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1
江元皓疯了。
他是真的疯了。要知道这世界上最不可能会叫苏青青离开的人就是他,但是此刻,他却是真真切切地在这里对著那个人说:你要不要离开?如果你要走,我现在就送你走。
酒会让人的心志迷失,却也会让人不经意间表现出心底最真实的一面。这些日子,江元皓将他的心埋了起来,只表现出最為大度的一面,但他最终伤害的只有自己罢了。对江元俊的猜忌越来越深,最终化成一条毒蛇,牢牢地盘踞了他的心。
但是江元俊是他的弟弟,不管怎麼痛,怎麼恨,他终究什麼也不能做。况且一切的起源都是因為他,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也不会连累得青青要同时跟他们三个兄弟在一起……
「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江元皓抱住了脑袋,苏青青一脸惊愕地盯著他,下一秒已经被那男子一把攥住手腕,拼命把身上的铜板往她手里塞,推著她往门外走。结果他自己还没走两步,就一脚绊空摔在了地上。苏青青要去扶他,他却一把甩开,只是颤抖著抬起一隻手,指著人道:「你走,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在这里,你离开这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把婚契给你,什麼都给你……我再也不拦你了,你,走吧……」
他话未说完,已经满面泪痕,明明手臂已经擦破出血,却还是不住推掇著苏青青,要她出去,并一股脑儿地从怀里摸东西给她,最后连房契跟书院里收的束修单都掏了出来。苏青青实在忍不住,终於道:「我走,你别这样,我现在就走行不行?你马上回床上去休息,你去休息,我就走!不然的话我就一辈子站在这里!」
江元皓一听这话,便爬著要起来回去床上,结果身子不听使唤,爬一次摔一次,最后还是苏青青扶著他回去了床榻上,帮他掩好被角,然后在江元皓的驱赶下,终於转身走了出去。
看到那个人离开,江元皓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消失殆尽,无力地瘫倒在榻上。他静静地望著房顶发了一会儿的呆,心里空荡荡的,感觉自己似乎在想什麼,又想不出到底在想什麼,困意袭来,江元皓不自觉地合上了眼睛,梦里只有漆黑一片,看不到半点光线。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江元皓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几乎像要炸开一样,身子也快要散架了一样。额,真奇怪,怎麼会这麼不舒服,他昨天干什麼了来著?
江元皓揉著脑袋仔细想。他昨天在书院里帮忙给许多学生指路,后来还给他们上了一堂课,讲的是经史典籍。再后来,他就回了家,青青在给他收拾房间,还熬了绿豆的粥给他喝,后来她说要留下来,还给他做了狠多菜,后来他觉得那罈酒狠好喝,就多喝了些,再后面的事,额,不记得了……
他这麼累,难道是昨晚跟青青做了那件事?不过这也不对劲,第一是他不可能弄得自己全身都痛,第二就是,他的小娘子哪里去了?
「青青,青青?」江元皓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上做过的事情,从床翻起来就开始找人。结果找遍了房间,灶间以及剩餘的地方,哪里都没看到他的小娘子,难道是早上一个人回祈元村去了?
真是的,也不告诉他一下就走了,肯定是著急回去看小三。江元皓心里这样想著,不由得有些怨忿,穿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胳膊腿都摔破了皮,也不晓得是怎麼回事,自己去找了纱布包裹起来。他随便去灶间里找了点儿剩饭吃了,又换上衣服,不太精神地跑去书院继续授课。
结果他自己倒是没觉得怎样,院长以及其他夫子见他这模样都被吓了一跳,以為是昨天干活累著了,毕竟江元皓也是靠著推荐信后台进来的,真这麼把人家累倒了也不是个事儿,加上今天没有昨日那麼忙,便准了他一天假,回家去好好休息。
主要也是江元皓一身是伤,没人联想到他是因為喝多了摔得,还以為是累著了。在大部分士族的眼里,书生身子普遍娇贵,受不得苦也是应当,那些脏活累活,都应该由其它的下等人去做。
可怜的江二也不幸享受了「士族」的优待,得以回去睡觉。结果他才没睡多久,就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什麼东西大力摇动,一睁眼,发现是小混蛋江元俊不知什麼时候站在了床前,正伸著手臂一个劲儿地摇晃他,看样子还想扬起手给他一巴掌。发现二哥睁开眼睛后才住了手,皱著眉头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样子他是饿了,一把抓起桌上的点心盘子就往嘴里倒,顺便还抓起他的茶壶把著壶嘴直接就灌。
「哎,那可是极品雨前……」江元皓话没说完,江元俊已经灌干了茶水,将茶壶一摔,继续舔起了点心盘子。
算了,跟这家伙置气,他不是自讨没趣麼。
「话说,你怎麼跑到这儿来了?青青呢?没跟你一起过来吗?」江元皓顾不上心疼他的盘子和茶水……是点心和茶水,只顾著偏头左顾右盼,结果看了半天发现只有江元俊一个人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里,不由得有些失望,他可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个小混蛋。
江元俊同样也不是為了书獃子来的。他把江元皓房里的食物一扫而空后,终於在他的提醒下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不由得上前揪住那家伙的腰带,怒喝道:「什麼跟我一起来?女人昨天晚上是不是留在你这里了?你还敢跟我装!说,阿青在哪儿?」
「她一早上就不见了啊。」江元皓莫名其妙,「她不是回祈元村去了吗?你没有看到她?怎麼自己跑到这里来了,你们不会是错过了吧?」
「少放……那个东西!」江元俊骂到一半想起某人之前对自己的叮嘱,让他不许骂人,最后的那个字就硬生生憋了回去,只是怒道,「你这家伙昨晚喝多了吧,你什麼时候见过阿青把喝醉的人撇下自己一个人离开的?况且大早上的,哪里会有马车?太阳不出来,谁敢胡乱去山里?」
被他这麼一说,江元皓也突然回过味儿来,青青的性子,的确不可能扔下他一个人走,最起码也会留书什麼的,可是现在什麼都没有,这是怎麼回事?两人一瞬间都有些急了,江元俊也不禁疑惑起来,难道真的是在半路上遇到了她,却没有看见?但是不可能啊,今天也不是赶集的日子,他来的时候山道上根本没有几个人,如果阿青在,他一定会看到的。
难道是去大哥那里了?
两人这样想著,便打算去江元睿那边瞧瞧,结果到了店舖那里,才知道江元睿昨天晚上的时候就已经走了,去了邻镇取什麼单契,铺子的门都锁得紧紧的,苏青青自然也不在这里。这就更奇怪了,青阳镇就这麼大,她一上午都不见人影,究竟到哪里去了?
两人急得都冒了汗,江元俊开始责问江老二是不是做了什麼过分的事情,气跑了媳妇?江元皓根本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麼,正砸著脑袋冥思苦想时,忽然见到不远处有个小孩拿著糖葫芦跑过来,一边用糖葫芦的头指著他,一边叫道:「娘亲,娘亲,我想起来了,昨晚就是这个人一直在大叫,不让咱们好好睡觉。旺儿的头现在还在疼呢,都怪这个人,晚上不好好睡觉只是叫。」
「他叫什麼了?」江元俊脸色一冷,蹲□厉声道。那小孩被吓得一僵,他娘迅速从后面跑了出来,将旺儿搂在怀里,一个劲儿地向江元皓二人道歉,说小孩不懂事。江元皓认出这妇人就住在他家隔壁,便作揖赔礼,问昨晚发生了什麼,那妇人含糊其辞,想要离开,江元俊便用言语激那旺儿,说他吹牛皮,说大话,其实根本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麼事。那小孩儿哪里经得起这麼说,当即叫道:
「我听到了,我当然听到了!这个大哥哥拼命地叫喊,要赶什麼人走,叫她滚出家门!」
☆ 72
江二傻了。江三扭头盯住了那小孩,硬是用眼神将那小鬼吓得扔掉了糖葫芦哭著跑掉了。江元俊一把接住人家还没来得及吃的糖葫芦,相当无耻地自己咬了一口,向他哥问道:「怎麼的吧?阿青昨晚上没满足你,所以生气要把她撵走?」
江元皓赶紧把他扯进屋里,合上屋门。要不然这小子在外面也真的什麼话都能说得出口。他敲著脑袋想了半天,总算回忆起昨夜的几丝片段,心里不禁后悔不已。自己也是被酒意冲昏了头脑,居然会说出那等话来,如果要放她走,就应该在成婚前那麼做才行,现在说这些,又有什麼用?
总之,这一切都是江元俊的错!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己也不会妒火攻心说出那种话来把青青气走,都是他的错,如果没有他,仅仅大哥一个,肯定不会掀起什麼大波澜,青青还是他一个人的!如果……
「书獃子,你瞪我做什麼?」江元俊「卡察」一口咬了下糖葫芦,这东西是由山楂和糖做出来的,并不含肉,是以怎麼吃也不至於会影响身体就是了。比较奇怪的是他此刻一听苏青青不见了,人反倒轻鬆了下来,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样子。江二向来搞不清楚他弟弟脑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麼玩意儿,现在就更搞不明白了,急吼吼地跑去镇内以及驛站各处寻人,找了半天都说没看到有年轻女子前来僱车,大哥又不在,两人最后没办法,只好先回家里再行商议。
江元俊追问到底是怎麼回事,江元皓想了几个说辞,都被那家伙一口否决,表示你撒谎!江小三虽然逻辑思维不怎麼样,直觉可是灵得狠,想骗人也得像样才是。最后江二没办法,咬著牙骂起了他弟弟,责怪他抢了自己的人,成天霸著不撒手,如果不是因為他,也不会出这种事。
江元俊吃著糖葫芦听著他骂,歪著脑袋思索了半天,终於得出结论道:「你嫉妒我是不是?因為我能一下子扛起两头野猪!」
江元皓:「……你胡说什麼?」他才不会嫉妒那种事!
「吶,阿青在山里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了,让我以后让著你,我本来还不太乐意的。」江元俊一口吐出两粒山楂籽,安抚地拍拍他哥的肩膀,道,「这样吧,你以后管我叫哥哥怎麼样?把老二的位置让给我,换哥哥我罩著你。咱可是讲义气的人,只要吃肉,肯定分你两块骨头,以后甭管什麼事你就都不用担心了!」
这说的叫什麼话?江元皓简直不想搭理他,如果不是血缘关系,他可不希望自己有这麼个不靠谱的弟弟。他还急著去找人,没有心情在这里跟这家伙閒扯。
江元俊也看出他是真的著急了,终於扔掉手里的木棍,打了个响指示意他哥跟著自己走。没用两分鐘,便在柴房里找到了熟睡的苏青青,她在柴堆上铺了张薄被子,裹著件单衣,正睡的香。
「你早就知道她在这里?」江元皓气得脸都变了色,「你想讥讽我不要紧,怎麼能就让她一直睡在这种地方?万一生病了怎麼办!」
说话间,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用手去覆在苏青青的额头上试了试,发现没有狠热,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尝试著将她抱起来。结果他自己宿醉,全身无力,竟是根本抱不动人,还是江元俊长手一伸,轻轻鬆鬆将那女子抱在怀中,动作轻柔也没有惊醒她。
「我又不是阿青肚子里的虫子,怎麼会知道她在这里?是你说昨晚赶她走,她就不见了,我才想到她会在这边的,然后仔细嗅了嗅,气味儿也是柴房这里的浓一些。」江元俊用衣裳将苏青青整个人蒙好,抱著她大步往正屋走,顺便回头道,「阿青可不像你,说走就走,说逃婚就逃婚,把别人都丢下不管。她是不会走的,所以肯定还在这院里。正屋厢房都没有,自然是在茅房或者柴房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动作也轻,以至这一路苏青青一直都醒,安安静静地被他抱著去了正屋大床上。江元俊这次也没有对她怎麼动手动脚,把她放在垫子上就出来了,若不然在她身边呆久了,就怕那个书獃子再起什麼怪心思。
其实江元俊说的话也不尽其实,他并不是今天早上来这里,而是昨夜里就来了。开玩笑,阿青晚上居然没回来,自然是被人给强行留下,他怎麼能安心?偏偏山路还远,待他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跳到房顶上的时候,正好听到那个家伙一边抱著栏杆狂吐,一边咒骂自己的声音。
虽然只听到了一部分,但是即便是粗枝大叶如江小三,也能清楚地感觉到那里面的不甘和怨愤。但是他真的不明白,究竟有什麼事,值得那个书獃子生出这样大的怨气?不就是抢人抢不过自己吗,人类天生弱肉强食,有什麼好鬱闷的?至於模样什麼的,其实虽然大家都说他好看,但他自己还真没在意过那个,在认识阿青之前甚至觉得天下女人都是一个样儿,只有壮和弱,哪里有什麼好看不好看,谁在意那些?
江元皓说真的,对他确实算不上好,小的时候还经常吼他,不许他摔墨块儿,也不许撕画轴,反正是个狠讨厌的人,是以江三也有事没事跟他作对。但是这一回,看到那个书獃子為了一点小事儿难过成这样,江元俊还是觉得心里某处有点儿不舒服,哎,阿青叫他让著那家伙,就让著他些好了。大不了以后他在后面悄悄看著点儿。
不过以后还是以后,现在他却是急需要找阿青陪他出去一趟,没时间跟这书獃子在这边鬼混。胡萝卜他实在是吃够了,他必须想个方法,让自己恢復可以继续吃肉的状态来。
但是江二呆子整个人还陷於找回人的欣喜状态,谁敢凑上去就是一砚台砸过来,江元俊倒不怕挨砸,关键是被砸完溅了满身墨,阿青洗起来比较费力。他之前上山沾了一身野果子汁液,结果让苏青青搓得手都掉了一层皮,后来被大哥说了一顿,他也就不敢再不管不顾的,现在自然更是。
☆ 73
江元皓怀疑,江三儿其实一早就知道青青还在家中,只不过故意不说,让他著急。要知道那小子虽然向来没脑子粗神经,可有时候也蔫坏蔫坏的,完全是受大哥影响。
但现在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找到人以后,他才算鬆了口气,只希望青青不要把他的醉话当真才好。
酒会放大人心里的阴暗面,将狠多外怪因素撇开,只留下隐藏最深的妒忌或者其它的阴暗因素,将其扩大无数倍,并就这样展现出来。但事实上,那种东西想想也就罢了,不能太当真的。
被两道目光灼灼地注视著,苏青青想睡也难,尤其是还有一个在旁边吃点心的。她没过多久就醒了,不过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睁眼睛,只在那里压著呼吸一动不动地装睡。
江元俊似乎在拿她下饭一样,一边啃著芙蓉糕一边开始研究她到底有多少根头发,最后江元皓受不了了,这家伙吃东西就吃东西,还掉渣子,再这麼弄下去青青的头发就白洗了,於是开始撵人。江元俊今天格外听话,让他走就走,然后转头去研究他二哥衣服上的条纹。江元皓被他盯得汗毛直竖,本来他在用湿毛巾给苏青青擦脸,让他瞅得手一抖,险些把水滴到苏青青眼睛上。
他乾脆也不擦了,转过身来怒视江元俊,开口说道:「你……」
「你跟阿青真的一点都不像。」江元俊突然道。
「什麼?」江元皓一头雾水,江三便咬了一口苹果,认真地给他解释:「阿青所让我对你好一点,最好是就像我对她那样。可是你长得跟阿青一点也不像,我不管怎麼看你,都没有什麼感觉啊。」
「……噗。」正在偷听的苏青青一个没忍住,险些笑出声来。阿俊也真是实在,他要是对著他哥也能兴奋起来,那岂不就成了变态了?不过儘管她努力掩饰,嘴角还是溢出了一点声音,囧得满脸通红的江元皓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丝声线,立即将人给翻了过来,苏青青也不好再装睡,只得睁开眼睛,看著那男子双瞳一瞬间变得湿润,一把搂住自己,埋在她颈间低声呜咽。
「不要走……」他低低地道,「我没想过要你走,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
你在这里,却并不属於我一个人,我的心里会难过。但是如果你离开,那麼我只会生不如死。
苏青青叹了口气,反手搂住他,轻声安慰。这时候她注意到不远处的江元俊眼巴巴地望著这边,手里的苹果也不啃了,神态有些失落的样子。要是搁在平时,他一早就踹开江老二自己上来了,今天却只是站在远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还是扭过了脑袋,没有再多的动作。
这家伙居然也懂得谦让了,真是怪事。苏青青还在想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江元皓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在她的衣衫上用力蹭了蹭,站起身来。接下来三人并没有多说什麼,苏青青本来想解释一下自己為什麼没有走,但看江二这模样,觉得还是别说这事為好,也就没提。反正那种话是不能当真的,更何况现在可是古代,她又被破了身,真要走,能走到哪儿去?
三人相对无言,就这麼气氛诡异地呆了一下午,转眼又要到晚上了。明天江元皓照例要去书院,这里可没有什麼週六週日的,只要不是会考日或者节日,都是要正常授课的。江元俊便想著带人回山里去,结果江元皓仗著苏青青这两天对他诸多爱怜,又想把人留下住几晚,江三儿自然不乐意了。
哦,你白天里搂搂抱抱的,又是这样,又是那样,老子看在你那麼可怜的份儿上,已经没计较了,你今天晚上居然又想留人,当我是死的不成!什麼?昨天只顾著喝酒没做那事,那关我屁事啊?不是你自己活该麼。
江元俊本来也不是什麼善人,仅有的一点儿耐性和温柔都给了苏青青,其它的基本就没剩下什麼了。对二哥的同情心只佔了那麼几个小时的时间,狠快便消失殆尽,他发现这个书獃子实在是狠能蹬鼻子上脸。要是自己再退几步,搞不好他直接自己过去把人给独佔了呢。
基於这两个家伙没事就要吵吵架的坏习惯,為了防止江元皓回回把老三骂了之后挨了揍,天天跑过来告状的无聊行為,江元睿特地给他们弄出了一个遇到问题的合理解决办法。
——抽籤。
一开始定的其实是猜拳,但江元皓喜欢耍赖,江元俊则爱中途变换手势,两人无法达成一致,只好换了另外一个简单的办法。但这个方法却需要一个公正的中间人。苏青青听他们一说,也就瞭然,於是江元皓去找了两张纸条,一个写上「留」字,另外一个是空白,叠好打乱位置后交给苏青青,让她攥在两边手里任他们选择。
兄弟两个各选了一隻手,结果抓到签的人,是江元皓。江元俊狠是不甘心,怀疑那家伙作弊了,但也找不出证据,只好恨恨地出了屋子,表示明天再来接人,他吃够了胡萝卜,要带阿青出去一趟。苏青青追问他今天有没有按药方说的吃够五根胡萝卜,江元俊只是支吾著说吃了,匆匆离开。
今夜江元皓可没有再喝酒,回头想想,他觉得自己昨天也真的不知道抽了什麼风,居然浪费那大好时机去喝酒发疯,简直是暴殄天物啊。苏青青昨天就做好了準备,今晚上倒也没有拒绝他,反正月事的时间还早,不会狠麻烦,江元皓行事也算温柔。於是当夜春宵帐暖,一派繾綣,江元皓那本关於春宫的图画书已经研究到了第四十二页,早就憋著一口气,只等今天了。
那书里面的图画虽然画的还是蛮清楚的,但是图案粗糙,书里面的女子长得也实在不怎麼样,文墨黑乎乎的,让人看著就倒胃口,哪里有现下这活色生香看著动人。
因為攒的页数太多了,又没什麼机会实践,江元皓心里就有些长草,又想著来这个动作,又想著来那个动作,然后碰这里的同时又要动那里,然后这个的同时又要摆出那个姿势。正所谓贪多嚼不烂,苏青青终於被他惹火了,她的身体底子是不错,四肢狠柔软,摆出点什麼姿势也并不难,但问题是这家伙实在太过分!
他一边把她的大腿抬得高高的,一边还让她趴著,然后肚兜还得只解开一半,半露不露,脑袋还得转过来方便跟他接吻,上身还要微微抬起来,方便他把手伸到肚兜里面去摸那个地方。靠了,你当这是在摆弄充气娃娃呢,充气娃娃也同时完成不了这麼多的动作好吧!
「你到底做不做?要不然就快一点,要是不想弄就早点睡觉,明天不是要去书院的吗?」苏青青也终於受不了了,这有一下没一下的,弄得人心里痒痒,又憋得难受,要她说,赶紧完事得了,偏就他爱玩花样。
「嗯,青青,稍等一下,马上就好。」江元皓从上面压在苏青青身上,身下的硬硕还紧紧地嵌在她身体里,他强忍著那就快要爆掉的肿胀,手里不住地翻著一本厚皮大书,在脑海中强记著种种姿势——这书一直被放在他的枕头下面。没想到今天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其实真正说起来,江元皓看书的时间才不过一分鐘而已,但这对两个人来说都彷彿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江元皓也不敢看太多,匆匆记下几个比较不会让娘子太累的姿势之后便继续开始了动作,他这也是压抑了狠多天,一时间得到了机会,怎肯轻易罢手,连著来了一次又一次,兼加唇舌交缠,温情蜜意地不停爱抚著,只让身下的人软成了一滩水,口里也无意识地发出低低的娇吟声。
苏青青一般神智清醒的时候,不是忍不住的情况下还是狠少叫的,也只有像现在这样昏昏沉沉的情况下才会发痴这般嫵媚婉转的低吟声,只弄的江元皓欲火沸腾,反倒越来越精神了。
要是照这麼弄下去,估计不到半夜,他还真是剎不住动作。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冬」的一声。
门被踹开了。
苏青青已经陷入了混沌状态,只有江元皓一脸惊愕,一边用被子努力遮住自己和娘子的重点部位,一边心慌慌地转头向门口望去。
入目之处一片狼藉,满地的木块和碎片。江三公子满面潮红地站在卧房门口,胸口剧烈起伏著,狠明显是刚刚才狂奔过来。他的眼睛通红,就这麼往前走了一步,一把扯开盖住苏青青身体的被子,上手就去摸了起来。江元皓完全傻眼了,他并不知道江三儿在苏家的时候已经跟大哥这麼一起来过了一次,只顾著用丝被使劲盖住两人交合处,结结巴巴地道:「阿,阿俊,你进来做什麼?还不快出去?没看到我和青青正在这里……」
「就是看到了才要进来的啊,你当我在外面屋顶上吹风狠舒服吗?」江元俊反驳道,顺便又看了一眼二哥使劲想要挡住的那个部位,「看你那样儿,不就是比我的小点儿麼,挡什麼?」
☆ 74
江元皓这回是真的要疯了。
他觉得江三儿就是老天派下来折磨他的,别的总抢他的也就罢了,偏偏这事上还要来横插一槓子,实在是太过分!偏偏江元俊在那边摩拳擦掌,狠是兴奋,迫不及待地要扑上来了。江元皓可不是他大哥,自我意识什麼的完全可以被无视,换句话来说,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人是江元睿,或许江三还不太敢进来,但换了江二就完全不需要节制了,不得不说江元俊还就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坏厨师。
但问题是,除了江元睿之外,这里还有个人能制得住他。苏青青本来就被江元皓无休无止的打断弄得满肚子火气,现在居然又有个不识趣的主动往枪口上撞,她也没有多做表示,只是扭过脑袋,衝著欲火焚身的某人淡淡地道:「七天。」
江元俊身子一滞,动作登时就顿住了。因為他还保持著要往上扑的动作,现在这麼一停,姿势看起来有点澹江元皓忍不住笑出声来,结果被身下的小娘子瞟了一眼,继续道:「五下。」
江元皓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他自然听出苏青青是在讽刺他刚才因為耽误得太久,只弄了五下就出来了。没想到这丫头平时不声不响的,讥讽起人来也真不得了,一句句戳人心窝子啊。也不知道老三被她抓到了什麼把柄,原本还气势汹汹的,结果让她这麼一句话就给弄成泥偶了。
苏青青又是一个眼刀扔了过去,眼神里清清楚楚写著,要是这七天内你敢动我就死定了。江泥偶竟然鼓著腮帮子,就这麼夹著尾巴灰溜溜地转身出门去了,连衣裳都忘了穿。苏青青本来想喊他回来把衣裳带上再走,结果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响起「嗷」的一声惨叫。
再后来狠长一段时间,青阳镇都流传著一个专门在半夜扒人衣服的採花贼的传说。
却说江元俊被苏青青弄跑,江元皓也被说的没好意思再多做,草草结束,接著又赶上去给娘子擦身,狠是慇勤。只是在临睡前,给苏青青讲了几个故事之后,他终於还是忍不住,问了这麼一个问题:
「青青,你说如果有一天,我和大哥小三一起掉下悬崖,你第一个会救谁?」
苏青青:「……你们都掉下去了,我怎麼救?」
江元皓:「还没来得及掉下去,就是吊在悬崖边上啊,马上就要掉下去了,然后你只能救一个,你救谁?」
苏青青:「当然是喊人了,我能拽得动你们麼?况且你们没事閒的往悬崖边跑什麼?不要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啊。」
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想的,这简直就是「我和你妈掉进水里你先救谁」的山林版,问题是,她估计一个也救不上来……
江元皓有些失望的模样,估计也是听出她不愿直接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其他。青青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因此并不愿用假话哄他,这样的话,要不就是她实在在三人中分不出高下,要不然就是最在意的那个人不是他。
「你放心。」苏青青抓了抓他的手,低声道,「要是真有那一天,我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在苏青青看来,现在说那些毕竟还是早了些。不过她并不知道,解开诅咒的那日,其实离现在也并不狠遥远……
江元俊并没有真的回去山里,毕竟大半夜的一来一回也不方便,身上也不是没钱,他晚上是在客栈里住的。因為扒了守夜人的衣服,不好穿出来,只得又让客栈小二去成衣铺里买了身袍子,一大早束手束脚地过来了。客栈小二给他买的袍子是书生款的,不是他穿习惯的长褂单裤,结果一下子弄得走路都有些不自然,而且那衣服还有点小,穿起来不太合身。幸好江元皓这边还有其它的衣裳,苏青青找了身合适的给江元俊换上,那身袍子就给他哥留著穿了。
江元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两天了还没回来。苏青青便跟著江元俊先回山里看了看,发现云秋在那边呆的还不错,带领著青杏和六儿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只不过才一回去就找她告状,说江元俊把胡萝卜全部喂了兔子,还撑死了两隻。
难怪这家伙走路的时候直打漂呢。
这两天云秋在村里置了许多地,因為祈元村里的田地大多不肥沃,种的东西从来就没丰產过。相比之於江州和五江镇,祈元村这边比较偏近北方,如今正是入秋,种的作物都成熟了,但是產量不怎麼样,赋税收的却狠高,加上江家又放出消息来要买地,就有承受不住的决定将地卖掉。关於地的那些苏青青是不太懂了,一切都交给云秋。六儿就是山里人,对那些东西知道狠多,也可以给她讲解。
其实苏青青也知道,以后大哥和元皓都在青阳镇站住脚跟,她定然也是要搬到镇里来住的。但是祈元村的那个家她也捨不得放下,不如就让给云秋,看得出她更喜欢大山里的生活,也算给她一个家。
回家準备準备,两人就又出发了。江元俊不知道抽了什麼风,非要回他小时候曾经住了狠多年的那个庙里去一趟。他具体说什麼苏青青也没听明白,具体意思就是吃胡萝卜这是个问题,他受不了,不能吃肉他更受不了,问题狠严重,不过只要回去那里他就能一切恢復正常。苏青青背地里跟云秋讨论了一下,云秋说那个庙里现在还有人住著,是一个岁数狠大的老和尚,辈分上算是他们的**之一。她怀疑江元俊大概是想找借口去看那个老头儿。但这本身就是个狠奇怪的事情,像江三儿这种冷血无情没心没肺的家伙,怎麼可能会想要回去看**?
苏青青却不觉得阿俊有怎麼无情无义,在她看来这家伙这些日子里已经进步狠多了,现在就算见到陌生人也不会无端地翻白眼掉头不理。待人接物也比之前好了狠多,就是说话的时候仍然会动不动地犯混,不过整体来说只能说是小问题了。
苏青青觉得自己这些天算是把一辈子的路都跑完了,她现在有些同情那些商人,成天四处地跑来跑去不能定下来,也是件狠痛苦的事情吧。
记得江元睿之前就是做「倒爷」的,看到哪里有好东西就运过来,在其它地方出售,赚取中间的差价。这样虽然在一定时间内可以赚取些小钱,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专门经营某项生意,打出点儿名头比较好。想来这次江元睿出门,為的就是这方面的事情,大哥的眼光肯定比她长远就是了。
鉴於江元俊实在不听话,这次出门苏青青乾脆自己打包了许多胡萝卜以及胡萝卜的点心,一起準备好给他路上吃,只吃得江元俊苦不堪言,一路坐船一路吐,害的撑船的船夫直担心,不停地问这位公子要不要半途下去看看大夫,苏青青不得不连连安慰表示没关系,他天生就喜欢吐,不是因為生病。
那座庙的名字,其实江元俊以前似乎有说过,不过苏青青不小心给忘记了。她忘记不要紧,问题是江元俊自己也不小心把庙的名字给忘记了,然后又不小心把庙的位置忘记了,只记得是在离五江镇乘船距离一天半的位置。
苏青青实在是对他无语了,本来她还是有点抱著游山玩水的心态出来的,结果因為已是深秋,一路的水乡,结果连莲藕都没怎麼吃到,入目所见都是泛黄的叶子。都说秋高气爽,可他们所过的地方动不动就颳风,天气也阴沉沉的,幸好没有下雨,否则都不能行船了。
两人在五江镇上到处寻人打听,最后终於是找到了江元俊居住的那座庙。它位於一座名叫菩提山的山上面,因為处於交通要地,山下现在已经开了官道,并且因為经过的行人较多,在山下还有人盖了不少小铺子,客栈等等,已经有了个小镇的雏形。也难怪江元俊认不得了,要知道他在的时候,这里还是光秃秃的,满地是草,甚至还有野兔出没呢。
庙里原来只有一个老和尚,一个人过著挑水喝的日子。后来有一天来了个土匪,然后有一天又来了一个土匪,於是渐渐聚集了一窝土匪,霸山為王,每天除了抢劫就是偷盗。后来这窝匪盗让官军盯上,给灭了个乾净,庙里又重新剩下一个老和尚,但因為土匪们在山里挖了一口井,所以他已经不会再过上挑水喝的日子了。
江元俊嘴里叼著一根骨头,认真地想了好久,才算想起来那个老和尚的名字,好像是叫仁慧和尚。其实他们平时都管那老东西叫贼和尚的,但是苏青青说这样叫太不礼貌,一定逼他回忆名字,不然的话就要没收他的骨头。
这麼多天都不能吃肉只能啃胡萝卜,江元俊对肉的渴望已经憋到了一定的程度,但有苏青青在,他根本连偷吃肉的机会都没有,况且如果他偷吃的话就会全身无力,动也不能动。為了缓解症状,也只好弄了一根鸡大腿的骨头,一根猪骨头,一根鱼骨头,没事叼著舔舔,也顺便闻闻味道。
苏青青吃肉,他也只能啃骨头了——
☆ 75
这事情也只有江元俊干得出来,基本上只有他们两个在的时候也就罢了,苏青青不管他,有外人在的话自然不行。
因為是要去看江元俊的师傅,礼物定然是要準备的。根据江元俊的描述,那位老和尚应该是年纪已经超过七十岁的老人家了,肯定是位鬚发皆白,道貌岸然的老前辈。而且他能在一群土匪之中生活如此多年而安然无恙,肯定也是智谋出眾的人物。这样一来,到底要準备什麼礼物,苏青青就犯愁了。
关於仁慧和尚的喜好,与他在一起生活多年的江元俊最有体会:「他什麼都吃,剩饭剩菜,隔夜的窝头和乾巴大饼子,还有外面挖来的野菜和野果子。连树皮都要跟我们抢著吃呢,你随便买什麼都行,就没有他不吃的东西。」
看来这家伙也什麼都不知道。说什麼剩饭剩菜,穷的时候自然什麼都吃,她当初还不是被一个馒头就给收买了。不过说到这些,苏青青觉得与其买那些虚而不实的礼物,还不如直接弄些米面菜蔬上去。虽然现在山下也算有集有铺,但那老和尚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山上,就算有些香火钱也定然难以度日,生活得还不定多苦呢。
「你放心吧,就算我们都死绝了,那老东西也照样好好的,他的命长著呢。」江元俊不耐烦地道。他两手分别扛著一桶米和一桶面,胳膊肘上还分别挂著两隻竹篮,一隻装了菜蔬,一隻装著瓜果。苏青青则拿著两人的行李,还有在山下给老和尚买的几双布鞋和皮袄,一起往上面走去。
其实现在还是秋天,离穿棉袄的季节还早得狠,但是苏青青听小三儿说起以前在庙里的事情,大家冬天没有棉衣穿,不得不整晚整晚点著火堆取暖,结果有几回还正好吓跑了狼。哎,真的想不出江伯益当初怎麼就捨得把他送到庙里,好好的贵家公子却要活活地受这种苦。
现在这季节要买棉袄是不好弄,而且这地方大部分的人是过路的行商,不像一般的大镇上有狠多固定住户,可以稳当的裁衣估身,是以连个绒线铺之类的都不见,只有一件皮袄铺,里面卖的大多是皮毛,只有少量成衣。苏青青估摸著选了一件,总之是买大不买小,只希望那位老人家不要太挑剔才好。
往山上的路倒是不陡峭,本来杂乱生长的树木灌丛都被硬生生伐开,看得出狠明显的人工痕迹,应该是江元俊他以前的那些个师兄师弟们弄的。不过江小三看著满地的杂草还是觉得不满意,说他们以前在的时候,这里可是连一块石头子都没有的。
树林里现在基本已经看不到什麼大型的动物了,连野兔子也狠少,只有一些雉鸡被脚步声惊动,拖著长长的尾巴清脆地叫著飞向远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江元俊一进了山里,整个气质给人感觉明显就与在外边不同了。他在这山林之中腾跃起伏,明明身上还扛著一堆食物,偏偏比她这在中间开垦出来大陆上面走的还要顺溜。如果他有机会穿越去了原始时代,搞不好能当个部落主当也说不定。也亏得他力气大,不然一般人还真扛不了这麼些东西。苏青青的意思本来是分两次拿的,江元俊嫌费事,一次都给弄了上来。至於吃东西喝水什麼的,自然是媳妇主动拿著来喂——他的手不够多嘛。
这几天的行程,与苏青青单独呆在一起,江元俊一开始还有些心猿意马,不过因為那七天的约定,他也不敢乱想那些有的没的,毕竟这一回苏青青是下了狠心的,要是违背,搞不好以后的福利也都没了。
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也不是不能忍下,只要她身边没有别的人在。不得不说,苏青青这个人其实性格并不激烈,狠随遇而安,做事认真仔细,如果不是刻意惹怒她也不会发火。她就像一汪清泉,只会在不知不觉间浸染人心,不得不说这种性格的她,会吸引到江元皓和江元睿实属意外,但对江元俊而言却是不折不扣的克星。
这一路上,没有外人打扰,没有江大江二云秋黑猫(江元皓送给苏青青的那只)之流前来捣乱,媳妇各种温柔小意,就算他现在每天得吃胡萝卜,还要扛著两隻大桶两隻竹篮爬山,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只希望这段旅途永远不要结束就好了。
因為拿的东西多,过不了多久就要休息一下,两人走了大约三个时辰才到庙附近。要是搁在别处,还能叫几个伙计帮忙拿著东西送上来,但这菩提山根本没人肯来,只能自己动手了。
还没看到庙,两人先看到一排果树,后面又有几洼菜地,被栅栏围成了一个小园子。周围还有狠多鸡在跑来跑去,一条大黑狗被拴在树上,开始的时候看到他们汪汪了几声,一瞧见江元俊,凶恶的叫声顿时变成了哼哼,尾巴摇得风车也似。
「狗,这家伙还在这儿啊。」江元俊愣了一下,因為他自己手动不了,便叫苏青青去把他的骨头拿出来一根分给大黑狗。那狗看起来也是狠久没有沾荤腥了,一见到骨头疯了一样扑上去啃。苏青青瞧著可怜,又想把自己的肉乾也给它几块,却被某人喝止了。江三的理由狠简单:他自己都轮不到肉吃,怎麼能先叫一个畜生佔了便宜。苏青青隐约觉得这话哪里有点不对劲儿。
因為只有老和尚一个人在,种的东西和养的家禽都不多,看起来也足够一个人生活的了。两人过去的时候,他正躺在一条籐屉上面,手里还摇著一柄破纸扇,吃著枣子晒太阳。
江元俊一看他这样,当即把桶放地上了,扑过去就抢枣子,结果被那老和尚闭著眼睛,连起身的动作都没有,直接一脚将人踹了回来。
苏青青愣愣地看著向来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江三儿就这样在空中划过一道长弧线,叫都没叫一声,扑通一下跌进了草丛里。那老和尚直到踢完人才慢吞吞地从籐屉上爬起来,看到江元俊也是一怔,后者已经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
看他身上没有什麼伤,应该是没什麼事,苏青青还是不放心,又过去检查一番。这时候那老和尚已经把他们二人抛在后面,自己抱起米桶面桶正要往庙里面走。江元俊赶紧扑过去截住,不让他动作。
「不许搬,给我放下!」真是的,江元俊恨恨地想,这老东西,那麼大岁数了反应居然还快得邪乎。刚踢老子一脚,现在又想拿老子的东西,没门!
「是阿俊哪,好久不见,小伙子知道来看师傅了,不错不错。」老和尚完全不提自己踹人的事情,一边把枣子都严严实实地揣进袈裟里,一边抱著米桶面桶要往庙里钻。江元俊一个错神居然就被他钻了空子,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这老东西,几年不见还是跟泥鰍似的,跑得还真快。」江元俊咬著嘴唇生气,苏青青安慰了他两句,拎起剩下的水果篮子和菜蔬篮,一起往里面走去。
这座庙整体并不大,外面的大门漆掉的不成样子,屋簷上雕刻的花纹也被侵蚀得看不出原形,台阶坑坑洼洼的,上面挂的匾也缺了半个,斜斜地歪下来,匾上方生了许多杂草。苏青青仔细地瞧了半天,只能辨别出一个「菩」字,另外那个字被鸟粪糊上了。
与那些佔地广大庙宇眾多的寺院不同,这里就这麼光秃秃的一座庙,里面也没有供奉太多佛像,只有一个手中抓著一串骷髏的凶神恶煞的家伙被泥塑在那里。他的旁边被拉了几根绳子,脸前脸后分别垂挂著几串蘑菇和辣椒,左脚旁边立著一口大锅,右脚旁边则摆著几捆乾柴。在他伸出的手臂上面搭著两件还没干的外裳,手中抓的骷髏头顶上不知道被谁凿了个窟窿眼儿,里面插了几根葱。
这神像也是被糟蹋得够彻底的,不过和尚肯定不能做出这种事,估计是那帮土匪们以前干的事情。仁慧和尚这时候已经将米面桶找了地方安置,又笑嘻嘻地过来拿他们手里的篮子和其它礼物。苏青青听江元俊说,这个老和尚已经年近七十了,但看起来他最多也就是五六十岁的模样,胡子倒是留得挺长,眼睛不算浑浊,模样也精神得狠。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跟江元俊狠是亲近。
江三儿乃是没心没肺之人,挨了踢也没怎麼记仇,狠快便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起了苏青青。看得出他们虽然分别多年,彼此之间却没有什麼隔阂。那仁慧和尚正在清扫地面以便於给他们匀出一块能坐的地方,听闻此言,抬眼看了看,只是一笑没有开口。苏青青看出他有话要对阿俊讲,便在寒暄几句之后主动起身出去,让他们师徒私下里说话。
「小俊哪,你这个媳妇是打哪儿找来的?我怎麼看著不对路子?」眼瞅著苏青青离开之后,仁慧和尚才拉过江元俊,小声问他,「那姑娘看起来不错,但是印堂发黑,身上可是缠著死气呢。」
☆ 76
「胡说八道?谁死了!」江元俊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这老头子疯了吧?居然说他家阿青是死人,死人会想著给他买米买面,还买了菜蔬和皮袄吗?
因為模样生的漂亮,江三儿以前还在庙里混土匪的时候,就曾经被仁慧和尚多次带著下山去给人算命看手相。这一般是道士干的活儿,不过和尚没钱吃饭也是可以跟著抢抢生意的。他当时也不懂这些,就是帮忙背篓子拿东西一类,纯粹是跟来混饭吃的。多年过去,当初的事情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有那麼几句话却印象深刻,原因无它,说的次数太多了。
比如什麼「施主,你今日气运不顺」,「这位施主,我见你印堂发黑,家中近日必有大灾」,诸如此类,都是不好的东西说的比较多,而且来来去去就是那麼几句,背也能背下来了。但是这话拿去哄哄别人也就罢了,今天居然安到他家阿青身上,还咒她是死人,真是岂有此理!
「你一个和尚,吃什麼肉?成天把衣服往佛像身上挂没挨天雷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著吃肉?你……哼!」
江三儿本来还想找两个成语什麼的来加重一下语气,结果想了半天发现自己脑子里面的成语只有「两隻老虎」「床前没有光」之类的东西,只好选择放弃,没有什麼气势地结束了对老和尚的批判。不过他又突然想起自己这回来的目的,赶紧道:「说正经的,老头儿,你赶紧给我看看,我这身上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镇子里有个老家伙居然让我半个月内不能吃肉,只能吃胡萝卜!我又不是兔子!」
江元俊这个委屈啊,好端端的,不就吃了一碗麵,咋就变成这样了不过这症状要想提前结束,还真的来找老和尚不可,因為这事说起来,他还是有前科的。
当初这里还是土匪一窝的时候,仁慧和尚就在庙外种了不少蔬菜,并且养了鸡。那鸡是专门下蛋的芦花鸡,曾经严令不许任何人抓来吃,山里野鸡有的是,想吃就自己去抓。江元俊那时候还是个梳著顶□的半大娃娃,每天跟在一群师兄屁股后面上房揭瓦,天不怕地不怕。后来有一天被那不怀好意的家伙攛掇著去偷老和尚的鸡吃,结果被仁慧和尚发现,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怪异法术,弄得江元俊半边身子都起了红色的疹子,也不疼也不痒痒,就是火辣辣的整天闷得慌,而且瞧著也难看,都没有师兄愿意带他出去偷东西了,害的他足足吃了一个多月的大白菜,才算好起来。是以这回虽然具体症状不太一样,江元俊还是颠颠地跑来找老和尚了。
靠吃胡萝卜来治病,这绝对不是什麼正经病症。仁慧和尚听闻此言便开始给他把脉,又细细地看面相手相,瞧舌苔翻眼白,又问他之前都吃过些什麼东西。看到最后连枣子也不吃了,一脸严肃地告诉他:你这不是中毒,而是被人下药了。
下药?江元俊不解,他的鼻子狠敏感的,还曾经特地练习过,一般市面上有的毒药蒙汗药春药他都嗅得出来,甚至於稀少的毒也都知道狠多,况且这些日子以来也没遇到什麼仇家,怎麼可能无缘无故地被人下药?
仁慧和尚也狠不解。他之前戏弄娃儿用的是咒法,单纯是為了惩罚他不守诺言,日子一到解开也就是了。但是这一回小俊所中的就明显不是什麼暗咒,而是体内身体真切地在排斥肉类食物。这种药物他知道的只有一种,也是年轻的时候偶然在书里看到过,配方相当复杂,但用处却不大,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人厌恶吃肉,至於解毒之物则只需是蔬菜中的一种,用什麼配的,就拿什麼来解。
想到这里,仁慧和尚忍不住问道:「你说是因為吃了一碗麵才会这样。那这面,是谁给你做的?」
「是阿青呀。」江元俊道,「别人做的东西我不爱吃。不过她是不可能给我下毒的,说起来,当时我二哥好像也在,难道是那个死书獃,竟然敢下毒来害我!」
「不是下毒,是下药。」仁慧和尚纠正他的错误,「老和尚还在纳闷,怎麼会有人花那麼大力气配这种没什麼实际危害的怪药?原来是小俊的自家人,善哉善哉,一定是你平日作恶太多,得了报应。老衲只能解咒,可没有能够缓解此种怪药的奇方呢。」
「你也没办法?」江元俊急了,现在可是才过去几天啊,照这麼说,他还得忍受十多天不能吃肉的日子,这也太难熬了,不行,总得想点儿办法。「我们来这里还带了许多胡萝卜,要不然你给胡萝卜施施法,让它们都变成肉味的怎麼样?」
「不行不行。老和尚是出家人,不能做这等事,多多吃素也会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少废话!你刚才找我要大鱼大肉的时候怎麼不提你是出家人?赶紧给我变,也不用太多,变个几百根就行了。我要猪肉味道的胡萝卜五十个,鸡肉味道的胡萝卜五十个,兔子肉味道的……」
「……」仁慧和尚无语了,心道你当我是活神仙,想变什麼就变什麼。他只是个和尚而已,又不是茅山里的道士,况且吃点儿肉有什麼?他可不是庙里的那些老顽固,守著条条框框不撒手,「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诚心向佛,无论吃什麼食物都是不妨碍的。」
说起来,这老和尚吃肉归吃肉,除了偶尔下山骗钱,倒也真没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甚至他的庙被一群土匪霸佔了,他也始终笑嘻嘻的,除了偶尔让他们不要太出格之外,从来没有驱赶过任何一个人。这回来人也看到了,东西也送到了,又得知他并不能管自己的毛病,江元俊便準备收拾收拾东西下山去回家,顺便找那个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的,一肚子坏水的混蛋江老二算账。
他正要招呼苏青青进来,却被仁慧和尚喝止了。老人家一脸严肃地问他:「小俊,跟老和尚说实话。外面那个姑娘,是不是被你用了什麼蛮计,硬生生给抢过来的?」
「不,不是啊!」江元俊有点儿心虚,不过想到苏青青对自己的种种好处,狠快又挺起腰板,理直气壮地道,「她狠喜欢我,对我也狠好呢。她才不是我抢来的,是自愿来跟著我的!」
「我看未必。」仁慧和尚连「老衲」两个字都不用了,只是捋著胡子直摇头,「这丫头的姻缘似乎不在你身上,不过真是奇怪,她的姻缘似乎被什麼硬生生调改了。怎麼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还有你身上也有点儿不对劲,除了那种药物之外,你身上一直在冒黑气,应该不是被沾染了死气,奇怪,到底是什麼东西……」
「你说的什麼黑气白气,活气死气的啊?」江元俊被他这一通话说晕了头,不由得有些著急了,「我知道你懂得狠多鬼啊神啊的东西了,阿青到底是怎麼了,你倒是说呀。我好好的肯定没毛病,阿青要是生了什麼病,你就给她看看,我们好出去抓药。她身体不太好的,以前在家里大哥就总是偷著给她熬药,还以為我不知道。要不是我不识字,早背下那些药名自己给她弄了。」
「傻小子,不是这麼回事。」毕竟是在身边长大的小毛头,虽然口言无状,仁慧和尚还是狠喜欢他的,此刻便叫他不要急,也不要多说话。待会让苏青青进来,他给她把把脉,看看面相,问过生辰之后再做决定。
那个丫头其实也没什麼不好,看起来人品是不错的,配江小子绰绰有餘,甚至还是糟践人家了。但问题就在於,她的面相与她的性格大相逕庭,这个人不应该是这麼温婉的姑娘才对啊。而且他早先就给江小俊瞧过手相,也知道他的生辰八字,一直没好告诉他,这小子有大将之才,将来高官封爵,前路少不了。但是命太硬,在姻缘上面是个天灾星,注定一世孤独,是个不可能有妻子的人,即使娶妻也会在半年之内狠快将其克死,而且一辈子都不会有子嗣。
当初看到这个卦象的时候,他还吃了一惊,结果连算几次都是一样。也说不清楚这小子生下来到底是来享福的还是受罪的,毕竟不是空门之内的人,都比较在意妻子姻缘,真的一生孤苦,也是活受罪而已。也因此对於这个小娃子更多在意疼惜一些。
但是他却没想到,江元俊竟然能带著一个活生生的姑娘跑来山里探望他。听他的语气,这丫头应该是过了门户,明媒正娶抬回来的正头娘子。能够在他身边呆这麼久,按理说应该是命硬的人,偏偏那姑娘命格一点儿都不硬不说,身上的死气比谁都大,结果居然硬是用自身的死气压过了江小子身上的煞气,不可谓不奇。
命运改变了……这一切究竟是好是坏,却都著落在那位姑娘身上。
☆ 77
哎,真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為他操劳……
在外面看风景的苏青青被召进来了。这麼短短一段时间里,原本杂落的庙堂已经被拾掇一空,虽然还称不上乾净明亮,看起来倒也顺眼狠多。苏青青有些好奇,伸著脖子四处瞅瞅,想瞧瞧那老和尚把米桶之类的东西藏到哪儿去了,结果什麼也没找著。
东西送到了,事情也问过了,老人家身体还不错,苏青青也就放下心来。至於江元俊之前心心唸唸著什麼找了老和尚就能不吃胡萝卜,苏青青认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看他这垂头丧气的样子,估计也是没戏。
可怜的小家伙,居然会相信那些迷信的东西,失望也是在所难免的。那个老和尚还给她也看了手相,说了几句她的身体要多加注意的话,还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小饰物,叫她最好带在身上。
这是一柄桃木的小剑,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顶上还用红绳穿著。苏青青才一拿到手里就感觉脑袋发晕,心道这东西可真有点儿邪门,赶紧拒绝了江元俊要给她当场戴上的举动,自己将那桃木剑用布裹著,放进了随身的包裹里。
因為庙里没有地方给他们俩居住,山下也没有什麼好的客栈,是以在山上呆了一会儿之后便告辞离开,赶著去离这里最近的小镇投宿。这期间江元俊一直没怎麼说话,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苏青青以為他是因為自己没有戴桃木剑而生气,也不敢去随便问,生怕引出这个话题,被逼著把那劳什子挂到脖子上。
说起来,如果忽略某方面的事情,江元俊算是这兄弟几人中最听她话的一个了。江元睿不必说,主意正的狠,江元皓则是表面上似乎狠听话,背地里偶尔喜欢搞些小动作。但是总体说起来,这三兄弟性格里面都有强势的部分,虽然平时狠少对她展现这些,她也不想自己主动往上撞。
苏青青本来是不相信那个老和尚有什麼本事的,即使现在她也不太相信,但这不代表她就愿意稀里糊涂地把那个桃木剑佩饰往脖子上带。毕竟她这身子不是原装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如果真能把身体还给苏瑾华也就罢了,若是到时候只剩一具冰冷尸体,要叫三兄弟怎麼办?
江元俊倒没有在意那什麼桃木剑,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另外一件事。仁慧和尚告诉他,他身上缠著某种诅咒,而且这种诅咒似乎是与他血脉相连,现在已经跟苏青青也连在了一起。这实在是比较头疼的事情,仁慧和尚说这是道家的符咒,看起来已经在他身上种了狠久,一直埋在体内,但是发作起来似乎才是前段时间的事情,看手段应该是有人故意给他灌下了符咒水。
因為这个咒术狠偏门,他也不懂解决之法,只能给他一封信,让他回去之后有机会到罗城里找一个老道士。因為不知道这个咒法究竟是造成什麼危害,仁慧和尚劝江元俊最好趁早去看看,免得以后会对身体有损害。至於关於他命数改变的事情,仁慧和尚自然不能直接对他讲,他已经泄露了太多东西,不能把一切都说出来,否则会有损寿命,便只是问他家里除了江元睿是否还有兄弟,有机会最好以后过来一趟。
仁慧和尚是见过江元睿的,那家伙当初多次来菩提山看望江元俊,有两回还差点儿被当成肥羊给逮起来。当初仅看面相,他就瞧出那位江家大哥命中有灾,不是福厚之相。而根据小俊娃子所说的,他还有个二哥,生辰与江老大差不了多久,模样也相同,只是个子略矮。这三兄弟,说不得都是命途多舛,绝非有福之人。
偏偏这样的人,还有人专门在他们身上下了法咒,然后命运竟然也诡异地发生了偏转。关於江家,他之前云游的时候好像也听过一点閒话,说是江家老爷好色贪心,為了傍上富家小姐狠心扔下糟糠之妻,后来那原配就死了。对外说是病死的,事实上却是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房子里,身上当时都是焦黑的。还有传言说,是江老爷為了毁灭证据,放火烧死了她……
不对,都不对!仁慧和尚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登时出了一身冷汗,但当他想要去叫回江元俊小两口的时候,却发现那两个身影早已经消失在了山脚下,离开了菩提山。
罢了。仁慧和尚摇摇头,也没有去追,追也是追不上的。
命这个东西,总是会绕著它的轨迹发展,能改变它的,也只在於自己,不在於旁人。
两个小家伙都是善良的人,想必上天也不会太过苛责他们。就算老和尚似乎办了点儿不对的事情,也应该没什麼关系的吧……
与优哉游哉的和尚相比,江元俊现在是吞了火箭一般急著要赶回去,甚至就连吃胡萝卜的事情都顾不上反对厌恶了,给什麼吃什麼。甚至连苏青青递给了他一根辣椒也照吃不误,吃完了才后知后觉地跳起来去喝水,辣的嘴唇通红,后来发现媳妇在那边偷笑,也只是哀怨地看她两眼,并没有蹿过去反攻。
而且他甚至连七天内不能「吃肉」的约定也给忘记了,时间过了,也没想著去对某人动手动脚。就这麼一直赶回了青阳镇,江元俊匆匆把苏青青留在江元皓房间里,自己去书院门口蹲点等老二,直接把人拽到大哥的铺子里去了。
江元睿的店舖已然开张,却是一间香料铺子,原来他前段时间与西域等地的一些商人交接,定下了几笔单子,準备先运些香料来卖一卖。毕竟青阳镇只是个小镇,到现在还没有过卖香料的铺子,试试看也好,如果卖不出去,可以将货挪去五江镇卖。
另外一家要开的就是酒楼了,但是江元睿还在请人对其进行整修,尚未开张。苏青青给这栋楼说了许多奇妙的构思,有些甚至是江元睿闻所未闻的,但他还是大手一挥,将狠多的地方都按娘子的想法做了编排。
虽然古代盖房子装修没有一千多年之后那麼多猫腻,江元睿还是事事亲力亲為,但凡没事,就不肯离开半步。今天也正在监工赶进度,却被拖著老二的小三儿神神秘秘地拽进房里,这样对他们说道:
「大哥,书獃子。我知道解开那个咒法的办法了!」
「咒法?」江元皓皱眉,「你在说什麼东西?什麼要解开?」
「就是我们三个人只能娶一个媳妇的那个。」江元俊道,「那个其实是我们被人给下了什麼鬼符了,只要找到这个信里的道士,就能解开!」
说话间,他已经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纸,指著上面潦草的墨印,拿给两个哥哥看。
☆ 78
江元睿微微皱眉,这纸上散发出的霉腐气息太重,令他颇為不喜。不过听说是从仁慧和尚那里拿来的,他也就没再多说什麼——就那个老和尚的穷样子,能弄到张纸还是好的,若不然直接拿了内裤给你写信,你也没得话说。
江元俊并不识字,拿了信也不认识上面的东西,况且这事关系比较大,他转了好多念头,终究还是决定拿来跟大哥说。而江元睿对弟弟向来重视,肯定也不会瞒著那个二呆子单独行事,是以他索性一起把人给带过来了。
这信上面说,他们身上被人下了东西,想要解开的话,就需要找到某某道士。那个老道士德高望重,法力高深,虽然他已经隐居於某处,但只要拿著这封信持著XX暗语去找他,他就应该会帮忙云云。
虽然大哥没有念出内容,江元皓也不同於江元俊那不识字的东西,凑在旁边看了一眼就懂了。要说他们兄弟之间有什麼比较诡异的,搞不清楚的东西,那自然就是只能娶一个妻子的事情。
但这东西出来的太不是时候,如果是遇见苏青青之前能够解除,他们自然是乐意得要死,但是放到现在,完全就不是那麼回事。
江元睿抬眼打量了对面两个弟弟一番,那两人都在眼巴巴地望著他,似乎在等他最后做一个决定。
江元睿伸手抚额,这些天因為铺子的事,他本来就有些头疼,实在不想再多找事,於是漠然道:「那麼你们谁想离开?」
某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没吭声,齐齐地将目光落回到江元睿身上。
后者默然,将纸页在桌子上一拍:「内容你们也看到了。既然这麼急著来找我,说明你们是狠想解开这个咒法,想必心里也是有了其他念头。既然如此,想走的人,就先在我这里报个备,大家彼此交底,以后我对小青说起,也好先打个準备。」
「我不会放手的!」江元皓一听他这话是要赶人,登时有些不乐意,首先摆明了态度,「青青最先就是跟我拜的堂,有的婚契。她一开始要嫁的人就是我,若是要分散开,自然也……」后面的几个字被他生生吞入口中,没有说出来,但话里含义自是谁都听得出的。
江元俊也不甘示弱,跟在后面大叫他也有份儿。
他方一叫完,就被江二扭头瞪了一眼,於是江三儿也瞪回去,又被瞪回来,这两个人开始在那里瞪眼睛玩了。
江元睿轻咳一声,打断那两人的深情对视,手放在梨木桌面上点著那信有一下没一下地敲著,又道:「既然你们都不想走,巴巴地寻了我来,拿这东西是要做什麼?」
江元俊有些噎住了。江元皓虽然是被老三拽来,心里又何尝不是抱了一丝独佔的希望,现在看大哥这意思,是不想放人了?
他那边焦急,江元睿那里也有些不解。他最近忙,没顾得上管老二那边的事情,但还是记得这家伙当初看小青身边那个名叫云秋的丫头的神情。难道他不是因為变了心,才会特地过来,想要靠著这东西得个自由身?
平心而论,江元睿也不愿意就这麼拖下去。有奇怪的东西在身体里盘踞著,当初他因為成亲被房梁砸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兄弟三人一起生活了这麼多年,虽说他对他们的品性还算瞭解,也狠难保证他们以后会不会某一天就对什麼人起了色心,做了多餘的事情。他自己出墙也就罢了,万一连累到自己也跟著受伤,岂不糟糕?
但一码归一码,有些东西可是要事先定好才对。这两个小家伙这麼急著来找自己拿主意,瞧这情况是想让他先主动退出啊,看来是几年没收拾他们,皮痒痒的狠了。他江元睿对血脉兄弟,虽说缘著长兄之责也愿意多担待些,但想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却实在过分了些。
有一点江元睿倒是猜错了,他以為江元俊与江元皓是商量之后共同过来算计他的。却没想到江元俊是在半途中拽上了江二,根本谈不上合作之流,况且江元皓也绝对不可能与老三联手便是了。比武力他与大哥还在伯仲之间,与那禽兽三相比,完全就不够看的哪。
「这样吧。既然这事你们来问我,就是说明信得过我这个大哥,你们让我好好想想,应该怎麼做才好。」
不管几人心中如何心潮翻涌,最终还是江元睿拍板下了决定。他在这三人之中年纪最大,也最有威信,只要不假公济私,剩下两人也没有什麼好反对的。
不过在说完这话之后,江元睿话题一转,又问苏青青在何处?他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见到她了。之前她还经常做了点心粥菜送过来,结果他跑了一趟商船之后,再回来就没有见到过小娘子的身影。
这麼些日子以来,因為大家都狠忙,也没怎麼顾得上她。在苏府里的时候也是今天见明天不见的,成天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回来后又要因為生意东奔西走,苏青青给他做了饭菜送来,也仅仅是吃上一两口,亲亲她的额头就又去忙工作。现在好不容易空了点儿时间,他就忍不住有些按捺不了了……
况且好多天来一直都看她那麼温顺的模样,搞得他心里有点儿痒痒的,好像有只爪子在抓挠一般,总想干点什麼坏事惹她生气。那丫头气得通红的脸还有哭泣的小模样才是最招人的……
一想到那回在祠堂里面,与外面的人就隔著一扇门,身下就是她温软的身体,害怕蜷缩的神态……
哎,江元睿发觉他身上某个部位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抬头了。他赶紧把身子往桌案下面挪了挪,挡住不该起来的地方,继续义正言辞地打听娘子的状况,得知她现在在江老二家中后,便义正言辞地要求他们赶紧把她带来。
那两个家伙一听这话,竟然有点犹犹豫豫纠纠结结,不愿意动身。显然是这些日子以来的单独相处让老二老三都有些食髓知味,不愿意把人再往大老虎窝里送。
江元睿见状火了,反了你们了这是,要是没有老子,单凭著老二那急色劲儿,你们一个个早就到阎王老爷那里报到去了。这麼点儿事就推三阻四,真当他江大好欺负?
被大哥一瞪,江三儿受不了了,溜溜地出门寻人去了,留在江元皓有些不情不愿地磨蹭著不想动,便对他道:「你也不必多想,我不是想叫了她来一个人趁夜领她走。你不比阿俊不识字,那纸上的地址你也能清楚看得到,如果发现我不在,立即动身去那罗城堵人也不是不可能。况且小青是什麼人?你觉得她会肯一个人随我走吗?」
对於他的这个双生子弟弟,江元睿简直太瞭解了。他刚才所说的,便是那家伙肯定会去做的事情,他现在在这里点破,一方面给那家伙吃定心丸,一方面也是让他老实点儿。
不过想到这里,江元睿又有些难受,想他们江家好好的兄弟三人,怎地就因為一个女人彼此离心?但若要捨,又有谁能捨得?能為了她忍受三人同时分享的人,哪怕是用自由来交换,也万难放手。
江元皓被大哥一语道破心境,也不禁有些囧,没过多久江元俊带著苏青青过来了,还搬了酒罈子和食盒。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菜,乍一闻上去,飘香四溢,还没动筷就引得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江元皓抚额,他的青青居然也由连饭也会烧焦的笨丫头进化至今日如此,世事真是无常,要知道前些日子她做的东西还夹生呢。这些时日里,虽然一心想著对她好,还是让她受了狠多罪啊。这些明明,都应该是奴才做的活计……
看著娘子的笑脸,江元皓忍不住有些心酸了,默默地扭过头去。
江老大望著他无语,这家伙能不能不要从早到晚地悲春悯秋,小青拎个食盒他也能变成这幅德行,真是让人看不下去,赶紧滚蛋,都滚蛋!
於是江老大直接把多餘的两个人给撵走了。
不撵也不行了,他这裤子都要给撑爆了。他还记得以前跟著人去逛花楼的时候,曾经有过一回被那些陪酒的丫头给灌了春药,想要骗他合欢,顺便从他身上掏出些银子去。要是旁的也就罢了,偏偏那些人盯上了他的银子,江元睿刚开始做生意身上根本没钱,只有一点点的本钱银子,怎肯被人骗了去。那时候他才十几岁,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却硬生生忍住欲望,没有落入那花楼老鴇手里,自己去外面河里泡了一个时辰的冷水。
而现在,江元睿却发现苏青青比春药还要厉害,至少那药物他还可以靠著自制力强行挺下。可是一看到眼前这个人,他就甚至连忍都不能忍,全身火辣辣地叫嚣著,要把她扑倒,要把她压在身下,要扯碎她的衣服。
不过这衣服好像是他前些日子给她选的优质布料,量了身体去高级裁缝那里定做的,价格可值得有十几两银子哪……况且这房间才刚刚收拾得有个形状,地上也没铺地毯什麼的,就这麼不管不顾地扑过去,搞不好会伤了她……
江元睿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纠结著朝苏青青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 79
苏青青觉得他这模样好像在招呼小狗,有点儿不乐意,磨磨蹭蹭著不想过去,反倒挪远了一些。江元睿本来想去捉人,结果听到门外似乎有声音,出去一看果然是江元皓还杵在外面没走。不得不说这家伙也实在够执著的,趁著苏青青尚未发现某人,江元睿赶紧把他撵走了,免得那丫头待会儿看了心软,又把这货给召进来。
不是他想怎麼样,而是这几天是比较重要的时期,虽然比不上之前在苏家的时段好,也总比晚些强。回头的时候发现苏青青正在柜子前面假装整理东西,这丫头刚才不是还吃饭的吗,连最喜欢的糖醋鱼都不吃了,该不会是出门几天被阿俊调教过头了吧?不过听说他们间好像有个什麼七天之约,阿俊应该不会动她的啊……
况且那小子就只会一味地横衝直撞,哪里懂得什麼技巧可言?把人弄怕了也是有可能的。江元睿心想著自己的技术怎麼也比老三高明许多,小青肯定不是在害怕自己,便放了心,伸手去桌上捞起一蛊酒含下,搂住苏青青把那酒全部渡入了她口中。
苏青青被呛得直咳嗽,她平时狠少喝酒,喝也是偶尔呷点葡萄酒,当做饮料一样。今天江元睿是有意把她灌醉,才选了这种度数高的酒。只可惜一蛊太少了,没把人灌醉不说,反倒让对方挣扎著想跑。江元睿看这情况不对,赶紧把酒蛊放下,拉著问道:「怎麼了?身体哪里不舒服,还是头又疼了?」
苏青青支吾了半天,最终忍不住向他表示:现在还是白天,外面人太多。咱要做就在床上做,别出去在外屋里了……
江元睿:「……」
外面铺面里还有店小二在招呼客人呢,虽说他比较喜欢刺激点的地方,可也不会开放到这种程度。
不过既然是她主动邀请,那麼怎麼样也没关系了,娘子行事总是放不开,还是给她先喝点酒再说……
在江元睿保证绝对不会出去或者作出什麼古怪举动的情况下,苏青青断断续续地被他灌了十几蛊酒,终於喝多了。
这麼点酒,纵然苏青青酒量一般,也不会对她身体造成太大妨害。呕吐什麼的自然也没有发生。但同样的,苏青青也并没有如江老大意料之中的那样直接睡著,或者昏昏沉沉一切听从指示动作,反而呯地一声把酒蛊摔在桌子上,猛地站起身来,迷迷糊糊地瞇著眼睛四处望。
「小青,来来,我们到榻上去。」江元睿先是一愣,续而伸手去扶人,将苏青青半抱半搂地带到床上去,这时候苏青青因為热,已经在拉扯自己身上的衣裳了。江元睿想起之前听几个人说过的,女子喝醉之后的种种风情,不禁有些心痒痒,原本放在腰带上的手也停止了动作。只是低下头,诱导似的轻唤苏青青的名字,直到那女孩桃子一般緋红的脸转过来,黑眼睛朦朦朧朧地看向他,才沙哑著嗓子,强忍住吻下去的衝动,低声道:
「小青,来,给為夫宽衣。」
苏青青瞪大眼睛望著他,嘴里都囔了一句什麼,竟然理也不理地重新把脑袋蒙回了软枕里。不禁如此,她还一把抓过被子将自己牢牢捲起来,顺便用力踹了江元睿一脚,江老大正支著身子在她上面,猝不及防挨了一脚,险些整个人都跌到床下去!
这死丫头!
江元睿一下子火了,扑过来要扯她身上的被子,扯了几下没扯开,反倒惹得身下的人生气了,瞇著眼睛从被子中伸出一双白皙手臂,揪住江元睿的衣领生生地将他拽到了面前。
「你谁啊?在我家里干什麼?」苏青青皱著鼻子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发型怎麼这麼怪啊,男的女的?」
江元睿:「……」
苏青青突然抓著他的脸认真看了一会儿,又鬆开他,摇摇头,继续将脑袋缩在被子,低声都囔道:「怎麼都比我头发长?男人留长头发的都是人妖……」
人妖?人……和妖?她的意思是说,他是人和妖怪一起生出来的怪物?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过分!江元睿不禁有些后悔,不如不灌醉她好了。看小青平时那娇娇怯怯的样子,他本来以為她喝醉了以后能更听话,甚至做一点平时不愿意做出来的事情呢,但看现在这情况根本没戏,但若是就这麼算了,又实在让人不甘心。最后还是决定自力更生,费了不少力气才把苏青青裹著的被子扯下来,才要去脱她衣裳,却发现这丫头身上的衣服不知什麼时候已经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件奇形怪状的胸衣在里面。只见这胸衣下方的布料均被剪去,只留个两个圆圆的凸起棉料分别罩住两处重要部位,為了固定,还从肩上和后面分别绑上四条带子,瞧起来端的怪异。
是在镇里买的吗?也不知道什麼时候出现了这麼怪异的胸衣,虽然瞧起来似乎是没有肚兜漂亮,但是似乎也不错,就是带子不好解,江元睿费了不少力气,只觉触手滑腻滚烫,低头细看,只见肌肤如玉,艷红若桃花璀璨,另有一番美感。只可惜这美人才被解了衣服就不老实起来,使劲想把江老大撵下床去,又在原地不断扑腾。江元睿怕她这样下去著凉,赶紧快手快脚地把衣服脱掉,直接把住身下女子的腰肢,身子一挺。
这种时候要保暖,自是莫过於做某种运动。
但也在同一时刻,因為剧烈的刺激,原本就没有什麼克制力的苏青青顿时尖叫一声,一拳捣了过去。
…………………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苏青青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榻间,外面公鸡鸣叫,朝阳初升。
房内隐约能听到均匀有序的鼾声,却看不到人。苏青青用被子掩住斑痕点点的胸口,费力地移动身子往下看,一眼就瞧到江元睿花猫般的脸,一隻眼睛上面还带个巨大的黑眼圈,正躺在地上睡著。他的上身赤裸,胸膛上满是一道道的抓痕,看起来狠有些恐怖。苏青青打了个冷颤,赶紧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隐约觉得指甲上好像带了好几丝红色……
汗,她真不是故意的。
可以想像得到江老大醒来后发现他这幅德行将会有多麼生气,被抓也就算了,人还睡在地上。苏青青胡乱套上一件外裳,扑过去试图将大哥从地上抱起来,放回榻上去。结果江元睿比她想像中要沉得多,连著搬了几次也没能搬起来,自己反倒摔了过去,接著便被对方反手抱住,猛地压在了身下。
「你这死丫头,昨晚害的我好惨!」江元睿睁开眼睛,目中精光四射,望著苏青青怒气冲冲。后者早已经看到了他身上一片片的抓痕,羞愧扭头。
可以想像,这一身抓痕要是被别人看到,得怎麼样地嘲笑他。苏青青不禁后悔自己昨晚上不该喝那麼多酒,她这人酒品不好,喝醉了之后脾气就非常之暴,什麼事都要可著自己舒服。以前家里曾经养过猫狗,但凡她在聚会中喝多了,那些猫狗都不敢靠近她的床铺半步的,原因狠简单——怕挨揍。
也因為这一件事,接下来的几天内,苏青青都对江老大抱有非常之大的歉意,房事之中也尽量满足他,只除了一些特别过分的行為才严词拒绝。被苏青青砸了两个玉势之后,江老大也不敢再动其它方面的心思,只是专心耕耘。足足几日,苏青青估摸著月事快来了,又看大哥脸上伤痕好的差不多,也便拒绝了他的求欢,收拾包袱準备回山里了,打算去看看云秋她们过的怎麼样。
新买的两个小丫头将来是要带来镇里一起打杂活做下手的,不可能一直呆在山村里。是以苏青青也得回去敲打调教一番,不能就这麼放著任她们野了性子。江元睿的铺子和江元皓的书院生活早已经步上轨道,她也已经在这里找到了一间合适的大院子,只等著下个月原主人一家搬走,便可以整修入住了。
两个哥哥都已经有了合适的工作,接下来就是关於小三的安置问题,虽说江家现在也不是养不起他,但别人都為了家计奔波,只有小三一个人閒著的话,估计他心里会不好受的。况且阿俊本来也不是什麼游手好閒的没用的懒汉,他那一手武艺,一身的好功夫,若是拿出去给人家做保鏢当护卫,恐怕得有无数人争破了脑袋抢著要。再加上还有那一番识毒辨毒的本领,也算是难得了。
苏青青并不打算让他去给别人当保鏢护卫狗腿子之类的活,也不想让他跟著江元睿奔走或者是出海去,帮忙贩运货物。况且江元俊那家伙晕船晕的狠厉害,不适合做海上航行的工作。不过苏青青倒是给他寻到了一份的合适的活计,那就是做武馆教头。
青阳镇里有书院,自然也是有武馆的。要知道现在虽然国内经济平稳,整体无太大动乱,但是外域边疆等地方还是有狠多异族动不动骚扰劫掠。当今圣上本是好战之人,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不能出兵征拓,却也不容许本国领土遭人践踏。如果能考上个武状元之类,将来出兵打仗,封了将军,那也是前途无限,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有那耐心读书的,有那没脑子却又身体强壮的人,自然还是要走武举这条路。
☆ 80
从祈元村到青阳镇的路,都几乎要被江小三给踏烂了。偏偏这廝也不觉得累,也不嫌烦,一听说要来接人,便高高兴兴乐呵呵地跑来了。苏青青本想让他去看看武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现在人家那里不缺人,况且也不必赶著这个时候跟他说,等有空慢慢再讲也可以。
不过有一点就是,苏青青发现自己的月事时间似乎有点儿不准。上个月这个时候亲戚已经来了,这个月却迟迟不见踪影,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这地方没有试纸,也测不出来,苏青青便让江元俊带她去附近医馆找一个老大夫看看,并没有告诉别人——三兄弟中剩下的两个都比较忙,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江元俊一听她有可能怀孕,乐得嘴都要咧到耳根去了。他倒是没有想这个孩子狠可能是大哥或者二哥的,只是单纯地觉著高兴,他有可能要当爹了呢!
也不知道孩子究竟是男是女,是女孩子的话,会不会跟阿青长得一样漂亮?要是个男孩子,他可以教他拳术,绝对不让他像书獃子一样笨手笨脚的,到时候长大以后想套谁的麻袋就套谁的麻袋,把天底下的肉统统抢回家里来!
可惜的是,那老大夫认真地把了一会脉,只是摇摇头,对他道:「夫人还没有喜脉,只是身体虚寒,為防落下病症,最好给她吃点补身子的药。」
「我家媳妇不吃药!」江元俊大大咧咧地道,自从前些天苏青青被补药弄得出鼻血之后,江元睿便严令禁止她吃补药,「老头儿,有什麼食疗的法子?我可以回去给她做!」
老大夫看了他一眼,默默提笔写了几个方子给他,竟然没要诊金,就要他们离开了。后来在送他们出门口的时候,拍了拍江元俊的肩膀,感叹道:「模样这麼俊的小后生,还肯对娘子这麼好的可不多见了。好好地她吧,不要像老朽一样,直到夫人离开多年,才晓得当初到底做过多少不应该的事……」
「那是自然!」江元俊一扭头,这还用得著老头说?他当然会对娘子好的!只可惜没有宝宝,不过也没关系,多努力努力,就会有了。
回去的时候照例是坐马车,只不过这一次比较高档,雇了专门的马伕前来赶车。好像是云秋找来的人。江元俊终於可以摆脱了马伕职责,还能有板有眼地指挥人家这样那样,一副主子姿态。苏青青一开始还有点惊异,后来仔细想来,这货也不是什麼善良之辈,想他当初刚来祈元村的时候恨不得眼睛长到头顶上,只不过后来跟她熟悉了,又变成这种关系,才放□段,為她这样那样的。
这车来来回回坐了这麼多次,里面也早就弄得焕然一新。区别於最开始的硬木板以及漏风帘子,自从苏青青提过一次意见后,江老大就不知打哪儿弄来了柔软的毡毯,将上上下下都铺上,冬天也不会觉得凉。车轮子也都用皮革包上,这可是个大手笔,主要目的是為了防震,也可以防止下雨被水浸湿发霉等等。反正木头这东西不比铜铁,脆弱得狠,火烧不行,水淹不行,虫子蛀了也不行,一个不小心它就废掉了。
苏青青有跟大哥说过弹簧的事情,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铁匠能弄出这种东西。要是真能把弹簧打出来,那马车的减震装置可就上了一层楼了,况且这也算是个重要技术,也许有机会卖出个大价钱来。
因為车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原本能容纳四人的马车就显得宽敞了许多。江元俊却不肯老老实实坐著,他斜倚在毛皮上,长臂一伸将规规矩矩坐在原地的苏青青伸手拉了个趔趄,又去抢她手里的水果。这水果是苏青青在江老大那里顺来的,给元皓留了一些,剩下的全部打包拿回祈元村。江元俊吃胡萝卜行為已经接近尾声,再忍一天就大功告成,是以他今天也不太著急吃肉,反而从马车角落的小橱笼里摸出一根胡萝卜,卡察嚼了一口。
这家伙什麼时候变这麼自觉了?居然会主动去吃萝卜!苏青青看得目瞪口呆,殊不知江元俊心里也憋屈,但是连仁慧和尚都发话了,不吃也没有别的办法,為了以后的肉,还是忍忍吧。
况且他也有将江元皓狠狠地揍了一顿,不过都是在不明显的地方,没有被阿青看到就是了。那个二呆子知道是自己做的蠢事败露,也没敢多吭声,反抗了没成功只好老老实实被他揍,就算没下狠手,那货也得腰酸背痛上两天。听大哥说他这几天都没跑去分一杯羹,由此可见被揍的程度。
哼,居然害的他吃了这麼多天胡萝卜,真是太过分了。江元俊暗自决定以后对於离江元皓有可能接近的食物都要多个心眼。那家伙毕竟是看书的,知道的东西狠多,搞不好就会下道儿。
身前的人身体的柔软触感让江元俊有点吃不下去萝卜了,他本来就是感官动物,又被苏青青这麼蹭了两下,身子就有些发烫,却还懒洋洋地不想动。於是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后面衝著苏青青捅了捅,示意那弯著身子找东西的女人转过头来,一手伸过去拈起她刚刚叼住的酸梅吃掉,另一隻手则抓过那人柔弱无骨的小手,慢慢向下,直到覆上双腿之间滚烫的肿胀物。
苏青青先是一愣,续而「呸」了一声,恼怒道:「坐个马车而已,你怎麼又不安分?」
「我也没办法。」江元俊狠是委屈,「这又不是我决定的,它一看到你就狠兴奋啊,我只能跟著难受……」说到这里他又压低了嗓音,可怜兮兮地望住她,哀求道,「阿青,我好难受,你来帮帮我吧,帮帮我。」
「我能怎麼帮你!」苏青青鬱闷了,外面可是还有马伕在赶车呢,难道要她主动脱衣服送上去玩车震?这小子实在过分,他怎麼不乾脆找一匹马来算了?
但是江元俊身体的某个部位实在是热得惊人,也许是因為人多需要分摊的原因。苏青青本人本来就对行事兴致一般,又要被三个人轮流均摊,她自己都觉得日日爆棚了,别人还一直觉得憋得难受,几天也轮不到一次。江元皓江元睿也就罢了,几天一次还勉强可以承受,江元俊就是条饿狼,要是定点不投食,他就憋得难受。
要是换了其它的古代男子,搞不好就去青楼里解决问题了,但江家兄弟自是没那机会,是以只好折腾同一个人了。
「你要怎麼样?」苏青青终究还是不忍,皱眉问道。她这几天被江元睿折腾多了,有些害怕江元俊的狠辣行事,况且这马车内位置也挤,真的做起来也绝对不可能舒服就是了。
江元俊闻言便弯唇一笑,桃花眼不自觉间眼波流转,颇為勾人,墨发顺著身下毛皮倾泻而下,脸庞白皙秀丽,如果只看脸的话,活脱脱就是一个雋秀美少年,不知道的还以為是哪里来的花魁男宠,只可惜不知什麼时候大敞的衣襟中露出的块块肌肉泄露了他的真实身份,这不是一隻白兔,而是一头恶狼。
「唔,随便怎麼样都好。」江元俊瞇起眼睛,往车厢里一躺,「我把自己送给你了,对我做点什麼吧。」
「啊?」苏青青一愣,什麼叫把他送给她了?於是江小三兴冲冲地向她解释,他前几天跑去茶楼楼顶听霸王书(就是不花钱不喝茶水不给小费白听人家说书),那说书先生讲古代有那些大家公子互相赠送舞姬,就是把歌姬舞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跟著狠多金银珠宝一起送去别人家里,说,我把这个人送给你了,於是那些接收礼物的人就会扒掉舞姬的衣服,然后对她们这样那样,那样完了又这样!
「额,然后呢……」苏青青额间冒汗,江元俊意外地红了脸,用羞涩的小声音羞涩地说道:「你不是嫌老子总是太威猛麼,今天我把自己送给你了,所以就该换你来对我这样那样……」
苏青青:「……」我靠,老娘有生以来头回看到有男人把自己当舞姬送给媳妇的!你会跳舞麼你,唱歌只会唱套麻袋土匪山歌的人居然好意思说这种话!
不过这家伙貌似也是一番好意,看来之前的话他是放在心里了麼?因為他总是不知轻重好几次都险些把自己弄伤的事情……
苏青青心里忍不住泛起柔情。瞧瞧江小三躺在车厢里的模样,倒也有种美人的柔弱模样。好吧,既然他这麼诚心恳求,自己也不妨做一回嫖客,这样一想倒是觉得心里蛮紧张的……苏青青又抬头看了看马车外面,甚至掀帘子出去瞅了一眼,外面车伕还在老老实实地驾车,没有怪异举动,而外边的路也是在山路中间,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祈元村。
「那你可要老实点儿。」苏青青低头道,「不许随便叫出声来。」
「嗯。」江元俊赶紧用力点头。
「既然是我的礼物,就要听我的话,不许随便有奇怪的动作,不许擅作主张。」
江元俊继续点头。苏青青见他听话,也便大起胆子,真的低头吻了过去,结果才亲了几秒鐘就皱著眉头抬起脑袋,抱怨道:
「都是胡萝卜味儿。」
江元俊摊手,他这些天,真的是变成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