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陈泽消失了。
哪里都找不到他的身影,屋子里没有任何证据代表他曾经在这里驻留过,一丝痕迹也无,真正的人间蒸发。
想不通。
想不通他为何要突然离开,找不到理由。
明明之前还你浓我浓,就算不好意思,内心害羞,最後还是特意请来拉拉队和制作横幅,来给自己比赛加油。陆知书不是木头,那份爱的心情,就算隔着空气他也能感受得到。可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甚至连个理由都没有。
陆知书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想了一整夜。想不通,越是想不通,就越是钻牛角尖的想,到最後脑袋都快爆炸。
势必要得到一个被抛弃的理由。
於是次日,他动用了身边所有的人际关系去找陈泽,短短几日,几乎将A市搅翻天。
可是依旧没有消息。
陈泽,就像海中的美人鱼,化成泡沫,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陈泽离开的第一晚,陆知书满心的纠结,纠结他为什麽要突然离开自己。
第二天晚上,陈泽没有任何消息,他开始焦虑,一边焦虑一边守着电话机,寸步不移,生怕错过了任何消息。
第三天,第四天……陆知书开始怨恨,怨恨男人就这麽玩弄了自己的感情,不负责任的离开了。怨恨男人的混账,甚至在内心深处,不可自控地诅咒着,诅咒他一辈子都别回来。
到了第五……第六,第七天,陈泽依旧没有消息。当所有人都表示实在找不到这个人时,陆知书开始惊惶了,坐立不安,惶惶欲崩。理智开始慢慢崩塌,无法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害怕陈泽是不是出了意外,那人生的那样好看,天生的耀眼,惹人瞩目,难免会有人对他动不轨心思。倘若盯上他的人正好是变态,那後果……
恰巧最近新闻报纸上一直在播一条变态杀人狂越狱的消息,倘若陈泽正好遇到了杀人狂……
陆知书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继续想下去,浑身发冷,晚上睡觉一闭眼就能看见陈泽浑身是血向自己求救的样子,从噩梦里惊醒过来,脸上都是湿漉漉的,他以为是汗,用手挑了一抹放进嘴里,味道却是苦涩难忍的。
到了第九天,陈泽依旧没有消息时,陆知书觉得自己真的要发疯了。更多更多的担心涌了出来,还有强烈的思念。陈泽走之前胃不好,总是吐,不知道他有没有带药,药带了会不会又忘了吃。那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光鲜,实则笨拙的要死,又好面子,还自大,倘若自己不在他身边,叫人欺负了去……
已经没有办法在继续想下去了。陆知书揉了揉一头乱发,顶着张憔悴的脸,在第十一天的淩晨,敲开了陈家大门。
陈父早已入睡,来开门的是陈母。
陈母自从上次被揭穿了身份之後,在家里就恢复了男装。他穿着男士睡衣打开门时,陆知书还以为自己看到了陈泽。
恢复男装的“老年人”,眉眼与陈泽有七分的相似,看时的神态带着股天生的高傲,不容侵犯。
陈母道:“这麽晚来做什麽?”
语气并不善良。
陆知书顿了顿,低哑道:“我……我来找陈泽。”
“找我儿子?”陈母微怔,“他不是跟你鬼混到了一起了麽?”
陆知书特意盯着他的脸观察了一下,觉得那惊讶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只好老实交代出来:“他……他不见了。”
“不见了?”陈母点点头,“嗯,不见了。”重复了一遍,又淡定的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把刀。”
“……”
陈母转身走了几步,忽地又掉头,嗖嗖就几个拳头挥了过来,嘴里的粗话跟机关枪似地,劈里啪啦往外迸射:“我操你大爷!!操你全家!!日哟!你把老子的宝贝儿子怎麽了!说!你对他干了什麽坏事,你他妈是不是欺负我宝贝儿子了!姓陆的小混账,你他妈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吧,你竟然敢欺负我的宝贝疙瘩,还敢把他气到消失不见!卧槽!!我操!!玛丽隔壁!!老子今天不把你打残老子当你儿子!!操!……”
“老人家”这回似乎是真动了气,下手丝毫不留情,几个拳头下来,陆知书就浑身挂了彩。倒不是不能还手,只是不想还。浑浑噩噩的陆知书觉得,有痛感也是好的,比整个人都麻木了好。
最後还是陈父在里头哼唧了一声“老婆,你在搞毛啊,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陈母才停下来。将欺负自家儿子的小混蛋拖到墙角,恶狠狠道:“你最好赶紧把我儿子找出来。他要是出了意外,後果你自己想!”
陆知书没吭声。
陈母想了想,又道:“阿泽毕竟是混过特种部队的,真想躲个人,你很难找的。做好心理准备吧,小子。”
从陈家出来,才夜里两点多。陆知书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魂不守舍地走在大街上。
深夜的大街,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偶有车辆路过,也很快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路边的梧桐树,黑压压的,每一个都像电视里播放的那个变态杀人狂。
陆知书甚至想,如果这些树真的就是那个变态杀人狂就好了,起码自己遇到了,就代表陈泽遇不到。那样陈泽的安全就肯定了一分。
可是树始终只是树而已。
眼睛有些痛,视线有些模糊。
陆知书想,现在回家吧,说不定回去了,那个人已经回来了。在家里坐着,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态度,命令自己做这做那。也许他还会告诉自己,他只是临时迷了路而已,跋涉了好久,终於到了回家的路。
这样想着,他就迫不及待的往家赶。在过马路时,一辆车突然从左边冲过来,没来得及刹车,便将他撞到在地上。
眼前一黑,世界就隐入了黑暗中。
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家。
床边坐着的人是明成。
明成道:“你出车祸了,你知道吗?”
陆知书点点头:“知道。”动了动四肢,都健在,看来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
明成在倒水,水倒到一半,忽地大怒,将水杯狠狠摔到地上,怒声斥责:“你小子到底在搞什麽?不想活了是吗?”
陆知书呆了呆,抬起头来,望向自家兄弟:“明成,帮我找他。”
第七十二章
明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呢?找到了又怎样?你不是对他没有感情吗?”
陆知书垂着头,哑然不语。
明成淡淡地说:“既然没感情,只是为了负责任的话,那麽大可不必。人人都有自己的尊严,你这样强迫的将自己所谓的负责施加给他,他不一定会接受,反而会成为负担。”
陆知书呆了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明成说的没错,强行满足自己的私欲,到头来只会给对方带来伤害。可是原本他并不是这样想的,他的出发点仍旧是好的,甚至在本意上,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满足私欲……而是……
明成的目光转到他脸上,看他眼神空洞,嘴唇微颤,一脸的痛楚,心里有些不忍。明成是长子,比知书大了将近整整十岁,自小便被父母教育,要好好照顾弟弟,爱护他,宠着他,尽一个哥哥的责任。弟弟从小就心思鬼马,明面上懂事,背地里总做一些叫人匪夷所思的事。明成就习惯跟在他後面帮他收拾烂摊子。有时候把他惹急了,就说:“我再也不帮你了,小混蛋!”
每到那时,弟弟就会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道:“哥哥,你真的忍心我被爸妈骂吗?”
然後明成就败了。
这一次也是如此。
明成不忍他伤心,只好放软了语调,道:“你这几天闹的轰轰烈烈,爸妈都知道你在找一个男人了,虽然不知道你俩的关系,可是已经起疑。你以後打算怎麽做呢?”
陆知书摇摇头:“那些都是不重要的,先找到他再说。先找到……”
明成沈默。
许久後,寂静中他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说:“情字真害人。”
知书的肩微微颤了一下。
“我会尽量帮你找,不过你也别抱太大期望。”
门关上之前,明成又说了一句:“你还是弄清自己的感情比较好。”
明成走了,屋里又剩下他一个人。
他坐在床上,一身是汗,屋子里也没开灯。他就坐在黑暗里,仔细寻找着空气里残留下的陈泽的气息,回忆着陈泽的一颦一笑,直到这时他才记起,哪怕是在最浓情蜜意时,陈泽的眼眉间,也总挂着一抹淡淡的忧愁。
陆知书抱着头,哭了。他应当有勇气承认,他已经上了陈泽。
再後来,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明成甚至帮忙调查到了海关,也没发现陈泽的出境记录。倒是带回一叠文件,据说是陈泽生平档案。陆知书花了整整一晚上去阅读它,看到了陈泽是如何在军队里浴血打滚,又看到他一身的功绩,却毁於一旦,与安然的私情,甚至包括他後来的自杀行为。
档案最後被陆知书一把火烧掉了,火光中,他似乎看见陈泽的笑脸,笼罩起一层淡淡的哀愁。
时光不留情,转眼五个月便走过。
春天都来了。
陈母再一次前来,敲开了陆家的门。“老人家”消瘦不少,看来也没少为儿子担心,坐在沙发上,揉着发痛的太阳穴,道:“还没找到吗?”
陆知书不知该如何回答。
明成那边没有任何消息,在这四个月里,他自己也找遍了全国,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慢慢的,他的心已经沈淀下来了。他甚至在想,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起码证明陈泽还没有出事,还是安全的。
陈母略显焦虑道:“我不就不明白了,一个大活人,怎麽就可能跟人间蒸发似地,一点消息都没了?”凭借陈家与陆家的手段,这麽久竟连一个人都找不着,这太不合常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儿子出事了。
陆知书给他泡了杯热茶,端过去,在他跟前坐下,沈默了片刻,问道:“伯父知道了吗?”
陈母摇摇头:“哪敢让他知道。老头子有心脏病,知道了估计就一下过去了。”
“那就继续瞒着吧。”
“不然能怎样?”陈母抓了抓头发,“可是他妈的这能瞒多久?老头子最近已经一直在催儿子回来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发现。”
陈父不如陈母,被他知道儿子被气走,估计会直接拿枪崩了他。
陈母其实已经不大生气了,这半年来,这小子是怎麽找自家儿子的,他都亲眼目睹了。饶是再大的过错,也不忍心再责怪,更何况,儿子消失这事还不清不楚。
陆知书没有再说话,回头看向窗外。
窗外春光明媚,园子里的花都开了,!紫嫣红。从前,还在深秋时,他问过陈泽,一年四季中,最爱的是哪个季节。陈泽想了想,说:“最喜欢春天。”
他问为什麽。
陈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因为春天有花啊。”
还是童心未泯,还喜欢春天里的花。那时就觉得他好可爱,想着等到来年春天,一定要带他去郊外野游,看很多很多的春天里的花。
还有窗台边摆着的那一组奥特曼模型。
那一次,他们俩的关系闹的很僵,陈泽辞去了工作,要去法国。他们在超级市场碰到了面,超市里有冰激淩促销,买二送一只奥特曼模型。陈泽就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想要又不好意思上前去买。最後还是自己上前给他买了,他拿到之後,笑的很开心的样子,还告诉自己,小时候最想要的就是一套奥特曼模型了。
那时候自己答应了什麽呢?
哦,自己对他说:“我有一整套奥特曼模型,都送给你好不好?”
陈泽就害羞的垂了垂眼,轻声道:“不必了。”
然後这事情就一直被搁置下来了,自己太忙,竟就忘了。
那麽久远的画面,现在回想起来,却还是鲜明如初。
近来用眼过度,盯着有光的地方看,时间久了,就会酸痛难忍,泛起水光。
水光中,阳光下,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人,站在花中看着自己。
那人有一双清明至极的双眼,风流妖艳都只是表象,那双眸里面却是如清澈见底的湖水,一头紮进去,就不想再出来。他站在花中,人似可随风而去,就像小时候听到的花仙子的故事。
陆知书不知这是表象,以为是陈泽回来了,手一颤,就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喃喃:“陈泽?陈泽?”
陈母微惊:“什麽?我儿子?在哪里?”
陆知书指了指窗外。
陈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什麽都没有看见。
忽然之间,陈母似乎明白了些什麽,脸色稍暗,拍了拍青年的肩,语气有些担忧:“孩子,你是不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第七十三章
其实陈泽并没有消失,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而是一直就生活在陆知书的附近。
当一个人真心想躲着一个人的时候,那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更何况他从前混过特种部队,对於掩藏身份这种事,熟稔的如同家常便饭。
现在,他的名字不叫陈泽,叫陈忘生。
忘却往事,获得新生。
到底有没有如同名字一样,真的忘却往事,却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
春天的午後,他裹着大衣,懒洋洋地卷缩在阳台上晒太阳,像只倦怠的大猫。
睡意是没有的,人却总有些懒洋洋,骨头软的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五个月前,他离开了陆知书,瞒着所有的人,在这里租下了一所小公寓,将自己关了整整两个多月。那两个月的时间是他这辈子里经历过的第二次黑暗时光,每天都寝食难安,不能想很多事,尤其不能想关於陆某人的事。
心肝对狗肺。
不是所有付出都能得到回报的。也不是所有的真心,都能换来真心的。
那人不过是贪恋自己肉体的新鲜感,最後选择的,却还是女人。
他都不记得对方有没有那样温柔的亲吻过自己,印象里每次的亲吻都是带着色欲的。陈泽不想承认自己在吃醋,但是事实上,他已经完全不能再回想那副画面了。只要一回想起来,想撕碎的人不是陆知书,而是那个受到陆知书温柔对待的女人。
她长的那麽丑,脸蛋的颜色甚至不及自己三分之一,腰肢也不够纤细,两条腿不够白皙修长,还不如他上过的女人中,姿色最差的玛丽。拿自己跟她对比,简直是在侮辱自己。
陈泽揉了揉眼睛,有些黯然。
其实,现在再想这些,又有什麽用呢?那个人,又怎麽会懂“人心”这个词呢?当初把自己的心交出去给他,不过是选择被践踏而已。他犯过两次错误,不想再犯第三次了
这些日子,他也不是没有听到消息,什麽陆知书为了找他,把整个A市都搅翻了。
他有些不太理解,甚至觉得可笑。
找到自己又有什麽用?他已经不再是那个2货陈泽了。而之所以选择躲起来,也无非是不想见到而已。
这半年来,他谁都没有联系过,甚至连父母,都只打过一次电话给母亲报平安。陈泽知道母亲的手段,他一向懂自己,肯定不会出卖自己。电话里母亲倒也没说什麽,只道:累了就回家,妈妈等你。
母亲才是那个永远最懂自己的人。
母亲在电话里也提到过陆知书,说他来家里找人了,说他为了找自己而如何如何魂不守舍。陈泽听了心里挺不是滋味。母亲道:“也许是有什麽误会在里面,说开了就好了。”
陈泽摇摇头,他只是突然倦了而已。真相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一个人的生活,其实挺简单的。储蓄足够自己坐吃到老,无聊时就看会影片,困了就睡觉,饿了就叫外卖。外卖的味道永远都一个样,偶尔在吃腻了的时候,嘴巴也会很不争气地怀念怀念那个人做的菜。
也只是怀念了。
晚上睡得也还不错,很少做梦,就算偶尔做梦,梦里出现的人,也不是那个人。
最近,他时常梦见一个小婴儿,在梦里叫自己妈妈。奶声奶气的声音,望着自己咯咯地笑,小脸是那样的天真无邪。每次从梦里醒过来时,陈泽的心都是软软的。
小宝宝那样可爱,倘若自己也有个小孩子就好了。
没有爱情,起码也有子女陪伴在身边,也算是个寄托。
胃口一直不太好,可是身体却在不断的发胖,一开始陈泽还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到了第五个月时,肚子已经大的连大衣都遮不住了。(为什麽这麽大?因为怀的是双胞胎嘛)
站在镜子前,陈泽又一次担忧地望着自己。
脸还是那麽美,没有任何发胖的迹象,胳膊双腿,都一样,还是和从前一样纤细有力。只是,中间凸起的那块肚子,怎麽看怎麽像一块得了癌症的巨大肿瘤。
胸部其实也有些变化,只不过没有腹部这麽明显而已。胸部变得硬硬的,手碰一下,会有轻微的胀痛感。
陈泽从来没得过这种病,整个人都惊呆了,以为自己是得了什麽奇怪的病,整天胡思乱想。他那麽爱美,现在变成这幅鬼样子,也不好意思出门看医生,就一天拖着一天。
也上网查过自己的病症,大多的网页在线医生在得知他的性别为男时,都是怀疑什麽腹积水之类的病,建议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只有一个网友,在下面开玩笑的回复道:如果不是性别为男的话,倒完全像怀孕的症状呢。
陈泽记得,自己在看到那个带着调侃意味的回复後,是什麽感觉。
从头到脚,彻底的透心凉。
他压根儿就没往怀孕的地方去想,这麽多年来,虽然身体是双性人,也知道自己是同样身为双性人的父亲生下来的,可是潜意识里,他却一直当自己是个男人。而且,很小的时候,他就听医生对母亲提起过,自己的双性器官发育的并不完善,子宫太小,不具备受孕的能力。
可是,前阵子他的孕吐,见到油腻的东西就反胃,现在胃口又变好了,能吃能睡,甚至……肚子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了。
再回想一下,从前跟陆知书缠绵的日子,两个人从来都没有做过安全措施。每次欲望来的时候,都是直接提枪上阵的,他喜欢被内射的感觉,滚烫的精液灌满了自己的身体,烫的花心都一颤一颤的。陆知书也喜欢在他身体里射精,觉得这样才能完全的占有这个男人。
有时候,内射完了後,两个人也不急着洗,那人甚至会将未软化的肉棒继续插在的浸满精液的小穴里,就这麽拥着他睡去。
如果他和女人一样,具备受孕能力的话,那……那些动作,无非是让精子在自己身体里存活下来,然後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化学反应……
面对着电脑,陈泽的脸已经黑到不能再黑。
而他的心情,也只有四个字能概括:卧草泥马!
第七十四章
“在那荒茫美丽马勒戈壁有一群草泥马,它们活泼又聪明,它们调皮又灵敏……它们自由自在生活在那草泥马戈壁,它们顽强勇敢克服艰苦环境……”
楼下不知哪个新新人类在唱这首《草泥马》之歌,陈泽听了几遍,在心里也轻轻地跟著哼唱了起来。
卧槽泥马。
如果说此刻还有什麽字眼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的话,那就只有这四个字能够了。
男人怀孕什麽的……
陈泽抱住脑袋,使劲儿往墙上乱撞。
这肿麽可能!肿麽可能!!肿麽可能啊!!!!
很多年前,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是父亲所生而非母亲所生时,其实是受了一番小打击的。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老爸跟自己一样是个双性人,因为生理上的缘故,对女性有种格外的排斥,生理课上也拒绝去学习人类繁殖的知识。所以初次知道时,他简直跟被雷劈了一样,满脑子都是“我是被我爸的菊花拉下来的,原来我是个屎孩子……”这种黑暗的想法。後来知道老爹也是个双性人,心理上稍微接受了一点,但还是挺难想象老爸那样雄壮的汉子大腹便便的样子……
陈泽很快又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假以时日,自己也会像老爸那样,挺著个大肚子走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享受众人的瞩目,说不定肚子里的宝宝还会蹬蹬小短腿,来踢自己两下,然後自己一脸欣喜的喊道:啊,宝宝踢我了……
……
……
一阵恶寒卷遍全身!
不能接受!绝不能接受!
如果真要他男人产子,还不如直接给他一把枪崩了他。陈泽一把抓起外套,就朝门外奔去。不管怎麽样,先去确定一下再说,说不定一切只是自己想太多罢了……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怀孕。
嗯,是的,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开车朝药店狂奔而去。找到一家藏在小巷深处的偏僻药房,将车停好,陈美人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口罩戴在脸上,又戴上帽子,墨镜,然後东瞧瞧西望望,发现没有人在看这边,便裹紧大衣遮住大肚子,最後深吸一口气,踹开了药房的大门。
药房里只有个老太太。
老太太听见巨大声响,抬起一张满是菊花褶子的老脸来,挺蛋定地说:“踹什麽踹?土匪吗?”
陈泽:“……”
陈泽说:“买东西!”
老太太推推老花镜,将来人上下扫了一遍。墨镜口罩黑大衣,活脱脱一犯罪潜逃分子。
老太太估计是港片儿看多了,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神叨叨地问:“买什麽东西?”问的时候还在看陈泽,心里又想,这犯罪分子的身材还挺不错,个子高挑,就是肚子那块儿似乎有点儿大?该不是年纪轻轻就啤酒肚了吧?
陈泽有些受不了她的打量,下意识地又裹紧大衣,僵著声音,说:“避孕套。”
“避孕套?”老太太一愣。
陈泽口罩下的老脸一红,忙低咳一声纠正口误:“是避孕纸。”
“避孕纸?”老太太一脸茫然。
陈泽:“……”
陈泽挺淡定的再次纠正:“哦,是测孕纸。嗯?你看什麽看?不就说错了两句话麽?你有意见?”
态度还挺凶,这一身杀气,果然是犯罪潜逃分子麽?
老太太抖了抖,有些哆嗦,颤颤巍巍道:“那,那您要什麽牌子的测孕纸?”
……我擦,测孕纸还分什麽牌子的?
陈泽觉得在这里多待一秒都像被针扎似地难受,暴躁地拍了拍放置药品的玻璃桌,声音抬高:“把你们这里最准的测孕纸都给我拿出来!”
老太太:“……”
一分锺後,陈泽抱著一大包测孕纸,出门了。
开车,十分锺後到家。
开门,进厕所,脱裤子嘘嘘,按照说明书使用。
三分锺後,测孕纸上,出现了两道杠。
阳性。
怀孕了。
陈泽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反应过来後,抖著手有拆了所有的验孕棒验孕纸,全部丢进了小便盒中。
三分锺後。
所有的验孕棒验孕纸,全部呈现双道杠。
依然阳性,依然怀孕。
陈泽冷冷一笑,将测孕纸全部丢进了垃圾桶:“什麽狗屁验孕纸!全他妈的不准!老子不信!”然後卷起大衣,又朝医院奔去。
SOS医院,是A市最好的医院,医疗设备先进,尤其是妇科,是国内首屈一指的。
这一日临下班时,妇科部突然迎来了一位奇怪的女病人。
这个女人很奇怪。
明明天气已经暖和,她却还穿著黑色羊绒大衣,大衣长长垂到脚踝,脖子上厚重的貂绒围脖遮了大半张脸,头上一顶复古礼帽,将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留两只眼睛。她昂著头,走进妇产科。
妇产科的医生问:“请问您觉得哪儿不舒服?”
女人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沈,偏男性,说:“呕吐,嗜睡,肚子变大。”
医生见怪不怪地说:“是不是月经也停了挺长时间啊?”
女人沈默了片刻,什麽都没说。
医生奇怪地看著他:“说啊。”
陈泽:“……”
医生当她是害羞,便会心一笑,让护士带她去做了化验。
十几分锺後,化验结果出来了。
医生将化验单接过来,扫了几眼,没好气道:“你是怎麽当女人的?都怀了5个月的身孕,居然还不知道?”
“怀……孕。”女人缓缓吐出这两个字,眯起细长的凤眼,“你再说一遍。”
因为她的声音和一般女人不同,略显低沈,气氛顿时压抑下来。若不是她隆起的腹部与化验单的结果,医生会怀疑眼前这个高大的女性其实是个男人。
被她傲慢的气势蛰了一下,医生愣了愣,指著她就算是大衣也无法遮住的隆起的腹部,有点憋气地说:“一个女人,肚子会隆起那麽大,除了怀孕……还会有什麽?”
女人没说话,漂亮的眼睛盯著医生,里面尽是不信任和嘲讽。
医生将化验单和B超照片都交到她手中。
照片上,是她腹中已经存活了5个月的胎儿,胎儿已经成型,小小的身影卷缩在母体,安静的沈睡著,就等著再五个月之後,来到这世界。
女人盯著照片看了半天,忽然抬起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拧,将化验单和照片撕成了两半。她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门口走去,在拉开门的那一瞬间突然停住,收回手笑著开口:“回家种红薯去吧,凭你的医术,我除了能怀孕,明天兴许就长出翅膀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回头,可语气里的揶揄让医生顿时爆发。
“女人怀孕是很正常的事,你这是什麽口气!”
“男人的口气罢了,大伯。”说完,傲慢的昂起头,挺著大肚子把门踹开,走了。
只是,这份傲慢也仅仅维持到他出了医院门口而已。
一走出来,他整个人就崩溃了,瘫倒在车上,觉得世界都要坍塌。
他,真的,怀孕了!!!!
第七十五章
换成普通男性,知道自己怀了孩子而且已经五个月了,肯定会彻底崩溃掉。但是陈泽不会。
他不是一般人。
他是那样傲慢自负被情伤害到变态扭曲的受伤的汉子。
在医院门口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儿後,他的心理,黑化了。
他已经知道该怎麽做了。
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就乌云滚滚。
陈泽淡定的戴好帽子,裹紧大衣,挺著大肚子又走进了医院。
刚才给他化验的医生还没下班,正跟一堆同事兴奋地八卦。
那医生神叨叨道:“你们知道不?刚才我这里来了个神经病女病人。”
同事问:“就是那个这麽热的天她还穿羊绒大衣戴帽子墨镜口罩,跟刚从神经病医院跑出来似地的女的?”
医生点头:“就是她。她怀了五个月的孩子,居然还不知道。好吧,这也很正常,可是你们知道奇葩在什麽地方麽?”
同事:“怎麽奇葩了?”
医生哈哈哈大笑:“她看到怀孕五个月的化验单後,竟然对我说她是男人。哈哈哈哈哈哈,男人产子,哈哈哈哈哈哈好搞笑啊,你们说她不是脑残是什麽?”
同事:“哈哈哈和哈哈哈真的好搞笑,那妹子是想当男人想疯了吧?她是男人的话,那这世界上的公鸡都会下蛋啦!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在哄笑,只有一个小护士幽幽道:“其实,男人也可以生孩子的。”
这位小护士姓乔,是医院里唯一的男护士,虽然是男性,可脸蛋却好看的过分,真正像书里说的那样,貌若好女色比春花,笑起来时简直能勾了所有男人的命。想当初他刚来医院任职,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妹子,一天还没到,他就成了医院里所有男医生与男病人的梦中情人。最後知道他是男人的真相,大家的眼泪……都掉下来。
小乔眨巴著幽幽的美目,幽幽说:“真的,男人真的会怀孕的。”
医生囧rz:“为毛要这样说?难道你媳妇儿是男人?”
小乔家里有个美貌而凶悍的媳妇儿,这是医院里都知道的秘密。虽然大家都没见过那传说中的妹子,可是看小乔每天都被勾的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那妹子有多厉害了。
小乔没回答,目光却悄悄地转向了窗外,凝视著对面外科楼里的某处办公室。
在那栋楼里的某个外科办公室里,有他那爱炸毛的媳妇儿小定定> <。
大家正讨论的热火朝天,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了。
门口刮来一阵冷旋风。
众人抬头,看清来人後,皆囧然。
门口站著的,正是他们口中讨论的那位脑残孕妇。
脑残孕妇杀气腾腾地杵在门口,双眼虽然戴著墨镜,可因杀气太重,依然能够感觉到墨镜後的那两道冰刀子似地目光。
孕妇进门,二话没说,径直就走到医生跟前,一把捏住了他的咽喉:“你敢把老子怀孕的事情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医生差点就被吓尿了,忙不迭点头:“我……我不说。”
身後众人,黑线,默然。
孕妇得到承诺,稍显满意,收了手,离开。
下一步的目标,是杀到陆家,干掉那个搞大他肚子的混蛋!
呵呵呵呵呵,陈小萌的心理已经完全接近扭曲状态。
是谁说孕夫都是包子的?是谁规定男人知道自己怀了孕就要羞愧的躲起来不肯见人的?如果按照这路线走,那麽这文就不是天雷欢喜文,而是普通货色产子文了。我们的孔雀也不是傲娇霸气美人奇葩受,而是苦逼包子受。
孔雀的特点就在於两个字:霸气!
霸气,就是在知道自己怀孕的情况下,不去想著怎麽干掉肚子里的包子,而是想著去干掉那个搞大他肚子的男人。
陈小萌开了车,回到阔别已久的陈家。
陈老爹正坐在陈老母的大腿上,两人亲亲热热的用嘴互喂著一口红豆西米露,冷不丁被儿子撞破这种景象,老脸都红成了龙虾,惊的慌忙从陈妈大腿上跳下来,憋了老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孽、孽障!你还知道回来!”
陈小萌摘掉墨镜,脱掉大衣,往沙发上一坐:“老头子,你的枪呢?”
他脱掉了大衣,陈爸才注意到他那大的有些离谱的肚子,脑袋凝固住,结结巴巴问:“儿、儿子,你怎麽长胖了?”
陈妈也一脸严肃的表情看著他。
陈泽扫了他俩一眼,挺淡定的摸摸自己隆起的腹部,淡然道:“不是发胖,只是跟你一样而已,怀了。”
陈爸陈妈:“……”
陈爸回过头,对老伴儿说:“老伴儿,去把我放在保险箱里的那把枪拿出来吧。”
陈妈一头冷汗,干笑:“宝贝儿别冲动啊,你要枪干嘛啊!”
陈爸冷笑:“当然是毙了那搞大我儿子肚子的小杂种!”
陈妈:“……”
陈爸:“还不快去!连我儿子的肚子都敢搞,他奶奶的是活腻歪了!!老子不毙了他就跟他姓陆!”
陈妈:“……”
陈妈是拗不过老伴儿的,背後又有儿子盯著自己,只好进了卧室,取出了老伴儿那把心爱的枪,在出来之前,偷偷抽掉了子弹。然後交给了儿子。
陈泽摸了摸那把枪,说了句谢谢,等儿子消息就走了。走之前,突然又辄回来,对二老噗通一跪,淡淡说:“儿子不孝,马上就要杀人蹲监狱了,你们俩以後就当没生过我这儿子吧。”
说完,留下风中凌乱的二老,离去了。
陆知书那边,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惆怅的每天都吃不下睡不著,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酗酒颓废度日。
这天下午,他的右眼皮总是跳个不停,总觉得会有什麽事发生。
俗话说,右眼跳灾左眼跳福,莫非是萌萌出了什麽事儿?
陆知书就更担心了,担心的都快尿了!却只能在家里干坐著,什麽都做不了。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老朋友:老兔子。
兔子在电话里贼兮兮的说:“话说,你那离家出走的媳妇儿,我今天下午看见了。”
陆知书呼吸一窒,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了:“在哪里?”
“我们医院。他刚走,我在他身上贴了监听器,目测现在,应该在中山路地段,很快就会到达你这里。”
老兔子在电话里还说:“你……做好心理准备。”
第七十六章
从中山路到这里,开车需要半小时。在这半小时里,陆知书无数次想冲出去直接找对方,可是又怕彼此错过,只好蹲在原地,焦灼地走来走去。
外头阳光很好,屋子里却惨黑一片,狼狼藉藉,堆满酒瓶与烟头,他也无心收拾,脸上的胡渣也许久未刮,看起来颓废而倦怠。这真奇怪,从前他是那麽干净的年轻人,任何时候总让自己看起来最好,不容人窥探。可是现在他却为一个人变成这样。
这不符合他的作风。他是个混蛋,自小便喜欢作恶,作恶才是他的本性。爱一个人,为一个人变得憔悴魂不守舍,那是吃饱了才会撑出来的怪念头。
等的过程实在难熬,心跳的也异常厉害,他紧张地抓起桌子上放著的酒水,往嘴里灌几口,想要缓解一下这快要窒息的感觉。灌著灌著,头就有些晕眩,觉得有些撑不住。
撑不住了,就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等,竖起小鹿耳朵,仔细聆听著楼道里的动静。
忽然,楼道里似乎传来一道清脆的叮咚声。
那是电梯开了的声音。
然後就是阔别多日的熟悉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朝门这边靠近。越来越近,他紧张地噌一声站起来,朝门口扑去,还未来得及亲手打开房门,甚至连一声“陈泽”都还卡在喉间,没叫出声来,门便!当一声被从外面踹开。
额头被撞到,巨痛,整个人被狠狠地撞翻在了地上。
头,於是更加眩晕了。
陆知书躺在地上,花了好一会儿才定住神,睁开眼,眼皮像猫一样微搭著,然後看见了一双制作非常精良的长皮靴。
第一印象就是,这麽热的天,他居然还穿长皮靴,虽然好看,但会热坏的吧?果然没有自己在身边,宝贝就不会照顾自己。
心里有些美滋滋的,又有些难过,他努力把头抬起来,也不知是门後的阳光,还是来人那黑的过分的大衣,让他一时间有些眼花。就像隔世一般,美人站在门口,用一双秀丽的凤眼藐视著他,黑发雪肤,贝齿朱唇,容颜如玉。
隔了这麽久,大半年的岁月,这人依旧没有变,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只是,脸色似乎不太好,身材,也略有发福之意。尤其那肚子,似乎……呃,变大很多?
美人抬起脚,将靴子放到他的头顶上,然後狠狠踩下,狠狠道:“好久不见啊,小贱人。”
陆知书不吭声,一双眼死死地盯著他,饥渴而贪婪的。生怕一眨眼,对方就又消失掉。
陈泽的鞋踩在他头上,狠狠地又碾了几脚,陆知书却像一点知觉都没有似地,依旧死死地盯著他。陈泽得不到回应,便觉有些无趣,挪开脚,想要蹲下来揍他,可是肚子太大,试了好几次都没蹲下来,只好换了个姿势,半弯著腰,一把揪住陆某人的头发,像个暴徒般,一把将对方抓起来,狠狠地摔到了沙发上去。
许是撞到了哪里,有些痛楚,陆知书终於从再见的惊愕中缓过神来,神色慢慢的平静下来。
只是他依然没有开口,平静到可怕的地步。
陈泽挺著大肚子走到他跟前,察觉到他盯著自己腹部的探究的目光,於是恼火更大,抬手就劈里啪啦给了他几个耳光,恶狠狠道:“你他妈的看什麽看!没看过这麽大的肚子是吗!”
陆知书平静地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继续盯著他看,执著而倔强的。
陈泽於是火更大了,嘴唇都气的发颤,浑身都在抖。
就是这个人,毁了他一辈子,打乱了他平静的生活,还始乱终弃细心乱叫劈腿的花心混蛋!
什麽海誓山盟什麽白头到老,童话里都他妈的是骗人的。台湾有首歌叫什麽童话的,早就他妈的唱出真谛了!
“你他妈的还看?你以为老子肚子这麽大是谁害的?你他妈的还有脸看?”
恼羞成怒的声音,还和从前一样可爱。
“你是不是想嘲笑老子?”
“你是不是觉得老子肚子大了,人又老了,在心里已经笑开花了吧?”
陆知书抿了抿唇,依旧没吭声。
陈泽不知道,他这动作是已经压抑到了极致的表现。
聒噪的吼声,在说什麽,他其实已经都听不见了,那麽多的思念,焦躁,担心,後悔,怨恨,聚集在一起,在这一刻,全部化为欲望,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已经在拼命压抑著了。
不能冲动,必须忍,不能冲动,不能把对方再次吓走。必须忍,可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有种强烈的冲动在身体里疯狂窜动,五脏六腑血液经脉,疯狂的冲击著他的忍耐力。
好像,就连听到对方发怒的声音,他都能够高潮了。
已经,快不行了。
陈泽完全没有发现,他沈溺於怀孕与背叛的悲愤中,吼完了那些话之後,又深觉多余。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便直接开门见山,从包里取出他老子的那把枪,抵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知道我今天来是干什麽的吗?”
陆知书还是不吭声,抬眼定定地看著他。
陈泽冷冷一笑:“我要干掉你。”
陆知书眨了眨眼睛。
陈泽受不了他的沈默,一个耳光又扇了过去,恼羞成怒:“你这是什麽意思?你看不起老子吗?你以为老子不敢毙了你吗!”
陆知书沈默了十几秒,终於有了动静。
他抬起手,握住陈泽扣著扳机的手,将枪支往自己额头上贴的更紧,一字一句道:“打这里,对准了。最好一枪毙命。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就给我一个让我可以不马上就操你的理由。”
陈泽愣了一下,旋即像受了极大侮辱似地,抖著手喃喃:“好,好,你看看老子敢不敢打你,你看著……我就亲手送你下去。”
说罢,一个冲动,扣动了扳机。
biu──
咦?
声音,怎麽好像不太对?
咦?
怎麽会有水从枪口里冒出来?
0 0?肿麽回事?
陈泽不相信,又扣动了一下扳机。
biu──
一条细长的,清澈的水柱,从枪口喷出来,喷了陆知书一脸。
陈泽望著从手枪,目瞪口呆。
水、水枪?
陈家那边,陈母坐在房间里,一边翻著《姓名大全》,给未来的小外孙起名字,一边轻轻地感慨了一句:唉,儿子啊,别怪妈心狠,给你换了把玩具水枪,只是你老子的那把枪实在是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我丢掉了……不然妈天天这麽压著你爸,老命迟早也不保啊……
第七十七章
想象中的见面的第一句话,已经在等待的岁月里,演练过无数遍。
想象过当陈泽回来时,他会平平淡淡的说一句:“回来了?回来就好。”
又或,激动不已,泪湿於睫,道:“我终於等到了你。”
还有,也可能愤怒地质问:“你去了哪里!!”
演练最多的,还是那句“陈泽,我好想你。”
练到最後,往往连自己都觉得好笑,觉得这些行为太娘,然後就安静下来。那种时候,最最难熬。难熬的不是等待的时间,而是思念。
现在,他们终於见到了。
但是陈泽却用一种仇恨的目光凝视著自己。甚至想用枪干掉自己。
虽然那把枪……呃,是把水枪。
枪口里喷出来的是水,不是子弹,陈泽被惊住,呆呆发了好几秒锺的呆,然後就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恼羞成怒,脸都气的发白。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世上没有比这更混账更丢脸的事情了!
恨意难消,加上丢脸,他也没了理智,顺手就抄起桌边的水杯朝对方砸去。
陆知书没有躲开,任玻璃杯砸中自己额头,摔到地上,裂成碎片。
额头被碎片扎破,很快就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陆知书没有生气,依旧平静异常,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抬起头来,望向陈泽:“闹够了吗?”
一句质问,轻描淡写,却让陈泽更加恼火。
“没有!”他一声怒吼,抬手再次对著他的脸,掌了几个耳光。
耳光响亮。
动作越来越粗暴,怒气越来越重,心中有什麽东西膨胀起来,就要失控。
明明已经这麽生气,明明是抱著干掉对方的决心过来的,可是在看到对方被自己打出伤之後,心里却又如此难受。这让陈泽很不开心,想象中,他应该更加潇洒,更加有魄力。对方不让自己好过,自己也不让他过的舒坦。他把自己肚子搞大,自己就把他打残。一报还一报,没什麽不对。
可是眼睛为何这样酸痛?视线为何越来越模糊?
有什麽液体要从眼眶里涌出来了。
他吸了吸发红的鼻尖,拼命想忍住,可是……
手突然被死死捉住,然後整个人就被狠狠一推,跌进了沙发里。
满脸是血的陆知书压了过来,居高临下地凝望著他。
男人的眼镜都碎了,满脸胡渣,看起来憔悴而倦怠。神情平静,眼神略显阴霾。他抹去脸上的血水,低哑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该给我一个交代了。”
陈泽愣了愣,回过神来想要从沙发上爬起来,动作太大,腹部传来一阵痛感,无力地再次跌了回去。
“我跟你没什麽好说的。”
“不说吗?”
“滚!!”
“好,好的很。”陆知书道,“我给你过机会。你逼我的。”
他的神态略显癫狂,陈泽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挣扎著坐起来,身上的大衣就被强行扯开了。紧接著两条腿被压制住,一只膝盖强行抵了进来,让他无法闭合。双手倒是没被束缚,却因为对方的动作,腹部传来剧痛而痛的无法动作,浑身都在颤抖。冷汗也披了下来。
陆知书见他额上渗出了冷汗,以为他只是在害怕,冷冷地笑了,说:“现在知道害怕了?你走的时候怎麽就没想过会有这麽一天?”
头发被狠狠地揪住,逼迫他抬起脸看著自己,陆知书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伤心,总之,让陈泽看的很难受。
陆知书说:“你知不知道这五个月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你一句话都没有,就把我判了死刑。你是在玩我吗?你去了哪里?是不是和别的男人鬼混去了?那个人是谁?比我好吗!他干的你爽吗!操的你高潮了吗!”
陈泽气的浑身发颤,抬手再次给了他一耳光,嘶吼著:“你这个畜生!!嘴巴放干净点!”
“哦,这时候嫌我不干净了,你在床上爽的时候怎麽就没嫌过?”冰凉的手像一条蛇,顺著他的脖颈渐渐下滑,滑到他的胸口,暧昧的摩挲。
陈泽想推开他,可是肚子痛的厉害,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又好面子,不肯在这时候在这人面前显露出一丁点的软弱,便强忍著,不吭一声,只拿双手无力地推拒著,喃喃:“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逼你会怎样?逼你你会再离开是吗?”
陆知书的声音温柔到诡异地地步,俯身凑到他的耳边,轻轻道,“你敢再离开我一步试试。除非你的双腿不想再走路。”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说到做到。你信吗?”
陈泽的心顿时就凉了一片,脸上冷汗涔涔,嗫嚅著唇,好久好久,才道:“你……你……”
“你还是不肯交代是吧?”
“滚!!”
“你心情不太好呢。是饿了吗?那个人没喂饱你吗?”手又挪开,滑入他的两腿间,隔著裤子去抚摸那多日没有触碰过的小穴。被触碰到的陈泽,顿时浑身绷紧,抬起他那黑漆漆的眼眸,聚焦在陆知书脸上,道,“你敢来试试。”
“我想说,我没什麽不敢做的。”
“你逼我。”
“就是要你逼你!”陆知书突然怒吼一声,狠狠地揪住他的头发,再次逼迫他望著自己,“你把我逼到这种地步,你却想甩手走人,你还嫌我逼你?陈泽,都是你自找的!”
然後动作就暴乱起来,撕扯著裤子,皮带,衣服……
室内昏暗凌乱,空气混浊,陈泽被压迫的有些窒息,肚子阵痛,可是再痛,也痛不过对方施加而来的羞辱感。
不能够忍!
欺人太甚!
陈泽不再犹豫,攒尽全身的力气,化於拳头之上,朝他挥了过去。
每一拳,都往死里打去,下手毫不含糊。
一边打,一边嘶吼:“我对你不薄,宽容你干的那些混账事,我把心交给你,你就这样践踏我!”
“你这个畜生!”
“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为什麽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喜欢上你,被你骗了却还是惦记著你,被你搞大了肚子,明明想来干掉你,可是他妈的我为什麽在进门之前还想著给你生下这孩子?我就是脑子进水!我是个白痴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羞辱我,我再喜欢你,我陈泽他妈的就是贱吗!”
眼眶灼热,双手发痛,声音哽咽。
没意思,没劲,无聊透了。
揍人也揍的如此没劲。
什麽都没意思。
脸上的水渍不知是泪水更多些,还是汗水更多,肚子也痛的发麻,下身似乎有什麽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视线模糊,他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哽咽到:“就当我陈泽遇人不淑,一次被骗,两次还是被骗。心肝对狗肺。就这样吧!就当我陈泽从来没认识过你!”
他站起来,想要走出门去,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人。
只是,刚站起来,还没有跨出离去的那一步,身体就摇摇欲坠,紧接著,两眼一黑,世界就此黑暗下去。
第78章
陈泽倒下了,陆知书却还没能完全消化掉他的话,就那麽呆呆立在原地,看见鲜红的血水自那人身下慢慢涌出,染在地板上,像暗色玫瑰,触目惊心。
脑袋轰的一声炸开,猛地清醒过来。
他几乎是颤抖著的扑了过去,一把抱起了陈泽,手伸入他的两腿间探了探,再拿出来时,掌心一片湿热的殷红。
怎麽会是这样?
怎麽会这样?
这个任性骄傲的美丽情人……怎麽会变成这样?
陆知书浑身颤抖,好在他还算理智,脑袋没有崩盘,仍记得要先将人送去医院救治为紧。
从家到医院,再到亲手将人抱上急症室,到急症室的手术灯熄灭。这一过程,其实不过持续了短短两个小时,但是陆知书觉得难熬至极。
陆明成闻讯赶过来时,陈泽还没从手术室出来。陆知书蹲在角落里,一身是血,呆若木鸡。
陆明成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出了什麽事?”
陆知书摇摇头,神色恍惚,状态差的不足以正常沟通。明成道:“早就奉劝过你,及早收手,不然迟早出事。你看现在──”明成似乎也责怪不下去,话说一半便没再说下去,只轻轻叹息。
“知书,你或许需要更衣。”他也只能说出这样一句多余的话。
知书没有反应,转过脸来,目光牢牢锁向手术室的灯。过了片刻,门突然开了,有个护士从里面走出来,摘掉血水的手套,有些烦躁地吼道:“姓陆的你给老子滚过来。”
说话的人正是乔白。
陆知书见了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疯了般揪住乔白的衣襟追问:“他怎麽样了?他怎麽样了!”
“你好意思问我?”乔白似乎气的不轻,脸色难看的很,“你不知道他怀了五个月的孩子,又营养不良,不能动气吗?你又知不知道你差点把他气到流产?要不是抢救及时,今儿就一尸两命交代在这里了!”
孩、孩子?
什麽孩子?
陆知书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麽?什麽孩子?”
乔白白了他一眼:“难道不是你的种吗?”
陆知书仍旧一脸呆滞。
自家弟弟已经完全开启了呆滞模式,明成还有些理智,犹豫了片刻,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说,陈先生……有身孕?”
乔白冷冷笑了一声:“在你们眼里,男人产子其实就是天方夜谭是吧?可惜不是。这世上就是有男男生子这事儿!”
“麻烦您说清楚。”
“你问他,你问你那宝贝弟弟。这些日子对人家干了什麽事!”乔白指著陆知书的脸,“你说给你哥听。”
明成看向弟弟。
陆知书也混乱了,低声喃喃:“我不知道……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难怪他……难怪……”
难怪之前他会呕吐,难怪他的肚子会变得那麽大……还有他昏迷之前说的那些话。
他怎麽就忘了,陈泽是双性人,具备完整的雌性生殖器官,那些日子二人纵情交欢,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若双性人真的能够怀孕,孩子的出生也不是天方夜谭。
一股极大的欢喜,冲到心头,却又马上被满手的鲜血冲散。
倘若孩子真的因此没了,那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未来的人生,还有陈泽。
明成见他久久不说话,也糊涂了,急红了眼,低声吼道:“到底怎麽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陆知书没有理他,问好友:“你确定他真的有了孩子?”
“不然你以为他那麽大的肚子是怎麽回事?发胖?腹积水?别做梦了!准备当爹吧!”乔白顿了顿,忽地又咕哝了几句,“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不给你这个朋友面子。我是过来人,明白的东西比你多太多。有些东西是不能错过的。也不能怄气,不然失去了後悔也没用。”他没说的是,今天在陆知书身上发生的事,他曾经也做过。那时他与叶定的矛盾正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都要强,不肯服软,就这麽耗著,叶定怀了孩子,气的离家出走,以致他遇到了危险,差点丧命。
事後很久,他回想起来,仍觉心有余悸。
如果当时叶定真出了事,他也没法独活。尔後,叶定再与他闹脾气,不管谁错谁对,他总会先低下头服软。
都说爱不能失去骨气,爱要有尊严。乔白觉得,说出那些话的人,其实只是爱的不够而已。真的爱对方,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他拍了拍老友的肩:“好好珍惜吧。老朋友。只有低下你那高贵的头颅,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手术室的门开了,主治医生走出来,松了口气:“手术成功。”
五小时後,陈泽苏醒过来,一张脸雪白雪白,眼角泪痕犹在。他看见床头坐著的陆知书,有些恍惚。还扎著点滴的手无力地动了动,想说句什麽,却觉得没法说出口。
陆知书却是懂了他的意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声道:“孩子没有事。你放心。”
陈泽闻言,牵了牵嘴角,虚弱地笑道:“你还是知道了。”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陆知书低著头,声音很嘶哑。他一向意气风发,因为年轻,自身条件又好,言行举止一直充满自信阳光,鲜少见他像今日这般狼狈的姿态,他道,“对不起,是我太无知了。”
陈泽没什麽反应,没生气,也没被他感动,只呆呆凝望著天花板,发著呆。好久後,才轻轻地说:“知道什麽叫多余吗?”
知书垂首。
陈泽说:“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还有那事後献上的殷勤。”他语气平和,一场大伤,仿佛吸尽了他的活力,原先凌人的傲气也散尽了,只剩下一把灰烬。“所以,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又有什麽用呢?”
这些话听的陆知书很难受,心被狠狠揪住一般。他宁愿看到陈泽打骂他,哪怕是来羞辱他,也好过这般没有生气。
他也从没有这样口拙过,拙笨到连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好。
可是,就如陈泽说的那样,伤人的事情已经做了出来,再道歉又有何用?
“我不知道的。”他沙哑地喃喃,“我不知道你有了我的孩子。我没想过你会怀孕……我……”
陈泽无力地挥了挥手:“算了。”
第七十九章
“我会对你好。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赎罪,行不行,陈泽?你给我一个机会。”
有些急切的,紧紧攥住陈泽的手,陆知书恳求道。
然而陈泽却没有回应。
人总是这样,非要等到伤害已经铸成,才知後悔。
在进这间病房前,乔白交代过他,想要赎罪,必须得先抛掉所谓自尊,明成也问他:“你从小就自傲,不肯与人低头,你确定你是否可以做到?又或者,你真的确定为了一个人,值得?”
陆知书说:“乔白说的没有错。明成,你看我,虽然20岁,却一事无成,只是个学生,也没有什麽过人能耐,父亲的产业虽大,却终究不是我亲手打拼出来的。阅历不够,社会经验匮乏,人也幼稚。有哪一点比的上那个人?可是万千人中,他却独独对我青眼相待,苦心孤诣,只愿讨我一人欢喜。我还有什麽不能低头?”
明成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愣了好久,长长地叹息:“就怕他会教你出丑为难。我看他的性子厉害的很,恐怕这次不会轻易就原谅你。”
“这没有关系,我不怕。我对他好,以後只对他好,不怕他不重新接受我。我也并不介意我做人不潇洒,爱一个人决不潇洒,为自己留了後步的,也就不是爱,我不介意出丑。”
腹中胎儿险险保住,医生再三叮嘱不可再大喜大悲,加强营养,好好调理。一旁陆知书听见了,皱紧眉头问道:“怎麽会营养不良?”
医生摇头:“这得问他自己了。怀孕这段期间每天都吃的什麽食物。要不是营养不良导致体虚,他也不会这麽轻易就被气到差点流掉孩子。”
医生见多识广,什麽样的病人都见过,偏偏这男男生子却是头一回见著。好在方才手术室里,知道了床上这人是个双性人,具备女性生殖器官,不然他真想不通男人的菊花将如何产子。
虽然不是纯正的男男产子,不过双性人的存在也够奇葩的了。
医生临走之前,躺在病床上的陈泽突然叫住了他:“站住。”
医生回首,目光与他交接。
刚从鬼门关踏出来的陈泽,虽然虚弱,眼神却毫不含糊,望著医生一字一句:“你敢把我的事说出去,我就……”
医生一怔,旋即摇摇头,还算温和道:“您放心,我是医生,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更何况,我还想一直做医生,做到老。”
门关上了。
病房里再次剩下陈陆二人。
陆知书见他嘴唇干涩,便去倒了杯温水端过来,然後走到床边想要抱他起来喝。陈泽脾气拧,冷冷地偏过头,拒绝了。
陆知书也不生气,将杯子放下,说:“你不用担心你的事会被说出去。明成已经跟医院打了招呼。不会泄密。这间病房也没其他人来打搅。我会亲自照顾你,直到你出院。”
“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男人怀了孩子,像个妖怪?呵呵。”更可笑的是,他不仅怀了孩子,还搞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挺著大肚子像个人妖,就连出门都觉羞赫。
陆知书摇摇头,温声道:“不可笑。”
“呵。”陈泽自嘲地低笑。
知书说:“我没想过你会愿意为我生孩子。我知道这对於一个男人来说,做这个决定有多困难。换成我,未必能做得到……可我却这样对你。”
陈泽闭紧双眼,不再回应。陆知书再次将杯子端过来,想要给他喂水。这次陈泽没有拒绝,平静地接过水杯,喝了下去。喝完了,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平静地说:“你可以走了。”
陆知书沈默。
陈泽虚弱道:“我与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孩子呢?”陆知书问,“孩子你打算怎麽办?”
陈泽一僵,低声道:“这也是我的事,与你没有关系。”
话虽这麽说,可是,他心里也清楚的很,孩子他不会拿掉。毕竟是骨中血胎中珠,血肉相连,杀死还未出生的他(她),剥夺他的生存权利,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可是也会害怕。
害怕以後一个人带著孩子生活,会很困难。害怕不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一个父亲。
陆知书凝望著他,久久的。然後他站了起来,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道:“不管怎麽说,你要生下这个孩子,你也必须得跟我在一起,你的下半生只能交给我。”
“是吗?陆先生未免太过擅作主张。”
“你累了,先休息。我回去给你做点吃的。”
“我不需要。”
“你需要,医生说你营养不良。”
语气固执,不容反驳。他到现在仍旧一身是血,汗水黏贴在身上严重的不洁感。也知现在的情况,不可太过急切,以免惊扰了对方,再次让他从自己掌心逃开。
要循序渐进,温柔以待,总有一天他会对自己再次打开心门。
他走了,回去给陈泽做饭了,走之前不放心,又拜托乔白来守著。在途中,他给陈家父母打了电话,把情况都说了一遍。意外的是,陈妈却没在电话里骂他,只让他尽快回医院。
回家沐浴更衣,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好,做了一顿营养丰富的饭食,装进保温盒里,再次回到医院。
不出意外的,陈家二老都到齐了。陈父似乎气的不轻,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哼著气,陈母也少见的严肃,靠在窗边不吭声。见他来了,陈父只招招手,道:“过来。”
陆知书说:“我知道您很生气,如果想揍我的话,可否先等我给小泽喂好饭?医生说他营养不良。”
陈父十分不爽他这态度,眼睛瞪起,眼看著就要再次发怒,陈妈忙过来阻止了他,劝道:“他说的没错,你要发火也先等咱儿子吃完饭。”
毕竟儿子的身体更重要些。
陈父再生气,这点理智还是有的,只好继续呼哧呼哧喷气。
床上的陈泽依然一脸木讷,没什麽表情。陆知书进来了,他也没抬眼看过他一眼,就那麽躺在床上,平静地望著天花板。
陆知书将他抱起来坐好,他也没抗拒,任由他动作。饭菜喂到嘴边,他却不肯张开嘴,平静而固执地拒绝著。
陆知书说:“张开嘴,吃点东西。”
陈泽道:“滚。”
陆知书说:“张开嘴。”
陈泽平静地看著他:“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我让你滚。滚!滚!!!!!!”最後一个字,已是压抑到了极致,竟就这麽粗暴地,直接将所有的饭菜全部挥到地上,摔了一地,嘶吼的声音已近沙哑。
“陆知书,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第八十章
做好的饭菜一口没动,全部被摔开,一地的狼藉。病房里混合著消毒水与饭菜的气味,难闻异常。陆知书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没发怒,弯下腰不动声色地开始收拾。
刚步入夏季,气温并不高,可是身上却又披满了汗水,湿嗒嗒的衬衣黏在後背上,浓重的不洁感。
头顶上陈泽的情绪已然失控,不论怒骂还是斥责,皆得不到回应。逼急了,也不顾手上还扎著吊针,就拽起吊瓶朝他砸去。在来医院之前,陆知书已经受伤,额上的伤口还没包扎,现在被吊瓶砸中,伤口再次裂开。
他顿了顿,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
一条血线缓缓自眉心向下蜿蜒,将那张平静的脸劈成两半。
陈泽瞧见,微微一怔,不知为何,心里压著的那股子无名火更加旺盛,想发怒,想笑,又想哭,却又不知如何发泄。在某些方面,他比常人要笨拙许多,从小,父亲就教育他,男儿有泪不轻弹,有什麽不开心也勿要轻易表露出来,别人看你软弱,就越会欺负你。你表现的坚强,他人才不敢动你。
这样的教育方式导致他过的一直很压抑,不轻易坦露情绪的性格,久而久之,就忘了怎麽发泄。
所以现在,他心里压著一股强烈的怨恨,却又没法表达,整个人都要濒临崩溃。
陆知书沈默了片刻,说:“你不要生气,不想吃就不吃了。”
“你滚!你滚开老子就不生气了!!你快滚!”
一旁的陈母强行摁住快要炸毛的陈父,低声对老头子交代:“给他们自己处理,我们先出去。”
陈父不忍心看自家儿子那麽伤心的样子,瞪著眼睛恶狠狠道:“走什麽走?老子倒要看看那小子想怎麽欺负我陈穆林的儿子!”
陈母道:“他不会的,你放心。你留在这里只会添乱罢了。”说罢,强行连拖带拉,将人带走,关门时回头,交代了陆知书一句,“好好说,这是你最後的机会。”
陆知书没说什麽,唤人来将病房收拾好,重新给他扎了吊针。陈泽自然不肯配合,疯狂的挣扎,护士摁不住他,反复扎错,很快手背就被戳了十几个血洞,直到最後,护士也无力了,说:“先生,您不配合的话,我没有办法给您打针。”
陈泽吼道:“滚!滚出去!”
护士一脸无奈。
陆知书忽然问道:“能打镇定剂吗?给他。”
护士一愣,“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位先生……”顿了顿,忽地说,“陆先生,您或许也需要包扎下伤──”
陆知书打断了她:“我来,你去取镇定剂。”
言辞中,丝毫没有尊重陈泽本人意志的意思,直接上去就摁住了陈泽。陈泽被他的态度气疯了,颤著唇道,“混账东西!你敢!你敢……”
护士看情况不太妙,察言观色,在心里做了下对比,觉得这时候还是听那位个子高点的男人话比较好,便迅速跑出去跟医师去取镇定剂了。
陈泽浑身无力,自然拗不过陆知书,很快就被他制服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动。护士速度很快,两三分锺就带著镇定剂回来了,有了陆知书的协助,镇定剂很顺利地就输入了陈泽体内。
针尖扎进去的时候,陈泽其实还是做了最後的挣扎,动作太剧烈,差点让护士扎到了大动脉上。
而一直维持著好脾气的陆知书,这下子终於恼了,粗暴地捉住他的两只手腕,死死摁住,俯身上前,咬牙切齿地低声责问:“你到底在跟我闹什麽脾气?嗯?我对你不好吗?当初是你自己先离开我,连一句话都没留下,现在反而来怪我?你到底在怪我什麽?除了最开始我欺负了你,後来我陆知书有什麽地方对你不起?你要这样跟我闹?”
“你自己干的事你不知道吗?”陈泽瞪著通红的眼哑声反问,“口口声声说爱我,爱个毛线!你的爱也他妈的太廉价了!对谁都可以!”
陆知书恼的不行:“你什麽意思?我干了什麽事?”
陈泽怒气反笑,那笑也是冷的:“干了什麽事?你不记得了?需要我给你提醒一下吗?”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潜意识里觉得,两人似乎有什麽误会存在著。而那误会,就是导致他半年没见著自家老婆,被自家老婆怨恨,还差点丢了孩子的主要原因。
陆知书急了,追问又问了一遍:“把话说清楚!”
“干了什麽?你他妈的背著老子勾搭女人,还跟那女的亲亲我我,你还他妈的亲她的大脑门儿(额头),你恶不恶心?老子想起来就想吐!亏老子那天还准备了礼物去看你比赛!比赛没看著,倒是撞破了你们这对狗男女的好事儿!真是瞎了老子的狗眼!”
“……”
“你背叛了我,你觉得我还会跟你在一起?”
“……”
“如果那样我还跟你在一起,那麽老子就不叫陈泽,该改名叫陈贱!”
“……”
“你现在还来问我?陆知书,你的脸是不是被狗啃了啊!!”
说完,镇定剂就发挥了功效,陈小萌,就这麽在愤怒的指责中,再次昏睡过去,留下一脸斯巴达的陆腹黑,额上挂满了orz。
这一刻,陆腹黑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所有的男男生子,都必须经历过一番狗血波折的。而这盆狗血,泼的正是“误会”那一出。
他的2B陈小萌,是真真正正地,狗血地误会他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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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再次醒来,天光已暗,朦胧光影中,站著两道人影。重重叠叠,其中一道是他极其熟悉的人,两眼熬的通红,一脸倦容。陈泽记得他有双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不是风流轻佻,也不咄咄逼人,而是温和的像春天里的暖风,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扬,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溺毙在他那温柔的水意中。
而现在那双好看的眼睛,全是倦怠。
没来由的,心就酸涩起来,他还未来得及伤感一下,就被另一道人影震呆。
那人陌生而熟悉,长发披肩,面容秀美,白裙胜雪,气质古典而优雅。与陆知书站在一起时,就像一幅美好的画卷,让人不忍打搅。她正弯著腰,细心地给陆知书的额伤敷药,举止好像一个妻子。
他竟把她叫来了!是想宣告什麽吗?他竟做出这样混账的事!欺人太甚,无法容忍!
陈泽先是震惊,然後震怒,可是不知怎地,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法再发怒了,只觉得伤心。
没有意思。
顶顶无趣。
早知道不会有结果,可是没想到会输的这样凄惨,连挣扎一下的余地都没有,输的一败涂地。陆知书坐在那里,任那女人给他上药,灯影绰绰,隐约可见他眸里沈淀的温柔。
怎是太凄惨了。
陈泽忍不住惨笑出来,心里很痛,痛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直想把自己撞到墙上摔死碾平直到自己不留全尸才可勉强解了这口气。可是他什麽都没做,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时间仿佛都在身边静滞,人似乎也变成了岩石。
有道影子突然斜过来,在他脸上覆上一层阴影。
陆知书脸色苍白,看著他,轻声问:“醒了?”
许是镇定剂的缘故,陈泽变得沈静许多,他长的好看,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个乖恹的娃娃,长睫轻轻垂了一下。没有开口。
知书道:“醒了就好,还想发脾气吗?”
陈泽惨笑。
发脾气?现在就是杀人灭口,恐怕也已没了意义。
外头似乎下起了雨,窗外的园子里,传来雨点敲打芭蕉的声音。陈泽用淡然的口吻说道:“你有什麽想要说的吗?其实不必了,我都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陆知书看著他,“你是明白我对你的感情,还是明白了我跟她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你对我有什麽感情?你有感情的话,就不会把她带到这里来羞辱我!”
眼泪不知怎地,就要流出来了,陈泽拼命忍耐著,才没有在情敌与情人面前丢脸。
陆知书深吸一口气,忽然回头,对那女人说:“你来说吧,你也看见了,我现在说什麽他都不会相信了。”
那女人掩唇,笑而不语。那副姿态,令陈泽十分不爽,凌厉的眼神像刀子般甩过来,厉声质问:“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丑女人!”
女人没生气,反而走过来,放肆大胆地打量著陈泽。
陈泽被她看的,只恨自己现在身不能动,不然一定立刻飞她几巴掌,才不管什麽绅士风度。
女人打量了片刻,终於开了口。
她一开口,就让陈泽呆掉了。
女人说:“倒是个大美人。要是再乖点那就更可爱了,不过野猫征服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那把嗓子,没有女人的娇媚婉转,只有低沈雄浑。
操他妈的!!!怎麽会是个男人!!!
陈泽当即就斯巴达了,下巴快掉到胸上,张著嘴半天都说不上话来。
女人又开口了,低沈雄浑的声音再次证明自己是个纯爷儿们:“听说你误会了你家男人跟我……呃,有什麽不正当的关系。我想说,其实我是个纯爷儿们,我不是小三啊。”
“……”
“真的,你不信的话,我证明给你看。”
“女人”说罢,就抬起手,将披肩的长发往下一拽──
发套……
发套……
操他吗的发套……
再把白裙子往下一脱……
平胸……
平胸……
操他吗的平胸……
还他妈的有鸡蛋大的喉结!!!!
卧槽!!卧槽!!!卧槽!!
天雷滚滚!
“草你妹!你变态啊!!!你是男人的话,装毛线女人啊!”这世界上有几个男人会跟他老母一样,能为了爱而伪装自己的性别?
“女人”无辜道:“你别瞪我啊,你以为我想穿成这样啊。老子这样的纯爷儿们,还不都是姓陆的那小子逼哥来的,说什麽他老婆误会了,哥要是不来,他就把哥小JJ给剪掉。卧槽,美人你可得我做主啊。我是冤枉的啊……”
抹一把辛酸眼泪,继续道,“哥只是个打酱油的啊……”
“……”
陆知书在旁边连声附和:“对对,他就是个打酱油的,你看他是个大老爷儿们,长的这麽磕碜,脑门儿大胸还平,还尼玛的娘娘腔,媳妇儿,你说我怎麽会喜欢他?对不对?”
伪娘怒了,瞪起眼睛:“卧槽,臭小子,老子真有你说的那麽磕碜吗?好歹我也是一校之草!”
“狗尾巴草吧?”
“……”
“……”陈泽整个人已经被雷的崩坏了,满脑子都是“卧槽,原来我的情敌是个老爷儿们”“卧槽,尼玛的情敌不是情敌,竟然只是个假想敌”更卧槽的是,倘若这事儿是真的,陆知书没爬墙,那这也太操蛋了,他竟然就为了这狗血的误会,逃了半年,还矫情到现在……
“……”陈泽一脸狗血地问,“那,那天是怎麽回事?你俩为什麽抱在一起亲亲?”
陆知书:“……”
伪娘自告奋勇的抢著解释道:“呃,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们社团要拍部反转戏,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就把知书叫过来帮下忙了。我因为长的好看,就被社团的人逼著穿上女装扮女猪脚了,陆知书是男猪脚。那场戏里正好有场吻戏,呃,就是亲亲脑门儿,没别的……但是恰好就被你看见了……於是……”
於是杯具就酿成了。
陈泽不知是被雷的不轻还是真相尿性太大,他整个人都呆滞了,更呆的是,他又追问了一句:“就算你是男的,他也会爱上你的。”
没想到二人闻言,竟“卧槽!!这就不可能!”
“为什麽不可能?我不也是男人吗!”
陆知书哭笑不得道:“因为这死伪娘是我妈的亲弟弟!是我的小舅舅!!!!我要是跟他好了,这就不叫爬墙,叫乱伦!!!”
第82章
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子的,在半年前的某一日,陆知书那位跟他同岁的小舅子前来找自己,逼自己帮他一个忙,扮演社团里排的舞台剧的男主角。他本想拒绝,无奈敌不过小舅的死缠烂打,只好应允。恰好那天的戏里就有场吻戏,又恰好拍的时候被陈小萌看见……
於是杯具就此酿成。
陈小萌心高气傲,受不得这样的屈辱,立刻提包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半年,再回来时候肚子已经大了。他对陆知书心存怨恨,陆知书又怪他不告而别,害自己活生生担心了半年。两个人心里都有怨恨,又不愿说开这误会,这误会就像雪球,越滚越大,最後差点流掉了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话说开了,陈泽终於明白了这其中的真相,又羞又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起来。
都三十多岁的人了,竟会犯这种错。
“伪娘”小舅子说:“好啦,现在你也都清楚了,我跟知书之间是清白的,我是他小舅舅,我俩要真有点儿什麽,那可真是遭雷劈了。你可不带这样诅咒我的。”
陈泽:“……”咬被子咬被子。
伪娘:“所以你就快原谅他啦。你看看,小书他原先多风流倜傥啊,虽然长的没我好,呃,当然更没你好看,可是好歹在学校里也有大把妹子哈的。可你看他现在?邋遢的就跟一三四十的屌丝似地,哪还有半点气质?这叫什麽来著,哦,叫‘为伊消得人憔悴’。所以你就看他这麽担心的份儿上,原谅他呗?”
陈泽:“……”继续咬被子,咬被子!
陆知书握拳,低咳一声,伸手想轻轻拽开被陈小萌的牙齿死死咬住的被子。
拽了一下,不动。
再拽一下,还是不动。
陈小萌瞪著大大的眼睛望著他,眼神说不出有多委屈了。看的陆知书心里一颤,又觉得自己犯了什麽错。
和美人争论是件非常为难的事,因为不管你说什麽做什麽哪怕你是对的你都会觉得自己理亏。
陈泽长的好看,再用这麽委屈的可怜兮兮的小眼神望著陆知书,陆知书立马就找不著北了,心尖都颤了起来,恨不得立刻跪下说对不起我愿意为你死一万次。
“咳,小九你可以走了,没你的事了。”他有些尴尬道。
“= = 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小舅。不是小九。”小九有些不满地嚷嚷。
“我数到三,你走不走?”
“好啦,我走就是了。过了河就拆桥的家夥。”小九咕哝著走到门口,突然又回头对陈泽笑道,“你很漂亮哦,虽然任性了点,但是生米都煮成了熟饭,宝宝都有了,所以我姐夫跟姐姐肯定会喜欢你的。你就安心跟知书过日子吧。”
“……”
小九走了,聒噪的房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窗外的夜雨轻轻敲打玻璃窗的沙沙声,温柔的像一首小夜曲。
陈泽躺在病床上,牙齿还咬著被子不肯松口,对著陆知书瞪著一双红红的眼睛,像只可怜的小兔子。陆知书伸手又拽了拽,还在想著该开口说点儿什麽,谁知道陈泽却突然哭了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陈泽在别人面前哭,他向来不喜欢在人前流露软弱,觉得眼泪是软弱的象征。但是现在他竟然哭了。眼泪像汹涌的海水,无法控制的流出来,没有理由的。
明明已经明白了真相,明白了对方没有背叛……
眼泪从眼眶了静静滚落到脸颊上,在尖尖的下巴上稍作停留,然後像有留恋似地,缓缓再滑到脖颈,消失在了衣领里。
陆知书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流泪,有些惊愕,更多的是慌乱与不知所措,也不知怎样去安慰。青年靠在床边,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总觉得消瘦许多。眉目间也挂著一抹隐忍地哀愁,默默地凝视著陈泽,凝望著他哭泣的容颜与眼泪。
直到好久好久,窗外的雨声小了,他才慢慢走过去,伸出手,轻轻地替男人抹去眼角的泪珠。
“现在好点了吗?”他温柔地问,摩挲著男人满是泪痕的脸颊。
陈泽没说话,却紧紧拥住了他,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声音沙哑还带著哭意:“混蛋,不是我的错,对不对?”
“对,不是你的错。我的小萌做什麽都是对的。”
“我也不想这样。”陈泽哭著说。
“我知道。”陆知书拍拍他的後背,把他稍微推离自己,捧起他的脸,以额头抵著他额头,“你说,你这麽傲慢,任性,还是个男人,我为什麽会喜欢你呢?真奇怪对不对?”
陈泽胡乱抹著脸上的眼泪,抽抽噎噎道:“你、你才任性你才傲慢……混账东西你想後悔是不是?你敢後悔……後悔试试。”
“呆。”陆知书笑了,捏捏他的脸,亲昵的用额头也顶顶他的额头。可是陈泽却突然转过脸,低声道,“你会痛的。”
陆知书有些迷茫:“嗯?”
“你的伤……我、我是不会道歉的。”
陆知书摸摸头,哑然一笑,“没有关系的。”说罢,再次伸出双臂,覆盖似地将陈泽搂进怀里。脸埋进陈泽的肩膀上,半天没有再说话。可是陈泽却清晰无比地感觉到自己的肩头湿润了。
陈泽犹豫了顷刻,也伸出手,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陈泽。”陆知书喃喃地叫他名字。
“嗯?”
“我喜欢你。”
“嗯。”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也是。”
“我爱你。很爱。以後也会继续爱下去。”
“我都知道。”
“所以,以後无论发生事,都不要再离开我。”
“嗯。”
“答应我。”
“答应你。”
第83章
最欢喜的事,莫过於情人间的冰释前嫌,重修於好。近来,某只鹿的心情异常的好,脸上的笑容像花儿一样灿烂,丝毫不见了从前的虚伪,整日都神采奕奕,就连路边的流浪狗都享受过他的笑。
有人就问了:“你最近发财了?干嘛这麽开心?”
陆知书就笑道:“你猜。”
“呃,泡到妹子了?”
“错!”陆知书看看四周,发现都是同学,於是咳嗽一声,提高音量,骄傲而得瑟地,大声道,“我要当爸爸了!!!”
“……”
儿子快要当爸爸这条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陆父耳里。这位传说中的倔老头,差点没当场没乐晕过去,强烈要求马上去医院看儿媳妇儿,还一直夸儿子儿媳妇能“干”,这麽快就让他抱孙子了。
想到白白胖胖的小孙孙叫自己爷爷,老头子就笑的合不拢嘴。一旁的大儿子陆明成突然幽幽道:“爸,你先别这麽开心,等我说出真相来,你再高兴也不迟。”
“放屁!老子要有孙子了,能不开心吗?”老头子斜睨大儿子一眼,带着鄙视,“你这是嫉妒你弟弟吧?有本事你也让老子开心开心,马上给老子生个大胖小子。”
陆明成:“……”
陆明成心想,我也想要儿子啊,可是家里那个只会抱着凌波丽娃娃打飞机的死宅男,根本就没有生孩子的功能好吗?
陆明成就不高兴了。
这位仁兄表面上看起来无比纯良,人又和善,其实骨子里是和弟弟陆知书一样的,甚至更加变态扭曲。他一不高兴就想折磨人,折磨的对象包括亲友,谁得罪了他,就往死里折磨谁。
於是他说:“爸爸,不是我泼你冷水,可是,你知道你未来的儿媳妇儿是什麽来头吗?”
“什麽来头?”
“他父亲是前任军委司令。”
“切。”老头子嗤笑了,完全没有被这所谓的“来头”震慑道,不以为然道,“我还当是哪个国家的在总统呢。”顿了顿,又扯着大嗓门道,“就算是总统也不怕,我们陆家家财万贯,什麽人娶不起?”
老头子的自信不是没有资本的。想他陆家有钱到什麽地步?咳,据说他家的钱排列起来,可以绕地球一周呢。人家比尔盖茨的钱也只能围绕月球一周而已。
陆明成就叹道:“唉。爸,你这毛病就是不好,听人说话总爱听一半就下结论。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还有什麽屁要放?”老头子瞪起眼睛,一脸的不耐,“赶紧放完,老子还要去看宝贝孙子呢!”
“= = 好吧,那你做好心理准备。”
“妈的,你怎麽这麽罗嗦!你还是不是我陆嘉城的儿子!”
“你儿媳妇儿是个男人。”
“什麽?就这麽点大的事啊?”老头子又笑了,“儿子啊,不是我说你,儿媳妇儿不是男人难道还是女──”
老头子的话没说完。
老头子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老头子斯巴达了。
三秒锺後。
老头子暴跳如雷了,嗓门吼的几欲震天:“你说什麽!!!你说我儿媳妇是个男人?!!”
“是。”陆明成十分欣赏家父这种生气的表情,怎麽说呢,谁让他刚才说的话戳中自己的心头痛了,唉。陆明成一脸惋惜地说:“没错,你的宝贝小儿子,我的弟弟,和一个男人相爱了。而且他俩,还有了孩子。”
自从和陈小萌和好後,陆知书的生活开始忙碌起来。
忙什麽?
毕业的论文早就写好了,就等着系里安排答辩,然後毕业。
学习的事根本不算事,那他忙的自然是伺候“妻子”了。
陈小萌上次被他气到,差点流产,虽然现在没事了,可毕竟伤了身体,再加上他离家出走的那几个月不会照顾自己,导致严重营养不良,医生叮嘱必须得好好调理。
於是现在陆知书每天的工作就是:怎麽给老婆补充营养。
什麽《孕妇营养美食》《孕妇也是大美人》……什麽《养胎108招》《孕妇养胎营养餐》……各种保胎营养食谱书籍,只要能找到的,他都看了。熬的几个夜晚,眼都红了。陈泽起初不知道他在干什麽,把自己搞成这样,直到陆知书捧着一堆又一堆营养又美味的饭食来医院时,他才知道。然後就是各种感动,为了不辜负情人的心意,每餐他都吃的很多,不出几天,脸色就恢复了红润,脸也圆润了,就连医生见了,都连连惊奇,追问陆知书是做了什麽好吃的,能在这麽短的时间内把病人调理的这麽好。
其实,食物只是占了小半部分,大部分的,还是人的心情。
陈泽现在就是处於甜蜜中的男人,被爱情滋润着,身体能不恢复的快嘛?
放学了。
陆知书急匆匆地开车往一家菜市场赶。那家菜市场在郊区,很远,开车也需要去1小时,但是贵在菜品新鲜,都是每天现撷下来的蔬菜,而且是郊区,大多都是农民自家种的没有农药,纯天然绿色食品。
给老婆吃的东西绝对不能含糊。他可不想以後的儿子变成大头娃娃啊之类的小怪兽。
来回菜市场,就花了将近三小时。已经晚上五点半了。陆知书到了家,连口水都没有时间喝,就抓紧时间赶紧去厨房做菜了。一边做一边开心的哼着周华健的那首《亲亲的我的宝贝》,低沈的歌声温暖的笑意,系着围裙专心做饭的样子,实在是个好男人。
什麽叫幸福,幸福就是给亲爱的老婆孩子做晚饭。
只是忽然,右眼皮跳了起来。
跳了一下也就算了,可是它竟然连跳了十几下。
是谁说左眼跳福右眼跳灾的?
陆某人心头泛起一股浓浓的不祥感。恰好这时陈小萌来电话了,问他什麽时候来医院。陆知书立马又高兴起来了,什麽不祥感统统抛之脑後,只剩下老婆那在电话里的性感男声,以及无法忽略的爱意。
於是快速收拾好家,再用两分锺时间在浴室里打了个滚,换了干净衣裳,往医院看老婆去也。
他没想到的是,他家老头子,早已在医院候着了,手里拿着根打狗棒,就等儿子一出现,直接打断他的第三条“腿”。
孽子!!!
第84章
乔母提着一篮子土鸡蛋,像个土掉渣的农妇般走进病房,一屁股坐了下来,掀掉头巾擦着满头的汗,抱怨道:“热死了,他妈的这是什麽狗屁天气,热死老娘了。”
自从“她”被儿子当场揭露了真身之後,这位一向“温柔贤淑”的家庭主夫,再也不用伪装了,言谈举止比陈父还要粗暴。陈泽无语地瞥了眼他“老娘”,嫌弃道:“说话斯文点好吗?妈。”顿了顿,又说,“还有,你这身土掉渣的衣服从哪儿弄来的?难看死了。”
他老母身长八尺,年纪正是男人一朵花的年纪,身材也是极好的,却穿着一身大红的确良的花褂子和大绿的裤子,头上包着块碎花头巾,再挎着只装满土鸡蛋的篮子,果然很……“土鸡蛋”。
陈母皱起眉头:“你还嫌弃起老娘来了?你当老娘这麽热是为了谁啊!”
“……”
“还不是为了给你送土鸡蛋来吃。小陆不是说你吃不惯洋鸡蛋的腥味儿麽?老娘这是为了谁啊!啊!你说我是不是傻逼啊,是不是啊,大热天的不辞辛苦来给人送土鸡蛋还被人嫌粗暴没文化土掉渣,你说啊,儿子,你说我是不是傻逼啊?你说是不是啊……”
以上,重复一百遍。
魔音灌耳。
陈泽终於无法忍受,委委屈屈道:“我错了还不成吗?妈,您能闭嘴吗?”
“哼。”陈母瞪他一眼,“老娘要不是看你肚子里怀着我的宝贝小外孙,早一棍子把你打死了。小畜生。”
陈泽:“……”
陈母把鸡蛋放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陈泽问:“爸呢?怎麽没来?”
“怎麽没来?你到现在都没看见?”陈母奇怪地望了他一眼,转身朝门口看去。
门口角落里,趴着只大型生物,黑着脸,正瞪视着“母子”俩。
陈泽:“……”
陈母:“你倒是进来啊,站那儿干嘛呢?卖萌吗?”
陈父:“混账东西!老子才不想看见你们。”
陈泽陈母:“……”
陈泽说:“爸,进来吧,外面热。”
陈父仰起大脸,鼻孔抬高,哼哼几句:“这是你求我的。”
陈泽:“- -嗯……”
“那老子就勉为其难进来吧。”
陈父傲娇的走进了屋。身上的衬衣都被汗水打湿了。
这个傲娇的老头子,自从知道儿子怀孕之後,就一直处於暴龙状态,说什麽都不肯原谅陆知书跟儿子搞到了一起的事实。不被最亲近的人接受,陈泽一开始还挺难过的,後来陆知书偷偷告诉他,目测……岳父大人只是在介意自己当年怀孕了的事……罢……
於是陈泽就释然了。
他跟他家老爹不同,他不介意为男人怀孕生子,或者说,介意的是对象是谁。如果是陆知书的话,他心甘情愿雌伏,为他繁衍後代。
想起陆知书,陈小萌的心头就涌起一阵浓浓的甜蜜。
自从两人和好了之後,陆知书对他就更好了,什麽都依着他,每天变着花样逗他开心。自己怀孕胃口不好,他就绞尽脑汁做各种好吃的,无聊了就陪在身边说笑话给自己听。虽然那些笑话……都很冷。每天晚上他都会搂着自己睡,能够听见彼此的心跳声,近在咫尺,感觉就像苏菲,一夜安心到天亮= =。
陈小萌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就没这麽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都不敢去想,如果有一天失去了对方,自己会变成什麽样子。
会活不下去吗?
曾经在书上看过一个小故事,说的是两个乞丐,都饿了很多天很多天,快要死了。某天,有个人走到他俩跟前,手里提着一块肉。那人说,这块肉只能给其中一个人吃一口。
乞丐甲木讷,不会花言巧语,没有赢得那块肉。乞丐乙得到了吃一口肉的权利。
乞丐乙咬了一口肉,那人就把肉收起来了。
最後结果,却出乎人的意料,吃了一口肉的乞丐乙,当天晚上就死了。活生生被饿死的,而一口没吃的乞丐甲,却坚持又活了两天才慢慢死去。
所以说,人都是这样,一旦拥有,就会害怕失去。
陈母一边给老头子削平果,一边问儿子:“你俩以後打算怎麽办?”
陈泽想了下,回道:“先等他毕业再说。”
“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俩的年纪差距。”陈母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似在思考用什麽样的措辞不会伤害到儿子的玻璃心,“毕竟他还年纪,以後有大把的时光。可是儿子你,已经三十多岁了。”
陈泽抬头,嫌恶地看了他老娘一眼:“妈,你觉得我不帅吗?”
陈母瞪起眼睛:“当然帅,你遗传老娘的基因,能不帅吗?”
“那你觉得,我跟那些20多岁的小姑娘小男生比起来,哪个更好看?”
“废话,当然是你。”
陈泽就用一幅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那你觉得,知书要是那种爱美色的人的话,他会抛弃我而选择其他的小丑鸭?”
自信,自恋,这就是孔雀的本性。
陈母想了想,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就PASS过这一关,继续道:“那你们有了孩子,以後打算怎麽跟人说?难道都想跟我一样,装几十年的女人?”陈母上下扫了儿子几眼,摇摇头:“目测你不行。”
陈泽道:“没必要。”
“我国还未有同性婚姻法。”
被无视的陈父突然吼道:“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俩这种未婚先孕的行为,要是放在古代,这是要浸猪笼的!”
陈泽淡定地撇撇嘴:“爸,你怕不怕?”
“啊?”
“你未婚先孕生下的我,你就不怕被浸?”
“……”陈父跳脚了,陈母忙低头咳嗽一声,低声训斥,“小混账,不要没大没小。”
“哼。”陈小萌低下头,继续劈里啪啦给“亲爱的“发短信。亲爱的说他正在路上,很快就来了,真期待。
陈父发完了火,看见儿子在发短信,就不太开心的说:“以後不许玩手机,老子不想要个辐射过度变成大头娃娃的小外孙。”
“= =”
一家三口的交流方式,在旁人眼里看来,实在有些蛋疼。譬如……趴在门口的玻璃窗外,偷窥已久的陆父。
陆父回头,一脸蛋痛地问大儿子明成:“那个长的乱七八糟的老头子就是我未来的亲家爹?”
明成痛心疾首地点头:“是的。”
“那个不男不女的老人妖是我未来的亲家母?”老头子的声音发抖了。
明成更心痛了:“是的。”
“哦。”陆父的嘴巴突然咧开,涌上了一个大大大大的笑脸,真真用荡漾的春天来形容都不为过,“我喜欢!我喜欢!!”说罢,推开门,豪气震天地喊道,“亲家公亲家母,我来请罪了!”
第85章
陆父对陈泽的第一印象,和大多数人一样,美的好像从画中走出的仙人。素色宽松的病服包裹着他修长纤细的身体,领口扣子没有扣好,充满了某种不道德的风情。整个人看起来高贵典雅,乌黑的秀发下,那张脸美艳到无法形容的地步,像是大地的妖灵,又像是来自天上那不食烟火的仙境,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惊艳。
陆父於是惆怅,这样美的儿媳妇,纵然是个男人,也怕自家儿子以後压不住他,最後成为祸水。
陆明成介绍道:“叔叔阿姨好,我是陆明成,是陆知书的哥哥。这位是家父陆嘉成。”
“於是?”陈父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你们来干嘛?”
陆父笑道:“亲家公,我刚不是说了吗?我来请罪的。”
啪!
陈父怒拍桌子站起来,怒吼一声:“谁是你亲家公,别乱叫!”
陈母也幽幽道:“请叫我陈太太。”
陆父也不是能受气的主,当即就不太乐意了,说话就有些冲起来:“你俩愿不愿意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儿子愿不愿意当我儿媳妇儿。”说罢,将炯炯目光投向陈泽。
陈泽放下手机,看着陆父:“终身大事,我觉得还是经过父母同意的最好。”
嗯,不错,初次见公公,明明已经紧张到手发抖了,可是却没露出任何怯场的样子,是个有魄力的人。
陆父问:“你不愿意嫁给我陆家做少奶奶吗?”
陈泽眼神一暗:“我不认为我身为一个男人,能用到‘嫁’这个字。”
“那你愿不愿意呢?”陆父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不愿意恐怕也不行了,你肚子里都有了我陆家的种。”
“……”
陈父撸起袖子,对陈泽道:“今天你要是敢胳膊肘往外拐,拦着我打死这老妖怪,你就不是我儿子!”
陈泽:“= = 我什麽都没看见。”
陈母:“蛋定,老头子,蛋定。”
陆父扬起眉毛,一幅完全不好欺负的样子:“你叫谁老妖怪呢?”
“叫的就是你!”
“你还想打我?”
“打的就是你!”
陆明成一看情况不妙,忙上前调和,对他老子说:“爸,你别忘了今天来这的目的。”
一语惊醒愤怒中的开山老怪。
陆家人的伪装本领,恐怕是先天性遗传的,不论是伪装成斯文纯善的陆知书,还是装作正直好男人的陆明成,包括这位年逾50的老头子,每个都装的炉火纯青,瞬间就180°大变脸。
陈泽都没看清楚,那一脸的火气是如何从陆父脸上瞬间消失然後换上了慈祥笑容,那速度,堪称秒速。
陆父抱歉地笑道:“呵呵,我们有话好好说,亲家公亲家母不要动怒嘛。”
陈父陈母:“……”
陆明成也附和道:“对的对的,有话好好说。家父脾气的确有时候不好,可今天来造访,也是为了儿女好。也请两位叔叔阿姨多担待点。”
明成会说话,又长了一张一看就是“我是好人+正义”的脸,陈父对他颇有好感,就勉勉强强给了他这个面子,哼哧哼哧坐下来,鼻子里喷着火,坐等那开山老怪能折腾出什麽么蛾子来。
陆父清清嗓子,说:“一句话,我们陆家愿意负责。”
陆明成忙解释道:“家父的意思是,我弟弟年轻冲动,将陈先生搞大……呃,不是,将陈先生弄成这样,说来说去,都是我们陆家管教不严,伤害了你们的感情。所以,我们做家长的,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承担?怎麽承担?”一直沈默的陈泽不太开心的开了口,“我是男人。难不成你们还真想娶我进门?”
这世道就算再开放,在国内,男人娶男人,未免还是太耸人听闻。更何况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都丢不起这个人。
陆父却一脸奇怪地看着他,“有何不可?”
“啊?”陈泽一愣,没明白他老人家的意思,“什麽?”
“你怀了我陆家的种,我们当然要你过门了。”
“……”陈泽反应过来,脸涨的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我可是男人!”
“男人又怎样?”
没错,陆父的确不欣赏男男结合,更不欣赏自家儿子跟男人搅基,断子绝孙。所以在明成告诉他真相时,他差点没把家都砸烂。可是陆父毕竟是久混商场的人,这麽些年来,之所以能够在商界叱吒风云,靠的就是高於常人的接受能力。
儿子喜欢男人,不准。
可是儿子喜欢的男人,还能生孩子,那就不一样了。
陆父也担心过,男人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是个畸形。明成告诉他这不用担心,陈泽虽然是男人,体内却存在着双套生殖器官,女性生殖器官发育成熟,完全可以孕育生子。而且胎检报告也一切都正常。
陆父说:“我不介意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我儿子喜欢,你就是我陆家的儿媳妇儿。”说罢,将目光投向陈泽被被子盖住的肚子上,目光那叫一个慈爱……
陈泽於是……感动了……
陈父於是……也感动了……
没想到开山老怪的嘴里,也能吐出这样好的人话……
唯有陈母还算理智,一阵见血地提出问题核心所在:“於是,你要怎麽给他们操办婚礼?难道要他俩移民?”
“有钱什麽办不到?到时候他俩在国外注册了再回来,我们再给他俩好好办场婚礼。嗯,下个月我儿子就毕业了,就下个月吧,下个月结婚。”
说罢,朝床前蹭了一小步,小心翼翼地问陈泽:“儿媳妇儿,你……能给我看看我未来的小孙孙吗?”
“……”
陆父,被拒绝了。
陆父,伤心的离开了。
陆父想,为什麽儿媳妇儿不给自己看看未来的小孙孙呢?难道是娇羞?
明成在旁挑拨离间:“估摸着是他还气知书,把他搞大了肚子。”
陆父想想也是,身为男人没几个喜欢被搞大肚子的。虽然他儿媳妇儿能生孩子,长的又好看,可是男人味还是很足的。
“那臭小子,就怪他,不管好自己的第三条腿!还老子不能摸摸小孙子!妈的。”开山老怪愤怒了,恰好看到楼下小儿子提着食盒屁颠屁颠走来,於是嘴巴一咧,提着拐杖就躲在了门後。
几分锺後,医院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明成惋惜地摇摇头:“唉,养不教父之过啊,唉,唉。”
於是婚期就这样定下来了,下个月10号,老皇历上说,宜嫁娶。
而陈泽,也在归来的第13天,挺着大肚子,平平安安出院了。
第86章
陆父坚持婚礼要大肆铺张,办的风风光光。陈泽却不赞同,一来他觉得没必要办这麽大,结婚只是两个人的事,二来,他也考虑到两家的面子问题。就算两家老人不在乎,他身为子女的,也得想清楚,毕竟人言可畏,当今中国还没开放到国外那种地步。他不希望两家老人以後被人在背後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
儿媳这样懂事,陆父表示非常欣慰。陆知书也觉得没必要操办太热闹,最後两家商议,婚礼就请一些关系好的亲朋好友就OK,不必大动周章。
婚期定下来後,陈泽就安心等待着他家未来的相公毕业了。
最近,陈小萌最爱干的事就是发呆。
发呆也没什麽,他本来就呆萌呆萌的,可最近他经常发呆发着发着,就会突然嘿嘿笑起来。问他笑什麽,他也一脸通红,就是不肯说。白天还好,有时候大半夜的,陆知书睡的正香,忽然就
被枕边一阵阴森森的笑声惊醒,黑暗中的陈小萌瞪着两只发亮的眼睛,嘿嘿笑着,活脱脱把鹿腹黑吓出一身汗来。
“你说,会不会是中邪了啊?还是说孕夫都这样儿?”陆知书一脸惆怅地问他的娘炮好友乔白。
乔白一边给自己指甲涂着红指甲油,一边娇嗲嗲道:“你懂个屁!这叫婚前幸福综合症!”
“你怎麽知道?”
“我家那口子也这样过啊。2货!”
乔白在说到这些方面,特别的有经验,尤其说到他家的定定,立马来精神了,劈里啪啦说个不停,得瑟地传授着经验:“你不知道,别看他俩外表都挺男人的,其实内心就是个萝莉。还是只傲娇萝莉。”
“对!就是这样!”陆知书相当有同感地点点头。
乔白说:“嘴里说不喜欢,其实就是喜欢。明明怕羞的要死,却还死装着风流潇洒,而且还玻璃心的要命。”
“对对!”
“唉,你说我俩怎麽就遇到这种男人了呢?”乔白故作苦恼的叹了一声,那甜蜜的表情配上他那苦哈哈的声音,别提有多假了。
= = 妈的,明明你自己也傲娇的很好吗?你有资格这样说别人吗?
陆知书无力吐槽地揉了揉太阳穴。
头有点痛。
乔白注意到他最近脸色不太好,便问他是不是最近很累,脸色很差的样子。
“有吗?”陆知书笑笑,“大概是太忙了吧。”又要准备毕业,又要帮着家里准备婚礼的事,还要照顾家里的孕夫,铁打的人也会累。而且,最重要的是……
“嘿嘿。”老兔子忽然笑的特别贱,胳膊肘戳戳腹黑鹿的身体,贱兮兮地八卦起来,“该不会是欲求不满吧?嘿嘿……”
“!!!!!!”
陆知书冷冷一笑:“你又忘了吃脑残药了吧?少女。”
老兔子笑的更贱了:“说真的,我懂你的感受。可是老婆怀孕了嘛,也没有办法。”
老兔子说的话虽然贱,可是却句句戳中陆知书的死穴。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正是热血沸腾的年纪,跟爱人久别重逢,又日夜同衾共枕,近在咫尺的诱人躯体却不能触碰,这着实是种痛苦的煎熬。尤其他家小萌还总是有意无意地露出那些诱人的表情或者动作,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忍不住扑过去,想就这麽把他压倒在身下,狠狠地操死挺着大肚子的男人,干的他流水,还要亲遍他的全身,他那高高耸起的孕育着小生命的腹部。
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就冲动的厉害。
陆知书并不无知,也知道孕期过了五个月後,夫妻就可以行房了。可是陈泽却不同,他因为体质特殊,加上曾经差点流产,胎儿比常人不稳定许多,如果做爱引起情绪太过激动,那说不定会杯具。
陆知书再饥渴,也不敢拿老婆孩子的命开玩笑,只好一直忍着。
忍久了,脸色自然就不好看了,每天都跟吃了几只鳖一样。再这麽忍下去,他怀疑自己迟早阳痿。
第87章
晚饭吃到一半,陈泽突然放下碗筷,说:“不吃了。”
“怎麽了?”陆知书关切地问,“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
陈泽摸了摸高耸的腹部,有些郁闷,“就是吃不下。”
“……”
这种情况在之前也发生过好几次了,孕夫口味多变,陆知书就每天都换着花样做给媳妇儿吃,可是总有那麽一两次还是不合媳妇儿口味。
陆知书问:“那你想吃什麽?我给你做。”
“反正不想吃饭。”陈小萌挺着大肚子,爬到沙发上,抱着沙发枕闷闷道,“我想吃荔枝。”
陆知书二话不说放下碗筷冲进厨房翻冰箱,苹果香蕉山竹火龙果……就是没有荔枝。
披上外套对他果断说:“我出去给你买。”
陈小萌倦倦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慵懒道:“不用了,这麽晚,估计超市都关门了。”
因为晚上7点多才吃过一顿,所以晚餐就延後了三小时,现在已经十点了,超市估计都关门了,附近也没有24小时水果超市。而且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比较偏,是最近才搬进来的。陆父嫌他们原来住的房子环境不好,又小又吵,觉得还是偏郊区的房子最适合养胎。
“晚上出去不安全。我不吃荔枝也死不了。”陈泽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道。
陆知书最受不了看他这种样子,萌到爆,比任何三次元的萌萝莉萌正太萌大叔都要萌!他家陈小萌就是宇宙第一大萌神!
已经被恋爱冲的毫无理智的呆鹿走过去,摸摸他的头,温柔道:“可是我老婆想吃,我能不去吗?”
哗──
陈小萌的脸瞬间红成一片,头顶冒出滚滚浓烟。
“你、你……你不要总这麽没大没小!”害羞的把脸埋进抱枕里,陈小萌的声音都害羞的颤抖了,“你不要总摸我头啊混蛋!”
陆小鹿的脸也红了,纯情地扭过脸,纯情地咳嗽一声,纯情道:“你不喜欢的话,那我就不再这样了。”
“混、混蛋!”陈小萌闷了自己一会儿,才低低的颤声道,“可我为什麽会喜欢?”
就那句像是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的问句,让陆知书开着车绕了A市一大圈去买荔枝的漫长过程,都持续着完美心情。回到家,陈小萌还没有睡,窝在沙发上摆弄着一堆奥特曼模型。那套奥特曼模型是陆知书前几天送给他的,他很喜欢,整天爱不释手的摆弄着,时不时感慨一句,“唉,我真是老了。”
见自家男人回来,他便立刻抬起头来,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萌萌地说:“你回来啦。”眼睛直接瞄向陆小鹿手里的水果袋。
小鹿把荔枝拿到厨房洗了一下,还没端到客厅,陈小萌就已经等不及地窜了进去,拿了一颗剥了皮,丢进嘴里。
荔枝是最好的荔枝,细腻甘甜,陈泽一口气吃了好几个仍觉不满足,弄的嘴边都是汁水。陆知书在旁边哭笑不得,一边说他猴急一边拿来手帕替他仔细擦净。
陈小萌嘴里含着荔枝,手里还剥着荔枝皮,话说的十分艰难:“是宝宝想吃的,又不是我。”
“= = 好吧。”陆知书一脸黑线,“你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吧,我剥给你吃。”
将人带进客厅沙发上老实坐下,亲自喂荔枝。
荔枝果肉纯白嫩滑,陈泽的薄唇小而红艳,仿佛生下来就涂过口红一样,两种颜色搭配在一起,格外让人产生某些不道德的联想。
差不多喂到第十颗的时候,陈泽就发现,他家小鹿的脸色有些泛青。
陈泽皱了皱眉,问:“你怎麽了?脸这麽青,哪里不舒服麽?”
“没。”陆知书定了定神,想说自己没什麽的,可是目光不知怎地,就是挪不开对方那充满诱惑的嘴唇,开不了口。
想要接吻……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接吻了。因为双方都深知彼此的忍耐力不够好,一旦接吻了,身体肯定会产生反应,情欲容易引发情绪激动,到时候对宝宝又是一个威胁。所以两人都忍耐着,晚上睡觉也仅仅只抱着而已,什麽都不敢做。
可是现在,陆知书想接吻了。
他想吻他家的陈小萌,想把他搂在怀里,深深深吻,吻到他窒息,吻到他露出自己最喜欢的那种可爱模样也不停下。
不知是不是下午与老兔子的交谈刺激到了他,他好像突然变得有些急躁,身体里有某种欲望在蠢蠢欲动,几乎压抑不住。满眼都是陈泽嫣红的唇,咬住白嫩的荔枝果肉时的样子,那麽普通的进食姿态,却被那人演绎的如此惑人。
喉咙也有些干渴起来。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下了那股邪火,刚想说“没什麽事”时,却被陈泽一个微小的、漫不经心的动作,瞬间彻底摧毁。
陈泽发誓,他只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陆小鹿给他剥荔枝,就自己剥了一个丢进了嘴里。荔枝太新鲜,汁水很多,他就随意地舔了舔溅在唇上的果汁。然後刚吐出果核,就觉眼前一道黑影压了过来,紧接着,整个人被压倒在沙发上,唇被堵住,疯狂的拥吻起来。
疯了!
陈泽觉得那根本不是正常的接吻,而是一种吞噬的姿态。口腔的每一处都被激烈的侵犯了,舌尖被侵犯的无处可逃,只能勇敢地迎上去,与他纠缠,彼此挑逗。缠绵又火辣的,几乎令人窒息,但是陈泽却不想叫停。
这吻里,有多少相思,多少爱,他都能感受到。
两人就抱在一起,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动作,热烈的拥吻着,感受着彼此内心那强烈地深爱。直到两人都觉窒息,不能再继续,这才停下来,深深喘息着,凝视着彼此。
陆知书硬了。
陈泽湿了。
但是两人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一分锺,两分锺,三分锺……
在陈泽以为陆小鹿会就此推倒自己时,陆小鹿却放开了他,别过脸,沙哑道:“睡吧。”
第88章
陈泽沈默片刻,点点头:“我去洗个澡,你先睡吧。”
声音听起来,情绪不太好。
陆知书转过身,试图掩住下体的隆起,尴尬道:“要我帮你吗?”
“不用。”
按道理说,他肚子大了,洗澡什麽的都不方便,陆知书应该帮忙的。可是陈泽自从出院之後,死活都不肯让他替自己洗澡。他坚持着,陆知书也不敢逼急,只好随他。只是请人将浴室的地砖全部换成了防滑的。
陈泽艰难地扶着大肚子从沙发上爬起来,慢腾腾挪进浴室,从里头锁好门,开始往浴缸里放洗澡水。
哗啦的水声中,他走到浴室的大镜子前,在氤氲的水汽里,深深注视着自己。
镜中的男人,穿着一袭宽松的白色睡袍,身材修长高挑,容颜如玉。腹部高耸,充满着一股风情而不道德的美感。
浴袍宽松,领口处微微敞开,露出一小节白皙的脖颈。
陈泽凝望了片刻,好像有些不能接受自己这般模样,闭上了眼。却在闭眼的同时,伸出一只手,抚向了它。细长的指尖在脖颈处游离着,慢慢下滑,滑倒了腹部上。
他微微向後仰,靠在了墙壁上,从浴袍间,探出一条雪白修长的大腿。
大腿饱满而有弹性,肤若凝脂。
他的指尖就挪到上面,慢慢的抚摸着,一直摸到大腿内侧。
每往内处深入一分,他就越渴望得到某些。
是什麽呢?
他难以启齿。
他就这麽靠在墙壁上,高耸着孕育着小生命的腹部,将几根指尖,羞涩的探到了胯间那最渴望的地方。宽松的棉质内裤里头,性器早已兴奋的勃起,虽很少有武之地,尺寸却仍旧傲人,被裹在内裤里满满的一大包,有种窒息的感觉。
陈泽就想起,自从跟陆知书在一起之後,他这根东西就很少用过了。当然,两人做爱的次数并不少,可是大多都是用他那处高潮,然後带动这根象征他是男性的生殖器官射精。
那种双重的快感,实在美妙的难以形容。尝过一次就再难忘记,比海洛因还要让人迷恋。
手指隔着内裤布料,在挺起的性器上抚摸了好一会儿,男人的呼吸已明显急促起来,紧闭的眼睛,睫毛像蝴蝶翅膀似地轻轻颤抖着,带着股惹人怜爱的脆弱。
性器在棉布底下兴奋的跳动着,接受着主人的爱抚。身体的最深处,涌出一股奇怪的暖流来。男人怔了片刻,眉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地惆怅,尔後,指尖挑起内裤边缘的一角,慢慢朝下褪去。随着褪掉的动作,露在浴袍外的一条雪白的大腿,轻轻地摆动着,在这暧昧的水雾中,好像一条有着雪白尾巴的美人鱼。
内裤脱下来了,慵懒地挂在脚踝处。
陈泽微微弯了弯腰,将内裤彻底踢掉,然後捡起来,拿近细瞧。
不出意外的,内裤早已湿了一大片。
混合着男性器官渗出的前列腺液,雌穴里分泌出的爱液,在白色的内裤上,氤氲出一大片暧昧的湿渍。
很显然,刚才的接吻已经让他情动不已。
陈泽咬了咬唇。
其实他不想的。
不想这样,在这种时候,靠自己的手,去抚摸自己这变得更加畸形的身体。
他睁开了眼睛,眼里已然有了水雾,却不是动情,而是委屈。
他实在不喜欢自己这幅样子,挺着大肚子的肉体,再也不复从前的美感,就连自己看着都觉怪异。更何况那个人……但是怀孕了之後的身体,变得比以前更加敏感饥渴,离家出走的那些日子因为心里有事,倒没觉得怎麽,现在和好了,两个人朝夕相处,他就愈发觉得身体的渴望难以压抑。时常午夜梦醒,被身体深处的那团欲火烧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却又固执的不肯开口提出索要,总觉得会被鄙夷。
已经贱到肯为男人怀孕生子了,再主动提出要求做爱交欢,那他陈泽也太不要面子了!
他不知道的是,陆知书其实跟他一样,也在隐忍着。隐忍到甚至不敢长时间看着他,晚上睡觉也不敢脱衣服,就怕彼此肉体触碰,尔後一发不可收拾。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他才误会成对方嫌弃他现在怀孕的样子了。
是啊,这幅大肚子的鬼样子,谁看了会有欲望?
像刚才那种情形,若换成从前,对方早扑到自己然後疯狂的XXOO了,可今天他居然拒绝了!!
陈泽越想越委屈,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然而已经被挑起的欲火不是那麽容易就熄灭的,他隐忍了好久,最後还是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种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所以程序都熟稔的很,只是手头没有道具,肚子也大了,不能做些刺激的动作,只能撩开水袍,靠在墙上,面对着镜子轻轻抚摸起自己的身体来。
他先抚摸的是胸前的两颗乳头。隔着真丝睡袍,两指轻轻捻起其中一颗凸起,把玩了一会,再换到了另外一颗上。待到两颗都完全硬了起来,这才慢慢地解开腰间的带子,将睡袍朝两边拉开,露出了雪白的胸膛。
镜子里的男人,解开睡袍,坦露着身体。美艳的脸孔,优美脖颈,修长美腿,如玉肌肤,就连那高耸的腹部都在水雾里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性感。胸膛部分也与一般男人的平坦不同,像胸肌,却又比胸肌柔软,镶嵌在上面的两颗小豆豆,比从前大了一整倍,像极美味的葡萄。硬硬的,惑人的。
自从怀孕後,陈泽的身体变化不只有肚子变大而已,胸部也像少女似地,开始发育起来。起先他还挺惶恐,後来偷偷打电话问他“母亲”,他母亲在电话里娇羞道:“他爸当时也是,这很正常的,不然孩子生下来去哪儿喝母乳呢?对吧?”
“……”
原来老子是喝爸爸的奶长大的。
陈泽得知真相後,已经无力吐槽了。他不能面对自己有一天,在大街上就解开衣裳坦胸露乳地给孩子喂奶,我艹!!绝不接受。
可惜他再不接受,身体的变化也是铁铮铮的事实。胸部越来也大,乳头也跟着变大,每天都硬的像小石子似地,吓的他在陆知书面前时时刻刻都裹紧衣裳,生怕对方看出点什麽来。
男人朱唇微启,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而後伸出手指,玩弄起自己那发硬的乳头来。
乳头不知是不是被某人舔多了,已经从最初的粉色变成了艳丽的深红色,再过段时间,这里或许还会深处雪白浓郁的乳汁来。那个时候,陆知书肯定就会发现。
如果他发现了,会有怎样的反应?
男人不仅生孩子,还会产乳……
他会……舔自己的乳房吗?会咬着自己的奶头,一点一点将泌出来的奶水吸光吗?
奇怪的是,明明觉得很羞耻,可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冲动不已,两腿间的私处蜜花,又有汩汩淫水分泌了出来,打湿了那片诱惑的凄凄芳草地。
第89章
对於男人来说,最难的就是克制生理欲望了。望着胯间被方才那热吻撩拨起来的下体,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将手伸进裤子里,握住肿胀的性器开始套弄。没套弄几下,就失去耐性地抽了出来。
没意思,自撸果然是最无聊的。不明白小安以前是怎麽撸下去的?
还是小萌的那个地方……最舒服。
许久没吃过肉的陆小鹿,靠在沙发上闭上眼,开始陶醉的回忆从前。
从前陈小萌还没怀孕,两人的感情也很好,每天都要滚上那麽好几次,每次他都把小萌插的浑身酥软呻吟不止。他最喜欢看小萌一脸娇羞又放荡的样子,赤身裸体地躺在自己身下,修长笔直的两条腿像蛇一样紧紧勾住自己的腰,摇曳着细腰,热情地迎接着他的冲撞。小萌的阴道并不深,而他的肉棒又太粗长,稍稍往前一顶就能顶到最深处的子宫口上,每到这时,小萌就会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求饶道:“啊啊……老公……不要……不行的……太深了……”嘴里这麽喊着,腰却往上挺,将他的阴茎吞的更深。
那声音,那动作,再配上他动人的表情,简直可以谋杀基督。
小萌那个地方虽然不深,却又热又紧,还多水,插进去时有层层软肉吸附过来,吸的阴茎舒爽不已,分明就是传说中的名器宝穴。而小萌的身体也敏感的很,完全经不起撩拨,稍稍在他身上摸两把,就立刻娇喘吁吁起来,做爱也从来不需要什麽润滑剂,就连不具备做爱功能的後庭,也能够自动分泌出热情的肠液,使阴茎在里面进出自如。
小萌做到激动处的时候,甚至会喊一些连自己都听的面红耳赤的隐词浪语。什麽“老公你好大,好粗……干的我好舒服”或者“老公……你要插烂我了……啊……好深……又干到了……呜……我要被你干死了……”之类的话。
脸红归脸红,腹黑鹿终究也不是什麽纯情少男,听了之後只会更加血气澎湃,然後干的更加用力粗暴。
鼻子下面突然凉凉的,似乎有什麽液体流出来了。陆小鹿陶醉地闭着眼,也不知幻想到什麽了,嘿嘿一笑,无意识地伸出手在鼻子下面摸了一把,再不情愿地睁开眼一瞧──
SHIT!居然流鼻血了!!
天大的耻辱!想他一代绝世潇洒的新社会主义的美男子,居然会饥渴到这种流鼻血的地步,说出去也太掉价了。赶紧抓来纸巾擦擦擦,擦的时候又忍不住走神,联想到了小萌的那地方,然後鼻子又很不辛地……滴了几颗殷红的鼻血。
更不幸的是,那几颗鼻血很不识相地落在了他最心爱的小萌送他的白衬衫上。
FUCK!!
欲求不满果真害死人。
血渍必须马上用冷水泡着清洗掉才行,可是家里的浴室此时却被陈小萌霸占着。
想到这,陆小鹿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媳妇儿去洗澡了,怎麽到现在都没听见里面有水声?
莫非……
陆小鹿脸色顿变,咕噜一声从沙发上爬起来就朝浴室奔去!
浴室里。
陈小萌已自撸到水生火热的地步了。他怕外面的陆知书听见,只能咬着唇拼命压抑着呻吟声,靠在墙上,一手扶着硕大的腹部,岔开两腿,一手在下面前前後後动作着。
前前後後,这个动作很是讲究。
乍一看之下,像是在撸管。
走近细瞧,却是一根中指插在下面那朵甜蜜的雌穴里,正进行着淫乱的活塞运动。
雌穴敏感,加上怀孕後对性爱的渴求加深,以及多日的欲求不满,中指只在里面浅浅地插了几下就立刻淫水横流了。他不敢插的太深,怕伤害到了宝宝,也担心太久没做爱,小洞洞容纳不下太大的东西。
明显的,他低估了自己的饥渴程度。
雌穴在手指的抽插下,很快就变得又软又湿,洞口收缩,随着抽插的动作,不断带出大量透明的淫水,滴滴答答顺着大腿往下蜿蜒,在雪白的腿上留下一道道暧昧的水色。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洞内的空虚感越来越强烈。
想要……想要更大更粗的东西插进来,把他撑的满满的,一丝缝隙都没有。想要那根粗大的肉棒在身体里粗暴地进出抽插,用力地干他……想要更多更多。
他不可自控地联想到第一次跟陆知书做爱。那晚的陆知书不小心吃了春药,异常的狂野,虽然粗暴了点,弄痛了自己,可是现在回想起来,竟那麽的诱人。
陈泽欣赏强者,崇拜力量。在性事方面,他更喜欢伴侣粗暴地带着点小暴力的行为,这样使他感觉更愉快。他当然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抖M,只是觉得陆知书粗暴的搞自己时,自己很快活。那根大东西在自己的洞洞里插着,粗鲁地干着他,每次都能干到他最脆弱也最痒的花心处,他就觉得舒服的快要死去。还有,陆知书在做爱的时候,总喜欢吻他。陈泽喜欢他一边吻着自己,一边狂野的干着自己,手还不忘记摸着骚穴上痒痒的小阴蒂。有时候也会套弄他的性器。
三重快感夹击,他总是不能坚持太久就射了。
现在,陈泽觉得自己想被陆知书干,想要他干怀了孕的自己,想要他吻遍自己的全身,包括这隆起的腹部。
他想要,甚至忍不住地想出去求对方,想趴在地上主动掰开骚穴,让他进来。
如果自己真这麽干了,他会忍不住插进来吗?
好久没有看到他的那根大肉棒了,不知道是不是还跟原来一样粗热。
陈泽好喜欢他那根大肉棒,喜欢到甚至一看见就想张嘴含进去吮吸。当初跟安然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发现自己是个喜欢给男人口交的变态,但是他却想给陆知书口交。仿佛自己一遇见那个人,就彻底启动了身体内部最深处的淫荡机关。
“啊啊……”
男人绵绵呻吟着,手指快速在洞中律动,脚趾不堪承受激情地卷缩起来,额上已渗满了汗水。
想要……想要……想要……
想要高潮……怎麽办呢?
为什麽那家夥就是不肯干自己呢?难道他就没发现自己这样渴望着被操吗!!!混蛋!!
陈小萌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想要,骚穴已经饥渴到快要把他逼疯了地步。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突然响了。
陆知书的声音从外面清晰地传过来:“老婆,你没事吧?我进来了啊!”
“!!!!!”
第90章
陈泽正处於极度销魂的自撸中,猛然听见陆知书的声音,差点吓尿了,幸好浴室的门被从里面反锁上了,他忙不迭的把手指从蜜穴里抽出来,动作太快不小心摩擦到了肿胀的阴蒂,惹得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绵软的呻吟:“啊……”
门外的陆知书听见了,以为他在里面发生了什麽事,急的就要撞门:“老婆,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你快点给我开门不开门我撞了啊!!!喂,你给我点反应啊!”
砰砰砰。
啪啪啪!
= =陈泽吓的脸都青了,连内裤都顾不上穿,慌里慌张地把浴袍随便一系,就道:“吵什麽吵,来了!”
门打开了。
陆知书跟吓坏了似地,把他从头到脚都摸了一遍,确定真的没发生事,这才安心。抬起头刚想问他刚才在里面磨蹭半天到底在干什麽时,忽然一愣。
……
……
只见眼前的美人,衣衫不整,人面桃花。浴室里蒸腾的氤氲白雾,将他整个人笼罩的飘飘欲仙,比神仙更空灵,比妖精更惑人。雪白的大长腿露在外面,无上诱惑。就连那脚趾都晶莹玉润,分外惹人怜爱。
禁欲好几个月的陆知书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场面刺激,当即鼻子一热,鼻血就稀里哗啦喷了出来。
陈泽:“……”
陆知书:“……”转过身,捂着鼻子,尴尬道,“我……我最近有点儿上火,咳咳咳。”
陈泽哪里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才流鼻血的,只当对方还嫌弃着自己的身子,便没多想,点点头:“这样。你自己也注意点儿,最近天气干燥的很,多喝点水。一会我给你熬点绿豆汤。”
“= =嗯,我自己去煮就行。”
“要洗洗吗?”好心的把毛巾递过去。
“嗯,好。”背着身接过毛巾,擦擦擦。擦完了鼻血继续涌,仿佛流之不尽,弄的一脸一身都是血糊糊的。陈泽看到就担心了,把毛巾抢过来,皱起眉头,“我来吧。笨手笨脚的。”
“= =。谢谢老婆。”陆知书红着脸,乖乖站在那儿,让自家媳妇儿给自己擦鼻子。
老婆身上不知道用了什麽沐浴乳,又香又甜。不是香水的那种,而是一种淡淡的花香,混合着一股清甜的奶香味,嗅入鼻尖,相当的刺激男人性欲。
这味道,简直比他店里最好的催情香水还管用。
於是商人的本性又露了出来,陆某人问:“老婆,你身上好香啊,用了什麽香水?”
陈泽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什麽香水?我现在能用香水吗?”
医生说了,怀孕期间任何化学用品都不能用,包括香水,那些东西对人体虽然没害,但对孕妇却有着一定程度的刺激,会影响胎儿发育,严重的甚至导致流产。陈泽从前是个爱保养的人,每日必做面膜,香薰精油面膜。自从怀孕後,他把自己的那些精油产品全部丢掉了,就是为了宝宝能够健康成长。他现在洗澡,就连味道重点的沐浴乳都不敢用,只用用最简单的舒肤佳香皂。
“哦,也是。可是……真的好香啊。”陆知书喜欢极了这味道,凑在陈泽颈间深深的嗅了一下。
味道刺激人,眼前的美人更加刺激人,陆知书觉得,再在浴室里待下去,目测就快忍不住了。胯下的小兄弟已经胀的他小腹发痛,再不出去泄泻火,估计就要闹出笑话了。
於是他打住陈泽的手,尴尬道,“好了,我自己弄吧。你快去洗澡。嗳,洗澡?”
说到洗澡两个字,陆某人才发现,陈泽身上竟然一点水都没有。
怎麽回事?
他进浴室这麽久了,就算是临时穿上的衣服,也不可能擦的这麽干,一点水都没有。
那他进浴室这麽久,在做什麽?
双眸微微暗沈下去,陆知书把毛巾拿过来,放到水龙头下清洗着上面的血渍,装作不经意地问着:“你刚在做什麽,叫你那麽久都没反应的。”
陈泽哦了一声,还挺淡定的:“在浴室能干什麽,当然是洗澡啊。”说罢,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动作快点,我还没洗好呢。”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头发上都是干的。
陆知书的眼眸於是又暗了一分。
他没再说话,目光在浴室里偷偷扫了一圈,於是,就发现一件重要的物品──丢在地上的陈小萌的内裤!
陆知书想了想,突然捂住鼻子道:“小萌,我好像又流鼻血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能替我去客厅拿点卫生纸过来堵住麽?”
“啊?我这就去!”
爱人鼻血流的这麽凶残,陈小萌哪有心思去想不对劲的地方,慌里慌张就冲出去了。他一走,陆知书就立刻把地上的内裤捡起来,打开一开。
果然。
白色的内裤上,尽是爱液。放到鼻尖上轻轻一嗅,甚至还能嗅到陈泽那里独特的味道,甜蜜的芬芳。
陈泽拿着卫生纸赶过来时,陆知书已经解开了衬衫,坐在浴缸边轻轻地撩着里面的水,鼻血也不再流了。见他回来了,便抖了抖手中的内裤,微微笑:“宝贝儿,你能告诉我这是怎麽回事吗?”
陈泽不愧是陈泽,就算是“厄运当头”也面不改色,蛋定之极:“什麽怎麽回事?不就一条内裤吗?”
“是吗?”
“难道还有什麽?你少抽风了。鼻血不流了就快滚出去!老子还要洗澡!”
“呵呵,宝贝儿,你急什麽。”陆知书的手指挑着内裤,故意放到陈泽眼前晃了几下,慢悠悠道,“没什麽内裤上怎麽会有这麽多骚水?”
“……”
“你过来。”陆知书招手。
陈泽有些恼羞成怒,脸都红了,恶狠狠地瞪着他:“我为什麽要听你的?你要我过去我就过去吗!”
“你在害怕?怕被我发现什麽秘密吗?”陆知书扬扬眉,故意挑衅。
果然陈泽就是吃这一套,当即表示不屑地,挺着大肚子走过去了。一过去,就被陆知书用手遏住了腰,而後,另只手放到他的大腿上,朝浴袍深处慢慢游离过去,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沈:“告诉我,这流了一腿的骚水,又是怎麽回事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