在我最难的时候收留了我,现在我的日子好了,我不能抛下他们。可是……我又不想你们为难,所以,就想给爸妈买套房子,让他们能安心地住在这里,也让你们能轻松一些。苏南、邵北,谢谢你们理解我。”
“小河,我很生气,又很高兴。”乔邵北舒了口气,“你有烦恼不告诉我,自己去扛著,我很生气,但不是气你,是气我自己,因为我还不足以令你依赖,所以你才不愿意告诉我。”
“邵北……”
“还有我。”展苏南的脸上有著低落。
顾溪抿抿嘴,握紧两人的手,他,他只是,习惯了……接著,他就听到乔邵北又说:“不过刚刚,我很高兴,很高兴你愿意跟我们说出你心里的想法。”乔邵北捧住顾溪的脸,亲吻他的眼睛:“小河,请再多信任我们一点,再多依赖我们一点。我们是你的苏南和邵北,我们已经不是过去的毛头小伙子了,请再,多依赖我们一点。”
展苏南也祈求道:“小河,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试著相信我们,试著把你的烦恼告诉我们。”他一手摸上顾溪的腹部,动情地说:“我和邵北,是孩子的爸爸,是你和孩子可以放心依靠的人。”
顾溪的嘴唇轻颤,眸中透著晶亮的光芒。他朝两人深深一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握住两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说:“谢谢,你们。这一次,对不起。”
“小河……”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手臂同时用力,抱紧他们孩子的母亲,抱紧他们这一生唯一的挚爱。他们察觉到了顾溪对他们重拾的那一点信心,他们对未来的幸福有了更强烈的渴盼。
客厅里,阳阳在跟爷爷下棋,乐乐在帮奶奶给剪好的窗花分类;楼上的一间卧室里,顾溪在展苏南和乔邵北温暖宽厚的怀抱中又睡著了。而展苏南和乔邵北则不停地轻抚顾溪的腹部,他们第一次如此地渴望这里能有一个孩子,一个会让顾溪更依赖他们的孩子。不在乎孩子是哪个人的,他们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小公主,一个遗传了顾溪的美丽的小公主。他们的王国已经有了失而复得的皇后,有了可以继承皇位的王子,就差一个小公主了。想著那一天的到来,展苏南和乔邵北痴痴地笑了。
※
父母的事情在乔邵北和展苏南的开解中就这样轻易地解决了。没有了心事,顾溪的身体立刻有了明显的好转。虽然身体的老毛病不可能那麽快的痊愈,虽然骨头仍然会痛,虽然气管仍然不舒服,可是顾溪的脸色却不像往年的冬天那样苍白憔悴。他的脸上多了微笑,眉眼间也多了生活幸福的满足。不必藉口去饺子馆实际上去看楼盘,顾溪留在家里调养。
肚子一直没有消息,天又很冷,身体并不好的顾溪也很小心注意,尽量不让自己生病。现在的他只能吃安吉拉给他调配的温和的中药,如果生病了,身体抵抗力下降,那不仅会影响他怀孕的机率,而且万一他又恰好怀孕了对孩子也会有影响。对现在的顾溪来说,孩子是最重要的,重要过任何事。
顾溪没有烦恼了,展苏南和乔邵北放心地去公司处理年前的事情。阳阳虽然伤了一只手,可一点都不影响他帮爸爸的忙。展爸爸和乔爸爸不在家,他和乐乐就是家里的主力军。两人要照顾爷爷奶奶,要照顾身体不好的爸爸,还要完成自己的寒假作业。虽然展爸爸和乔爸爸说他们不用写了,但两人私下还是决定做完作业,不想开学的时候搞特殊化。而且他们还有一件大事要做,是什麽呢?嘿嘿,现在还不能说,是秘密,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展苏南和乔邵北这一天都有会要开,要很晚才能回来。上午顾溪跟安吉拉学了三个小时的课程。中午睡了午觉之後,顾溪就在自己的书房里继续钻研针灸术。站在人体穴位模型前,顾溪对著著笔记和安吉拉给他的书,在各个穴位上练习扎针。展苏南和乔邵北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晚饭,阳阳和乐乐要吃火锅,顾溪不用下厨。自从入冬以後,顾溪进厨房的次数锐减,今年的骨头没有往年那麽痛得厉害。而展苏南和乔邵北每天都亲自、如果他们不在家的话就让佣人给他炖雪梨川贝或者熬润肺的汤给他喝,再加上平时的各种调理补品,顾溪今年冬天咳嗽的都没那麽厉害了。
扎下最後一针,顾溪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手腕,手指头刚碰到手腕,他就如大梦初醒般猛地撤开。摸摸肚子,顾溪甩甩头,让自己的脑袋放空,不要想不要想。还是再等等,等到他有明显的反应之後再说。压下心里的焦躁,顾溪调整自己的心情把模型上的针一一拔下来。站的时间有点久了,腰部发出了抗议,收好针,顾溪捶捶腰,拿起一本医术在沙发上坐下,看了起来。
墙上的时针缓缓地指向了下午5点。别墅内,老人孩子和顾溪平静而又温馨地做著自己的事情。展苏南和乔邵北各自的办公室里,两人还在听取著各部门负责人的年终总结,7点钟他们还有一个晚宴要出席,快过年了,今年他们不能像去年那样把什麽事都丢给魏海中和自己的下属。而在瀛海的一条马路上,理应在公司忙碌或者在家照顾怀孕的妻子的魏海中却是开著车以他在市区可以开到的最快速度往乔家的大本营驶去。在他副驾驶座的公文包里有一份他刚刚拿到的检查结果。
魏海中的额头上满是汗,握著方向盘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而骨节发白。他的嘴唇在颤抖,甚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在拿到结果的那一刻,他没能忍住地拿出来看了,而看到的结论令他震惊在当场,直到现在都无法平静下来。用力眨了眨眼睛,魏海中让自己冷静,现在车流量渐渐大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走神。狠狠咬了下嘴唇,魏海中在车流中快速地穿梭,可是不管他怎麽努力,脑袋里都不停地闪出一句话:“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手机响了,魏海中按下汽车的电话按钮,两位老人家的声音顿时从电话的那一端传了出来:“海中,拿到检查结果了没有?”
“拿到了。”魏海中艰难地咽了咽嗓子。
“拿到了?!”那端传来惊呼声。“那那那……”老人家显然慌了手脚。
魏海中勉强冷静地说:“我现在在路上,二十分钟後就到。”
“啊啊,好好好,我们等著,你,你注意安全,注意安全。”不敢问结果是什麽,老爷子挂了电话。
魏海中舔舔发乾的嘴唇,踩下油门。
乔家大宅里乱了,乔作行和展坤找了个藉口把一会儿可能会坏事的老婆“赶”了出去,并叮嘱佣人任何人不经允许不许上楼。今天是结果出来的日子,展苏帆也没去上班,和两位老爷子在家一起等消息。现在听到结果出来了,展苏帆紧张地不停地往厕所跑,比鉴定他自己儿子的血缘还要紧张。
坐立不安地焦急等待了二十多分钟,终於有车开上了山头。展苏帆第一个冲了出去,两位老爷子则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紧张地眺望,两人捂著胸口,心要跳出来了。
远溪:第一百零二章
魏海中几乎是从车上跳下来的。甩了车门,他拿著包就往别墅里冲,展苏帆从楼上下来了,乔作行和展坤脚步发软地在楼梯口等著。魏海中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见到两位老爷子他只有一句话:“去书房!”
一看他的脸色、一听他的声音,两位老爷子原本就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慌头慌脚地跟著魏海中去了书房,走在最後的展苏帆关上书房的门,反锁。因为太紧张了,他关门的声音吓了楼下的佣人们一跳。
废话不多说,魏海中打开包取出结果直接递给两位老爷子。结果一共是三张纸,魏海中在赶来的路上已经在最上面的空白处标注了结果中的代号表示的是谁。展老爷子先拿走了展苏南和孩子们的那份鉴定结果,乔老爷子拿走了乔邵北跟孩子们的鉴定结果,展苏帆拿到了顾溪和孩子们的鉴定结果。
三个人慌神地看著那一堆数据,不明所以。展坤急了,刚要抬头问,魏海中明白地提醒:“直接看最下面的结论。”
三个人立刻往最下面的那几行字看去,两秒钟後,乔作行和展苏帆发出了惊呼声,乔作行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双眼凸出,嘴巴大张,不敢相信地瞪著自己手里的结果。而展坤则更加焦急了,他抓住魏海中急问:“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无法判定?!”
而展苏帆在那边也惊叫起来了:“爸!乔叔!顾溪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接著他就把报告摆在两人的面前,手抖地指著上面的“99.9999%”。乔作行的手越来越抖,嘴唇都抖了。他手上的那份报告里,阳阳和乐乐跟乔邵北的亲缘关系的机会同样是99.9999%。
展坤的手用力,摇了摇魏海中,抖抖手里的报告:“海中,这是什麽意思?!”
魏海中拉下展老爷子的手,指著那堆数据里的两个分别代表阳阳和乐乐的红色数字说:“阳阳和乐乐的基因座分别有一个跟苏南的不符。如果是3个或3个以上不符,就可以判定他们之间没有亲缘关系,但现在是一个不符,所以无法判定。医生说这种情况很少见,还要通过血液和其他的检查来判定。”
“那,那那……”展老爷子的心里说不清是什麽滋味。
魏海中引用医生的话:“这也说明,孩子跟苏南可能也存在某种联系,只是没有邵北的那麽紧密。”
“可是孩子,孩子……”
拿过展苏帆手里的那份报告,乔老爷子坐不住了:“孩子跟邵北是父子关系,那怎麽又跟顾溪是父子关系呢?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展坤也是慌得毫无头绪,展苏帆则焦急地吼道:“爸!乔叔!别管孩子是怎麽来的,现在结果上明明白白地写著孩子是邵北哥的儿子,跟我哥可能也有血缘上的关系,孩子就是你们的亲孙子,是展家和乔家的下一代啊!”
展苏帆的话犹如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在了展坤和乔作行的心上。是啊,甭管孩子是怎麽来的,孩子是他们的亲孙子啊!是他们盼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亲孙子啊!乔作行和展坤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乾,两人失魂落魄地摔坐在沙发上,慌神地看向魏海中。
“怎麽办……怎麽办……现在该,怎麽办……孩子,孩子是我们的,亲孙子,可我们,我们……”两位老爷子的眼泪唰的就出来了。以前在枪林弹雨里哪怕快要死了都没掉过一滴泪的两位老爷子在得知自己早就有了两个孙子之後,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十二年啊,他们的亲孙子在外面流落了十二年啊。要不是他们老糊涂,他们的孙子应该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而不是跟著他们的父亲小小年纪就要承担家庭的生计、在外面摆摊卖饭。想到被他们逼走的顾溪一个人辛苦地带著两个孩子,展坤和乔作行甚至不敢再往下想。
魏海中也不知道该怎麽办。展苏帆快要恨死自己了。如果不是他,事情根本不会到了今天这一步,说不定现在阳阳和乐乐正跟两位老爷子打牌或者在外面打球呢。书房内一阵压抑的静默,突然,展老爷子身手敏捷地跳起来直扑书桌上的电话。展苏帆面露疑惑,魏海中则在展老爷子拿起电话时瞬间反应了过来,身体前扑,按住了展老爷子拨电话的手。
“展叔!你不能给苏南打电话!”
展老爷子夺出话筒冲魏海中吼道:“那个混帐东西!他可以恨我,但他怎麽能剥夺我做爷爷的权利!他就在那边看著我出洋相、出笑话!他明明有一年的时间来告诉我,可他愣是一个字儿都不说!要不是他、要不是他、要不是他瞒著我,我怎麽会到现在都不知道孙子就在眼前!”
“就是就是!要不是他们故意瞒著我们,一点口风都不透给我们,我们早就可以跟阳阳乐乐培养感情了!他们恨我们,所以故意瞒著我们,不让我们见孙子!他们怎麽可以这麽做!我看他们压根就不打算让我们知道阳阳乐乐的存在!他们怎麽可以!怎麽可以!”乔作行也耍起了无赖,一把拉开魏海中对展坤道:“阿坤,你赶紧打电话把那两个混帐东西叫回来,我今天绝对不饶他们!”
魏海中要被气晕了,之前都说的好好的,怎麽说变就变了!他夺下展坤手里的电话用力扣上,第一次对两位老爷子吼道:“如果不是那时候你们合夥演戏骗得苏南和邵北误会小河,事後又不许苏南和邵北去找小河,能有今天的事吗!”
展坤和乔作行顿时说不出话了,不管什麽理由,他们都是理亏。可,可,可……展坤脖子一扬,横声道:“我不管!他们瞒著我们孩子的事就是不对!”
“要不是阿坤记得孩子的名字,我们可能到死都不知道孩子的存在!这件事就是他们不对!”乔作行无赖的样子和展坤几乎一模一样。什麽叫为老不尊,两人这一刻算是演绎得淋漓尽致了。
魏海中怒了。“不行!说好的结果出来後你们不给苏南和邵北打电话。你们不能出尔反尔!”
“他们不让我们见孙子,不告诉我们真相,让我们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我没一枪崩了他们已经算便宜他们了。”展坤朝乔作行使了个眼色,然後下令:“苏帆,抓住海中。”这边,乔作行突然从後一把抱住了魏海中,把他脱离了书桌。
“展叔!乔叔!你们不能这样!”魏海中急了,他又不敢太用力,万一伤到老爷子怎麽办。而乔作行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朝惊呆的展苏帆又吼了声:“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主意顿失的展苏帆想也不想地和乔作行一起缠住了魏海中,那边展老爷子已经在按电话号码了。魏海中去掰乔作行的手,做最後的挣扎:“展叔!你现在打电话把苏南和邵北叫回来他们会更怨你们!”
“我管不了那麽多了。”展坤按下了最後一个数字,电话拨通了。
“展叔!乔叔!”
乔老爷子的老胳膊老腿一起上,就如当年在战场上和敌人拼搏一样,不让魏海中跨过自己的战壕一步。魏海中害怕地哀嚎一声,这下子他没脸见苏南和邵北了。
刚刚结束了会议,展苏南正要打电话给乔邵北,两人要一起去出席宴会,他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来电是乔叔那边的,展苏南皱了皱眉,父亲和乔叔这几天巴不得他们不要打电话回去烦他们,怎麽好好地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按下接听键,展苏南把手机拿到耳边,刚“喂”了一声,电话那端就传来一人的狮子吼:“你这个混帐东西!立刻给我滚回来!”
接著,电话就咔地挂断了。展苏南拧了眉,眼冒怒火。他家老爷子又是哪根筋不对劲了,什麽都没解释就让他回去,还口出恶言。展苏南抿抿嘴,想著要不要理会。
电话又响了,一看来电,还是刚才的那个号码,展苏南憋著一肚子火地按下接听键,在对方开口前问:“你到底要干什麽?”
“你和邵北立刻马上给我们滚回来!你们要是敢不马上回来,我们就全城通缉你们!”
接著展苏南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另一位老爷子的吼叫:“一个小时後你们要是不回来,我们就从阳台上跳下去!”
接著又是一人:“哥!你们快回来!”
咔,电话又挂了。
什麽莫名其妙的。展苏南盯著自己的手机,额头的青筋直冒。跟在他身边的副手们看到老板样子都往後退了两步,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很响,他们可是都听到了。
另一只手握了握拳头,展苏南按下乔邵北的电话,要跟对方商量商量。对於两位老人这种时不时发作一次的神经质,他是不想理会的。不过当他把手机放在耳边时,电话那边却是占线。难道那两个老头子又打电话“骚扰”邵北去了?展苏南抬起脚往电梯走去。果不然,一分钟後他的手机响了,是乔邵北的。
“邵北。”
“苏南,刚才展叔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火气不小,让我们立刻回去。”
“他也给我打了,是让我们立刻‘滚’回去。苏帆也说让我们回去,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我问是什麽事,展叔不说,就丢下一句让我们立刻回去不然後果自负然的话,然後就把电话挂了。既然展叔也打电话给你了肯定是有事,看来不回去是不行了。”
“……那两个老头子。”
“啊,我有电话进来……又是家里的,你等下。”
“嗯。”
电梯到了,展苏南进了电梯,还举著电话。30秒钟後,乔邵北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是展叔,再次让我们马上‘滚’回去。”
展苏南正要回话,他的手机又显示有电话进来了。
“你等等,他又给我打过来了。”
“好。”
按下转听键,咆哮声立刻传来:“你们在路上了没有!”
“到底是什麽事!”展苏南怒了。
“回来再跟你们算账,马上滚回来!”
咔,电话挂了。
心口的火焰蹭蹭蹭地上升,展苏南对乔邵北道:“回去看看是什麽事吧,他们这麽一直打电话过来我们也没办法去应酬。我开车过去你那儿,咱俩一起回去。”
“嗯,我可不想每隔一分钟就接他们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好,你快到了给我电话,我下去。”
“OK.”
宴会去不成了,展苏南松开自己的领带叮嘱手下代他出席,并给宴会的邀请人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对方家里临时有急事无法出席了。
展苏南没有告诉顾溪,怕顾溪担心。到了地下停车场,他开了车往乔邵北的公司而去,实在无法理解那两位老爷子忽晴忽阴的脾气。前几天是巴不得他们不要回去,今天又打电话跟催命一样让他们立刻回去,难道人老了都会变得这麽奇怪吗?他可不要,那样的话小河一定会嫌弃他。带著满腹的疑惑,展苏南开车到了乔邵北的公司,乔邵北在车上朝他打了个手势,两人一起朝乔家大宅驶去。
乔宅,魏海中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著头。乔作行和展坤理直气壮地发著脾气,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嘴里骂著两个混帐儿子。展苏帆坐在魏海中的身边,同样的失魂落魄。虽然仍不明白孩子是怎麽来的,仍然不解为什麽孩子跟顾溪和乔邵北都有血缘关系,展苏帆却明白了一件事,他哥没打死他简直是便宜了他。就因为他的无知,他让展乔两家的孙子流落在外,吃苦受罪,他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够偿罪的。
还不知道老爷子为了什麽而发神经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则一边开这车,一边通过汽车上的电话装置聊著天。今晚不用去应酬他们可以早点回家了。最近他们和儿子正在筹备一件大事,如果能成,他们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呵呵。光是这样想著,他们就忍不住那一天的到来了。
远溪:第一百零三章
窗外有汽车驶来的声音,展苏帆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一步窜到窗边,接著他就扭头失声大喊道:“爸!乔叔!我哥和邵北哥到了!”
“到了?!”想心事的展坤和乔邵北也是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郁闷之极的魏海中很想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这下他是完全没脸见自己的两位兄弟了。
还不明所以的展苏南和乔邵北一踏进别墅就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管家告诉两人老爷子在书房,而且不仅老爷子在书房,魏海中和展苏帆都在书房,而且已经在里面待了好久了。展苏南的眼神闪了闪,乔邵北把脱下的大衣交给佣人,拍了下展苏南的肩膀,率先上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展苏南很坦荡地跟上乔邵北。
两人还没走到书房,书房的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一脸心虚的展苏帆。展苏南和乔邵北眯了眯眼睛,两人不动神色地进了书房。展苏帆低著头,关了门,走到魏海中身边站著,那个位置是最角落的。书房里,展乔两位老爷子腰杆笔直、神色严肃地坐在双人沙发上,魏海中双手抱著头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展苏帆低著头站在魏海中的身後。而正对著老爷子的地方摆著两张空椅子,这意思如此的明显,展苏南和乔邵北只考虑了一秒钟就在椅子上坐下了。
现场颇有点三堂会审的意思,当然魏海中和展苏帆那一堂怎麽看怎麽是做了什麽对不起某两人的事。观察了一下面前在座的四位,乔邵北面色平静地开口:“展叔、爸,你们把我俩急召回来有什麽事?”
本来气焰还相当“高涨”的两位老爷子在乔邵北开口後气势一下子弱了一半。乔老爷子碰碰展老爷子,这种时候他突然很怕面对乔邵北,心虚啊。展老爷子当然也不敢面对,但为了孙子,他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咳嗽了两声给自己壮胆,展老爷子很宝贝地从身後拿出三张纸,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推过去,假装自己很有道理地厉声说:“你们看看这个,你们再怎麽恨我们也不该一直瞒著我们。”
瞒著他们?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理咯噔一声,乔邵北不动声色地拿过那三张纸,展苏南看了过去。看到第一页纸最上面空白处用笔写的一句话——邵北(C)与阳阳(A)、乐乐(B)的DNA亲子关系鉴定结果——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色立马变了。朝已经露出心虚表情的两位老爷子狠狠瞪了一眼,展苏南和乔邵北呼吸不稳地往下看。对那一串串数据他们也是看得云里雾里,但两人怎麽也是留过洋的,直接看最後的检查结果。
结果显示A、B与C具有亲缘关系,亲缘关系的机会是99.9999%。看到这一句话,乔邵北的脸上露出了狂喜,尽管已经知道孩子是他的亲生儿子了,但看到这一份权威的鉴定报告之後他仍是止不住的激动。展苏南也异常的高兴,没有因为这一结果而有任何的失落。两人迅速翻到下一张,空白处写著顾溪(E)与阳阳(A)、乐乐(B)的DNA亲子关系鉴定结果。两人看也没看直接翻到下一页,根本没有看的必要。
最後一页,展苏南突然有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空白处是苏南(D)与阳阳(A)、乐乐(B)的DNA亲子关系鉴定结果。当他极快地看完结果之後,他目露震惊地抬头:“无法确定是什麽意思?!”就是乔邵北都惊讶异常。
魏海中舔舔发乾的嘴,又一次解释道:“阳阳乐乐分别有一个基因座跟你的不符,如果有3个或3个以上不符,那就是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但一个不符无法判定有没有亲缘关系,还要检查血液以及根据环境的因素来判定。呃,鉴定中心的人是这麽说的。这种情况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有的人DNA检查基因座有两个以下不符,但血液检查是相符的,也可以判定他们有亲缘关系。”
展苏南的嘴咧开了,兴奋地转向乔少北:“阳阳和乐乐都是O型血,小河是A型血,我是B型,你是A型,呵呵呵。”下面的话不用多说,虽然阳阳和乐乐长得像乔邵北,虽然阳阳和乐乐有一个基因座跟他的不符,但从结果上看两个儿子跟他并不是全无关系。展苏南的心情大好,可以说是好的不得了。乔邵北也很高兴,阳阳和乐乐长得像他,他始终觉得愧对苏南,这下子可以证实阳阳和乐乐是他和苏南“共同”的儿子,没有什麽比这个更值得庆祝的了。
把三张纸折起来,乔邵北直接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展苏南看向面色焦急的两位老人家,脸上的笑容退去,变成了无比的严肃。意思再明显不过:说吧,为什麽会有这三分DNA鉴定结果?
魏海中咽了咽嗓子,握紧双拳哑声说:“苏南、邵北……对不起……我,瞒著你们,给阳阳和乐乐,做了,DNA鉴定……”
展苏南和乔邵北顿时拧了眉,魏海中羞愧难当地说:“那天我和红雁,过去探望阳阳……趁你们不注意,拿走了你们的,唾液样本……对不起……我……”
“为什麽?”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上是明显的不高兴,谁也不会喜欢有人背著他们查他们儿子的血缘,哪怕那个人是他们的兄长。
魏海中张张嘴,这个原因,有点复杂。这时候老爷子良心发现了,没有让魏海中再替他们背黑锅,展坤握著拐杖的双手用力,艰难地开口:“在医院……我,骗了你们。车祸那天,把我从车里,救出来的,不是中年男人,是……是两个,孩子。”
乔邵北和展苏南的双眼瞬间直了,展坤咬了咬嘴,直视著震惊的两个儿子哑声道:“我当时,昏昏沉沉的,没看清,那俩孩子,长得什麽模样……我只听到,那俩孩子,一个叫另一个,‘哥哥’,还有个孩子,叫‘乐乐’……”
“爸(展叔!)”乔邵北和展苏南腾地站了起来,呼吸都变了。
展坤的眼角有了水光,他深吸了两口气,抬头看著两人说:“他们,喂我吃了,救心丸……把我从车里,拖出来……不停地给我揉胸口……还把围巾垫在我的脑袋下,给我披著他们的羽绒服……他们,一口一个‘老爷爷’……不停地喊我……”展坤拄著拐杖缓缓站起来,眼里第一次在儿子的面前有了悔恨,“我那时候就决定,我一定要找到他们,我要认他们,当孙子……我要给他们提供,最好的条件,让他们无忧无虑地,生活、学习……”
“我,瞒了你们。因为那时候,我对‘顾溪’的儿子仍心存偏见,我怕你们知道了,不高兴,说我宁愿认别人当孙子,也不愿接受你们的儿子……”展坤捶了捶胸口,“我哪知道……我哪知道……”
魏海中不忍心地站起来扶住痛苦不已地展老爷子:“苏南、邵北,这件事你们要怪就怪我。那天阳阳和乐乐到医院,展叔和乔叔也跟著下去了,他们看到了孩子。展叔发现阳阳和乐乐就是救了他的那两个孩子,又发现阳阳和乐乐长得特别像邵北你,他们想弄清楚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又不能直接去问你们,我就私自去查了阳阳和乐乐的血缘,对不起。”
展苏南和乔邵北紧紧握著拳头,呼吸急促。他们的儿子救了他们的至亲。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还是仅仅只是一个巧合?展苏南看著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父亲,出口的责备咽了下去,但他的心里是怨的、是怪的。乔邵北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看向展苏帆:“有没有烟?”
展苏帆立刻从身上掏出烟,抽出一支递给乔邵北,然後恭恭敬敬地给乔邵北点著。展苏南从展苏帆手里的烟盒中也抽了支烟出来,展苏帆也同样恭恭敬敬还带著深深的悔恨地给大哥点燃。
猛吸了几口,乔邵北坐下,展苏南也坐下,两人谁也不说话。让他们说什麽呢?孩子的事是他们心头的另一根刺。一看他们的反应,乔作行急了慌了。
“你们俩说话啊!当年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对,可你们怎麽能隐瞒我们孩子的事!那是我们的亲孙子啊!你们总得给我们补偿的机会吧!难道你们准备等到我们闭眼的那一刻才告诉我们吗?”
乔邵北不吭声,抽烟。展苏南的眼里隐隐有了火苗,也不吭声。两位老爷子见状更加急了。展坤擦擦眼角,脾气也上来了。
“你们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让我们跟孩子相认?根本就不打算让孩子认祖归宗?”握了握拐杖,展坤上前一步:“我们对不起顾溪,对不起孩子,孩子认祖归宗的事可以再商量,但你们不该一直瞒著我们。孩子到瀛海这麽久,我们什麽表示都没有,孩子会怎麽想?这我们以後要怎麽跟孩子相认?你们倒是说话啊!”
两位自知理亏的老爷子一想到孩子对他们的观感就心里发寒。两个孩子已经十二岁了,不是两岁。十二岁的孩子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了。来瀛海这麽久父亲的父亲一声都没有过问过,他甚至还在电话里对孩子那麽冷漠,孩子对他们肯定没有什麽好的看法。说来说去都怪这两个混帐东西,不然他们也不会这麽被动。
冷眼看向著急的两位老爷子,展苏南拿过烟灰缸,磕磕烟灰,冷冷地说:“你们让我们怎麽对孩子说?”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一下子被反问住了。
展苏南的心窝顿痛,他猛吸了一口烟,问:“看了这三份亲子鉴定报告,你们应该清楚孩子是怎麽来的吧?”
“……”这回连魏海中和展苏帆都愣了。
乔邵北仰头吐了口烟圈仍是不说话,展苏南也沉默了,让这几个人自己去想。过了五分钟,展老爷子、乔老爷子、魏海中和展苏帆的下巴几乎要掉在了地上,各个眼球凸出,一脸的无法相信。
“你,你们是说……孩子……顾溪……可……”展老爷子看看乔老爷子,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展苏南又猛吸了几口烟,冷冷地提示:“孩子2月13号的生日,他们是9个月出生的,你们可以算日子。”
四个人立刻掐著指头算日子。虽然之前他们都已经算过好几遍了,可他们仍是一个月一个月认认真真地又算了一遍。九个月……九个月……那一年的5月份……那个月,那个月他们不会忘记……那个月,这两个人和那个人越过了一道禁忌的坎;那个月,他们策划了一件大事;而在那个月的下一个月,他们把那个人赶出了瀛海,之後,他们把他们的儿子强行送到了美国。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愣愣地看著展苏南和乔邵北:“怎麽可能……这怎麽可能……”孩子跟顾溪的亲缘关系是99.9999%,跟乔邵北的亲缘关系是99.9999%,跟展苏南的亲缘关系无法确定……这,怎麽可能。
展苏南的烟抽完了,他拿过展苏帆放在茶几上的烟盒,又取出一支,顺便也给了同样抽完的乔邵北一支烟。两人的视线交汇,乔邵北对展苏南轻轻点了点头,展苏南表示明白。到了该揭牌的时候了,该是让他们明白他们犯下的错有多麽严重,该让他们明白他们欠那人的、欠孩子的债这辈子都还不完!顾溪的心结已经去了一大半,少了些许顾忌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准备跟这几个人算账了,尤其是那两位还没认识到自己犯下的罪过有多严重的老头子!
远溪:第一百零四章
眼看著展苏南和乔邵北只是抽烟,没有解释的意思,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坐不住了。两人拄著拐杖在地板上磕磕,制造点声响,让这两个人回答。展苏南灭掉手里的烟头,再次取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他张嘴:“是。我和邵北不告诉你们就是因为我们怪你们。怪你们让我们父子分离十一年,怪你们让我们的亲生儿子流落在外、吃苦受罪,所以在知道孩子的存在之後我们就决定不告诉你们。孩子姓顾,和乔家展家没有关系。”
“你们!”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心脏一阵揪紧,脚步踉跄地後退了几步,跌落在沙发上。魏海中赶紧找出救心丸喂他们吃下。两位老爷子也知道十三年前的事情到了算账的时候了,他们多吃了几颗救心丸。不管儿子怎麽怪他们怨他们,他们都要争取到和孙子相认的机会。
在两位老爷子的脸色缓过来之後,展苏南再次开口:“因为是小河,我和邵北才能接回儿子,才能得到我们失去的十一年做父亲的权利;也正因为是小河,我和邵北才不愿告诉你们,因为我们不要小河和儿子再受任何的委屈。”
“我们……”展坤和乔作行想说点什麽辩解的话,可却悲哀地发现他们所有的语言都是那麽的苍白无力。
展苏南闭了闭眼睛:“爸,乔叔……你们怪我和邵北瞒了你们孩子的事,可你们不知道,你们口口声声想要的亲孙子差点就死在你们的手上。”
抽气声传来,展坤和乔作行的脸色煞白。而想到了什麽展苏帆直接瘫坐在了地上,瞪著展苏南和乔邵北。
乔邵北一手按在展苏南的肩膀上,用力。想到十三年前的那件事,展苏南就无法平静。他握住自己曾打过顾溪的右手,眉心紧拧。
“那天……小河怀著孩子……”
“呵!”
“咣当!”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手里拐杖掉在了地上,就是魏海中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咬了咬牙,展苏南握紧拳头。
“那天……我打了小河……我让他离开瀛海永远不许回来……”展苏南低下头,压下心口一波波上涌的剧痛,“在亲情和爱情之间,我如你们所愿地,选择了亲情,却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我,打了我孩子的母亲……我,逼走了他,逼得他不得不一个人承受怀孕的辛苦,逼得他只能一个人在出租屋里、不敢让任何人发现,独自生下孩子……”
在场的其他四个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脑袋还无法接受他们听到的事实。乔邵北这时候开口了,他依然死死握著展苏南的肩膀,两个人彼此支撑著。
“如你们所愿,我和苏南赶走了小河。”把早已抽完的烟头用力按进烟灰缸里,乔邵北的眉心间和展苏南一样,充满了痛苦。
“本来,小河打算告诉我们孩子的事,可是,他却没有机会告诉我们了……”乔邵北看向展苏帆,对方已经傻了。“苏帆,你不要怪我们不原谅你。那天如果不是海中哥赶到,小河和孩子很可能就那样死在你的手上了。你差点打死我们的孩子!”
“哥……邵北哥……”展苏帆悔恨的泪水涌出,他伏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乔邵北看向两位老爷子:“爸、展叔,你们说我们不该瞒著你们。那你们告诉我,我们要怎麽跟你们开口?怎麽跟孩子开口?怎麽跟‘小河’开口?!”最後一句,乔邵北的口吻猛然重了许多。
“小河带著一身的伤离开瀛海,他还怀著孩子。他身上只有500块钱,买了车票他甚至连租房子的钱都没有。他有伤,找不到工作,只能露宿街头,靠捡垃圾卖钱活命。有位大娘看他可怜,收留了他,小河这才有了个栖身之处。後来肚子一天天大了,他不敢让人发现,只能偷偷离开。隐姓埋名,甚至还得男扮女装,小河到另一个地方摆摊卖纸花来维持生计,因为他不能去打工。”
“你们要孙子,那你们知不知道小河怀他们的时候甚至连吃条鱼都吃奢侈的事!他每天都得精打细算,吃颗鸡蛋吃块猪肉都得犹豫再三。他得给孩子存钱买奶粉、买衣服,他甚至还得存钱去买医书,因为他不能去医院生孩子,他只能靠自己!”
就是魏海中都流下了眼泪,两位老爷子失神地看著他们的儿子,早已老泪纵横。
乔邵北扭头看向窗外,掩饰住自己的失态。抽了一根烟情绪稳定一点的展苏南接著开口:“小河生阳阳和乐乐的时候是留了遗书的。他把孩子交代给海中哥,怕孩子受委屈受歧视,他在信上甚至要求海中哥隐瞒孩子的身世,因为他不相信你们会接受他为我和邵北生下的孩子。”
“我,我……”展坤和乔作行用力拍打自己的腿,悔,悔啊。而听到这件事的魏海中则是双手捂住脸再也忍不住地哭出了声。他不配做顾溪的大哥,不配。
又点燃一支烟,展苏南看著升起的烟雾说:“小河一个人生下孩子,没有人照顾他,他根本做不了月子,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孩子满月後他带著孩子到了浦河,遇到了徐家的人。徐家的人看他和孩子可怜,收留了他们,他们这才有了安生之处。小河没有学历,身上的钱不多,他又要带孩子。他在街上卖烤玉米、烤红薯,挨家挨户地卖蒸饺卖包子。後来伯父伯母看不下去了帮小河照顾孩子,再後来,他们乾脆认了小河当儿子,要不是有伯父伯母,小河能不能撑到我们找到他都是个未知数。”
“孩子很聪明,他们两岁起就有记忆了。他们记得父亲的辛苦,记得父亲起早贪黑地摆摊挣钱,记得父亲怎麽辛苦地抚养他们。小河虽然被徐家认了乾儿子,可他是承了徐家的恩情,又寄人篱下,十几年哪能没有委屈。孩子心疼爸爸,小小的年纪就要学著做家务,帮著爸爸摆摊挣钱,还要保护爸爸不受欺负。十一岁的孩子……寒冬腊月的天在外头帮爸爸卖饺子,过年还要去卖糖葫芦只为了能给爸爸多挣点钱。孩子的脸上、手上、脚上都是冻疮。”
展苏南的拳头握了又握,看向还伏在地上的展苏帆,咬牙:“苏帆,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你。你当年的行为伤了小河一辈子!他的胸骨因为你的殴打变形,导致他一到冬天就咳嗽。他的额头上现在都还有你留下的伤疤。他累的时候总是头疼的厉害,这都是你的杰作。我的两个儿子更是差点死在你的手上,你说,我怎麽能不恨你。”
“哥……对不起……对不起……”展苏帆哭得泣不成声。
展苏南转向两位捂著胸口、呼吸不上来的老人,出口的话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最终,他悲伤地问:“爸、乔叔,我和邵北有我们的罪要偿,你们,也有你们的孽要还。十二年……我们对小河和孩子造成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烟消云散的。在阳阳和乐乐的记忆中,他们的爷爷奶奶就是徐大爷和徐奶奶,我和邵北要怎麽告诉他们他们的亲爷爷在瀛海、在这里?爸,乔叔,如果没有阳阳乐乐,你们还会像现在这样接受小河吗?”
展坤和乔作行回答不出来。
“你们不会。”展苏南代两位老人家回道,然後他灭掉手里的烟,深吸了口气说:“十三年前,我们选择了亲情,这回,我们选择爱情。我不会再让小河受到半点的委屈。孩子的事没有小河的同意我和邵北不会松口,即使小河同意了,我们也要先徵得孩子的同意,绝对不会勉强他们。”
“苏南。”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祈求,“我们错了,要我们怎麽改都行,让我们,见见孙子。让我们,跟顾溪说一声,对不起。”脾气硬了一辈子的两位老头子在这一刻是彻底软下来了。根本顾不上丢脸不丢脸了,两位在儿子面前强势了一辈子的老爷子声泪俱下,悔恨不已。
面对此时的父亲,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理也特别的不好受。见两人没有松嘴的意思,展老爷子心慌地央求:“苏南、邵北,我们是老糊涂,我们,对不起你们和顾溪,对不起孩子……求你们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我,我们会把顾溪当亲儿子疼,给我们一个机会。”
乔作行在一旁连连点头:“苏南、邵北,我们错了,看在我们一只脚都已经买进土里了,你们就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两位老爷子什麽时候这麽委曲求全过?展苏南的牙关紧了又紧,说不出答应的话。这不是给一个机会就能完事的。他们好不容易让顾溪重新接受了他们,万一顾溪见到老爷子又想起伤心事怎麽办?还有孩子。孩子很敏感,一旦弄不好伤到孩子幼小的心灵怎麽办?
见两人还是不松嘴,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站了起来,两人弯身就要朝展苏南和乔邵北鞠躬道歉。乔邵北这时候出声:“现在还不是时候。”
两位刚弯下腰的老爷子立马直了起来,一脸的惊慌:“什麽叫还不是时候?”生怕儿子不耐烦,乔老爷子抹抹脸又赶紧说:“我们愿意等,多久都等。”
展坤重重点头:“我们等,我们等。”
两位一辈子硬汉的老爷子这时候却如此的委曲求全,展苏南和乔邵北心理的滋味要多复杂有多复杂。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在心理叹了口气,乔邵北毫不避讳地说:“小河最近正在调理身体,要保持心情愉快、心态平和,绝对不能有情绪上的大起大落。还有,阳阳和乐乐很聪明,一点蛛丝马迹就能让他们查到真相。小河不想让孩子知道当年的事,他给孩子起名朝阳朝乐就是希望他们能快快乐乐的。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亲爷爷不仅一开始并不喜欢他们,甚至过去还伤害过他们的爸爸,他们会很伤心,会被这些事情伤到。何况阳阳现在有伤,也不是时候。”
“那,那,那我们该怎麽办?”乔作行六神无主了。
展坤则问:“顾溪他,为什麽要调理身体?是不是,又哪不舒服了?”
展坤一问完,乔作行这才反应过来,也很担心地问:“顾溪的身体很不好吗?你们没带他去医院看看?老毛病最伤人,千万不能拖啊。”
乔邵北看了展苏南一眼,面无表情地丢下一记重磅炸弹:“小河想生个像苏南的孩子,只是他身体不好,本身也不易怀孕,所以在调理身体。”
“什麽?!”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当即蹦了起来,展苏帆不哭了,魏海中放下了手。
“什麽?!你再说一遍顾溪怎麽了?!”
展苏南不悦地哼了声,重复道:“小河想生一个像我的孩子,一直在调理身体。”
“什麽?!”展坤一个健步冲过去双手揪住展苏南的衣领,“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顾溪,顾溪不是,男人麽?怎麽能生孩子的?!难道,难道他其实是女人?!”
“爸!”用力掰开父亲的手指,展苏南扯扯衣领,蹙眉:“小河是男人,只是他的身体比较特殊,有一定机率的生育能力。阳阳和乐乐就是这麽来的。”
展坤的嘴张得能吞下一颗鸡蛋了,今天受的刺激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展坤按住自己的心窝,虚弱地叫唤:“海中,药,药。”
魏海中赶紧倒出两颗药,拿了杯水手抖地给老爷子又喂了两颗救心丸。这边他刚喂完,那边乔老爷子也虚弱地叫唤了:“海中,也给我来两颗。”
魏海中又赶紧给乔老爷子喂了两颗药。心脏跳得没那麽厉害了,展老爷子眼睛发亮地问展苏南:“顾溪,真的要给你,生孩子?”这个时候他哪还有心思去管顾溪是男是女。
展苏南很酷地点了点头,然後很不客气地说:“你别光想著认孙子认孙子。小河受的苦,孩子受的苦你打算怎麽办?尤其是小河。你别想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小河不计较,我很计较。”
儿子说的没错。不先补偿“儿媳妇”他就别想抱孙子。可是……展坤很为难:“那我们该怎麽做?当年的事我们做得那麽过分……就像你们说的,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示弱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曾经叱诧黑道的展老大的雄姿。不过这种时候还管什麽雄姿不雄姿的。
乔作行也可怜兮兮地围了上来:“苏南、邵北,你们说怎麽办我们就怎麽办。我们错了,我们真心悔改。当年我们老糊涂,做了对不起顾溪和孩子的事。我们改,认真改。只要能得到顾溪和孩子的原谅,让我们做什麽都成。但别不让孩子跟我们相认。我们老了,没几天好活了。”
魏海中也凑过来:“苏南、邵北,我也要弥补,我对不起小河对不起孩子,要不是我,小河也不会心灰意冷。”
“哥,邵北哥,还有我。”展苏帆直接跪著走过来,脸上还带著泪,“整件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引起的,我是罪魁祸首。”
展苏南吸了口烟,没吭声,乔邵北开口:“要怎麽做我们也得回去想想。你们也想想。”
“嗯嗯,我们想,我们想。”四个人猛点头。
乔邵北看看表,说:“我们该回去了,天冷,小河骨头疼,又咳嗽,我们要早点回去。”
“骨头疼?怎麽回事?”四个人同时关心地询问。
乔邵北和展苏南看著两位老爷子的眼神马上带了不满,乔邵北回道:“没做月子,骨头受了风,生产之後又受了累。”
“啊!”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瑟缩了一下,他们一定好好想想,认真想想。
展苏南和乔邵北站了起来,准备回去了。此刻的他们特别的想亲吻顾溪,特别特别的想。乔老爷子和展老爷子虽然还有很多话想问两人,不过也不敢拦他们了。
“那你们早点回去吧,呃,好好,照顾顾溪。”
“嗯。”
展苏南和乔邵北打开书房的门,乔作行又在他们身後喊:“看看家里有什麽适合顾溪吃的,你们都给他拿回去。过年你们就别回来了,在家照顾顾溪。”
“家里还有,没了我会来拿。过年的事到时候再说吧。”乔邵北和展苏南扭头,“今天在书房里的话……”
四个人马上明白地重重点头:“绝对不会传出这个书房以外!”稍稍满意了一些的乔邵北和展苏南离开了。四个人一路把两人送出门,送上车,看著他们离开。两位老爷子抹抹眼角,眸中是浓浓的忧虑,他们怎麽才能得到顾溪和孩子的原谅呢?
开著车一路往家赶,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上没有半点轻松。他们的儿子救了他们的亲人……他们,是儿子货真价实的“亲生”父亲……他们,要怎麽跟顾溪、跟孩子开口?
满怀心思的几个人,今夜都注定无眠。
远溪:第一百零五章
乔邵北和展苏南走了,重新回到书房的四个人坐在沙发上谁也说不出话来。展苏帆时不时地擦擦鼻子、抹抹眼睛,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失神地盯著茶几,眼圈红红的。魏海中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四个人心中有一种相同的情绪,那就是悔恨。
过了好半晌,展坤第一个出声:“苏帆,你说顾溪开了个饺子馆,生意怎麽样啊?”
展苏帆回神,带著鼻音回道:“好像还不错。”
魏海中插了一句:“小河的饺子馆我也有入股,生意挺不错的。阳阳和乐乐还参与管理呢。两个孩子很喜欢做生意,也有这个头脑。”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心理马上生出一股子骄傲,不愧是他们的孙子。随即,两人就垮了脸,他们要怎麽得到孙子和“儿媳妇”的原谅呢。
展老爷子马上想到一点:“顾溪的饺子馆规模怎麽样?”
展苏帆回道:“饺子馆有两层,不过也不是特别大。”
听出了展老爷子的意思,魏海中道:“小河的身体不好,苏南和邵北给他开这个饺子馆也只是给他找点事情做,所以没弄得太大。”
“这样啊。”展老爷子搓了搓腿,他还说给私下给顾溪的饺子馆扩大投资呢。顾溪的身体不好,看来这个是行不通了。
乔老爷子问:“顾溪喜欢什麽?”
这可难倒了魏海中,想了半天他摇摇头:“小河没什麽物质欲,平时很喜欢做菜。不过他因为骨头痛的毛病不能碰凉水,苏南和邵北现在也很少让他下厨了。苏南邵北在美国有个朋友是中医,小河现在好像在跟著那个人学医。”
乔老爷子的眉心紧了紧,小心翼翼地问:“顾溪的身体,到底有多糟糕?”
魏海中吐了口气,道:“不是太好。去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脸色很差,人瘦得不成样子。过年的时候还大病了一场。小河曾在浦河县的医院做过一个简单的检查。他有很严重的贫血,因为胸骨变形,他的气管很不好,天气一冷就咳嗽。这几天他也在咳嗽,苏南和邵北每天都给他炖梨水喝。”
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的心里堵堵的,展苏帆低下头,在心里唾骂自己。想到了什麽,魏海中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脸,自责不已地说:“现在想想小河贫血肯定是生孩子的时候落下的。那天小河一直捂著肚子,还不让我送他去医院,也不让我给他上药。都怪我太粗心,我要是细心一点,也许……”
乔作行按住魏海中又抬起来的手,同样自责悔恨不已地说:“如果苏南和邵北不说,咱们谁能知道顾溪他……现在说什麽都晚了,好好想想该怎麽补偿他。得不到顾溪和孩子的原谅,我是死不瞑目。”
“爸,乔叔,都怪我,都怪我……”展苏帆声音不稳地说,“要不是我嫉妒心重,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们都有错,不光是你一个人的原因。”乔作行眼角的皱纹更深了,“苏帆啊,你是年轻人,懂得年轻人的心理,你帮我们好好想想该怎麽补偿顾溪和孩子。打起精神来,这个时候我们谁也不能倒下去。”展苏帆点点头,擦乾眼泪。
展老爷子的眉心紧拧,顾溪没有什麽物质欲,就喜欢做做菜。难道送一套菜谱或锅碗过去赔罪吗?展老爷子突然觉得那时候自己的眼睛被牛屎糊住了,为什麽没有好好看一看、了解了解那个人呢?
“海中,展叔再麻烦你个事。”
“您说。”
“帮我们查查顾溪的喜好。”
“……好。”
四个人谁也没有心思吃晚饭,魏海中因为妻子怀孕不得不先回家,不过今夜他是绝对要失眠了。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让管家把晚饭拿到书房里来,并叮嘱不要太复杂,他们现在哪有心思吃饭。要不是现在的他们身体绝对不能出问题,他们今晚都不想吃饭了。自从把公司交给儿子之後就在家享清閒的两位老爷子再一次?到了伤脑筋的滋味。只不过这次不是谈生意,不是钱和利益就能解决的。
※
心情同样沉重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在快到家的时候调整脸部的肌肉,让自己保持平时回到家时的愉悦。别墅的大门缓缓开启,展苏南先开车进入,乔邵北随後,汽车还没停下来有两个孩子就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他们,乔邵北和展苏南的眼眶一阵热辣。
停好车,快速下车,乔邵北和展苏南赶紧搂住在车门口接他们的孩子,责备道:“天这麽冷怎麽只穿著羊绒衫就出来了。”
“不冷。”阳阳和乐乐拉著爸爸进屋,嘴里问:“爸,你们不是说要很晚才回来吗?你们吃饭了没有?”接著乐乐皱皱鼻子:“爸,你们抽烟啦?”两位爸爸的身上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烟味了。
心里一阵热流,又有些愧疚,展苏南和乔邵北拉开门把儿子带进温暖的屋内,正要解释早回来和抽烟的原因,一名在门口处等著他们的男子唤了声:“苏南、邵北,回来啦。”
两人一抬头,心里迅速涌上一股把那人紧紧抱入怀里的冲动,然後他们也这麽做了。
当著孩子的面被两人抱住顾溪很不习惯,稍稍推开两人,他问:“吃饭了吗?不是说要很晚才回来?”
没有放开顾溪,展苏南和乔邵北一手握著顾溪略显冰凉的手,一手拉著儿子热乎乎的小手说:“公司临时有事,我们派下属过去了。”
“那还没吃饭吧。”顾溪马上抽出手,“我去给你们弄饭去,你们去客厅等著。”
“不用了,随便吃点就行了,晚上有剩饭没?”展苏南和乔少北又拉住顾溪的手,不愿放开。顾溪不赞同地说:“忙了一天回来怎麽能吃剩饭,去客厅等著去。”吃了火锅剩下的都是些油汤油水,怎麽能给这两个人吃。
又抽出手,把两人往客厅的方向推推,顾溪去厨房。阳阳和乐乐一听两位爸爸还没吃晚饭,拉著爸爸去客厅,乐乐嘴上说:“爸,你们歇著,我去给你们倒水。”两个孩子进来已经很少会叫“展”爸爸和“乔”爸爸了,如果顾溪不在,两个孩子都是直接喊“爸爸”或“爸”。
两人之前还没怎麽发现,这一刻他们明显察觉到孩子对他们称呼上的改变。展苏南和乔邵北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激动了,弯腰抱起了他们的亲生儿子。
“啊!”
两个毫无防备的孩子吓了一大跳。
展苏南抬脚往客厅走,把乐乐往上抛了抛,很不满地说:“都十二岁了还这麽轻。”两个孩子的四肢只能用细竹竿来形容。
乐乐搂住爸爸的脖子哈哈笑著说:“我们班上的男生都是这样的。体育老师说我们现在就应该瘦,要长个子,如果胖了就不长个子了。我要长个子。”
阳阳很亲腻地说:“我们要长得跟爸一样高。”
展苏南和乔邵北已经进了卧室,刚吃完火锅没多久站在客厅里消食的徐大爷和徐奶奶一看展苏南和乔邵北抱著两个孩子走了进来,他们也听到了孩子的话,脸上笑开,很是为两个孩子和顾溪感到幸福。
朝两位老人打了招呼,展苏南和乔邵北抱著儿子在沙发上坐下,很肯定地说:“你们今後一定可以长得跟爸爸一样高。”
乔邵北轻轻扶住阳阳的右臂,问:“有没有好一点?”
阳阳点点头:“好多了,都不怎麽疼了。爸,打石膏好不方便,什麽时候可以拆石膏啊。”
想到儿子胳膊上的伤是怎麽来的,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神色稍稍有点变化,两人压下心情的复杂,乔邵北搂紧儿子:“罗杰叔叔说什麽时候可以拆石膏你才可以拆。打著石膏是不方便,但为了你的胳膊好,你得忍著。”
“好。”阳阳很听话。
亲了儿子一口,把儿子放在沙发上,乔邵北站了起来,脱下外套:“爸爸去厨房看看。”
阳阳和乐乐明白地“嗯”了声,接著展苏南也放下乐乐,和乔邵北一起去厨房。乐乐跪在沙发上看著爸爸离去,小脸有一点点疑惑。阳阳拽了拽乐乐,乐乐立刻收回心思,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再跟哥哥说。
把外套和西装挂起来,乔邵北和展苏南走到厨房就听到了炒菜声,乔邵北抬手闻了闻袖子,果然烟味明显。展苏南拍了他一下,先走了进去。听到脚步声,正在炒菜的顾溪扭头,接著就对两人笑著说:“怎麽过来了?去歇著吧,一会儿就好。”
展苏南卷起衬衣的袖子:“我来炒吧。”说著就去拿顾溪手上的锅铲。顾溪躲开,略有些不悦地说:“让你们歇著就歇著,我又不是不会炒菜。”用手肘推开碍事的展苏南,顾溪动作很快地起锅,把炒好的孜然肥牛装进盘子里。
被嫌弃的展苏南噗哧一声笑了,凑近顾溪偷了个香,然後端起盘子:“好,我听你的,乖乖坐著不烦你。”接著他闻闻盘子里的肥牛,一脸满足地说:“好香,本来还不觉得饿,现在感觉好饿。”
顾溪脸上的笑容明显:“晚上吃火锅剩了不少的菜,都是现成的,切一切、炒一炒就行了。你们要吃饭还是吃面?有昨天的冷饭。晚上我们煮的面。”
“吃饭就行了,这麽香的菜一定要配饭吃。”乔邵北很自觉地在厨房的料理台边坐下,一副准备开吃的架势。
“去洗手。”顾溪刷了锅,又把锅放在炉子上,还有两盘菜。
展苏南把盘子放在料理台上,和乔邵北去洗手。洗了手,乔邵北问:“小河,冷饭在哪儿?我来热。”
“冰箱里。”
乔邵北去冰箱里拿冷饭,展苏南则站在灶台旁看著顾溪炒菜。站在顾溪的身边,哪怕仅仅是这麽看著他,展苏南一个多小时前在另一个地方被引出的愤怒与悲哀这才得到了些微的缓解。乔邵北也同样是,盯著顾溪忙碌的背影,乔邵北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怎麽办,现在的他好想把小河抱上楼,抱进他们的卧室……轻薄。
“小河。”
“嗯?”
一会儿的功夫,顾溪又炒好了一盘酸辣大白菜。
乔邵北舔舔嘴:“今晚,早点休息好不好?”
顾溪不解地扭头,什麽意思?而当他看到乔邵北的双眼後,他立刻明白了。轰,顾溪的脸瞬间红了。他扭回头神色间是明显的不自然,手上的炒锅都不知道要放到哪里了。
“小河,我饿了。”展苏南很过分地直接抱住了顾溪,最後这三个字说得无比暧昧。顾溪咽咽嗓子,结结巴巴地说:“马,马上就好。你,你去坐著。”
在顾溪的唇上亲了一口,不想顾溪一会儿炒菜出意外,展苏南乖乖去坐著了。额头上出了汗,心跳不稳的顾溪集中精神炒最後一道菜,不明白这两人今天这是怎麽了。他们一向都是在房里才会提这种要求的。
好在後面展苏南和乔邵北没有太过分,在顾溪炒好菜後他们很安静地吃了饭,吃得乾乾净净,连块葱都没剩下。晚上吃火锅,身上有火锅的味道,还炒了菜,想到晚上这两人要做什麽,顾溪在两人吃完後就上楼去洗澡了。展苏南和乔邵北一身的烟味,他们到客厅里陪孩子说了会儿话,然後也上了楼了。
爸爸们都上楼了,阳阳要去卫生间,乐乐也跟著去了。关了门,两兄弟谁也没有方便的意思,坐在马桶和浴缸边上一脸的思虑。
“哥,我怎麽觉得爸爸今晚回来後心情不好呢?”
阳阳皱皱眉:“我也觉得。是不是爸爸的公司出事了?”
乐乐很担心:“我们明天要不要偷偷问问爸爸?新闻上不是说美国金融危机麽,你说爸爸的公司会不会受影响啊。”
“别瞎说,好的不灵坏的灵。”阳阳赶紧呸呸呸吐了三口唾沫,乐乐也赶紧吐了三口唾沫,消除他乌鸦嘴。
想了想,阳阳说:“爸爸这几天都很忙,等爸爸不忙了咱们偷偷问问。也许不是公司的事呢。咱们别瞎想,不然又要被爸爸打屁股了。”
“嗯。”乐乐点点头。
暂时商量好了,阳阳和乐乐出了卫生间配爷爷奶奶看电视去。三位爸爸看样子今晚是不会出现了,他们要帮爸爸们照顾爷爷奶奶。
在阳阳和乐乐陪爷爷奶奶看电视的时候,楼上的一间卧室里,他们的三位爸爸正在做很恩爱、很恩爱的事情。恩爱并不激烈,却极尽缠绵。展苏南和乔邵北用他们的唇舌在顾溪身体的每一处留下他们温柔的爱。顾溪没有抗拒,虽然仍会羞赧,但他安心地敞开自己的身体,让两人把他们的种子撒进他的体内。想,很想,很想为这两人生下孩子,生下属於他们的孩子。他很庆幸,庆幸自己那个时候坚持了下来,虽然日子很难、很苦,但他等到了他渴望的幸福。他渴望被这两个人爱,渴望,为他们生下孩子。
“苏南……邵北……”
“小河,我的小河,我们爱的小河……我和苏南(邵北)只爱的小河……”
远溪:第一百零六章
因为前一晚恩爱的原因,第二天早上顾溪没能起得来。在顾溪的身上得到了满足与抚慰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却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两人下楼陪早起的老人和精力充沛的儿子吃早饭,昨晚两人都有点失控,连续要了顾溪两次才罢手,顾溪今天得在床上躺一天了。对这种情况,阳阳和乐乐已经习惯了。虽然他们并不明白为什麽爸爸每周总有那麽一两天会“疲惫不堪”,不过展爸爸和乔爸爸说爸爸没事,那他们也就不担心了。
顾溪还在沉沉地睡著,看样子要睡到中午才会醒。展苏南和乔邵北吃了早餐後也不急著上楼,让顾溪安安静静地睡觉。阳阳和乐乐瞅著两位爸爸没有上楼的意思,两个孩子彼此互看了一眼。展苏南和乔邵北不去公司,但还有些事要处理,两人饭後就去了各自的书房处理公务。阳阳和乐乐跟爷爷奶奶说要上楼去看书,一溜烟跑了。
书房里,刚打完一个电话的展苏南正对著窗户发呆,有人敲门。他转过椅子:“进来。”门开了,从门口探出一颗小脑袋,展苏南顿时笑了。
“爸,没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快进来。”
展苏南把老板椅往後一滑,让儿子过来。阳阳进来走到展爸爸跟前,嘴唇动了动,一脸的犹豫状。展苏南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子:“怎麽了?”
阳阳先冲爸爸笑了笑,然後有些担心地说:“爸,昨晚你和乔爸爸回来的时候……我和乐乐觉得,你们好像,有心事。呃,新闻上说美国那个危机……嗯,我觉得爸爸的公司一定没有影响啦。”
孩子说得前言不搭後语,又支支吾吾的,不过展苏南还是听出来了。心窝有点酸痛,展苏南却呵呵低笑了两声把阳阳拉到怀里,说:“爸爸的公司很好。爸爸昨晚回来心情是有点不好,不过现在没事了。”
“爸?”心情不好?阳阳更担心了。
脸颊蹭了蹭儿子的脑袋,展苏南道:“昨天爸爸想起来去年这个时候在浦河见到你们的事,心里有些闷。”
阳阳一听,松了口气,然後抬起左手很哥俩好地环住展爸爸的脖子:“展爸爸,爸爸说事情都过去了,爸爸不想,我和乐乐不想,展爸爸和乔爸爸也不要想。爸,我和乐乐现在每天都可开心啦。”
展苏南情不自禁地亲了口儿子,问:“现在觉得很开心?”
“嗯!”阳阳重重点头。
展苏南笑了:“那,你觉得爸爸现在开心吗?”
阳阳想也不想地说:“开心呀。爸爸做饭的时候还会哼歌呢,我和乐乐只有小时候听爸爸唱过歌,还是爸爸教我们唱儿歌才唱的。”
展苏南又是心疼又是惊讶:“爸爸现在会经常唱歌吗?”
阳阳想想,说:“也不是唱,就是哼哼。开了饺子馆之後爸爸经常会哼歌。”
展苏南突然很想看看顾溪哼歌时的模样,那人有副好嗓子,唱歌的时候特别迷人。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展苏南问:“乐乐呢?”
阳阳不好意思地嘿笑两声:“乐乐找乔爸爸去了。”
原来是两个孩子分头行动啊。展苏南又刮了刮儿子的鼻子,却在心里叹了口气。就像顾溪说的那样,两个孩子很敏感,旁人一点情绪上的变化他们就能察觉出来。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展苏南刚刚好了些的心情又沉重了。
深吸了口气,展苏南拉著儿子的手站起来:“走,找乐乐和乔爸爸去。”
“好。”
展苏南带著儿子刚出了书房,另一间书房的门就开了。出来的人看到他,扬了杨眉,嘴角含笑,手里牵著另一个儿子。
展苏南状似无奈地耸耸肩,对乔邵北道:“咱们的儿子以为咱俩的公司出事了。”
乔邵北笑了两声:“我已经打过乐乐的小屁股了。”
乐乐低头抹抹鼻子,他胡思乱想,乔爸爸打他屁股很应该。看到儿子羞涩的模样,展苏南和乔邵北又笑了。乔邵北指指自己的书房,展苏南带著阳阳过去。
关了门,两位父亲走到沙发前坐下,一人怀里抱著一个。有两个从小就爱操心的儿子,有时候也很头痛啊。如果心情上有什麽变化,很容易就被两个儿子发现。乔邵北看著儿子纯真的脸、清澈的眼,又想到了昨晚看到的那份DNA鉴定报告,心窝一下子被某种骄傲填得满满的。
展苏南轻轻摸摸阳阳打著石膏的右手,心里则想著另外一件事。乔邵北看到了展苏南的动作,心窝顿时一紧。然後他清了清嗓子,状似好奇地问:“对了,爸爸还不知道你们那天砸车窗救出来的是什麽人呢,跟爸爸说说?”
“是一位老爷爷。”乐乐马上回答。展苏南和乔邵北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面部神经,假装一副很好奇的样子。阳阳接著说:“那位老爷爷是一个人坐在车後面,还是乐乐先发现的呢。”
展苏南摸了摸阳阳的脑袋,乔邵北搂紧乐乐又问:“翻了车,老爷爷当时的情况肯定很不好吧,你们是怎麽做的?”
这种单纯的父子聊天是阳阳和乐乐最喜欢的一件事。那天的事两个孩子谁也没跟谁详细说过。现在窝在爸爸的怀里,两位小英雄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自己那天的英雄事迹仔仔细细地说给爸爸听。当然,说到危险的那一幕时两人还是被爸爸拍了屁股。展苏南和乔邵北认认真真地听著,搂著儿子的手时不时用力一下。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为什麽他们的儿子好巧不巧地救了他们的至亲?儿子甚至还因此受了伤。他们似乎可以看到在那种危险的时候,他们的儿子砸开车窗把老爷子拖出来,给老爷子做急救,为老爷子叫来医生。如果儿子们知道他们救的那位老爷爷就是他们的亲爷爷,他们会有什麽感想?
话到了嘴边好几次,展苏南都咽了回去。他不敢,不敢跟儿子说那位“老爷爷”的身份。万一儿子的心里对父亲其实是不满的,那怎麽办?这是很有可能的。来瀛海半年了,儿子一次都没有问过另外两对爷爷奶奶的事,更是提都没提过。不行,不能冒这个险,弄不好很可能伤到儿子。
阳阳和乐乐并不知道爸爸的烦恼,他们把自己的小秘密告诉了爸爸,很是高兴,感觉离爸爸又近了一些,跟爸爸更亲了。以前,他们还会担心两位爸爸会不会结婚,有自己的孩子。现在他们一点烦恼都没有了,因为展爸爸和乔爸爸就是他们的“亲生”爸爸。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他们每天都很开心,很幸福,很快乐。当然,他们还是有烦恼的。展爸爸和乔爸爸说爸爸要给他们生弟弟(妹妹),他们有点担心,但又有一点点期待。
※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溪总觉得展苏南和乔邵北最近有点异常,或者说他们有心事。虽然两人在他和孩子的面前表现的和平时一样正常,但身为两人的枕边人,他还是能察觉到一点的。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两人对他的身体表现出来超出平常的需求。并不是说两人求欢的次数多了,他们在做爱上还是很克制的。只是每天临睡前两人都要抱著他吻一吻、摸一模,然後就是很紧很紧的把他抱在怀里。不要怪顾溪多心,很多年以前,在他还是两人朋友的时候,两人心里有了事就特别喜欢粘他。根本不管他只是他们的“朋友”,对他又搂又抱的。
看著员工们这个月的工资奖金单,顾溪走神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如果他猜错了那倒还好,若那两人果真有心事,可不能这麽拖到下一年啊。想了又想,考虑再三,顾溪起身拿过外套穿上,然後一手拿著包,一手拿著工资奖金单出了办公室。锁了门,把单子交给丸子让他照著上面的数字给大家发钱,顾溪告诉丸子他要去找乔邵北,就先走了。对於员工把自己的行踪偷偷告诉那两人的事,顾溪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也就无所谓责怪不责怪。或者说他脑袋里的事情太多,根本没想过这件事。
出了门就打到了车,顾溪从手机里翻出乔邵北给他存进去的公司地址。上午两人说今天都会在公司开会,现在是中午1点半,两人应该都在公司吧。汽车开了,顾溪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鲁莽,应该给乔邵北打个电话确认下的,万一他没在公司,那不是白跑一趟麽,也或者乔邵北正在忙,这麽冒然地过去会给他造成困扰。这麽想著,顾溪按下了乔邵北的手机号码,来瀛海快一年来,他给两人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不用他打电话两人的电话就先来了,他根本没机会。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对方传来一人惊喜的声音:“小河?”
“啊,邵北,你现在,在公司吗?”
“我在。怎麽了?”
“呃,我现在,过去你那里一趟。”
“你现在过来?!”
“啊,嗯,我在出租车上了。”
“好好。来吧来吧,我在公司呢。我等你。”
对方的口吻听起来很是惊喜,顾溪稍稍放了心,他就怕打扰到乔邵北工作。之所以去找乔邵北,是因为以顾溪对那两人的了解,如果真有什麽事,从乔邵北那里还能问出来。家里有老人和孩子,大白天的不好躲在房里跟两人说事情,晚上睡觉的时候那两人又是那个样子,顾溪想来想去还是趁著今天出来在外面问问。至於到乔邵北的公司去找他这件事,顾溪也是有点忐忑的,心底里他仍是避免别人知道那两人和他的关系。
一路上都有些莫名的紧张,等顾溪回过神来的时候出租车已经在打表了,有人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递给司机一张一百块钱,替他付车费。
“邵北?”
等著司机找钱的人对顾溪笑著说:“你先下车进去,外头冷,我马上来。”
顾溪开门下了车,没有离开,而是在一旁等著。拿上钱和出租车票,已经提前在这里等了十几分钟的乔邵北毫不避讳地搂住顾溪的腰就把他往大楼里带。顾溪拉下乔邵北的手,看了眼四周的人,有点不自在。
“别管他们。”乔邵北一点都不避嫌地直接握住了顾溪的手,在一个个瞠目结舌的员工注视下带著顾溪进了老板专用电梯。
“邵北。”顾溪抽出手,脸颊都有点红了。
乔邵北又握住顾溪的手,装委屈:“小河,你嫌弃我。”
“邵北。”顾溪无奈。
乔邵北的表情立马变了,他赖皮地笑笑,转而搂住顾溪的腰说:“别管别人,我和你在一起是堂堂正正的,又不是见不得人。再说了,咱们的儿子早就能打酱油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你是老板,被员工……”
顾溪的话被乔邵北的手捂住了,乔邵北的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如果有员工喜欢干涉我的私生活,我会马上请他走。我付他们合理的工钱是为了让他们给我创造效益,不是来这里八卦的。小河,我们的感情不是见不得人的,你是我和苏南的小河,是我们儿子的母亲,就这麽简单。”
尽管不是第一次听到了,顾溪仍是感动不已。他承认,在这件事上他远没有这两人有勇气。电梯到了,顾溪的手又被握住了。尽管很难为情,但他没有再挣开。稍稍低著头避开可能会投来的异样眼神,顾溪憋著一口气跟著乔邵北进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一关,外头就有人吹起了口哨。哇哦,老板娘来了。
进了办公室,顾溪的心里就平静了不少,他还需要些时间来调整。在沙发上坐下,接过乔邵北给他倒的热果汁,在乔邵北坐下後他直接说明来意:“邵北,你和苏南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一时不备的乔邵北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从他的惊讶中顾溪知道自己猜对了。喝了口果珍润润喉咙,顾溪主动握住乔邵北的手,脸上是淡淡的笑:“跟我说说吧。你和苏南不喜欢我有心事瞒著你们,我也想知道你们在烦恼些什麽。虽然我可能帮你们解决不了,但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我问苏南,他肯定跟我说没事,所以我来找你。”
儿子的敏感果然是遗传了这人啊。乔邵北在良久的沉默过後,抱住顾溪,有些无奈、有些矛盾地叹了口气。
“怎麽了?”把杯子放在茶几上,顾溪拍拍乔邵北的背,“别叹气。老人家说叹气会把福气叹走。”
乔邵北摸上顾溪的肚子,马上反省:“我以後都不叹气了。”他们的小宝贝一直不肯来说不定就跟他叹气有关。
顾溪又问:“怎麽了?”
没放开顾溪,乔邵北闻著顾溪身上温柔的味道,心里只觉得很平静,话就这麽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了。
“那天,老爷子在医院里,看到阳阳和乐乐了。”
顾溪一下子惊愣在当场。说实话,他还没有做好让老人家见到阳阳和乐乐的准备。察觉到了顾溪身体那一瞬间的紧绷,乔邵北压下差点出口的叹息,身体前倾,把顾溪压在了宽大的皮沙发上。
远溪:第一百零七章
顾溪还在震惊中,直到他的大衣被脱了下来,裤带被解开,一只不属於他的手钻进了他的裤子里,顾溪才猛然回神,把伏在他身上趁他不备吃他豆腐的人推开。
“邵北。”顾溪的气息有点不稳,更有点羞恼,这人,怎麽这麽不分轻重缓急的。
乔邵北没有抽出手,还很过分地摆脱开顾溪的手继续吃豆腐。最脆弱的地方落入了对方的手里,顾溪连连气喘。别过头躲开乔邵北的吻,顾溪低吼:“邵北!”
“我很快的,最多二十分钟。”乔邵北的手直接摸上了顾溪的花蕊。
“啊!”
顾溪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乾,他怎麽也想不通不是要谈正事麽怎麽会变成这个样子。见顾溪无力反抗了,乔邵北抽出手动作极快地脱掉顾溪的鞋,接著就要去脱顾溪的裤子。
“不行,邵北!”在这里?办公室?不行,绝对不行,万一有人来怎麽办。顾溪一手抓住裤子,一手去推乔邵北,脸颊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原因,红润了不少。
乔邵北舔了舔嘴,从顾溪身上离开了。顾溪刚想松口气,就看到他走到门边锁了门,然後飞快地扒掉了身上的羊绒衫和衬衣,还解开了裤带!
“邵北!”顾溪急忙坐了起来,手不稳地系裤带,但两秒钟後,一人抓住了他的手,二话不说地吻住了他的唇。
“唔唔……”顾溪的手去推乔邵北,却被对方压在了沙发背上。温暖的手窜入他的衣内,揉搓他胸前的茱萸,顾溪的力气再次离他而去。身体被放倒了,裤子连同袜子都被脱了下去,下身一阵凉意,顾溪有点恼地用力拍了乔邵北的後背一巴掌。
乔邵北从顾溪的颈窝抬起头,对恼羞成怒的顾溪嘿嘿一笑,然後拉住对方的手摸到自己硬邦邦的下身,无赖地说:“一想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就控制不住了。”
顾溪蜷起双腿,气恼地说:“这麽重要的事你不著急,却想著这个。”
乔邵北笑笑:“反正事情也跑不了。难得咱俩单独约会,不做点什麽岂不是亏大了。”
“什麽约会……”顾溪结舌。
“这就是约会。”含住顾溪的唇,乔邵北单手把自己的裤子退下来,异常兴奋地抚摸顾溪的身体,他最爱的身体。顾溪仍试图做最後的挣扎,老爷子看到了阳阳和乐乐,那老爷子一定会怀疑阳阳和乐乐的身世,接下来老爷子会怎麽做?这人,这人难道就不著急吗?!
“小河,别怕,事情比你想的要简单的多。来,先专心享受我们的约会,然後我们再来说这件事。”在顾溪的耳边温柔地诱惑,乔邵北拉住顾溪的手让他抚摸自己。在办公室里“偷情”,好吧,这麽说不正确,但这里是办公室啊!顾溪的手都在发抖了。
“小河,摸摸我。”
顾溪的手停留在乔邵北的胸口,怎麽也摸不下去。
“放心,不会有人那麽没眼色的进来打扰我们的。我保证很快结束。”没有脱顾溪的衣服,虽然办公室里很暖和,但还是要小心别让顾溪感冒了。拉过沙发上的毯子把两人盖起来,乔邵北的身体下滑,舔上他最爱的某个部位。
“邵北!”
顾溪捂住嘴,生怕外面听到一点动静。
“小河,别怕,这里的隔音效果比家里的还好,不会有人听到的。”抬起头说了一句,乔邵北又恶劣地含住了顾溪的玉柱。
事情为什麽会变成这样……顾溪紧紧咬住嘴不让自己叫出来。淫靡的声音从毯子下传出,顾溪仰头看著门的方向,生怕有人来敲门。如果被人发现他们在屋里做了什麽,他以後绝对没脸见人了。
感觉顾溪的下面准备好了,乔邵北爬上来吻了吻顾溪的锁骨,然後拉开顾溪捂著嘴的手,另一手扶著自己的坚挺撬开顾溪的花蕊,顾溪有点生气地一口咬住乔邵北的肩膀。乔邵北哪里还管得上那点疼痛,他的整个感官都在顾溪舒服的甬道里了。火蛇全部埋进了花蕊的深处,乔邵北迫不及待地抽动了起来,顾溪的牙齿松开,吟哦再也抑制不住地脱口而出。
五六分钟後,乔邵北把碍事地毯子丢到地上,架起顾溪美丽的双腿看著他为自己情动、为自己而沉沦。过了会儿,办公室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顾溪顿时紧张了,接著他就听到乔邵北痛苦的哼声。吻住顾溪的唇让他放松,不去管那该死的电话,乔邵北转移自己刚刚差点被夹出来的欲望。电话响了十几声挂断了,顾溪的身体紧接著放松,乔邵北加快抽动的速度,不一会儿顾溪的身体越来越紧绷,叫声也十分明显了。
这种地方很容易刺激欲望,在一阵失神的尖叫声中,顾溪的玉柱与花蕊都达到了高潮。而还没有喷发的乔邵北却从顾溪的体内撤了出来,蛇头顶在了顾溪的後蕊处。今天他要把顾溪里里外外、前前後後都尝边了,说实话,乔邵北已经这麽渴望了很久了。
跳入虎穴里的顾溪仍想做最後的挣扎,他是来说正事的,不是来,来做这个的。乔邵北弯身轻舔顾溪的耳垂,声音暗哑地问:“小河,你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顾溪顿时愣了,双手反射性地摸上自己的腹部。乔邵北在顾溪的脖子上留下一枚鲜豔的吻痕:“男孩儿女孩儿我们都要好不好?”
这时候,他的一根手指已经在顾溪的後穴里缓缓抽动了。顾溪的眼眶湿湿的,没有回答。乔邵北慢慢增加了一根手指,又道:“好事要成双。不过我更希望能有个孩子是完完全全地像你,不管是模样,还是身体。”
“不。”顾溪想也不想地摇头,他不要,他要孩子是正常的,而不是像他这样。
“小河,我的小河,乔邵北,爱的小河。”
抽出手指,乔邵北再次用他的坚硬撬开了顾溪的身体。那里不是第一次被进入了,顾溪忍住被进入的不适,让自己放松。没有精力去想今天到这里来是对还是错,顾溪又一次被乔邵北带入了欲望的漩涡。
乔邵北的很快前後持续了四十多分钟。以前都是和展苏南一起享用顾溪,难免得克制一点,时间不能过久,不然顾溪会受不了。今天只有他一人,乔邵北很过分地把展苏南的时间也占用了。他一点都不担心展苏南知道後会不高兴,苏南也可以单独跟顾溪出去约会,然後占用掉他的这份时间啊。他们是好兄弟,不会介意谁先谁後的。
满足了。乔邵北给顾溪清理乾净,再把裤子袜子一一给顾溪穿回去,乔邵北套上裤子和衬衫,把顾溪抱进办公室附带的卧室里。乔邵北和展苏南的办公室更像是一个综合性的套房。两人在找到顾溪之前经常在办公室里过夜。顾溪今天可说是自投罗网。之所以没把顾溪抱进卧室里去轻薄,只能说乔邵北太猴急了。半躺在床上,盖上被子,乔邵北搂著精疲力尽的顾溪开始说正事。
“小河,在说这件事之前,咱们要先说阳阳和乐乐。”
顾溪抬眼看去,眼里有些埋怨。乔邵北理亏地亲了亲顾溪的眼睛,然後语带烦恼地说:“我不知道老天爷是要帮我们,还是故意给我们增加点刺激。阳阳和乐乐在车祸现场救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展叔。”
“呵!”原本还在埋怨乔邵北的顾溪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把震惊过度的人搂回怀里,乔邵北苦笑:“展叔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我们去找一条围巾。当时我们都很糊涂,他既不知道围巾的款式,也不说围巾是谁的,就是让我们24小时之内必须给他找到。现在我和苏南知道了,他要找的围巾是乐乐的。当时阳阳和乐乐把他从车里拖出来,乐乐用围巾给展叔当枕头,展叔当时撞懵了,一直没看清楚孩子的脸,只记得孩子一个叫‘哥’,一个叫‘乐乐’。被送上急救车的时候,展叔的手里就只有孩子的围巾,他要我们找围巾为的就是要找到孩子。”
顾溪完全说不出话来,他经常会一个人烦恼孩子和那边的人将来的关系该怎麽处理,哪知会发生这样的事!乔邵北岂会不了解顾溪此时的心情,他听到之後的心情就是顾溪现在所有的。
乔邵北接著说:“第二天你带阳阳和乐乐到医院,苏帆正好下去打饭,他看到了你们,马上给苏南打电话。展叔和我爸当时就在跟前。展叔听到了苏南提孩子的名字,跟我爸两人偷偷下来看。一看果然就是他要找的孩子,他们两人自然也发现了阳阳和乐乐跟我的相似。”
顾溪的心怦怦怦直跳,乔邵北搂紧顾溪,考虑了之後还是如实地说:“展叔和我爸,一直以为阳阳和乐乐是你跟别的女人生的,所以……这半年来,他们一次都没问过孩子的事。现在他们知道孩子不仅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又与我有著明显的关系,他们……”乔邵北捏捏眉心,“我和苏南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儿子认祖归宗,我们不会再让你和儿子受委屈。所以他们是什麽态度我和苏南一点也不在乎。将来阳阳和乐乐是一定要去美国的,伯父伯母在的时候咱们就美国瀛海两地跑,等伯父伯母百年了,我们也是要定居美国的,他们喜欢不喜欢都不重要。”
顾溪有点心急,又有点紧张地抓住乔邵北的手:“那,他们知道……”
乔邵北很缓地点了点头,顾溪倒抽一口冷气,头皮发麻。乔邵北握住顾溪的双手,解释:“见了孩子那天,老爷子找了海中哥,海中哥告诉了他们你和孩子这十二年来受的委屈,老爷子很後悔。他们想弄清楚孩子的身世,就找海中哥帮忙。海中哥来家里的那天,拿到了咱们和孩子的唾液样本……这件事我和苏南也很不高兴。”摸摸顾溪血色褪去的脸,乔邵北道:“小河,你先别急,先听我说,老爷子的态度很明确,就是对不起你和孩子,别的什麽都没有。”
顾溪的心乱急了,拿到了孩子和他们的唾液样本……他十分清楚这是要做什麽。不由得捏紧乔邵北的手,顾溪舔舔发乾的唇:“海中哥……给孩子,做DNA,鉴定了?”
心惊於顾溪的聪明,但乔邵北仍是选择了诚实。他再次点头,顾溪的眼睛瞬间瞪大:“那,结果,结果……”
“阳阳和乐乐……和我的亲缘关系是99.9999%,和苏南的基因座,有一个不相符,结果是无法判定,还得通过血液等其他检查来确定。不过我和苏南觉得没必要再检查了,这份结果足以说明阳阳和乐乐就是我和苏南两人的儿子,只不过我的基因比较明显而已。”
顾溪怔怔地看著乔邵北,乔邵北很愧疚地说:“对不起,小河,我爸和展叔这件事做错了。我和苏南已经教训过他们和海中哥了。不管怎麽样,他们都不应该背著你去给孩子做DNA鉴定。”
哪知,顾溪却笑了,是那种松了好大一口气的安心。乔邵北这下子可给吓到了,顾溪不会是气坏了吧。
顾溪还是笑著,还笑出了声,乔邵北紧张地唤他:“小河?”
吐了口气,顾溪笑著说:“原来是这样啊……”接著他道:“那天晚上的事太混乱,虽然阳阳和乐乐像你,可是我始终不敢肯定他们是不是你的儿子,还是说仅仅是长得像你。我的身体太特殊,生下的孩子是否可以按照普通遗传学来解释我也不知道。心里,我还是希望能为你和苏南生下各自的孩子。现在阳阳和乐乐确定了是你的儿子,那我就可以安心地为苏南怀孕了。”
乔邵北的鼻子猛地一阵发酸,扳过顾溪的後脑直接吻住了顾溪的嘴。为什麽不恨呢。如果这人愿意恨的话他们的心理也许会更好受一点。吻了许久,直到顾溪推他了,乔邵北才放开顾溪,然後声音沙哑地说:“小河,对不起。”顾溪气喘地抱住乔邵北,摇摇头。其实他的心里远没有他的表面那样平静。
“邵北,知道了孩子的血缘,我,可以说,是松了好大一口气。但是……”顾溪从乔邵北的怀里抬起头,“他们,知道阳阳和乐乐,是我生的了吗?”
乔邵北艰难地点点头:“他们,也做了你跟孩子的鉴定。我和苏南,没有隐瞒,也,不想隐瞒。你是我们儿子的亲生母亲,不管他们能不能接受,我和苏南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小河,对不起。我知道这是你极力隐瞒的,但我和苏南不在乎,我们甚至和雷克斯一样,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儿子是你为我们生下的。”
说不介意是假的,毕竟几十年的心里障碍不是短短半年就能解开的。但顾溪说不出责备的话,这两个男人比十三年前成熟了许多许多,他相信他们说出来的时候是经过充分考虑的。
乔邵北摸上顾溪的脸,柔声说:“我爸和展叔想见你,想跟你说对不起,我和苏南拒绝了。我们不想让他们影响你的心情。小河,你希望我告诉你我的心事,我说了,但我却不希望这成为你的心事。我和苏南还是那个意思,将来我们是要在美国定居的。他们对你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消除的。老爷子终归到底是想认孙子,在这件事上他们有他们的自私。我和苏南跟他们说了,我们有我们的罪要偿,他们也有他们的孽要还。要认孙子就自己去想办法,我和苏南不会插手。”
顾溪很是惊讶:“他们,不介意?”
乔邵北立马沉下脸:“他们敢。阳阳和乐乐肯不肯认他们都还是未知数,他们还敢介意。更别说阳阳和乐乐还是展叔的救命恩人。单冲这一点,他们也该好好想想怎麽补偿你跟孩子。”说完,乔邵北摸上顾溪的肚子:“小河,现在什麽事都没这件事来得重要。如果告诉了你却影响了我们的宝贝儿,我一定会恨死自己。”
顾溪忍不住笑了,深吸了口气,他按上乔邵北的手:“不会。其实说开了也好,不然我总会去想老人家能不能接受孩子的身世,去想你们会不会两面为难。只是我没想到他们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孩子的,也没想到,阳阳和乐乐竟然会在无意中救了他们的亲爷爷。”
乔邵北哼了声:“这下子展叔和我爸更要好好想想怎麽赎罪了。”
顾溪的眼里浮现疑惑,乔邵北很坏心地说:“老爷子那天被我和苏南狠狠教训了一顿,他们现在恐怕悔的肠子都青了。老爷子硬气了一辈子,自负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栽了个大跟头,差点都要给我和苏南鞠躬谢罪了,虽然他们是我们的长辈亲人,但却是很解气。”
顾溪忍不住说:“事情都过去了。老人家年纪大了,你们别这样对他们。你跟叔叔他们说,我不介意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乔邵北立马摇头:“不行。这件事不能那麽轻易让他们好过。他们不仅害我们分离十二年,还害我跟苏南少做了十一年的爸爸,算上你怀孕的日子,我们其实少做了十二年的爸爸。小河,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完了的。十二年,不是两个月,不是两年,是整整十二年。”
乔邵北的情绪又上来了,把顾溪抱在怀里他心痛地说:“一想到这十二年,我和苏南就痛得喘不过气来。所以绝对不能这麽轻易地原谅他们。小河,你不能对谁都那麽善良,哪怕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顾溪抿紧了嘴,好久之後,他仍是那句话:“都过去了。邵北,我现在,只想好好过日子。”
“你跟我和苏南,和孩子的生活就是日子。”乔邵北吻住顾溪的嘴,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虐虐那两个曾经顽固不化的老头子,难消他心头的恶气。如果没有孙子的事老爷子永远都不会跟顾溪道歉,就冲著这点,他也不能轻易就让他们得到原谅。
开发部的经理第三次来到总裁办公室所处的楼层,刚走进总裁办公区,开发部经理就被总裁助理拦下来了。
“老板娘还在里面?”
助理点点头,然後看看表:“估计要到下班的时间了。”
开发部经理无奈地说:“老板大概什麽时候能露面?”
助理耸耸肩:“不知道。老板娘可是第一次来公司,打扰到老板可是会被炒鱿鱼的。”
想想也是,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老板有个找了十几年才终於找回来的恋人啊。没办法,开发部经理把一份文件交给总裁助理:“麻烦你帮我交给老板,急件。”
“好的。”
开发部经理走了,助理坐回椅子上继续办公,尽职尽责地不让任何人打扰到他们老板和老板娘的恩爱。为什麽确定是恩爱不是纯聊天?废话不是。老板办公室的门一个小时前传出了明显的反锁声,想也知道老板锁门是要做什麽吧,当然,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好,千万不能表露出来。现在工作难找,还是小心为妙。
远溪:第一百零八章
在办公室里约会真是超级不浪漫,但一来外面冷,二来乔邵北又把顾溪很彻底地吃了一回,顾溪的腿根都是软的,怎麽出去约会呢。不过乔邵北还算有良心,在和顾溪说完之後他就给展苏南打了一个电话。得知乔邵北把那件事告诉了顾溪,展苏南放下电话後二话不说地离开了办公室,驱车赶往乔邵北的公司。
到了乔邵北的办公室,门一开看到乔邵北的模样,展苏南的眼神就变了。乔邵北笑呵呵地让展苏南进来,然後指了指套间的房门,展苏南直接给了乔邵北的肩膀一拳,这家伙,又背著他偷吃。脱掉外套和西装,展苏南推开套间的门,半躺在床上的人立刻朝他看了过来。一看到对方的脸色,展苏南只觉得口乾舌燥。
“小河。”
喊了一声,展苏南大步走到床边。突然有点紧张地顾溪舔了舔嘴:“你怎麽还特地过来了?一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展苏南倾身在顾溪的唇上落下一吻,声音有点低沉地说:“我和邵北每次都是一起接你回家。突然分开回去了,孩子们会问的,到时候怎麽解释呢?”
是啊,阳阳和乐乐肯定会问。顾溪轻笑一声,紧接著他又被吻了。乔邵北坐在床边不远处的皮椅子上出声:“我跟小河说了,老爷子那边先不要去理,让他们伤伤脑筋。”
“好。”展苏南没什麽不满。
顾溪则犹豫地说:“这样不好吧,上回苏帆来的时候我都说过不介意了。其实我也早就不介意了。老人家年纪大了,别让他们太伤神。跟阳阳和乐乐好好说说,他们会愿意认爷爷的,何况他们还见过爷爷。”
“小河,这件事你不能心软,得听我们的。”展苏南稍显严肃地点住顾溪的嘴,“如果没有阳阳和乐乐,他们根本不会认错,虽然他们是我们的爹,但这件事绝对不能那麽轻易就原谅他们。尤其是他们在你和孩子回来之後不闻不问,更是过分。小河,你不能对谁都这麽心软。”
顾溪很无奈:“我不是心软,只是觉得都过去这麽多年了,没必要再去计较。好好过日子就是了。你也别这麽说他们,他们毕竟是你的父亲和叔叔。总是计较过去的事,人会活得累。”现在的幸福是他渴盼了很久很久,并且以为永远不会得到的,所以他特别的珍惜,他也希望这两人能得到完全的幸福。只要这两个人对他的心意不变,别人做什麽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展苏南的态度很坚决:“有的事可以不计较,有的事却不能不计较。再说我们谁也不能保证阳阳和乐乐就能接受。如果两个孩子问起来为什麽亲爷爷从来没有到家里看过他们,从来没有让他们过去,我和邵北该怎麽回答?”
顾溪哑然,确实不好回答。当年的事他一直避免让儿子知道。他了解儿子,如果儿子知道了真相,事情会变得非常的麻烦,更有可能影响到儿子对乔邵北和展苏南的感情,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所以小河,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不要去理会。”这一回,展苏南选择了对自己的父亲“无情”。乔邵北对展苏南的话未置可否,通常情况下他不发表意见就意味著同意。见两人这样,顾溪也很矛盾。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好吧,这件事我暂时不过问了。不过你们也别太为难老人家,我真的已经不介意了。找时间你们还是跟阳阳乐乐好好说说吧。家和万事兴,再说人老了图的就是个含饴弄孙,我能理解。”
“理解不代表接受。”展苏南摸上顾溪仍旧偏瘦的脸,“有些伤害,你不介意了,我和邵北却是一辈子都放不下。”
“苏南。”顾溪皱起了眉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两人一直对那件事耿耿於怀。
顾溪不高兴了,展苏南赶紧笑笑:“好好,我不提,不提了。”接著他转口道:“你今天和邵北单独约会了,改天也得和我单独约会。那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明天我要和你单独约会。”
“苏南。”这回顾溪的口吻变成了羞恼。
乔邵北在一旁哈哈大笑了起来,展苏南也笑了。顾溪抿紧嘴,再一次觉得自己今天过来这里是个错误。三人在乔邵北的办公室里磨蹭到6点半才离开。有了家庭,尤其是有了孩子的“夫妻”难得有机会享受三人世界。
※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报复可以说是取得了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展老爷子和乔老爷子自从那天过後就天天茶不思饭不想,整日只想一个问题——怎麽赎罪。世上没有卖後悔药的,尤其是之前嘴硬的跟什麽一样的展老爷子恨不得时光能倒回去,就算回不到十三年前起码也回到顾溪到瀛海的那时候。他怎麽就那麽糊涂呢!现在好了。孙子救了他的命,他明明知道却不能也不敢去面对孙子。每天每天,展老爷子都要把那天被救的一幕幕拿出来回味回味,然後就是捂著胸口连连叹气,有时候情绪上来了还会抹抹眼角。
乔老爷子也很郁闷,他天天嚷著要乔邵北给他孙子,结果哪里知道孙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仅长得跟儿子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而且还十分的优秀。他可是都从魏海中那边听说了。孩子小学每年都是学校的第一名,现在转学到瀛海上初中还是全年级第一,而且孙子已经自学完高二的课程了。乔老爷子为此还特地打电话给学校的校长,校长告诉他两个孩子非常聪明,很可能是高智商。孩子在学校和同学们相处得很好,学习体育各方面都很拔尖。再想想两个孩子那天冒著危险在车祸现场救人,那是两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这两个好孩子是他的孙子,可是,他却不能见。当然,也不敢见啦。
55555,这怪谁?这能怪谁?除了他们自己谁都怪不了。人家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们是作茧自缚越陷越深。人呐,强势了一辈子很难发现自己的错误,因为他们总认为自己的一切决定都是正确的。现在栽了个大跟头,摔得他们是头破血流痛苦不已,却仍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这是一个死胡同。首先,他们得先得到顾溪的原谅才有可能去见孙子。但怎麽得到顾溪的原谅?那时候他们仗著自己的地位和权力欺负人家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把人家赶出瀛海还扬言若敢回来就杀了人家。噢,现在知道有孙子了,就老脸厚皮地去求原谅。连他们自己想来都害臊地抬不起头来,别说去见顾溪了,单就想到这件事他们就迈不出步子。他们做的事太缺德,太过分!
要说起来整件事关顾溪什麽事?顾溪一个孤儿,没钱没势的,他们的儿子看上了人家,巴著人家不放,还趁著人家喝醉了把人家给吃了,结果两位老头子怕伤了自己儿子的自尊便使阴招陷害顾溪,让儿子误会顾溪不说还伤了顾溪的心。事情败露之後,两人不仅不反省,还把两个儿子强行送到美国,不许他们去找顾溪。人家电视里演的都是恶婆婆怎麽虐待欺负儿媳妇,他们两个恶公公直接不等儿媳妇进门就下狠手了。现在想来认孙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两位老爷子不是痴人,所以他们不敢做那不切实际的梦。那天声泪俱下地要儿子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其实还是希望儿子能帮帮他们,不然仅凭他们自己的能力,要得到儿媳妇的原谅简直是天方夜谭。更甚者,如果孙子知道他们以前是怎麽欺负他们的“母亲”的,别说让孙子认他们了,孙子不揍他们两个老混蛋一顿都算他们积德了。
两位老爷子愁啊,愁得展坤都不回自己家了,天天窝在乔宅里和乔作行一起唉声叹气,愁得他们看谁都不顺眼,後果就是他们还不知道真相的老婆实在受不了他们的阴阳怪气,跑到国外散心去了。两位夫人也挺郁闷,儿子儿子整天不回家,丈夫丈夫整天愁眉不展,问出了什麽事也不说。眼不见心不烦,两位夫人索性把两个老东西丢在家里,自己出去潇洒了。等她们的老公什麽时候恢复正常,等他们的儿子什麽时候愿意原谅他们的爹了,她们再回来。老公和儿子都不是她们能管得了能劝得了了,她们索性不管也不劝了。
老婆走了,对展坤和乔作行来说只觉得一下子清静了不少。老婆天天问他们到底是怎麽了,他们又不能说。问多了他们又会忍不住跟老婆发脾气。他们也知道自己这样迁怒不对,可他们就是控制不住。如果当时老婆能多劝劝他们,也许他们不会做下那麽糊涂的事。两位无路可走的老爷子已经到了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的地步了,可见他们到底有多愁。
还有一个人比两位老爷子还要愁,那就是罪魁祸首展苏帆。他去找顾溪那回已经被自家大哥警告过了,不许再去找顾溪,他们不想顾溪看到他之後想起以前的事。尤其顾溪现在正在调理身体准备怀孕,他更不敢贸然去找顾溪,万一再引出什麽事他就是死一万次都无法谢罪。他已经害得他的两位兄长和顾溪够惨了。
绞尽脑汁想了好几天,展苏帆也想不出补偿的办法。给顾溪钱?顾溪才不稀罕呢。再说了,顾溪现在有他哥和邵北哥照顾著,会缺钱吗?给顾溪买房子买车?拉倒吧。顾溪更不稀罕,而且你一个当小叔子的给“嫂子”买房子买车是啥意思?等著被两位兄长揍麽。可,除了这些他真不知道还能怎麽补偿了。展苏帆这几天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因为他也和那两位老爷子一样,悲哀地发现他似乎根本没有任何赎罪的办法。
相比乔宅的愁云惨淡,展乔的别墅内却是天天欢声笑语。展苏南和乔邵北目前正过著他们渴望了太久的平淡生活。家里有老人、有孩子,有他们的爱人。每天晚上,一大家子人围在桌边吃著热腾腾的饭菜,閒适地聊天。吃完饭後他们会陪儿子玩一会儿三国杀,儿子最近迷上了这款纸牌游戏。到了睡觉的时候他们再抱著顾溪温存一会儿,哪怕不做爱就那麽抱著顾溪他们都觉得内心异常的平静、幸福。
展苏南和乔邵北也不是真的那麽狠心,就看著他们的父亲一直憔悴下去。只是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在和父亲摊牌的时候展苏南和乔邵北就知道顾溪这边不是问题。他们之所以不让父亲去找顾溪,确实有怕影响到顾溪心情的担忧,但最重要的是怕伤害到孩子。孩子太敏感了,在顾溪的刻意隐瞒下,再加上他们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和孩子之间有某种天生的联系,所以孩子轻易地接受了他们。但爷爷和父亲却是绝对不同的两个概念。和儿子生活了一年的展苏南和乔邵北也能感觉到儿子对爸爸的爸爸没什麽兴趣。大人受到的伤害已经造成,他们不能再伤到儿子。
那天和乔邵北、展苏南一起回来後顾溪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孩子谈谈。眼看著後天就是大年二十九了,大哥二哥一家子都要来瀛海了,到时候他更没有时间找儿子。这天趁著乔邵北和展苏南要去公司开年拜会,顾溪敲开了儿子的房门。想了这几天他决定先探探儿子的口风,然後再想办法解决这件事。要过年了,愁事拖到来年,一年都不会顺的。
第一百零九章
早就做完寒假作业的阳阳和乐乐正各自捧著一本经济学书在研究,阳阳的手没法写字,他的作业是乐乐帮他写的。爸爸来了,两人放下书。
“爸。”
“在看什麽?”
乐乐拿起书给爸爸看封面,并解释:“我和哥哥过完年之後要去展爸爸和乔爸爸的公司实习,展爸爸和乔爸爸同意了,我们正在补课。”
只做过小本生意的顾溪不懂这些经济学,不过他很鼓励儿子做他们喜欢做的事。摸摸儿子的头,顾溪在沙发上坐下。阳阳和乐乐看出爸爸有事找他们,乐乐给爸爸倒了杯水,然後和哥哥一起坐好。
顾溪喝了两口水,想了想还是直接说:“阳阳乐乐,咱们现在跟展爸爸和乔爸爸也算是在瀛海定下来了。爷爷奶奶如果没有特别的情况,也是要在瀛海跟著爸爸的。只是你们看,展爸爸和乔爸爸现在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这边,对自己的家人照顾的就特别少。展爸爸和乔爸爸的父母也是你们的爷爷奶奶,过年你们跟展爸爸和乔爸爸去看看爷爷奶奶好不好?”
出乎顾溪的预料,两个孩子一听要去看那边的爷爷奶奶,马上就不乐意了,乐乐直接噘起了嘴。爸爸开口了,他们不能拒绝,可是他们不想去。顾溪纳闷了:“你们,不想去?”
阳阳央求:“爸,我们能不能不去。”
乐乐低下头小声说:“我不想去。”
“为什麽?”顾溪不明白。虽然那边没过问过孩子,但孩子也不应该这麽排斥才对啊。
乐乐吸了下鼻子,不说原因,还是那句:“我不想去。我过年要在家。”
阳阳一脸不愿地说:“爸,我们都没见过‘他们’,我们不想去。”
“他们”?顾溪的脸色严肃了一些:“你们什麽时候这麽没礼貌了?虽然没见过面,但他们也是你们的爷爷奶奶。你们连一声爷爷奶奶都不肯叫,展爸爸和乔爸爸心里会有多难过?”
阳阳咬住嘴,脸上有委屈,却不认错。乐乐抓住爸爸的手,眼圈都有点红了:“爸,别让我们去好不好?我和哥哥不想去。我们有爷爷奶奶,不要别的爷爷奶奶。展爸爸和乔爸爸可以打我们屁股,教训我们,但,我们不想去。”
看著两个儿子和以往明显不对劲的表现,顾溪迅速冷静了下来,问:“告诉爸爸,你们到底是怎麽了?为什麽不愿意去?还是说其实你们并没有把展爸爸和乔爸爸当亲爸爸?”
“不是!”两个孩子好像被刺痛了,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展爸爸和乔爸爸是我们的亲爸爸!”
“那为什麽?”顾溪更不解了,没有听出儿子这句话中的另外一个意思。他把两个激动的儿子拉过来,摸摸他们的头,放缓语气:“爸爸并不是要你们必须要去。但你们也说了展爸爸和乔爸爸是你们的亲爸爸,那为什麽不愿意见一见爷爷奶奶?你们不愿意去,展爸爸和乔爸爸不会说什麽,但他们心里会难过的。你们是他们的儿子,爷爷奶奶是他们的父母,展爸爸和乔爸爸会很为难。只是去见个面,吃吃饭,也许你们会喜欢上爷爷奶奶呢。”
“我不去。”乐乐还是那句话,他从来没有这麽违背过爸爸。
阳阳眨了眨湿润起来的眼睛:“爸,我知道这样做不对,这样做会对不起展爸爸和乔爸爸,可是,我和乐乐,不想去。”
“为什麽?”顾溪无法理解,“你们从来都不是小心眼的孩子,爷爷奶奶虽然没有和你们见过面,但其实他们很想见你们。为什麽不愿意去?你们总得给爸爸一个原因吧。”
乐乐的嘴唇动了动,却又抿紧。阳阳也是抿紧了嘴不说。两个孩子看起来都很激动,很委屈。顾溪看著两个儿子,过了会儿,他心里咯噔一声,莫名地有点紧张了。
“阳阳乐乐,你们告诉爸爸,为什麽?”
乐乐别过头,不让爸爸看到自己的脸,眼泪已经快出来了。阳阳紧紧咬了咬嘴唇,低著头说:“爸,我们就是不想去。”
“这不是理由。”顾溪压下心中的不安,把两个儿子搂到怀里,“爸爸从来不会逼你们做你们不愿意做的事。但是这件事爸爸需要你们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不仅仅是你们的事情,也是我们这个家的事情。告诉爸爸,为什麽。”
乐乐伸手抱紧了爸爸,呼吸声中有了轻微的哭泣声,顾溪拧紧了眉,心里的不安扩大:“告诉爸爸,为什麽不愿意去见爷爷奶奶?”
两个孩子仍是不开口。顾溪深吸了口气,搂紧两个儿子:“有什麽不可以告诉爸爸的呢?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你们也不想看到展爸爸和乔爸爸难过对不对?告诉爸爸,到底是为什麽?”
乐乐哭出了声,阳阳也开始吸鼻子了。顾溪继续哄道:“告诉爸爸,阳阳乐乐,你们告诉爸爸是为什麽。一定有原因的对不对?你们从来都是很懂事的孩子,不愿意去一定有原因,告诉爸爸,是什麽。”
“爸……”乐乐哭得叫了一声,说出真相:“他们欺负爸爸,我不要去见他们。”
顾溪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乐乐说了,阳阳也就不瞒著了。他擦著眼睛说:“他们以前欺负爸爸、打爸爸,把爸爸赶走,我不要去见他们。他们不是我们的爷爷奶奶。”
“你们,你们从哪里听到的!”顾溪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事情竟然还是发生了!
乐乐又咬住了嘴,阳阳哭了一会儿後说:“展爸爸的弟弟,去饺子馆,我们听到了。”阳阳隐瞒了他们是从汤姆和托马士那里听来的。而且他也没有说错,那天那个人在办公室里跟爸爸说的话他们也确实是听到了。
“爸,你打我们吧,我们偷听你跟别人说话。但我不要去见他们,他们不是我们的爷爷奶奶。他们不要爸爸,不要我们,他们还打爸爸,我们有爷爷奶奶了,我们不要别的爷爷奶奶。”阳阳把心里憋了太久太久的委屈与怨恨一股脑地喊了出来。
乐乐哭著祈求:“爸,求求你,不要让我们去见他们。”
那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曾亲手把你们的亲爷爷从翻倒的汽车里救了出来?顾溪咽下了这句话,他搂紧儿子,许久之後,他开口:“以前的事情有很多很多的原因。不是哪一个人的错误可以解释清楚的。阳阳乐乐,不要轻易去对一件事下结论,也不要轻易说出不要爷爷奶奶的话,爸爸不要你们以後後悔。”
“我不要见他们。”两个孩子一副绝不会後悔的样子。
顾溪的心里是深深的无力与伤感。擦掉两个儿子的泪,他道:“好,爸爸不要求你们去了。但这件事你们也要答应爸爸再好好想一想。”接著,顾溪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爸爸离开瀛海不是因为爷爷奶奶,而是因为展爸爸和乔爸爸。爸爸以为他们不再爱爸爸,而爸爸又因为一些原因很自卑,种种情况之下爸爸选择了离开。阳阳乐乐,爸爸现在觉得很幸福。你们很有出息,又懂事;爷爷奶奶的身体一天天在健康好转;展爸爸和乔爸爸与我们生活在了一起,爸爸真的很幸福,爸爸不希望那些发生了已经太久的事情再来影响爸爸的幸福,爸爸同样也不希望那些你们根本不了解具体是怎麽回事的事情影响到你们的幸福和快乐。”
阳阳和乐乐不吱声,但也不改口。顾溪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答应爸爸,你们会考虑这件事。”两个孩子不是很乐意地点了点头。不管爸爸怎麽为“他们”开脱,他们都知道的,爸爸是因为被他们欺负了才会离开瀛海,才会不得不独自生下他们、抚养他们。他们要他们的亲生父亲展爸爸和乔爸爸,但他们不要爷爷奶奶,他们已经有爷爷奶奶了。
顾溪又岂会看不出来儿子对这件事的死脑筋。这件事突然之间变得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棘手百倍。搂著两个儿子直到他们的情绪平静下来了,顾溪才又说:“这件事你们不要去跟展爸爸和乔爸爸说。”
“我们不会说的。”
顾溪忍不住还是拍了拍儿子的屁股:“爸爸说过多少回了,不许偷听爸爸跟别人谈话,你们怎麽就记不住?”
乐乐辩驳:“我们是担心爸爸才偷听的。爸,我不喜欢展爸爸的弟弟,他打你。”
“乐乐。”顾溪沉下脸,“都是过去了十几年的事了,你们难道希望爸爸一直记著,然後天天不快乐吗?”
乐乐抿抿嘴,摇摇头。顾溪亲了亲儿子发红的眼睛:“爸爸希望你们快乐,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爸爸已经放开了,你们更没有必要去纠结著不放。在你们喊著不要见爷爷奶奶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到如果展爸爸和乔爸爸听到了会有多难过?”
阳阳和乐乐揪紧衣服,他们不要爸爸难过,可是,可是他们真的不愿意去见“他们”。
“为了那麽疼你们的展爸爸和乔爸爸,你们再好好想想。”
两个孩子点点头,没有之前那麽不甘愿了。
一整个上午,顾溪都在房间里开导儿子。中午吃饭的时候徐奶奶和徐大爷看出阳阳和乐乐不对劲。吃了饭後,两个心情不好的孩子就上楼去了,顾溪告诉了父母发生了什麽事,不过对於展乔两家的老爷子曾对他做过什麽他没有细说,只说孩子不愿意去见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父母,也没说孩子曾救了展老爷子的命。这是一道不管孩子愿不愿意都过不去的坎,徐奶奶和徐大爷没有什麽不满,都支持顾溪多劝劝孩子,还是该让孩子去见见。
送父母回房午休,顾溪又到儿子的房间里把两个儿子哄上床让他们睡午觉。阳阳和乐乐没分开睡,两人都睡在下铺,在爸爸的陪伴中,带著一些心伤睡著了。坐在床边看著儿子的睡颜,顾溪在心里思考这件事该怎麽解决。得想一个两全的法子,既能让儿子接受他们的亲爷爷奶奶,又不会伤了儿子的心。他承认,在这件事上他有偏心,他做不到强迫儿子。十几年来,他一直和儿子相依为命,儿子,是他的全部,是比展苏南和乔邵北还要重要的全部。因为在那段最痛苦的日子里,是儿子让他咬牙撑过来的。
晚上展苏南和乔邵北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来儿子今天曾经哭过了。两个孩子也当没发生任何事一样跟两位爸爸有说有笑的,这多亏了顾溪几乎用了一天的时间来开解他们。尽管两个孩子仍表明不愿意见亲爷爷奶奶,不过心里没上午那麽难过了,因为爸爸并没有强迫他们必须去见。两个孩子对展爸爸和乔爸爸还是有愧疚,毕竟他们不喜欢的那几个人是展爸爸和乔爸爸的亲人。也因此,两个孩子晚上特别粘展爸爸和乔爸爸,把自己说不出口的歉意都表达在了一个个亲腻的搂抱中。
顾溪也没表现出什麽异常,始终嘴角含笑地看著展苏南和乔邵北跟孩子们闹。两人晚上都喝了酒,还是让司机送回来的。顾溪给他们煮了醒酒的汤,时候也不早了,顾溪让两人上楼洗洗准备睡觉。展苏南和乔邵北也放假了,明天休息一天後天大队人马就要来了,家里会热闹百倍。至於人来了之後住哪里徐家两兄弟也早就商量好了,并且已经在电话里告知了顾溪。来瀛海过年已经很麻烦乔邵北和展苏南了,所以徐家两兄弟来了之後并不在展乔这里住。
徐蔓蔓和庄子算是定下来了,庄子的住处正好有三间卧室,到时候徐丘林和徐丘术两家子外带徐怀志一家住庄子那边,徐蔓蔓和庄子住顾溪这边。本来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意思是都住家里,免得跑来跑去麻烦,徐丘林和徐丘术都不同意,徐奶奶和徐大爷也不同意,人多虽然热闹但也乱,难免会累到顾溪。最後还是郭月娥提出来让徐蔓蔓和庄子住顾溪那边,他们住庄子那边。大家都同意这样安排,最後也就这麽定下来了。
本来顾溪今天是想问过儿子的意思之後,下午到庄飞飞的住处跑一趟。庄飞飞一年没在这边住了,虽说展苏南和乔邵北已经派人过去收拾过了,他还是得亲自去看看。结果没想到儿子竟然知道了当年的一部分情况,顾溪一天都在安抚儿子和想办法中度过。
展苏南和乔邵北喝得醉醺醺的,和儿子闹完,洗了澡两人就上床睡觉了。看他们这个样子顾溪也没说今天的事。深夜,躺在两人的中间,顾溪怎麽也睡不著,这个年,他注定要带著心事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昨夜很晚才睡著的顾溪被人很过分地从睡梦中叫了起来。一睁开眼睛,是展苏南。顾溪揉揉眼睛,在对方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小河,跟我出去一趟。”
“嗯?”
顾溪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衣裳,还没清醒。
“急事,跟我出去一趟。”又说了一遍,展苏南帮著顾溪套衣服。顾溪迷迷糊糊地穿好衣服,下了床,又被展苏南推进浴室。洗脸池旁放著牙缸牙刷,连牙膏都挤好了。顾溪拿起牙刷,一脸的不解:“什麽急事?”
“你先洗漱,一会儿跟你说,我下去看看早饭弄好没有。”
展苏南很是心急地跑了。顾溪犯困地刷著牙,後知後觉地发现乔邵北居然不在。这两人昨晚喝了酒今天怎麽这麽早就起来了?还是说其实已经很晚了?
洗了脸,顾溪这才算清醒了过来。出去一看,才9点钟。顾溪更是糊涂。这两人今天已经放假了,到底是什麽急事?回想展苏南刚才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发生了大事的模样,顾溪开了门出去,一头的雾水。
“小河,来吃早饭。”
展苏南从餐厅出来,顾溪跟过去,问:“什麽急事?”
“吃了早饭再说。”牵著顾溪的手把他带入餐厅,展苏南很殷勤地给顾溪端来粥,拿过包子。顾溪左右看看:“邵北呢?”
“一会儿说,先吃饭。”冲顾溪眨眨眼,展苏南拿起一个包子咬下一大口。
干嘛这麽神秘?虽然没睡够,不过顾溪还真觉得有点饿了。吃了一个包子,顾溪问:“酒醒了吗?”
“早醒了。你熬的醒酒汤很管用。”展苏南似乎很饿,吃得狼吞虎咽的,看得顾溪忍不住说:“别吃那麽快,对胃不好。”
“唔唔。”展苏南咀嚼的动作放缓。
吃完了早饭,顾溪去洗手间漱口,刚走出来一件厚外套就罩在了他的身上。顾溪低头看看展苏南给他拉拉?的手,脸上除了疑惑没别的表情了。
“苏南,到底是什麽急事?”
展苏南冲顾溪露出一口白牙:“今天是我们约会的日子。”
“啊?!”顾溪瞬间呆愣在当场。展苏南趁机给顾溪戴好帽子和手套,已经穿戴好的他搂著顾溪就往外走。
门开了,顾溪一下子回过神来,硬生生地停下脚步:“苏南!”
“小河,你答应跟我约会了。邵北说家里今天交给他就行了,让我们安心约会去。”展苏南无赖地直接横抱起顾溪往停车的地方走去。车他已经热好了,可以直接开车走人。
“苏南!”顾溪头晕,“我什麽时候……”他根本就是被骗的。
“我不管,你跟邵北约会了,也得跟我约会。你是‘我们’的小河,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展苏南牛高马大的,轻易地就把顾溪塞进了车。
“小河,我可是很期待你我的这次‘单独’约会的。”亲了顾溪一口,展苏南发动汽车。顾溪捂著额头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
汽车开出了别墅,顾溪就这麽被一个无赖绑走了。而乔邵北则在儿子的房间里跟两个儿子挤在小床上呼呼大睡。两个儿子一个躺在爸爸的肩膀上,一个躺在爸爸的肚子上,虽然醒了,却不想起床。两人在心里对乔爸爸不停地说抱歉。
远溪:第一百一十章
说起来展苏南和乔邵北也是有无限的遗憾。和顾溪的感情渐入佳境,三人相识了十六年,却有十二年都是在分离中。明明三人是那麽的相爱,可是却从来没有约会过。青春年少时,他们在悔恨与苦难中度过,重逢之後,展苏南和乔邵北觉得该是把这十几年来遗憾逐一弥补回来的时候了。约会,就是其中一项。相较於乔邵北的临时起意,展苏南的约会就称得上是考虑周全。
在这一点上,顾溪就没那麽浪漫了。不管是爱情还是现在的生活,他一直都是被动地接受,虽然他的心里是那麽的向往,但天性及他一直以来的生活都让他很难做到去主动要求什麽。久而久之,要求对他来说也变成一件奢侈的事了。所以尽管被展苏南绑架到车上时很是羞恼,但看著展苏南兴致勃勃的神情,看著展苏南嘴角的那一抹快乐的笑容,顾溪也被对方的期待所感染了,安静地坐在车上任展苏南把他带向未知的地方。
开了四十多分钟,展苏南把车开进了瀛海一座有名的购物商场的地下停车库。顾溪很是不解地下了车,这里是……的地方?第一次约会,顾溪莫名地有点小小的紧张。展苏南锁了车,走过来趁著停车场里没什麽人,他拉住顾溪的手往电梯走,神秘地说:“约会之前,我们要先买些东西。”
“买什麽?”
展苏南左右看了看,没人,也没摄像头,他低头迅速在顾溪的嘴上亲了一口,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苏南!”顾溪捂住嘴害怕地看看周围,被人看到怎麽办!
“没关系,看到就看到。”展苏南无所谓地耸耸肩。电梯到了,展苏南握紧顾溪想抽出去的手,带著顾溪进去,按下1层。顾溪的心吓得直跳,电梯门关上後他立刻说:“苏南,别在外头……”
“我有分寸的。这里没摄像头,没人会看到的。”展苏南又弯腰,低头含住顾溪的嘴。顾溪要被吓死了,双手用力去推展苏南,可对方却纹丝不动。叮,电梯到了,展苏南离开,顾溪的脸涨红。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展苏南放开了顾溪的手。顾溪低头跟著展苏南走出去,生怕被人看出什麽端倪。
展苏南停下脚步,摘掉顾溪的帽子,趁机小声对他说:“我接下来规规矩矩的,绝对不乱来,好不好?”
顾溪摘掉手套放进口袋里,觉得脸没那麽烫了他才抬起头,恼怒地说:“这不是在家里,你别……”
“好好好,刚才是我错了,我保证在外面会乖乖的。”展苏南举起双手道歉。不想别人注意到他们,顾溪点点头,低声问:“我们来这里干什麽?”
“买东西。”很是神秘地回答了一句,展苏南忍者握住顾溪的手的欲望,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後指指买箱包的区域说:“去那边。”
顾溪跟著展苏南走过去,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里,展苏南带著顾溪在一个个男士挎包的货架前挑选。每拿起一个包,展苏南就往自己和顾溪的身侧比划比划。展苏南也没问顾溪喜欢什麽,顾溪对这种东西向来没有什麽审美观,能用就行,哪怕是军用书包他也觉得挺好。最终,展苏南选了一款可提可单肩背的手工皮包。展苏南一口气买了三个,顾溪忍不住翻了标价牌,一算账,心肝有点疼。
买了包,展苏南提著袋子又带著顾溪直奔三楼的男士服装专区。顾溪瞟了展苏南手里的袋子几眼,想问对方为什麽要买这麽多包?但又不想展苏南觉得他小家子气。买包的钱对他来说算得上是巨额,但对展苏南和乔邵北来说可能也就是一顿大餐的钱吧。
到了男士专区,展苏南挑衣服的时候还是在自己的身上和顾溪的身上比划比划。不过就像买包的时候一样,他也不说是给谁买的,顾溪也就不好多问。在男士专区逛了有一个多小时,展苏南买了三件同款式同颜色的棉外套、三件同款式同颜色的羊绒衫、三条空款式同颜色的羊绒围巾、三付同款式同颜色的皮手套,买到这里顾溪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棉外套和羊绒衫的码数正好都是两件是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码数,一件是他的码数。当展苏南还打算继续买时,顾溪忍不住了。
“苏南,这是,给谁买的?”
展苏南没有回答,还是那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接著展苏南买了同款式不同颜色的男士内衣裤、睡衣睡裤等等等等,贴身的衣服没办法混穿,总之都是三份。展苏南刷卡刷得极为豪爽,顾溪看得是越来越心疼,虽然以前就知道这两人花钱如流水,但每次他都不适应,顾溪这辈子也适应不了。顾溪看不下去了,展苏南也买完了。进了电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花了很多钱的展苏南心情很好,好得都哼起了歌。
越来越糊涂的顾溪跟著展苏南出了电梯,到了汽车旁,展苏南却对顾溪说:“小河,你先别上车。”
“啊。”顾溪正要开车门,他收回手。
展苏南打开後备箱,把买的大包小包都放进去。顾溪的脑袋里还在想著展苏南那些东西是给谁买的,没发现展苏南在後面磨蹭了半天也没过来。展苏南今天开的是休旅车,後备箱一打开就把他的人整个挡住了,顾溪也看不到他在後面干什麽。
过了会儿,後面传来展苏南的喊声:“小河,你过来下。”
顾溪回神,走了过去,接著他就愣住了。展苏南身上穿著他们刚刚买的棉外套,里面露出了一件也是刚刚才买的羊绒衫,这下子顾溪知道衣服是给谁买的了,因为展苏南的手上捧著另外一件明显偏小的棉外套和羊绒衫。
“小河,换上。”
“苏南,我有衣服,你怎麽又买?”顾溪蹙了眉,接著他就听到展苏南深情地说:“这不一样,这是我们的情侣装。小河,快换上。”
顾溪一下子愣住了,心脏快跳了两下。
“小河,来,换上。”展苏南把衣服放在後备箱里的袋子上,伸手拉开顾溪的羽绒服拉?,“不管别人怎麽看,我只想让自己知道,你是我的。我想邵北也和我是一样的意思,所以我买了三件,这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证明。”
“苏南……”顾溪按住展苏南的手。情侣装……他……顾溪很紧张,很紧张。
“小河,不怕,换上。今天是我们两个人的约会,以後也会有我们三个人一起的约会,穿情侣装很正常。”
拉开顾溪的手,展苏南为顾溪脱下他的羽绒服,然後一手把顾溪搂在怀里,另一手撩起顾溪的羊绒衫。也不知道怎麽了,顾溪就那麽呆呆地任展苏南脱下他的羊绒衫,为他套上新买的,和展苏南的是同一款式同一颜色的羊绒衫,接著是外套。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冰凉的双手正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裹著。“小河,接下来我们去看电影。”展苏南已经锁了车,他拉著顾溪再一次往电梯走去。走到电梯口时,顾溪突然挣开展苏南的手,紧张异常地说:“不行,苏南,不行。”他们两人的穿著……太怪了,别人,会看出来的。
“没有什麽不行的。”展苏南把顾溪拉回怀里,停车场里有车开进来,顾溪下意识地就要挣脱,展苏南却扣紧了他,并在他耳边说:“小河,你是我的妻,我和我的妻穿情侣装,手拉手去看电影有什麽不行的?”
顾溪震愣地抬头,电梯门开了,他被展苏南搂了进去。苏南刚刚……说什麽?
顾溪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时候走进电影院的,提前买好票的展苏南时间掌握地刚刚好。买了衣服、换好衣服,电影刚好入场。展苏南买了爆米花和热饮还有矿泉水,拉著顾溪找到他们的位置坐下。不是没有探究的眼神的,不过展苏南不在乎。顾溪一直低著头,不知道是在想心事还是不敢抬头见人。展苏南把热饮放在顾溪手边的空槽里,然後把一副三D眼睛给顾溪戴上。
顾溪的身子紧了一下,他抬起了头。红黑之间,他看到展苏南对他说:“这是今天上映的大片,如果好看的话我们带阳阳和乐乐过来看。”
“苏南……”顾溪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麽。心,乱乱的,慌慌的,又有一点点说不清楚是不是甜蜜的幸福。
“喝果汁,哈密瓜味的,你喜欢的。”展苏南把果汁拿给顾溪。有人在往他们这边看,顾溪垂眸接过果汁,抿抿嘴。
“小河,今天是我渴望了很久很久的约会,我想给你一个难忘的回忆。”也给他自己一个难忘的回忆。
顾溪轻轻地点了点头,打开杯盖,啜了口果汁。有点烫,心里却一下子暖和了。
“爆米花。”
眼前又多了一桶白花花的零嘴,顾溪嘴角的紧张多了一分微笑,他拿起几颗,送进嘴里。吃了之後他忍不住摇摇头:“有点甜了。”
“甜了?”展苏南立刻抓起一把放进嘴里,然後他噗哧一笑:“好多年没吃了,没想到会这麽甜。”
“等电影开始了再吃。”顾溪把果汁也放下了。展苏南把矿泉水拿给他,矿泉水也是在热水里温过的,不凉。顾溪喝了一口水,然後静静地等著电影开始,不让自己去在意四周的眼神。他们……是这样看待他的吗?妻……
没有等太久,灯光暗了下来,电影要开始了。顾溪温凉的手立刻陷入了一人温暖的大掌中,这一回他没有挣开,尽管紧张的头皮都发麻了,但顾溪咬住嘴让自己忽略周遭可能会有的异样眼光。这个男人……会和他走一辈子吧,会像雷克斯对待安吉拉那样,一辈子吧……
“小河,头会晕吗?”
顾溪扶了扶眼镜:“还好。”
“如果晕的话就把眼镜摘了。”
“嗯。”
“小河。”
“嗯?”
“我现在,特别高兴。”
“……嗯。”
“你呢。”
“……我也是。”
“呵呵。下回我们三个人一起来看电影。”
“……那,阳阳和乐乐呢。”
“爸爸妈妈约会,他们还是在家里吧。改天再带他们一起来。”
“……”爸爸……妈妈……吗?
顾溪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这一刻,他是如此地想再当一回“母亲”,想为身边的这人生下和他的亲缘关系是99.9999%的孩子。
电影是一部未来科幻片,炫丽的场景、紧张的剧情,十几年没进过电影院的顾溪看得很投入,会和大家一起跟在剧情的发展而惊呼、喝彩、叹息。自始至终,展苏南的手都紧紧握著他的;自始至终,顾溪都没有把手抽出来。电影结束的时候,展苏南在人群中护著顾溪不被别人挤到,有好多人都在盯著他们看,不过展苏南不在乎,顾溪则低著头避开。他在乎,但是,他不想去在乎,因为,在他身後牢牢地护著他的人希望他不要去在乎。
离开了电影院,回到车上,顾溪没有推开亲吻他的展苏南。第一次有这样一种疯狂,想遵从内心的渴望,想向自己证明,这个世界上,有那麽一个人、两个人,是在乎著他,是爱著他的。不因为他异常的身体而歧视他、嘲笑他。
“小河……我们去约会吧。”
“现在,还不算,吗?”
“呵,当然算。不过你该知道,我们今天的约会会发生什麽。”
“……”
“小河……今晚,我们不回去。”
“……明天,蔓蔓他们就到了。”
“他们要下午才到,我们明早回去。”
“……”
“小河,你,愿意吗?”
“……啊。”
“小河,我爱你。”
“……”
他……他也……终究,那个字他还是没能说出来。曾经早已不会因为情爱而跳动的心,这一刻,跳动的是那麽的激烈,可是,还是说不出口。好像说出来,眼前的幸福就会瞬间化成泡沫。他,怕了。
※
温泉池中,顾溪跨坐在展苏南的腰上,双脸因为极度的羞赧而通红。第一次在池子亲热,顾溪紧紧闭著眼睛不敢看展苏南的脸。强硬的舌头在他的嘴里纠缠他的舌,不许他逃开。被热水浸泡著的前後蕊被一人的大掌不停地来回轻抚,好似下一刻他的某个地方就会被对方的手指侵入,可对方偏偏只是摸了过去,害得他一颗心始终吊著。
娇嫩的花蕊被热水泡得软而无力,可青涩的玉柱却是高高耸立著。背上的液珠不知是汗还是残留的温泉水滴,顾溪只觉得脑袋很晕很晕,身上很热很热。看完电影展苏南就把他带到了这处位於瀛海郊外的温泉度假山庄。日系风格的山庄宁静而又能保护到每一位住客的隐私。这一栋温泉小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距离他们最近的另一栋别墅要走十分钟才能到,所以这时候,顾溪稍稍放心地泄露出体内的渴望。
“苏南……苏啊……”
脖子上的敏感点被人用舌尖刺激著,顾溪搂紧展苏南的脖子想避开那快要把他逼疯的情潮。在这一处绝对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展苏南也彻底放开了。他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在顾溪的身体上抚摸的手越来越急躁。顾溪的身体不由得前後抽动,玉柱渴望得到满足。
池子里的水毕竟是硫磺水,而且听说孕妇不能泡温泉,虽然顾溪还没怀上但还是小心为妙。展苏南抱著顾溪从池子里站起来,看著顾溪通红的身体,展苏南胯下的硬物隐隐作痛。把顾溪放在宽大的贵妃椅上,跪在顾溪的腿间,展苏南轻舔顾溪的玉柱,带著挑逗、带著疼爱。舌尖一下下滑过玉柱的顶端,在顾溪传来舒服的吟哦时,展苏南突然一口含住,满意地听到顾溪的惊叫。
“苏南……苏南……”
顾溪的双手插进展苏南湿润的发间,被情欲控制住的他挺动腰部希望得到更多更多的爱。花蕊也准备好了,湿漉漉地渴望有人来采摘。展苏南直起腰,分开顾溪的双腿,扶著自己快要爆炸的欲望顶开蕊口,异常满足地挺进花蕊的深处。
“苏南……”
顾溪的双手死死扣著展苏南的胳膊,脸色涨红,当展苏南把欲望缓缓抽出来突然猛地顶进去时,顾溪长长地叫了几声,玉柱喷发而出。今天的他格外的动情、身体也格外的敏感。展苏南也完全被自己的欲望所主宰了。托住顾溪的臀部,在顾溪的花蕊适应了他的粗硬後他失控地律动了起来。
爱,很爱,爱这个躺在他的身下任他“欺凌”的人,爱了很多很多年。对这人的爱从未变过,也从未想过去变。如果时间可以回到过去,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换回他们失去的那十二年。小河,小河……对不起,对不起……让我爱你,让我用我的生命去爱你,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偿还我欠你的那十二年。
“小河……小河……”
“苏南……孩子……孩子……”
顾溪大喊著,祈求著……展苏南的指痕留在了顾溪的身体上,他加快律动的频率,嘴里也喊著:“我给你,我给你……你要什麽我都给你……小河……小河……”
“苏南……给我……给我……”
“小河……小河……”
99.9999%,不是无法判定,是肯定的99.9999%,只要一个就够了,只要一个……苏南,给我孩子,给我一个我和你的孩子……老天爷,请你,给我们一个孩子;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低吼声伴随著一股股热流射入顾溪的体内,展苏南伏下身体吻住顾溪的嘴,律动仍在进行。小河,你要我的孩子,我给你,你要什麽,我都给你,哪怕是我的命。
“小河……我的小河……展苏南的小河……”
“苏南……”
眼角的泪是激情、是被爱,顾溪的双腿第一次主动夹住了展苏南的腰。展苏南幸福地笑了,了然地对顾溪说:“今天我会努力,一定让你怀上。”
“……”顾溪的回答是闭紧眼睛,搂紧展苏南的肩膀,让自己的脑袋放空。越想孩子越不来,他不想,不想。
“小河,我又要开始了哦。”
“……嗯。”
“小河,我爱你,展苏南,爱顾溪。”
“……嗯。”
不去问顾溪爱不爱他,有任务在身的展苏南继续耕耘。大拇指慢慢挤压顾溪的後蕊,在顾溪情动的声音又传来後,他缓缓插入食指。
“小河……我和邵北都在,都在你的身边,喊出来,喊出来……”
“苏南……苏南……”後穴也传来了会让他疯狂的感觉,顾溪失神地叫出声:“邵北……邵北……”
手指变成了两根,展苏南只觉得更兴奋了。让顾溪侧躺著,展苏南用自己的方式同时爱抚顾溪的前後蕊,模拟乔邵北也在时的场景。听说性爱的时候越刺激,受孕的机率越高,试一试总没错的。
这恐怕是顾溪这辈子最疯狂的一次了,起码他现在是这麽认为的。高潮似乎持续不断,在他体内侵入的似乎也不再仅仅是展苏南一人。爱情应该是两个人的事,他不明白为什麽自己的心可以分成两份,一份给了展苏南,一份给了乔邵北。在和他们相遇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就从未把他们两人分开过。
对?还是错?错应该是多的吧,不然怎麽会有那场误会?又怎麽会有接下来的十二年分离?幸福总是在艰难之後才会更有体会,也许那十二年就是他得到幸福的必经之路。
顾溪无暇去深思,此时的他心里只有两个人、他今生除了儿子之外最在意的两个人。展苏南,和乔邵北。
“苏南……邵北……”
“小河,我们爱你,展苏南和乔邵北爱你……”
“苏南……邵北……”
睁开紧闭的眼睛,看到的是一人常常会有的深情的凝视。顾溪眼角的一滴水珠滑落,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透著被爱的幸福。搂著展苏南的脖子与他的身体紧紧相贴,顾溪没有压抑地叫出自己的激情。他愿意,愿意被这个人占有,愿意被他们两个人占有。
“苏南……给我……孩子……”
“好。”
夹紧展苏南的腰,顾溪眼角的水滴越滚越多,可他嘴角的弧度却是越来越上扬。心在跳动,也许不用等太久,他会说出那三个字。苏南、邵北,再给他,再给他一点时间,再给他一点时间,彻底遗忘过去。
激情是什麽时候结束的,就是展苏南自己都没太多的印象了。这一场性爱是那麽的令他陶醉,也同样令顾溪陶醉。擦拭了身体之後,两人连衣服都没穿,赤裸地相拥而眠。在梦里,顾溪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他和展苏南、乔邵北曾经幸福的日子。顾溪的睡颜带著微笑,梦里没有那十二年,只有他们过往青涩的暧昧。
“顾溪,你小名叫小河?”
“啊,是奶奶给我起的。呃,有点像女孩子。”
“不会啊。小河,顾溪,小河,不多,很贴切。那以後我们就叫你小河。”
“啊?呃……”
“不行吗?”
“也不是。只有奶奶和叔叔阿姨们这麽叫过我。”
“那今天起就多我们两个人。小河,小河。”
“……”
“小河,你也别那麽生疏的叫我们了。从今天起你叫我们苏南、邵北。”
“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叫叫看。”
“……苏……叫不出来。”
“试试试试,苏、南,邵、北。”
“……苏,苏南……”
“继续。”
“……邵,邵,邵北……”
“呵呵,这不就叫出来了麽。多叫几遍就会习惯了。再叫一次试试。”
“……有点怪。”
“那是你不习惯。再来一次,小河。”
“……苏、苏南……邵、邵北……”
“比刚才好多了,再来。”
“……苏南……邵北……”
“看,这不就顺了麽。好,今天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走,小河,我们吃大餐去。”
“啊?昨天才吃过。”
“昨天是庆祝我的家狗生崽,不冲突。”
“不行,我今天还要去打工呢。”
“请假,今天一定要庆祝。”
“哎哎,展苏南!”
“叫苏南。走了走了,邵北,你快点。”
“来了。”
“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