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3-09

璃然: 强买强卖 16-30

  16)

  直觉灵敏不灵敏,还在其次,有些事李佑不先挑明,绍离也没法开口。
  于是先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没发现有内伤,让医生把大大小小伤口做了基本的处理,三个人又一块吃了晚饭。
  吃完饭,开著车回到绍离他们家小区楼下。
  绍离正预备带著他家闺女跟李佑道别,李佑突然说,“小西,你先上楼,叔叔有话跟你爸爸说。”
  绍晓西难得犹豫地看向绍离。
  绍离说,“没事,爸爸就跟李叔叔说几句话,一会儿就上去。家里冰箱里还剩大半个西瓜呢,你先拿出来吃知道不。”
  绍晓西点点头,推开车门下去了。
  直到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走道里,绍离才说,“李少,今天真谢谢了哎,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我听著呢。”
  李佑沉默了一会儿,说,“前天我让人做了个亲子鉴定,想不想听听结果呢,绍离?”
  绍离心口咯噔一跳,强笑著打哈哈,“亲子鉴定啊哈哈,这玩意感觉就挺玄乎的。可我还听说,这个得七天才能出结果吧?”
  李佑很镇定,“不用。七天是走一般渠道。我让人加了点紧,检查报告现在就在我手里。”
  随手递过来一个信封袋子。
  绍离没看也没接,就笑著说,“李少您家大业大,家里子孙香火旺是肯定的。别的不说,就说眼前吧,你们李家不是还有个小唯么?那孩子我看就跟您挺亲的啊哈哈。”
  李佑看著他,没什么表情,“李唯是李家的子孙没错,但也只是荣叔的儿子。小西不一样,她首先是我的孩子。”
  他不用大声宣布,说我李佑才是李家当家,也不用刻意贬低,说李钊荣算哪根葱哪根蒜,就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表示了,“李佑”两个字,在李家所代表的分量,同理他的后代,当然又不是其他李家子孙可以比的。
  换了任何一个别人家的孩子,绍离这会儿肯定会竖著大拇指拍上一马屁,“那是自然的,您是谁?李钊荣那老王八又算哪瓣蒜呢?”
  可现在说的是他家丫头,他从小养大的宝贝闺女,绍离无论如何也没法冷静了。
  他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可不能跟他撕破脸啊绍离。这要是真撕破脸了,李大少一发狠,“不小心”给你制造点车祸意外什么的,你可就真的连闺女的面都见不著了。
  想得很靠谱,但说出的话完全相反,“我可就只有这么一个亲闺女,您该不是真要把我逼上绝路吧?”
  这话多么绵里藏针,多么具有威慑力。
  他说,“何况我还听说大门大户的家业,一向都传男不传女啊。我闺女一个丫头片子,真不值得您这么劳师动众的。再说了,大少您现在正当年轻力盛,还怕以后没有儿子么?”
  李佑似笑非笑望著他,“你觉得我是这么封建的人么?绍离?”
  绍离笑不上来。


  17)

  他摸了根烟点上。
  其实这些年,为了绍晓西,他基本已经不怎麽抽烟了。
  可这会儿,绍离觉得很需要抽上一根,稳稳自己的神经。
  他管不著李大少会不会反感了。
  抽了一会儿烟,绍离说,“别的事都能谈,就只有这事,我──”
  李佑打断他,“嗯,不是想分开你们。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带小西回S市生活。H市离得远了点,我不方便分神照顾你们。”
  擦啊!
  说话说重点啊李大少。
  雷声大雨点小,也会吓死几个没胆的好不好。
  绍离觉得这一晚上,跳得七上八下忐忑无比的小心脏,到这会儿算是落下一半了。
  他倒是一点儿不承认自己是个没胆的,虽然李大少让他带绍晓西回S市这个要求,也不怎麽公平正义,但比起李少一个字不说就带走他家绍晓西,现在这麽个要求,已经足够让绍离往绍奶奶坟前供上一大炷香火,谢谢祖先保佑了。
  他这会儿既想拍拍李佑的肩,说:多谢手下留情了李少。
  又想装逼兮兮地横著脖子对李佑说:你让我搬我就搬?笑话!我还就在这儿不走了!你能拿我怎麽样?还能真杀了我?
  然後他说,“李少,您该不是有火眼金睛吧?我家里的情况,还有什麽是您不知道的麽?”
  李佑很气定神闲地说,“绍离,不是我有火眼金睛,是你不够了解我。”大概是觉得绍离实在“智商有限”,难得的又解释了一句,“你没忘了,还落了份体检报告在我那儿吧。”
  怎麽能忘呢?
  绍离心想你上我前後做的那些缺德事,我估计一辈子都不敢忘。
  李佑又说,“我认识的朋友里,家里也有跟你情况类似的,所以看到小西第一眼,我就在怀疑了。”
  绍离无话可说,只能傻子似的干笑两声,以表示终於知道是怎麽躺著也能中枪的了。
  这会儿他已经没空去管李佑是怎麽想的了。
  他知道李佑精明,那麽他家闺女呢?又知道多少?
  他那个闺女可不是好糊弄的。
  这麽些年,就算绍晓西懂事,什麽也不问,但并不表示她就没有怀疑啊。
  绍离稀里糊涂下了车,他觉得眼下比知道有绍晓西的时候,还倍受磨难。
  他甚至想,万一告诉绍晓西实情,绍晓西又被李大少三句两哄,外加银弹攻势,立场一歪,屁颠屁颠跟著李大少跑了,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可怎麽办哦。
  他一步一停往楼上走,压根没注意到李佑走没走,又是什麽时候走的。
  爬上楼,打开门。
  绍晓西站在门口等他,神情有些紧张,“离离,你们怎麽说了这麽久?”
  绍离说,“没事没事,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开口嘴巴就停不了了。”
  绍晓西说,“也是。”
  不过她还是半信半疑地望著绍离。
  绍离想说:闺女你该刷牙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上学知不知道。
  又想说:不是爸不肯告诉你实话,实在是这事大了点,你也才这麽丁点萝卜大,你不知道,多少小屁孩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世,一时想不开走上歪路啊。爸爸觉得还是等几年,再告诉你实情的好。
  可这真的有用?
  绍晓西今天不知道,那明天呢,後天呢?
  他不说,李佑也能不说吗?
  绍离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他甩掉鞋子往沙发上一坐,拍拍身边的位置,对绍晓西说,“恬宝,来这儿坐著,爸有事跟你说。”
  绍晓西有些迟疑地坐过去。
  绍离挠著脑袋想了一会儿,问,“宝宝,你觉得李叔叔这人怎麽样?”
  绍晓西说,“挺好的。”
  绍离心往下坠了坠。
  他说得有些艰难,“那要是,爸爸告诉你,你其实是……你李叔叔的亲闺女呢?”
  绍晓西像是并不怎麽惊讶,她撇撇嘴,“我无所谓。”
  绍离一颗小心脏顿时哇凉哇凉的了,他估计是李佑一早给他家丫头透过风了。
  这就太过分了!
  他说,“嗯嗯这就好,你不觉得奇怪就好。爸爸还怕会吓著你。”
  绍晓西望著他,“爸爸?”
  绍离摸摸她的头,一咬牙索性说了,“刚刚在下面,爸爸就是在跟李叔叔谈这事呢。你李叔叔的意思是,想让你回S市上学,应该是希望以後能常常见到你。”
  绍晓西难得的露出了点慌乱的样子,她问,“离离你同意了?”
  绍离点点头,“他提的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
  绍晓西小脸一白,眼眶红了上来,“离离你怎麽能这样?”
  绍离吓了一跳,绍晓西基本上是不怎麽哭的。
  他说,“哎哟闺女,怎麽哭了?”边说边要给绍晓西擦眼泪。
  绍晓西不让,用控诉的眼神望著他,“离离你都养了我这麽多年了,怎麽能说把我让给别人就让给别人呢?我算你什麽人了啊?”
  她漂亮的大眼睛里泛著水光。
  她说,“我就算不是你亲生的,可我还是你养大的呢,你就这麽舍得我吗?我本来都想好了,我们家是没什麽钱,可我还有你,你还有我呢。我现在都在看六年级的书了,我想要是我再抓紧点,认真读,以後我们总能过得好起来的。就算将来挣不到很多钱,买不起好的车大的房子,可是有什麽关系呢,我们这麽多年不是都过得挺好的吗?离离你现在挣钱养我,我以後就赚钱养你,我们一辈子都住在一起,这样难道不好吗?你怎麽能把我送给别人呢?你怎麽能这样呢?”
  她哭得少有的激烈,罕见的肝肠寸断,她不让绍离给她抹泪,自己拿手背一个劲地擦。
  她哭得绍离整颗心都揪得疼,又窝心得让绍离眼角泛酸,压都压不住。


  18)

  绍离还记得很多年前,同样意思的话,他也对绍菲说过。
  这一刻,八岁的绍晓西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突然说出这么一番类似的话,让绍离心口熨帖得热滚滚的同时,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说:绍离啊绍离,你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就让你捡到这么个宝贝了呢?你瞧,这世上就算真有人离开了,不也还是有人亲著你赖著你,不会嫌弃你,无论你有钱或是没钱,病了或是老了么。
  那时候怎么就这么幸运,决定把绍晓西留下来了呢。
  他慌手慌脚地给绍晓西擦眼泪,说,“哎呦恬宝不哭了啊,刚刚是爸不好,没说好。不是不要你,爸爸怎么可能不要你?你这回就是要跟爸爸一块回去,没说把你让给李叔叔,啊。”
  绍晓西挺著小身板,还在抹眼泪,听完这番话就愣在那儿了,有种剧情反转下,难得一见的迷糊。
  过了一会儿,她掰开绍离捏在她脸上那只手,站起来,白著一张小脸对绍离说,“离离,我这个礼拜都不想跟你说话了!”
  说完蹬蹬蹬很“任性”地跑了。
  绍离这才意识到,他像是无意中,狠狠把他闺女给得罪了。
  他挠挠头,傻子似的笑上来,笑得比从前最傻的时候都傻,就差唱一曲《月亮之上》了。
  绍晓西说话算话,她说不跟绍离说话,那就绝不跟绍离说话。
  绍离熬了三天,熬不住了,拉了陈泽来当说客。
  可惜陈泽临阵投敌,他对绍晓西说,“小西,你爸就是个二货,不用理他。我支持你。”
  绍离哭笑不得,一脚蹬过去,“丫的,让你上门来,不是让你火上浇油来的。”
  陈泽拿胳膊肘拐住他脖子,说,“不用想,就知道是你说了什么让恬宝伤心了。你这张嘴,就从来把不住风的。”
  绍晓西冷哼一声,埋头写她的作业。
  陈泽说,“恬宝,要不要我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你爸?”
  绍晓西撇撇嘴,很不给面子地说,“阿泽你什么时候真下得去手过?你们就唱双簧吧。”
  沙发上扭成一团那俩人窘得没话说。
  直到门铃响起来,绍晓西起身去开门。
  那会儿绍离正被陈泽面对面压在沙发上,两条腿在半空扑棱,还在“可怜兮兮”地对绍晓西喊,“恬宝,他这回是来真的了知道不,刚刚还狠狠抽了我屁股几下,爸知道错了啊。”
  没人说话。
  绍离仰头一看,就看到李佑笔挺挺站在他们家客厅里,眼神不是很友好。


  19)

  绍离拍拍陈泽的肩让陈泽起来,相比李佑“心情欠佳”的样子,他这会儿心情相当好,简直有点“小人得志”的样子了。
  当然,他也有理由“狂”,谁让绍晓西阴错阳差下,跟他做了那么一番“忠心剖白”呢?
  瞧,李佑再怎么哄,再怎么银弹攻势,顶个屁用!
  他甚至都没有像往常那样,酸溜溜左一声李少,右一声大少地喊,就说,“怎么突然来了?有事?”
  语气非常随意。
  李佑说,“给你跟小西买了点东西。”
  绍离说,“谢了啊。”拍拍陈泽,“这我哥们,陈泽。”然后跟陈泽说,“阿泽,这李少,你见过的。”
  陈泽就跟李佑打了招呼。
  看样子,对于李大少会突然出现在绍离这个五十平米不到的家里,还有些错愕下的难以消化。
  李佑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应。
  他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喝茶,看绍晓西做作业,偶尔也会扫一眼正在厨房忙活的绍离。
  此时此刻,他看起来完全不像陈泽第一次在车行见到的那个李佑的样子。
  陈泽觉得有些活见鬼了。
  他问绍离,“离离,你们挺熟的。”
  绍离边切葱边说,“一般一般。”
  陈泽说,“小西也跟他亲。”
  绍离笑,“能有我亲?”
  陈泽说,“这是能比的么?”
  一句很无心的话,却把绍离逗乐了,“哟,陈阿泽,你真人不露相啊,平时不见你这么机灵,这么舌尖上生花的啊。”
  陈泽懒得搭理他,他去绍离房里玩游戏。
  绍离哼著小曲在焖白菜五花肉面筋,这是道很家常的菜,但做好了特别下饭。
  李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厨房门口。
  他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绍离看他一眼,说,“没什么,就是开心。”
  李佑说,“快到学期末了,到时候我让人过来帮你打包行礼。”
  绍离说,“不用,这么点东西,我跟阿泽一天就能搞定。”
  李佑静了静,说,“回去的房子我已经看好了,在市中心,来往方便,环境也还算可以。你带小西先住进去。”
  绍离回头看他一眼,说,“那得多少钱一个月?”
  李佑沉默。
  绍离说,“在市中心,环境也可以,肯定不便宜吧?”
  李佑说,“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
  绍离笑笑,喝了口水,说,“不能不操心啊。”他俗气地比了个数钱的手势,嘿嘿笑,“挣的不多,得省著点花,你知道的。”
  李佑再度沉默了,不是很愉悦的样子。
  绍离赶紧又说,“不过还是谢了啊。我其实就是想,租间离我闺女学校近点的房子,现在学校不是还没定下来么?不急不急。”
  李佑说,“S市的少年科技班还算可以。至于以后,是出国,还是留在国内,都由她自己决定,我不干涉她。”又说,“我猜想她大概舍不得离开你,不会愿意太早出国。”
  最后一句,说得实在太贴合绍离心意了。
  乐得他嘴都崴了。
  然后就听到陈泽喊,“离离,快,小班花在搭讪我了,你说我该换个什么样的QQ名好?要酷点的啊!”
  绍离笑著问,“多酷?”
  陈泽在那头边噼里啪啦敲键盘,边说,“嗯……带英文的吧……中文?中文肯定是要的,不过总觉得还不够……”
  绍离气得要笑,“靠啊,这么复杂,那干脆再加点阿拉伯文进去呗。那玩意儿,估计没几个人认识的。”
  陈泽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好这个好。”
  键盘鼠标的敲击声再度响起来。
  过了五六秒,冷不丁听到李佑说,“2B青年。”
  绍离愣了愣,噗一口水喷在李大少脸上。
  他抱著肚子笑,“哎呦,阿泽,别费神了,有好的。”
  陈泽问,“什么?”
  绍离说,“2B青年!啊哈哈!中文英文阿拉伯文都有啦,小班花看了一准不会忘了你!一辈子都记得你!下辈子也能认出你!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肚子都疼了,甚至还很“够胆”地搭著李大少的手臂,朝李佑竖了竖大拇指,说,“天,你太逗了。”
  李佑喊他,“离离……”
  绍离抬头一看,一口气吞在那儿,忍不住又弯腰抱著肚子笑。
  他压根没意识到李佑刚刚喊了他什么,笑完抬手擦了擦李佑的脸,问,“行了没?”
  李佑望著他,不说话。
  绍离只好又去拧了条毛巾,像小时候给绍晓西擦脸那样,仔仔细细把李大少收拾干凈了,边笑边说,“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啊。”
  隔著很近的距离,李佑盯著他,低声说,“没事。”


  20)

  两个人在厨房说话,绍晓西看在眼里,过了一个礼拜,一本正经地问绍离,“离离,你真的决定要回去了?”
  绍离被绍晓西那严肃的样子逗得有些想笑,“舍不得这儿啦闺女?”
  绍晓西说,“还说我呢?你比我更舍不得吧?”
  绍离笑着捏她的脸,“是啊,舍不得哦,我家闺女的牙都是在这儿换的。看这儿,看到这大块的斑没?知道是什么吗?那是你吐的奶哈哈,爸爸特地留下来当证据的。瞧瞧,含辛茹苦把你拉巴大,是多不容易啊。要不这样,这沙发咱们就不送人了吧,你没长牙那会儿,天天趴这上头吃了睡睡了尿尿了吃的,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送人多可惜啊是不?”
  绍晓西难得被糗得有些脸红,狠狠瞪绍离一眼,说,“离离我本来想好好跟你说说话的,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说完又蹬蹬蹬“任性”地跑了。
  绍离抱着手臂直笑。
  临到学期末,家里该带走的东西,都打包得差不多了,绍晓西也顺利通过了S市那家着名少年科技班的入学申请,而绍离车行这边,有四个人决定留下来,剩下三个,包括绍离、陈泽还有邓凯,打算一块回S市。
  临走那晚,几个人聚在绍离家喝酒,吃火锅,又唱又跳,整整闹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绍离顶着张宿醉的脸,带着绍晓西,身后跟着陈泽跟邓凯,背着大包小包,坐大巴回S市。
  暑假到了,车站到处都是游客,手里举着小旗子,组成大大小小的团队,里面黑的黄的白的,什么颜色的人种都有,看着都觉得新鲜。
  到了S市,几个人赶紧吃了饭,又在饭桌上说定了找门店的事,分好工,然后就各自散了。
  这之前,绍离已经在绍晓西学校附近,看中了一套两居室。
  去了一看,果然房子挺好。
  房子几乎是全新的,看不出什么住过的痕迹,不仅装修漂亮,空间也大,少说有70几个平米,还带阁楼,虽然不在市中心,但周边配套设施相当齐全,学校银行酒店商场饭馆一样不缺,价钱却比那一片的均价低了不止一半。
  听中介的意思,好像是房东急着出国,要脱手,所以才卖了这么个白菜价。
  绍离觉得挺划算,一合计,干脆一咬牙付了首期,带着绍晓西住了下来。
  简简单单收拾了,晚上父女俩在附近一家川菜馆,饱饱吃了顿,绍离背着走了一天的绍晓西,在河边新建的堤岸上散步,边看风景边吹风。
  绍晓西两只手扒着绍离的背,难得很兴奋地说,“离离,咱们家现在这样真挺好的。”
  绍离嘿嘿笑,“那是你爸运气好眼光独到。”
  绍晓西揪揪他鼻子,意思就是离离你谦虚点行不行,又说,“我们什么时候去看你奶奶,我太奶奶?”
  绍离说,“明天?”
  绍晓西说,“我OK。”
  绍离说,“好嘞,那就明天一早出发。”
  边说边往前小跑起来。
  风吹在脸上很凉爽,绍晓西被逗得咯咯笑,周围吃了饭,或在散步,或在跳舞的人也看得笑。
  这是个很适合居住的地方。
  背着笑个不停的绍晓西,绍离突然就觉得,好像这么多年紧绷着的一颗心,在这一刻,一下子就松下来了。
  第二天绍离带绍晓西去扫了墓,祭了绍奶奶,然后就开始忙着找门店。
  说来也巧,找了不到两天,刚好就碰到一家修车行要转手,租金还挺便宜。
  绍离他们仨过去一看,觉得非常满意。
  门店宽敞又亮堂,又靠着闹市区,店里装修还是现成的,不用耽搁就可以开业,哪里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事?
  于是当场就签了合同。
  能这么顺顺利利把所有事都办妥当,绍离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连带着对于李佑间或出现在他们家,也没变现出太多的反感来。
  他这段时间也想明白了:多一个人疼绍晓西,没什么不好,何况就算绍晓西嘴上不说,但她闺女难道就真的不想见李佑?真能拦着让两人永远不见面?让俩人隔着他绍离这堵“墙”,面对面“望眼欲穿”,以至于让绍晓西有一天反过来埋怨他疏远他,最后让李佑捡个现成便宜?
  没门!


  21)

  这么“跌些”的事,绍离就算脑子被门夹了,也不可能干得出来。
  小孩子嘛,总是希望能跟亲生父母多相处的。
  那就见,堂堂正正地见!
  当是为了他闺女了,绍离没心没肺的想。
  虽然制造绍晓西的过程算不上愉悦,可成品出乎意料之外的好,好的都让他惊喜,那么对于李大少时不时出现一两回,他也就咬咬牙忍下了。
  他倒也不担心李大少玩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那块当“月”的料,而且李大少也没什么近水楼台可以靠。
  况且李佑多傲气一人,不是心甘情愿送到他嘴边的东西,他就不会吃。
  有之前的先例在呢。
  绍离真心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就算信不过李大少的“人品”,他还信不过李少那点“王霸之气”么?
  这么些年,他没佩服过什么,就佩服李佑当年被拒绝后,直接干脆果断撂他电话那一回的“霸气”了。
  瞧,就算井水挨着河水,但井水也照样可以不犯河水的,多好。
  不过让绍离有些跌眼镜的是,李大少这人看着不怎么靠谱,学问居然还不错,偶尔绍晓西遇到难题了,他还能帮着辅导辅导,闲下来的时候,还会教绍晓西几句绍离那个智商等级听也听不懂的洋文。
  那些洋文发音,既绕舌,又古怪,听得绍离眼睛都打圈了。
  可再一想,能不花一分钱,免费找个家教兼“钟点式”保姆,教绍晓西看绍晓西,绍离真心觉得没什么不划算的。
  甚至还让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跟从前那帮狐朋狗党鬼混鬼混。
  过去他就是他们班,乃至于他们那个年级的头号人物,名头响,又是校篮球队的,还靠着一张“嘴皮子”,在学生会谋了个差事,后面跟着一大堆暗恋明恋他的女同学,又酷又拉风。
  那会儿同班不同班的,谁不知道绍离这号人物,那简直就是out了。谁见了他,都爱“离离”“离离”地喊上一声。
  人缘好是一回事,但套用陈泽一句话:那就是一群荷尔蒙多得没处播,想借着离离这二货,勾搭女同学的发情期生物,当然除他在外。
  现如今,“离离”又回来了,简直如同鱼得水,鸟投了林了。
  所以绍离很忙,前所未有的忙。
  忙着赴这个女同学的约,那个男同学的请。
  他又成了当年那棵“草”的样子了。
  潇洒帅气,眉眼都是飞扬的。
  李佑先是看得舒心,眼神微动,可渐渐的,就不那么“微动”,不那么“舒心”得起来了。
  绍离的女性朋友多,但似乎男性朋友更多。
  女性朋友固然对他抱有好感,男性朋友也不遑多让,甚至连相亲都能习惯性地拉上他。
  理由很简单,因为再找不到比绍离更能侃,更不怕丢脸的“男方亲友”了。
  更巧的是,有一回就让李佑碰上了。
  那会儿李佑刚把车钥匙交给门童,经过酒店大厅,冷不丁看到咖啡座那边,面对面坐着两对男女。
  正相谈甚欢的样子。
  其中一个,居然就是绍离。
  走近点,就听到绍离在盯着他那辆柯尼塞格评论,“嗐,买那车算什么,有本事买辆奥拓开开,那才叫真有钱呢嘿嘿。”
  对面两个女孩子被逗得咯咯笑。
  绍离又说,“是不是啊,杨小鑫。”
  杨鑫拦着他脖子,搓着他脑袋直笑,“离离,瞧你这点出息。你这脸皮究竟是什么做的啊?”边说边捏绍离的脸。
  他俩闹得欢,两个女孩子更加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李佑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晚上十点多,绍离吃了饭回到家,看到沙发上坐着的李大少,习惯性“嗨”地打了声招呼。
  李佑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李佑说,“以后早点回来,我不能每天都等你到这么晚。”
  绍离觉得今晚的李大少有点阴阳怪气。
  他说,“有事你可以早点走,我闺女哪里还真要人看了?”
  李佑呼了口气,没说话。
  眼神不怎么友好。
  绍离没注意,自顾自哼着歌去厨房烧水喝。
  接了水,插上热得快的插头,刚从厨房出来,又听到李佑问,“今天又去见同学了?”
  绍离随口说,“嗯,陪杨小鑫去相他未来老婆。”
  李佑说,“你们同学?”
  绍离说,“不算,是从前一个女同学现在的同事。”
  李佑说,“你们三个玩到现在?”
  绍离说,“哪能?我能这么钝,一直杵在他俩中间当电灯泡么?早跟我那女同学溜一边去了。他们聊他们的,我们勾搭我们的。”
  他也是随口一说,李佑却听得直皱眉头,喝了会儿茶,突然说,“明天我有事在附近办,想在这儿住一晚,你看方便吗?”
  附注
  跌些:糗,丢人。


  22)

  都能忍下李佑经常出现在他们家了,绍离就觉得,似乎住一晚,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大大方方地同意了。
  不过这一晚他跟他闺女一间房,李佑单独一间。
  有了开头就有后续,这之后,李佑渐渐的就有固定的两三天,都会留下来过夜。
  暑假过后,绍晓西开始正常上课,她虽然中途转校,还是个跳级生,成绩却比过去在H市念书的时候还要好。
  绍离就算不想承认,也知道这跟李佑的辅导是分不开的,于是对于李佑时不时地固定住上几天,就更加无从指摘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自古就有的道理啊。
  生意旺,生活顺,日子过得比飞还快。
  擦眼到了十月里。
  中秋的时候,绍离破例大方了一次,带绍晓西去Z市玩了一趟,虽然买一赠一,身后还跟了个李大少,但一点儿不影响他带着他家宝贝闺女这儿逛逛那儿看看的美好心情。
  回来后,过了大半个月,杨鑫就因为擦枪走火弄出了“人命”,急匆匆跟上回相亲认识那个黄婷结婚了。
  作为最“给力”的男方亲友,绍离既是伴郎又是半个媒人,忙着跟新郎新娘双方家长见面吃饭,忙着为婚礼出主意想点子,过得比谁都像只勤劳的蚂蚁。
  连李佑都看不下去了,他问,“你怎么比新郎新娘还忙?”
  绍离咬着肉包子,一脸得意,“那是我们关系铁,人信得过我。换个别的一般交情的,还不让你掺和呢。”
  李佑没话说,继续喝茶。
  忙了小半个月,杨鑫的婚礼终于顺利完成了。
  一晚上绍离又是挡酒又是敬酒,简直可以改行去当职业伴郎了,喝得醉醺醺回到家,他甚至还知道要去看看他闺女,见绍晓西睡得熟,才乐呵呵地回自己房里,摸上床倒头就睡,间或唧唧歪歪地嘀咕一句,大概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睡到后半夜,就开始做起梦来。
  梦里的情景不是很愉悦,先是被热到流汗,接着又像是落入了一堆羽绒丝绸里,再然后又觉得身体被什么重物牢牢压住,最后居然地震了。
  他是被震醒的。
  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喊绍晓西,只是声音一出口,那种绵软无力,首先就吓了他自己一大跳。
  然后才意识到,压根不是地震,而是李佑手臂穿过他膝盖,扣住他肩胛,手肘撑着床垫,正面对面贴着他,压着他,在他体内做着“制造人命”这项人类最古老最色情的运动。
  被顶得直晃,绍离两耳轰鸣,耳朵里嗡嗡响。
  他觉得多半是喝太多,以至于都把自己给喝神经麻痹了,否则这会儿怎么会不觉得很痛,反而有点麻,有点痒,身体里那种酸胀,都快让他忍不住哼出声来了呢。
  床震得厉害,李佑见他醒了,粗喘着吻吻他的嘴,说,“醒了?”
  绍离闭嘴不说话,就挣了挣。
  他不动还好,一动李佑就身体一震,闷哼了声。
  绍离明显感觉到插在他身体里那个凶器弹跳了下,随即那个饱满的头部开始更用力,更快速地摩擦他的前列腺。
  绍离被插的大腿根都打颤了,身体下意识跟着弹了弹。
  李佑不说话,他从来不是个话多的人。他用最恰当的力度,角度,跟速度,擦过绍离的前列腺。他划着圈,挠一样地过去,五六下后偶尔一下深刺,又快又狠,让绍离两腿发抖,身体痉挛,前列腺酸胀,手脚软得完全没力,简直像是找不到了,浑身都是汗,小腹黏滋滋的,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沿着脸颊滑过下巴往下淌。
  李佑一只手往下摸,摸过他的背,摸到腰,再摸臀。滚烫的掌心捂着靠近结合那儿的臀肉,一下下揉,抓一下再拍一下,又摸到前面,抵着绍离鼠蹊,或重或轻地摁,拇指沿阴筋慢慢滑动,间或捏着两个囊袋颠一阵。
  腰腹拍击臀肉的啪啪声,水滋滋的抽插声,还有床震动的韵律,闷在房间里,绕在耳边,绍离觉得呼吸都快上不来了,然后做了这时候他最不该做的反应。
  往上挺了几下腰。


  23)

  他这也是本能反应。
  体内潮水般的快感,一波波地游来窜去。
  敏感的会阴被不断撞击,让绍离盆骨肌肉收缩再收缩,怎麽也停不下来挺腰迎合的动作。
  李佑碾着他,压着他,用那个尺寸惊人的凶器,肌肉爆发的力量,让他呻吟,让他痉挛,让他高潮到难以自抑,让他怎麽哼也疏舒缓不下来。
  喝了酒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脑子麻木,不会想太多。
  他们先是用传统姿势,面对面做了一回,接着绍离又被抱起来,背抵着床靠背,两条腿夹着对方的腰,被又快又深地进入。
  李佑还时不时地把舌头伸进他嘴里,吻他。
  绍离呼吸困难,浑身又烫又湿,唾液都从嘴角流下来了。
  他迷迷糊糊地仰着头,不让李佑堵住他的呼吸。
  他说,“舌头别进来,我喘不过来了。”
  李佑说,“好。”
  然後低头吻他的脖子,接着含住他一边乳头,用舌头舔,用牙齿或轻或重地咬。
  绍离一只手抱着他的头,另一只手反手扳着床靠背,在这将近七级的“地震”里,依稀觉得自己像是要飞升到云端去了。
  所有的感觉都是零,只有被进入那个地方,以及被含着的乳头,格外敏感易感。
  李佑又捉着他手指,去摸两个人结合的地方。
  他说,“离离,好好感觉我。”
  绍离感觉到了,非常清晰,非常立体。
  他清清楚楚地脑子里勾勒出了那个东西的形状。
  头冠的饱满坚硬,直径的粗壮,把他撑开到饱满的胀,碾压摩擦过他性腺时的力量,以及那种长度所能到达的深度。
  绍离浑身又烫又热。
  他说,“我热。”
  李佑说,“哪儿?”
  绍离说,“都热。”
  李佑咬咬他的耳垂,“忍忍,造小人儿都这样。”
  绍离不明白,他被烫得难受,糊里糊涂地嚷着要洗澡。
  李佑就从善如流地抱他去浴室。
  开了花洒,他用站着的姿势,托着绍离的臀,让绍离攀他身上,上上下下飞快地颠。
  他们一个颠得浑身肌肉紧绷,呼吸喘,一个被颠得头往後仰,脚趾蜷缩,白嫩的臀肉海浪般晃。
  做了一会儿,李佑把人放在洗手台上,往他身上淋了点温水,又抹了些沐浴乳,又搓又揉地给他“洗澡”。
  绍离趴在洗手台上,被弄得浑身轻飘飘的。
  李佑的胸肌腹肌贴着他的背跟腰,一只手箍着他的胯,把他的臀托得高高翘起来,另一只手搓着他的欲望,用偏下些的角度快速抽插。
  他像是又拐进了一条别的什麽通道。
  他说,“那时候就是射进这里,才有的小西是吗?”
  绍离舒服得糊里糊涂的,就哼了哼。
  李佑摸摸他的臀,自言自语说,“你说这次要是再惹出人命,我们是不是也该办事了。”


  24)

  这话一个字也没能钻进绍离耳朵里。
  他实在醉得不轻了,还被折腾得两耳轰鸣,脑子发懵,毫无清醒可言。
  这个晚上,地震了大半夜。
  “第二天”,绍离破天荒六点多就醒了,然後用了半分锺不到的时间,就把那场“地震”的过程,跟细节,回忆了出来。
  杨小鑫结婚了,他替杨小鑫挡酒喝醉了。
  杨小鑫搂着他老婆洞房去了,他就回来了。
  杨小鑫快有儿子了,他……
  呃……
  想起来了。
  他跟李佑睡了,而且李佑好像还没用套。
  用套都未必百分之百安全,更何况裸着上阵。
  擦啊!
  绍离捧着脑袋哀嚎了声,赶紧手忙脚乱爬起来。
  他得去药店买点什麽补救才行。
  到了药店把“要求”大致说了说,老板娘心知肚明,扔了盒东西过来,说,“七十二小时内服用。”
  绍离说,“行。”
  老板娘又说,“一个月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没效了。”
  绍离说,“好的谢了。”
  老板娘说,“不保证一定生效。”
  绍离,“……”
  老板娘说,“还要不要?”
  绍离刚想说要,不过一只手先他一步伸过来,把那盒药扔回给老板娘。
  绍离回头一看,是李佑。
  李佑说,“这个不用,要这个。”随手扔了两盒东西在柜台上,是两盒安全套。
  绍离像是一下子见到阶级敌人,他横着脖子大声说,“老板娘,那药我要了!”
  老板娘看什麽似的看他一样,又把药扔了过来。绍离就掏钱结账,总算他还知道这是在大庭广众下,没当场跟李佑翻脸。
  买了东西回到家,俩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张一米宽的饭桌。
  绍晓西在看电视,是探索类节目。
  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对未知事物充满好奇心的时候。
  饭桌那边,绍离不怎麽友好地看着李佑,李佑很平静。
  绍离说,“还不走?真打算留下来吃午饭啊?”
  李佑喝了口茶,说,“我答应了小西,这周末晚上带你们出去吃饭。”
  绍离说,“吃饭?”他想了想就想起来了。他说,“周末的事到周末再说,你可以走了!”
  李佑望着他,叹了口气,“今天就是周末……”
  绍离说,“……今天礼拜天了?”
  李佑说,“嗯。”
  呃……
  他居然整整睡过了一个白天。
  一个白天……
  好样的!
  “可以啊。”绍离咬着牙,“你太能耐了李佑。”
  李佑继续喝茶,不说话。
  这还是绍离头一次这麽清清楚楚指名道姓地喊他。
  居然也不觉得太突兀。
  两人面对面,眼神在半空中较量。
  绍离说,“你没忘了我揍过你叔吧?”
  李佑说,“没忘。”
  绍离说,“你觉得我敢揍李钊荣不敢揍你?”
  李佑说,“不是。”
  绍离说,“那你还敢趁我醉着,跟我睡?你这是偷鸡摸狗知不知道!”
  这话听着不是普通的滑稽。
  李佑望着他,很“坦诚”地说,“不是我偷鸡摸狗。事实上,这次是你主动的离离。”
  绍离磨牙,“我主动?”
  李佑说,“嗯。你应该是羡慕杨鑫结婚,抱着我亲着要洞房。”
  一句话,直接点燃了绍离心头那把火,他炸开了,“滚你妈的洞房,我有说是跟你吗!”
  李佑说,“离离,这个玩笑我不喜欢。”
  这时候,他们说话的声音已经有些高了。
  绍晓西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
  她回头,视线在李佑跟绍离之间扫了扫,一脸好奇地问,“离离,你们怎麽了?”
  一句话提醒了两人,现在可不是吵的时候。
  於是这事没能闹起来,只能翻日历似的翻过去。
  事後再追究谁的责任更大,有意义麽?
  绍离一向粗头粗脑的,实在不是个会自找纠结的人。
  但他再怎麽粗,也明显意识到,他跟李佑之间,渐渐的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那感觉说不上来。
  好比上一秒两人还能正常交谈,下一秒不知怎麽的,就触到了个敏感话题,接着谁也不说话。
  偶尔两人还会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拌两句嘴。
  明明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明明不值得争吵,但就是很容易让两人卯上。
  好在这之後李佑还算规矩,还算识趣,没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绍离防备了一段时间,渐渐的,他那粗头粗脑的老毛病一犯,又好了“伤疤”忘了疼,把那晚的意外忘在了脑後。
  何况他也知道,以两人现在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关系,又不能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也只好先这麽别别扭扭相处着。
  只是很快就生变了。
  李钊荣中风了,连带着,还爆出了绍菲作为未婚女星,已经生了个八岁儿子的事。
  孩子的父亲是谁众说纷纭,倒是李佑不是名人,又一向行事低调,轻易没人敢得罪,居然也会让人爆上榜,还一夜间闹大了。
  爆得有模有样。
  网上甚至都有专门的帖子,开扒李唯跟李佑的相貌相似度。


  25)

  技术帖分析得头头是道,还贴了很多李唯跟李佑的“生活照”上去。
  有李佑教李唯打篮球时候的,有”父子俩”一块吃饭的,甚至还有李佑跟李唯绍菲“一家三口”互动的场景。
  即使这行为已经大大侵犯个人隐私了,但一点儿不影响观众津津乐道的热情。
  八卦嘛,谁不爱看,尤其还是继某门某干爹事件後,又爆出的一剂猛料。不过娱乐圈炒绯闻,炒整容,炒虚假年龄,真实身高,炒什麽都好,但应该还没有哪位女星,有勇气敢拿自己生子的事做文章的。
  天王还隐婚那麽些年呢,何况是女星未婚替人生子。
  事情闹大了,一时众口不一。
  有褒的,有贬的,有摇头失望的粉丝,也有力挺到底的铁杆。何况孩子的父亲年轻英俊,跟绍菲佳偶天成,如同一对璧人,实在很符合大众的审美,给绍菲加了不少分。
  这年代多少年轻女星或是嫩模,揽着个有钱老头,又当外宅又生子呢,绍菲能找到这麽优秀一个归宿,还有什麽不满意的?尽管李佑的身份一直还是个谜,但粉丝间看好两人未来的呼声,已经水涨船高般涨了上去。
  绍离毫无意外在第二天接到了绍菲的电话,绍菲说了个地点,让他过去见一面。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见了面,绍菲难得打扮得很素简,一旁坐着上次吃饭时见过的刘优。
  绍菲没开口,是刘优说,“绍离,菲菲这次得罪了小人,让人给阴了,你得帮帮她。”
  绍离沈默了一会儿,说,“想让我帮什麽?”
  刘优说,“不是什麽难事。就是我想,先把李唯的户口过户到你名下。你跟菲菲亲,这事只有算到你头上才说得过去。菲菲带着侄子玩,听起来也不过分,导向导得好的话,反而还很能给形象加分。”
  绍离想了想,说,“姐,你怎麽说?”
  绍菲说,“离离我不知道。”
  刘优说,“菲菲,这事你只能这麽办。你的形象不能毁。未来十多二十几年,你还有很长一段演艺路要走呢。”
  绍菲轻轻皱着眉头,“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能接受。”
  刘优说,“谁知道呢。观众的口味每天在变,今天可以捧你追你,赞你有勇气,明天也照样可以拿这事往你身上泼脏水,吐你一身口水,只要你让他们有半点不顺心了。看看天王,不过是隐个婚,就能让人诟病成那样,差点落得翻不了身,何况是你现在这种情况?”
  她说得很明智,有理有据。
  绍离望着绍菲,斟酌着说,“姐,李唯要真过继到我名下,以後可就不能跟着你过了。”
  做戏不做全套,难不成把观众当傻子耍?
  未婚生子是一回事,要是再被爆出撒谎骗人,那就不仅仅是“失足堕落”这麽简单,而是品格信用有问题了。
  绍菲不是天王,应该还经不起这麽大的风浪。
  绍菲考虑了一会儿,还是说,“离离,还是照阿优说的办吧。也只能这样了。”
  这是意料中的答案,绍离没再说话。
  又说好了闲的时候,怎麽让绍离躲过记者跟粉丝,带李唯跟绍菲见面的事。
  当天下午,刘优就把李唯的过户手续办妥的,应该是花了钱,也找过人,程序上完全看不出有什麽漏洞,李唯改名为绍唯,好像真成了他绍离的儿子。
  然後绍菲又主动澄清了“生子事件”的来龙去脉,平息了各方的揣测。
  生子是假,有人信,有人不信,也有人半信半疑。
  但更多的,是被绍菲跟李佑这段真假绯闻吸引了注意力。
  孩子可以是假的,可俊男美女一块吃饭,男方陪孩子打球,总不能是假的吧?有哪个男性友人会闲到陪女方亲戚家孩子玩的?
  女艺人的私生活,跟交友状况,还是很让人有讨论的欲望的。绍菲总算因祸得福,借着这事走到了话题前端,还一连接了两个广告。
  娱乐圈的事,绍离不在其中,真真假假也分不明白。刘优说绍菲这次是让人阴了,他猜测,这事应该跟李钊荣中风有些关系。
  树倒猴孙散,哪儿都一样。
  当然,这些他已经远远管不着了,他有更棘手的麻烦──李唯。



  26)

  突然换了个地方住,李唯很不习惯。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小住的就是带花园的洋房,像绍菲从前说过的,家里有琴室,花园里还种着外国空运来的玫瑰花,窗户一开,满屋子都是花香,好闻得不得了。
  他身後永远有保姆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伺候,有各式各样的新玩具供他挑,还有人被他欺负逗他笑。
  他要变形金刚,下一秒就会有人捧到面前,他要月亮,李钊荣二话不说就会打个金的哄着他。
  他什麽时候过过绍晓西过的这种“穷日子”。
  没洋房,没车子,没保姆,房间比他家球球的窝还小。球球就是他养的一条西伯利亚名种哈士奇。
  所以他闹,他哭,他蹬着两条腿不肯吃饭,不肯睡觉,非嚷着要回家。
  他倒未必多惦记那个家里的人,但就是想回家,回去继续过他从前那种日子。
  绍离被烦了两天,受不了了。
  他是真想把这小子拎起来揍一顿。
  他看看绍晓西,绍晓西也皱着小眉头看着她,一副也被惹烦了的样子。
  她大概就从没见过这麽爱哭的人。
  晚上李佑来了。李唯看到李佑,简直像是看到了救星。他从沙发上爬起来,蹬蹬蹬跑过去,扒着李佑的腿就不松手。
  他说,“Kim你是来接我的吗?我要回家,不要待在这儿!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李佑说,“李唯,站好了。”
  他的语气不是特别严厉,不过李唯还是很听话地站好了。
  李佑把他带到沙发边坐下,问绍离,“李唯怎麽在这儿?”
  当着李唯的面,绍离也不能说改户口的事,只好敷衍着说,“我姐最近事多,不方便照顾他,让他先在这儿住几天。”
  李佑沈默了一会儿,说,“那今晚别做饭了,我们出去吃。”
  绍离头也不回地说,“别。我可不想明天上头条。再说菜都买好了,不吃多浪费。”
  李佑眉心动了动,没说什麽。
  绍离就去厨房,剥洋葱,洗花菜,打算做个洋葱炒蛋跟花菜炒菇,再做一盘辣子鸡丁,煎条糖醋鲑鱼。
  李佑跟进来,站在他身後,说,“我不在这几天,家里都还好吧?”
  他说得很顺口,绍离答得更顺口,“挺好,能有什麽不好?”
  他们一点儿没注意到,已经这麽习惯称这儿为“家”了。
  李佑看着他一会儿弄这个,一会儿弄那个,压根没有帮忙的意思。
  绍离扔了两个蒜过去,“别光站着,帮我把这个剥了。”
  李佑下意识皱了皱眉,问,“需要这麽多吗?”
  绍离说,“你剥就是了。今天不用可以留着明天用。”
  李佑嘴角抽了抽,无话可说。
  他们一个剥蒜,一个摘菜,看起来很有那麽点一起生活的亲密样子了。
  李佑站着剥了会儿蒜,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你是不是在生气?”


   27)

  绍离说,“没”。
  说是这麽说,可声音听着古怪,李佑甚至看到他拿手指抹了抹眼角。
  这个动作太明显了。
  李佑目光一缩。
  哭了?
  怎麽可能呢?
  他是真没见绍离哭过。
  当年那一晚,无论被怎麽翻来覆去折腾,又或者後来无数次见面时,绍离再怎麽过得不如意,再怎麽被奚落被伤害被嫌弃,被踢被踹被压着打,也没见他真掉过泪。
  这是头相当硬气的小虎崽。
  李佑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就清楚得很。
  可这麽个硬气惯了的人,这会儿居然当着他的面扛不住了。
  那种感觉,就像看见雪山崩顶,因为没有心理准备,所以一瞬间的冲击,真不是一般的大。
  李佑喊,“离离?”
  绍离还在拿手指抹眼角,没吭声。
  李佑看过去,果然见他指腹上挂着刚刚擦掉没干的液体,瞳仁又剑似的一敛。
  难得的,他带了点柔情意味,拿麽指揉揉绍离的脖子,问,“不舒服吗?”
  绍离说,“有点。”
  李佑顺手搅了块毛巾,绍离接过去。
  一个在擦脸,一个站着。
  谁也不说话。
  然後又听到李佑问,“离离,你是不是在担心什麽?”
  绍离说,“啊?”
  李佑自顾自说,“绍菲跟李唯的事,我会让人处理。李唯虽然是荣叔养在外面的,照理进不了李家家门。不过有我在,这事也不算什麽大问题。”
  他这会儿很有些一朝明君变昏君的架势了。
  後宫不过就是掉掉泪,就能让他违背原则,还下了许诺,这哪里还像平时那个心硬肺冷的他。
  他从来都是看不惯什麽人私养外宅的,现下反倒扮起了给人收拾烂摊子的角色。
  唉……
  李佑把毛巾接过去,搅了搅,亲自给绍离又擦了擦,说,“眼睛红了,饭先别做了。”
  他这麽体贴,又难得温柔,从前哪个相好的要是被这麽对待,肯定得大喜所望,继而哭着笑着攀上他,柔情似水地献吻献笑容献……嗯……
  结果绍离却说,“靠啊,辣死我啦,这什麽品种的洋葱,丫的把我眼泪都熏出来了。”
  他又问李佑,“你先前说李唯什麽呢?”
  他问得一脸无畏,坦荡得近乎没心没肺,问得李佑肝肺脾胃肾,一瞬间全都疼了上来。
  李佑无言以对。
  能说什麽呢?
  他就不该指望绍离能有点“浪漫可爱柔弱”的样子。
  绍离说,“问你话呢。”
  李佑说,“嗯。”
  绍离说,“不是嗯!”
  李佑,“……”
  绍离说,“嗨嗨嗨,说话。”
  李佑说,“刚刚你说不舒服,是被呛的?”
  绍离说,“别提了,辣得我眼睛都快废了。”
  李佑,“……”
  绍离说,“对了,刚刚你说李唯什麽了?”
  李佑不说话,扔下剥了一半的蒜掉头就走。
  绍离就在想,这什麽人啊,好好的,说不讲话就不讲话,简直莫名其妙,没劲透了。


  28)

  吃著饭的时候,李佑的心情也明显不是很好。
  他本来就话少得可怜了,这会儿更加变本加厉起来,一顿饭吃完,都没听他说过超过五句话的字。
  绍离只当他“脾气”又犯了,也没在意。
  吃了饭,李佑去沙发那边坐著,抖开张报纸看。
  神情无比严肃。
  如果不是这会儿他没穿外套,也没打领带,领扣袖口还解著,都可以让人误以为,是在开什麽视频会议了。
  只不过他高不高兴,郁闷不郁闷,对於绍离来说,就完全是个“无”,他压根没这个美国时间哄李大少开心。
  他忙著呢,多的是正事要干。
  这个月的账单已经寄来了,都摆在饭桌上。
  绍离一手拿笔,一手摁计算器,把计算器摁得劈啪响,摁一阵再记上一笔,那股严肃认真劲,一点儿不输坐沙发上看报纸的李佑。
  一个月里,他也就只有月尾这几天能消停些,能安分坐下来正正经经干些事。
  绍晓西坐在他对面,用心算的在帮他核对。
  俩人分工明确,很快就把账算清楚了。
  该还多少,还剩多少,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看著账单上那串“不小”的数字,绍离肉痛地哀嚎了声,气得捶桌子,“丫的抢钱啊这是。”
  绍晓西说,“不然怎麽叫银行。”
  绍离说,“可不能再这麽花下去啦恬宝,咱们家得开源节流才行啊。”
  绍晓西说,“离离你学问长进不少,还能用对成语了。”
  绍离说,“一般一般,年级前三。”
  绍晓西说,“交通费不能省,水电费也不能,菜钱跟零食水果,倒是可以节约点。”
  两个当家人,一大一小,很自由民主地规划著柴米油盐里的每一笔小算盘。
  那边说得有细节有规划,李佑听不下去了。
  他说,“一样都不用省,以後家里的日用品,会有人定期送过来。”
  他说得眉头打结。
  那边绍离头枕著双臂,趴在饭桌上,先是肩膀抖得厉害,然後拍著桌子哈哈大笑上来。
  他笑得绍晓西都受不了了。
  绍晓西站起来,说,“离离,演戏演全套,你这样很不专业知不知道。我不陪你唱双簧了。”
  又看一眼李佑,意思很明显:叔叔你连五分锺都坚持不了吗?你也太容易上他当了吧。
  李佑捏著报纸,俨然还是那副凛然不可犯的正经样子。
  不过眉心在跳倒是真的。
  绍离还在笑,他仰著头靠在椅背上,笑得肚子都疼了。
  说,“恬宝,别忘了你李叔叔刚刚说的话,咱家夥食费以後有著落咯。”
  绍晓西说,“叔叔你听见了。”
  李佑说,“嗯。”
  这已经是他同一天里的第二次,被同一个人,这麽有意无意地捉弄了。
  他究竟是为了什麽,非要待在这儿给自己添堵?
  他望著绍离, 想起七八年前,年轻气盛时候的绍离,对比眼前这人笑得疯闹得欢的样子。
  真的一点没变。
  竟然一点没变。
  ……
  然後就听到绍离笑个止不住地,说要下楼扔垃圾。
  门打开又砰一声关上。
  李佑坐沙发上,坐了不到五秒,吸了口气又呼出去,起身,追了出去。

  29)

  等绍离扔完垃圾,正哼著曲子往回走,经过拐角那儿,就被李佑一把扯过来,压在了墙上。
  李佑抵著他亲他咬他,很用力,都破皮了,依稀还尝到了血腥味。
  绍离发狠推开他,说,“疯了嘛你!”
  他拿手背擦嘴角,又是唾液,又是血星子的,有够乱七八糟。
  他在心里大骂李大少疯子,有病,要么不说话,要么乱咬人,明显有SM倾向。
  刚刚被推开了,这会儿居然又压了上来,把他抵在墙角,下了死劲,绍离都挣不开。
  李佑的神情看起来,很有些“莫名其妙”。
  他说,“离离,你怎么就不能安分点。”
  绍离心想丫的我在你跟前还不算安分,那是你没见过我真正不安分的时候。
  他想了想,觉得大概是先前一阵把李大少耍得狠了点,这么一分析,似乎李佑也有立场发飙了。
  他“大人大量”地不跟李佑计较,说,“喂喂,你松手,这么大庭广众的,像什么样。”
  李佑盯著他,那眼神,像只盯著绵羊的狼,又像是盯著青蛙的蛇。
  总之不怀好意,满腹“心机”。
  他说,“我给过你机会,可你还是一头撞过来了。你说这能怪谁?”
  绍离说,“说什么呢?你话说明白点。”
  李佑自顾自说,“我保证,以后会尽好做配偶的义务。能给你跟小西的,我都会给。你想要婚礼,我也可以安排。我会对你忠诚,相对的,你也要尽到对我的责任。”
  他说得非常认真,完全看不出来是在说笑。
  这剧情就太过于急转直下了。
  绍离一副见到鬼的表情,他吓著了,干笑了两声,问,“我没听错吧?”
  李佑说,“没。”
  绍离说,“我能说不么?”
  李佑望著他,“你说呢。”
  绍离说,“可我就想说这个字了,怎么办?”
  李佑用一种略微有些无奈的眼神望著他,“别让我为难你离离……”
  他说的不是“别让我为难”,而是“别让我为难你”。
  绍离心头一悚,他觉得李佑这会儿不像是在说笑。
  李佑也确实从不说笑。
  当年绍离说不卖,他没说让绍离“走著瞧”,就真的不会为难他。
  现在,他说“别让我为难你”,那就百分之百不会轻易放过他。
  绍离强笑,他狗腿得很“不要脸”地说,“我是真不想耽误你啊李佑,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李佑说,“你成全我,就不算耽误我了。”
  “呃……”绍离吞了口气,说,“那……让我考虑一阵行不?”
  李佑说,“三天。三天后你给我答案。”大概是见绍离真被吓到了,拿拇指摸了摸他脖子,说,“别怕,我暂时还不会拿你怎么样。”
  绍离在心里骂擦,他在想,他有多高的概率需要重新搬家,再劝绍晓西断了跟李佑的联系呢。
  两个人各怀心事回到家,李佑没有走的意思,继续坐沙发上看报纸。
  李唯趴他手边,边咔嚓咔嚓吃薯片,边哈哈笑著看动画片,已经不哭不闹了。
  绍晓西戴著耳机在听东西,很聚精会神的样子。
  只有绍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抓起这个,又拿起那个,完全不知道想干什么。
  他这个人,就从来藏不住心事。
  这种日子过了一天。
  第二天,绍离领了个人回来,到李佑面前,对李佑说,“这我女朋友张蕊啊。”
  人李佑一早见过,正是上回绍离帮杨鑫相亲那回,对面坐著那女孩子。
  短发齐耳,很干凈利索的一个女孩,尤其跟绍离很般配。
  李佑的回应更直接,他说,“你严肃点。”
  他不用威胁说:绍离你有胆,敢中途跟我玩这种不入流的套数,能耐了。
  也不用放狠话说:等著瞧,有你俩好看的。
  他只要一个眼神过去,就立马让绍离讪笑著招了,不用威武自能屈。
  他对张蕊说,“呵呵,他果然不信。”
  张蕊说,“绍离你能不能别再这么坏我名誉啊,我可是有未婚夫的人!”又对李佑说,“李先生你好,他从前老爱这么发神经,不用理他。”
  李佑很平静地说,“我习惯了。”
  张蕊喊,“绍离?”
  绍离挠挠头,说,“呵呵,这我同学,现在在杂志社当编辑呢。你看,能不能让她给你做篇专访?毕竟这段时间你也是名人了嘛哈哈。”
  李佑看了他两眼,说:“嗯”。
  于是就让张蕊做了专访,难得的,李大少从头到尾都很配合,有问必答,不能透露的就含糊带过,算是相当给面子了。
  做完访问,张蕊说,“其实我也知道,上次你跟绍菲传的那事,多半就不是真的。不过离离从没跟我们提过他认识你,所以连我们这帮从前认识他们的,也胡猜猛猜了一阵呢。”她爽朗地哈哈笑,“对了,这周末我们班有个同学聚会,李先生你要是有空,就一块儿去玩玩吧。人人都带家属的,就离离孤家寡人一个,我看著都替他寒碜。你是他小舅子,也算半个家属了。”
  小舅子?
  李佑嘴角的弧度,略微扭曲了一下。


  30)

  绍离一手捏了一罐饮料出来,递给张蕊,说,“知道我孤家寡人,你们还带家属?想孤立我是吧?”
  张蕊理直气壮,“就孤立你,我们都爱孤立你。”
  绍离气得发笑,“行啊,我想想。对了,阿磊应该还不知道你从前那些光辉事迹吧?要不要我替你科普科普?”
  张蕊说,“怎麽会?我多坦诚,我跟他就没秘密。”
  绍离朝天吐气,一副我要真信,我就是傻子的模样。
  他们一个说:难怪连小班花那麽个被美色糊了脑子的,都跟你掰了,你就是个二百五啊离离。
  另一个说:我要是二百五,你得是什麽了?是谁中二那年做实验,把化学老师一顶顺滑顺滑的假发烧成秃顶的?还敢栽我跟阿泽头上?我们那个是吸热反应,你那才是放热的吧。你说你不是二百五的祖宗,谁信?
  於是他们争执,他们拌嘴,他们说著那青葱岁月里的点点糗事,桩桩“勾当”,说得口乾舌燥,手舞足蹈,提到高兴的事笑,提到不高兴的事也笑,那麽旁若无人,完全忘了李佑还在呢。
  最後张蕊喝完饮料,抹抹嘴,说,“周末一定得去啊,都多少年了,也不见你回来看看我们,还以为你傍了个富婆,嫌我们是贫下中农哩。你说你像话不像话。”
  绍离翘著脚,很拽的样子,“我倒是想嫌弃你们,可这事能轮到我干吗?怎麽也得换个唐呆子那样的吧。我听说那小子这几年跟著他爸捣鼓汽车,赚得腰跟膀子都粗了一大截啦。”
  张蕊冲他暧昧地笑,“谁说的,人家现在是型男好不好?他可每回聚会都跟我们打听你呢。别是这麽多年,真一直在暗恋你吧。”
  绍离说,“不会吧?那怎麽阿泽总说那小子发福来著?”
  张蕊笑笑,没说什麽。
  倒是李佑听得皱了皱眉,像是在动著什麽心思。
  晚上一块吃了饭,等张蕊走了,李佑坐在客厅沙发上,翻著本地理杂志,边看边说,“周末晚上我有空,可以陪你去。”
  绍离说,“不用,她说笑逗你玩呢。”
  李佑不吭声,看起来不是很称心。
  晚上绍离依旧带著他闺女睡,李唯扒著李佑不让他走。
  睡到半夜,绍离被身後一下明显震动弄醒了,迷迷糊糊的,正要开灯。
  李佑从身後搂住他,摁住他的手,说,“是我。”
  绍离回头,在夜色里辨认了四五秒,说,“你干嘛?”
  主卧室那麽大一张床不用,偏要跑副卧来跟他们挤,这人简直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理解。
  李佑说,“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
  绍离动了动,稀里糊涂地抱怨,“搞什麽啊……”边说边挪了挪腿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
  他确实累了。
  白天工作一整天,又说了一大晚上的到後来唾沫星子都快说没了,怎麽可能不累。
  於是只象徵性地翻了两三下,就没了动静。
  李佑搂著他的手紧了紧。
  第二天一早,绍离手脚并用缠著个什麽东西醒过来,他觉得这个晚上睡得前所未有的舒适。
  他一点儿没意识到,自己大半个身体都压在李佑身上。
  李佑那会儿正睡著,绍离一动,他就醒了。
  视线一撞上,隔著这麽近的距离,绍离突然都有些像是不认识对方了。
  他是真尴尬,也有些不太搞得清楚状况,手脚完全僵硬,都想不到要挪开身体。
  李佑挺平静,还拿拇指揉了揉他的脖子,说,“起床吧,小西已经起来了。一会儿我送你们。”
  他提到绍晓西,绍离才想起来,反手往手边一摸,果然绍晓西那半边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跟块标准豆腐块似的。
  绍离只差抱著头在心里哀嚎开了。
  他这是怎麽当的家长?
  连女儿什麽时候醒了起床的都不知道,甚至很有可能,都让绍晓西看到了他压著李佑这个肉垫,睡得口水直流的窘态。
  虽然他搂著绍晓西的时候,也照样能睡得口水横流。
  但那能一样麽?
  闺女是自己人,在她那儿他怎麽出丑都没关系,可是不能随便搂个别人也这样啊。
  绍离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他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把自己收拾妥当了。
  然後他听到李佑从房间里喊过来,“离离,给我搅块毛巾,身上都被你弄湿了。”
  绍离迟钝得压根觉察不出这话里的“荤”的成分,很痛快地说,“行了知道了。”
  收拾妥当他们出门,李佑开车,绍晓西一本正经地坐著想了会儿心事,突然说,“离离,今天晚上你们睡我房间吧,我搬去阁楼睡,你们挤得我都快翻不了身了。”她扭扭小细脖子,不带任何一丝抱怨意味地说,“好像落枕了。”
  她说得可爱天真又无邪,可那份可爱天真跟无邪,愣是让绍离这麽个,脸皮比城墙还厚上三分的主,闹了个大红脸。
  连李佑脸上都有了点尴尬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