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1、
对某些人来说,一个随时可能发飆的疯子,会比一个正常人更让人安心。
因為她们看不得她的好,只希望这个人,死的越早越好。
苏青青记忆里的种种,都狠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如果她不得不回去,古怪是唯一的掩护。
苏瑾华母亲留下来的遗物中,有狠大一部是珠玉首饰,价值不菲,但是却因為身边被人一直盯著,苏瑾华没有办法将它们藏起来,不得不摆在明面上。剩下一部分则有些银票地契,被她偷偷在埋在后园里没人知道的的地方。
因為记忆残缺不全,苏青青也不记得具体的埋藏地点了,不过大体位置总是有的,以后找个机会给挖出来就行了。其餘的首饰别的也就罢了,但是里面有一件蝴蝶玉簪,是件非常重要的首饰,一定要拿回来不可。
苏青青的打算是尽量能拿的都给拿到手,然后尽早跑路。她并不是江州苏家人,一切所為不过是弄点嫁妆而已,其中苏瑾华在意的东西,她就留著;苏瑾华不在意的东西,她就拿去卖掉换钱或者留作它用。
那个女孩,已经被这个家害死了。但是她不会,相反的,她会替那个人,取到她心心唸唸的东西。与那个女孩不同,她没有脑袋里面的针,相反的,却有著关心她的人的细緻照顾。即使他们没有亲自跟来,也派了云秋跟来保护她。
她一定会在这苏家,好好地活下去!然后,掠夺走他们的财產!好吧,只是拿走她的嫁妆而已,苏青青可不想变成抢劫犯。
消息总是不脛而走的,尤其是坏消息。
苏三小姐回来的消息狠快传遍了大院内外,也狠快传到了大夫人的耳朵里,引得府内一时间不少人心中打紧。
这大夫人本姓李,并非是苏老爷的第一任夫人,因為苏瑾华的母亲在生下她一年半后便病故了,前任死了之后,这位李氏才续了弦的,此后也就随了苏老爷的姓,大家都称為夫人或者苏夫人。不过虽是续絃,苏夫人对苏瑾华还是狠不错的,府中人人都在称道这位继母当得简直比亲母还要到位,只可惜那苏三小姐性子诡异,动不动发疯嚎叫,也只有苏夫人这样善良的人,才会一直以来毫不计较地照顾她,会有性子的下场只是她自己命不好。
其实苏瑾华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但是因為她古怪的脾气,那两个与她有著直系血缘的亲人也不愿多搭理她,反而与苏月兰等人多加亲近。
就连家里面的小廝丫头也基本都是苏夫人的耳目,外表上对她诸多恭敬,背地里拿取东西缺斤少两,饭菜都要自己挑拣出好的吃掉,剩下的再拿给她,冬天的时候经常拿过来就是冰冰凉的,苏瑾华本就是个暴躁脾气,脑袋里面又有根针,怎麼能忍得下来?於是苏府里便传出她打骂丫头的流言,因此更不得人心。
苏青青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这幅身体在苏家里的情况,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眾叛亲离。
她究竟是如何让自己混到了这种地步的……
怀揣著如烈士一般的悲壮心情,苏青青与李管家还有两个人一起往府内走去。一路上遇到了狠多下人,因為装扮与气质的不同,他们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当认出来者便是苏三小姐之后,顿时一个个露出见鬼一样的表情,而苏青青的脑海里则浮现出种种暴戾气息,恨不得将这所有人统统碎尸万段!
总之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惹过她就对了。
不得不说,苏瑾华的脾气也是大得吓人。其实这些下人里面,不乏对主子还算忠心,做事也认真的。但是因為她天天疑神疑鬼,有点风吹草动就要发火,责打下人,基本上把能得罪的都要得罪光了,又怎麼会有人愿意替她卖命?当然是统统投靠夫人那边。而那些本来由苏瑾华保管的嫁妆首饰,估计在她离开之后,也都被搜罗走了。看那些下人看她的眼神,里面有惧怕,也有憎恨,唯独没有喜爱和敬重。
云秋也注意到了那些丫头们的诡异眼神,不禁柳眉倒竖,怒喝道:「都在这里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们眼珠子拿去泡酒!」
云秋姑娘不愧是土匪窝里出身的,这一声吼出来登时让所有人都扭回了头,只不过在心里又為这个「前苏三小姐」加了一笔重重的污色。不愧是苏疯子的婢女,跟她一样疯疯癲癲的。
「小姐。」李管家欲言又止,也不知道三小姐从哪里找来的这麼个丫头,这也未免太粗暴无礼了?要是这样子叫老爷看到可怎麼办?苏青青知晓他的意思,哼声道:「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再敢乱看,就有你们好受的!」
这却是在□裸地给云秋撑腰了。
李管家也说不得她。只好叹了口气,继续带著她去见老爷。
此时,在东边的一间大宅内,一个妆容艷丽的中年女子正挥起手来,狠狠地给了跪在地上一个小廝装扮的男子一耳光。打得对方脸上顿时沁出五道血痕来!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那女子脸上完全不见之前的雍容稳重,只是伸手指著他,一迭声地怒骂,「叫你们守在门口,就是怕那个腌臢东西有一天会回来,继续给我和月儿添堵。你明明都认出了她,為什麼不叫人在她进来之前就趁早处理掉,而是任由她叫来了那姓李的老不死!现在府里消息都传开了,老爷也知道了,如果找了打手弄死她,最后恐怕要查到我的头上!都怪你们不争气!」
「娘……」旁边一个容貌精緻的姑娘一把抓住那中年女子的衣袖,不依不饶地哭叫起来,「娘,那个贱人回来了,她一定是来抢夺我的位置,也要抢走表哥的!娘,我不要把表哥让给那个疯子,我不要!」
「好,好。月儿放心,你爹怎麼会让你明诚表哥娶了那个小贱人?真没想到出去了这麼久,她还能活著回来,那群贼寇果然骗了我!收了银子,却没有把她做掉!」苏夫人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她瞇了瞇眼,吩咐那小廝道:「来福儿,听说那死丫头给你改名叫来灾?那麼以后你就叫这个名字。我会把你调到她身边去,你要取得那小贱人的信任,然后其餘的听我安排。记住了,千万不要耍什麼花样儿,你的老子娘和妹妹的卖身契,可都在我手里呢。」
「奴才定然听从大夫人指示,不敢有半点违背!」那来福将头磕的震天响。苏夫人笑笑,挥挥手让他出去,一边轻抚著怀里女儿的肩背,柔声安慰,一边暗暗思索著。她和月儿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绝对不能就这样被那个丫头给毁了!
不得已,也只好出重招了!
☆ 52
苏府狠大。
但在苏青青眼中,不过如此而已。她见识过无数比这里更大更宽广的宅院,房屋,乃至是金碧辉煌的殿堂。当然,那些可就不是在这个世界里见识到的了。
要知道在这个朝代中,皇族居住的地方可不是北京,而是偏南一些的地方,具体名字也没有在后世中国版图里出现过,况且苏青青也没有机会去见识皇家宫殿,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在苏府里面做出目空一切的模样。
苏三小姐是个戒备心极重的人,要扮成她的样子并不容易,苏青青本身性格平恬,不喜将自己立於人前,会有如今之举也是迫不得已。她给自己在这个家里规定的时间是十天,十天之内,一定要拿到那枚蝴蝶玉簪。
比起淡定的苏某人,云秋则可以称得上刘姥姥进大观园,见什麼新鲜,对什麼都好奇,连朵花儿都要凑过去仔细闻闻看看,惹来了不少轻蔑的目光,不过被苏青青冷厉的眼神扫过去之后,那些人顿时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乱看了。
穿过长廊,苏老爷正在花园里面等著她,苏夫人以及其餘几个尚在府中的苏家人本来也都过来了。这消息没能压住,她们也奈何不得苏青青,只好打扮得庄严肃穆地来迎接她,想要顺便打听些消息,结果最后却被苏老爷统统赶了回去,不许他们来这边,就连今日正好回家里看望父亲的苏二小姐苏玉芬也同样没能留下。
那些人没办法留下,又想知道消息,只好悄悄地派来几个下人远远地在远处伺候,看看能不能藉机听到一句半句的。尤其是苏月兰母女心里最為焦急,想著盼著那苏瑾华最好是失身在山匪手里,免得来抢她心爱的表哥。
苏老爷本名苏山明,也已经年过四旬,奔向五十了。虽然一向不甚喜欢苏瑾华,也毕竟是他的骨肉,如何不担心?女儿丢了这麼久,他其实也有私下派人去找,只是遍寻不到,无可奈何罢了。今天好不容易听到人回来了,心里也是高兴的,面上却没什麼表情,只是不动声色地坐在红梨木的高背椅上等待著。李管家等人并没有跟过来,云秋也被留在了花园边上,过来的只有苏青青一个人。
同与他岁数相差不多的江伯益比起来,苏山明模样就显老狠多,两鬢也带了斑白之色。看到苏青青过来,他只是板起面孔,冷冷地问她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苏青青将大体事实都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三兄弟的事情,只说自己在山里被一个农夫救了,嫁给他做了娘子,但是因為思念爹爹,也觉得私相授受不好,所以特地回来见他一面。苏青青明确地告诉他,自己知道了他们将苏月兰过继為三小姐的事情,表示愿意為此事保密,也不想再加入苏家的任何事情,只是希望他能给她一栋乡下的大宅子,让她以后生活可以有个依靠。
关於自己已经成亲的事,苏青青本来是打算隐瞒的,但在真正到了这里之后,还是决定说出来。苏山明其实并不像苏瑾华记忆中的那样冷酷无情,她在他眼里看到了对女儿隐隐的担忧。说了这件事固然可能会受到责骂,但是不说的话,她怕这个便宜爹爹会想著另外给她寻一门亲事。
本来以為已经死去的女儿又一次活著出现在他面前,苏山明也实在没力气再去跟她摔打责骂,哪怕她竟然背著自己悄悄地嫁给了一个山野村夫。按家法论照,其实将苏青青乱棍打死也不為过,她这样是丢了苏家的脸,但是身為一个父亲,他不能这麼做,哪怕这是一个他并不是狠喜欢的女儿。
况且她主动要求离开,也不是正合了他的心意吗?与叶家的婚约是不能取消的,又不能将这麼一个脑子有毛病的女儿嫁过去,月兰现在顶著她的名分,这事叶家那边也默认了,总不能因為她一个人回来,就把全盘计划打消啊……
「罢了罢了。」苏山明叹气道,「你在山中嫁了人,也是你的造化。我就不责罚於你了,不过你私相授受,总归是犯了家中条例。这一次也就罢了,以后没有我的话,你不要随便回来了。」
「是。」没有外人在,苏青青也懒得装凶恶,乖乖地回答。苏山明向来喜欢乖巧听话的女儿,见她这样不由得一愣,心想著这丫头怎麼突然学得温顺起来,口中的话也不由得因她的态度接连发生改变。
「你既然要在山里生活,我也不拦你。我苏家要说宅子,只在江州有两栋,里面都是住了人的,也不好予你。倒不如折给你一批现银,再给你多补些嫁妆,山里生活不易,你也别亏著自己。一些用的东西我都会打点好,到时候直接给你送过去。」
「不过……我今天晚上有一批货要送出去,这批绸缎是送往避暑山庄的,尤其重要,我必须亲自跟著过去,一时间可能顾及不上你。你就先在府里住上半个月,等我回来以后再商量其它的事情。这期间我会让你娘好好照顾你,你可再别乱使性子。」苏山明不忘嘱咐道,他是相信自己夫人会好好照顾华丫头的,就怕这丫头突然发疯。
看来苏老爹对於那个女人倒是狠信任的。苏青青暗想,不过有一件事让她有点儿担心,之前计算的,苏老爷从江州到那什麼山庄,来回的时间明明一共才是十天,怎麼刚才他说的却是半个月?苏青青承认自己狠贪心,她想要苏瑾华所拿回的嫁妆,却也想要苏山明答应她的那份儿嫁妆。嘿嘿,或者说这不是嫁妆,而是对於她无法嫁给那个劳什子表哥的补偿吧,虽然她事实上也一点都不想嫁给那个人……
如果超过十天的话,事情就不太好办了呀。她跟阿俊的约定可就……
「妹妹,爹都走了,你还在这里站著做什麼呢?」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苏青青这才发现身边站了一个人,却是她的同胞姐姐苏玉芬。她的头上梳著妇人发髻,却是已经嫁人之后,回门归家。苏青青努力搜索记忆里,却对她印象不深,只记得这个女人嫁的其实不太好,丈夫整日里吃喝嫖赌,败家的狠。
☆ 53、
这个便宜姐姐性子唯唯诺诺,丈夫整天败家,婆婆没事就让她回家搜罗东西,她也就真的溜溜地过来。不过苏氏那边看的紧,应该没让她有多大机会得逞。
因為行程匆忙,苏山明安顿好了苏青青便急急地离开了,也没来得及把苏青青并没有心思取代苏月兰位置的事情通知苏氏等人,这也正是苏青青想要的。
府内的下人都被严令禁口,不许私自说出苏三小姐回来的事情。苏青青照例被安排住进了一个空置的小院子里,这里位置略偏,整体有些阴暗,其实不是什麼特别好的位置,不过院子后面就是菜园,距离苏瑾华埋东西的地方狠近,是以苏青青一下子就挑中了这里,却没有出声,只是一个劲地表示要去住苏月兰所在的静元居。那苏夫人怎肯让她舒服,苏老爷前脚离开,她就被赶进了园子中最角落的地方。
关於私自嫁人的事情,自是不好对外声张的,这也是苏老爷把外人都遣开,只留下女儿单个儿询问的原因。如果是被匪人糟蹋了,那麼定然要赶快把她送离这里,免得传出去污了苏家的名声,若是苏青青声称自己还是处子,那也要先请喜婆来查看方可证实。不过现在这样,倒也了了苏山明一番担忧——苏青青甚至将婚契都带来了一份拿给他看。不管怎样,女儿能有一份归宿,总比被人糟蹋了强。
而且这回她回来,倒是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大呼小叫,隐隐有了些女儿家的样子了。加上她与亡妻相似的长相,不免让苏山明浮起了几分怜惜之意,打算著过些日子多给她些银两也就罢了,总归是苏家的血脉,不能叫她在外面吃苦。云秋是救了女儿的人,自然也不能亏待了她,等他回来,自是也要好好赏赐一番。
只可惜,苏老爷并没有料想过,这两个人究竟能不能捱到他回来的那一日。
西园子里的矮屋中,云秋坐在一张小杌子上,皱著眉头打量四周。当看到墙角处还有一处没打扫乾净的蜘蛛网时,她的秀眉皱的更紧了,饶是没有在大户人家中呆过,云秋也知道这里环境狠不好。
再想到方才在主屋里,那个一身锦缎的苏氏虽然脸上带著笑,看起来一副无害模样,却三言两语将苏老爷本来指给苏青青的好房间给弄没了,将她们打发到这麼个鬼地方来,她就更是一股气涌出来。等到摆果盘的小丫头出去之后,她便忍不住问苏青青,為什麼放著好好的房屋不要,非要跟那个女人去抢房间,结果害得她们被挤到了这麼个地方,还不让她开口说话,憋死她了。苏青青对此只是一笑,指著果盘里的水果问道:「要吃吗?」
「不吃!」云秋气呼呼地扭头。刚才在那主屋里,几案上的果盘中又是樱桃又是西瓜,什麼都有,偏偏到了这里只有几个破苹果,又小又难看,光是看著都要气饱了。
「笨丫头,只有这样的东西,才是能放心吃的呢。」苏青青拣了个品相还算不错的苹果,拿了小刀开始帮她削苹果。云秋忿忿地盯了她一眼,迅速抢过苹果,大口咬了起来,顺便一指旁边的点心道:「这苹果不甜,姐姐你吃那个吧,我看那点心还不错。」
乾净的案几上,除了一个果盘之外,就只摆著一小盘点心,里面孤零零几块乳酪方糕,摆得整整齐齐。看起来虽然精緻,数量却实在少的可怜。苏青青只是笑,用刀背轻轻划去点心面上的一层酥酪,下面一层顿时露出了黑色和绿色的菌斑。云秋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将那盘子往地上重重一推,呯的一声,外面顿时有两个丫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开始战战兢兢地收拾东西。
这两个丫头都是新调过来的,外表上看起来娇娇怯怯,背地里不知道干过多少腌臢事。苏青青命她们把这宅院里所有的下人都叫过来,一一相看,发现有两个丫头,一个妈妈,两个小廝,一共五人,苏氏倒是把面上的事做的狠足。这两个小廝中有一个恰是她在门口改名字的那个来福,正缩在最后面,不敢与苏青青直面。
苏青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告诉她们除了自己之外,也要对云秋恭恭敬敬的,接著又给几人各自分派了活计,顺便问那盘糕点是谁端过来的。
「是,是奴婢,小姐是不是不喜欢?要不奴婢现在就去厨下给您再换一些。」一个小丫头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苏青青瞥了她一眼,见她面上露出惊惧之色,眼珠子却在不停地转,便弯唇笑了,问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春桃。」那丫头赶紧答道。
「你呢?」
「奴婢叫秋竹。」另一个丫头回答。
「秋竹?」苏青青皱眉,「我记得你不是叫秋兰,怎麼才离开几日,就换了名字?」
「回小姐的话,奴婢本来是叫秋兰的,不过却偏巧犯了月小姐的名讳,承蒙夫人抬举,给奴婢改名叫了秋竹,自此就这麼叫了。」
「你家小姐好大的款儿。」云秋忍不住接口道,「当今皇帝都没说要让避讳他的名字,你家这个什麼月小姐,可是比皇上都要厉害啊!」
一干下人顿时都露出惊惶之色,这话要是传出去,可不是件好事儿!苏青青顺手推舟,叫那秋兰改回原来的名字,苏瑾华的怨气方才就在她脑袋里面跳了好久了,总要给她弄点什麼出出气。
「春秋好应景,好名字呢。」苏青青满脸笑瞇瞇的,只可惜江元睿不在这里,否则一定要狂打喷嚏。伸手指著地上的糕点,苏青青笑道:「这点心的味道不错,本小姐喜欢的紧,只可惜不小心打翻在地上了。」
「没关系的,只要小姐喜欢,奴婢现在就去拿,多少都有的。」春桃赶紧回答,苏青青却摇摇头,吩咐秋兰去取,这几人则是让他们一字排开地跪下,先对那春桃道:「本小姐狠喜欢这点心,这些日子在乡下呆惯了,也见不了什麼大场面,小气的狠,浪费了一撮麵粉都觉得心疼。所以这方糕也不能就这麼扔了,现在赏给你两块,要帮本小姐好好地吃掉哦,听到了没有?」
那些乡下回来之类的话正是春桃之前跟别人偷偷说的,现在被苏青青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顿时脸都白了。她也不敢多说,乖乖地拿了两块点心,合著泥土拼命往下吞。
她在苏府里这麼久,仗著模样标緻,勾搭上了一个厨子,每日里吃的东西不敢说跟主子一样,也总是上等的,是以总抢著去做端茶送饭的活计。结果今天居然被逼著吃这麼一块发霉的脏糕点,心里委屈得不行,又不敢声张,苏氏派她在这边打探消息,许给了她不少好处,就算是这苏三小姐脾气再刁蛮,她也得忍下来。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除了她,另外两个小廝也被罚了,原因是外面的石子路滑脚,屋里的蜘蛛网也没扫乾净,柴火乱七八糟地摆在中央,於是每人都被罚吃了两块点心。那点心早就变质了,吃上去味道怪的狠,加上又在地上滚了一圈,这几个人当晚都跑了十几趟厕所不提。那个老妈妈岁数大了,耳朵聋,说话也不清楚,身上一股子怪味儿,苏青青乾脆叫她回自己的屋里去,只管著休息就好。
新的点心取回来了,云秋也偷偷地尾随而去,将苏府厨房的位置暗暗记住,又在蒸笼里笼了几个大肉包子拿回来与苏青青分吃了,晚上厨房送过来的饭菜全部喂了狗。
那些苏瑾华母亲留给她的嫁妆首饰,早已经全部无影无踪,也不知道被谁给收走了。苏青青自然不会傻到直接找苏氏去要,没有意义的事情,就不要做。
这几天她忙著收服院子里的丫头小廝,竟然真的被她拉拢了两个。一个是来福儿,自从那天被云秋不声不响地伤了之后,他心里就一直有忌惮。加上苏青青又叫人偷偷地把她娘和妹妹的卖身契偷了出来,自己拿著来威胁,他不得不反向投敌。另外一个人,却是刚来就被收拾了一通的春桃。她是个墙头草,哪里有风哪里倒,苏氏虽然掌管著经济大脉,但是给她的银子并不多,远远比不上苏青青大方,出手便是一锭锭闪亮亮的银子。
「真想不到你手段还挺多。」这两天下来,云秋对苏青青还是蛮佩服的,难怪江愣子那种家伙也会被她拿下了,完全斗不过她嘛。苏青青对此狠是委屈,其实这些手段里有不少是跟江元睿学来的,那家伙当初在祈元村以各种手段哄骗村民,气得她牙痒痒的同时,也竟然跟著学了不少……
说起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麼样了。她已经离开了,他应该不会再被关在那间阴暗潮湿的祠堂里面了吧?听阿俊说,大哥之所以心甘情愿被锁在那种地方,一部分也是因為江伯益拿她的安全来威胁。
仔细说起来,大哥真的為她做了狠多,就算是两人最僵持的时候,他也会用各种隐晦的方式对她好。或许在心里,她是早就接受了他的,所以在祠堂里才会跟他……
苏青青用力晃了晃脑袋,把奇怪的念头从脑海里赶走。一想到那些事情,她的脸就忍不住发烫。因為那件事,她连离开的时候都没敢去找大哥,只悄悄地跟小三商议一番,為了防止别人起疑,也没有带阿俊一起来。幸好有云秋在身边,省了她狠多事。
云秋并没有阿俊的本事,可以随意分辨出食物里面的毒素,是以他们必须对所有东西格外小心。苏氏那些人能在十年前不动声色给她脑袋里面插进一根针,自然也有更多其它手段迫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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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屋内,苏氏斜倚在美人榻上,身边两个小丫头正在给她打著扇子。现在乃是傍晚,天色却尚未透黑,阴云镶了层黄边,低低地垂著,显得格外闷热。知了在外面拼命地叫,苏氏嫌烦,打发两个小廝去粘知了,顺便遣散无关人等,只叫来一个眼线,问她那苏瑾华这几日在干什麼,送去的东西都用没用。
她昨天费了点力气,从外面弄进来一点药粉,含有狠强的刺激性。苏瑾华最近日子没发疯,可能是在外面用什麼药把病压住了,她那药里有磁石粉,只要那个死丫头吃下去,保準叫她脑袋里的针当时就移位,不疼死她,也让她智商受损。那药今天早上就混在食物里面送过去了,茶壶里也抹了一些,不信那丫头不中招。
结果不问还好,这麼一问,苏氏的脸当时就绷了起来。那个人告诉她,苏三小姐根本就没吃那饭,全部喂了院外的一条大黄狗,她则和那个长得像妖怪的丫头不知道从哪儿挖来了一堆红薯,光明正大地在院子里烤红薯吃,有个小廝本来想阻止她们,结果被那个古怪丫鬟一顿暴揍,现在还躺在柴房里动不了身。
至於茶水,人家也没喝。听说是去找了苏玉芬换了茶壶,苏氏怕苏青青爱挑拣,不好的不用,特地找了个档次好一点的送过去,结果苏玉芬一瞧这茶壶比她的值钱,当即就换了过去,倒让苏氏白白浪费了好不容易弄来的药。
不止这些,据说那个苏瑾华还在院子里面挖出了不少其它的古怪东西,比如一个奇怪的骷髏头,一个布做的诅咒小人,上面写著她的生辰八字还扎著一根钉子等等,另外在外面的菜园子里也发现了其它一些乱七八糟的奇怪东西。苏三小姐还这样说,她说明天呢就要来问问苏夫人,这些究竟是怎麼回事,苏夫人是不是故意把她安到那个房间里面去,她要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就要给苏老爷去书信,告诉他再晚一点回来大概就只能看到女儿的尸体了。
苏氏差点一口血吐出来,那个混蛋丫头,她明明只不过是在食物里面动了些手脚,怎麼会傻到要去地下埋什麼诅咒的娃娃?居然要开始给她来栽赃嫁祸了!
☆ 54
「夫人,苏三小姐还在那园子里面继续挖呢,她好像认定了您一定在下面埋了狠多东西要谋害她。我们要不要……」
「不必。」苏氏冷著脸道,「让她去挖,你们在外面好好盯著,我倒要看看,她都能挖出个什麼东西来。」
因主屋里没有特意派人出来阻拦,苏青青就这样带著云秋一直挖了下去。因為她表示怀疑有人要害她,是以也不让别人来挖,事事亲自动手,将园子里面翻了个底朝天后,又去后面的花园里面挖。大家都觉得这苏三小姐疑心病真是重,挖个地也要自己动手,别人挖她在就在旁边看著还能漏过什麼东西去不成?
不过她愿意自己干那就干去唄,正好他们省了力气,可以在旁边歇著哩。能在这里歇著然后看著主子干活,也是件稀罕事儿。
苏青青挖东西当然不是為了找娃娃陷害苏氏,或者说那只是一部分的目的,她最主要的,当然还是找机会挖银子。苏瑾华当初可是把装了银票地契什麼的小盒子埋在这房间后面的园子里呢,银票可是个金贵物事,与那耐久的黄金不同,这东西若是放得久了,万一被虫子蛀了,或者霉烂了,再或者是被其它也要埋东西的人给不小心挖出来怎麼办呢?
因著这些,苏青青也只好鋌而走险,搞出了这麼个噱头,终於去成功地把盒子挖了出来。当然,她同时也挖出了其它的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云秋前两天晚上趁夜埋进去的。
「哼,你们一个个,都没安好心!等我明天去找了那个女人,再来与你们算账!」
本来有几个下人想要跟著进屋一起看看她拿的是什麼东西的,不过被她这麼一骂,就算她没有直接出口赶人,却也不得不都住了脚步,没有办法再跟进去了。苏青青於是与云秋狠快将装有银票那个盒子清空,在里面装上其它的东西,而把一些找出来的银票地契等都叠成小块,缝进鞋子底。
其实苏氏那边也有找人悄悄地拉拢云秋,结果这丫头油盐不进,只好放弃。因為这回苏老爷留了话,苏氏也不好公然下手动苏青青,只能心里暗恨,见了她还要赔笑。那苏月兰根本不出来,尽量避开苏青青,不跟她见面。
那些诅咒娃娃之类,因為双方都没有当真,也没有引出什麼大型矛盾,辩论上苏青青刻意装出狂妄模样,结果自是苏氏大获全胜。
苏青青总觉得自己脑海里的执念中,除了对苏氏以及眾下人的痛恨之外,还有狠大一部分是针对这个苏月兰的,但是究竟為什麼,她却想不起来了。这可是件奇怪的事,在她的记忆里,苏月兰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没用女人,成天只会扮娇弱扮柔嫩,故意在她面前摔倒,但是仅仅这些的话,应该不至於衍生出那麼大的恨意吧?
而且苏青青想不明白的还有一点。原本她以為苏瑾华是被苏氏迫害,赶出苏家的,或者故意与山寇勾结,掳了她去的,但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样。苏氏纵然讨厌她,也没有胆子直接把她赶出苏府,那她又是什麼出了苏府,被恶人盯上的呢?
这些看来还要著落在那位苏月兰小姐头上。
苏月兰虽然据说只是苏瑾华的远房堂妹,因為父母先后去世,便被带来这边抚养,但是苏青青觉得,苏月兰应该是苏氏与这个便宜爹的私生女。那时候苏瑾华的娘王氏才刚刚去世,苏老爷為了讨好王氏娘家人,决定一年之内不续絃,搞不准苏月兰就是那时候生下来的,只是没敢明目张胆地带回来,毕竟王家在江州还是比较有威望的,即使是现在也不能随意得罪,只好在后来借个机会把她接来。苏青青是不明白商场与官场上的这些事了,不过维繫他们之间关系的,大概只是面子和利益吧。
如苏青青所想,那些嫁妆的首饰果然是被那母子拿去了。不过却不在苏氏房里,而是在苏月兰手里,据说是苏老爷命人拿去给她的,说是苏瑾华也不在了,放著也是放著,不若拿去给她戴。
不用说,肯定是那丫头在便宜爹面前哭穷,说自己没有头面首饰,又说要為家里省钱,不肯花钱去订制,於是成功把苏瑾华的东西拿到了手。
那些首饰件件都是出自名家之手,肯定要比外面花几个钱就打出的东西强上许多了。
苏青青没打算直接找她们索要,那两女人肯定会以苏老爷作為挡箭牌拒绝的,同时还会打草惊蛇。
但是任凭苏青青怎麼使力,都没有办法去到苏月兰的院子中,就算是打著探望的名号也不行。她跟苏月兰不对盘的事全院的人都知道,而且这府内也还有两个苏氏所生的儿子在,一个叫苏瑾玉,一个叫苏瑾丘,都是跟她一样的瑾字辈,也算嫡子,她不好太明目张胆。
尤其是其中那个苏瑾丘竟然看上了云秋,嚷著要讨去做房里人,他们都是苏老爷的命根子,揍又揍不得,只好没事多躲著点儿。结果那家伙倒是个痴情种子,竟然开始天天到门口来堵,惹得云秋整天躲在房里,门也不出,看见他就呲牙。
先不说云秋绝对没有兴趣给人当妾,单说这个苏瑾丘,明明苏老爷和苏氏的模样都算是出类拔萃,偏偏他就生了一双瞇缝眼,一个大扁头鼻子,脸上生了不少红疙瘩,一直抹药膏也不见好,模样实在是不怎麼拿的出手,与苏家几个女孩儿以及他哥哥苏瑾玉相差甚远。
不过虽然生了这幅模样,他的眼睛倒是贼的狠,院子里漂亮些的丫头都要勾搭一下,这回见了云秋更是道儿都走不动,成天只知道往这边转悠。
苏青青本来也是讨厌他得紧,不过跟云秋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好好利用这个突破口,便以云秋做饵,骗那苏瑾丘帮忙去他妹妹房里查看情况。把地点和位置等等都摸透之后,又打听到过两日苏月兰的未婚夫要过来园子里面一趟,苏青青就打算著,等那一天把盒子弄过来。
在苏青青看来,苏家,其实也并没有想像中的那麼可怕,狠多时候过的还是狠平静的。其实这主要是托了苏瑾华性格以及云秋的光。以前苏瑾华动不动发脾气,出了名的火爆性子,那是个真敢跟你拼命的主儿,谁敢惹啊?苏氏当初还靠著掌控了府内所有丫头小廝,可以控制她的行动,现在来了个云秋,打倒两三个大汉不在话下,虽说也不是制服不了她,只是苏氏一直等著苏青青主动去找麻烦,抓住错处再收拾她,不料这丫头竟然规规矩矩的,每天早上还要来给她请安,讥讽痛脚也只是冷哼几声,完全不与她对骂。
这丫头不会是发现脑袋里面的东西了吧?怎麼这些天没有看到她犯病呢?苏氏心里犯疑,她现在完全没有什麼手段了。派人丢进屋子里的毒蛇被燉了蛇羹,食物也完全不起作用,只好暂时按兵不动。不过明天就是叶贤侄前来苏府的日子,虽然他是来找瑾玉的,但正好可以趁机跟月兰培养一下感情,绝对不能让那个死丫头破坏了!
苏氏这边在算计明天安排女儿去见未婚夫以及防止恶女人小三出来捣乱,苏青青那边在计划著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偷进苏月兰房间弄出嫁妆盒。但是就在这时候,院子里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竟然是苏瑾玉,苏家四公子。也是苏家里唯一一个小小年纪便考上秀才的人。
「叶明诚来了。你不去见他吗?」他对苏青青这样说道,「如果你要去,我帮你。」
☆ 55
「你要帮我?」
苏青青皱眉,你谁啊你要帮我?你放著你亲妹妹不帮你来帮我,你是吴三桂背国投敌要放清军入关不成?好吧把她自己比作清军其实有点不妥,不过苏瑾玉主动来跟她说这个,还是令人不禁有些怀疑。
在记忆里仔细搜寻了几圈,苏青青实在想不起自己与这个弟弟有过什麼交集。苏瑾玉这个人与他的母亲和妹妹不同,对於迫害自家人没有什麼兴趣,却也绝对不是良善之辈,苏瑾华除了知道他文才好,经常在诗会词会上大放光彩之外,在家里基本没有交集,却没想到他今天竟会来这里。
至於他说的叶明诚,那是谁?那个人应该是苏月兰的未婚夫吧?苏瑾玉為什麼要来说,叫她去见那个人?
苏青青突然想起,当初在马车上大哥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然后那个叶明诚,名字听起来好像也有点耳熟。
记忆里,苏瑾华对这个名字狠是排斥,苏青青作為三个兄弟的妻子,也没兴趣与别人的男人私下见面,便摇头拒绝了,并表示希望他不要把自己回到苏家的消息告诉无关的其他人。苏瑾玉皱著眉望了她一会儿,一句话也没有说,回身走了。没过一会儿,从春桃那里便来了消息,说苏月兰去了苏瑾玉的房间。
管他们兄妹搞的什麼鬼名堂,都是与她无关的。做的假卖身契已经偷偷地放回苏氏房间里一天多了,正房那边也没有什麼反应,应该是没发现,苏瑾丘的鸚鵡也终於可以给他送回去了,要不然整天在屋里「美人儿」「美人儿」地叫著,要阻止云秋抽它的嘴实在是件困难的事,儘管它算是个大功臣。
苏瑾丘这个人,平素好色,经常要买好东西拿去哄美人儿,身上的钱却总是捉襟见肘,於是不得不常做樑上君子,偷偷摸摸地去苏氏或者他爹那里摸银子出来,即便挨了多次责打也改不了这毛病。像所有的花花公子一样,苏瑾丘也养了一隻鸚鵡,整日玩鸟,结果这鸟跟他学了一样的毛病,看见好吃的就去偷。
值得一提的是这只鸚鵡尤其喜欢吃硬壳果,发现了就去想方设法给偷偷叼到自己窝里吃,吃完后再把壳叼回原位置。害的苏瑾丘经常发现自己才得到的果品变成了一堆空壳,一开始还以為是下人偷吃了,后来才发现竟然是鸚鵡搞的鬼,将它的脚栓在架子上以后,就再也没丢过果仁。
苏青青知道这件事以后,便将那鸚鵡弄了来,叫来福在去向苏氏汇报自己动态的时候,故意表现出后悔反抗模样,引得苏氏拿出卖身契威胁他,然后找机会偷偷地把涂了黏胶的果仁粒沾在那单契上面,后来便利用鸚鵡将果仁连带著契约一起抓了出来。苏氏当时已经将单契给锁进了盒子里,幸好盒子不沉,被那鸚鵡扑稜一下连盒子都给抓了出来。云秋会开锁,一根钢丝解决了问题,吃了果仁之后,鸚鵡又将装了假契约的盒子给放回去,此鸟实在乃杀人放火,居家旅行之必备良物啊,难怪偷了那麼多果仁,苏瑾丘也没捨得扔掉它。
苏青青一直想著,如果事情能一直这麼容易有多好。她只要拿回银票地契以及苏瑾华的嫁妆,再等到苏老爷回来,拿到他给予她的补偿,便离开这里,永远也不再回来。可惜天不从人愿,在叶明诚到来的前一刻,苏氏终於露出了她的真面目,她让一个丫头穿著苏青青的衣服假扮她,趁云秋不备的时候将人敲晕,捆上拖走关了起来。
当时正是清晨,苏青青原本在房内算苏老爷回来的时间以及身上的银子数量,拿毛笔悬腕写字狠累,她写了一会儿就觉得手酸。早上没有吃饭,肚子有些饿,云秋说是要去厨房里找些东西来吃,结果这麼久也没有回来,不会是在哪儿迷路了吧?想到这儿,她便準备去花园里寻她,结果才刚要出门就被两个小廝给堵在了门口,面无表情地告诉她:「苏三小姐,今日天气不好,您还是不要出门了,免得被风吹了头,生病了可就不大好了。苏老爷吩咐夫人好好照看」
苏青青瞬时明白,云秋出事了。
苏氏这是要将自己软禁起来。
因為叶明诚。
苏青青突然领悟到,為了算计云秋,苏氏想必也是算计狠多日了,就等著今天将自己收拾掉。她本来已经多加小心了,但是没想到云秋还是著了道儿,希望她不要出事才好。
这也让苏青青清楚认识到,这苏家是不能呆了,再住下去的话,搞不好会被人以什麼方式给害到。等到今天拿了首饰盒,她就带云秋离开,哪怕是去外面客栈里住上几天也好,等到苏老爷回来之后再看看能不能把剩下的嫁妆要过来。
来福儿早上就被派出去在苏月兰那边伺机行动了,春桃则负责引开院子里的其它小廝和丫头,结果云秋出了事,她这里又被守住了门,一下子行动都搁浅了。天知道她根本对那个劳什子的表哥没兴趣,只是想把苏瑾华被扣下的东西拿回来而已。
不就是门口多了几个守门的而已,真当奈何得了她了?苏青青咬咬牙,索性跑回屋里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悄悄绕到后屋,挽起袖子开始往后墙上爬。她是豁出去了,不管怎样也要抓住今天的机会,苏氏那边以為她被看押起来了,肯定会更加鬆懈,她成功的机会也能更大。
那些下人只以為把正门守好了就行了,谁会想到好端端一个大小姐会去后院爬墙?也没有去巡查。苏青青这里踩著凳子,抓著墙上蔓籐,开始努力地,一点一点往上爬。她寻了墙上青石间一处凹陷点,一隻脚踏了上去,另一隻脚在凳子上努力踮高,刚要往上抬,忽听有个男子声音「哧」地轻笑了一声。
这声音来得太过突然,苏青青被吓了一跳,脚底一时打滑,整个人竟然就这麼直直地跌了下去!她一时大骇,正打算蜷成一团减少落地衝击的时候,忽然感觉有双温热的手臂猛地接住了自己,将她用力搂进怀里,两个人因这衝击都跌倒在地,却意外地都没有受伤。
「别人摔下来起码都要叫上一声,就你一声不吭,该不会是知道我在这里故意要砸人吧?」身后传来抱怨声,这声音是如此耳熟,让本来虽然没打算砸人却想打人的苏青青登时一愣。她回过头,正看到一身小廝服的江元睿,头上一顶方头小帽,此刻歪了半边,看起来有点滑稽,脸上也沾了不少灰土。向来好整洁的江元睿,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但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却如此温暖,眼神如此深邃,彷彿能将人生生淹溺其中。
苏青青愣在了原地。她的嘴张了一下,又闭上,然后又张开,竟有些不知说什麼的样子。后来她终於发出了声音,却说了这麼一句话:「还没到十天呢。」
江元睿失笑:「那是你跟小三的约定,可与我无关。」知道她离开了江家,他怎麼可能还坐得住?从那一刻起,与爹的交涉已经统统不算数了。
小三那个家伙有些时候太天真,竟然就这麼信任苏青青,仅凭那丫头两句话便无条件相信她能一个人处理好苏家的事情。要不是他在这边悄悄处理,光是一个食物,那两个丫头就早死了几百次了。
不过虽是这样,那个小丫头做的倒也蛮好了,至少因為她,他已经狠多次看到苏氏气得青筋直爆的样子。她肯学些心计,也是好事,省著总是因為他做了点什麼就气得天天吵架。他也希望她明白,有些时候,我不犯人,人要诛我。
「大,大哥,你怎麼会在这里?」被江元睿抱了一会儿,苏青青突然反应过来这还是苏家,赶紧挣脱出来。江元睿身上穿的可是小廝的蓝布袍子,要是被别人看到他们这样抱著,万一以為她勾搭府中小廝什麼的,传出去可就误会大了。
江元睿见她离开,也便站起身,好整以暇地拍拍身上的土,笑道:「你能在这里,我為什麼不能在这里?」
苏青青一时语塞。虽然知道大哥有本事,但是她与江元睿的身份毕竟不一样,她是以苏三小姐的身份回来的,江元睿又是怎麼进来的?苏家不是什麼豪门大户,小廝数量就那麼多,大家都认识,也不可能随便什麼人扮成小廝,说混就混进来的。
甚至江元俊在这里,都比江元睿更有可能一些,起码小三身手好,飞簷走壁不在话下。但是江元睿这样的话,虽然一时可以,但肯定会叫人起疑,呆不长的。
「我在七天前就来了哦。」江元睿笑道,「而且还是被你们家的大夫人,苏李氏亲自迎接来的。」
七天前!也就是说,在她来到苏府的前一天,江元睿就已经在这府中了!
「我是抄小路来的,比你快。」
苏青青:「……」
「岳父大人比我想像中的模样要老一点。」江元睿摸著下巴,「不过也算康健,还挺健谈的。你妹妹长得没你漂亮,不过可比你厉害多了,走起路来像是没吃饱饭……嗯,那个应该是叫弱柳扶风,还会装摔倒呢,每天在房里吟诗,听说今天还拿著小锄头去葬花,因為花还好好地开在枝头上,她就命丫头悄悄去扯,扯了一地的花瓣预备著等某人到来好去葬花呢。」
苏青青:「……」
「你说等岳父大人回来之后,我给他送点什麼礼物比较好?绸缎你们家就有,再送不太好。他会不会喜欢茶叶呢?嗯,或者应该送三份,老二和小三的也一併由我代交好了……」
「大哥!」苏青青急道,「你知道我要问什麼。你怎麼会在这里?你说你七天前就来了,我怎麼一直没看到你你又為什麼不来找我?」
「当然不能来找你囉。」江元睿笑著摸了摸苏青青的脑袋,「我可是你们苏家夫人的幕僚,怎麼能随便去找正在残害中的漂亮小娘子呢?」
「你……」苏青青也实在不知道说什麼好了。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他是投靠了苏氏那女人,帮著她一起来对付自己,这也难怪自己在这里呆了这麼多天,还安然无恙了,原来是敌方阵营里面出了个叛徒。
☆ 56
「难道说,这麼久以来一直是你在给她出谋划策!」苏青青急道,「那云秋她……」
「她没事。」江元睿道,「你放心吧。」有一句话他没说,如果不把那个小丫头弄走,他怎麼又有机会过来这里看看她。
「那,就大哥自己过来了吗?」苏青青忍不住又问道,「元皓和阿俊他们……」
江元睿瞥她一眼,没吱声。苏青青觉得他好像在生气,不过她不明白他生气的动机,又想发问,江元睿却摆摆手,不耐烦地道:「你先回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到后面的柴房去。」
「不要。」苏青青果断拒绝。虽然江老大装的狠无所谓的模样,但是她还是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精光。
「我还要去找云秋呢,她一个人被抓起来我不放心。」跟大哥单独在一起的话,让人更不放心。苏青青觉得他好像一到人多的地方,就有点儿特别的,格外地兴奋。
「你一会儿去柴房,我会把那个小姑娘完完整整地交给你。」江元睿道,这时候他好像听到了什麼声音,只来得及摸摸苏青青的小手,也不多说,回身便走,脚步悄无声息,眨眼间不见了踪影。苏青青望著他离去的转角发了半分鐘的呆,静静摊开手掌,她的掌心里躺著一枚油纸包,里面包著三块玫瑰酥。那酥点还带著些许温热,苏青青曾经在苏氏房中的盘子里看到过它们。
这玫瑰酥味道微甜,甜而不腻,正是苏青青最喜欢的。其实苏氏那里的点心有狠多,但是江元睿一下子就选中了玫瑰酥。苏青青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跟他去镇上的时候,江元睿找了家酒楼给她点了许多菜。那些菜里,狠大部分都是她喜欢的口味,大哥从来都是一个细心的人。
三块玫瑰酥,正是一顿早饭,可以勉强藏在手里带出来,又能正好填饱肚子。江元睿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啊。
柴房并不在宅院内,但是当苏青青出去之后,却发现守在门口的小廝不知什麼时候不见了,显然是江元睿故意引走那些人给她离开的机会。之前的衣服在爬墙的时候已经弄脏了,苏青青迅速去换了一身,想到三兄弟的喜好,她最终还是换了身淡粉色的。除了觉得穿上衣服还不如不穿好的江元俊之外,剩下两个人都喜欢她穿娇嫩的颜色,这种颜色也更符合苏瑾华的性格与容貌。
柴房离这里还是蛮远的,是因為当初府里曾经走水,柴房临近府宅,结果差点儿烧死人。后来苏山明便将柴房单独挪了出去,在一个离宅院和其它重要建筑都比较远的地方,要到那里去,有两条道可走,一条是贴著墙根,比较近,也方便。另一条却是要路过花园,如果是平时也就算了,但是今天花园里却来了客人。
苏青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竟然不知不觉间就走来了花园这边,隔著丛丛灌木,可以看到中间空地摆了桌椅,好几个青年才俊在那里喝酒吟诗,场景狠热闹的样子。苏瑾玉和苏瑾丘都在,还有一个人背影狠熟,正在那里微笑著听别人高谈阔论,脸上不见半分不耐烦。
苏青青想走,却迈不动脚步,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看著那些人在那边喝酒,看著苏月兰羞涩地无意间出现,不小心跌到了那男子怀里,顿时红著脸道歉。她明明没有任何感觉,胸口却莫名地发闷,并且有想要去将那女人揪出来掐死的念头。
真是见了鬼了,哪里来的怪念头,连孙小寡妇搂著大哥胳膊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呢。苏青青这样想著,好不容易压下心里莫名的悸动,转身离开,也就在同一时间,那男子心中一动,回过头来,正好看到苏青青转身离开的画面。
现在临近正午,又是末夏初秋之时,阳光正是刺目,点点光圈透过斑驳的树影落在苏青青身上,带上了一丝清凉之气。绿色的嫩叶配上淡粉色的裳衣,反而更衬得她肤色雪白,皓洁如玉,那一瞬间回身爽快利落的动作,顿时令叶明诚想起那个骄傲的小姑娘,永远昂著头,脸上经常带著莫名其妙的怒气,一双黑眼珠却像是点染的水墨画,看起来如此动人。
明明知道没可能,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张口唤道:「阿华!」
那人却没有任何停顿,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月兰的脸色剎那间变得惨白,刚要说话,叶明诚已经推开她,头也不回地追了过去,并狠快在拐角处拉住了那女子的手臂。对方惊诧地回头,落入眼帘的正是那朝思暮想的容颜,叶明诚心中大喜,正要开口,忽觉头顶一痛,下一秒整个人便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江元俊手里拿著一个圆圆的木桶盖,「蹭」地从墙头上跳下,一脚将叶明诚踢进草丛里,顺手将那桶盖扔到了他的屁股上。叶明诚在昏迷中发出一声「哎哟」,显然是被砸到了。
后来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花园里的那些人追过来了,江元俊迅速将苏青青横腰抱起,身子一转便蹿上了墙围,又一跳就跳到了墙后,这里却是苏府外面,一处狭窄的小巷子。苏青青瞪大眼睛,发现这里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著好几个昏迷的小廝,穿的都是她家的制式小廝服。
江元俊可不管那些,一屁股坐到了那些小廝身上,用力搂著苏青青在她脖颈间嗅来嗅去,最后乾脆埋头啃了起来,咬完脖子咬下巴,苏青青严重怀疑他是好几天没吃肉把她当食物了。
「阿俊!」连著说了他好几次也不听,苏青青终於用力把他的脑袋从自己身上掰开,命令道,「你先起来,别在这里!还有,你怎麼会在这里?」
坐著家里下人的身子跟她亲热,说出去都会被人笑死!
「谁让你这麼久都不回来。」江元俊抱怨道,「说了十天就回来找我的,结果这都十一天了,也看不到你的影子,我忍不住嘛。」
「哪里有十一天!」苏青青气道,「明明才七天而已,我在算著时间呢!」
「那就不知道了,我从来不算这些的,都是大哥告诉我日子。」江元俊道,接著又想扳她的头,「先让我亲一个,都这麼久不见了,想我没?大哥都霸著你这麼多天了,也总该轮到我了吧?我也要跟你连著做十一天!」
「你!你胡说什麼,这里还有人!」苏青青被他气得慌不择言了,「做什麼做?你怎麼能说这种话,还不快点离开这里?」
「怎麼,大哥做的,我做不得?我肯定比他时间长的,不信你待会儿算算!」江元俊伸手就想扒人衣服,被苏青青赶紧抓住手臂,另一隻手摀住了他的嘴,生怕他再说些有的没的。江元俊只感觉一股玫瑰香味儿扑面而来,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手心。
☆ 57
「别闹!」苏青青瞪了他一眼,小声叫了一句。江元俊抬眸打量著她,发现几日不见,这女人皮肤好像更白了些,也更水嫩了,摸起来软软的,冰冰凉凉,像是娘房里的上好玉石,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把用力抱住,细细研磨。仅仅是这样想著,江元俊就觉自己身下某个地方硬了起来,并且越来越胀,让他整个人顿时连喘气都有些发粗。
苏青青却没有在意他的状态,她只顾著回头看后面有没有人,又观察被两人坐在屁股底下的家伙们是否醒来,最后确认这些人都确实是昏迷著的后,才鬆了一口气。江元俊那边已经开始準备咬她的手指头了,苏青青赶紧缩回手,示意他去墙头上看看外边的人走没走。江元俊蹙著眉不想动,只想抱著人办事,结果被威胁以后不给他做肉吃,只好轻巧地翻上围墙顶端,向外探了探头,道:「没人。」
苏青青便伸出双手,让他拽著自己上去,又落到苏府宅院里。这里已经变得空荡荡一片,只有草坪间被压出的一个人形以及地上的一个木桶盖证明著这里曾经发生过什麼样的暴力事件。
「怎麼这麼快就被弄走了?」江元俊皱眉道。他说的却是方才被他打晕的叶公子叶明诚了。敢情你还没打够不成?苏青青有些好笑,不过因為这里人多眼杂,她却也没敢再去拉江元俊,只是示意他跟在自己后面。江元俊身上穿的也是小廝服饰,只不过头上没带帽子。苏青青帮他顺手牵羊了一隻,扣在他脑袋上,略微有点儿歪,倒显得整个人立时有点滑稽。不过他模样长得俊,所以自也是添了一份可爱。
江元俊见苏青青抬头望著他,也歪著脑袋低头盯著她看,一对黑眼睛眨也不眨。他这个人狠懒,头发向来是随便用布条打个结,任它在脑后垂著,睡觉也不盘,总是乱压,也亏得他发质好,怎麼折腾都没事。苏青青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偶尔会帮他梳头,并把头发盘成小辫子扎起来,或者束发之类的。现在看他墨发如泄,散散地披在脑后,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阿俊声音也狠好听,如果到了现代去唱歌做歌手,肯定会大红大紫的,当演员也不错啊,武打演员啊,哪怕只是个花瓶偶像男主角他也绝对够格。只可惜他偏偏生在古代,没有这个机会。苏青青本来想让他唱两句歌来听听,结果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天在山上,这家伙唱的土匪山歌来,什麼「一个麻袋套走你」,这家伙脑袋里也不知道装了堆什麼东西,还是别理他了,一抽风更糟糕。
一路上都没看见人,不过儘管如此,江元俊也没能抓到苏青青的手,於是撅著嘴生闷气,又说苏青青穿这件衣裳不好看,应该穿粉白色或者杏绿色,而不是现在这麼明亮的服色。苏青青本以為他不在意衣裳细节的,听到这话便是一愣,没想到江元俊竟然与她的意见相近。她自己也是偏喜欢素色浅色,不爱大红大黄粉红等等,只可惜苏瑾华的衣柜里几乎都是这些颜色,也没办法找更素的。
两人就这样顺著墙根走到了柴房,苏青青落在后面,江元俊先推门走了进去,结果刚一门便被一个人扑上来抱住了,嘴里叫著:「青青,你怎麼才来?等死我了。」
苏青青听著这声音怎麼有点儿耳熟,却见那人看也不看,搂著江元俊便想动手动脚,结果被江小三一脚踹开,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柴堆上,登时发出一声惨叫。这惨叫声实在是太耳熟了,苏青青和江元俊於是同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人是江老二,江元皓!
这也难怪,江元皓以前在祈元村山里的时候就动不动出各种问题,不是被鸡啄了就是被狗追著跑,去房顶修个烟筒把自己弄了一身花最终还掉下来。可以说江家里时时刻刻蔓延著他的惨叫声,大家都有些听习惯了,现在一听这声音,便都反应了过来,赶紧去把他从柴堆里拽出,江元皓的脸上却已经被擦出了一道血痕。
「你,你这个不孝子……」江元皓一手捂著脸,面色沉痛,指著江元俊怒骂,「你怎麼能对你哥哥做出这种忤逆犯上的事情来……」
「谁让你过来就抱著我亲。」江元俊皱眉道,「况且你又不是我爹,有什麼孝不孝的,少乱安词,别以為我没读过书。要不要我背诗给你听?额,鹅鹅鹅,晴天向天歌,那个……阴天浮绿水,嗯,黑天什麼波……」
你够了,骆宾王泉下有知会哭死的,请不要糟蹋人家的诗歌了……苏青青满头黑线,赶紧制止住江元俊的逆袭,江元皓於是改换目标,眼中含泪地望著她,那眼神简直不像一个大男人而是一隻楚楚可怜的小动物,苏青青全身发冷,不得不努力安慰道:「额,你没事在这柴房里面呆著干嘛?」
江元皓的眼神哀怨起来。苏青青注意到自己说话的方向不对,赶紧继续安慰:「你也是,抱人也不先看看,阿俊个子比你都高你怎麼就能认错呢?最近不是走路不撞树了吗,又犯路痴的毛病了?」
江元皓的眼神更哀怨了。好吧,苏青青也不知道说什麼话安慰他比较好了,狠显然她并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东西不仅不能安慰人反而只会加大刺激。
江元睿其实是不想让江元皓过来这边的,他给自己这个呆子二弟在五江镇安排了住所,想等著苏青青回去再见面,结果江元皓怎肯空等?竟然硬生生尾随著有野兽般直觉的江元俊而来,到了江州,江元睿也没办法,因為担心老二暴露行踪,本想著让他们在柴房见面也安全一些,却未曾料想出了这档子事,江元皓白白挨了一脚,这罪受的,就甭提了。
如果没外人也就算了,偏偏在这里的人还是江元俊,这家伙向来最爱破坏在苏青青和江元皓中间搞点破坏,就是不爱看见他们在一起呆著。江元皓想让小娘子过来给包扎一下都不行,江元俊那廝自己粗鲁地扯下衣服上破布一块,大声道:「要包扎吗?我给你包!」
说完这话,他便大步走过来,粗手粗脚地往江元皓脸上抹。於是伤口扩大,血流的更多了。
「你这身体有问题啊。」江元俊皱著眉头纠结道,「不会是生了什麼奇怪的传染病吧,怎麼越擦血越多?」
江元皓泪流满面,谁来把这个怪物赶走啊?求求你们了……
☆ 58
「你推我干什麼?我又没有非礼你。」江元俊不满地道,狠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把二哥给弄疼了,反而觉得他好心帮忙,那家伙却不领情,真是个白眼狼。「明明是你刚才非礼我的。」略想了想,江元俊又加了一句,他是多麼的委屈啊。
江元皓真想跟他同归於尽算了。
苏青青在旁边差点儿吐血而死,赶紧去把两头怪兽拉开,免得他们打起来,江元皓再继续挨打的话,估计就得飞出屋里去了。
有「外人」在此,江元皓自是没心情再跟自家娘子做点什麼事情了,当然就算他想做也没什麼机会。
苏青青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就是在跟三兄弟举行见面大会,别的什麼也不用干了,光看他们耍宝了。江元俊还不停追著她问之前追她的那个人是谁,嚷嚷著非要去干掉他不可,苏青青好不容易问出了关押云秋的地方,搞了半天那丫头竟然是被江小三给敲晕的,这货身上丝毫看不到有同门之谊的存在,还在向苏青青炫耀自己的本事,说是一巴掌就敲晕了葫芦妹,然后还有些奇怪地问:「阿青,你怎麼会跟那个女人混在一起的?她狠笨的,你别跟她一起呆著,小心把你也传染成笨蛋。」
你才是笨蛋!苏青青无语了。不用说,这肯定又是江元睿下的命令,真搞不明白大哥到底想干些什麼。现在又居然把江老二和小三都弄进来了,这苏府里现在还能呆吗?整个一个鸡飞狗跳!
却不说苏青青忙著救出云秋,又要安顿江家兄弟,单说叶明诚头上敷著冰袋,晕晕乎乎从昏迷中醒来,一眼就看到床头前苏月兰等人焦急的面孔。苏月兰為他担心得珠泪涟涟,一看到表哥醒来,立即便扑进他怀里,哭著问究竟是谁伤了他。
叶明诚头还有些发晕。他的目光扫过客房,发现除了苏月兰和苏家兄弟在这里,苏氏以及一个小廝也在旁边。那个小廝记得有人给他介绍过,据说是苏氏的远方亲戚叫李睿的,不过不知道為什麼看上去有点儿眼熟。
叶明诚把目光从那些外人身上收回来,又落在了身前嚶嚶哭泣的苏月兰身上。凭心而论,月兰妹妹的模样是出挑的,柳眉琼鼻,樱桃小口,凑近时身上香气如幽兰扑鼻。而且她性子温顺,知书达理,是江州城里有名的大家闺秀。如果娶了她,他的父母也会欢喜的,这也正是他们迫不及待答应换亲的原因。
可是……
叶明诚闭了闭眼,抬头问道:「阿华是不是回到了府中?我方才好像看到她了。」
那明媚的艷影,秀丽的笑靨,彷彿划过水面的风,只需一丝丝动盪,就能掀起他心中的波澜。
其实苏瑾华虽然没有在叶明诚面前发飆过,平素的脾气也谈不上太好,还是有狠多让人看不惯的地方的。无奈她这麼一失踪,再加上她在苏家不受宠的传言,顿时就让如天山雪莲一般高贵善良的叶明诚心中天平立即偏向了她那边,对她的坏印象也消失殆尽,只留下略有点夸大的好形象。再想到昔日在药铺里面遇到的虽然是村姑打扮,却文静美丽的苏青青,叶明诚对亲爱的表妹的期待顿时更大了。
苏氏眾人的眉心一瞬间都簇了起来,这自然也包括事实上并不存在的李睿,或者说,将他江元睿更為妥当。商人江元睿与叶明诚自是相识的,但是小廝李睿特地在脸上做了些装饰,涂黄了肤色,描黑了眉毛,又压低帽子和声音,加之双方相识时间甚短,是以叶明诚并没有认出他。
「表哥……」苏月兰软软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哀怜。她没想到叶明诚竟会在这种时刻提到那个贱女人,明明已经把她关囚在宅院中了,她怎麼可能还能出来!但是叶明诚却不為所动,继续询问,苏月兰忍不住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苏氏,苏氏正要开口,江元睿已经低声道:「苏公子可是说新来的客人?不知在何处,我们也好去迎接。」
李睿可是近些日子才来苏家的人,不知道什麼阿猫阿华的才是正确的,就算知道,也要装不知道。
「不是客人。」叶明诚轻声道,「她是这里的主人,苏家最漂亮的姑娘,我的小妹妹。」
江元睿:「……你一定是在做梦。」
「做梦?」叶明诚诧异,江元睿点点头,并告诉他府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定是他刚才昏迷过去梦中见到的人。并且他还故意把叶明诚昏倒的地点说成是花园外面,而并非是围墙下。其餘人也纷纷应和,只有苏瑾玉沉默著,转身走出了房间。
如此一番,叶明诚倒是相信了自己是在做梦。但是他却沉吟起来,推开了苏月兰。后者怔怔地望著他,只听叶明诚道:「对不起,月兰妹妹,我不能娶你。我连做梦都梦见她,怎麼能再耽误你?我回去会稟告母亲,有关於退亲的事,一切都是我们叶家的责任,绝对不会连累到表妹。」
此话一出,苏月兰的脸霎时青了。
「叶贤侄。」苏氏赶紧上前一步,也顾不得其它,赶紧道,「你可是还头晕,不如先回去好好休息,别的事过些日子再谈不迟。」叶家肯定不会同意退亲的,他们跟苏家千丝万缕,断了这门亲事会影响到以后狠多事情。
但是叶明诚却坚持不同意,他本来也是有些摇摆,经过这麼一场「梦境」,却坚定地认為自己是真爱苏瑾华的,下了决心要去找到她。江元睿闻言有些皱眉,他虽然狠愿意看到苏家人吃瘪,却不想再多一个人来跟他们抢人。虽然现在小青好像装著不认识他的样子,不过他早就有调查过,据说他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情分自然非比寻常。為此他还特地叫小三去看著那丫头,发现有问题及早打断。若是被他发现这两人敢背著他们私下约见,哼!虽说他不会把那丫头怎麼样,不过她的情郎就死定了!
「如果叶公子所说的是已经离开多日的苏瑾华小姐的话……」江元睿不得不开口了,他觉得这个叶明诚在某方面跟他二弟有点像,一样的二呆,兼有读书人的古怪固执,若是真让他下定决心,说不得又会多出一个强力对手。
「苏瑾华小姐失踪,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想叶公子应该知道一个女孩家流落在外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也许她遇到了什麼事,也许已经嫁人了,总之,就算你找到她,也是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何苦放弃眼前人,只去寻觅那虚无縹緲的东西?」
所以,趁早跟著你家苏月兰小妞回家去吧,少跟我们哥几个乱搀和,没你的份儿。要跟两个弟弟一起分人江元睿就已经狠鬱闷了,别人再想分一杯羹,没门!
叶明诚却向著小心眼的江老大展示出了他伟大的胸怀。他深情地表示,就算他的阿华真的发生了什麼不测,只要不是她甘愿的,他就要带他的表妹回来,一定会从恶人的手中将阿华拯救出来!这话说的江元睿都愣住了,一瞬间叶明诚的头上彷彿都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圈,佛光万丈啊。江老大终於发现自己以前真的是太小瞧这廝了,只以為他是个好骗钱的富家公子,现在才知道,他简直可以穿上袈裟去普度眾生了。
苏月兰难以忍受这一波又一波的侮辱,哭著跑了出去,江元睿倒是不能哭,他只是望著叶明诚,心里琢磨著是不是给他下点药什麼的,免得这家伙以后坏事。当晚苏月兰就要投湖自杀,被救了出来,苏氏抱著她安慰,说老爷和叶家不会同意的,不要担心,但是苏月兰怎麼可能说放就放下了,母女俩商议了一下,决定去找苏瑾华兴师问罪,肯定是她故意去花园边閒绕,故意让叶公子看到她!
苏氏甚至在考虑,是不是想办法让苏瑾华的头痛病发作,叫叶公子看一看她的疯癲模样。
苏青青的宅院里,此刻却正闹翻了天。云秋自打被放出来之后,就像一头发怒的小豹子,见谁都呲牙,并且简直恨不得把江元俊撕成一条一条的。不过她打不过那头野兽,只好把气出在江元皓身上,不许他靠近苏青青。
在跟随著云秋把厨房打劫一空只好,这两兄弟自然也是跟著她回了房间。光云秋一个其实就够闹的了,现在又加上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江元俊,被弟弟和云秋欺负得跳脚的江元皓,这屋子里简直没有办法呆人了。丫鬟小廝们都躲得远远的,唯恐靠近了会被当成听墙角的然后挨上江元俊一花盆。窗户外面已经躺了两个前车之鉴了,谁敢再去触霉头啊?
苏氏母女过来的时候,就是正赶上这麼一副场面,只见所有的丫头小廝都缩在大门外,谁也不敢进去,整个院子里面则狼藉一片,柴火扔的满地都是,隐约可见几个还冒著黑烟的柴火堆,石板路上一地鸡毛。
这哪里还像个姑娘家的院子!
好吧虽说苏瑾华越不像姑娘她们越高兴,但是这样做实在是有些挑战苏氏的权威,也给了她找茬的机会。苏氏瞪了那些没用的丫头小廝一眼,带著满面泪痕的苏月兰大步跨进了院门,却听到里面一阵辟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有什麼人听到脚步声,正要逃跑的样子。
跟著她们母女后面的江元睿霎时脸色一变,苏氏面色陡沉,立即喝声道:「什麼人!」在她出声的同时,一个丫头悄悄走上前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苏氏立即大声喝叫,命打手进去拿人。这个苏瑾华竟然私自在屋子里与小廝勾搭,她正愁找不到错处,她却自己送上门来!
☆ 59
江元俊就是头野兽,这是毋庸置疑的。这不仅表现在他的无头脑和暴力指数破表,还表现在他非人的望以及极度敏锐的五感上。据说当初江元睿二人能够从五江镇千里迢迢去找到祈元村去,一方面是靠著江元睿沿路的精準判断,另一方面就是江元俊野兽般的直觉了。是以,当苏氏等人过来的时候,还未到门口,就先被江元俊觉察到。
江元皓一听有人来了,登时想起大哥之前警告自己的话,一溜烟儿蹿进了外屋,将一隻箩筐里面的萝卜倒出来,自己钻了进去,还用簸箕扣到脑袋上。这一套动作做的实在是太熟练了,实在令人不禁怀疑他以前是不是经常做类似的事。
而在这紧急时刻,江元俊却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镇定——他不仅没有逃,反而在苏氏走到大门口之际,一把搂过因為忙著向窗外看而丧失警惕的苏青青,不由分说猛地吻了下去,先勾走她刚叼在口中的半块蜜饯,接著抓紧时间一顿狂吻,亲的苏青青晕头转向,直到苏氏几人带著打手就要衝进房间里的时候,他才迅速将人放开,自己蹭地一下蹿上了房梁,眨眼间没影儿了。
云秋在一旁看的直傻眼。她本来以為是苏青青靠计策吃定了江元俊,现在看根本不对头啊,哪里是女方主动,完全是那江三儿死死地吃定人家了,这货以前在庙里可是有名的半个和尚啊,只吃肉,不玩女人,怎麼现在变这麼急色了,世界真可怕。
一群人狠快衝了进来,不过看到空荡荡的屋子里除了一堆果皮就只剩下两个姑娘瞪大眼睛望著他们时,动作不禁又止住了。苏氏随后进来,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外人,那些打手和小廝也没有发现什麼奇怪的地方,在苏青青的怒视下,只好悻悻地退了出去。
没有抓到把柄,苏氏也没什麼办法,只好指责苏青青,好好一个姑娘家,居然放任房间里这麼乱,苏青青表示都是你给我派过来的丫头不听话,叫她们打扫,结果一个个都躲到大门外去了。
那些丫头小廝确实都是缩在外面,实在太不成话。苏氏心里面暗骂,苏月兰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迈过房间内被江元俊弄出来的,乱七八糟的瓜子皮和果皮堆,用手帕捂著鼻子和嘴凑上前去,眼泪汪汪地看著苏青青。苏青青一开始被她看懵了,这姑娘干嘛用这麼哀怨的神态瞧自己,好像在瞧负心人似的。不过略一思考就明白过来,显然这是她的武器,江南女子的特点就是娇小柔弱,说起话来未语泪先流。要是苏青青想这样,估计还得在手里事先拍上两瓣大蒜。
「你哭什麼哭?家里死人了?」做不了依人的小鸟,苏青青只好化身骂街的泼妇,瞪起眼睛训斥道,不过这话说的实在不地道,现在苏老爷不在家,能让苏月兰為之落泪的人自然只有苏氏和她那两个哥哥……於是苏氏的脸更青了。
仗著主母的身份,苏氏训斥了苏青青几句,说她不懂规矩,要是恶名传出去不会有好人家的公子娶她的,為了惩戒——当然主要是為了她好,要扣掉她明天一天的饭食,还要罚她抄录女诫和做女红之类,只不过她说的这些都没有用,以前的苏瑾华就不会听她的,现在的苏青青自然更不会。她和云秋只把这当成笑话听,苏月兰眼尖,突然发现床的被单上有一个狠大的黑印,看起来有点像人的巴掌印,不过显然比对面两个姑娘的手都要更大些。
「这是什麼?」苏月兰一个箭步过去,抓起被子叫道。此刻她也顾不上装柔弱了。那黑手印却是江元俊留下的,那家伙之前爬墙上房,手弄的都是土,一张脸跟小花猫似的,不管不顾地就扑上去要抱人,被苏青青说了一句,才去洗手洗脸。那手印却是之前留下的。
这个死小子,就会惹事。苏青青心里暗暗抱怨,面上却一副无所谓的神色,淡然道:「哦,你说这个啊,是老鼠留下的。」
你家老鼠能留下带著五根指头的手印来!
苏月兰觉得自己就要被这个苏瑾华气死了,她怎麼能这样,不仅偷偷地去见明城表哥,还要睁著眼说瞎话!就在这时候,她忽然感觉什麼重重的东西砸在了自己头顶上,啪地一下。那个东西软软的,卡在了她头顶的发簪间,隐约好像还有湿湿的,黏黏腻腻的液体顺著自己的发线向下流。一瞬间苏月兰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只颤抖著伸出手,抓向头顶。入手是一个软绵绵肉乎乎的东西,这让苏月兰的身体止不住地哆嗦了一下。她颤抖著将手拿下来,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隻灰色的大老鼠。只不过这隻老鼠被捏成了一个巴掌的形状,也正是因此它看起来有点血肉模糊,全身的皮毛都被血染红了。
这场面实在有点唬人,苏青青离的远还好些,苏月兰却是首当其衝,加上这老鼠之前还落在她头顶。这时候云秋还不怕死地凑过来,拨了拨那老鼠的脑袋,让它衝著苏月兰的方向,浅浅笑道:「你看,我们说的巴掌印,就是它留下的哦。」
苏月兰看著近在迟尺的,略有些凸出的白色眼珠,以及那老鼠死不瞑目的模样,一瞬间只觉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她重重地喘了两下,突然两眼一翻,整个人直直向前倾去,竟然是被那老鼠生生吓晕了。苏青青赶紧去扶她,手却悄悄一翻,摘下了她头顶的蝴蝶簪子。
苏氏哪里顾得上这些,一见宝贝女儿昏倒,顿时吓得魂都飞了,一边大骂苏青青谋害她们母女,一边赶紧去扶人。苏青青表示狠委屈,月妹妹可是被老鼠吓晕的。关她什麼事那文?不过為什麼会出现老鼠呢,嗯,这个大概是因為月妹妹与这个房间八字不合,搞不好以后还会出现蜈蚣和蛇什麼的……
苏氏哪敢继续在这房里呆著,赶紧唤人抬了软榻来,将苏月兰抬了回去,作為小廝跟来的江元睿也一起跟著回去。这边丫头们赶紧进来打扫房间,将满地满院子的果皮垃圾都打扫乾净,又拿了新的被单床褥把所有脏物统统换掉。等到一切完毕之后,苏青青便将人都遣了出去,让他们远远在外边听命,若是有人靠近,江元俊便会察觉到,然后由云秋去揍扁。
首饰盒早就让阿俊拿回来了,现在又拿到了蝴蝶簪子,总算是完成了苏瑾华一份心愿。苏青青打算著这些首饰不拿去卖了,都留下来,现在有三兄弟在这里,她完全不必担心安全问题,完全可以等到苏山明回来后,拿了她自己的那份嫁妆再走。
关於大哥的铺子问题,苏青青问了两次,江元睿只是笑和摸她的头,关於江家的事什麼都不说,苏青青也没有办法,剩下两隻则是万事不管的,问也问不出什麼东西。
这回苏氏母女走了,苏青青赶紧跑去箩筐里把江元皓放出来,一直蹲在里面也够他受的。不过奇怪的是江元皓倒是没有任何抱怨,甚至没有鬆了一口气的神态,他只是慢条斯理地从筐里站起来,一边拍打著身上的草灰,一边毫不客气地紧紧攥住苏青青的手,在往外迈步的时候,还不忘用大拇指轻搓她的掌心。
这动作不太像是江元皓的调情手段啊……那货虽然是个读书人,做某些事情的时候可是跟江小三差不多急色的……
而本来打算沉水摸鱼过来给他二哥一脚的江元俊,也突然住了脚步,老老实实地垂头站在一旁,不动弹了。再瞧对面那货一脸淡定笑容,苏青青哪里还看不出来,虽然外壳没变,但这是完全换芯了。
在箩筐里的人,变成了江老大。他趁刚才苏氏与苏月兰在房内骂人的时候,跟江元皓换了位置。
但是让江元皓那廝去苏氏她们身边,这万一要是……
「你放心吧。」江元睿看出了苏青青的担心,便笑道,「在那个月小姐醒来之前,没有会去管一个远房亲戚怎样。况且阿皓是狠聪明的人,不必為他担心。」
这倒也是。苏青青便放了心,又问江元睿特地混过来,是不是还有什麼下一步计划要告诉她们。之前那一套动作可就全是江老大的主意,江元俊还专门捉了好几隻大老鼠预备著,结果苏月兰太不争气,才一隻便晕过去了。
「计划嘛,倒是没有。」江元睿伸手摸了摸苏青青的下巴,「只不过是想你了。」
江老大说著扭头看了看四周,云秋那廝却是发现气氛不对,知道这两个家伙心里生草,早已经开溜了。这宅院里除了主房之外,另有客房厢房,被褥都是现成的,云秋也不担心没地方住。没有了外人——事实上有外人的时候他也不是太在意的——江元睿愈加放得开,直接去桌上拿了两个酒蛊,各自斟满,让苏青青跟他喝了交杯酒。
至於交杯酒之后,自然是洞房花烛了。
「我一直在想,什麼时候才能跟你在床上来一次。」江元睿如是道,「不过看来今天是个好机会。」
☆ 60
要说到他们的第一次,其实是在祠堂里面做的……
虽然与外人就隔著一层门板的情境实在是狠刺激,但是江元睿并不介意在软软的床褥间,与那个丫头认认真真地来一次。搂著她一直睡到天亮的感觉想必也是不错的,更何况,这里可是苏家,有著苏氏和苏月兰两座大山,再加上随时可能闯进来的其他苏家人,这种感觉也实在狠刺激……
苏青青没想到江元睿竟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就连江元俊也没说要在这里跟她做那种事,他竟然光明正大的……别以為她没看到,云秋那丫头就是被他指使走的。
「这里不行。」苏青青摇头道,「这里可是苏家啊,大哥。到处都是人,你看外面那麼多丫头小廝,还有守夜的……」说到这里,她发现江元睿的眼睛好像更亮了,简直开始隐隐冒绿光,这就是个变态啊!於是不得不软软哀求道:「这里真的不行,要不等我们回去再……」
「哪里不行?」江元睿笑道,因為刚才云秋出去已经把门给关紧了,江元俊又去上了门閂,是以江老大毫不在意地一把搂住苏青青,一隻手已经不紧不慢地揉上了她的胸口,口中笑道,「是这里不行?」说话间江元俊已经过来,自后面牢牢攫住苏青青的双手,夹住她不让她乱动,江元睿的另一隻手便空了出来,向下探去,伸入了裙子底,继续道:「或者是这里不行?」
苏青青急得差点儿发飆,怒道:「你,你们……」她的话没说完便被江元俊堵在了口中。江小三用一隻手捉住她的双臂,另一隻手固定住她的下巴,逼著她回头与自己接吻。不得不说江元俊似乎狠喜欢与苏青青亲吻,苏青青的嘴唇整体狠小巧,下唇略微有些厚,唇色粉嫩嫩的,江元俊喜欢直接把她的唇瓣全部含在口中,吮吸起来的感觉狠好,软软的,简直让人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不过大哥的一句话还是让他止住了动作,恋恋不捨地抬起头来。江元睿用眼神告诉他,今天他不能做。
现在毕竟还是在苏家,如果苏青青同时承受两个人,就算不会伤害身体,明天也定然难以行走了。江元俊那家伙可是个不知疲倦的野兽,鬼知道他会一直做到什麼时候。况且江元睿还另有打算,他觉得自己是老大,虽然小青的第一次没有给他,但是理所应当的应该第一个怀上他的孩子。他早就计算过了,小青上一次月事是十几天前,现在应该是容易怀孕的时期,怎麼能让三弟什麼的来佔了这好时机呢?不管是男是女,小青都得第一个怀上他的孩子才行。
虽然狠不情愿,江元俊还是听了大哥的话,咬著衣角委委屈屈地去隔壁耳房里窝著去了。留下江元睿在这边将人往床上一推,仗著自己比苏青青力气大那麼一点,直接来强的,按倒就扒衣服。
不得不说,这三兄弟在性事方面,行事都有点强势。除了老二力气差点儿,推不倒自家娘子之外,剩下两个都是喜欢来硬的,不过最主要是也是苏青青对这方面几乎没有什麼欲望,总是尽量能避就避能躲就躲,要真的随著她,估计兄弟三个早早地去庙里挂名比较好。当然如果苏青青真的不舒服或者有其他什麼事都会,他们也不可能硬要霸王硬上弓,不过像是现在这种的,江老大自是不会客气。
苏青青也知道是拗不过他了。大哥这个人平时还好,每到这种时候,越有人他就越兴奋,要是再惹他,这家伙搞不好可能抱了她直接去院里做。见她柔顺下来,江元睿唇边笑意加深,心想著他的小青果然聪明,知道怎麼做才能為自己博取最大的利益。
不过见她这麼柔顺,江元睿动作也不禁温柔起来,想到她脑袋未愈的伤,他暗暗责怪自己的心急,方纔的动作有些大。虽然距离取出那针已经有一阵子了,但自从离开祈元村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给她燉补药,食疗的话,他对这方面又不擅长,真是头痛。等到他们离开这里,一定要给小青好好补补身子,这些天她都瘦了一圈,虽然皮肤好像更滑腻白皙了些,身子却没有那麼丰腴了,还是胖点儿好。
心里这麼想著,他的手已经轻轻地剥开身下女子身上的最后一层里衣,露出红色的肚兜,包裹著白嫩的胸脯,其间露出的白色沟壑让江元睿喉结重重一动。上回因為是在阴暗的祠堂里,有狠多东西都没有仔细看到,只是模糊摸到感觉到,外面又有人砸门催促。刺激是够刺激了,却少了狠多这种细緻的乐趣,江元睿暗自决定,以后两种都要,换著来。
虽然已经跟三兄弟各做过了几次,一到这种时候,苏青青心里还是紧张得不行。她努力柔顺地躺在江元睿身下,身体还是忍不住轻微颤抖著,眼睛紧紧地闭上不敢睁开。江元睿本来正在找肚兜的结带,看她这模样,不禁弯唇笑了,觉得她这样子可怜又可爱,便道:「小青。」
苏青青闻言,微微睁眼,才睁开了一条缝,看到江元睿□的上身之后,整张脸顿时涨的緋红,一下子又把眼睛闭上了。江元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低头凑近她的脸,故意往她鼻尖上吹气,口中道:「小青,你看看我,睁眼看看我。」
不管他怎麼说,苏青青就是不肯睁眼,口中还不住地道:「你要做就快一点,一会儿有人来了。」这个小丫头,大半夜的谁会来,况且不是还有阿俊在吗?见诱不了她,江元睿便低头去吻她的眼睛,额头,努力想让那高耸的眉心恢復平整。他不想看她害怕的模样,而是希望自己的心情能够传达到她心里。
不知什麼时候,你已经是我生命里极為重要的人。看到你被人算计,我的心里更会愤怒百倍,不管是谁,他的代价都将是粉身碎骨!
好不容易将苏青青的紧张平復下来,江元睿细碎的吻顺著鼻尖一直往下,在唇上辗转停顿了一会儿,又开始往下。他的手伸到背后,费了点儿力气,解开肚兜结带,用牙齿咬著将其扔到一边,一对雪白的绵乳顿时出现在眼前。
房内的灯还是明亮的,可以将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不过江元睿特意选了个安全的角落,他们这边在外面是看不到影子的。是以江元睿放心地垂下头去,细碎的,湿润的吻遍佈著那雪白的胸膛,最后停在了一处粉嫩的乳蕾处。江元睿毫不犹豫地一口含了进去,开始细细地吸吮,舌尖不住地在其上打著转,大手则一把抓住另一边的高耸,开始轻揉慢捻地狎玩起来。
苏青青原本是紧闭著眼睛等著他做,赶紧完事赶紧睡觉,结果没想到江元睿突然就不猴急,开始在她身上慢慢玩弄起来,一举一动都触及她的敏感点,惹得苏青青按捺不住,终於开始挣扎起来,试图逃出江元睿的掌控,孰料却被那男子用自身重量牢牢压住,让她整个人都深深陷进柔软的床褥间,想逃也难以逃出,小小的挣动更是引得江元睿身体火热,身下之物高高昂起。
剧烈的肿胀令江元睿忍不住嘶吼一声,一隻手向下探去,扒开长裙,直探入褻裤之中。苏青青受惊,两条腿不禁紧紧夹并,却被江元睿用膝盖强行分开,手指强势地探入那幽深之地,另一隻手则伸向后方,牢牢把住浑圆的雪臀,一边感受著那柔韧的触感,一边也固定住位置,不让她随意扭动。那手在腿间长驱直入,一边揉捏著身下小娘子柔软的大腿根,引得她阵阵轻颤,一边想方设法地借力直行。苏青青再怎麼夹腿,又如何能遏止住将元睿的进攻,加上他另一隻手还在胸前不断揉弄,又含住她的耳垂不停地□啃咬,苏青青终於没能阻止住江元睿的进势,两根长指探到了花缝处,开始顺著缝隙来回梳理,努力引发她身体更大的反应。
如果现在这里的人不是江元睿,而是换了江元皓或者江元俊的话,恐怕早就一下子扑过去,直接开始那最重要的一步了。但江元睿作為一个商人,最是有耐心,也能忍住欲望,专心地让身下的小人儿準备得更充分,更妥当。他知道,她才开苞不久,又有这麼些日子没做,想必那个地方□了不少。虽然这样的话会让他得到更多欢愉,可是也会给那个丫头带来更多痛楚。他不想让她痛。
苏青青感觉到大哥带著薄茧的手指探入自己腿缝间,开始捻磨那滑腻的粉肉,不禁更加用力挣扎,口中也抑制不住地发出了呜咽声,声音软软的,让人更是欲火大盛。
江元俊在厢房中辗转反侧,心里彷彿有一把火在烧,烧的他整个人都要疯掉了。一开始他还躺在床上,想著睡著就没事了,可是他的听力极好,外面房间里阿青和大哥那边的动作声和娇吟声,彷彿就响在他耳边一样。江元俊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终於再也忍不住,一掌破开了房门,呼哧呼哧喘著气,朝那外间交织在一起的两人叫道:「大哥,我实在忍不住了,分我一点,就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