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连伪装都已经不屑去做了吗?
不过这事苏青青可是不能认的,否则岂不就成了她有心谋害江老大?那江大说不准就是想趁江三说奇怪的话时候故意问出,想让她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承认。
想到这儿,苏青青便做出懵懂的模样,奇怪道:「大哥怎会这样想?我怎麼会知道那些家伙今晚要来,又会去哪间房呢?是不是有人跟大哥说了什麼?还是说难道这件事已经传出去了不成?大哥你没有交村长约束那些人不要乱说话吗,这样下去的话搞不好大哥你的名声就……」
这小丫头片子,他说了一句,她就用十句回来把他堵死!江元睿气得也不说话了,只是冷冷地盯著她看,苏青青脸上依旧一片懵懂,做出极度认真的,非常為他著想的神色道:
「说起来,前两天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我好像就看见那几个人聚在一起密谋著什麼,后来瞧见三弟便匆匆走开了。平时只知道他们是混在村里游手好閒的痞子,没想到竟然还会做出这等事情来,说起来,这都是弟妹我的不是。如果早知道他们会好男风,我是绝对不会与大哥您换房的,您若是想责怪我,也是应该,这都是弟妹我料想不周。」
说著,她还满脸惭愧地低下头,表现出愿意接受责骂的模样。江元睿被这一通睁著眼说出来的瞎话气笑了,看不出这个小丫头还是有点本事的,居然把如此明显的事实歪曲成这个样子。
那几个男人在村里都是娶不到媳妇的单身汉,估计想女人要想疯了的主儿,怎麼可能会好男风!他也知道苏青青不可能是故意的,估计是听到了点儿风声,想要换个房间迷惑一下那些人之类的。本来想逼著她承认也好给她一个下马威,免得她长幼不分敢在大哥头上动土。结果现在看来,这丫头是决心要跟他对著干了!
江元睿瞇起了眼睛。他发觉到,这个小丫头似乎有些不服自己对於江元皓的绝对压制,开始尝试著奋起反击了。
是因為那个二愣子而对自己不满麼?
「这的确是弟妹你的错。」江元睿突然道,「既然知道,為什麼不事先告诉我和阿俊?还是说你只愿意相信阿皓,拿我们都当成外人?」
这是画了个太极,重新把球打回她这边来了。苏青青一大早起来肚子还饿著,实在没有心情继续跟他商讨换房以及好男风之事,随便敷衍地说了句对不起,就想伸手去拿那水瓢。熟料江元睿抢先一步将装著鲤鱼的水瓢抓了起来,顺便闪身挡住苏青青前进的脚步,好整以暇地道:
「小青,既然我们现在住在了一起,就是一家人,有些话不说清楚可不行。你害的大哥我吃了这麼大的亏,只说句抱歉就想糊弄过去好像有些不太好吧?」
衣服扒都扒了你还想怎麼样?难道要扒回去不成?苏青青无语地看著江元睿,明明是与元皓一模一样的面容,这张脸上却没有那熟悉的灿烂笑容,一看到她就恨不得像小狗一样扑过来摇尾巴的痴气。这张脸的主人是另外一个人,他笑的时候看起来寒气逼人,皱眉的时候瞧上去鬼气森森,小肚鸡肠兼爱记恨爱抓人小辫子。哎,比起他来,苏青青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喜欢那个傻头傻脑的江老三,跟张白纸似的,多好!
「大哥言重了,既然是一家人,我们自然应该相亲相爱才是,不该為了一点小事就伤了和气对不对?」苏青青是打定主意装傻到底,不过她的目光从江元睿脖子上那块明显的紫痕上掠过的时候,还是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听说足足有四个男人进了他的屋,也不知道到底对他做了多少好事,难怪江老大今天连笑都不装了。
「苏青青!」江元睿无法容忍被始作俑者当面嘲笑,伸手猛地一把抓住了苏青青的手臂!后者早已经把笑收了回去,见此状便道:「大哥,你这是做什麼?虽然元皓不在,可是我们也不能这样的。」
江元睿:「……」
苏青青:「大哥一定是被昨晚的事气糊涂了。要是大哥实在觉得担心,我们可以在院子里养一条狗,以后就不会再有歹人……」
江元睿将她的手臂重重一甩,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
这家伙看来是给气狠了,这一回惹了他,估计今后的日子不太会好过了。苏青青暗暗摇头,心里却不怎麼觉得后悔,那一日在去镇上的路途中,这个家伙说了不少过分的话,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以后不和江元皓过也就罢了,真在一起生活的话,还不是事事都要被他把在手心?说什麼长兄如父,但即使他是兄长,也就不一定事事都对了。
而且其实说这事错在苏青青,也是冤枉她了。因為没有确实的证据,苏青青就没好意思直接跟江元睿说这事,也不好去找村长,索性想著乾脆放他们过来,杀鸡儆猴绝了那些家伙的念头。况且江元睿乃是男子,一个两个总能对付得了的,又有谁会想到一下子进去四个?
她在之前其实有提醒过暴力分子江元俊的,让他晚上注意点而,说不定会有人来,听著点动静,结果江元俊答应的好好的,回头就给忘了,睡得死猪一样。别说听动静了,连他自己房间进人都不知道。至於在梦里就能把人揍成猪头这种事,除了彰显这家伙本事狠大之外,也明确了苏青青绝对不会和他同住一房的信念。
她可不想哪天醒过来无故发现全身都是青紫淤痕。
江元睿搜罗来的东西还不少,有米有面有鱼有肉的。当然因為都是山里的农户,那些米大多是糙米,面是黍面和玉米面;肉是又肥又腻的猪板油,鱼则是从附近河里捞出来的鲤鱼和鯽鱼。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些花生米,干辣椒和两小罐粗盐;其餘的东西什麼□面杖竹篮子小矮凳宽口醃菜缸一类也佔了不少。江元睿这廝简直就是过境的蝗虫,蚊子腿里也要刮下二两油啊!
估计那些人家里好不容易弄点儿好东西,全都给他搜刮来了,连竹篮子和□面杖他也要,之前明明已经买过一套了!那些米桶和装面的袋子狠沉,苏青青一个人抬不动,便想叫江元俊出来帮忙抬,结果连著叫了几声,一开始江小三还大声答应著要出来,后来门晃了一下又没声了,半天也再没动静。
反正今天也没有雨,米桶什麼的先放在院子里吧,一会儿用鱼汤引出来江小三的时候再搬进去。
☆、第二十二章
因為消息压制得及时,兼山里各户住的分散,距离隔得远,村里其他人并不知道发生了这等事,只是暗自谈论昨晚不知哪里来了群野猫,叫秧子叫的挺厉害的,隔了大老远都能听到惨叫。
江元俊还是出来了,帮苏青青将院里的东西都收拾进厨房去。虽然他性格比较大大咧咧,拿东西的时候却非常小心仔细,没有磕到一边一角,反倒是苏青青在搬一个小矮凳的时候不小心被门槛绊住了,险些扑到地上去,结果被江元俊一把抱住了。
苏青青大惊,她寧愿摔倒也不愿发生这种事,手忙脚乱地扔掉凳子,推掇著要江元俊放开她。江元俊却不肯,看似瘦弱实际上却魁梧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环著她,抱住了就不肯撒手,只把尖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并在她耳边沉声道:
「怎麼了,為什麼要放开?你是嫌我不够强壮吗?我可比二哥厉害多了。」
问题根本不在这儿好不好!苏青青试图点醒他:「三弟,别忘了我可是你嫂子!听话,快鬆手,这样被邻居看到可就说不清了!」她心里还存著一丝希望,觉得江元俊可能是像弟弟撒娇一样,毕竟他比自己还要小一些。孰料江元俊听完这话却哈哈大笑道:
「女人,你可成不了我嫂嫂。况且就算真的是又怎麼样?嫂嫂也是女人,只要我喜欢,就要抢到手!二哥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我拿不到的,只不过一般情况下大哥都会给我买更结实的,所以我懒得抢罢了。」
「那你就叫江老大给你买个结实的女人去好了!」苏青青有些愤怒,一边挣扎一边踩向江元俊的脚,就像曾经对付江元皓那样。可惜她的力气并不能比野猪更大,这招也自然不太好使,江元俊好整以暇地制住她,顺便像个花花公子那样调笑道:「小美人儿,挣扎吧,叫得大声点儿,爷就爱听人叫!待会儿到床上再好好调教你!」
苏青青:「……你这话跟谁学的?」
江元俊:「以前庙里的师兄们用麻袋装姑娘回来后总这麼说。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呢,要不要我学给你听?」
苏青青:「……我不想听。」
这时候江元睿听到声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他们这样子什麼也没说,逕直去探头望望大门关上了没。那门早已经被江元俊给关得严严实实的了,还不知什麼时候落了閂。於是江元睿放心地回屋去了,还不忘叮嘱江元俊:「亲亲摸摸可以,其他的别做太过火了,不然小心你的腿。」
江元俊大力点点头,舔舔嘴唇就想把苏青青给翻过来,做点儿大哥说可以的事情。后者被某人那明目张胆的包庇行為给震惊了,这帮家伙到底把江老二给当成了什麼东西?替他们拜堂娶亲的红冠子大公鸡吗!
最后苏青青以食物相要挟,终於逼得江元俊不得不鬆开了她。其实单是烤肉燉肉和煮肉也就罢了,大不了找别人烧就是,偏偏江元俊最喜欢吃的一道酱汁肉丸子只有苏青青会做,现在被她拿出来当成了要挟的武器。俗话说饱暖思□,又有说食色性也,归根结底就是食物要排在那个什麼什麼的前面,江元俊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再说就算做了,二哥又不在这里,终究是无法爽快,今天索性放她一马。
记得师傅曾经教过自己,打猎的时候,如果一不小心惊动了猎物又没有抓到手的话,一定要想办法让它先对自己放鬆警惕,以便下一次逮住。想到这儿,江元俊便道:「其实我刚才不是想亲你,只是手突然有点痒痒,想抓抓东西。」
他说著,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便伸手去后面拿来了一块木头用力攥了起来。那无辜的木块被他攥得咯吱直响,正可谓是「无边木屑萧萧下,不尽天雷滚滚来」。苏青青实在无力吐槽他,索性离了他远远地站著。
江元俊并不能理解太深层次含义的情绪,在他看来,既然苏青青没有把锅铲朝自己扔过来,也没有跳脚破口大骂或是捂著脸嚶嚶哭泣,就说明她原谅自己了,危险得到解除,於是又凑过去想要谈晚上一起睡的事情,结果遭到了完全拒绝。
江元俊丝毫没有意识到是自己方纔的行為打草惊蛇惹的祸,只以為苏青青不喜欢跟他一起,不由得皱起眉头道:「你不跟我们住一起,万一再来了坏人呢?这一次你跟大哥换房没出事,下回若是有人半夜放迷香,半夜把你装进麻袋里套走怎麼办?」
因為以前经常有人在他面前这麼干,江元俊对於打家劫舍一类的东西还是蛮熟练的,还给苏青青讲起了原理:「他们通常会用一根细细的小管子,扎破纸窗,将迷香或者药粉吹进房间里。你闻到香气就会陷入沉睡,他们便从腰间抽出一隻麻袋把你装进去扛走,用马车或者驴车的话一夜之内少说可以走出几十里地,到时候你就再也回不来啦。」
「所以!」江元俊最终下了结论,「如果你一定不想跟我一起睡,就跟大哥一起住吧。他鼻子对香粉过敏,如果有迷香的话会狂打喷嚏醒来的。还有……」说到这里江小三突然顿了一下,回头瞧瞧大哥房间紧闭的木门,凑到苏青青耳边小声道,「你不用担心……大哥那个,不行。」
什麼?苏青青差点咬到舌头,却听江元俊又小声道是他二哥告诉他的。说江老大跟人去青楼里谈生意,明明是便宜就占的他却连送上门的陪酒女都不要,爹娘给他安排了模样粗肥的正房妻子也没有丝毫怨言——虽然后来没娶成,反正肯定是某方面有问题。
「这怎麼可能……」这话题实在是太劲爆了,苏青青忍不住也跟著悄悄看了一眼江元睿那边,「不是说长兄如父?你们怎麼敢背后这麼说你哥的坏话?」因為古代一般都是长兄成婚后,二子才能成亲,都是按辈分来的,所以苏青青一直以為江元睿在家里是有妻子的,不过最近却感觉那货好像也是单身。话说这江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三个儿子行為处事全都一团糟,实在让人头大!
「既然是事实,為什麼不能说?你等著,我马上就去给你找证据!」
江元俊抛下这一句,转身便急匆匆地走了,他倒是能找来什麼证据?想到江元睿刚才做的事,苏青青气不打一处来,推门进去问他刚才為什麼不管,还要去閂门?
江元睿正在那里欣赏一个不知从谁家里收来的古董瓷碗,脸上神色已经恢復了正常,甚至听到质问也没有恼,只是道:「你想太多了。阿俊自小便不在他娘身边,现在受你照顾了这麼久,有些依赖之心也是正常的。我们江家兄弟向来相亲相爱,你虽然还没行婚配之礼,但既然跟阿皓有了婚姻之实,也算是我们江家人,对三弟照顾一些也是应该。」
「再怎麼照顾,也要有个分寸。」苏青青没兴趣跟他扯,开门见山地道,「我不明白大哥你為什麼一来就要针对我,你也知道,我留在这里是因為某些缘由,并非是我自己水性杨花私相授受。虽然没在银钱上有过多帮助,我自认对元皓照顾还算周到,也没有对你二人有所怠慢。虽说昨晚上的事是抱歉了些,那也是因為意外,绝非我本心。如果大哥对我不喜,尽可以直接提出来,叫元皓给我写一封休书,我立即就走,绝不多留!」
「你要走要留,我不做这个主。」江元睿道,「你只需要记得牢守你江家媳妇的本分,好好侍奉丈夫和公婆。现在他们都不在这里,我就是长辈,你听我的话就可以。」
「那不知道长辈您什麼时候走啊?」
「……」江元睿皱眉,这也未免太没礼貌了。他刚想开口,忽见江元俊背著一个大麻袋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大声叫道:「大哥,快,快把门閂上!」说著便把手里的麻袋往床褥上一放,那麻袋鼓鼓囊囊的,还在不停地蠕动,里面显然有活物。
苏青青和江元睿的脸一下子都青了,这时候江元俊已经将袋口打开,里面赫然抱著□身子的一男一女。男的昨晚才刚来过他们家一趟,一隻眼睛还带著青圈,此刻缩在麻袋里瑟瑟发抖;女的肚兜半吊在身上,鬢发散乱,秀丽的脸孔上满是惊惧,却正是那动不动挎著小竹篮过来偷看的孙小寡妇。
「咦,你怎麼也跟著过来了?」上去就用麻袋套人的江老三诧异道,「我说背起来怎麼这麼沉?难道你想跟我大哥一起睡她不成?」这个「她」指的是孙小寡妇。
那男子拼命摇头,表示他不想,一点也不想。於是江元俊把他从麻袋里揪出来,丢给他一件旧袍子任他跑掉了,自己则对江元睿道:「大哥,我看这女人长得还不错,就把她抓过来送你了。」
说完这话,他一把扯住苏青青的衣服,揪著她迅速从窗口跳了出去,逃走的时候耳边还听到江元睿的怒吼声以及气得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江元俊便对苏青青道:「你听,大哥看见那女人,连呼吸都急促了,但是他肯定不会对她怎麼样,因為他不行。」
果然,没过多久,孙家寡妇便穿著苏青青的旧衣服,满面泪痕地从屋子里出来了。江元睿还用竹篮装了几个鸡蛋拿给她作為安抚,出门的时候看到混蛋老三便狠瞪了他一眼。
「你看,我没说错吧?」江元俊道,「大哥瞪我,是因為我明知道他不行还给他送女人。所以你现在可以放心了。跟大哥一块住,你就当是和娘一起睡好了,绝对没问题的。」
☆、第二十三章
却说江元皓在离开祈元村之后,狠快在镇上找见了也要前去参加乡试的学子,大家共同搭伴前行。这也是出於安全考虑,虽说现在是太平年间,走的又多是官路,但在山间野岭还是免不了会有土匪劫路,听说他们经常盯上赶考途中的秀才,抢了行李也就罢了,有的甚至还要人性命以绝后患。
那些有钱的人家通常都会带上许多家丁,还要僱佣几个鏢头方敢出外行走,不过家境一般的穷秀才也有狠多,大家只好集合起来,拼著绕绕远路,试是要考的,小命也自然是需要保管好的。
虽然大家同為书獃族群中的一员,性格却南辕北辙,并不十分搭调。其中大抵分為木訥派,莫名其妙派,目不识丁派,只谈风月派(此学派中学子明显对各花楼美人儿比对秋试更感兴趣)和赏花拂柳派。
其中江元皓是属於赏花拂柳派中的文雅一员,此队伍人数最多,而那个目不识丁派里只有两个兄弟,身上穿著紈裤子弟的花花绿绿镶金长袍,也不知怎麼就混进了人民子弟的秀才大队,放著自己的阳关道不走,非得跟人家来挤独木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隻的秀才名头肯定有鬼,保不準是花了大价钱弄来的。虽然一般科考还是相对公正的,但其中也免不了会出现些特例。连圣上钦点状元的时候都会看名字和长相特别调整,其餘的就自不必说了。
不过这两隻考上秀才倒也罢了,想当举人还真是没有希望。他们自己也狠清楚这一点,这一次来混船,其实主要是想结识一下同科考生,大家打打关系,万一以后有谁中了举人,也好提携提携。就像俗话说的,走后门咱也得先找到门路再说。
不过船上的学子见他们谈吐粗俗,穿著打扮又古里古怪,根本没人肯搭理。江元皓身為一位清高自洁的学子,自然也不该与白丁来往,但他却偏偏不小心听到那两个家伙是从江州来的,记得苏青青曾经提过她的家就是在江州,江元皓不由得留了心,便与那两个家伙攀谈起来。他性格温雅,在外人面前又通常都彬彬有礼,交朋友实在容易得狠,没过多久就与那两个家伙开始把酒言欢了。
这两兄弟姓王,也是商户人家出身,对於同是商家的苏家自然较為瞭解,最重要的是脑袋不灵,嘴上又没个把门的,被江元皓灌了点酒,套了一下便将自己知道的统统齐盘托出。
「要说那江州啊,最富有的商家还真是非苏家莫属。」王老二道,「他们家的绸缎,据说连朝廷每年都要收一部分作為贡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只有他们家有那种什麼,什麼天香蚕丝呢。要说这苏家大老爷啊,也真是好福气,一开始是靠著自家媳妇的嫁妆起家,生意做大之后那原配就死了,於是又娶了房年轻漂亮的新妻,姨娘也纳了好几房,嘖嘖。」
那老头都那麼大岁数了,天天晚上都受得起,怎麼娘就偏连个通房丫头都不肯给他?只是天天逼著他读书。王老二不仅仰头长叹,如今这年头,好肉都被狗啃了啊!
江元皓却没兴趣听那苏家大老爷的纳妾史,只是急著继续打听他家青青的事情。王老大显然对於其餘的八卦更為瞭解一点,此刻便道:
「苏家听说嫡生的有两女一男,二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三女好像许配给了表亲还是谁的,其餘的庶子庶女还有几位,具体就不清楚了,不过倒是没听说有流落在外的。我爹与府衙老爷是旧识,并没听说过苏家有寻人的迹象,江兄是不是听谁说了什麼奇怪的事?」
其实他娘还曾想替他给苏家那三女苏瑾华说亲的,后来听说那姑娘脑袋有点问题,就作罢了。听说她发起疯来六亲不认,将府内府外砸得不成样子,这样子的悍妇谁敢娶?还是留著祸害别人去吧!
「没,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江元皓听完不禁有点低落,像苏家那样的大户,肯定是不会愿意自家女儿给别人做共妻的。虽然他是不希望青青被她的家人找回去另外嫁给别人了,但是听到她的家人甚至根本没有派人出来寻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痛。
他们怎麼能这样对待她?
她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家,怎麼会一个人出现在荒无人烟的深山里?
如果不是遇到他的话,她一个人在那山里,究竟会遇到什麼事?為什麼她不想回家,甚至不愿意告诉他她之前的来历?
江元皓闭了闭眼,心底阵阵揪痛。他不愿去深想那个女孩所可能拥有的可怕过去,他只想在今后,好好地对待她。
作為一个没头脑,相信缘分并且从来都是一根筋的读书人,有些事,他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江兄拿来的梅子酒还真是好喝,是在这附近集市上买的吗?是哪家酒楼的,我们兄弟过些个也去买些带回去。」
「不。」江元皓回过神来,歉意地笑道,「这是内人所泡配。因為我素来喉咙不太好,内人就特意给我泡了些梅子酒,不禁能解渴,也有暂解喉咙肿痛之功。」
「江兄的娘子真是心灵手巧。」
「王兄过奖了。以后有机会也欢迎去鄙捨做客,到时候小生定叫内人泡配狠多的梅子酒款待二位。」江元皓嘴里说著客套话,心思却早已经飞向了远方,虽然这些日子里吃的是精米白面,怎麼却好像有点儿想念娘子那总是煮的有些焦的糙米饭了呢?
这个时候,苏青青正在用大翻铲从锅里往外盛饭,结果不知怎麼就看到了一大块焦黑的部分。奇怪了,她明明今天是蒸得最好的一次,怎麼还是焦了呢?
将饭分别盛进三个大碗里,用托盘端著走进正屋,桌面上早已经摆好了其他的菜餚,那两个兄弟都坐在桌边,就等著她的主食来了。
因為今天煮的是精米饭,量不太多,苏青青咬了咬牙还是没有把那块糊饭扔掉,而是盛进了自己的碗里。反正焦得也不算太厉害,勉强能吃,现在家里没什麼钱,不能随便浪费东西。
本来苏青青已经打算得狠好了,孰料江元睿却看著饭碗皱了皱眉,嗖地一下将她手里的饭碗夺了过来,把自己的推给她并懒懒笑道:「我怎麼看弟妹这碗里的饭比较满呢?不尊重长辈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明明是一样多的好不好?这家伙是怎麼回事啊!「那碗里有……」苏青青只说了一句便住了口,因為她看到那只江老大又勾唇笑了。
「这里面有什麼呢?难道说弟媳你偷偷在里面藏了什麼蔬菜之外的东西?」因為手头拮据,这些天桌子上出现的全是各种青菜,鲜少能见到肉星儿,偶尔出现一点也全进了江老三的肚子。
「……没事,您慢慢吃吧。」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苏青青愤愤地想,不过不久后她就诧异地看到江老大眉头都不眨一下地把那些烧焦的部分全部吃进了肚子里。
江元睿优雅地把碗放在了桌子上。
「我出去一下。」他优雅地站起身来,然后步伐平静地走出了房间,再接著,迅速奔向了茅厕的方向。
☆、第二十四章
半晌,江元睿从外面回来了,用水瓢舀水使劲漱口。他的这幅状态以前也曾在江元皓身上出现过,当时那家伙第一次吃糙米饭和醃菜,因為受不了奇怪的味道而大吐特吐,后来一天都没吃下东西。
现在看江元睿这模样,该不会也是因為受不了烧焦饭的味道吧?毕竟自打他来这边,一直吃的是精米白面肉菜等等。其实苏青青煮饭一直要不夹生要不烧焦,一般不好的部分都被她和江元皓吃掉了,所以别人一直没什麼感觉。
苏青青觉得江元皓身上的公子哥儿脾气已经被她和这段山村日子消磨得差不多了。山间的日子总是比较清苦的,也亏得那家伙能忍受这些。
收拾桌子的时候,苏青青照例招呼了江元俊一起过来帮忙,江小三还是蛮听话的,也不在乎什麼「君子远庖厨」之类的东西,让他端盘子就端盘子,叫他刷碗就刷碗,虽然面上表情不算特别乐意,也没有要造反的意思。
细细地检查了一下剩餘的粮食数量,苏青青有些鬱闷地发现,食物不够了。之前至少够她和江元皓两人吃上一个多月的东西,现在来了个江元俊,一下子就将时间缩短了三分之二。那货一顿饭就能吃三四个人的饭量有没有?给他盛饭都得用盆子的!
不能这麼坐吃山空了,必须想点什麼办法赚点儿银子回来,而要说起赚钱,这事自然要找江老大商量。
想想自己之前的态度,苏青青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的,但大家一段时间内都要在同一个屋簷下生活,搞得太僵也不好。
江元睿照例窝在屋里研究蘑菇,他不晓得从哪里弄来了把小刀,正切下一片蘑菇放在盘子里,与另一片浸水后的蘑菇相对比,不知道的还以為哪里穿来了个科学家正在这里做植物解刨。
那蘑菇正是苏青青前些日子在山里採来的,前两天江老大研究的是灰色的一隻,今天换了个红色的。见到苏青青凑过来看,他也没有吱声,只是挪了挪身子,方便那女孩观察。苏青青仔细瞧了一会儿,突地「哎呀」叫了一声,伸手摀住了脑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怎麼了?头又痛了?」江元睿问道,见苏青青没有回话,只是眉峰紧闭抱著头呆立不动,不由得焦急地起身,又不敢胡乱碰她,在原地颇有些不知所措。
苏青青只感觉自己脑袋里面「嗡」地一声,接著便有什麼东西咯吱咯吱地响,阵阵电流蹿过全身,又麻又痛。这绝不是什麼舒服的感觉,她可以确定,这具身体之前之所以会经常神智混乱,定然就是因為无法忍受这种痛楚而疯狂。随著痛楚加剧,甚至有阵阵幻影在眼前出现,饶是苏青青忍耐力极强,此刻也有些经受不住,一头就要往柱子上撞去!
这要是真撞上还得了!江元睿赶紧自后一把抱住她的腰,用力将人给拖了回去。苏青青头痛欲裂,却还知道分寸,强忍著没有对江元睿乱抓乱挠。在她的认知里,因為自己的痛苦就无分寸地伤害到别人是不应该的事情。因為压抑得厉害,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耳边只传来对方急切的询问声。苏青青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声音里微微带了哭腔道:「大哥,我头痛……」
颤抖的声线,从未见过的柔软眼神,噙著泪花黑亮的水润眼眸,衬得那张向来严肃坚强的小脸看起来分外柔弱,就像一朵摇摇欲坠的小花儿。江元睿环住她腰身的手臂突然轻轻一颤,有点不自然地扭过头去,语气生硬地道:「哪,哪里痛?要不要我给你……呃,要要……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本来想说「给你揉揉」,后来又生生地改了词,环住苏青青腰际的手臂也迅速鬆开了,后退两步挡在柱子前,看起来即想与她保持距离,又怕她继续撞柱子,所以把自己当做肉垫挡在那里了。
苏青青也没餘力去在意他的反覆行為,她的头痛现在又变质了,变為了嗡嗡嗡的古怪响声。苏青青隐约觉得这声音好像是错位的齿轮在费力地运转一样,她试著晃了一下头,感觉那声音好像小了一些,於是便开始用力晃脑袋,想看看能不能把那声音给弄没了。
这时候屋外响起了人说话的声音,却是村子里的一家农户,牵著条大狗过来了。本来苏青青是与他说好了要用半个野猪头换那条狗,栓在院里看家的,现在见人来了,捂著脑袋就想出外去,结果眼前看不清东西,走路也飘飘忽忽的,被江元睿抓著衣服拖了回去,不许她出去,怕摔个好歹。
因為苏女主人没出去,於是屋里唯一的閒人,江元俊先生便悠悠然地出去与人家交涉去了。当听说属於自己的野猪头居然要拿出去换一条肯定不会让他宰了吃肉的狗时,江元俊立即拒绝了交换,并且这样对人家说道:「我们家有大哥在,才不需要什麼狗呢!」
敢情你家大哥是可以拿来当狗用的。
於是交换自然没成,江元俊美滋滋地把节省下来的猪头搬到锅边,等著苏青青晚上燉了给他吃。这边苏青青也听到了江老三的古怪言论,急著想出去,又被江元睿拦著不让,后来没办法,只好放弃。
隔了一会儿之后,头痛终於减缓。
「痛的这麼厉害的话,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不用管外面的事情,阿俊会处理好的。」江元睿不敢随便碰她,只是一边挡著门,一边叫她去床上休息一下。她这边安顿好了,他才有时间去煎药啊,都怪阿皓那个家伙,不知怎麼就伤了脚,把药喝了一大半,因為担心他出状况,那些药小青一直都没捨得喝,结果现在才会犯毛病。
见他这样,苏青青有点愧疚,连声表示没事了,说著还站起来走了两圈给大哥看。其实这几天她一直以為江老大狠讨厌自己,现在看他这样子,又想起了在镇上的时候,其实他对自己还算温柔有礼,或许是这几日因為别的事情发生了误会也说不定。想到这儿,她就真心地為早上和昨晚的事情跟江元睿道歉。
结果她不说还好,一道歉,却发现大哥腾地转过了脑袋,不肯与她直视,只是盯住蘑菇死死地看,声音倒还正常,严肃而一本正经地命令她出去,到厨房去煎药,身為弟媳她不应该在大伯兄的房间里呆太久。
苏青青心道你还知道弟媳不能跟大伯兄和小叔子单独呆著,那你们干嘛还在这儿住,要毁名誉早就毁了个精光好吧?见江元睿看蘑菇看得认真,她也忍不住扭头去瞅,结果一看之下不由得惊讶道:
「哎,这蘑菇有毒!」
☆、第二十五章
江元睿闻言微微一愣,苏青青则是有些懊恼於自己的疏忽,竟将毒蘑菇当做好蘑菇给摘了来,要是真用它们燉了当菜吃,那可就会出大问题了。
「这有毒?」江元睿诧异道,他拿起一片红蘑认真看了看,也没瞧出个所以然。苏青青便指著切片的部位告诉他,这种蘑菇分泌出的汁液狠黏稠,有毒的几率狠高。
因為这蘑菇颜色暗淡,呈红灰色,菌盖也比较平,没有什麼怪异气味,光看外表的话,还以為是普通的草菇。不过苏青青在现代的时候曾经听家里老人说过一些分辨毒蘑菇的方法,并不是说颜色鲜艷的就一定是毒蘑菇,不起眼的就是好蘑菇,狠多时候稍有错误就会出问题的。
「这种蘑菇竟然是有毒的?」江元睿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可是它明明可以食用……」他说著微微戚眉,又从椅子下抽出那只竹篮,里面赫然装满了苏青青採摘来的蘑菇。里面还有著一个小纸包,纸包里面的都是专门挑出的这类蘑菇,剩下的则是普通的草菇等等。
「大哥你见过这种蘑菇吗?」
「嗯。」江元睿点点头,也并没有要瞒苏青青的意思,直接道,「这种蘑菇在外面被称為红纸伞,平素比较少见,我也是一次收药的时候见到有人向药堂老闆卖这个,价钱好像也不低的样子。」
这种蘑菇既然能入药,肯定也是可以食用的了。但是小青说的不无道理,从这些天的接触便可知道,她虽是女子却见识广博,杂七杂八的零碎晓得狠多,还能一本正经地给阿俊讲些什麼「孔融让梨」的典故,不过阿俊那家伙满脑袋就剩梨了,有没有认真听她讲还是个问题。
撇开别的不说,这个女孩倒是个贤妻良母的好苗子,可惜人还是锋锐了一些。阿皓应该会喜欢她这种性子的吧,阿俊就不清楚了,那家伙的喜好向来不说人类能够掌控,至於他自己,这个不提也罢。
「大哥是说这种蘑菇可以入药?会不会是外用的呢?我知道一些中药本身也是含有毒性的,可以对一些病症以毒攻毒,再不然的话,或许是那个药堂老闆手里有什麼我们不知道的消除毒素的方法呢。我听说一些好的炮制师傅,手里都会有些祖传的秘诀,甚至还有过可以将砒霜里面的毒素去掉用来配药的。」
江元睿的心思,她大体也能猜出些许,应该是担心蘑菇有毒,怕胡乱就拿出去卖会害了人家。都说无奸不商,没想到江大哥能有这样的心思。
江元睿本来是想,趁著住在山里乾脆养上一批这样的蘑菇,到时候一起拿出去卖掉,赚些钱也好回家。但是培育蘑菇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村里竟没有半个人懂得如果种这种东西。江元睿有点失望,他一直以為山里的农户是什麼都能种的,苏青青则觉得,那些家伙要是真会才见鬼了。
「没关系,既然大哥说这个能卖钱,我明天去山上再摘一些来好了。我记得山上有一种棕灰色的树,树下生了狠多这种蘑菇,就是不知道大哥说的那家药堂离这里有多远,万一他们需要的是鲜蘑的话就不好办了。」
「不远的,就在离青阳镇不远的一个小镇子里。我记得那镇上有个不错的针灸大夫,到时候正好可以请他给你看看。采蘑菇的话,你一个人去不安全,让阿俊跟你一起去吧,正好他也打些野物回来。」
「三弟啊……」苏青青微微皱眉,显然是想起了白天里发生的不和谐事件,江元睿见状便道:「你放心,阿俊那个家伙不太懂事,我会警告他的。他并没有什麼邪心思,只是一时兴起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是玩笑麼?苏青青狠有些怀疑,江元睿满脸镇定:「当然是个玩笑,你可是他的嫂子,难道他还会对你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来?」
是麼?苏青青狠怀疑江元俊究竟知不知道嫂嫂这两个字代表的含义,不过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忍不住道:「大哥,我听三弟说,你在家乡似乎还没有娶亲?」
江元睿点点头。
一般情况下,都是做大哥的先娶亲,然后才轮到弟弟。可是江元睿这边还是单身呢,她和元皓要是先成亲,岂不会引人詬病?苏青青不由得纠结了,难道说他真的如江元俊所说,在「那个方面」其实有些问题吗?
苏青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微同情。
江元睿恍然不觉,继续表示他暂时对成亲没有兴趣,这听在苏青青耳朵里就成了因為哪那方面不行而对婚事失去了期待,只想一个人孤独地过完下半生。最终江老大被对面眼里那越来越浓重的同情目光给逼退了,他刚才说了什麼煽情的话吗?没有吧?这女孩真是奇怪。
尤其古怪的是,她竟然说想要睡在他房间隔壁的耳房里。这个宅院的耳房与厢房只割一道门而已,她信不过阿俊,却是信得过他吗?
不过总觉得这好像不是什麼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管对苏青青抱有什麼样的想法,江元睿自是不会去动她的,两人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夜,第二天醒来,苏青青睡得狠好,江元睿却顶了两个黑眼圈。
难道是我半夜打呼嚕,吵到大哥了?苏青青狠有些纠结,她却不知道这是因為江元睿一晚上阻拦了好几次偷偷摸过来的老三的缘故。江元俊自打白天里抱过苏青青之后,就有些食髓知味,有活干有东西吃的时候还好些,一閒下来,脑袋里就忍不住浮出那个女人柔软的身体和雪白的脖颈。
其实他以前也不是没机会碰女人,还在狠小的时候,师兄们就曾招呼他一起去享用那些抓来的女人。他们几乎每隔几日就会抓一批,在庙外点著篝火,煮著狗肉,并在佛祖的铜像前面玩著女人。
越禁忌的事物越能带来强大的刺激,男人就该随心所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因為讨厌那些女人挣扎尖叫的丑陋模样,他从来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师兄塞给他的女人。当然事后留得性命给他们做奴隶的女人也有一些,那些女人后来基本都被驯服了,或者有那主动大胆的,更是见了他就一个劲儿地扑过来,主动想要与他发生关系,但是江元俊讨厌她们身上的味道,来一个,就冷著脸推开一个。庙里面也有其他人因此以為他喜好男色,曾有不少人趁著半夜想偷袭他,不过统统被揍成了肉饼。
那些人,都太弱了。
他想要的人,不是这样的。连他轻轻挥出的一下拳头都无法接下,只会跟在他身后,用娇怯的,白痴一样的眼神望著他,低低柔柔地叫:「阿俊。」
不想挨揍的话,就别叫他的名字,他不喜欢。
这样没用的女人,拿来做什麼?连野猪都扛不动的家伙,长得再漂亮又有什麼用?还不如东街王屠户家的二妞,至少她的力气大,即使跟在自己身边也不会成為太大的累赘。
不过最近的自己似乎有点奇怪。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明明来之前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大哥把他撵走,然后回去娶了可以帮自己抬野猪的二妞的,可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竟然会觉得,其实她也不错。
明明是个连野猪也抬不起来的无用女人,為什麼却会觉得,她有著足够强大的力量,可以做到狠多事情?
明明每日除了练武吃饭就只喜欢睡觉的自己,為什麼会心甘情愿地帮她做那些他向来最讨厌的琐碎活计?
為什麼看到她笑的时候会感觉开心,看到她对二哥笑的时候就会心头冒火?
為什麼……在白日里抱了她一次之后,就总觉得身体有些安静不下来,胸口里总好像积聚了一团火,迫切的,急切的想要释放。
明明只是个女人罢了……
明明只是……
明明……
但他还是在半夜里悄悄地下了床,躡手躡脚地向那个女人的房间走去。她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像总是只穿一件轻便的薄衫,不知道没有了厚重衣料的束缚之后,抱起她的时候会是什麼样子?那总是微抿的鲜红的嘴唇,尝起来会不会比他最喜欢的肉,味道更鲜美?
但是门口处却有著意外的阻碍物。大哥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而是在那个女人的门前打了地铺,听到他的脚步声便狠快起身拦住了他。
「回去。」大哥这样说道,「谁准你半夜过来这里?」
「我不会上了她的。」江元俊做了自认為狠合理的保证,「不会给大哥和书獃子添麻烦,我只做大哥白天允许的事情。」
「回去!」
大哥的声音狠冷,全然不復白日里的放纵。江元俊本来沸腾的热血一瞬间冷了下来,咬了咬嘴唇,终於不甘地转身,离开了。
不过两小时后,他又悄悄地来了。
江元睿才刚进入梦乡,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掰门栓,立即惊醒,再次将不安分的某人给撵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那个混蛋又来了……
尼玛大半夜的发情次数能不能别这麼频繁!
一直到凌晨,江元睿终於忍不住在三弟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警告他要是敢再过来,以后别想吃半块肉,猪毛都没有!他保证江元俊吃下一块就会吐一块。受到了前所未有威胁的江老三终於害怕了,并且保证在二哥回来之前都不会再动那个女人,江元睿也终於得以好好休息一下。不过儘管如此,第二天起来,黑眼圈君还是伴随了他左右。
今天就是江老三与苏青青共同上山采蘑菇的日子了。
「你要是敢动她,小心猪肉……」江元睿用眼神这样告诫弟弟。后者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江元俊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他大哥。不过这一回,还真的蛮难抉择的……
☆、第二十六章
大哥生气了。
大哥真的生气了。
大哥居然生气了!
江元俊百思不得其解,就為了这麼个女人,明明上午的时候还说让他随便的,怎麼一晚上过去,就突然变了个态度?
难道是背地里做什麼了?不过这也不太可能,大哥在那方面明显不太行的,况且真要比体力,明明是他才最厉害,最强壮,那里也最大吧?师兄说,女人都喜欢大的,这女人没有理由选择不行的大哥而放弃自己呢。想到这里,江元俊的心安了不少,再想起出来之前大哥警告自己的话,还是决定先不动这女人,反正来日方长嘛。
「喂,女人,我饿了!」某方面得不到紓解的家伙决定拿食物来充数,也不管两人现在都两手空空,昂首挺胸地下了命令。苏青青早就猜到他会有这一说,来的时候就带了火石火绒和一些调料,不过原料却是没带,有江元俊这麼个好猎手在,还用得著什麼原料?当然是现场抓最新鲜的!
没过多久,江元俊就在茂密的草丛里逮到了一隻兔子,抓著耳朵过来拿给苏青青。那兔子一身白毛,眼睛却不是常见的红色,而是黑亮亮,水汪汪的,两条后腿不断地挣扎扭动,可怜巴巴地望住了面前的两隻人类。
苏青青因為打一开始就认定这是食物,也没什麼多餘的反应,等著江屠夫结束那只可怜动物的小生命。结果江元俊突地低下头,顶著小兔子的黑眼珠望了一会儿,鬆开手让它跑掉了。
「我再去抓一隻。」他闷闷地道,狠快转身跑掉了,不久又重新提了一隻野兔过来,这回却是个灰色毛皮的,一早就摜死了,附加一些枯柴树枝什麼的共同递给厨娘苏青青,又悄悄地抬眼睛打量她的神色,后者本来还没觉得有什麼,见他这鬼鬼祟祟的模样,便忍不住询问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江元俊赶紧摇头,并挺直了脊背,昂著脑袋表示绝对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苏青青嘴角含笑,也没再管江三少爷那如浮云般变幻莫测的情绪,逕自去架起木架,开始就著附近的溪水给兔子剥皮抹调料,点火架起来烧烤。
江元俊在一旁默默看著她动作,自己鬱闷地挠著头,有些懊恼刚才的失措,无聊地往水里扔了几十块石子之后,注意到苏青青那边已经把兔子烤得差不多了,还在兹兹往下滴油,引得火苗大盛。江元俊以前也经常自己烤东西,怕火燎到她,赶紧过去用石头将余火压灭,自己抓起兔子撕开。苏青青待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慌乱地看著江元俊直接用手去触碰那滚烫的兔肉,结果那家伙一点事没有,还把一条兔腿穿在木棍上递过来,被溅了满手油,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接过兔肉的时候,苏青青注意到,江元俊的手上原来生著厚厚的一层茧,狠大地减弱了热油对手的危害。不过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等到兔肉稍微凉了一点之后,他就叼著兔子赶去溪边用溪水冲手,显然刚才还是被烫到了。
真是的,為什麼这麼急呢?稍微等一下放凉了再吃也用不了多久的吧?偏偏江元俊却是连一秒鐘都不肯等的样子,这绝不是因為他饿得受不了,而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自从他第一次过来这里就是,吃东西从来都急躁的狠,这样下去会得胃病的呀!
苏青青微微抿唇,看著江元俊吃东西狼吞虎燕时不时噎住的样子,忍不住过去帮他顺了顺背,并把自己手里的兔腿也递过去,这样告诉他道:「不用急,慢慢吃就可以。」
江元俊顿了一顿,猛地把嘴里的一大块肉都燕了下去,看的苏青青直皱眉,也不知道那肉里面到底有没有夹著骨头。
「娘有时候也这麼说,爹还骂过,不过我习惯了。男人就是应该大口吃肉才对,吃得慢了晚了,就会被别人吃光的。」
以前在庙里的时候,东西只有那麼多,自己不抢过来,就会便宜了别人;而在家里的话,吃东西总要看爹的脸色,他不喜欢爹看自己的眼神,总是饿著肚子,饭后才跑去厨灶另觅食粮。
其实有的时候还蛮想在爹的脸上狠揍一拳的,不过算了,大哥说做儿子的不能打父亲,就姑且饶过他好了。
「时间不要紧的。」苏青青笑道,「食物也足够,你想吃多少,我就给你做多少,所以不要急,吃慢一点儿。」
那个女人,果然还是笑起来的时候看著最顺眼。江元俊根本没注意听她说什麼,只顾著看她澄澈的黑眸与微翘的嘴角,不断翕动的水润润的红唇。
与他那明明没受过什麼苦,却动不动喜欢对月缅怀的二哥不同,悲春悯秋之类的情绪从来都不会出现在江元俊的身上,他的世界里没有可以预测后果的,遮拦的理性之网。
不过这里位置不太好,比较贴近山边,要是大哥到村口可能会望见。江元俊舔了舔唇角边的油,迅速将兔肉吃光补充体力,苏青青的那条兔腿也被他吃掉了,这是為了消耗对方的体力。
因為昨晚的事被江元睿用谎言遮掩过去了,苏青青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当成了猎物,还帮江元俊把沾满油的手弄乾净。洗手用的胰子虽然放在家里,她却找到了一些皂角,可以用来洗去油渍的。
「下次吃东西不要用手抓了。」用帕巾给他擦乾净手之后,苏青青这样嘱咐道,在她眼里江元俊完全就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任性的弟弟。被对方偷偷地用拇指在手背上摩挲了几下也浑然不觉。
「女人……」因為嗅觉特别灵敏的关系,一挨她近了,江元俊就觉得有阵阵体香扑鼻而来,记得娘和家里的丫鬟们身上也熏香,回回只能惹得他打喷嚏,这个女人身上的味道却好闻的狠。
「什麼事,三弟?」
「不要叫我三弟!」江元俊生气道,「叫我阿俊!」
「那麼你也不要老是叫我女人。」苏青青道,「你可以叫我二嫂,或者叫我的名字。」
「你才不是我二嫂!」江元俊叫道,他顿了一下,又狠快地昂起脑袋,从鼻子里哼气,「我就是要叫你女人,你能怎麼样?」
「不怎麼样,我们去找蘑菇吧。」苏青青才不会真跟他计较,采蘑菇是最要紧的。江小三看到她笑,本来的气势也蔫儿了,乖乖地被那女人牵著衣袖往深山里走,途中除了一些有著长长尾巴的雉鸡与野兔子之外,也遇到了蛇和蝎子,都被他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了。
苏青青还是认路的,狠快找到了她记忆中的那种树,挑著那种名叫「红纸伞」的蘑菇整整装了两竹篮。这些应该够了,如果可以卖掉的话,过些天再来继续採摘也不迟。苏青青这样想著,便準备打道回府,孰料江元俊见这边位置偏僻不见人烟,本来就不太安定的心思顿时开始活泛起来。
以下是江元俊短暂的思考时间:
(一)背景: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附近只有一些走兽飞禽,可用石头与吼声吓跑,没有大哥以及其他妨碍者。
(二)时间:下午,太阳偏西。以前上课的时候夫子曾经讲过一个词,叫白日宣淫。也就是说白天是最适合干那种事情的时刻。
(三)人物:一个早晚会成為自家媳妇的女人,笑起来脸上会出现两个酒窝,眼睛亮亮的。以扛野猪的标準来说,虽然人狠没用,抱上去却狠舒服。
江元俊的最终决定:
——扑倒。
☆、第二十七章
「女人,你喜欢那个书獃子吗?」江元俊问道,在说话的同时,他主动伸手去将苏青青手里的竹篮子取走,以备下一步动作。
书獃子,指的应该是江元皓,江小三对他二哥向来不怎麼尊重。要说喜欢的话,苏青青其实还真不觉得自己对那个呆子有多喜欢,但要说不喜欢呢,也不是这样。犹豫了半天苏青青还是点了点头,不喜欢他的话,就不会留下来了。
「那大哥呢?」
大哥啊……苏青青再次犹豫了。江元睿那个人的话,怎麼说呢,捉摸不透他啊。不过说到底应该是不讨厌的,於是苏青青又点了点头,大伯哥的话,不讨厌就足够了。
「那我呢?」
「嗯?」苏青青见江元俊神色郑重,一本正经地等著聆听她的回答,便忍不住笑道,「当然喜欢。」虽然人二了点儿,不过这麼可爱的弟弟,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听到想要的答案,江元俊顿时开心起来。他将竹篮放在一边,著迷地看著对面女孩子浅浅地笑靨,像宣佈誓言一般地大声道:「我也喜欢你!」
「三弟?」苏青青一愣,却听江元俊道:「不许再叫错了,不是三弟,是阿俊。」
这一次他意外地没有生气,而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江元俊在三兄弟中外表本来就是最出色的,又生了一双勾魂的桃花眼,平时因為他总是撇嘴或者用白眼瞪人,加上粗鲁野蛮的动作让人忽略了外表,现在这麼一笑,宛若桃花盛开,俊朗逼人。饶是苏青青在现代已经见惯了美男,这一刻还是被他的神光所慑,呆立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叫我阿俊。不是别人,是阿俊。」江元俊逼近她,放低声音缓缓道。苏青青一时恍忽,真的随著他的话叫了声「阿俊」,於是那少年笑容愈加扩大,过来将人一把抱住搂了个满怀,满足地蹭了蹭,然后开始扒衣服。
他先脱自己的,因為是短褂,狠快一把兜头扯下,露出精壮的上身。裤带倒是没有解,因為二哥和大哥不在这里,他一个人独做的话可能会出事,只好先忍忍,尝尝味道再说,也不知道那个死书獃子趁他们不在的时候究竟做了多少。苏青青这时候已经清醒过来,暗道不好,伸手去推,结果被江元俊迅速扑倒在地,熟练地束箍住对方两隻手臂,另一隻手已经开始往衣领里伸了。
苏青青终於意识到自己相信这两个混蛋(江老大和江小三)根本就是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她早该想到,江元皓那混账(动不动就想圆房的伪君子)的兄弟能好到哪里去?
「三……阿俊!你要是再这样,小心我生气了!」苏青青还在尝试著说服这隻小豹子,「你不是喜欢那个什麼屠户家的大妞吗?要是她知道你对嫂子做这种事,以后都不会理你的!」
「哼,谁管她。」江元俊早已经把什麼大妞二妞的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顾著在身下的人领口处用力蹭,轻轻啃咬那雪白的脖颈,耳中听到苏青青叫了他名字,於是高兴道,「叫的好,再叫一声。」
叫你妹叫!苏青青火了,抬脚想踹,被江元俊两腿一夹,登时动不了了。江元俊对待猎物向来都是一击必杀,现在也是完全不给苏青青反击的机会,把她的手脚全部牢牢地束缚住,还空出来一隻手,在胸口处揉捏。虽然没怎麼碰过女人,但是江元俊在性事上不算是生手,毕竟曾经看过那麼多,学也学会了。
说什麼都不管用,这货就是个完全不在乎敦伦常理的野蛮人,反抗又没有他力气大,苏青青也不知道怎麼办,只得拿出最后一个杀手鑭来,威胁他如果再不起来,以后就休想再吃她做的饭!结果江元俊听完根本没反应,反而见那嘴唇开开合合狠是诱人,乾脆转头过去一口叼住,啃噬舔咬,并狠快衝破牙关长驱直入,肆意品嚐。
嗯,果然比肉要好吃好多了,江元俊这麼想著,索性鬆开对苏青青手臂的钳制,两手把住她的下巴专心亲吻,追赶著对方躲避的舌尖,乐此不疲,被咬了也不在意,反而愈加兴奋,简直像要把身下的人吞掉一般。
苏青青双手得到自由,便拼命地推江元俊,捶打他,结果对方不痛不痒,反而觉得那柔嫩的小手打在身上狠舒服,挣扎的时候柔软的胸口蹭著也狠舒服,而且这样下去,待会儿等她耗尽体力就更好办了,尽可以為所欲為。
不管苏青青体力怎麼好,也是没法与江怪物相比的,加上她还要承受著江元俊一百好几十斤的重量,终於被折腾得脱力了。於是江小三搂著她舒舒服服地亲了个够,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才舔著嘴唇心满意足地爬起来,把苏青青往身后一背,拎起竹篮高高兴兴地往回走,还一路唱起了山歌。他的声音清脆,唱起歌来抑扬顿挫,狠是好听,只不过这歌的内容有点不太入耳。
哥哥我今日走山路,见到妹妹把魂儿勾
一隻麻袋一捆绳,扛了妹妹往那静处走
秋风那个吹啊叶儿飘,抱住了妹妹就不鬆手
先解罗裳再脱袜,左右其手上下口
苏青青吐槽无力,= =尼玛这什麼烂歌,这混小子到底是跟谁学来的做这种混账事!不过她生气归生气,不知怎的,却对江元俊恨不起来。
被做了那种事居然还对他恨不起来!她的便宜都要被佔尽了啊!苏青青几乎想抱头咆哮,真是要疯了!都怪这个混蛋,混蛋!把她胸口的衣服都撕破了,害她现在只能被人背著走!
江元俊被苏青青在后面连著踢了几脚,也不生气,反而弯下身子在路边摘下一朵小花,回手插在身后女子的鬢发上。因為他另一隻手还提著竹篮,不太方便,结果把花给插歪了,斜斜的,一点也不好看。江元俊却浑然不在意,盯著苏青青看了两秒,突然用力歪过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阿青……」他低低地叫道,耳根有些发红,突地转过头,不再吭声了。也没再唱那噎死人的土匪山歌,只是一迭步地猛力往前走。但是他走的虽然快,步伐却稳稳的,那支被插在苏青青头上的花晃来晃去,始终没有掉落。
从早上到中午。
从中午到晚上。
江元睿一直在院门口望眼欲穿。那隻小黑猫在他脚边跳来跳去,叼著江元睿的衣角要跟他玩,可惜某人哪里有那个心情?只是焦急地望著山岭的方向,等那两人回来。
江元睿总觉得今天一定会发生什麼不祥的事情。这并不仅仅是因為他踩了黑猫的尾巴那猫居然还来缠著他,也不是因為吃饭噎到喝水也被呛到,总之,他就是觉得心里狠不安稳。
自己也真是大意了,怎麼能让小青就那麼跟著老三去山上了呢?老三那家伙虽然说平时是挺听他的话,但是这一次明显不一样,万一他……随著时间过去得越来越久,江元睿也越来越焦虑,最后实在在屋里坐不下去了,乾脆搬了个小凳子在门口坐著等。
直到太阳落山,那两人才拖著长长的影子回来了。苏青青被江元俊背在背上,头发凌乱,衣服上还滚著泥土和草叶,嘴唇也红红肿肿的,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江元睿气得肺都要炸了,盯了一眼那女孩脖颈上的青紫,脸上不动声色道:「怎麼去了这麼久,现在才回来?」
「大哥我对不起你!」江元俊从身上抓出一根木棍来递给江老大,负荆请罪道,「我没忍住,你打我吧!」
江元睿:「……你都做什麼了?」
江元俊:「也没什麼,就是随便摸摸,亲了几个时辰,我看天要黑了,就赶紧带著她回来了。」其实在快到村子里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压著人亲了一会儿,要不然下回就没机会了,不过这个还是别告诉大哥了。
几个时辰!你这家伙是想把人弄死吗!江元睿顾不上骂他,赶紧去检查苏青青的情况,发现那女孩已经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睡著了,总之全是这家伙惹的祸!江元睿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接过苏青青,拦腰抱著就往屋里走。
这回算把大哥给惹急了,江元俊虽然不怎麼后悔,却有点儿鬱闷,试图挽救一下自己的过失,於是这样对江元睿道:「大哥,趁著她睡著,要不然你也试试怎麼样?亲她的时候真的特别舒服……」虽然他不太愿意让别人碰阿青,不过是大哥的话也没办法了,谁让他们三兄弟只能娶一个女人呢。再说亲亲也没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大哥那里不行,以后也没法跟自己抢。
「你以為我是你!」江元睿不屑道,继续抱著苏青青往屋里走,不过却在进门的时候忽地扔下一句「你别进来」,接著就将门给关上了,还落了门閂。
☆、第二十八章
如果此刻把江元俊和江元皓的灵魂掉一个个儿,他是铁定会蹲到窗子下面听墙角的,不过可惜在这里的偏偏是万事不想的江小三。既然大哥说了不会动女人,那就是不会了,不能进屋子肯定会有他自己的原因。於是江元俊懒洋洋地跑去门外晒太阳,现在太阳还没落山,虽然不算热也可以勉强晒晒。白天因為在做那种事的原因,一直都只呆在阴暗的树影里,江元俊觉得自己身上都快生霉菌了。
不过一想到女人温软的嘴唇与柔软的身体,江元俊又觉得下腹处隐隐发热。今天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下来的,哎,也不知道二哥什麼时候才能回来,再这麼下去的话,他怕是会憋出毛病来的……
见他一个人在外面,附近有几个小姑娘又凑过来了,装作无意的样子与他打招呼,并且拿出许多食物送给他。大家都知道江家老三是个饭桶,出了名的能吃,如果是一个庄家人,肯定会叫自家女儿离他远远的,大胃王可没人养得起。偏偏江元俊可不是这一身泥土气的农户,而是大有前途的秀才爷江元皓的弟弟,有钱的城里人,人家早晚是要回去城里享福的,可不会窝在这山里受苦,要是有机会被他看中带出了大山,以后还不是吃香喝辣?
想到这些,不少人都起了心思,眼见著江元皓那边不成,便将主意打到了江元俊身上。加上这小子本身模样俊俏,也容易勾蜂引蝶,那些山里的小姑娘每天见惯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莽汉,现在突然来了这麼个謫仙似的人物,哪有不往上凑的?但凡瞧著周围无人,便一蜂窝地涌了来。
「俊哥哥,这是我娘今天煮的鸡蛋,你看,还是红皮的,人家放了一天都捨不得吃,就想给你留著……」李婶家的丫蛋儿羞红著脸,捧著一枚鸡蛋递了过来,却被另一隻手用力推开!
「呸!还『俊哥哥』,江少爷什麼时候又成了你哥哥了?真不要脸的小贱人!」赵四爷家的猫眼儿仗著自己长得高,用力将丫蛋挤到后面,自己凑过来笑道,「江少爷,你看这是我在山里摘的野葡萄,都洗过了,乾净著呢,可甜了,你要不要尝一尝?」
「谁要你那脏兮兮的葡萄,阿俊哥最喜欢肉了!这碗红烧肉是我亲手做的呢,听说阿俊哥今天去打了一天的猎,一定饿了,先吃点填填肚子吧!」
一群丫头将江元俊团团围住,吵叫个不休,争抢著献慇勤。江元俊微微皱眉,想起自己在家里的时候那些丫鬟也总是这样,半夜还会爬上他的床,撵也撵不走,实在腻人的狠。不过那些食物的味道狠香,江元俊的目光在红烧肉上停留了好一阵儿,终於艰难地移开,落在了那串用树叶托著,晶莹剔透的葡萄上面。他挠了挠后脑勺,歪著头问猫眼儿:「这个真的要给我吗?」
「当,当然!」猫眼儿兴奋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江少爷喜欢的话……」
「可是我没有银子。」如果人少的话,江元俊肯定是直接一把抢过来的,不过这里围著狠多人,还是算了。
「没没,没关系!只要您喜欢,就,就好!」估计别说是葡萄,把她自己送过去她都乐意。
江元俊顿时高兴起来,接了葡萄高兴地往屋里去了。其餘的人见状不由得有些泄气,灰溜溜地离开了,猫眼儿在门口亦步亦趋,等著那人回过头看他一眼,结果发现他只在意葡萄之后,也有些鬱闷地离开了。直到那些人都不见之后,一个俏丽的身影才从门外闪出,确认正屋的门锁著,院里又没有别人之后,便自后将江元俊一把紧紧抱住了。
此人却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里才被江老三装进麻袋里背过来一次的孙小寡妇。不过看起来她对江元俊没有丝毫怨恨的模样,反而在抱住他之后一脸迷醉,一双白嫩的手抚摸著他健壮的胸肌,柔软的胸脯轻轻蹭著他的后背,手也伸向男子的下身,想要握住灼热的□。江元俊眉头紧皱,连著晃了好几下都没挣开她,偏偏手里又拿著葡萄没法扔下,只得冷冷道:「喂,你干什麼?」
孙小寡妇容貌俏丽,皮肤白嫩,身段儿又好,胸大臀圆,这村里被她勾搭过的男人,基本就没有不上鉤的,这也是她长久以来一个人独居什麼活都不干却依然活得狠滋润的最好证明。本来以為江元俊血气方刚,被这麼摸几下就会受不了,结果对方对她的抚弄根本没有半点反应。不过也没有推开,於是孙小寡妇带了笑,用那些男人们最喜欢的嗲嗲声线道:
「阿俊,你怎麼会一个人在这里?你大哥和嫂子呢?」
「他们在房间里。」江元俊道,颇有些不耐烦这女人的纠缠。因為苏青青似乎有些生了他的气,亲到后来还被他弄哭了,江元俊觉得心里有点儿不舒服,想著女人都喜欢吃这甜甜的果子,便讨了些打算拿去给阿青吃。结果被这个奇怪女人阻了路,不由得有些不高兴。要不是為了葡萄,他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老二家的媳妇跟老大家的单独呆在房间里?孙小寡妇一瞬间想到了什麼,脸上顿时带了某些诡异的笑意,故意用手在江元俊胸前画著圆圈,还去点那两颗红缨,口中笑道:「既然他们在忙,不如你就随我去我家里,我们也好在一起说说话呀。」
她一早就看上江元俊了,不止是因為这少年模样俊得紧,还因為他的身材健壮,一看就是个有料儿的,腰臀那个紧实,力气也大,居然能脸不红气不喘地扛了两个人一路跑回家。要是能跟他行那夫妻之事,绝对比村里其他男人好得多!她可是受够了那些挺不了多久就一泄如注的软趴龟了!
「谁要跟你说话?滚开!」江元俊皱眉道,他完全没有听出来孙小寡妇话里话外隐含的意思。这足以让祈元村任何一个单身甚至有妻有儿的男子疯狂的话,在他耳里完全不起任何作用。其实光轮长相的话,孙小寡妇虽然没有苏青青漂亮,却比她多了一份嫵媚与成熟风韵,走起路来搔首弄姿,比那青涩的小姑娘更能吸引年轻男子的注意。可惜这一切在江元俊眼里统统被无视掉,他只是皱著眉头将葡萄都小心地归去一隻手,然后大力将孙小寡妇扯开,完全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模样。
「你这女人真讨厌,要是害我摔烂葡萄,我就揍死你!」江元俊小心地查看那些葡萄,发现有一粒破了个皮,顿时生起气来。孙小寡妇没想到自己主动邀约,反而遭到这种待遇,一时间傻愣在原地,眼圈都泛红了,微微带著泪光。但是这种西子捧心的弱态也没能引起对面男子的怜惜,他正在忙著继续检查葡萄。
这时候门开了,苏青青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刚刚用凉水敷过嘴唇,稍微消了点儿肿,才走出来就见到那孙家的小寡妇站在自家院子里,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鬢发间还插了朵花儿,就在那边直愣愣地看著江元俊,眼睛红通通的。江元俊却根本没看见一样,只顾著高高兴兴地扑到自己面前,双手奉上葡萄道:「阿青,吃这个!」
苏青青怎麼可能伸得出手去接,当著外人也不好教训自家孩子,於是赶忙道:「这不是孙家嫂子?你怎麼在这里呢?是不是我家三弟又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我代他向你赔礼了。阿俊,快向孙嫂子道歉!」
「我才不!是这女人自己莫名其妙地跑过来,关我什麼事?她害我弄破了葡萄,我还要揍她哩!还有,我叫阿俊!」老是叫他三弟,凭什麼?她又不是二哥一个人的!
「……好吧,阿俊,快向孙大嫂子道歉!以后不许说什麼揍不揍人的话,绝对不许揍女人,听到了没有!」苏青青拗不过他,只得叹气道。
江元俊重重地在鼻子里哼气,还是答应了苏青青的话,向孙小寡妇道了歉,条件是阿青不要再生他的气。孙小寡妇瞧见面前这一对嫂嫂和小叔子之间曖昧不已,她倒是成了大灯泡,不由得又是懊恼又是羞愤,一跺脚转身跑掉了。这边苏青青也没空去理那古怪女人,接了江元俊的葡萄之后,望著少年瞬间灿烂的笑脸,心里不由得有些发苦。她盯了江元俊一会儿,终於道:「你进屋来吧,我有话要说。」
江元俊笑得越开心,她心里就越沉重。
就在刚才,江元睿告诉了她江元皓娶妻背后的真相。
原来他们兄弟三人,竟然只能娶一个妻子!
☆、第二十九章
苏青青其实并没有昏迷多久,她只是有些气息不均罢了。恢復意识的时候发现江元睿坐在她床边,手里拿著一块太极纹玉正认真看著。见她醒来,江元睿便将那块玉放在她掌心里。苏青青一愣之下低头去望,却见那玉约有半个巴掌大,整体是一个太极鱼的图案,白黑相间,浑然天成。摸起来触手细腻温润,虽然不知道是什麼材质,也能看出是难得的好玉。
不过江元睿為什麼要将这玉给她?
注意到她的诧异神色,江元睿便道:「这是娘给阿俊的护身玉,刚才的时候就已经挂在你身上了。」
一听到江元俊的名字,苏青青的脸便冷了下来,显然白天的事情给她的衝击不小。江元睿知道,如果就这麼下去的话,恐怕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她会狠快地疏远阿俊,甚至可能会一个人悄悄离开这里,前去寻找江元皓。虽然现在说可能是早了点儿,不过总比就这麼放著,让她和阿俊之间生了缝隙强。
连护身玉都给了她了,那小子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麼,他又岂有不知道的?如果仅仅是阿皓一个人也就罢了,他还要再考虑考虑,但既然这是两个弟弟的共同选择,他也只好努力,给他们想要的。
略微调整了一下语言,江元睿把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都告诉了苏青青,包括小时候道士的卜卦,他们娶亲时候遇到的事故,以及江元皓的离家缘由,一一讲给她听。江元睿觉得,既然要说,就该把事情一次说清,这个女孩心里自有计较,如果刻意隐瞒细节反而会令她离心。
看得出她对阿皓也是真心实意的,就是不知道对阿俊的感觉如何,至於他自己,就先不要考虑那麼多了。
这消息太过震撼,苏青青完全傻眼了,反应过来之后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夺门而出,被江元睿自后道:「我是无所谓,不过你要是想让阿皓和阿俊去死的话,就儘管走好了。然后他们两个情种找不到你孤独终老甚至徇情自杀,正好我一个人娶妻生子继承家业。」
苏青青:「……」
这是在威胁她吗?不过江元皓那家伙回来以后见不到她的话,也许会狠难过吧……苏青青咬咬唇,停在原地,江元睿嘴角便带了笑,静静地看著她,听到这女孩大声道:「我没法跟你们三个成亲!」
「不是三个。」江元睿摆了摆手,「不必把我算在内,你可以放心。我知道你对阿皓没什麼意见,现在只是想问你一句,阿俊的话,也不行吗?」
「我没办法接受。」苏青青底下手掌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地扎进掌心里,还是狠心说出绝情的话。
「那好。」江元睿道,「圆房之后,你就跟阿皓走吧,我会想办法将阿俊处理掉。」
这话说的极其杀伐果断,听不出半点犹豫。苏青青没想到江元睿会说出这等话,再一次愣了,江元睿知道她不明白自己话里的一些细节,便细细地解释给她听:「我们兄弟三人如果分开与人圆房的话,就会受伤,所以第一次圆房的时候三个人必须处在非常近的位置,最好是在同一间房内。我不会动你,阿俊我会想办法把他灌醉,到时候你就趁机和阿皓圆房,圆房后离开这里。」
苏青青:「……」
「好了,那就这麼定,你不必担心别的。」江元睿安抚地拍拍苏青青的肩膀,「如果阿皓考上了举人,到时候就安排你们去见见爹娘,补办一下亲事。如果没考上,你们也不用回去了,直接离开,反正你们都私相授受了,私奔一下也没什麼大不了的。到时候我会想办法给你们筹些银子,开个铺子或者置点田產都行,有你在,阿皓肯定饿不著的,他应该也会心甘情愿跟你一起吃苦。」
苏青青:「……」
江元睿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貌似她也没什麼好抱怨的,可是為什麼总觉得他的话里有什麼不对劲呢?
她倒是不太怀疑江元睿所说的话里的真实性。首先江元皓想要碰她的时候就摔伤了腿,这她是知道的,后来注意到江老大和江小三也一瘸一拐还觉得有些奇怪;其次就是江元皓和江元俊曾经说过的一些奇怪东西,现在一想,也能隐隐地联想到。最后一点就是,苏青青觉得,她都能大老远地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还有什麼是不能发生的?
是了,这样做的话,她和江元皓是可以抽身的,但是江元睿和江元俊怎麼办!像是在圆房的时候把人灌醉然后就跑掉这种事情,实在是……
「放心,你们连夜就走,阿俊绝对不会追上的。」江元睿保证道,「圆房之后,再单独同房就应该没事了,不会影响到你们夫妻生活的,或者你们还可以去庙里求个符什麼的戴上……」
苏青青:「……」你干嘛什麼事都要扯到同房上面去!
大体说了一通,因為江元睿事事都在為苏青青著想,然后想的实在是太好太完备了,苏青青觉得心里怪怪的。这就好比你走路的时候跟人撞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生气,那人已经开始打电话叫救护车来带你去医院检查有没有撞坏哪里,并且保证有任何问题绝对包赔让你绝对无忧永无后患。
这事奇怪不说,更怪的是说这话的人居然是江元睿,搞得苏青青现在觉得她被江元俊非礼以及三夫之类都要排到后面去了,首先要研究的是,这见了鬼的江老大究竟是想要干嘛啊!你就那麼乐意当光棍——好吧这也许是因為你不行,但是你还要拉著你家弟弟当光棍,只是為了成全你家老二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私奔?
再跟江元睿说下去也没什麼结果了,苏青青觉得他会笑瞇瞇地把一切好处都许给她的,这种事情实在让人心里不安。天就要黑了,江元俊还被关在外面,苏青青虽说记怨他胡乱对自己做不好的事,也不忍心让他一直在外面关著,加上现在傍晚蚊子狠多,老三皮肤还比较细,不擦些艾草汁的话狠容易挨叮。
至於那块太极纹玉,苏青青是想让江元睿还回去的。江老大怎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直接给拒绝了,人家是背后运筹帷幄的狐狸军师,又不是传递信物的小蜜蜂。苏青青只好自己出门去,结果直接便撞见了哭兮兮的孙小寡妇,江元俊对待人家就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冷酷无情,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养成的这般冷硬态度。偏偏看到自己后又笑得像个大孩子,拿著葡萄扑过来,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看著心疼。
「你进屋来吧,我有话要说。」
虽然是这麼说的,但是进屋后真正讲话的,只有江元睿一个。他当著苏青青的面,就这样用力拍了拍比他还要高出半头的三弟的肩膀,只说了这麼一句话:
「阿俊,等你二哥回来以后,我们就圆房。」
江元俊&苏青青:「……」
两人都愣了。前者是高兴的,后者则是被吓著了,然后江元睿还特地转过头来冲苏青青安抚地一笑,用眼神告诉她,原计划不变。
江元俊哪儿会在意那两人的眼神交流,一听能圆房,高兴得一把将苏青青抱了起来,当著他大哥的面就想凑上去亲,江元睿赶紧阻止他,警告道:「阿俊,圆房之前不许你再碰她了!」
「為什麼?」江元俊不满,反正早晚都是要碰的,先亲几下有什麼不行?
「大家都是这样的,在确定圆房的日子后,就不能随便碰未来的娘子了,这是礼法里面规定的。」江元睿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听说有人不愿遵守,一定要在圆房之前对媳妇乱摸乱碰,结果到了圆房那天就不行了,面对著躺在身下漂亮的娘子,身体却根本无能為力……」
这话果真管用,江元俊一听便迅速将人放了下来,触电似的远远地躲开了,并且在后来也一直没敢再接近苏青青,只是偶尔在暗处偷瞅她的时候眼睛里直冒绿光。不得不说江老大处理事情狠能抓重点,但是这样根本不能解决问题,仅仅是在拖延而已啊!
不管苏青青心里有多不踏实,她还是没能离开。江元睿的笑容让她疑惑丛生,江元俊的笑容则让她心生不忍,这江家兄弟简直就像是她生命里的魔咒,如果他们再无耻一点,手段卑劣一点也好,她也不至於在这里為了他们这般纠结。
第二日里,苏青青便跟江元睿坐了车,前往县城而去。因為手头没多少银子的缘故,他们搭的是每天都要给镇上酒楼送木柴的王叔的驴车,给了几十文做路费,到了镇上还要再转一次,要去县城里的药堂才行。两人足足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赶到县城后已经是第二天,江元睿却没有急著直接去药堂里卖蘑菇,而是先找了个麵摊,给苏青青点了碗麵让她慢慢吃,自己则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
江元睿这一走就是两个时辰,苏青青的面早就吃完了,也不好意思一直干佔著位置不走,只好又点了一碗,一根一根地慢慢吃。煮麵的老头瞅了她半天,见摊子上的人并不算多,也就随她去了。一直到吃第三碗的时候,江元睿才悠悠地回来,看到苏青青这里用筷子提著一根麵条痛苦的模样,便笑了笑,逕直接过她手里的碗筷,毫不避讳地把那一碗麵都给吃掉了。
「我们现在没钱了,可不能浪费的。」江元睿笑道,吃碗麵后他便拉起苏青青的手,将一块灰色的头巾布交给她,示意她绑在脑袋上,又伸手将那女孩露在外面的头发弄乱,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盒胭脂,细细地抹在苏青青脸上,将那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涂得红通通的。再加上出门前特地借来的略显粗大的花布衣服,苏青青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山里出来的小村姑。
江元睿从手里摸出几个铜板搁在她手里,指著不远处的小摊道:「待会儿你去买一碗冰糖梨水和一隻糖葫芦,都吃完后,就到离这里隔了三趟街的仲和药堂去。」说完这些,江元睿眼珠转了转,又凑在苏青青耳边跟她说了几句话,说完便走了。
接下来,苏青青就真的按江元睿所说,喝完了一碗糖水,又吃了糖葫芦之后,才慢悠悠地挎著篮子朝仲和药堂走去。因為不知道路,还找周围的小摊贩问了几次,半小时后才走到仲和药堂的门口。两个小伙计正靠著门打盹儿,见到她后便抬起眼睛,满脸的瞧不起,还有一个戏謔地问她是不是来卖鸡蛋的?抓药带够了银子没有?
苏青青也不多说,挎著竹篮绕进去找掌柜,直接把篮子放在柜檯上,表示自己是来卖药的。掌柜的正在里面和两个衣著华贵的男子说话,没时间理她,摆手叫一个小伙计来招呼她。那小伙计过来掀开她篮子上的布看了一看,顿时皱眉道:「你这不是蘑菇吗?哪里是什麼药?」
「这是药!」苏青青故意大声道,「我们村里的郎中说,这个可以治病,自然就是药,你们是药堂,不就是收药的吗?」
「笑话,哪里有蘑菇能治病的?当我什麼都不懂?你这女人少在这里胡言乱语,还是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碍了我们生意!」要是搁了平时,那小伙计早破口开骂了,今天是存心在掌柜面前表现一下,才客气地撵人离开。这时候柜檯边上跟掌柜说话的两人却听到了这里的吵闹,回过头来,其中一个赫然是换了缎布长袍的江元睿,另外一位则是个陌生男子,也是长身玉立,气质儒雅的翩翩公子,手里还摇著一把折扇。
江元睿完全没有看到苏青青在这里一般,只是笑著对那男子道:「明城兄,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只知那灵芝乃是难得的补品药物,却从来没听说,这蘑菇也是可以入药的。」
「两位公子爷不必听那山野女子胡言乱语,哪里有蘑菇能入药的。我们药堂前些日子就是因為听信奸人言语,收了一些据说可以治癣病的蘑菇,结果用了以后根本没有效果,白白浪费了那许多好银子。德福,二贵,还不去把那骗子赶出去?由得她在这里胡说八道!」
那两个小伙计闻言便应是,要上来把苏青青撵走。江元睿脸色微变,正要开口,那个摇著折扇的男子踏前一步,喝止了伙计,又对苏青青道:「这位姑娘,可否请您上前来将蘑菇给我看看?」
「少东家,你可不能……」掌柜话未说完,就被那男子挥手阻住了,苏青青赶紧走上一步,将布掀开,取出一隻蘑菇放在他手里,才刚抬头要说话,目光方与那男子相对,忽见对方一个颤抖,手里的折扇也掉在了地上,下一秒他已经用力按住了苏青青的肩膀,声音颤抖著道:
「阿华,你是阿华对不对?」
☆、第三十章
因為那男子脸上表情太过复杂,看她的眼神惊喜中带著不安,眼中还隐隐有粼粼波光,苏青青一瞬间被吓愣了,磕磕绊绊地道:「不,不是我,你认错人了。」
那男子眼神依旧怔朦,还想抓著她说些什麼,江元睿已经大步走过来,若无其事地插在两人中间笑道:「明城兄,不知这位是……」说话的同时,他已经不动声色地隔开了两人的距离,同时抬头看了苏青青一眼。那眼神,外人看来可能是打量,苏青青却不由自主地打了冷战,赶紧后退一步避开那陌生男子的触碰,低头道:「这位公子,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她这话倒也不是说谎,面前的男子虽然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却并不曾出现在她的记忆里。况且就算这个人是与以前的苏瑾华所相熟的人,她也没有兴趣去与他相认,她是苏青青,不是苏瑾华。她对那个旧身份的一切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因為她的反驳,加上江元睿的暗中阻挠,那男子终於从怔仲中清醒过来,这时候再看苏青青,因為她身上的粗布衣服与脸上浓妆的关系,倒是觉得有点不像了。加上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子脾气暴戾,骨瘦如柴,面前的人看起来要更丰腴健康些,可是光这些并不能表明这个人就不是她!
「阿华。」那男子不愿放弃,还在尝试著呼唤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明城哥啊,你一直都叫我表哥的。你怎麼能一下子离开家这麼久,伯父伯母都狠担心你的安全,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就跟表哥说,表哥会帮你的。」
江元睿的眼神一下子变冷了,刀子一般嗖嗖嗖往苏青青身上四处乱飆,苏青青打了个冷战,抬头瞅瞅,发现那货依旧带著优雅笑容站在原地,好像刚才的眼刀仅仅是她的错觉一般。
苏青青觉得再这麼下去,江老大的眼睛搞不好会抽筋的,於是她赶紧道:「我叫青青,不是什麼阿华。」
说完这句,苏青青发觉到江元睿的眉头挑了挑,似乎在催促她继续,只好做出不耐烦的样子道:「这位公子,你不是看我长得漂亮,故意要跟我搭訕的吧?这蘑菇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拿去别家卖了!」
「别,你别走!」男子赶紧出手来拦,又不敢直接碰到她,只好抓住篮子不鬆手,一迭声地道,「我买,我买!你这蘑菇要卖多少银子?」
三百两。
江元睿在后面冲苏青青眨眼睛,又用口型这麼告诉她。苏青青一愣,又被好几把眼刀砸中,可是之前所定的价格明明是三十两啊,大哥不是还在说,三十两都是已经高抬了的虚价吗?
让你说你就说,怕什麼?江元睿的眼睛在这麼讲,苏青青无奈,只好道:「三百两。」
这话一出,掌柜的顿时不乐意了,你这不是砸人麼?几个破蘑菇就想卖三百两,你当你这是王母娘娘的玉蟠桃呢!但是还没等他发话,那好不容易前来视察一次的少东家发话了:「好好好,我都要了。」
败家子说的就是这种人啊!掌柜的无奈了,这小村姑也不是什麼大美人儿啊,值得拿这麼多银子去讨好?三百两都可以去碧萧楼包上一个月的头牌了!掌柜暗自决定,要是那位少爷敢拿**付账,他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老东家的!
不过幸好少爷还是狠通情达理的,自己从锦囊里摸出了一些银子和两张银票,数了数,只有一百二十三两,於是他又去腰间解下一个绿色的翡翠狮子交到苏青青手里凑整,顺便看著自己的锦囊深情道:「这个锦囊还是你小时候亲手给我做的呢,阿华,你还记得吗?」
於是苏青青探头看了一眼那锦囊,发现说是锦囊都抬举它了,那物完全就是个用缎布拼凑起来的补丁口袋,上面绣了个不知道是鸭子还是鸡的东西,手艺实在是烂到家了,也亏得他还一直留著。但看那男子深情的眼神,她突然不知道说什麼好,只隐隐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被刺痛了一下。
身周冷气滚滚而来,江老大又在用眼刀飞她了,苏青青赶紧把竹篮子往那男子手里一塞,想了想又把翡翠狮子也塞了回去,带著银子转身就走,到了门外就大步开跑。那男子著急想要叫住她,早已经被江元睿缠住问东问西,没给他机会追人。等到叶明诚追出去的时候,苏青青就跑得没影儿了。
「阿华……」望著空荡荡的巷子,叶明诚神色渐暗,低头垂叹。江元睿目的达到,做出遗憾模样顺口安慰了他几句,便也离开了仲和药堂,悄悄绕过几条街巷之后,转进了一家早就定好的客栈,苏青青正在客房里面等著。不过令她意外的是,江元睿对於那男子的事情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只是给了她一套衣服让她换上,又让她洗掉脸上的胭脂和粉,收拾包袱退了房,带著她明目张胆地往市集里面走去。
「大哥。」苏青青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我们现在不回家去吗?要是万一被认出来,知道你和我是一伙的,我怕……」
两篮子蘑菇就卖了一百多两银子,苏青青觉得心里不安,她这算不算是出卖美色骗钱呀?
「那个人好像与小青认识呢。」江老大终於开始打探消息,「我有听说叶家与苏家是有贸易上的往来的,但却不知具体是什麼关系,小青与他是旧识吗?」
「不!」苏青青赶紧撇开关系,「我们不认识,一点儿也不认识!」
「那就好,也许是他把你当成了什麼其他的妹妹也说不定呢。那家伙现在肯定是带人出城去找你了,我们晚两天走,会与他们错过的。」江元睿笑道,神情愉悦,「商人买卖全凭自愿,明城兄家财万贯,光店舖就有几十家,一百两银子对他来说不算什麼,不必在意的。小青有什麼想买的东西吗?」
「嗯……我想买一些菜种子。家里宅院那麼大,可以开一点地出来种些蔬菜的。而且也可以在家附近买几亩田种些粮食。」苏青青建议道,「再买一隻小猪崽,刚才我看见有卖酱鸭的,也可以给三弟买两隻,他应该会喜欢吃。再来一斤酥油麻花,最好再买两隻澡桶,这样的话在家里面也可以洗澡的……」
「好。」江元睿伸手摸了摸苏青青的头,动作里带了丝不自觉的宠溺。其实他根本就没拿山里的那间房子当过一回事,因為早晚都是要离开的,但是苏青青却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家,一点一点地整理,不断地充实。以后有机会就把它好好休憩一下吧,江元睿暗想,小青喜欢的话,以后也是可以回去偶尔住一住的。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并不是买东西,而是去看病。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是江元睿却知道,苏青青一直有著一个头痛的病根。他早就打算带她来这里了,只是因為那个大夫开价狠高,才一直拖著,这回好不容易从叶明诚那里弄来了银子,自然是先给苏青青看病要紧。
哼,敢跟他们兄弟抢媳妇,不骗你银子骗谁的?只可惜小青心软,没要那个翡翠狮子,不然还能卖上一笔钱。这次也就罢了,以后可得与那个家伙保持距离,生意自然是要做的,但是可不能让他把人给拐跑了。明明都已经定亲了,还在这里装痴情种,真是要不得的男人。
张老太医已经从宫中归隐多年了,因為某些原因他的名声并不凸显在外,只有一些有心人能打听得到他的位置。江元睿也是因為先前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家中老太爷因摔倒险些瘫痪,后来多亏张老太医下针治好。
这针灸在宫里其实一般太医都是不敢用的,给皇族看病,都是尽量用平和保守的方子,能以药物治疗最好,不然万一出了点什麼问题,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偏偏有一个皇子骑马的时候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腰受了伤,此后便一直犯腰痛,甚至无法站起来走路,怎麼也治不好。那个皇子狠受皇上的宠爱,為了他有好几个太医被赶出了皇宫,后来轮到张太医,用了针灸之术,真的将那皇子的腰痛给治好了,不过后来那老太医也受够了宫中的尔虞我诈,自请告老还乡,隐居於此,偶尔也会给一些闻名而来的病人看病。
江元睿想著既然一般的大夫看不出来,也许这懂得针灸之术的老太医能有办法。他实在是不想再看到那女孩头痛的模样,每一次都揪得他心里生疼。一百多两银子,应该是够了,不够的话,他就把自己身上的东西去当铺当掉几件,怎麼样也要给她看病為先。
通报的时候,两人又费了一番波折,原来想要找张太医看病,还需要熟人介绍的信件之类。江元睿给门房和管家塞了些银子,苦苦哀求,最后二人冒充是管家的远房侄子侄媳,得以见到了张老太医。
与森严门禁不同的是,老太医却是个和蔼的人,细心地给苏青青把脉,观察面色,看舌苔,又问起她平时日常起居状况,这一切都是正常得狠。老太医想了想,叫苏青青坐著别动,细细地按摩她的头,检查哪里有肿块之类,结果刚刚按到右边的一个地方,忽听苏青青惨叫一声,小脸霎时间变得惨白。
江元睿身子一下子绷紧了,想要追问到底怎麼样,却又不敢打扰到老太医检查,只能抓住苏青青冰冷的手,试图将自己手心里的热气略微传给她一些。那老太医神色凝重起来,又细细检查了一下,便放开了她,自己招手叫童儿去把他的药石匣子取来。江元睿见苏青青神色不对,知道她是头痛病又发作了,但却在咬著嘴唇强忍,不由得觉得自己的心也跟著揪痛起来。
这时候那老太医已经取了药石匣子,打开来,里面一排一排地放著粗长的针。江元睿的脸一下子白了,看著那些针道:「大人,这针会不会粗了些……」
「不必担心,这些不是要给她用的。」张太医道,他翻手从下面摸出一块黑色石头来,却是一块磁石,配合著按摩手法,没一会儿,竟从那女孩脑袋里面吸出一根针来!
导致多年头痛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