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5-11

歌尽桃花: 一定要幸福



  又来了,那股不知道是男是女的香气,他躺上床,双手慢慢缠上我的大腿。
  “宝宝,我回来了。”
  我冷冷地望着他,我可以忍受他捻花惹草,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经听太多,只要不是被我亲眼看到,给我难堪,又有什么所谓呢?本来,我们就不该在一起。但是,一身香气又和亲眼看到有什么区别呢?我的脸色已经变的很淡了,如果是平时,他早该发觉,会讨好地叫我一声宝宝,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了,但是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醉熏熏地抱着我的腿。
  “封,我的心,你把它放在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
  “宝宝,现在不是要讨论这个的时候。”
  他的伸出长臂,想拉倒我,和他一起躺着。我闪开了,他微微睁开眼疑惑地看我,我轻笑了一声,“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要不然,这辈子也别想碰我!”
  我一腿把他扫开,下床,走出睡房,我还没碰大门把,他就嚯地跳了起来,“你怎么了,好好地,发什么神经!”
  他凶我,三年来头一次凶我,还是他做错事!
  “你把身上的气味洗干净了,再来跟我说话,我不要被熏到!”我直直地看着看,没有丝毫退缩。
  他怔了一怔,双肩下垂,松了口气,“总要应付一下外面的人嘛,不能让他们说我什么闲话。”
  “哦,”我的声音拉长了声音答他,“你封大公子捻花惹草不是闲话,天天换床伴,不过是你的魅力过人,那些女人自个儿粘上来的。没有了这些花花草草,就会被人说你是同性恋,对不对?”
  他露出无奈的表情,“宝宝,”
  “你不要叫我,我不是你的花花草草,你就是个同性恋,不是吗?!”
  “宝宝!”语气里有了发怒的味道。
  “你不必跟我说我才是最重要的人,那些女人不过是你用来掩饰我存在的工具。我不需要掩饰,需要的人是你。”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公开的!”
  “我没要你公开,只希望不要给我难堪!我爱你,不等于我没有自尊,我迁就你,不等于我会纵容你!”我不想再多说,以前,姐姐说我很有勇气,面对自己爱的人,我可以表达出自己的感情。可我只能苦笑,要表达自己的感情是非常困难的,我只想维持和挽留这份感情,我是个懦夫,我不敢面对没有爱人的日子,我不可以失去他。我是个懦夫,不敢面对分离。分手,需要更多的勇气。没有勇气,那就算是委屈,也只能忍下来,谁叫你喜欢他?!
  直到开车到了马路上我才会过神,我又逃了,每一次我都逃,最以前,是想自己安静一下,考虑要不要这个臭男人,但是他总能找到我,哄一哄,笑一笑就跟他回去了,像个娘们。后来的,是想抓住他的注意力,想他多多哄自己,现在,我只想逃,以后的事,不想理。
  去哪里好呢,去从化泡温泉好了!呵呵!
  刚把车开到环城高速公路的时候,手机响了,用屁股想都知道是他,那起来也不用看,我接了,但是没出声。
  “喂,喂!”
  噫,女人的声音!
  “喂!”
  怎么有点像苏懿玉那母老虎呢!!
  “喂?”我震震地回答。
  “高卓!你死人啊?!怎么都不出声,tmd害我以为打错了!太久没见,想我的拳头对不对!”
  真是她!我把电话拿开耳朵十多公分,以躲避她。
  “不是拉,我我,我跟他吵架了,以为是他嘛!”
  “呵!我以为只有娘们才会吵架的!你也会吗!封大公子可怜哦,我真心怜悯他。”
  我的脸在抽筋,一瞬间想挂她电话,但是,那个后果不容易承受。
  “你到底是谁的朋友呀?这样的话也说得出?你找我什么事啊?我在开车,快说。”
  “哟,真火了?好拉,我家健健明天的飞机回来,我想看你有没有空载我去接他飞机咯,给个惊喜他!呵呵。”
  “你有病啊?这里去花都机场要一个多小时!我才没那个闲情的,你自己搭车过去不行吗?”看来她马上就要抽噎了。
  “你要我一个弱女子去搭客车吗?要是有什么不良的社会青年骚扰我怎么办呀?!呜呜。”呵呵,不出所料,这么当年艺术学院表演系的系花,不是浪得虚名的。
  “你那空手道三段的身手,没有色狼可以接近你的,接近了会变成死狼。”我讪笑,笑得欠扁的那种。
  “喂,你到底要不要送我去呀!”开始发狠了,完全不见刚刚的小媳妇样。
  “其实你叫公司送你去就好拉,我想去从化泡温泉。”
  “可以叫他们送早就叫了!我装病,要在家休息才空出明天的拉!你送我过去嘛,好拉,好拉。亲亲小卓......”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其实不用她说我都会去送她,不过就是好玩。
  “好拉,我现在去你家吧,我要吃的,饿死了。”
  “好吧,我家大门的密码你还记得吧?”
  “当然拉,一下见。”
  是应该轻松一下了,我紧张,我无奈,我要安静的生活,我不要悲伤。

  苏懿玉在她家门口等我,一进去就轻轻地抱住我,一边媚笑着,“有想我吗?”她在表达她的关心,她用温柔包围我,我们之间的爱并不复杂,但不够让我们在一起,她有更爱的人,我也有让我付出一生的他。
  “想,当然想拉。但是天天看到你,感觉不大而已。”现在晚上有她的一套连续剧在播,想不看也难。
  她嘟起嘴,“要吃吗?我弄了萝卜糕。”
  “好极了,呵呵。”像我们快乐的大学生活一样,我们是室友,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一男一女一起住,被说了很多闲话,回想找她合租房子的时候,她错愕的样子,看来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我是个同性恋,从我懂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对女生没兴趣,我在她耳边说,我对女生没兴趣,她眼里没有失望也没有惊讶,就只有了然而已,那时我就知道自己没有挑错人了,不跟男生一起住,是免得麻烦,很多女生有发花痴,同样的麻烦,老实说,我也是艺院出名的帅哥,同苏懿玉住一起后,更冠上专情,不花心等称号,呵呵。
  早上五点多就被母老虎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我困啊
  “要是现在有记者的话,报纸的标题就会是‘苏美人凌晨与一男子登车离开香闺’,你一世精明就此丧了。”
  她斜了我一眼,并用鄙夷的口气,“不会有记者来这里的,最近纪家分家产,闹得凶。”
  我确实没有留意,最近都在猛写剧本,外面的事情根本就没留意,或者说,我不想留意,免得看到什么心痛的新闻,商界名人出现在娱乐版,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懿玉在房里换衣服,我在客厅喝咖啡,浓浓的香气包围着我,我望着杯子发呆,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就想发一呆。
  “发呆有助健康吗?” 懿玉一巴掌拍在我头上。
  “会傻的!这样拍法!”我大声抗议。
  “还会还嘴就是没事拉,出发拉。”
  我嘀咕地喝完咖啡,跟她下楼了,虽然说理应没有狗仔队在外面,但是我们还是小心翼翼地出门,公众人物就是麻烦,出个门也像做贼。
  上了高速公路,懿玉终于松了口气,在一旁闭起眼睛休息。
  “其实这样子你会开心吗?简单的生活都变复杂了。”我一手放在窗上托着头,一手开车(插花:这个动作是看《头文字D》的时候,托海经常做的,超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嘛,你的生活很平淡啊,但是你不快乐啊,因为有个不平淡的情人,如果人都能自己挑生活的话,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区别了,那有怎么会精彩呢,你啊,真是想太多了。”她懒懒地回答,她也挺累的,每天都是工作,电影,连续剧,宣传,都是见一大堆人,要打起精神的,我就不一样,在家里,爱什么时候写就什么时候写,没灵感就不写,心情不好就不写,生活没有压力,以前父母养,现在他养,就算没有他,父母的遗产也够我活下去,演艺学院毕业后因为他不喜欢,所以没有进入娱乐圈,我并不后悔,我喜欢悠闲的生活,当年表演系的金童玉女,现在一个大红大紫,一个默默在幕后,也不是什么可惜的事,起码我不认为可惜。
  懿玉已经睡着了,她累了,虽然她不说,但我知道,她朋友并不多,平时的生活就是工作,不爱交际,因为没时间。顺手把空调调小一点,看见手机是关着的,就让它关着吧,反正现在也没兴趣听什么。
  我静静地开车,看着路标一直走,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我不知道都在想了些什么,我一直在重复以前走过的路,每一次都反反复复,我厌烦这样的自己,甚至不愿面对这样的自己。
  “懿玉,到了,醒醒。”轻轻地推醒她。
  “恩......”她睁开惺忪的眼,脸上透着一丝丝红晕,“小高,”她腻腻地叫我,“不要困死自己,不快乐的话就去找快乐,一个人怎么才是快乐,只有他自己知道。”她轻轻抓着我的手,目光怜惜的流连着我的脸。“你一定要幸福。”
  我微微地点头,扯了扯嘴皮子,她倾前亲我的脸颊,她在安抚我,她了解我,正如我了解她,“我们应该是情侣。”我嬉笑的说。
  “好啊,如果有一天,我们都没人要了,我们就一起远走他方,不让任何人找到我们,然后幸福地在一起。”她眯着眼,却认真地说。
  我心下一惊,她从来不这样,她应该快乐地生活,不用想这样的东西,难道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吗?
  懿玉赶我下车,去接她的亲亲男友,这女人,刚刚才跟我真情告白,转个头就飞奔向其他男人了,呵呵,毕竟我不是她理想的人。
  望着相拥的一对男女,惊喜和愉悦洋溢在四周,俊男和美女的搭配当然要养眼的,而且非常幸福。
  “小高,麻烦你送她过来,她就是会麻烦人。”刘健亲昵地抱着她,数落她,她小鸟伊人,不复屏幕上光鲜的形象,顿觉得她铅华尽洗。
  “不麻烦,反正我有空。你们去哪?要我送回城吗?”
  “你不是要去浸温泉吗?他家里有车来接。”见到情人了,就嫌我碍地方,我挑眉,“那我走了,有空去喝茶。”
  车子又上了高速公路,我打开收音机,听着莫文慧的《阴天》,好象什么事情都有巧合,听她诉说的爱情,正如我自己。爱情,是精神鸦片还是无聊的消遣?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为那激情,那新燃起的激情而颤动,让两人的心紧紧贴在一起,分享着美妙的每一刻,寂寞的灵魂寂寞的结合,激情退却后,依旧是那么的寂寞。


  二

  我浸在水里,望着迷朦的屋顶,眼泪在无声地落下,为什么哭呢?可能是太热了,我连头也浸下去,我不会游泳,会不会淹死呢?水这么浅应该不会吧。他爱不爱我呢,每天都回家睡,应该是爱吧。
  我爬上来,回房淋浴后就睡觉,辗转反侧,就是无法睡,打开手机,短讯和语音信箱有十多条内容,都是同一个人,先是叫我不要生气,然后叫我回去,在后来,说他没时间找我,叫我不要任性,我任性吗?我不认为,最后,他说他知道我在哪,还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不需要玩捉迷藏,回去之后就去找他,我们要谈一谈。
  我没兴趣,我也知道我们没必要谈,因为没有结果,我不愿做没有结果的事情。我依旧辗转反侧,以前在家里,我一个人睡一张双人床,每天晚上都跟被子翻天覆地,抵死缠绵,到艺术学院后睡不惯单人床,便同懿玉在外面租房子,依旧舒舒坦坦地,有几次同懿玉合铺,却被说睡着了就打人,以后再也不要同我睡了,还毒辣地说我这样子下去就没人要我了。后来同他一起,渐渐就习惯晚上有人抱着,搂着,睡起来定了许多,就算偶尔自己睡也定定地睡在一旁,习惯,真是一种折磨人的东西。
  我坐起来,既然睡不着,还不如写一些东西,干点赚钱的东西,总比胡思乱想的好。
  两天后,我开车回城,不知道要去哪里好,那个家是不能回了,以前的家,太大太空,姐姐家不在这里,懿玉家不方便,现在想来,居然没有容身之所了。
  把车开到“New Year Café”,店主是个乐观的人,他希望生命中的没一天都像过年一样快乐,我拉了一下门口的风铃,他就会微笑着走出来,春风一般的微笑,他是我见到最温暖的人。
  “小高,好久没看到你了。”一如既往的温柔,就像昨天才见过的邻居哥哥一样的熟悉。事实上,自有了封,我就没有再来找他,电话也没有,我们不需要说明,只要我有事,自会来找他。
  我只是笑,并没有回答他,他招呼我做下,弄了杯蓝山给我,定定地坐在对面看我喝咖啡,“陈括,”我低下头,“我想到你家去住。”
  他楞着看了我一下,“跟他吵架了?”他轻轻的问,害怕吓到我似的。
  “我只想找个地方静一下,不要让他找到就好了。”我相信陈括,他家可以办到,而且封士源不知道陈括,就算知道了,也不敢惹他。
  “小高,”他面色复杂地看我,我看见他的眼里藏着痛苦,“你又在虐待自己了。”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玻璃杯,我想象着他的手指碰触我,洁白的,细长的手指,一双艺术家的手,我只是望着他,我等着他的回答,他也无言。
  下午4点,café里只有叮叮当当的风铃声,我们都没有看对方,我知道,他在痛苦,我也痛苦,我们都不是会对自己好的人,他爱我,所以愿意放开我,我爱他,所以,我愿意离开他。
  他站起来,“我们去买菜,然后回家,”他伸手给我,“我,好久没吃到酸甜排骨了。”
  我开始了在陈家的生活,每天都很早起来,做早餐给陈括,然后两人一起去买菜,回来又做午饭,他吃过了就去café,我就在家里写东西,或者看书,有时候跟他去上班,晚上又粘在一起,晚上,他会抱着我看电视,然后互道晚安,各自去睡觉。
  这种生活,我几年前也曾经试过,陈括从美国回来,我们就在一起住过。后来,爸妈出事了,我就搬到姐姐家住,在那里,我认识了封士源。
  陈括亲吻我的额,跟我道晚安,他从来不会做进一步的事,就算是抱着我,也是很规矩的,从来不会有多余的动作。我一直疯狂地爱着他,所以,我知道我们不可以,应该说,他不可以。多年来,他抱着我最疯狂的一次,是我告诉他我要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抱着我,很紧,像要把我熔到他怀里,他在我耳边喃喃,“你一定要幸福!”我也抱着他,我不愿意离开他,从我们相识至今,我一直都如此疯狂,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在你面前而你不知道我爱你?还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我躺在床上,陈括在隔壁,我可以听见他半夜起床喝水的声音,他一向睡不好,半夜都要起来走走坐坐,而我低血压,睡下了不容易起来。他在外面,我在里面,只隔着一扇门,我默默地,把枕头染湿,我听见他走进书房,细细的小提琴声传出来,我挣扎起来,光着脚走了进去,他坐在安乐椅上,琴声不成音节,我坐到他膝上,伏在他身上,他没有说话,就这样让我抱着他继续拉琴,他天蓝色的睡衣胸前已经模糊,他停下手,低头吻我泪。
  我醒来时,已经是接近中午了,他在我床头留纸条,叫我中午12点半在同济大厦等他,天气热,坐计程车过去。
  我想他一定是有开车,然后我们就去找个地方吃吃喝喝怎样的,于是马上去洗澡,换件帅帅的衬衫就出去了,到同济的时候还没到时间,我在楼下买了可乐了,这楼是他妈妈家的产业,现在是他舅舅在管,他有在帮他舅舅,但是从来都不出面,有需要就来处理一下事务,公司的人都不知道他是谁,这样还挺不错的,有钱,工作又少,平时就泡在café里,当然,现在是跟我泡在一起。
  到时间了,他还没下来,可能让什么事绊住了,我无聊地靠在玻璃墙上,手指在玩可乐瓶上的水珠。
  “小高。”
  “高卓!”
  两个声音,从两个方向传来,我下意识地追随着温柔的一方,看着我软弱的眼光,陈括连忙过来拉我的手,再看想另一个声源。
  “一个多月拉,你跑哪里去了?!”封士源一把拉我的手,完全忽略陈括。他愤怒,在大街上,失去理智。
  “这位先生,你抓疼他了。”陈括淡淡地开口,他很平静。我只懂的看着封士源的手,愣愣的看着。
  “你是谁?!我和他的事,你管不了!”他抓得更紧,我开始挣扎,我告诉自己,不必委屈,不要伤害爱我的人。
  陈括帮我扯开封士源,不知从哪里来了两个人,挡住了他。陈括拉我上车,我伏在他胸前静静地发抖,他轻拍我的后背,司机与我们之间隔着一道窗,他看不到我们,而我们却看到他,他在专心地开车,我则专心地让自己平静,小小的车厢中,就只有我和陈括,他保护着我,我眷恋着他的温柔,反复地回想起他抱着我说,一定要幸福的感觉。
  其实,他便是我的幸福,但是,我不能捉住,我只能眼睁睁地看它流走,我恨!


  三

  在包厢里坐下,我不停地喝水,陈括一言不发,他没有什么嗜好,不抽烟,不喝酒,不然现在应该叼着一根烟,在吞吐,幽幽雅雅地吞吐,许久之前我就经常想象他吞云吐雾的景象,一定很美,但是他一向很自律,正如我们的爱情从未转移。
  我爱封士源,但这并不阻止我一直爱着陈括,我的疯狂,只有我们两人才明白,我爱封士源不是因为我要依赖他,只是他当时确实是吸引我,今天也还是吸引我,我不想离开他,是因为我确实是喜欢,对于陈括,除了爱和喜欢,还有不舍之外,还有理不清的忧愁,我与他,不会幸福。
  那天,我们什么都没吃就回去了,我倒头就睡了,晚饭是陈括弄的,南瓜饼和白粥,很清淡,是以前我生病时,妈妈弄给我吃的。他了解我正如我了解他。
  他握我的手,把勺子放到我手里,像小孩一般教我把粥放到嘴里。我又哭了,眼泪一滴一滴落到我的手上和他的手上。
  “要是你离不开他就回去吧,不要委屈自己,你需要得到幸福,知道吗?”
  我轻轻地摇头,直直地望着他,他知道我的意思,因为他难堪了,他不能成为我的幸福,偏偏这就是我最需要的。
  我扑上去吻上他的唇,他猛地推开我,但是我拼命缠着他,“你在玩火!”他按着我,不让我动,但是,今天我不顾一切,我用尽全力,只想抱着他。他也没想到我会发逛,当我把舌头伸过去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你一定是疯了!”是的,我疯了,所以,他也疯了,我们第一次亲吻,多年来,我第一次吻到了我心爱的人,多年来,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味道,我们无法控制什么,我,只想沉沦。
  但是,当我碰到他时,他清醒了,他不要同我沉沦,“你疯了!!”我抬头看他,他满眼血丝,眼里的情欲,已经慢慢退却了,我却无法停止。
  “我是疯了,你就让我疯吧!!”
  他一把拉起我,拼命摇我,“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你的承诺!”他才疯了,他为了我的疯狂而疯狂。
  “你让我疯吧,我们都疯了,就可以在一起了。”我很平静,这句话我想说了好多年了,“这个世界不会理两个疯了的人,我们都疯了,就可以在一起了。括,我疯了,你疯了吗?”
  “我没有,所以,我们不会在一起,”他拉着我,“如果你再这样闹,我就走,明白吗?”我没力气了,双膝快跪在地上,他死命拉着我,“你答应我,不要再这样!你答应我!”他抓我的肩,要我清醒地回答他。“你快说!”
  我已经哭不成声了,只剩下呜呜奄奄的声音,我伸手抱他,他偏不让我碰到他,冷硬地把我拉开,“先答应我。”
  我点头,连续好几下,从来没有过地希望他立刻抱着我,他搂我入怀,我再次在他怀里睡着了,在多少年前,我也疯过,痴缠着他,直到今天,我才吻到他,他是我的爱,我不愿意再离开他。
  早上一睁眼,我便找他的身影,我还没清醒,便一如少年的急切,我担心他走了,不再要我了。
  他就躺在身旁,手臂给我枕着,我望着他,一丝丝把他印在心里。我没料到再叫封士源会如此反应,更没料到,居然会这样发疯,我以为,我与陈括,已经很平静,不似少年时的痴狂,封士源钩起我对陈括封陈的爱,我并不怨恨封士源,虽然我爱他,而他对我并不全心,但是,我也知道他在爱着我,我和他之间同我和陈括之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情,我和陈括,都愿意伤害自己来保护对方,但是,往往是越伤越深,大家都没好日子过,封士源的爱,是自私的,我无法自私,所以注定永远受伤。
  在我发呆的时候,他已经醒了,手指轻轻划我的脸。我以前经常幻想他双手触摸我的感觉,轻柔,细腻,温柔,与梦中没什么差别。他第一这样含着情欲地碰触我,我的心,都在颤抖了。
  接下来的一天都在安静中度过,他在后悔说出离开我的话,我也在后悔,不为失控,只为我的痴狂害了他。
  晚上,我爬到他怀里,一边看懿玉的片子,一边说我们大学时候的事情,他含笑地听,听我们的趣事,糗事,他环着我,我靠着他,我们不是情人,我们不是朋友,只是两个寂寞的人,靠近的不只是两具躯体,还有两颗寂寞的心。
  连续好几天我都没有出去,有时候陈括去买菜回来,我也没动手做,每天吃着睡着,或者写东西,有时候连他也不出去,我们叫外卖,一整天呆在家里,玩飞行棋,层层叠,我再出去的时候,已经是10天之后了,我们去商店买衣服,陈括说冬天要来了,我的低血压会冷死我的,因为我懒,不愿意回家拿衣服,而且近几年,我一直住在封士源那,更没可能去拿什么东西。所以我们决定去买新,顺便逛一下。
  我们满载而归,还去吃了一顿,我们很有胃口,十多个阴天之后终于有一丝光线射入心房。
  所以,我们很开怀,所以,我们都没发现,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我们。
  又过了几天,陈括开始正常去café,我也又开始了我正常的生活,那天,在超市门口,看到封士源的宝马,我转身边走,他马上挡在我面前,不顾形象地拉我上车,直奔他家,那个曾经我跟他的家。
  家里很整洁,东西也没有电视里演的一塌糟乱,他倒水给我,我没有接,我只想快点走,我等他开口,因为我没资格说什么。
  “你,好象瘦了。”他无聊,我没兴趣答他什么,我挑着眉看他,他似乎有点慌乱。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跟他认识几天就住一起了。”他责备我,眼里有被出卖的伤痛。
  “我和他,你管不着。”我淡淡地开口。他开了口又闭起来。
  “我去找过苏懿玉,她说没收留你,我还以为她说谎,差点和她男朋友打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表情,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吗?”
  他向前抓住我,“我知道你在气我而已,不要玩了,回来吧,那个男人不会是真心的!”他有点急,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知道陈括的身份了。
  “我不是在玩,他是不是认真,只有我知道。”我斜眼看他,“像你,我就从来不觉得你是真心的。”
  他忽然站起来,我惊的向后靠,他只是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叠照片,重重地摔在茶几上,是那天我和陈括去买东西的照片,是偷拍的。
  “拍得不错嘛。”我们不爱拍照,这里还有几张正面搂在一起,挺难得的。
  “你,”他气得眼红,“不过是想证明给我看,你有本事找男人!他还会公开同你一起,你气我的,这何苦呢?你明知道我爱,你就喜欢这样折磨我,折磨自己吗?”
  “我没有折磨你,”我推开他的手,“我是认真的,这次没有折磨自己。”
  他猛地把我推倒在沙发上,顺势压了下来,“你挺不错嘛!”他的眼里只有邪恶,“一个星期就同商界政界老大的孙子搭上了,看来我以前小瞧你了,你也不过是个戏子,一个婊子!”他拉扯我的衣服,我愣了,完全地愣了,他是我爱的人吗?是我分了陈括的爱给他的人吗?
  他吻我,上下抚摩我,但是我丝毫没有感觉,我的爱被他羞辱了,他不配拥有这样的爱。我伸腿一脚把他踹开,看着他摊在地上,不知何事的样子,我有一种快感。
  “我好象没告诉过你,我从小就学武术,不过后来为了保住这副皮相就不用了。想不到今天还救了我。”我居高临下,少年时的轻狂和意气风发全回到脸上,那生命中最得意的几年,似乎已经消逝好久了。
  封士源哭了,我第一次看到他哭,他喊我的名字,“小卓,我好爱你,你不要离开我,我错了,我改,我会改了。”
  我蹲下身,“已经太迟了,封,我现在发现,我们间的爱,够不上我和他的十分一。"


  四

  封士源疼苦地卷缩着身子,其实并没有那么痛,如果是平常的人,可以说是身心齐伤所表现的不能自已,但是,他是封士源,或许他的演技比我还要好。或许,在这两个月之前的时候,我会心软,现在,我不会,但我依旧可怜他,遇上我,可以说是我们两人的不幸,我以为我会得到幸福,与他一起的日子,我确实是如是得想,毕竟现实与理想有差距,我毕竟太天真。
  “我想我要回去了,时间不早了。”
  他抱着我的腰身,毫无形象地哭泣,“不要走!为什么我们明明相爱却不能一起?”
  “这要问你自己,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对不起你,其实你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本来,”我叹了口气,“同性恋就没多少个可以长久的。”
  他不愿放开我,因为他自私,他与我一起他自己会很高兴,所以尽力留住我,同时又要花心思隐瞒外人,如此辛苦有何必呢。既然我不快乐,散就散了吧。
  “封,没有人离开了谁就不能生存的,我自认,我对你的爱比你对我的要多得多,不是因为有了陈括我才会离开你,我已经不能付出再多给你了,我累了。”对待外人,我一向平静,即使是曾经的深爱,一旦确定了离开,就没什么值得挽留了。
  他还是不愿放开,我也不愿纠缠,在我不知应该耐心劝导还是武力解决的时候,门开了,我们惊愕地看向门口,其实我不该惊愕,我只是想不到他会来得这么快。陈括在门口像我伸手。
  趁封还在愕然中,我走进了陈括的怀里,我们离开了,之后的事情我并不知道。我愿意跟封士源来这里,是因为,我们需要了断,他有可能做出对我不利的动作,但是我不怕,我有能力保护自己,还有陈括会保护我。一切都像我们小时候一般,出门会有保镖跟在后面,虽然其他人都不察觉他们是保镖,但他们确实是存在的,并且在有情况的时候作出调配,20分钟,陈括就出现在我面前了,他给时间我解决,他认为足够了,就来带我走。陈括小时侯被绑架过一次,半小时就改变了他的一生,和我的一生,回去的路上,我们十指紧扣,他也想起了,他的面色很苍白,不像一个活人。我知道,我也差不了多少。尽管我们握紧了手,幸福依旧会流走,我无力,我痛恨我的无力。
  一段很长的时间,我都没再见到封士源,这是意料中的,陈括除了我之外,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伤害任何人。我也没有任何表示,平静的生活,正如我所希望的,平静的过着。
  有一天,我的心里好象有什么牵扯着,想打电话问陈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就回来了,他的脸色不好,并不是苍白的,就是那种有什么担心的样子,我动不了,我害怕有什么事情降临到他身上,他笑了笑,摸我的头,“我没事。”然后递给我一张报纸,上面是懿玉的照片,大字标题《红女星终破鸿门梦,半夜自杀入院急救?》我的心跳慢了好几下,满目创痍。
  懿玉出事了,两个月间我只顾自己,忽略了至爱的好友,她不会自杀,她一定有什么事情。照片上的她好憔悴,在医院门口狼狈地上车,被记者围着拍照。
  我死死地捏着报纸,指节泛白,陈括抚着我的手,我无法放松,我冲出门口,他拉着我,“我要出去,我要去看她。”我以为他不让我去,他拿起车钥匙同我一起出门,他怕我开车出事,我的嘴唇微微地颤抖,他一边开车一边握我的手,我才发现,原来我已经整个人发凉了,手指头跟冰一样。
  懿玉楼下还有很多记者,幸好我们都不出名,没人认识我们,都只当我们是住客。
  “你先上去看看她怎样,有什么事就找我,好吗?”陈括双手抱我的头,我默默地答应他。走向大门时,我回头看他,他在车里向我点头,鼓励我要坚强。我按了密码就上去了,她家的门是虚掩的,我有不好的预感,身体像被冰封住了。
  颤抖的手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隐约看到有一丝青烟。我走过去,“懿玉?”她半躺在沙发上,闭着眼,我过去推她,她的体温比我还底,而且完全没有反应,我惊的向后推,我害怕看到不愿看到的事情。赶忙去开灯,懿玉像睡着了,虽然面上没有血色,但是依旧美丽,穿着连身晚装,全身都很整齐,我摸着她的颈脉,还是温的,我才放心。但是她昏迷了,没有任何反应,而且,小腿上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地毯上也沾染了不少。我连忙去摇她,还是没了反应,我没有多想,立刻打电话给陈括。
  十分钟后,他上来了,还有另外一个人,用毛毯包好懿玉便立刻走。楼下的记者都在一旁很有秩序地听警察解说要怎么样遵守规则什么的,这是陈括后来告诉我的,我当时只要看他们全都转身了,我们就从他们后面带走了懿玉。每一次陈括都不会让我失望,他尽力为我做每一件事,用最快最妥善的方法。
  我守着懿玉,急救了一整夜,一切终于平静下来了。我一夜都没睡,在病房里陪她,陈括在外面陪我。懿玉的睫毛颤了几下便醒过来了,她无神地望着屋顶,再看到我,“你想喝水吗?觉得怎样了?”
  她看着我笑,表示要喝水,我连忙倒给她,慢慢用勺子喂她。她又合起眼,她累得很,许久才睁开,“小高,谢谢你。”
  我摸着她的头发,“只要你没事就行。”她用脸贴我的手,我是冰冰的,她也是冰冰的。
  “昨天,我把我的小baby杀了,我是个坏母亲。”
  我怜惜地看着她,“差点连自己的命也搭上了,你知道吗?”她没有好好休息,出院就去工作了,差点就血崩了。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穿得很整齐,还点了蜡烛,为小baby招魂呢。”她微笑着,但是我觉得她笑得比哭要难看。
  “今天还有工作,我怕睡不着,就吃了几片安眠药,之后就在客厅睡着了。”
  那几片安眠药弄昏了她,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你放心吧,”我亲她的额,“小bb知道你是疼他的,他一定知道。”她在我怀里默默流泪,一声不响。为什么我们都要折磨自己,为什么我们都得不到幸福。
  我在医院的地上,抱着陈括一动不动,他拉不动我,就让我坐在那,我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哭,冷硬的地板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东西,我只知道我的心在搅动。
  早上,陈括买来粥,让我和懿玉吃,我端着碗,喂她吃一口,我也吃一口,很快就吃完了,还让陈括看我们吃得多干净,他微笑地赞我们乖。他以前就认识懿玉,在我们合足房子的时候,我就介绍了他们认识,但是懿玉并不知道我们的事情,她问过我为什么不同陈括在一起,偏要跟着封士源,我笑着说,“我不告诉你,这是秘密。”被她追着打还逼供,问不出个所以然便放弃。
  她叫我打电话给她经理人,我死活也不要,我要她好好休息,不要工作,她说总要告诉人家她在哪里,不然人家会担心的。
  我嘀咕着打过去,懿玉交代说在什么医院,身体没什么大碍什么的。不到一小时,她那个胖胖的经理便到了,一进来就姑奶奶地打叫,我骂他叫他小声点不要吵病人,他反而叫我不要拐了懿玉,妈的,我才不敢呢......
  懿玉休息了一星期便又开始工作了,依旧容光焕发,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看见她在电视上解释说是因为工作太忙,所以贫血了,现在休息了就好了。我相信她的bb会在天国保护她。


  五

  那天同懿玉在酒楼喝早茶,订了小小的包厢,公众人物嘛,总要一点掩饰的,反正记者都在周围,我们只是朋友,没做什么事情,让他们跟一下也好交差,但是吃东西的时候不好让他们观摩,所以,坐包厢比较好,虽然喝茶热闹才好玩,老有人盯着也很不好受嘛。
  懿玉静静地抽着冷烟,她应该不会对我说什么,自己的事情,她不愿同其他人说,我在她困难的时候给予帮助,这并不代表我好干涉她的私事。
  最近我的生活都是一片寂静,陈括一天也说不到多少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只觉得我自己没什么好说的,家里偶尔会有几次笑声,他依旧夜半起床,我也在倾听他的动静,我老有一种感觉,我们会遇到不幸的事情,很快就会遇到。他白天都在干什么呢?我已经好久没跟他在白天外出,甚至可以说,我沉迷在自己的世界,忽略了他,我很惭愧。
  早茶后,我送懿玉回公司,她亲了我一口,笑得好温柔,让我感觉她像要离开我了,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我的神经绷得好紧,慢慢地开着车离去,走在路上,却不知要去何方。打电话给陈括,他在同济大厦,我说我去找他,同他一起吃午饭。
  我刚到就看见他站在门口了,他示意我下车,“这里走几分钟的地方开了新的日式料理,我们去吃好吗?”
  我立刻投入他的怀抱,他搂着我,街上的行人都注目我们,但是谁又会去哩他们呢?我们有我们的世界,只要对方开心,我们愿意做任何事。
  这几天我都闲得很,跟陈括去上班,café也好,同济大厦也好,我都陪在他身边,同济好象有点问题,我同他舅舅吃饭的时候,都看见他愁眉不展,其实他舅舅就是我舅舅,不过我甚少会出现在公事的场合,家人也很少见,可以说,除了家人,没有人知道高家有我这个孩子,对了,同济大厦姓高,我随母姓。我爸爸姓越,姐姐叫越丹薇,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同我说,“我叫丹薇,牡丹的丹,蔷薇的薇。”她已是少女,比我大十岁,长得很好看,我相信她妈妈一定也很好看,穿着淡红的裙子,真像一朵牡丹,也像蔷薇。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牡丹和蔷薇,长大后越发觉得她像。
  爸爸常年不在家,小时侯对他的印象并不深,也不亲,生活里只有陈括,一段时间有妈妈,偶尔有姐姐,甚少有爸爸,见到舅舅的时间比他多。
  舅舅对于我跟着陈括走来走去,很是惊讶,“怎么就愿意来同济了,不是为了逃所以去艺术学院吗?现在眼巴巴地做小跟班。”
  我不睬他,他就是这样,爱开小辈的玩笑,其他也大不了我多少,也就十几年,老大了,又离了婚,没有一男半女的,也挺寂寞的。他最爱的两个姐姐都离开了,家里剩他一个人,工作就成了老婆。
  陈括帮我布菜,他含笑地看着我们,他希望我们可以长久地这样下去,高家的小孩都不快乐,我是最幸运的一个,依旧不幸福。
  通过每天的观察,我知道了同济被人放了恶意的流言,当年陈括的外公,也就是我的外公,干了些不正当的行为,让人挖了出来。其实知道的人不少,但是没人敢说,问题并不大,只是现在都说是法制社会,要花点时间摆平。我没问,陈括也没说是怎么一回事,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去了解什么,也没有考虑到原因,幕后黑手什么的,直到我出现在娱乐版的头条。
  陈括和舅舅去开会,我在他办公室打电玩,现在的网络游戏越来越无聊,比不上以前的三国,现在的人都爱玩CS,我倒觉得那个会眼花。也真正的无聊,杀人有什么意思呢?难道是因为现实生活里没有,所以觉得很刺激吗?真是太闲了。
  今天的报纸都还没有翻过,我随便看,没特别留意什么,看到自己的照片时,我都没会意到那个是我,我看到的是懿玉,她在车厢里倾身吻一个男人,她看起来主动却热情,那男的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享受着这个吻,我觉得他很熟悉,却是看到他身上的衣服才意识到那个是我,还以为有人跟我喜欢同一样的款式,没想到居然是自己。
  《红星的新恋情》,刺眼的大标题,报道消息有大半个版面,我慢慢看,无非是说懿玉刚被抛弃,自杀未遂被我救了,还查到看病的医院,我的履历等等,写得比我自己还详细,连以前在大学外面同居的事情都被挖出来了,说什么不忘旧情,重修旧好。记得当日我并没有发现附近有异样,这人能照到这样的照片,看来是早有预谋的,而已把我俩的底细查个一清二楚。
  我放下报纸,不想去理会,反正懿玉的公司会有办法解决,没人找到我,而已我也没必要同其他人解释什么。陈括一定会知道,只要暗中插手,事情很快便会结束。娱乐圈嘛,就是这么娱乐,看别人的笑话,自己也制造笑话。
  自从那篇报道出来后,每天都有新花样,一会儿是以前的同学说我和懿玉怎样的恩爱,怎样的专情,毕业后懿玉大红大紫又怎样的负心,抛弃我转向富家大少,被遗弃了又重投我的怀抱,怎么怎么的朝秦暮楚,活想他亲眼所见的,我印象中,大学时跟这人没什么来往,他怎么比我清楚呢?一会儿是什么演艺圈的同时说她怎么的难相处,大脾气等等,闹得不可开交。也许是那个刘健做了些什么,懿玉堕胎的事情始终没被揭发,或许是不感揭发,反正这事也闹得满城风雨。懿玉一直都没表示,戏还在拍,只是没有出席活动,我们通过电话,认为还是先不要见面,免得有什么麻烦。
  我都不明白,那些根本不知道事实的人,是怎么篡写出这么生动的文章,“人家靠这个吃饭,就像我们靠脑袋管理公司一样。”陈括这样告诉我,同济的事情像解决的,因为舅舅也开始闲着同我玩象棋,他本来就不爱商业,家里没人,才硬着头皮干的,顺便拐带陈括来卖命。我对此非常不满,“既然都没事,为什么我们每天都要来公司呢?”
  舅舅好可怜地望着我,“因为你的老舅舅闷啊,你就当敬老来陪陪我嘛。你也不是没看到,人家陈括也还在工作啊,你不陪我也应该陪他。”
  “是啊,就是因为你偷懒,陈括才要工作,他好就没回café了,他本来就不爱做这个。”
  舅舅伸出一个手指左右地摇,“陈括有的是能力,他小时候就很有天分嘛。”
  是啊,陈括就家里最有能力的人,从小就没有同辈的人能出其右。我爱慕的望着他,他像感应到我的目光,在工作中抬头看我,我暖暖地一笑,他像光源,永远吸引着我的目光。
  下班了,我就和陈括回家,舅舅有自己的家,我去过几次,小小的,与他的身份不符,但是很亲切,那里有他的爱情,他在小小的房子里捍卫他的爱情,虽然爱情里只有他一个人,守着自己的爱总比守别人的爱要容易,他不要那个人回应他,只要他不转移,他的世界就不会改变。高家,没有人能得到幸福。我躺在陈括怀里轻轻地说。
  陈括紧紧地抱着我,“但是,你必须得到。”他坚定地说,“不管死去的人还是离开的人,都已经过去了,结束了,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选择,只有你,没有选择,一直到现在都在痛苦中,你一定要幸福。没有比你更需要幸福,知道吗?”
  我在他怀里点头,如果这样是幸福,我愿意一辈子抓住,“陈括,我不会防开你的。”
  他握着我的手,没有回答,他不会回答,因为,到最后,他也还是会放开我,我知道,他一定会放开我。他不让我痛苦,却使我最为痛苦。
  第二天,我还没睡醒,舅舅就找上门了,他和陈括在外面说话,我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下意识地,我知道发生了事情,连忙起身,没站定就想走出去,脚下一软整个人就摔倒了,陈括听见声响便冲近来,看我趴在地上起不来,立刻来抱我。我紧张地看着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放心,没什么大事。”他淡淡地说,我知道,他语气越淡就代表他心月不平静。
  “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不要他瞒我。
  他沉吟了一下,便叫舅舅近来,舅舅衣衫不太整齐,连衬衫都露在裤子外面,头发和胡须都没整理就冲了过来,我越发紧张,他递过来一张报纸,“小卓,你,不要生气。”我连忙拿过来看,身后的陈括,紧抱我的腰,他在愤怒。


  六

  我捏着报纸,活象它是我的杀夫仇人,陈括和舅舅都没有出声,我把它摔在地上,觉得这并不解恨,又捡起来,撕个粉碎。
  我又睡到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不想面对任何事任何人。陈括在外面不停地打电话,舅舅已经离开了,我听见稀稀疏疏的声响,陈括走进来抱着我,“别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很容易解决的。”
  我露出一个眼睛看他,他笑的好温柔,我终究还是连累了他,虽然不是什么事情,但还是连累了他。
  “小傻瓜,别哭。”他轻柔地拍我的背,将我连人带被地抱着。原来我的视线已经模糊,我听着他的心跳,很平稳,很柔和。最近他都不拉小提琴了,那把琴被尘封起来,小时侯,我每晚都要听他拉琴,然后才去睡觉,现在他用怀抱代替了。
  我们换衣服,照常去上班,楼下有不少记者,我厌恶地看着他们,几个保镖帮我们拦着,我们上了车,他们还依旧围着不愿离开,不停地拍照,也在问问题。
  “高卓,你和陈先生是不是在同居,你和苏懿玉是什么关系?”
  “请问你们三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先生是第三者吗?”
  ......
  我捂住双耳,把头埋进双膝,陈括抱住我,对窗外冰冷地下命令,“赶快解决。”
  报纸上,登载的是我和陈括的照片,出双入对,有拥抱的,有牵手的,陈括埋名多年的事情也被刊登,还揣测他是私生子,所以一直以来没有面对公众,或者是因为同性恋人的关系被赶出家门。陈括的事,以前报界都曾探讨过,甚至有不知死活的在他过世的母亲身上做文章,杀鸡警猴之后就鲜少有这样的报道,富商和政界的家庭总会跟报界有协定,不能随意报道他们的消息,加上以陈括这样的身份和他的性格,绝不会有这样的疏忽。那间小报定是有什么人撑腰,才敢于这样做。
  陈括的爸爸透过秘书叫他去找他,陈括没去,只是打电话去交代一下,他爸爸又叫过去听电话,他对我说不要担心,这次是他的过失,可能是政敌在搞鬼,让他去处理。我没说什么,对于陈括的爸爸,我一向都只是听的份,这次,我也只对他说,我们自己处理,然后就挂了电话。陈括含笑地看我,“我们自己处理。”他对我说,我知道,他不愿领他爸爸人情。亲人到了这样的地步,是真正的可悲。
  我在窗口看下面的大街,记者还是不肯散去,午饭过后,陈括告诉我懿玉在发了疯似的找我,已经派人接她过来,我乖乖地坐在总裁办公室等她,她一冲近来便抖着问我,“是我害了你们?!”
  我拉她坐下,“不是,是我们的问题,你才是被我们害的。”事情到今天,我已经理清了思绪,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谁不知道苏懿玉和编剧高卓是好朋友,懿玉之前出的事,只是给了个机会那些人,把两件事联系起来,一个车厢内纯洁的亲吻成了开场的序幕。揭发我和陈括的不可告人,描写成为三人的不伦关系,炒得沸沸扬扬的,最终的矛头指向我和陈括。能有这么详细的资料,不是新闻界能办到的,就算那些老大可以查,也不会这么有空,没人敢得罪陈家和高家,小报馆没能力,所以,一定是有人提供资料,而且给予支持,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暗叹,平静的生活又来了波涛汹涌。
  这个人,是封士源。他不会放过我。就算他得不到,他也不要我好过。他以为揭发了我们,迫于社会或家庭的压力,我们一定不会好过,但是他又怎会知道,家里人不论对我对陈括都存有歉意,只要我俩活着,我们干什么都是好的。
  我嘲笑他的愚蠢,他太不了解我,如他了解我,今天就不会凭空给我添麻烦。他也不了解陈括,他不放过我,陈括就不会放过他,比起恨来,我应该为他哀悼。要是他知道我是谁,他就会更加痛恨自己的愚蠢,呵呵。
  跟懿玉斜靠在沙发上聊天,我们自毕业后就没有这么悠闲过,她的戏刚结束,要休息一段时间,我说好啊,你到我家住几天,我们好久没一起玩了。
  她说我是小孩,还挂着玩,她不好当电灯泡。我说不会的,我和陈括在家里跟在外面没什么两样。
  她嗤笑我,一样亲密吗?
  一样光明正大好不好?
  光明正大地亲密?
  我翻白眼,瘙她的腰,她笑着动躲西闪地,我们抱一起笑。下午同陈括吃下午茶,有提拉米苏吃,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会意地对我说,“好啊。”我开心地扑了过去,懿玉不知所以,我耻笑她不懂风情,她就更加迷惑了,缠着要我说怎么回事,我死活也不说,她追着我打,陈括看着我们玩,一边办公。
  懿玉是真不知道吗?
  提拉米苏
  带我走!
  好啊。
  晚上,我们一群人都留在同济过夜,因为怕麻烦,我原想事情会在两三天之内解决,但是一星期过去了,我的心情异常烦躁,陈括没有告诉我外面的消息,舅舅叫我最后不要外出,我在同济的套间里呆了一星期,虽然懿玉陪着我,但是我依旧觉得无奈,看来这次有点阻碍,会有什么他们摆不平的呢,老被这样的事情困扰着我,使我日夜急噪。
  和懿玉打电玩,大富翁6,因为心不在焉,连连被攻城掠地,我有点泄气了。无聊地看着屏幕。陈括敲门进来,他总是先敲门,再开门进来。他站在门口,“小卓,有客人来看你。”
  我跳着出去,谁呀?这个城市我熟悉的人并不多,能让陈括带来的就更不多。
  两个黑衣劲装的男人站在门口,一抹淡红出现在我面前,牡丹的丹,蔷薇的薇,人如其名的丹薇姐姐,她回来看我了。她一定是听到什么消息,所以回来看我,直接就来到同济,我拥抱着她,嗅着她与母亲相似的香气。
  舅舅站在门外,面色惨白地看着我们,他真正的不知所措,三年多来,从父母去世开始的三年多来,舅舅和姐姐第一次碰面,多年来,痛苦的有何止我和陈括呢?
  他一言不发地走了,姐姐没有叫住他,就算他们间之前有什么,到今天,也应该重新开始了,舅舅落寞的身影,深深地刻在我心上。
  姐姐同陈括在讨论我的事情,我没有加入,我在想,要是每人都能够幸福,以前的事情就可以淡忘了,就因为至今仍旧痛苦,所以无法淡忘。


  七

  日子依旧平静地过,人们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懿玉惊异于看到的一切,她不懂我这个同她同窗4年的死小子有什么了不起,这么多人跳出来维护。姐姐和陈括的脸一天比一天放松,我也送了口气。我知道,关键的时刻要到了。趁周围没什么人的时候,我悄悄地同陈括说“放他一马吧。”他凝视着我,深思了一会儿,“小卓,好人会有好报的。”他圈着我,“你一定会幸福的。”
  我把头埋在他臂弯里,听着他沉重的心跳,姐姐站在远处看着我们,我看见了她红色的背影。陈括出去以后,我去姐姐房间,她在看书,看见我进来,便招呼我坐下,我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摇啊摇,她挑眉看我,“手机是新款吗?陈括送的?这么炫耀。”
  我伸出食指左右摆,“不是,这手机有个功能挺好使的。”我得意地说。
  “什么功能?”
  “录音!”
  “有什么了不起,录音而已嘛,很多手机都有拉。”她嗤笑我。
  “当然是有稀罕才拿来给你看嘛!”我连忙弄着那个功能,然后献宝给她。她侧着耳听,里面是我和舅舅的对话。
  “舅舅,姐姐回来了,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小孩子懂什么?”他苦笑。
  “什么我不懂!你不觉得姐姐还对你有什么吗?”
  “怎么会?她都没理过我!”
  “你笨啊!我姐姐什么人?!就算是敌人她也能谈笑风生!对你就完全不理的,什么道理啊?”
  “那是因为她恨我!”
  “当然不是拉,是因为她怕一旦和你对上就会心虚!她肯定对你有意思!”
  “你小鬼怎么就知道?”
  “她是我姐姐,我当然了解她拉!”
  “她又不是同你一个妈!”
  “她跟我妈长大嘛!她就跟我妈一个性子。”我意识到什么,马上住口。
  “是啊,”他叹气,“她跟你妈太像了,所以她只会更恨我。”
  “舅舅!我知道你这3年来都过得跟和尚一样,还住在那层小公寓里,你不要说是为我妈!我姐姐也一直没有男朋友,你就勇敢点嘛。”
  姐姐按了关闭键便还了给我,继续看她的书,“姐姐,还没有听完的。”下面还有更重要的呢!
  “连这种事都要人家提醒鼓励的话,这个男人也不是个什么东西。”她说得很轻松,但是我知道她心里很不平静。
  嘿嘿,姐姐果然还是对舅舅有意思的!!
  门被人很粗暴地打开了,舅舅冲了近来,他嚅了嚅嘴唇,吞了口口水,我也忍不住吞了一口,姐姐两眼发直了看着他。
  “丹薇!”他很大声地说,“请你原谅我,请你不要走,留在我身边!我一直都爱着你,从来没有改变过!请你相信我!”
  姐姐手里的书掉在地上,我相信,这是越家当家一生中最惊愕的表情。舅舅扑到床边,颤抖的手环着姐姐纤弱的身躯。
  我悄悄地掩上门,进姐姐房之前,我打电话给舅舅,告诉她,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姐姐很快就要走,这次她走后就不会在再回来,永远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还添加了一些叹息声和哭腔,舅舅当下就丢了电话,我猜他要冲过来了,当然不是来说一路顺风这么简单拉。
  陈括在后面抱着我,我偷看着房里的情形,他捂住我的双眼,“好小孩不淘气。”他在我耳边轻道,惹得我浑身都颤抖了。
  如果我注定不能幸福,至少其他人能够幸福。
  过了几天,陈括带了他来见我,听说是他坚持要见到我,我看到他的时候,是下午3,4点左右,三年前,也是在这一个秋天的下午,我第一次看到他,如神一般沐浴在阳光下,降临在我的世界,一星期后我便告诉陈括,我要离开。
  现在,封士源又出现在我面前。一个多月的风波的制造者,姐姐冷冰冰的脸看着他,其实他与姐姐并不熟悉,当年是他爸爸与我们死去的爸爸有一点交情,他代表家族过来我家致哀,姐姐招呼他,并介绍我是妈妈家的小辈,远房的亲戚。谁知道,我和他就在无人注意下在一起了。
  他苍白的嘴唇抖着,我站在这边,身后是我最爱的人,他在那边,痛苦地看着我。他张了张嘴,想说话,我转身走回房间,“小卓......”
  我没有应他,反正都见过了,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姐姐对我说,“这么小气,不象越家的人。”
  “我姓高。”我顶过去,表情却像小孩。
  “是啊,”她笑这抱我,“他知道你是越家小公子的时候,表情真是好看,马上就抓住陈括的领子,问他是不是同你是表兄弟,然后就发疯地笑说,你们是表兄弟,不是情侣,他要来见你要带你走。”
  “做梦。”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抱我呢,我也不是长的矮,是瘦了点,不至于个个都爱抱吧!
  “其实他后悔的,惹到越家,这样放过他,便宜了点。”
  “我姓高,跟越家没什么关系。”我淡淡地说。
  “傻瓜!你是越家的孩子,永远都是,陈括也是,你们都是姐姐的弟弟,知道吗?”
  我知道,我的一生,永远和陈括牵扯在一起,从出生的一刻开始。
  我瞄到姐姐小腿上狰狞的疤痕,“为什么不把它弄掉?”我指着它问。那是硫酸的痕迹,舅舅前妻留下的痕迹。
  姐姐看了看,“让它提醒我,我是曾经如何地不幸。”她温柔地看着我,“教我珍惜今天的幸福。”
  是啊,姐姐终于幸福了。“你要回去了吗?舅舅呢?”姐姐是当家,不可以离开太久。
  “他要留下照看生意,我回去看家。”
  “要分隔两地咯,不辛苦吗?为什么不放弃些什么?”
  姐姐笑得花枝招展,她有点无奈地看我,“从小,在我们的字典里就没有私情这两个字。身为领袖,能放弃的只有自己。”
  我不懂,永远也不要懂,陈括也放弃自己吗?为了我,放弃自己吗?
  姐姐回去了,舅舅同陈括也去上班,我也闲的发慌,前段时间的事情都烟消云散了,风过无痕。懿玉经常来白吃白喝,一边说要我补偿她的精神损失,被欺骗了n久,她不服气。
  什么道理?很多人都被骗了拉!难道我都要请他们吃吗?不过这样也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人同我一起总比自己一个人闲要好。
  陈括最近经常感冒,我有点担心,我小心翼翼地劝他去看医生,他却老说不要紧,很快就好了,我一不小心就醉在他的微笑下,完全忘了拎他去医院,明天!明天一定要说服他去检查一下,不然,我就要担心死了。我要睡了,今晚也要做个好梦。
  第二天,我还在睡梦中,陈括就来摇醒我了,他很少会这样叫我起床,因为他知道如果我早上没睡够就起床的话,一天就会没精神,所以他一般都会让我睡到愿意起来。不是我懒,是因为我贫血,所以只能这样。
  “我们去旅行好吗?我们先去杜拜,你不累的话,还可以去埃及,怎样?你想去吗?”他搂着我,在我耳边喃喃。
  他是突发奇想,还是计划好的呢?我都还没有清醒,他拉着我去刷牙洗脸,帮我擦脸,像揉小孩一般。我做在桌前吃面包,他含笑地看着我,“我们下午就离开,好不好?”我点点头,“我们去几天?”
  “玩到你想回来了,我们就回来。”他那牛奶给我喝。
  之后我又打电话给懿玉和姐姐,告诉她们我要去度蜜月,舅舅亲自拿机票和护照过来,嘱咐我们要事事注意,不要甩开保镖,还要每天同家里联系,等等的事情。陈括同他细细地商量,我在收拾衣服,去沙漠虽然会比较热,虽然晚上会冷,但是我们呆在酒店也应该没关系,所以我都是带轻便的衣服。
  陈括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拿了几件又厚有实的外套,“这些也带上吧。”
  我不解地看着他收拾,“晚上在酒店的话就不需要这些衣服拉,带这么多东西挺重的。”
  “傻瓜,”他弹我的鼻头,我一挥拳就打过去,他顺势抱着我,我这下就成了投怀送抱了,“沙漠的夜空是很美的,我们怎能错过呢?”
  也对哦,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去旅行了,少年时往事忽然涌上心头,这段时间的轻松和愉悦,令我有点莫名的不安,我总觉得幸福离我好远,没当我觉得很幸福的时候,就会被破灭。
  我们很快就起程,坐舅舅的飞机,整部飞机只有七个人,我很陈括,两个机师,三个空姐,他们都是舅舅属下的人,工作态度很好,我们不叫的话,就不会过来打扰,我们半躺在座位上絮絮地聊天,每次出游,我们都喜欢聊天,除非是很长途,否则一般不会睡觉。
  我不断地说以前的事,他微笑地听我说,还说他去了美国以后,我在家里大闹的事,真是羞死了,我又问他在美国都干什么,他很少说这方面的事情,虽然他不愿说,但是我倒是很想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干,有在大学里的,每天都去公园坐一下,看鸽子飞,看小孩子,也有在那看书,很多人都溜狗,通常一坐就是一个早上,后来坐得久了,和几只狗混熟了,就带一些面包什么的喂它们,也喂鸽子。每天都过得很悠闲,时间仿佛都用不完。”
  我侧着脸凝视他,他的眼底总是藏着淡淡的抑郁,他叫人拿了条小毛毯过来,帮我盖上,轻轻将我耳边的发脚拨到耳后,最近都比较忙,我都忘了要去剪头发了,我从成年就一直剪短发,因为我知道一旦头发长了点就会像个女孩子,现在,我反倒很享受这种感觉,很细腻,很呵护的感觉。
  我无言地靠在他肩上,我何必要问他以前的事呢?明知道对我俩都没有益处,我确实很任性,我不断伤害自己也不断伤害其他人,就算陈括,也不免要遭受我的伤害。我并不想将我的不幸发泄到其他人身上,我也没有权利这么做,痛苦的人已经很多,死去的固然痛苦,活着的更不好受,既然一同活着,我何必去怨恨呢?
  “括。”我轻唤他。
  “恩?”他转头看我,“不舒服吗?”
  我伸出一只手握着他,“我们会去后,去看看你爸爸好不好?”
  他睁大眼睛,非常愕然,像我说出了世界末日的话。
  “为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没人会希望你做些什么,包括对他。”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既然我们都还活着,就不应该再怨恨什么,始终,”我低下头顿了顿,“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我看得清,他看我的眼神是闪亮的,“小情,你长大了。”
  “不要叫我的小名!”我娇叱着。好久都没人叫我的小名了,以前我叫越情,后来有人说像女孩子的名字,不气概,妈妈说我是高家最小的孩子,不如就该姓高,然后就该了叫高卓。他们还是叫我小情,大了一点后,我觉得好别扭,不让他们在叫。陈括叫我,我觉得很亲切,真的像少年时。
  “小情,相信我,你会得到幸福的,一定会。”
  我靠在他胸前,默念着,你就我的幸福,我愿意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里。
  我们在泊瓷酒店下榻,听说这里是全世界最华丽的酒店,它矗立在一个小岛上,可以坐船和直升飞机过来,周围华丽而典雅,但是,我没心情理会这些,我为着我们的睡房同陈括在争论。我坚持要住在双人房,陈括说单人房比较好,我死活要同他在一间房。
  他很无奈,也不同我挣什么,就顺着我的要求住进了双人房。在我异常得意,奸计得逞而忘乎所以,没有考虑为什么这次陈括会如此顺从的时候,我定住了。我看到了我们的房间。
  “小情,”他贴着我的耳,用很轻的语气说,“你不知道这里的双人房有两个起居室和睡房吗?”说完边呵呵地笑。
  我狠狠地看他,真是欠扁。反正我也没有真的以为我们可以同床共枕的,在一个屋子里就好了。我在整理行李,准备去洗个澡,长途飞行是很累的事情。陈括同舅舅联络,现在有网络这东西还蛮方便的,一下子就交代好我们的情况,我洗完出来,他还在处理公事,舅舅真是的,旅行也不放过我们。
  我坐到他怀里,一边擦头发,他靠近我圈着我,“你好香。”我吃吃地笑,头搁在他脖子上,他抱紧我,我直直地望进他的眼,他的唇引了下来,落在我的脸上,我伸手,定住他的头,贴上他的唇。
  他僵了一下,马上便扯开我的手,我的双眼模糊了,我不愿在看到他痛苦的眼神。
  “小情,不要这样,好吗?”
  我拼命地摇头,我把他压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由着我,只要制着我的头,不再让我靠近他的脸。我哭出声来,很快就有点昏的感觉,他抱我到床上,帮我盖好被子,我拉着他的手,“不要走,陪我一下。”
  他躺到床上来,抱住我,我缓缓地入睡,为什么,我和他,没有幸福?
  我在晚饭的时候睡醒了,我们在房间里吃,因为我的眼睛肿了,他知道我必定不想出去见人。幸好房间可以看到整个杜拜的夜景,灯光闪闪,在阿拉伯这个沙漠的世界,这里确实是个奇迹。谁也没有提下午的事情,那是闹剧,我没隔一段时间就要闹一次,陈括依旧是那个样子,不会有什么波动,只要我不会闹得太厉害。我在想一个事情,既然如此沉稳,我是否应该做点什么改变一下呢?
  我的眼光闪烁,他马上就笑的很深奥,“小脑袋在转什么?”
  “没什么啊,在想你会喜欢什么人而已。”我拿起杯子掩饰。
  “我吗?”他停下手里的刀叉,很烦恼的样子,“我喜欢的人有点笨,有点迷糊,有时候又很精,很会气人,经常发脾气,嘴很叼,不爱吃东西,瘦得很,身体差又不承认,很懒,不爱运动......”
  我重重地放下被子,“我有那么差吗?”我瞪他。
  他笑着覆上我的手,“他很善良,很爱护家人,有什么委屈都藏在心里,所以有点笨,他很爱帮助人,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爱他的人,是个小傻瓜,”他坐过来,拿起我的手贴在心口,“他很爱我,一直都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他为了我放弃了幸福。”
  我的泪吧嗒吧嗒地落在他的手上,我爱他,但是我并没有放弃幸福,我正在抓住它,我的幸福,我不要再错过。


  九

  在杜拜夜游是件很愉快的事。沙漠的白天是炎热的,晚上却很清凉,午夜时甚至会冷,我们坐在吉普车上仰望天空,沙漠的白天是清亮的,晚上是复杂的,因为满布着星星,看起来特别闪亮,特别大。
  我一眼不眨地盯着天空,我在等待着它。当它出现的时候,我连忙双手合十,默念我的愿望。
  陈括知道我在干什么的时候,用古怪的语气说,“想不到你也会信这种东西。”我瞄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没情趣。”
  “是吗?”他很惊讶,“你没听说过吗?流星不过是天际的陨石,既然都坠落了,你对它许愿,也会随它一起坠落的。”
  我当下什么心情都没有了,看见的含笑的眼,只有冲动......想打他的冲动!
  “笑什么!”我哼地转过头不看他。
  “不笑了,告诉我,许了什么愿望啊?”
  “不告诉你!”我冷哼,“说了就不宁了,说了你不懂!”
  “好好,我不懂,小情懂的最多。”他讪笑。
  我扑过去拧他的领子,“死陈括,就会欺负我!”
  “怎么会呢?我不会欺负你的。”他一翻身就把我压在椅子上了,他的脸几乎贴住我的,我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呼吸,我睁大眼睛看进了他的心,他顿了一下,僵硬地放开我。坐会司机位上,不自然的咳了几声。
  “还要去什么地方吗?”他不敢看我。
  “不去了,回酒店吧,我想睡了。”这次就放过他。
  “哦。”他有点如释重负,马上开车往回走,怕我后悔似的,我觉得他现在有点怕我,或者说怕我们间的气氛变暧昧。
  哎,流星啊,我不过想永远同我爱的人在一起而已,行吗?
  我侧过头假装睡觉,谁知真的睡着了,陈括半抱半拖着不清醒的我回酒店,我都没洗澡就睡死了,其实也没干些什么,就是觉得累,晚上极容易入睡,而且脑袋老有点不清醒,陈括说回去之后要去检查一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说,你也要去检查。
  “我有什么好检查的?都是老样子了。”他漫不经心地喝咖啡。
  我也没说什么,反正到时候就有办法要他听我话就对了。
  十天时间差不多就过去了,每天都去观光,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我反而比较喜欢和陈括静静地坐在房间里,一人一边做自己的事情,我发呆看他的时候,他也经常会感应到我的视线,抬头回应我,一直望着我,直到我脸红了,自己转开视线,他才轻笑地低下头后来我决定要反击,心无旁骛地直望他,有时候会对峙几分钟,他会摇着头,无奈地工作,一直接受我的视奸,嘿嘿。
  终于,他忍不住了,就走过来,我扮作惊慌失措地找地方躲起来,他轻轻地抱着我,“你在看什么,恩?”
  这时候,我不禁想,要是他和我热烈地拥抱,那个感觉一定和美。我不能自已地收紧手臂,他让我枕在肩上,让我寂寞的心贴上他,让他痛苦的命运继续与我们周旋。
  要踏上回程了,我心里暗暗地希望一切要顺利,最重要的事,是陈括不要太激动,我又有点担心,如果他生气我,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偷偷看着他,他在闭目思考,应该没发现飞机的方向有问题。我很乖地没逗他,全程都在看书听音乐。
  五个小时以后,我们下飞机,陈括在看到机场的时候定住了,当然,这里不是哪个中国的机场,“你在玩什么?”他不疑有他,马上就问我。
  “我没来过荷兰嘛,这次就顺道来一下拉,不好吗?去看看唐吉柯德的大风车和郁金香田,我都没看过。”我左顾而言它。
  他疑惑地看着我,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说词,但是不要紧,都已经在这里,他也一定要我的了,当然,同我一起设计他的舅舅,以后就有他好受的了。我有点心虚,不过既然头已经湿掉了,没理由不洗澡吧,拖着他出了机场,直奔酒店,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很显然,我早就有了计划,他也不出声,想看我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讨好地帮他调水洗澡,收拾好行李,叫咖啡给他,又照顾好自己,他一直都用玩味的眼光看我,看得我好心虚。
  晚饭后,我拉他出去逛逛,当然,朝着我的目的地去了。其实,我两年前曾经来过,这里有一间教堂,给我的印象很深,令我今天有冲动带陈括过来,不管任何后果。
  傍晚的时分,教堂里没什么人,我拉着陈括在后园里逛,他脸色有点严肃,我想他应该猜到我有什么东西,我站在他面前,手足无措。
  “你带我来这里,有什么特别吗?”虽然他的语气和温和,但是我却很怕。
  “这个教堂,”我深吸了一口气,却看到我等的人来了,“罗曼神父!”我小跑过去拥抱他。
  “高先生,很高兴见到你。”他亲我的脸颊。
  陈括走到我的身后,我连忙给他们介绍。两年前我就认识罗曼神父,他的仁慈和爱心,使我一直记得他,而且保持着通信,这次,我发了e-mail给他,说我近日就会过来,拜托他为我做一件事。
  陈括更加不解,罗曼教父回内堂准备,我要想陈括解释今天的事情,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很是为难,但是时间不多,我不得不开口。
  “小情,有什么事情,你应该预先同我说。”
  “我,同你说的话,你就不会来了,”我怯怯地望着他,“其实,这间教堂,可以为同性恋的人举行婚礼,受法律保护的。”我拉着他的衣袖,生怕他走了。
  他失望地,非常无奈地,用着沙哑的声音提醒我,“我们不可以在一起,你明白的,为什么要这样?”
  “我们结婚而已,又没有做其他的,生活也一样象以前,只不过名义上我们是夫妻!”
  “不可能!”我挥开我的手,头也不转就走掉了。不理会我的呼声和哭声。
  我同神父道歉说,今天的婚礼不举行了,谢谢他为我准备。他怜悯地握我的手,“孩子,不必悲伤,主会爱护你的。”
  我苦笑着离开,天空开始灰暗,不久便下起雨来,雨水,混合着我的泪水,无声地在我脸上滑落。我双手抱着身体,在大街上走着,我知道,我必定绝望,却硬要尝试,我应遭此报。
  雨,一直在下,我盲目地走着,我看不见路。多年来,我也是一直这样迷梦般地前进,当绝望时,陈括总会出现,在那个欲望的街角。
  我不顾一切地奔向他,当我接触到他的胸膛时,我知道他是真的,他总不会离我而去,我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他紧紧地抱着我,一声不响,他也痛苦,上帝不会怜悯我们,至少一直都没有。
  会到酒店,洗完澡后,陈括拿热牛奶给我喝,我一边擦头发一边小口小口地喝,他接过毛巾帮我擦,忽然又停下来,“其实,我不该怪你,我不该生你气。”他吻我的发顶,“小情,对不起。”
  “陈括,”我转头看他,坚定地说,“我们做吧,只这一次也好。”


  十

  “陈括,”我转头看他,坚定地说,“我们做吧,只这一次也好。”
  “小情,”他的手停了又继续,“这是没有可能的事。”
  “括,”我背着他拉他的手,“就算是会死,我也心甘情愿。”
  他丢下毛巾走开,我从行李里拿出一样东西冲到他面前,“你看,我有这个,有了这个就不怕了!”
  他盯着我手中那个方型小小的东西,对,我拿着保险套,我相信只要用它,我们就可以像其他情侣一样。
  “小情!”他的脸爬满了急怒,“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可能像其他人,你知道吗?我们留着同样的血,我们会下地狱的,你知道吗?!”
  我双手捂着耳,蹲在地上,不断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们是骗我的!我什么都没听到!”
  “小情,”他拉着我,要我松开双耳,“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不要!!”死命地挣扎,想要挣脱他。
  “小清!”他用力扯开我双手,把我压在地上,手拧着我的下巴,我还是扭动着身体,剧烈地挣扎,我拒绝听到任何东西。
  我突然定住,感觉到有点温热柔软的东西贴上我的唇,我停住身体,睁开眼,陈括在吻我,与其说吻,不如说他用他的唇定着我,我果然就安静下来,我呜咽着承受着他的吻,唇是热的,心是冷的,我的泪不能停止,他的眼眶都红透了,满眼都充血了。
  我的身体都发软了,绵绵地躺在地上,陈括,我最爱的人吻着我,我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没有过去也不需要未来,就算是下地狱,也只有我们俩。
  我伸手向他的衣扣,“你不能阻止我,”我定定地看着他,“死又怎样,下地狱又如何?!”
  他呆了,大概明白我要做的事情,会不择手段地完成。
  他痴呆了一下,索性起来拉我到床上去,他欺身压着我,我体会着他的体温,从来没有过的激动的感觉刺激的我全身,激烈而温和的吻,我知道,我会迷醉......
  早上,我醒来时,陈括已经在讲电话,絮絮的声音在外间传来,我拥着被子卷成一团。昨晚,我在他手中释放,但是,始终,我与他都只能停留在这里,我知道他不愿我受到任何的危险,不愿伤害我,可这偏偏是伤我最深的。或许,他只是当我发情,发过了就没事了,可是,我所渴望的,却是他不能给的,也可以说不能给的,我是太贪心吗?
  他走来床边,我伸手给他,要他给我拥抱,他无言地抱着我,我俩有太多的无奈,命运一直在捉弄我们。
  吃过早餐,就起程回去了,一路上,我们除了一些必须交代的事情,一句话也没有多说,飞机上也是寂静的,连几个空姐也感觉到我们的气氛有便,连送茶也战战兢兢的。
  会到家,我马上冲进房间,用被子盖住头痛哭起来,我的世界只有一片黑暗。陈括在我身边站了好久,他蹲下身,拉开被子,看见了满脸泪水的我,“傻瓜,哭什么?”
  我靠在他肩上,“呜......为什么要这样,我只想同你在一起,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他轻拍我的背。
  我只会哭,哭得昏天暗地,还一边死命地抓住他不放,时间是怎么过的,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床上躺了好久,耳边围绕的陈括的琴声。
  家里又静静的了,我看了一眼书房里,只有一个影子的陈括,轻轻叹了口气,把视线重新回到屏幕前,我在新写一本小说,我一个编剧,要改行写小说也是得心应手的。不过,要注意的事情是不要让陈括看到,刚开始写的那天,他忽然站在我后面看我写东西,我也大意,在想情节没留意周围的情况,让他看了好一会我才发现,连忙合起电脑不让他看,说我有乖僻,没写完的东西不让人看,其实,或许他已经看到了,又装作不知道。
  我又瞄了他一下,什么动静都没有,也许是我多心了吧。
  铃
  电话突然响了,我吓得跳了起来。伸手拿了过来,是懿玉,马上接了,“喂。”
  “怎么回来了都不找我啊?!”她很大声,招呼都不打就开骂了。
  “回来没几天,蛮累的拉,想养足精神,帅帅地去见你嘛!”作讨好状。
  “呵呵,”不错,在娇笑了,“好啊,反正都好几天了,我在去你家路上了,等我哦!亲一个,呵呵。”继续娇笑,但是我,却傻了眼,什么!!
  “我,我......”
  “行了,我知道你很感动,等一下见咯,拜拜!”
  我拿着手机,不知所言,这个女人真是充满惊喜!
  跑过去告诉陈括,懿玉要来,“那好啊,你们好久没见了吧。”他走过来亲我的发鬓,“最近我都比较忙,迟些时候,再好好陪你,好吗?”
  我点点头,“好!”我下楼去买水果和零食,和懿玉一起,没有这些东西是不行的,都不明白为什么她都吃不胖。
  买完东西,在楼下看到了她的车,她还在车上,肯定在补装!我走过去,准备吓她。当我走尽时,我吃了一惊,她的脸色很差,在闭眼休息,白皙的脸现在透着青气,我敲她的玻璃,她睁开眼看见是我便琐车下来。
  “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很不妥的样子?”
  “没什么拉,”她抚了一下额,“可能是没睡好吧,今天开始放假拉,特意过来找你呢。”她笑着圈我的手臂。
  我撑着她靠上来的重量,直觉不会这么简单,上次的事情让我心惊,想起她毫无生命气息的脸,我还是会起鸡皮疙瘩。
  “小玉,我过几天去医院做身体检查,你同我一起去吧。”
  “我才不要,你知道我最怕医院的拉。”她翘起嘴,很是不愿意。
  “去拉,当陪我就好了。”开门进屋,陈括在厅打电话,同懿玉打招呼,我们进饭厅去弄东西吃,懿玉带了行李,看来她会在这里住上几天了,那也好,房子的气氛快凝结了。
  晚饭过后,她一直在看着我,我开始没理她,直到被她看的不自在了,“你在看什么?”
  “我发现,你跟陈括挺像的。很多角度都很像,但是他坚毅点,你柔一点而已。”
  我忍住惊讶,“像吗?我怎么不觉得,你想太多了。”我马上叉开话题,不想就这个问题说下去。“他坚毅吗?他很温柔的,我也不觉得我柔啊,你反过来了。”
  “啧啧啧......当然不是拉,说你不懂嘛!他是极刚强,能够承受一切,所有非常的内敛,你呢,张牙舞爪的,一看就知道是纸老虎。”她分析得好行家。
  “你说我是纸老虎!”作势拿水泼她,她跳起来躲开了,我们围着饭桌跑来跑去,小孩子一样。
  像吗?我觉得,挺像的。


  十一

  同懿玉到处游逛,去商店买新衣服,还去了new year café,喝咖啡,吃蛋糕。陈括最近都好象放弃了这间店了,每天都专心地同舅舅一起打理公司的事情,以前没见他这么用心。
  前两天去医院检查,我的身体还是那样,低血压的问题依旧不变,至于精神差,医生说不要太多烦恼,多到户外活动,晚上不要晚睡,还要我吃安眠药。安眠药是挺有效的,但是吃多了总不好,所以我吃了几次就没吃了。
  懿玉的身体,是因为上次流产后没有保养好,以后会留下病根,她静静地听着,没有表示什么,医生倒是挺激烈的,他是舅舅朋友的儿子,同我有点交情,人比较直爽,而已很正义,确实不适合在商界发展。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流产,我只告诉你,你再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说拍戏,生存下来都有难度。”他严肃的说。
  懿玉别过脸,脸上一阵苍白,“她有苦衷嘛,你不要这么说她拉。”我忍不住开口。
  “你不是她,没有能帮她,如果她自暴自弃的话。”他低头写下一些东西,交给我,“去拿药吧。”
  药单是懿玉的,上面无非是一些维他命,氨基酸之类的东西,“吃这些东西有用吗?”我非常质疑。
  “可以保命。”他淡淡地说。
  “但是......”
  “好了,下一个,我很忙的,看完病就走了。”他嫌我烦,叫护士喊下一个病人。
  “我......” 懿玉抓起皮包就往外跑,“懿玉!楚哲恺,我下次再找你算帐!”便追了出去,她已经站在诊所的门口,点起一支烟,她的手在微颤,“懿玉?”我担心她,她看起来想随时药倒的感觉。
  “小高,”她深深地吸了口烟,“我不爱惜自己吗?我还想活下去。”
  我伸手抱她,仗着一点身高的优势,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你需要休息,身体好了,才能活下去,知道吗?”
  “我知道,”她伏在我肩上,“我还要活下去,我要完成我的心愿,我还要生好多个小孩,我还要过上幸福的生活,”她顿了顿,咬牙切齿地说,“我还要看看他有什么好结果!”
  原来她恨着他,怪不得一直都无法振作,原来是为着恨。
  “懿玉,你活着,不是为了看他什么样,而是要让他看你怎么样。如果他执意要负你,你还恨着他,为着这个恨而活,有什么用呢?”
  我捧着她了脸,“为着一个不值得的人,付出以前的代价已经够了,你难道还要为他付出更多吗?活着不为别人,只为自己,知道吗?”
  她的泪无声地落下,我认识她以来,第二次看她落泪,第一次是因为去参加面视,被导演揩油,气愤而回,错失机会,我与她躲被窝里又哭又笑了一夜。
  “懿玉,懿玉,你要振作点!为了你无辜夭折的bb!”
  她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哭了出来,我抱着她站在诊所的门口,一旁的路人对我们行注目礼,他们可能想她得了什么绝症,所以,我决定要拉她上车。
  她抽噎了好久,终于平静了,我们决定去好好吃一顿,在餐厅坐定,她去洗手间整理完出来了,坐下来喝了口水,第一次问的话就差点让我喷水,“那个医生叫什么呀?这么拽!”
  “咳咳咳,”我咽了一点水,连忙用手捂口,“叫楚哲恺,我一个世伯的儿子,家了挺有钱的,怎么?有意思吗?”
  “什么?!”她嗤笑,“他这么拽,居然给我脸色看,我下次要美美地,再去让他看一下!让他嚣张!”
  “然后勾引他吗?”
  “死高卓!找死吗?”
  “明星!注意形象!”我马上招侍应过来点菜,一边呵呵地笑,懿玉眼冒火光,做手势要杀我。
  其实,只要她有精神了,身体要恢复就是挺简单的事,不过楚哲恺说她会落下病根,我倒是比较担心的,毕竟他不是妇科医生,肯定不会太了解,下次要去找妇科医生才行。
  晚上接到楚哲恺的电话,我边听边觉得心寒,“你最好让她去妇科检查一下,我担心她会不孕。”
  “有这么严重吗?”
  “我不是专科,所以不太确定。”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挂了电话,我坐在电话边发呆,难道要幸福是如此困难吗?
  “小卓?怎么在发呆?”
  我抬头,陈括已经站在我身边,我连他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没什么。”我笑了笑,我相信我笑得比哭要难看。
  “怎么了?”他握我的手,“连手都冰冷了,刚刚的电话是谁的?”
  “是楚哲恺的,”我底下头,“你放心,是关于懿玉。”
  他蹲下来,微微昂头看我,“懿玉怎么了。”
  “楚哲恺说,他说懿玉可能会不孕。”我的声音很轻,连我自己都几乎听不见了,我圈的陈括的脖子,脚一软便跪在地上,“她很希望有小孩,如果这样,她要怎么办?”我的声音有了哭腔。
  “小卓,或许不那么严重呢,就算是这样,也可以治的。”他搂住我的腰。
  我摇头,“为什么我们都这么不幸呢?难道我们注定一辈子都活在波折中吗?括,你告诉我。”我望进他的眼,我俩皆无言。
  我没有告诉懿玉她的事情,我想,如果她想恢复健康之后再仔细检查,可能会好点。可是陈括不同意,“病应该在浅的时候医治,迟了,可能就不好了。”
  我硬着头皮拉懿玉去医院,在妇科的门牌前,她停住了,“小高,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上次,就是我同你一去检查的楚医生说,他不是专科,叫你最好到妇科检查一下。”
  懿玉在微笑,“我好久之前就知道了,你着几天一直都愁眉不展的,就是为了要不要告诉我和怎么说吧?”
  我惊讶地张大口,“你知道?!”
  “是啊,”她往回走,“出事之后没多久,我就来检查过了,身体的事情,我自己最清楚了,所以,你其实不必为难的。”她有点看白痴似的看我,但是却很温柔。
  “我,我很难过。”我觉得我真的像个白痴,连好朋友的事情也不知道。
  “不用难过啊,虽然是挺不幸的,或许是上天给我的惩罚。”
  “懿玉,不是的,一定不是的。”我拉着她,我这个笨蛋,自作聪明,又害她伤心了!
  “我没什么,你放心拉,我在振作呢!今天不看医生了,我们去逛街,难得放假,要轻松一下嘛!”
  我真正的笨蛋!不断地伤害我爱的,我这个人,有什么用呢?!


  十二

  懿玉住了几天就回去了,我在家里整理逛节的战利品,陈括在书房工作,我一边听着《胡桃夹子》,从小孩开始我就很喜欢着个曲子,我觉得这是为小孩子而写的,充满生机,陈括喜欢《四季》,小提琴与交响的完美结合。可以说,在音乐上面,我们的爱好是截然不同的。不过去同时讨厌贝多芬还非常爱听莫扎特,或许这跟妈妈的爱好有关,所以姐姐也会差不多,以前小时侯我们常在一起玩,妈妈在一旁看我们,总是笑得很温柔。
  安静没有维持很久,陈括进来说舅舅叫我们晚上过去吃饭,他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怎么了?”我拉着他的手,要他穿上刚买的休闲服,他的是蓝的,我的是白色,我决定今晚要穿上它。
  “我前几天有叫舅舅帮我个忙。”他一边乖乖地脱衣服,准备试一下。
  “帮什么忙?”
  “我叫他帮我约爸爸过去。”他停下手,我也停了手,“我想在舅舅家见他会好一点。”
  我走过去帮他扣扣子,“好啊,反正也是时候见一下他。”
  他抓住我滑落的手,“如果你还没准备好,我们就不去了。”
  “傻瓜,总要去的拉,迟早还不一样,真是的。”
  “其实,你不必这么急着去见他,舅舅没跟他说我们会过去。”
  “你怎么这么罗嗦,”我娇嗤,“先把衣服脱下来,去洗个澡,我们早点过去,不要让人家等,好吗?”
  “真的去吗?”他还是犹豫不决。
  “真的真的!快去拉。”把他推进浴室,我自己就在床边发呆,终于要见他了,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他,家里人都刻意让我回避,我可以是高家或是越家的孩子,但决不是陈家的孩子。陈括也早已脱离陈家,虽然外间都知道这件事,却不知道真相。
  理性上,我无可否认,我和陈括见流着同一个人的血,但是情感上,我决不承认这个事实,今天我去见他,并不代表我会原谅他或是承认他,只不过,既然大家都还活着,幸运地都或者,就应该减少怨恨。他做了错事,这些年来,已经够他受的了,阿姨的自杀他可以不在乎,陈括的叛家,他可以不理会,妈妈的自杀和爸爸徇情终于让他看到了恶果。
  以前,我从没想过会原谅他,不过,恨一个人也是要力气的,我决定要放开,也要让陈括放开。
  他从浴室里出来,已经换好衣服,很帅,我忍不住过去抱住他,他的头发还是湿湿的,显得特别的性感,我有点痴迷了。
  “怎么笑得像个花痴似的?”
  “什么!”我捶他的胸,“我哪有花痴,就会欺负我!”
  “好了,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呢?”
  “我就要换了,你去把头发吹一下拉,会感冒的。”
  “好,我在外面等你。”
  “恩!”
  他转身出去了,我一边哼着歌一边换衣服,穿上那套情侣装。
  陈括在外面已经整装待发了,拿着车钥匙要游荡。我去穿好鞋子便拉他下楼。
  “车在那边,你去哪里啊?”我拉着他往街上走。
  “你真笨啊,去舅舅家当然要带点东西上去嘛,怎么两手空空呢?”
  “对拉,你最聪明!”他溺爱地搂着我。
  “那还用说吗?当然的拉!”
  我买了榴莲,熏得陈括捂鼻子,这是我和舅舅姐姐都超喜欢的食物,但是陈括很敏感,他怕那个味道。还买了樱桃,石榴,两人都提得挺沉的,叫他开车来水果铺接我,就冲去舅舅家了。
  我们去的是高家的老宅,妈妈阿姨和舅舅,我和陈括长大的地方,现在已经很少人住那边了,今天在这里吃饭,主要是因为陈括爸爸要来,在这间老宅,有些事情,是需要解决的。相信他自己也明白,这顿饭不容易吃。
  我都还没拿东西出来,舅舅已经过来猛嗅了,“小卓带了榴莲来吗?”
  “是啊,舅舅,你的鼻子好灵啊!”我崇拜的说。
  “那是当然!”他很自豪。
  “就跟狗一样灵也!”我笑得好天真,连陈括也笑了。
  “小卓,说了半天,你骂舅舅是狗啊?!”
  “舅舅,你多想了,我不过是说你跟狗一般可爱罢了!”
  他拉我到一旁,悄声说,“你们到荷兰之后怎么了?你干了什么坏事?陈括回来快要变木头人了。”
  我低下头,“舅舅,没什么,我们没发生什么,他心情不好而已,你不用担心。”
  “真的吗?”他还想问,我看到陈括过来,连忙说,“你惹姐姐生气了,当然要你自己去哄的拉!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呀!”
  舅舅有口难言,看着我干瞪眼,“我,我......”
  “你放心拉,我姐姐人好,她不会真生你气的。”还拍他肩膀安慰他,和陈括走开了。
  我们到花园去逛,好象回到了昨天,一起在花园玩的时候,在水池玩水,弄得浑身都湿了,还感冒呢。
  陈括眼中带笑,他也一定想起来了,真的像是昨天似的。我们相拥站在树下,阳光透过树叶落在我们的身上,落下斑驳的影子,一切都这样的熟悉,妈妈和姐姐仿佛还坐在凉亭看我们玩,景物依旧,人面全飞。
  舅舅在屋檐下向我们招手,“进来喝茶,下午的太阳大,不要晒太久了。”
  我们走进主屋,坐下没多久,管家就过来说陈括爸爸车已经进了私家路。李伯在高家几时年了,看着高家的浮沉,众人的欢喜落寞当然也走不出他的眼,所以他今天看起来并不十分满意,除了我们刚进来说了句“少爷们午安”之外,现在是第二句话。
  我有点好笑,管家也不欢迎他,这间屋子呢?妈妈和阿姨呢?他这人,也许永远也不可能在高家有一席位,因为,他毁了高家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陈括握着我的手,我才发现原来我的手在发抖,视线向上,我看见他的目光有点不自然,
  我知道他对他爸爸的感情很复杂,作为一个父亲,他很成功,自小对陈括就刚柔并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陈括,会是一个极佳的继承人,而且,他对爸爸的尊敬是异常大了,叛逆家庭,其实对他来说也是痛苦的事。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大门开了,我终于又见到了他,陈兴扬,我真正的父亲,虽然我一直以来都没有承认过。
  他同我印象中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就是沧桑了点。在见到我很陈括时,他显然很惊愕,然后马上就显露出欣喜。
  “姨丈,你好,好就没见了。”有点失望,他期待着我叫他父亲,但是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这么做。


  十三

  陈括叫了声,“爸爸。”
  他只是淡淡地应了声“恩。”
  恩他个头啊!我的陈括真可怜,他敬爱的爸爸不爱他,他可以对陈括严厉随和奖励和惩罚,但从都不会慈爱,不是爸爸对儿子的感情。
  陈括的脸上也是淡淡的,但是他眼里流露着伤痛,我看得好揪心。
  “啊括也好久没回家了,奶奶很记挂着你。”他有点迟疑地说,视线有点不稳。
  这是不是说,其实他也是爱着陈括呢?或许只是隔阂多年,不知道怎么表达好呢?
  “我找个时间同陈括一起回去吧。”我轻声应到。
  他眼里放出光彩,又转向陈括,等着他答应,我碰了碰陈括的手肘。他也“恩”地一声,也很酷。
  他立即就放心,老脸上的皱纹也像平服了。我走过去同他说,“姨丈,我带你去个地方。”并且示意其他人不要跟过来,便领他到了后屋。
  老宅很静,屋子虽大,但是人烟不多,因为主人常年不在,留下来只是几个佣人每天打扫主屋和后屋的主人房,有园丁和厨子,定期请清洁公司过来整个房子打扫,再来就主要必须保持清洁的就是这间供奉着妈妈和阿姨灵位的房子,这是她们未嫁之前的房间,一个起居室和会客室在中间,两边是睡房,灵位放在起居室中间的窗台下。
  屋子保持着她们未嫁前的模样,雪白的窗帘,银色窗框,此刻更像一道道挽仗。台上的花每天更换,很是新鲜,是淡雅的百合,宛如母亲的性情。
  陈兴扬呆立在门口,他的脸色很苍白,全身都定住了,他大概没想到我这么直接,一下就把他带到这里。
  妈妈去世接近4年了,她的照片放在已经呆了12年的阿姨的照片旁边,她们依旧很美丽,一样的面孔,几乎分不清谁是谁。
  我过去摆了摆插在花瓶里的花,每一朵都是妈妈的化身。他艰难地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铅。下一步,我呆住了,他毫不迟疑地跪在妈妈的照片面前,泪留满面,“佩情,请你原谅我,我没有亲口同你说,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他叫着妈妈的名字,已经哭不成声。
  我扶他去坐下,看他这个样子,我很难说出什么话来。
  “小情,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他捂脸,“又怎么要求你妈妈原谅我呢!”
  “死了的人不会原谅你,活着的人也不会。”我定定地说。
  他绝望的看着我,“我也没想过你会原谅我,”他自嘲,“我刚刚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还以为......”
  我望着窗外,“其实,我本不想问,但是,我现在很想知道真相。没有人告诉我,原先我没什么兴趣,不过现在我很想知道。”
  他为难地看着我,我轻笑,“我只是纯粹想知道,不关我原谅你与否,你能告诉我吗?”我期待地看向他。
  他迟疑了一下,便开始讲出当年的事。陈家与高家是世交,他和妈妈阿姨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人都乐见其成,希望两家会亲上加亲,妈妈两姐妹是孪生子,阿姨比妈妈早生几分钟,所以是姐姐,但是她们从来都没分,而已妈妈天性温柔,而且非常善解人意,老像大人般照顾周围的人。理所当然地,陈兴扬喜欢上妈妈了,如果顺利的话,他们会他26岁的时候结婚。
  那一年,他24岁,妈妈和阿姨22岁,他刚从国外毕业回来,开始听从家里安排,渐渐进入政界,他并没有对长辈说他喜欢妈妈,大家只知道他会娶两姐妹中的一人,反正还年轻,所以没有人着急。
  对于妈妈和阿姨来说,婚姻都是家里安排的,将来会有一人嫁给陈兴扬,趁未嫁还可以继续自由几年,也无所谓。正在大家认为一切既定,顺利发展时,越善友,我名义上的爸爸,出现了。谁也没想到妈妈会喜欢上他。一个黑道老大,因为被仇家袭击受了伤,带着7岁大的女儿来到外公家避世。与主人的小女儿好上了。
  “我当时真是呕死了,佩情居然喜欢上一个34岁死了老婆的男人,还是黑社会。”陈兴扬今日依旧悔恨,“如果我早点表示,娶了你母亲过门,一切都不会发生。”
  22岁,花一般的母亲与34岁,已有一个女儿的父亲真的爱上了。比起陈兴扬,越善友显得更为果断而已成熟,不久便向外公提亲,虽然外公不太愿意,但爸爸毕竟是很有实力的,反正还有一个女儿嫁给陈家,黑道政界同时发展也挺不错,就真的把妈妈嫁了给爸爸。
  妈妈的善良温柔和包容对上爸爸的刚毅和冷硬,倒也是柔能克刚,恩爱非常。后来陈也娶了阿姨,阿姨与母亲相反,性情有点暴躁,凡事都要挣个明白,在他眼里与母亲的反差便日益扩大。
  陈括出生之后,阿姨经常回高家老宅住,因为爸爸的事务很繁忙,所以妈妈也回这里陪她。陈兴扬,借陪阿姨的理由,也时常出入高家,当然,可以看到妈妈的机会,他不会错过。
  终于有一天,他有了机会。那天,爸爸本来说要来高家,但是很晚都没出现,妈妈很累便先去睡了。在走廊上,陈看到保镖,保镖告诉他,说越先生今晚赶不来了,叫夫人先睡,不要等他。陈对他说,佩情已经睡了,不要去打搅她了。保镖退下了,他,进了妈妈的房间。妈妈和阿姨的房间本来就有门直接可以进入,从来都不锁,他就这样进去了。
  好象连天都在帮他,下起了大雨,什么东西看起来都是模糊的,妈妈也迷糊了,错以为他是爸爸。
  本来天亮了,事情就会被揭发,但是,爸爸却在凌晨到了妈妈的床边,妈妈也误以为一直是自己的老公陪在身边,他俩都不是多话的人,就这样,陈兴扬偷了一个天的漏洞。
  “那后来呢?后来又怎么知道我不是爸爸的儿子?”我不会说我是他的儿子。
  他舒了口气,“那次你同陈括出了车祸,就是10岁的那次,要输血,不巧的是,你遗传了我的血型,AB负,陈括是O型。AB负不是普遍的血型,只会遗传,不会变异。其实,最先发现的是你阿姨,她看你情况危险,边马上叫我输血给你。你妈妈知道我是AB负时,表情比死还要难看。我后来才知道,你出生不久,她就知道你不是越善友的而已,因为他在受伤之后就不能生育了,那几年,他们一直都在苦恼到底是怎么一会事。”
  他顿了顿,“以你母亲的聪明,当然马上就想到是怎么回事,你爸爸很爱她,但是却不能接受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便没有再和陈家有任何联系。你阿姨也想到了,加上姐姐姐夫的态度,她来质问我,我当时也冲昏了头脑,说了句,越情就是我和佩情的儿子,我就是一直以来都没爱过你,娶你不过是要你的脸,你一辈子不过你佩情的代替品!”
  “没过多久,她开始发疯了,她以为佩情背着她同我偷情,开始时只是偶尔说几句疯话,后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佩情从你车祸后没有再出现,知道佩倩自杀,她都没有出现,她派你舅舅来处理身后事。”
  “阿括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事,也许是我和佩倩吵架,或是她发疯的时候说出来的,佩倩的葬礼结束后,他就跑到高家,并且书面向我提出脱离父子关系。以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我静静地听完,再也坐不住了,不理会身后的叫唤声,只想马上冲到陈括身边。我见到他的身影,便飞扑到他怀里,一声不响。
  “怎么了?小情?”
  “我们回去,我不要留在这里。”我闷闷地说。
  “好,”他抚着我的头,我们这就回去。
  他同舅舅说了声就搂着我出去,我的眼尾瞄到陈兴扬的的身影,立刻别过眼,把头深深地埋在陈括的怀里。
  我以为,我可以让事情过去,我以为,我可以学会不去计较,但是,事实上,我做不到。
  我靠着车椅,合着眼。陈括静静地开车,等我回过神,就差不多到家了。
  “对不起,让你烦恼了。”我盖着他的手。
  “傻瓜,不会的,没人会强迫你,你也不要逼自己,好吗?”他极为温柔,更显出我的任性。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依旧痛苦,人们也都没有得到他们所希望,或许世事就是如此戏人。


  十四

  见过陈兴扬之后,我整个人都呆呆,陈括经常叫我喝水上厕所,弄好饭叫我吃,有时候我整个上午都不说话,我是个成年人了,仍然承受不了,陈括当年还是个十多岁的小孩,他是怎么过来的呢?
  我对当时的状况其实并不十分记得,只知道受伤之后,我就会高宅修养,不用去上学我也自得其乐,姐姐也住这边,妈妈大病一场之后,留在爸爸身边,我每天在家里玩,舅舅到国外读书去了,家里的人烟很少。过一段时间之后,我觉得怎么表哥和阿姨姨丈现在都不来了,没了表哥同我玩,老是觉得不开心。我问姐姐为什么表哥现在都不来了。
  “陈括要上学啊,你受伤了,所以才会呆在家里,等你的身体好了,也还是要去上学的。”
  “但是他放假也不来了,阿姨也不来了,妈妈病了,我好久没见过妈妈的,她到底怎么了?”小孩子不懂大人的暗涌,我并不知道,这个时候爸爸正准备要送我出国,减少妈妈同我见面的机会,从我出生的一刻起,我就不是个讨好的孩子,因为我不是他的小孩。
  在昨天以前,我一直以为,爸爸之所以同我不亲,是因为太忙,没时间顾上我,等他有时间了,我已经长大了,就算在之前知道我并不是亲生的时候,我也这样认为。我万万没想到,原来我是的出生不被祝福,我一出生就注定不会幸福。相信如果不是他顾及妈妈的身体和感情,我一早就被拿掉了。
  什么越家的小孩要被保护,越少人知道我的存在我就越安全,这些都完全是因为我的血缘,当然拉,谁又会让一个野孩子留在身边,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小情,”姐姐摸我的头。
  “我改名了,我叫高卓。”这个名字含着多少人的辛酸。我一个高家和陈家结合而出姓越的小孩,我到底是谁,谁也不知道。
  “对,小卓,等妈妈身体好了,就会回来住了,现在先由姐姐陪你不好吗?”
  “好啊,但是姐姐也老是愁眉苦脸的,不好玩。”
  “我有吗?”姐姐摸自己的脸,“我每天都有陪你啊,你觉得我不开心吗?”
  “对啊!姐姐失恋了吗?”我贼笑。
  “哪有!小孩子乱说。”她分明脸红了,姐姐20岁了,越来越漂亮,我一踮脚亲了她脸一下,她呆住了,醒过来便大叫,“高卓,你着小色狼!”
  她追着我打,很快就抓住我了,我也大叫,“不好玩!这么快就被抓住了!”
  姐姐哭笑不得,“你使坏,当然要抓你来打一顿拉!”她真要打我屁股。
  “平时和表哥玩,总要跑上一会才抓住的!而已他也不打我!”我泪眼汪汪。
  “你也亲你表哥吗?”
  “是啊!”姐姐很惊讶。
  “那他抓住你之后怎么惩罚你?”
  “亲我一下咯,我亲了他一下,所以他也要亲我才公平嘛!”我很有道理。
  “谁教你的?!”
  “表哥啊!”
  “小卓,你经常这样个他玩吗?你是喜欢玩还是喜欢亲他啊?”问儿童这么高深的问题真是不应该。
  “当然是喜欢亲他拉,我最喜欢的人就是表哥。”当年实在不知道那是爱。
  那句话,今天还是然犹在耳,我依旧是这样认为,我最喜欢的人是陈括。
  正当我准备听从父母安排出国的时候,表哥又出现在我面前,背上背着个小包包,笑吟吟地来到我家门口。我立即冲过去,抱住他,“表哥,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你说什么?”他很不解。
  “爸爸要我去英国,过几天就出发了!如果你迟来几天就看不到我了!”
  “哦,你要去英国。”他的表情很落寞。
  “表哥,不要紧的,”我连忙安慰他,“现在你来了,我就跟爸爸说,我迟点在去好了。”
  姐姐听到声音,跑了下来,看见陈括也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你爸呢?”
  他低下头,“我自己来的。”
  “怎么了?”
  他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响,姐姐过去扶他,我才看到他在哭,无声地一直掉眼泪,而已,很快地,毫无预兆地倒在姐姐怀了,我吓坏了,姐姐叫我打电话叫医生过来,她抱陈括上楼。
  医生很快就到了,因为我身体不好,他就住在大宅的旁边,方便照应。陈括只是太累了,又没吃东西,一哭就虚脱了,现在在大点滴。
  没过多久妈妈和爸爸也来,我跳过去抱妈妈,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她了,而且每次见面爸爸都在,我们的相处很不自然,但是这次,我并没有搂着她撒娇,我一心只想跟她说表哥病了,我可不可以不去英国。
  妈妈微笑地看我,“等表哥醒了再说,好吗?”
  陈括很快就醒了,他看见妈妈的爸爸都坐在房间里,脸色发白,缓缓地走下床,谁唤他他都不理,他翻开包包,拿出一个相框,上面画的是阿姨的黑白照,他拿着相框,走到妈妈和爸爸面前,跪下来,一声不发。
  妈妈两眼发直,双手发抖去接那相框,她抱在怀也,紧紧地抱在怀里,眼泪默默地流,浑身都在颤抖。爸爸从背后搂着她,我分明看见妈妈快要软下去了。
  姐姐拉着我不让我过去,“妈妈!”我叫道。
  “丹薇,你同小卓先出去。”爸爸吩咐,姐姐拉着我出去了,我不愿离开,但是看见他们的脸都很严肃,姐姐又死劲拽我,惟有很不情愿地出去了。
  我一直想靠近房门,希望听到些什么,姐姐却看得我很紧,稍微有什么移动,她就拉着我,不让我的企图得逞。
  过了很久,或许在小孩子眼里的很久,有或许是当一个人着急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特别慢,他们才从里面出来。
  爸妈领着陈括,“小卓,从今天开始,陈括就同你一起生活,爸妈的时间不多,你们要相互照应。”
  “还要去英国吗?”
  妈妈蹲下,怜惜地帮我理了理衣服,“不去了,要是你们长大了,想去的话就去吧。还有,”她看了看丹薇姐姐,“姐姐也跟我们回去,她要开始学习,不能再在这里陪你玩了。”
  我看了看姐姐,姐姐也很疑惑,“佩希已经回来了。”
  妈妈淡淡地开口,这是同姐姐说的,佩希是舅舅的名字,他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回来了,他,没有回来这里,也没有告诉我......”姐姐像喃喃似的。
  妈妈牵着她的手,“这里就交给陈括吧,小卓和他在一起会开心的。你跟我回去吧。”
  姐姐低头看我,我有点舍,但是想到有表哥在,只要姐姐有空来看我就好了。
  “小卓,姐姐回去后,你要听陈括的话,乖乖去上学,知道吗?”
  我知道姐姐是很疼我的,马上就答应她,当晚爸妈和姐姐都回去了,高家就剩我和陈括,我很开心陈括又来同我玩了,白天一起上学,晚上也缠着他同我睡觉。
  那几年,我过很得很快活,只是偶尔会想起好久不见的阿姨,陈括说她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不会再回来了。
  我们经常到处去玩,善用高家和陈家的资源,每次都玩得不愿意回家,期间,舅舅结婚了,我又多了个不苛言笑的舅母,我与他并不亲近......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想这个想那个,连陈括走过来都没发现,知道他抱着我,我才回过神来,“在想什么?”
  “想你啊!”
  “真的吗?我看不是吧。”
  “真的。”我转过身,圈住他的脖子,“我在想,你当年在房间里,同爸妈说了什么,说服他们让你留在我身边。”
  他抓住我的手亲吻,“我只是说,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他看着我的眼,在他清澈的眼里我看到了自己,“补偿我父亲的罪过。”
  我抱着他,不是他的罪却有他来承受,不是我的幸福,我也不可能拥有。


  十五

  雷雨夜,我跌跌撞撞地在路上走,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雨中我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晓得向前走。
  不知觉中,来到懿玉家楼下,我按了她家的门铃,她不在,我坐在楼梯,看着大门的方向一动不动。
  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你怎么了?这么狼狈?快起来!”她拉我起来
  我双腿一下便软了下来,我抱着她的的腰,“他走了!他走了,他不要我了!”我放声大哭。
  “谁?”她用力想拉我起来,“谁啊?陈括吗?卓!”
  我没听她说完,眼前便一黑,久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一直在作梦,梦里的我和陈括都只是十多岁的少年,好象又看到那个可怕的下午,我和他被绑架了,他在车里奋力把我推下车,我滚了几下,爬起来马上去追那辆车子,我被人救下了,陈括被挟持了半个小时,他们找到他时,他被注射了一些毒品,姐姐说那个会上瘾,我爬在他身上一直哭,没人能拉开我。
  等陈括醒过来,我才安心睡了,后来他们告诉我,陈括能醒来真是神奇,因为那个药不单只会上瘾,更危险的是因为他的年纪小,很容易就会造成脑死亡。我当时并不知道什么是脑死亡,反正他又好起来了就好了。
  那些人是来绑架我的,越家的儿子,陈括替我承受了灾难。那时侯姐姐慢慢地对组织进行改组,许多人都不服,便想到要在我身上下手,这一切都发生得不应该,不应该的时候,不应该的人。
  我一个什么人?一个没有谁知道是谁的人,陈括,不过是牺牲品,我也是牺牲品,命运早已注定。
  我醒来时,姐姐坐在我床边,我想开口讲话,但是喉咙却很干,她会意地拿水过来喂我喝了点,“你觉得怎么样,要叫医生过来吗?”
  “我,”我呼出一口气,觉得很无力,“陈括呢?”我捉住她的手。
  “我不知道,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她摇头。
  “我不信!你肯定知道的,就算他不告诉你,你也有办法知道的。”我死命抓住她。
  “小情,”她压我的肩,“冷静点,他要隐瞒的话,没人会知道。”
  “不!”我挥开她的手,“你一定知道,不过你不告诉我!为什么?你告诉我!”我大吼,挣扎下床,左手还在打点滴,想都没想便拔了,丝毫都没有感到痛。
  我冲出门口,姐姐一把扯住我,“小情,你还在病,要去哪里?你不用去找他了,你不会找到他的!”她摇着我。
  “不!你不要拦我,他不会不要我的。”门开不了,我在房间里到处走,把可以看见的东西都弄烂了,“你让我出去!”我一边丢东西,一边大叫。
  “越丹薇,你放我出去!”姐姐在一旁冷冷地看我发疯。
  “小情,你这么脆弱,怎么算个男人?”
  “我不管,他走了,我不信!”我已经发狂了,竭丝底里地发狂。
  “你这样怎么算是越家的人?一点骨气都没有!”她冷冷地说。
  “我本来就不是越家的人,我本来就是个贱骨头!”
  “拍”的一声,我的脸上一阵火辣的感觉,姐姐给了我一巴掌。她从来没有打过我,我坐在地上,痴呆地看着前方。
  “小情!”姐姐蹲下抱着我,声音里带着颤抖,“你坚强点,他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
  “陈括陈括......陈括......”我哭着向屋顶大叫,哭得无法控制。
  姐姐把医生叫了进来,给我打了一支镇定针,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下了,我不愿意相信他已经离开我,一声不出,只留下一张纸。
  小情:
  我走了,你要照顾自己,要得到幸福,我相信,只要我还在这里一天,你就决不会幸福,所以,我走了。你不要去找我,我不会让你找到的,在死之前。
  括
  括,我的心只会追随你,你知道吗?你去哪里,我就会去哪里,只有你才是我的幸福,为什么你不知道呢?还是你根本就不愿意,你是个懦夫,你不敢接受我,不敢接受我的爱,你怕无法偿还,你怕无法回应。
  但是,实际上,我不要你的回应,我只要与你在一起,你知道吗?
  再醒来,我的心平静了许多,姐姐两眼都红透了,坐在椅子上合眼假寐。
  “姐。”我轻轻唤她。
  她一下便醒了,过来抚我的额,“你醒了,有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
  她哭了,“姐......”我难过地叫她。
  “你知道吗?你睡着都还在哭。”她哭得好像个小女孩,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丹薇。
  “姐姐,我想清楚了,我会坚强的。”我清了清喉咙继续说,“我不会任性了,我不会让你伤心的。”
  姐姐抱着我,很用力,她的泪落在我的肩上,我知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高卓,没有陈括的高卓,不是个完整的高卓。
  过了几天,被吓坏了的懿玉,她一看到我便抱着我亲了好几下,“你吓坏我了!”说完便哭了起来,我现在才知道她们女生真的很能哭,但是连舅舅也老眼朦胧,让我好内疚,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振作起来。
  出院,姐姐让我舅舅家住,他们都没有提到陈括,仿佛他从来没存在过,我顺从他们住了进去。
  舅舅的家是新的,他同姐姐的新居,本来想预计这么快就入伙的,估计是因为我,所以一起住了进来。没有任何东西是熟悉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使我想起陈括,他在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无影无踪。
  每天都会有人陪着我,去哪儿都有人跟着,我知道,他们怕我做出什么事伤害自己,为了让他们放心,我一直都没有什么越轨的行为。
  我逛街,身后跟住两个人,我慢慢地走,到处站站,没什么目的,却走到了New Year Café,我麻木地推门进去,店里的经理招呼我,我没见过他,但是,显然是舅舅安排的,他认识我。伺候我吃着喝着。
  我起身去厕所,那两个人在外面坐着喝咖啡,仿佛没留意我,我在店里左拐右拐,出了后门,直奔陈括的房子。我有自信,没人能跟上我,不过,我也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找到,所以,我要抓紧时间,寻找我俩的回忆。
  感觉到脸上有点湿,我才知道,我哭了,我的心是这般的急切,要回到我们的家,我无法接受,一个月前,还在杜拜畅游的我俩,现在便天各一方。
  这种解脱,我不要,这会让我更加沉沦,万劫不复,他清楚,我也清楚,却选择这种最残酷的方法对待我,我的心,已经无法再为自己跳动了。


  十六

  我进了我们的家,马上,就惊呆了,手还拿着钥匙插在门上,屋子里可以移动的家具都已经不见了,墙上还留着长年累月的灰尘的痕迹,面对着一片狼籍,我知道,我的回忆不会再回来,我的爱也不会回来。
  地上摆着几只箱子,我走过去,蹲在地上,缓缓地翻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衣服,鞋袜,书,还有我的手提电脑。
  都收拾得很整齐,一丝不苟,我甚至可以想象到,陈括一件一件地把它们放进去,相对着箱子的整齐,屋子里其他的东西显得格外地刺眼。
  我蹲在地上起不来,很想哭,但是没有眼泪,他用最彻底的方法离开我,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东西,连回忆也亲手打破了。
  电话的铃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响起,我没有去接,一般家里的电话都是找陈括的,我只是这个家的侵入者,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我的,当然,连它的主人也不是。
  声音自动断了,我依旧在考虑,我还要留在这里还是走出去,陈括当然是希望我永远地离开这里,但是,我不是他,我还是无法残忍。
  铃声,再次响起,我的心有点慌乱的感觉,我感觉得到,是他。
  “喂,”我冲过去,拿起电话,他没有出声,但是,我知道是他!
  “你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对不对?你一直在看着我,你没有离开过我!”
  他还是不出声,“陈括,陈括,陈括......”我的泪涌了出来,“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走呢?”
  “我,”他的声音好沉,是我好久以来的眷恋,“我不离开你,你就永远都会沉迷,这样,你永远都不会有幸福,知道吗?”
  “不会的!我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同你在一起!我发誓!”我对着天,举起了三个手指。
  “我知道,但是,我不是你的幸福,我没有能力给你幸福。”
  “你不要离开我,我会很乖的,不会缠你的,你回来,你不要走。”我口齿不清地求他回来,我不愿意离开他。
  “小情,你还是不懂,只要我还在,你就不会对我死心,虽然,跟你在一起,确实是很好,但是,我不能有私心,你的一生,不应该就这样过。”
  “不要,不要,我不要......陈括,陈括......”
  “小情,你听我说,我虽然离开了,但是,我不会忘记你,你是我一生的最爱,不会有其他人,比你更爱我,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所以,不要紧,离开了我,你会更加轻松,知道吗?”
  “不,不!是你不明白,我怎能离开你,我不可以没了你!”
  “小情!”他也有点失去耐性,“就是因为你不能离开我,我才要走,我们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万劫不复的。”
  “我不怕,我从来都不怕!”
  “但是,我怕!我让来回到我身边,是以为你对我已经不再执着,所以才回给予你安慰,后来我发现,你的悲伤,完全都来自我,我不能让你继续这样下去,我不能给你幸福,更不能给你悲伤。”
  “小情,”他顿了顿,继续讲,“想想你身边的人,丹薇和舅舅,甚至爸爸都是这样地爱着你,你忍心让他们痛心吗。”
  我哭不成声,已经无法说话,我知道,他是要离开我了,不会再回来,他不要我了。
  “小情,你可以记挂着我,你要想,只要你幸福,我的离开就有价值,只要你幸福,我就会开心,只要你幸福,就是我也幸福,知道吗?”
  “陈括,我爱你。”
  “我也爱你,你一直是我一生的最爱。”
  我们都没有说话,大家都拿着电话没有出声。
  良久,他终于又开口了,我们不说话,是因为不想说再见,但是,这个再见是一定要说的。
  “小情,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如果有一定我再出现了,那就是我长埋地下的时候,这个时候,就只有你可以看见我,虽然我的心不再跳动,不过,只要它还有一天在跳动,都是为了你而跳动。我相信,你会明白,对吗?我要挂电话了,爱着你身边的人,也要爱自己。再见,小情。”
  “陈括!”我喊他。
  “恩?”
  “你想平时晚上跟我道晚安那样可以吗?”
  “小情......”
  “最后一次了,我知道,你以后再也不会让我知道你在哪里,也就这最后一次了。”
  “好。小情,晚安,睡个好觉。”
  “晚安,你明天记得要叫我起来,不要一个人不出声就出去了。”我呜咽着。
  “好,我走了,再见。”
  “再见。”永别。
  他挂了电话,我抱着话筒,迟迟不能松手。
  他不会在出现在我面前了,因为不关我在做什么,只要他一出现,就算我在结婚,也会义
  无返顾地跟他走,所以,他必定不能出现,所以,我这辈子也再看不到他。
  我走进睡房,仿佛还看到他走的那天早上,他站在门口告诉我,他今天回公司,叫我睡一下就出去走走,顺便买点东西回来做饭。
  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端倪,他是什么时候计划要走,什么时候收拾行李,我一点都不知道,他,就这样离开了我,幸福就在我眼皮底下溜走了,我连它的边都够不着。
  舅舅来接我,今天来了个强寒流,我浑身上下都冷得发抖,尽管舅舅用大外套包着我,但是,我却感受不到一丝丝的暖意。
  到了家,看到姐姐担心的脸,只能勉强打起精神对她说,“原来陈括真的走了,他连家也搬了,我现在无家可归了,姐姐要收留我多一段时间了。”
  姐姐抱着我流泪,我从小都没见过她流这么多眼泪,这都是为了我,陈括说得对,他们这样地爱着我,我怎能让他们悲伤呢?
  不关为了他,为我自己,还是为了姐姐他们,我都应该坚强。
  但是,我无法忘却,无法忘却过去的太多太多。
  吃过晚饭,我就去睡了。
  “小情,晚安,睡个好觉。”
  “晚安,你明天记得要叫我起来,不要一个人不出声就出去了。”
  我不断地回味着陈括的声音,我确实是个懦夫,我无法给我爱的人幸福,却让所有人担心,我对着这些都无能为力,我没资格得到幸福。
  陈括的希望,我注定是无法做到的。
  在那过去的一年里,我在姐姐家呆了几个月,又到懿玉家住了一段时间,大家都以为我会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亲自为她办了婚礼,当然,是跟另一个男人。
  在她的婚礼上,我充当了女方的证婚人,婚礼并不热闹,只有几个亲友,我亲手把她交到她的男人手里,我知道,在那一刻,我觉得非常幸福。
  “没有新娘比你更漂亮。”我悄悄在她耳边说。
  确实,她所洋溢的笑容,是我见过最美丽的。
  “高卓,我爱你。”
  “懿玉,我也爱你。”我亲她的脸,给予她最大的祝福。


  十七

  再一年过去,我又回到了这片土地上。
  一年里,我到过许多地方,我并不是去寻找陈括的踪影,因为,他必定不会让我见到他。
  我到处去看风景,看建筑,看人。我看到了许多悲惨的人和事,当然也看到了幸福和开心的,在这些事情里,我只是旁观者,不用切实地喜怒哀乐。
  没人知道我今天会回来,我准备去给他们一个惊喜,我觉得我已经有了新的生命,我终究是找到了我的追求。
  到了舅舅家楼下,我提着沉重的行李艰难地往上爬,翻出钥匙,正要吓一下他们,谁知道却吓到了自己。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舅舅抱着一个小婴儿,姐姐在一边喝汤,保姆瞪着我,以为我是贼,我的感觉降落在外星球。
  “小情!”他们同时叫出声。
  “怎么这就回来了,都不通知一声!”
  “你们也没通知我啊!什么时候生了个东西出来?!”
  姐姐过来拍我的头,“什么东西啊!那是你外甥,没句好听的。”
  “姐,我一下飞机就冲过来了,你就打我。”我抱着头,手上还拿着大包小包。
  “先把东西放下,休息一下再说吧。”舅舅把小婴儿交给保姆,走过来帮我拿行李。
  “对对,洗把脸吃点东西。”姐姐拍我身上的灰,眼里泪汪汪地,“又瘦又黑的,你有吃饭吗?”
  “当然有,我运动嘛,怎么会不瘦呢?是黑了点,健康嘛。”
  洗完手到饭桌坐下,那个小保姆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我也笑着打量她,“Jessy ,去收拾个房间吧,他是我弟弟。”姐姐吩咐她,她应该是姐姐手下的人,没有什么这个年纪女孩的表情。
  “小情,别看了,她是我徒弟,你不要欺负她。”
  “姐,我没有想欺负她啊,我这么大了,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但是,看起来,姐姐和舅舅都不相信我,我那么不可信吗?!
  “小bb多大了?”以狂风扫落叶的姿态吃过饭,我在姐姐的房间玩我的外甥。
  “半岁了。”我觉得姐姐比以前柔和了许多,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反而舅舅更为成熟了,他俩绝对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真想不到你会生个小孩。”我躺在大床上,姐姐静了下来,“怎么了?”她的脸色有点不自然。
  “小情,你会觉得我无情吗?”她没有看我,“我总觉得,现在的快乐是不应该的,我老是做梦你在外面受苦。本来这个孩子,我不想要的,佩希老说我傻,我......”
  我从后面抱她的肩,“姐,你是挺傻的,我没有受苦,我也没有不开心,姐姐是姐姐,我是我,你们快乐的话,我也会很开心的。”
  姐姐握着我的手,我们整整一年没见了,这是我从小第一次离开家这么长的时间,我知道,每个人都很担心我,纷纷派我寻找我,但是我有的办法失踪,他们也拿我没办法,我承认,我很任性。看着姐姐的变化,我不禁又想起了妈妈,她现在极想当年的妈妈。
  我抱着姐姐坐在床上,舅舅站在房门看着我俩,我相信,他深深地爱着姐姐,比爱妈妈阿姨和我,要多得多。
  没有接受姐姐的挽留,我坚持回去那个和陈括同居过的房子住,两年前,一定不准舅舅把它卖了,就证明我不会死心,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死心。
  我的计划是,把房子变成当年的样子。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了这是很有难度的。
  我先买了些基本的用具,临时的床和橱具,生活的必须品也准备好了,便着手装修,墙壁和屋顶需要整修一下,这些都很简单,问题是家具。
  连续好几个星期,我都在整个城市到处跑,想找到像样的家具,但是,没次都失望而回。舅舅不忍看我像无头苍蝇到处乱撞,特意找来这方面的专家,我凭着印象向他讲述了那些东西大概的样子。
  答案使我泄气,他说那些多数是国外一些名公司限量的产品,就算是当时要买也不容易,不用说现在要买了。
  我垂头丧气地坐着,他又提供了一个建议,就是我尽量说出我所知道的,然后他去找一下资料,看看能不能仿造出差不多样子的。虽然不会像得十足,但只要差不多我也就满足了。便马上开始商量怎样做才好。
  晚上回去之后,我累得躺下了就不想起来,还没有吃东西,我正在挣扎要不要去弄点东西,门铃就响了。
  知道我回来了的人不多,所以我猜会是姐姐或舅舅,但是刚从舅舅那里回来,应该不会是他,正疑惑着,我去开了门,我怎么会忘记了她呢!
  “懿玉!”
  “高卓!”她扑了过来,挂在我脖子上,“我好想你哦!”她死死地搂着我,一动]不动。
  “我也是。”我紧紧圈住她的腰。
  “你好恨哦,一走就是一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姐姐生孩子了,也都没找到你。”
  “我,呵呵。”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对了,你怎么来了?”
  “我带了点东西来,你吃了没?”
  “懿玉,我就说嘛!只有你最了解我,我正饿着呢!”
  “那就开动吧!”她迅速把东西布置好,我马上就开始吃了。
  完成一轮冲锋后,她在房子里到处转,“你怎么就这样住进来了?什么东西都没有,灰灰白白地,不恐怖吗?”
  我还拿着筷子,“现在好看多了,墙壁都修整过,过点时间,把家具都搬进来就好了。”
  “小高,你还要恢复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我不会放下的,”我看着她说,“他是我身体,甚至生命的一部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下他,就算他把我过去的记忆全部抹去,我都还是会记起他。”
  “你会长住下去吗?”
  “会啊,以后就多是机会找你出去了。”
  “恩,好啊。”她笑得好开心。
  “哦,差点忘了。”我去翻我的包包。
  “有手信给我吗?”
  “有啊!”我拿出一个泥娃娃。
  “好丑哦,”她吸着鼻子,“你做的吗?”
  “不是,是一个五岁的小朋友做的。”我微笑着看她。
  “为什么送给我?”
  “那里有很多这样的小孩,他们都有AIDS。每天都要吃很多药,才能维持生命,没了药,就会等着死亡。”
  她愣愣地看着我,“你都有跟他们一起生活吗?”
  “是啊,我现在正在为他们筹款,免费提供药品,在非洲,许多有病的小孩都被父母遗弃了,都是义工照顾他们,我以后会一直为他们服务。”
  “小高,我也帮他们。” 懿玉真挚地说。
  “太好了,不用我多说了。”
  她马上掏出支票本,写了个不小的数额给我,“这么多?姐姐他们也比你多不了多少哦!”
  “帮助人是件开心的事情嘛,比起你亲自去照顾他们,我这些钱算得上什么?”
  我抱住她,“我代他们谢谢你。”
  她像安慰小孩般拍我的头,又跟我聊了一下,便回去了,毕竟是有老公的人,我相信,她的生活也是快乐的,以前在她脸上淡淡的抑郁已经不见了,我确实为她感到开心。


  十八

  我坐在屋前的阶梯,细心观看眼前的熏衣草,一大片连绵不断的紫色,随着风高低起伏,像紫色的海洋。
  我的房子就在着一片紫海的中间,每天,我都会在屋前坐上一段时间,然后才去弄其他东西。
  今天天色似乎不是太好,我走过去草丛中,在一小片年份较浅的淡紫里,轻轻摘下一支,放在手中,深深地吸它的香气,蹲下身去抚摩地上的土地,我无限依恋的爱,现在永远地留在这里,我终于可以与我的爱在一起,虽然我再也不能碰触他,但我已经满足。
  天空果然灰暗起来,我只能提早回到屋里,没过多久,就下起了小雨。我整理着干的熏衣草,准备把它们寄出去,给在远方的亲人作为礼物。
  每年我都准备两批,其中一部分做成书签,送给我常年帮助小朋友,另外的做成花束送给那几个爱护了我一辈子的人。
  合起写好便条,我把东西都打包好,明天就拿到镇上寄走。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我开门的时候,刚巧邮递员上门了,“你好。”他同我打招呼。
  “你好。”
  他拿着一个小小的木箱,还有一个纸袋,递到我手上。我跟他道谢,在这个法国南部的小镇,就只有我一个中国人,整个村子的人都认识我,这个青年的邮差是村子上杂货店主的儿子,跟我挺熟的,经常在给我带邮件的时候,会给我带点面包,果酱,牛油,蜡烛和火柴之类的东西。我这里确实是比较偏僻,来这里的人并不多,确实很容易令人怀疑我是否还活着,起初我没有接受他们的好意,但是后来发现他们的热情难却便接受了。
  我拿了几个硬币给他,他照例没有接受,红着脸,骑着他的自行车走了,还跟我挥手,我也挥手跟他说再见。
  这里的人确实很淳朴,镇上也一点不嘈杂,很适合隐居,虽然我一直不承认我在隐居。
  邮件是从非洲寄来的,那边的负责人一再感谢我多年来的支持,还有对陈括先生的敬意,我用陈括的名字建立了一个基金会,把父母留给我的钱大部分都放了进去,姐姐舅舅他们每年都以他的名字捐一笔钱,后来我又把他留下来的全部都放进去,这个基金现在成为华裔捐献的去处,专门给患病儿童的药品赞助。
  箱子里有几只我照顾的儿童制作的木手工,他们在课余也要工作来帮补家计,手工挺精美,他们以前只会做一些样子丑丑的泥娃娃,现在这个成果,相信是经过许多努力的。我继续翻里面的东西,果然还有他们写给我的信,讲述着现在的生活,很挂念我什么的东西,字迹已经整齐,我像看到自己的孩子那般开心。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提着东西往镇上走,我习惯步行,虽然这样话去1个多小时。我先去同陈括打声招呼便起程了。
  到了邮局,我已经浑身都是汗,但是这里的秋天天气很好,出了汗也不觉得腻,坐下一阵子便干爽了。一边填着邮寄单,决定把全部东西都寄到姐姐家,由她转交就为方便。另外的都寄到基金会的总部,又写了些卡片给小孩们。
  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我到了史班先生的杂货店店,买了写吃的和用的,他们留我吃午饭。他们家还有一个女儿,柏洁儿,差不多25岁左右,每次我来,她都很是热情,最让我不知所措,最奇怪的是我感觉不到她喜欢我,她像待我如同她弟弟一般,应该说一见如故,但是,我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下午我准备走的时候,她依旧送我出镇,我们边聊天,走到半路时,天空突然间便黑了,完全没有先兆,我们跑到一旁的小屋下避雨。
  秋天还有台风是很罕见,我心下叹息,不知道要怎么回去才好。我俩都没带伞,只能呆呆地看着对方,进退两难。
  正当我们都在笑对方狼狈的时候,她弟弟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姐,妈说你送高先生出镇,叫我来找你。”他穿着雨衣,但是也浑身湿透了,头发都贴在脸上。
  “高先生,你先同我们回店去吧,看来这场雨不会这么快结束的。”她撑开伞,叫我进去,我想了下,也决定先留下在说,便同他们回去了。
  回到店里,史班太太马上拿毛巾给我们擦,“麻烦你们了。”我挺不好意思的。
  “不要紧!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我们相互照应一下是应该的嘛。”她的大嗓门一点都不象她女儿。
  柏杰,史班的儿子,拿他的衣服叫我换上,柏洁儿也换了衣服出来了,拿着热牛奶递给我们。外面的风雨还在继续,不但没有减弱,还有越来越大的势头,直到我们吃过晚饭了,还在肆虐。
  史班他们提议我留在他们家过夜,我本想拒绝,但是想到这样的天气还坚持回去,似乎也不不太明智,所以便答应了。这是我来这里以后,第一次没有回小屋过夜。
  柏洁儿很快就把客房收拾好了,“高先生,这房子虽然小,但是挺舒服的。”她对着我笑。
  “柏洁儿,你叫我Joe就好了,反正我们都不是陌生人。”我坐在床沿同她聊天,其实除了她有时候看我的眼神有点深意之外,她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好啊,Joe。”她停下手,定定地看着我,“你知道吗,Joe?你很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像你的恋人吗?”我是个中国人,应该没什么可能。
  “他不是我的恋人,但是我很爱慕他。”她答得很真诚。
  “你这么好的姑娘他都不要吗?”
  “他已经有恋人了。”她眼里流露着淡淡的依恋,“他也是中国人,你真的很像他,初次见你,我真的吓到了,脸的轮廓不说,净是气质就像个十足。”
  “哦?不过中国人在你们眼里都差不多吧。”
  “不是,你们的内心都藏着悲哀,让人家看起来不敢接近。”
  “是这样吗?我自己倒没有这样的感觉。”其实我不过是静了点,真正的悲哀,在许久以前就已经经历过了。
  “确实是这样,你跟他一样,轻易不让人靠近,与其他人都有距离。”她说得认真,但是我却不愿意纠缠在这个话题上。
  “但是我也很喜欢接近你啊,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嘛,”她低头沉思了一下,“很静,很沉,每天的话不多,晚上会拿着小提琴拉一些简单的曲子。”
  我轻笑出声,“柏洁儿,这么闷的人,你怎么会爱上他呢?”
  “我不是爱上他,我是爱慕他。”她认真地纠正,对啊,爱和爱慕确实有那么一点不同。
  “他不能同他的恋人在一起生活,所以到处游历,他说他还要去其他地方走一走,如果空闲下来了,还会回来探望我。”
  “那他有回过来吗?”我心下有点担心会不会是什么骗子。
  “没有,好几年了,都没有再见过他。”她有点暗淡。
  “柏洁儿......”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才好。
  “对了,我让你看看他,我一直像让你看他的照片,你们真的挺像的。”她的眼圈有点红,但却很有精神,在裙兜里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她和一个男子。
  我看着那张照片,完全不知道柏洁儿在说什么。
  陈括......


  尾声

  “他差不多三四年前就住在我家,睡在这个房间,从他走了之后,再也没有租给其他人住过,现在收拾给你住,因为,我觉得,你同他都是同一类的人。”
  我只听见她在说话,至于在说什么,脑袋里完全没有反应。
  她推我,“Joe,你怎么哭了,Joe!”
  我哭了吗?好象是,照片湿了。
  “你怎么了?”她很担心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哭了。
  “没什么,我觉得他挺像我大哥。”
  “你大哥吗?他在哪里?”
  “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哦。”她很失望,她可能以为有希望再见到他。
  “他以前很喜欢看熏衣草,就是你现在住的那里,他有空的时候就会到那里坐,一整天都不回来,我经常到那里找他回来吃饭。”她回忆着,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你会等他回来吗?万一他不回来了怎么办?”
  “我没有等他回来,我只当他是个好友,我没有想过会同他在一起,他深爱的他的恋人,不能爱上我,只要他知道我爱着他就好了。”
  又是个傻人。
  “他也喜欢熏衣草吗?”
  “是啊,他说如果以后还要回来的话,就在熏衣草田建一间房子,就像你现在这样,他走后半年你就来了,在那里住了下来,我觉得,你们连思想也是一样的,那实在是太巧了。”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为着那个照片里的他。
  “柏洁儿,你还不睡觉吗?高先生忙了一天,你不要碍着人家。”史班太太的大嗓门从楼下传来。
  “知道了,就睡了。”她应了一声,吐了吐舌头,“Joe,我要下去了,我们明天再聊,晚安。”她低头亲了我一下。
  “柏洁儿,晚安。”
  她帮我带上门,我躺下,抱着被子,望着屋顶发呆。
  三年前,我带着陈括的骨灰来到这个小镇,喜欢上这里的宁静和美丽,决定要在这里住下来,想不到,把他带回到他喜爱的地方。
  陈括,我们到底是怎么了?
  没等天亮我便离开了,写下纸条说我回去了,我想快点回到陈括身边。
  冒着细雨,我跑回去了,在陈括身边坐下,我们终于在这里永远地生活在一起了,我想不到,原来你也是喜欢这里的。
  晚上,我又做了那个梦,陈括告诉我他要去美国,我说我要跟他一起去,他没答应,第二天就走了。我在家里闹着要去找他,没有人答应。他们甚至把我关起来,我一直在闹,不停地闹。
  四年后,他回来了,我跑去告诉他我爱着他,一定要跟他在一起,他没有说话,他跟以前一样,但是更加沉默了,而且,更加悲伤。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悲伤,直到我看到那张纸,“HIV阳性”。
  每一次,梦作到这里,我都会惊醒,这一次也不例外,我抱着头,浑身都是冷汗,我开门到外面走走,隐约中仿佛看到他挺拔的身型。
  我在他身边躺下来,脸上沾到泥土,那是陈括的抚摩。
  虽然我在外面,你在里面,但是不要紧,我觉得这样也挺幸福的。我不后悔,我不要其他的幸福,没有你,我又怎会幸福呢?
  我只想留在你身边,你知道吗?

  —End—


  番外一 梦魇

  我还没有感觉到疼痛,便已经在公路旁停下了滚动,我满身灰尘,马上什么都顾地站了起来,我跑着去追那辆车子,“表哥!表哥!”我边跑边喊,车子开得很快,我根本没可能追上去,眼睁睁地看着他远去。
  我着急得快要死了,书包被那些绑架我们的人拿走了,根本没办法联系到家里,我流着泪,发了疯般狂跑。
  好象有什么撞到我的胸口,我猛地想起,姐姐给过我一个小坠子,说有需要的时候就打碎它,告诉家人,我有危险。
  我连忙把它摔在地上,四处张望有没有人来营救我。真是后悔死了,我居然这么任性,摔开保镖到处走,不然也不会让人有机会下手了。
  很快他们就找到我了,我哭着告诉姐姐,表哥被人抓走了,在车上,姐姐一声都不响,脸色阴沉,我又害怕,又后悔,又担心表哥。自出生以来,那是我第一次有这些感觉。
  没过多久,我就看到了那辆汽车,我第一个冲下车,姐姐恨恨地拉住我,“小情,你要干什么?找死吗?你知道危险吗?”她大声地凶我,我站在一边,看他们过去,把昏迷的表哥抬下来,那些人已经全部走了。
  我一直在哭,从救了表哥到他在医院,我都一直没有停过,哭累了就睡,睡醒有继续倒在他身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表哥这么久都没有醒过来,爸爸妈妈姐姐和舅舅都没能拉我走,我想要表哥一醒来便看到我。
  他们欲言又止,我什么都不管。
  终于,他醒过来了,我又抱着他,一直说“对不起”,姐姐拉开我说,要让医生给表哥检查。
  我又哭又笑,表哥醒过来了,我知道,我最重要的人是表哥,却不知道原来我已经爱上他。
  两年后,他去美国了,我被关了好几个月,他们不让我去找他,之后的几年,我为了报复,进入了艺术学院。
  他们最不高兴我做的事,我偏去做。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人,他是我的师兄,他是个好哥们,再后来,他向我表白,虽然我知道自己并不喜欢女生,但是完全没想过要跟一个怎样的男人在一起,不过,肯定的是,我不会跟他在一起。
  到底我喜欢什么男人呢?有一段时间,我在思考这个问题。
  表哥回来的时候,我知道了答案。
  我喜欢他。
  但是他不接受我。
  从小,没有人拒绝过我,我在他家捣乱,趁他外出,把他的东西全部翻了出来,几乎全部东西都弄破了。
  神使鬼推般,我看到了那张纸。
  阳性。
  我不知道什么是HIV,不过那东西和他的功课,毕业论文等等重要的东西放在一起,我不过想泄愤,还没胆弄坏这些,所以只是稍微弄乱了一点。
  表哥回来了,我坐在一边生闷气。摆明是我干的。
  他有点无奈,默默地收拾着。
  当他收拾那堆纸的时候,我偷偷瞄他,看他会不会发脾气。
  他蹲在那里,拿着那些纸发呆。
  过了一下,他走了过来,我的心里有点怕,脸色便苍白了。
  “小卓,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吗?不是我不喜欢你,而是我不能拖累你。”
  我听得一头雾水,“为什么?因为我老是发脾气所以你不能忍受我吗?”
  “小卓?”他有点惊讶,“你不是看到我的病历了吗?”
  “是啊,我看到了,”我点头,“HIV阳性嘛,那又怎么样?”
  他转过身去继续收拾,“小卓,你回去吧,以后再也别到这里来。”
  “为什么?”我冲过去,拉着他的衣服。
  他推开我出去,“以后,再也别来!”他很用力,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看着他关上的门,我使劲喊,“陈括!你开门!你给出来说清楚!”
  他不理我,我怎么喊,他就是不出来,我踢他的门,邻居都出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生气了!气冲冲地回去了。
  连续好几天无法睡觉,姐姐抓我去看医生,我家的朋友,楚家的儿子现在当了医生,我们就过去。
  楚哲恺帮我检查,说我只是低血压,又在胡思乱想当然没法睡拉,回去开怀点就没事了,我心里骂他庸医,说了等于没说。
  “阿恺,什么是HIV阳性啊?”我趁他写药方的时候问他。
  他顿住,看了我好一会,“你问个干什么?”
  “我在一个朋友的病历上看到的,很严重的吗?”我还真是白痴。
  “你什么朋友,很亲密吗?”
  “差不多吧。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个是没得治的,你最好不要与他太亲近。”他很严肃。
  “什么病会没得治啊?”我追问。
  “AIDS。”
  就算我怎么无知,也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我猛的起身,姐姐就站在门口,她应该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姐!”
  她什么都没说就往外走,我追出去,扯住她,“为什么?!”我知道,她一定很久前就已经知道了的。
  她看着我,径自回到车上,我也上去了,“到底怎么回事?姐!”我觉得,我已经失控了。
  “本来,这个应该是你的。”她静静地开口。
  “什么意思?”
  “你记得那年你们被绑架的事吗?”我点头。
  “因为没人见过你们,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谁是越家的儿子,那些绑架你们的人,以为陈括是,所以他把你推下车后,那些人没有把你抓回去。”
  我在拼凑记忆,“他们给陈括打了一些毒品,陈括命大没有死,却感染了HIV。”
  她紧紧地看着我,“这一切本来都应该是你的。”
  我整个人都傻了,我冲下车,直接就去了陈括家。我猛敲门,但是里面没人应。我累了,靠着门坐下来,眼泪一直地流。
  “小卓!”不知过了多久,他回来了,我抬头看他,抱着他的腿不愿放开。
  他抱我进屋,因为太累,我在他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不管任何人的反对,我搬进了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