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左旭面无表情地环视四周,没想到梁家有一间房竟然是佛堂。
香案前青烟袅袅,而梁优璇,此刻就跪在梁家列祖列宗牌位前。梁爸手持家法木杖,不允许她说半个字。
“伤风败俗!居然在门外!……你对得起梁家对你多年来的教育吗?!”梁爸一棍子打在梁优璇的肩头。
“……”梁优璇吃痛地眯起眼,但始终保持低头忏悔状。恨死左旭了!
“孩子她爸,你还真打啊?!……”梁妈护住女儿的身体,又吹又揉。
梁爷爷慢条斯理抿了口茶,道:“儿媳妇,打在小璇身上疼在咱们心里,可是这孩子刚才的做法确实欠妥,外面的年轻人爱怎么乱就怎么乱,但咱家小璇不能乱!”说着,梁爷爷一道寒光射向另一位当事人——左旭。
“?!”……左旭压根就没敢坐下,他明白这一家人的做法显然是杀梁优璇给自己看,如果是男人的话,这会儿就该冲过去替梁优璇受罚!但是……他只是怕接过这一棒子的后果会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梁优桦见妹妹遭受体罚,于心不忍地撇开头,他时不时朝左旭挤眉弄眼,示意左旭赶紧表个态啊,小木棍抽身上挺疼的呢!
“……”左旭现在只想变成透明人,在性开放的二十一世纪,居然还有因为接吻跪地认错的规矩?而且还是在梁家长辈认可交往的情况下?……他们家人也太不生活化了吧。
左旭见一棍子又打中梁优璇肩膀,他上前一步,故作内疚地说:“梁伯父,这事不能全怪梁优璇,我也有责任,我当时应该推开她的……”
“?!”……梁优璇一口鲜血差点喷出嗓子眼,可她刚要反驳,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
“呃,别打了伯父。好吧我承认,是我情不自禁亲了她。”左旭终于说了句公道话,但他捋了捋发帘,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她也没躲……”
“我日你大爷左旭!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姐宰了你?!”梁优璇愤然起身,还没走出一步,梁爸梁妈便及时按住女儿。
梁爸随身携带手铐一副,压住梁优璇的同时,咔嚓一声反扣桎梏。
梁爷爷则是气得手脚抽搐,他难以置信地指向平日乖巧的小孙女:“小璇……小璇呐?你这孩子竟然讲脏话?……”
“爷爷!明明是左旭突然亲我,我还没来得及躲您们就出来了!我是冤枉的冤枉的!”梁优璇气得飚眼泪,实践出心得!冤字头上一把刀,不对!拔下刀捅死丫左旭!
左旭倒退三步,起初他以为是一场苦情戏,但看到梁优璇被手铐牵制的一幕,他何止是汗颜啊,梁优璇是垃圾桶捡来的?!
梁优桦拱了左旭腿窝一下:“是爷们就过去扛下来!你好意思让我妹为你受皮肉之苦吗?!”
“……”男未婚女未嫁,只不过是情绪到了亲个嘴而已,不用下猪笼吧?
然而想归想,梁优璇眼中的泪水及杀气还是逼得左旭伏法认罪,他向各位深鞠躬:“既然事已至此,错在我,请梁家各位定夺吧。伯父,麻烦您先放开您的亲生女儿……”
这时,梁奶奶与梁爷爷互看一眼,两人眼神交流三五秒,两位老人又与儿子、儿媳八目相对。
于是,梁奶奶喟叹一声,以梁家长辈的地位主持公道:“既然左旭承认染指我家小璇在先,那没什么可说的了,左旭出来吧,咱们商量一下结婚日期。”
“?!”……“?!”……左旭踉跄一步撞上墙面。
他就猜到是一个陷阱,黑暗无垠的大陷阱。想当初他和梁优璇睡在一个屋里都没人站出来耍狠,如今只不过嘴碰嘴就上家法了?扯淡的家法严明啊,说白了这家人无非是怕梁优璇嫁不出去,所以抓到一个男人就宰一个!
“奶奶,我不嫁给他啊!——”梁优璇也没想到重头戏留在这。
她刚才还琢磨着老爸今天的火气有点大,而老妈的态度也与往日不同,说是护着她,可却是光说不练嘴把式。奶奶更奇怪,倚在墙边看热闹,平时早跟老爸瞪眼珠了……完了完了,她被一脉血亲设计了!
梁爷爷挥一挥衣袖,那架势酷似古代不讲理的官府老爷:“你们已有了肌肤之亲,由不得你反对,小桦!先把你妹押下去等待候审!”说着,梁爷爷环视四周,目光停留在左旭眼前:“谁敢替梁优璇说话或者强词夺理,我要他好看!哼!”显然,老爷子就是在威胁左旭。
“……”左旭顿感欲哭无泪,他现在如果偷偷报警的话,不会是梁队长直接受理吧?
梁优桦应了声,不禁向左旭抛去同情的坏笑,而后习以为常地将妹妹扛在肩头,不论梁优璇怎样挣扎喊叫,嘶吼的声音仍旧越飘越远。
※※※
客厅里
一本明年的日历摆放在左旭面前,他从一月份翻到十二月,锲而不舍地寻找月份十三……
“其实我们的感情还没有那么稳固……不如……”
梁爷拍案而起,怒道:“不稳固就亲嘴?!那要稳固了还不睡到一张床去了?!”
“您息怒您息怒……”左旭请老人家回座。
不管怎么说吧,这麻烦事是他自己惹上身的,也同时证明梁优桦当初对他的警告——所有不是以结婚为前提所发生的性行为,即便不会受到上天的惩罚,也必定受到梁家的处罚。
左旭扼腕叹息,此刻想来,梁优璇的前男友是头脑多么清醒的一个男人,否则今天被架上老虎凳的人就是那个倒霉鬼了,唉。
——残酷的事实提醒所有男人,做禽兽并不难,但要做一只可以全身而退的禽兽太难了。
“十二月……”
“嗯?…………”梁爸拉长尾音,很长的尾音。
“……”左旭本想说翻到十二月都没有他看中的好日子,还没打算提婚期呢。
倏地,左旭合起日历本,正色道:“各位长辈这样吧,我尊重梁优璇的意见,她说哪天结就哪天结。但是,希望各位长辈尊重她的决定,毕竟婚姻大事不能草率啊。”他心里盘算,幸好梁优璇认为他是同性恋,她绝对不会同意这种荒谬的事发生,嘿。
几位长辈一听也在理,万一梁优璇不幸福还是没有达到最初的目的,所以派梁妈及梁奶奶先找梁优璇谈话。
十分钟后
梁奶奶笑容满面地返回客厅,她拍了拍左旭的肩膀,左旭则是心惊肉跳。
“我家小璇可说了,虽然她对你没感觉,但是相信你绝对不会再婚后搞外遇,所以嘛……小璇愿意嫁给你,呵呵。结婚的大日子你们小两口自己定吧,反正你的家庭住址及身份证字号小璇都给我了。”
“……”左旭以为梁优璇会理智地处理这件事,显然她也很不冷静。那什么,他不就是起初的时候推托了一下责任么?至于这么狠么她?
此话一出,几位长辈都笑了,无不满意地看着左旭……
于是,谈判结束,皆大欢喜,开饭!
梁优璇终于被发出“牢笼”。她揉了揉手腕,拖沓地走人客厅,而梁妈给她安排的座位就在左旭身边,梁优璇一屁股坐下,顺便狠狠踩了左旭一脚。
左旭一手扶额,脚面的疼痛感已超越不了他心口的绞痛感。
她的确是被气晕了,先是无端端被亲,后又无端端挨打,最可气的是!左旭这王八蛋敢做不敢当!哼,你不仁我不义,谁都别想好过了!看你这回怎么向亲密爱人丁戴伟交代!
“妹夫啊,吃菜吃菜哈……”梁优桦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左旭碗中,多吃点吧,怪可怜的。
左旭算是明白过来了。如果他说强吻梁优璇,那么梁优桦上;如果说他被梁优璇强吻,那么梁爸上;如果他说两情相悦,那么一家子都上。
他眺望漆黑的天际……流氓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嗯?他是流氓吗?嗯,很不巧算一个。
梁优璇则托起饭碗大口吃,斜了左旭一眼,呸,叫你亲我,活该你倒霉。
吃完晚饭,梁优桦代表梁家长辈送左旭到楼下,梁优璇率先钻进后座,气愤的女人不能开车。
梁优桦捞过左旭的肩膀紧了紧,宽慰道:“其实吧,我妹的优点挺多的啊,比如会开车,会射击,会格斗,还能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反正你慢慢发掘吧,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她的与众不同。”
“听梁队长一席话,我现在已然发现你妹妹确实是非同凡响。”左旭认真地回。
梁优桦干笑两声,含糊其辞地说:“女人的特质她应该也有吧?……哎呀,天不早了,快走吧!”说着,他主动为左旭打开车门,“请”他速速上车。
……
左旭透过后视镜看向梁优璇,啧啧,她居然还在摆臭脸,搞不清谁是受害者怎么的?
“吴天启似乎很喜欢你……”
“哦,可他没说会娶我。”
“那我帮你问问?”
“不用了,即便他愿意娶我,也没人能保证他在婚后不会给我带回几个来历不明的儿女。还是嫁给同性恋令我有安全感,你说是吧?”梁优璇阴森森的狞笑。
“……”左旭瞥了她一眼:“我不是同性恋,但更不会娶你。”
左旭想了很久,决定说出不能娶她的真正原因。不过,要说他对梁优璇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必然是假话,甚至头脑一热娶了她都有可能,只因为……
“嗯?你敢说自己不是同性恋?!……我立刻按强奸罪逮捕你!”梁优璇一把锁住左旭的喉咙,又说:“左旭你敢再窝囊点么?那天晚上你都对我做了什么不会忘了吧?”
“……”其实也没什么啊,就是利用彩排的借口耍耍流氓,还未遂了呃。
左旭欲言又止,现在似乎不是说明原因的时候。
梁优璇也没再追问左旭吻她的动机,但不管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哥们算是撞枪口上了。总之一年之内,爸妈再也不会给她安排相亲,美事一桩。
左旭的心情则是无比沉重,沉重……
二十分钟后,他将车子开入车库,搭乘电梯与梁优璇一同返回公寓。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梁优璇刚打算迈步,顿感前方一个人影扑向左旭的身前。
“奶糖,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呜呜……”女孩情绪激动,声线微微颤抖着。
梁优璇探头看去,一个头戴毛线帽子及面遮白口罩的女人依偎左旭的怀中,而左旭并没推开身前的女人。他顺了顺女人的脊背,嘴角染上一抹温柔的笑意。
22
女人呜咽片刻,她眨着一双泪眸,看向伫立在左旭斜后方的梁优桦……
“我知道你是谁。我在娱乐新闻上见过你与奶糖一同参加首映式。”女人的态度变得异常冷谈,虽然她只露出一双眼睛,却发出既锐利又含带愠怒的怒火。
梁优璇向来不接受任何不友善的挑衅,可她刚欲转身开门,左旭则从身后唤去她:“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明天见,梁小姐。”
“……”梁优璇回眸凝睇,她可以看出左旭的神色中带出恳求之意,没错,他确实在请求她配合。
而就在她慌神的时候,左旭将车钥匙抛到梁优璇手中,似乎不愿与她有丝毫身体上的接触。
梁优璇沉了沉气,轻应了一声,按下电梯按钮。
左旭暗自吐了口气,拉起女人的手向房门走去,女人却一步三回头,当左旭开门的时候,女人踮起脚在左旭耳边窃窃私语,或者说,女人故意压低的音量依旧可以传入梁优璇的耳膜。
“奶糖,你的车就让她这么开走吗?很多重要文件都在车里吧……”
倏地,梁优璇侧头瞪去,奶奶的,这女人把她当小偷了?!
左旭手指一顿,据他对梁优璇了解,她不发火都难,于是,他转身迎上步步靠近的梁优璇,说:“梁小姐,还得麻烦你一件事,我好像把电脑忘在车后座上了。”说话的同时,左旭拦住梁优璇质问女人的去路,他轻动了动唇:“晚点和你解释。”
梁优璇凝望左旭一瞬,左旭在用目光向她道歉,梁优璇原本就是吃软不硬的牛脾气,她咬了咬唇,行吧,她今天给左旭面子!
“奶糖,开门吖,那些琐碎小事本来就是梁小姐分内的工作,根本不用你提醒。”女人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左旭背对女人站立,顿感头晕脑胀,但他在回望女人时,只是温柔地笑了笑:“这样不太好,毕竟梁小姐不是我的助理。”
“既然梁小姐利用刑警身份遣散服务人员,那她就有义务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否则我怎能对你放心得下?”女人歪着头,慢条斯理地说。
梁优璇怔了怔,显然这女人对自己敌意很大,并且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如果这女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似乎还有容忍这女人的理由。可既然她什么都知道,怎么还敢恣意挑战一名刑警的容忍底线?!
她一手抵上墙面,面对富有攻击性的挑衅要做到冷静,冷静,先冷静梁优璇。不过有一件事让她不能冷静,谁允许左旭把她的身份告诉居心叵测的陌生人了?
叮咚……电梯门恰到好处开启,左旭一手拦住电梯门:“梁小姐,时间不早了,路上小心。”
梁优璇更不能理解的是,平时对任何人都不忘调侃或嘲讽几句的左旭,此时此刻为什么会给她带来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梁优璇忍了又忍,一步跨入电梯,急躁地按着合门按钮,可就在电梯门快要合拢的那一刻,那女人居然又开口刺激她即将崩裂的神经。
女人说:“刑警收工还需要星火集团大股东目送?”
左旭终于微拧起眉,不过当他对上女人一双布满疑惑的眼睛时,他暗自吐了口气,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倏地,电梯门在完全关闭前被梁优璇伸出一脚阻隔。
她从电梯里探出头,一边直视女人一双喷火的眼睛,一边朝左旭的背影说了句——
“未婚夫,晚安喽……”说完,电梯门合起。
梁优璇只是没料到,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尖叫射入厚重的电梯门钻进她的耳朵,梁优璇仰头愣住,电梯间分明已在运行中,可想而知那女人的叫声有多“嘹亮”。
她双手合十,假惺惺祈祷,但愿左旭可以见到明早的日出。嘿……
***
梁优璇报复成功,哼着小曲坐上驾驶位,刚准备发动引擎,她不由心中一惊。左旭是同性恋,那女人就不可能是他的恋人或二奶,并且从那女人的身材上来看,身材微胖个头也不高,着装上看,至少超过30岁吧。如果是左旭的家人……那左旭对家人有必要产生恐惧感吗?
想到这,梁优璇拉开车门,径直返回电梯间……据警方调查结果得知:左旭是独生子,左旭的父母在六年前移居加拿大,六年来并无回国纪录。而星火集团董事长,也就是左旭的义父杨礼忠家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目前也都不在国内。综上所述,这女人的出现太诡异了。
但她留了个心眼,坐电梯抵达公寓下一层,再从安全通道走上顶层。
这一层只有一套公寓,左侧是健身房,右侧为壁球室,这一层专属左旭使用,平时除了清洁员基本无人走动,所以梁优璇很快便可以确定回廊里已恢复宁静。
她蹑手蹑脚靠近门边,侧耳窥听屋内动静,但是房门的隔音效果异常得好。于是,她又悄然拐进健身房,她记得健身房的窗户与公寓厨房并排,如果她临出门前忘记关窗户,也许可以听到点什么……
……
梁优璇小心翼翼地拉开玻璃窗,轻盈地越上窗沿。她运气不错,正好赶上顺风,隐约听到屋内有声音传来,但不是交谈内容,而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伴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梁优璇听到有人大力撞开厨房门,声音越发清晰……
厨房里
“梅梅,你先放下刀好吗?”左旭边说边走上前。
“别过来!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死给你看!”杜梅梅将菜刀抵在喉咙上,她眼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愤怒。
左旭一脸倦怠,他停止步伐,倚在墙边,目不转睛地凝望她。
“你当初是怎样向我承诺的?你在我住院前是怎么说的?!就因为那女警比我年轻比我漂亮你就可以忘掉我为你所付出的一切?!”杜梅梅悲痛欲绝。
左旭燃起一根烟,指尖插入发根捋了捋,喃喃道:“我没忘。”
“没忘?……既然没忘你告诉我!厕所里为什么会挂着女人的内衣?!”杜梅梅用刀尖指向左旭,眼白上充斥着血丝。
左旭无力地垂下手臂,淡然地开口:“如果你已认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你就走过来,一刀砍在我脖子上,我绝对不会躲……”
杜梅梅紧攥刀柄,指尖剧烈颤抖着,她望着左旭黯然的表情,僵持久久……“哐啷”一声,菜刀应声落地。
她举足无措地摩挲双手,迟疑一瞬,立刻跌跌撞撞走到左旭面前,手指触上左旭的脸颊,含着泪说:“奶糖,奶糖……对不起,对不起奶糖,别生气好么?求求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我怎么舍得伤害你,我是为了保护你而出生的女人,我没有食言是不是?你也说过你一辈子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左旭抿唇不语,轻轻拉下杜梅梅的手指。杜梅梅见状,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焦急地忏悔道:“我错了奶糖,再也不会用自杀威胁你,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她扬起三根手指,神色由愤怒的涨红转为一片惨白,她紧紧握住左旭的手,又说:“求你和那女警分手行吗?我也不做手术了,还是由我照顾你好吗?”
左旭神色涣散,无奈地凝视着她。
其实,他并没有说过一辈子不会离开杜梅梅,但他确实承诺这一辈子都会照顾她。然而,照顾与厮守有本质上的区别。但是,面对一个为他吃尽苦头的女人,他又不能允许自己对杜梅梅说出那种无情无意的狠话。尤其是现在。
“我再重申一次,我现在并没有与梁优璇交往。”
“你叫她什么?梁优璇?叫得这么亲切还说没什么?你如果真和她没关系,为什么你们手牵手的照片会刊登出来?即便是记者们捕风捉影,但牵手是事实吧?……”杜梅梅的情绪又开始有了波动。
“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她在实行任务。”左旭疲惫地动动唇。
杜梅梅苦涩一笑,说:“别再自欺欺人了好吗?军火走私案和你有什么关系吗?至于车库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至少有三、四年没碰过那间车库里的越野车了,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如果那名警察愿意打听一下的话,她早就该还你一个清白,可如今说明什么?说明那名女警对你这个人感兴趣。”
窗外
梁优璇瞠目结舌,正因为左旭极不配合调查工作,宁可出示精神病例也不肯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警方才将矛头一致对准他。如此说来,那是一间近乎于荒废的停车库。
思考完正事,再说这女人,虽然梁优璇没有看到女人的神态,但从交谈中不难听出这女人的精神状况不太好,而左旭则始终处于极度忍让的状态。
梅梅?医院?他刚才好像叫那女人梅梅,不知道是艺名还是本名……不管了,梁优璇马上通过短信联系警局,她必须弄清楚这个叫“梅梅”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还有……左旭究竟是不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人兽?……梁优璇甩了甩发丝……是她生活圈子太狭窄,还是世界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厨房
左旭喟叹一声,说:“她对我不感兴趣,只是性格比较活泼罢了,刚才她会那样说只是为了让我难看。但她并不知道你会发这么大脾气。”
“你在帮她辩解么?我因为太想你所以偷跑出医院来找你,原本只想看你一眼就回去,却看到你与另一个年轻女人同进同出的画面,你想过我当时的心情么?”说着,杜梅梅潸然泪下。
左旭替她拭去眼泪,而他脸上没有带出丝毫不耐烦的情绪,他抱歉地说:“对不起,归根究底全是我的错,是我没考虑周全,对不起梅梅。”
杜梅梅终于等到他愿意道歉的时刻,这才放弃无理取闹的争执。她默默点头,依偎在左旭肩头,时而幸福的笑,时而委屈的哭。
23
梁优璇没地去,索性返回警局查资料。
当她坐在电脑前翻阅左旭以往的娱乐新闻时,发现所有关于他的热点新闻都截止在五年前。正是他息影做幕后的那一年……梁优璇喝了口热茶,会与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有关系吗?
其实,从热点新闻中不难看出,有关奶糖左旭的报道大多为花边新闻,不是他今天与哪个艺人搞暧昧,就是晚上与哪个女人同出一间酒吧的画面。
左旭那一年刚满二十一岁,优雅高贵的气质正像一位风度翩翩的王子。不过,没有一条新闻将他评判为自视清高的年轻演员。反之,他谦和有礼的态度备受演艺界资深人士喜爱,甚至许多大腕演员都把他当成自家孩子看待。再看如今的左旭,目中无人,言辞刻薄,似乎谁有意与他亲近就是犯了他的禁忌。
梁优璇打了个哈欠,滑动鼠标继续翻阅有关左旭的资料,大篇幅的独家报道不胜枚举,越是了解他这个人,越是难以讨厌他,比如其中有小一段采访——那时,左旭十九岁。
记者:奶糖,你在《XX》中饰演一名疯狂爱恋面包店女老板的高学生。并且在现实中,你也与这位知名女演员相差十三岁。暂不谈剧情,你个人看好这段恋情吗?
奶糖:“爱情”本身是没有界限的,是我们所生活的环境为“爱情”套上男大女小的模式。我个人认为,如果在乎旁人的眼光那必定不算真爱。
记者:你与长自己十三岁的女人接吻,会不会感到尴尬?
奶糖:戏里的我爱她如狂,摄影机一旦对准我,在那一刻我就是深爱着她的男人,她愿意回应我的吻我就该偷笑了吧?呵。何况她本身就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记者:据导演说,你为了拍这部影片牺牲很大,开拍不到十天你已被女主角抽了上百个耳光?私底下有没有发牢骚哦?
奶糖:在戏中,女主角打我几次她便哭几次,我想只有陷入剧情中的男女主人公才能体会当时的心境,而我一次次被她精湛的演技所打动。
……
梁优璇伸出五指比划比划,如果当时是她抽对方耳光,左旭一定不会感动,也不用接受参访了,因为他已被自己打聋了,嘿嘿。不过话说回来,当演员还真不容易呃。
想到这,她从资料库里找出这部影片,趴在电脑桌前,原本只想围观左旭被呼巴掌的镜头,却没想到一看就是一个半小时。
……
当晚11时,梁优桦因为接到紧急电话返回警局,却听到资料室穿来细碎的呜咽声,他驻足望去,竟发现那个背影的主人是梁优璇。
“小璇?你怎么回警局了?”梁优桦推门而入,梁优璇立刻从悲伤中走出,擦掉眼泪。
梁优桦扳正妹妹的脸颊,见妹妹眼圈红肿,他怒了:“告诉哥,是不是左旭欺负你了?!”
“他敢……”梁优璇蹭了蹭鼻子,又突然愣住,最后一场戏,女人与男孩发生性关系,女人这才说出拒绝男孩的原因,她患有绝症,男孩当着女人的面没掉一滴眼泪,但男孩的表情比哭出来还让人受不了,女人最终死在男孩怀里,面带微笑的死去。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左旭在十九岁那一年已经拍过床上戏了!而且他表演得相当流畅,根本不像他所讲的那样,惧怕接触女人的身体。
“哥……以你男人的眼光判断,左旭会是同性恋么?”
“……”梁优桦眉形扭曲,他摸了摸妹妹的额头:“这怪念头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如果是你色诱他失败的话,妹!千万别气馁!你还可以对他霸王硬上弓嘛!哥相信你的实力!”
“……”梁优璇眯起眼,飞踢亲哥梁优桦——走你,佛身无影脚!
梁优璇无语望灯泡,难道她不是女人吗?为什么连亲大哥都认为她不会成为受害方?
梁优桦扒着桌角爬起身,“不畏艰险”地继续安慰道:“你要是心情不好打我、打墙都没事,可别打妹夫啊,我看他那身子板禁不起你的一拳三脚,你就让他跪跪搓板得了啊。”
“……”梁优璇攥紧双拳,本想质问大哥自己有那么野蛮吗?可她的骨节发出非一般女性可轻易发出的动静。
这时,某警员喊了梁优桦一声,向队长汇报:警车警员已就绪,可以出发了。
“什么案子?”梁优璇问。
“还不能确定,据知情者汇报,疑似卖淫团伙。”梁优桦谨慎地检查警枪,塞入枪套。
“人手够吗?我也想去。”梁优璇亦步亦趋跟在梁优桦身后。
“想去就去,但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你别再殴打嫖娼者了啊。”梁优桦心有余悸,上一次也是围剿卖淫窝点。梁优璇在审问过程中得知,一名卖淫女不但未满十八岁还是个雏儿,而嫖客明知故犯,重金买下未成年少女的初夜。审讯还未结束,梁优璇便冲过去狂殴嫖娼那位。话说偷腥的那哥们如今还在医院躺着呢。
梁优璇不情愿地应了声:“你们男人到底怎么想的?家里放着给做饭给生孩子又免费的不睡,非要花钱出去找乐子?”
“喂,打击面太大了啊,你哥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好男人,婚前婚后都不会瞎搞。”
“那是你没时间瞎搞好么,再说你搞谁去?三十岁的大男人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哎哟喂……有人要你、你就来劲了是不?”
梁优璇嘴角一抽,坏笑不语。
……
四个小时过后,警方顺利抓获十余名嫖客及二十余名卖淫女。梁优璇在核对每个嫖客身份的时候,发现一个规律,嫖客基本在三十五岁以上,且全部是事业小成、有家室的男人。
她提审其中一人。
“有家有孩子,为什么非要去嫖?!”
“我老婆怀孕了……”
呯!……梁优璇拍案而起:“怀孕了你还去嫖?你还是不是人?!”
“先别激动,我还没说完,我老婆有一年半不让我碰她了。”
“?!”……梁优璇坐回原位:“感情不和为什么不离婚?”
“你岁数还小,有些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孩子怎么办?双方父母怎么办?到了我这个年纪,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了。而且谁又能保证下一段婚姻不会发生同样的状况?”嫖客淡然一笑,又说,“我一没偷二没抢,无非是解决生理需求,难道我也像我老婆那样找个小情人再谈一次恋爱?说实在的,我没那时间也没那精力。”
梁优璇望着这位外表斯文的男人,该男子是某合资企业的部门经理,其实他完全可以利用职权潜了女职员,却宁可冒着被抓的危险嫖娼。
梁优璇一时间弄不清是男人们喜新厌旧还是有些女人把婚姻当儿戏。或者说,对的人,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走到一起的。
……
梁优璇走出审讯室,揉了揉太阳穴,刚打算找地睡会儿,梁优桦却叫住她,告诉她赶紧开手机,妹夫的电话都打到110报案中心去了。
“……”梁优桦应了声,执行任务的时候必须关机,她也忘了开。
她卧在沙发上,拨通电话,哈欠连天。
左旭:“为什么关手机?”
梁优璇:“执行任务,找我干嘛?”
左旭:“你在警局吗?我去接你。”
梁优璇:“有事明天再说,快三点了。对了,刚才我看了一部你早期的作品,叫《XX》的爱情悲剧,你有印象没?……”
“……”沉默。
“……”等答案。
“咳咳……你想说剧中有亲热戏镜头的事?”
“你说呢?”
“你是不是崇拜我?要签名照么?”
“你少跟我废话!你现在严重怀疑你根本不是同性恋!”梁优璇愤懑地坐起身:“算了,那事晚点找你算账!关于那个女人的问题,是要我自己查还是你先交代?!”
“交代啊,所以我才说去接你。”
梁优璇挑起眉:“你在原地等我,我去找你。”说着,梁优璇抄下地址,向警局附近的某间红茶坊走去。
※※※
红茶坊格局为隔断式,别看三更半夜,透过隔断前的竹制窗帘看去,还是有不少男女在安静的小空间内谈情说爱。
梁优璇走上茶坊二层,在一个角落找到左旭的位置,她阔步上前,撩开竹帘,一屁股坐在左旭对面的沙发椅上。
梁优璇从包里掏出一个记事本:“快快快,赶紧把正事说完好聊私事。”
左旭则倚在椅背上摆弄手机,神色很疲惫。
梁优璇见他不开口,悠悠抬起头,心平气和地问:“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你从外貌及态度上彻底改变?”
“她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受不了一点刺激。”左旭并没抬头,只是动了动唇。
梁优璇怔了怔,抑郁症患者通常具有自杀倾向,她当时就怀疑那女人患有神经方面的问题。
“所以呢?……”
“所以我和你之间的合作关系到此为止,当然,警方可以继续派人监视我,但我希望是在暗中,否则我会请律师出面解决。”
“她是你的什么人?”
“你不是在窗外都听到了,我懒得再重复一次。”左旭的态度急转直下,但他始终不曾看梁优璇一眼。梁优璇有所不知,回廊间的监控录像直接传输到他的电脑里。
梁优璇注视他片刻,“噌”地一下站起,她揪起左旭的手肘,质问道:“既然你这么不配合,那咱们先谈私事!你承认不承认,那一晚你企图和我发生关系?!”
左旭缓慢地眨着眼,正色回:“我不但承认,还可以告诉你,我喜欢你。所以我们的关系必须马上终止,我不想对你越来越有感觉,由此导致我向你提出另一个过分的要求。”
“……”梁优璇半张着嘴,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左旭不像在开玩笑,她却从不知道这男人对自己有好感。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向你坦白,但是我忘了穿防弹背心……”
左旭缓缓站起身,无力地吐口气:“为了防止流弹伤及无辜者,咱们找个空旷点的地方谈吧……”说着,他率先走向楼梯。
梁优璇默默跟上他的步伐,却不再与他并肩前行。
相处一个多月来,她从没有过此刻的感觉,仿佛彼此之间多出一道无形的墙,也谈不上好与坏,就是打打闹闹惯了,一下子适应不来。
而她更没想到自己的心情会变得沉重,有点空落落的。
24
夏日的晚风清凉兮兮,静谧的河水泛起粼粼波光。
左旭走到护城河边,心想,当梁优桦得知自己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的时候——
左旭马上为自己设计了两种死法:
一种是被梁优璇推下河;另一种是先挨上一枪再被梁优推下河。
梁优璇见他驻足,她一转身坐在河边的休息长椅上。
梁优璇发现左旭也没有坐下的意思,她双手向两边大展,翘起二郎腿,霸占多半张长椅。
“先说说你喜欢我什么。”她揉了揉眼皮,她虽然很困,但不想错过一个被异性赞美的机会。话说活了二十几年,她听得最多的夸奖无非是——你拳脚功夫很厉害,你动作敏捷之类的词。女人不爱听身强力壮什么的懂不懂?!
左旭倚在河岸的矮石墙边,燃起一根烟,漫不经心地说:“喜欢你只把我当成普通人。喜欢你在与我交谈时随心所欲。”
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惹她发怒,就像上学时男生喜欢扯女生的羊角辫一样。动机很单纯,迫使那名女生陪自己玩儿。说不好为什么偏偏招惹她,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亲切感”吧?
梁优璇眨眨眼,没有收获令她高兴的表扬。她嘴角一抽:“谁说我把你当普通人,你在我眼里是犯罪嫌疑人好么?”
左旭不以为然一笑,嘴角又划过一缕无奈的叹息:“喜欢不喜欢都不重要了,我下面要说的事件,希望你能尽量保持冷静。”
梁优璇谨慎地挑起眉:“你要自首?”
“也算是吧,但与枪支走私案无关……”
倏地,梁优璇怒步走向左旭,一指戳向他胸口质问道:“你在耍我?!”
“我说你这人怎这么缺乏耐心啊?何况中途打断别人说话是很失礼的行为。”说着,左旭双手向后一支跳坐到护城河石围上。
梁优璇没想到他会忽然坐上石围墙,一个重心不稳,鼻尖撞上他结实的小腹。
她不禁闷哼一声,捂住发酸的鼻梁,可还没等她臭骂左旭,她的下巴已被左旭一指挑起。
他侧着头,借助微弱的月光望着她。梁优璇的目光对上他黝黑的眸子,反而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或许是因为知道左旭对自己曾有过“邪念”,她脑子竟然浮现出他们拥吻的一幕。
梁优璇慌了一下神,立刻打掉左旭的手指,她干咳一声,生硬地扭转话题:“那个叫‘梅梅’的女人,全名叫什么。”
“杜梅梅。”
梁优璇终于知道左旭手机中代号“D”的神秘人不是丁戴伟。而左旭接起电话时展现的温柔笑容也是为了这个女人。
她双手环胸,刻意地冷笑一声,说:“原来是这样,在精神康复中心连播打你手机六十几遍的女人就是她啊。”
左旭笑眯眯地应了声,调侃道:“你吃醋了?”
“……”梁优璇垮下肩膀:“我说自恋狂先生,我的工作就是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就连你大小便的时间长短都知道。”
左旭眼前一亮:“我还真没计算过小一次便多长时间。快告诉我。”
“通常是一分半钟,加上你洗手照镜子的时间。”
左旭受教地点点头:“难道我上厕所的时候你都趴在门外欣赏一曲‘高山流水’?”
“你!……”梁优璇扬手冲出一拳,左旭呵呵一笑攥住她的手腕:“别闹,我可不会游泳。”
“在警察面前说谎也不怕闪了舌头,你十五年前就取得深水合格证了!”梁优璇也不想这么了解他,可是在三番五次的深入调查中,左旭的个人资料越发详细。梁优璇算是看出来了,左旭对自己的喜欢只是建立在逗闷子的基础上。
左旭但笑不语,凝望她一双喷火的眼睛,抿唇一笑,笑得稍显伤感:“你愤怒的模样常常让我想起‘小笨’。”
“谁?”
“一只迷你型纯种贵宾犬,毛色很漂亮。”他轻声喟叹,说:“是我在路边遇到的流浪狗,我蹲在路边把吃了一半的汉堡分给它吃,它居然还嫌我脏,闻了闻很不屑地撇开头。就这样,它成功地勾起我的征服欲,我当场决定带它回家调教。不过它很难驾驭,短短三天咬坏我七双鞋。每当我卷起报纸摆出要惩罚它的举动时,它都会一边龇牙一边疯狂乱窜,时常会因为控制不好距离撞在沙发角上。笨头笨脑的样子跟你很像,所以我给它起名叫‘小笨’……”
左旭抬起手,揉了揉梁优璇的发帘,目光中带着宠溺。
“…………”梁优璇尽量按捺怒火,深吸一口气,又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问:“一只纯种贵宾不便宜,你确定是流浪狗?”
左旭微微一怔,抬头望月:“你这么一说,我第一次给小笨洗澡的时候……好像从小笨的脖子上取下一根项圈,我当时顺手扔垃圾桶了。不过遗憾的是,小笨已经去世了,要不然你可以问问它。”
“……”梁优璇压了压眉骨,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她猛然向前推去……只听“噗通!一声”左旭仰面朝天掉进河里。又听“噗通”一声,左旭同时把梁优璇拽进河里。
落水之际,梁优璇没有着急浮出水面,她气得牙根直痒痒,抓住左旭悬浮的小腿,卯足力气往水底下托,呛他半死都难解心头之恨!
护城河里水草丛生,左旭以为脚上缠了水草,使劲甩了甩,感觉上好似踢到一颗球。
护城河又是著名的“自杀圣地”,人们前赴后继为这条河赋予浓厚的异空间色彩,所以左旭不禁打个冷颤,急忙开启钥匙环上的防水手电,钻入漆黑的水底寻找梁优璇。
……
沉了,沉了……梁优璇被他一脚踹中天灵盖,昏昏沉沉有点晕。
她今年才二十三岁,还没有为治安工作做出卓越的贡献,还是处女,怎么可以死,而且还是被自己推下河的混蛋一脚踹死的,即便死了都拿不到因公殉职的奖状,天啊,救命啊!
想到这,梁优璇一下子清醒了,翻转身躯向上游去,可还没游多远,却顿感呼吸困恼,这时,一只手臂及时环住她的腋下,一鼓作气将她拖出河面。
“咳咳咳……你……咳咳咳……”梁优璇呛咳不止,气得猛捶左旭胸口。
“我什么我,我为你提心吊胆的,你居然还有心情潜水?!”左旭神色愠怒。
“?!”……梁优璇惊见恶人先告状,恨不得抽他的皮和喝他的血!……“咳咳咳……你……咳咳……你有大爷吗?!”
左旭不明所以,见她憋得小脸涨红,先把她拍背顺气,同时,四周“哗啦啦”的水声提醒了他——在水里坦白那件事应该是不错的场所吧?
梁优璇一手攀附在他的肩头,指向岸边,边咳嗽边命令左旭速度上岸。
左旭应了声,却只是带着她游到高墙耸立的岸边,(所谓护城河,是一条人工开挖的壕沟,注入水,形成河流作为城墙的屏障,大致分为常见的梯形及古代长方形两种。长方形护城河为方便清理水中污垢,会在围墙以下两米左右处垒砌一道方便清洁工行走的窄路。同时,也方便偷摸在护城河里游泳的市民们放置衣裤。)
——而左旭就是将梁优璇托坐到高于水平面三十厘米左右的清扫台上。
梁优璇摸了把脸上的水渍,刚准备站起身,却感到左旭从水下攥住她的一双小腿。她眉头紧锁:“你有事要说?”
“冰雪聪明。”
“……”梁优璇搓了搓手臂,直视依旧浮在水中的左旭,她不耐烦地催促:“说啊说啊,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墨迹呢?!”
左旭抿了抿唇,悠悠扬起无奈的目光:“我一直在等你的情绪相对稳定的时候交代清楚,可是我们自从见面之后你一直处于暴躁状态,你还让我怎么说?”
“哎哟喂,你还感到委屈了?我还不是都让你给气的?!”梁优璇死命摇晃他衣领:“我发现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定时炸弹,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你逼疯!”
“胡说什么,你本身就是一个连环自爆器。”左旭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够欠的,就跟不招惹她会浑身不自在似地。于是,他下意识顺了顺梁优璇的胸口:“深呼吸,气大伤身。”
“?!”……梁优璇俯瞰胸前的五指,上上下下摸得挺过瘾啊?啪!她一掌拍在他额头。
“……”左旭沉了沉气,立刻言归正传:“你还记得你喝醉那晚上的事吗?”
梁优璇怔了怔,瞬间,怒火在胸膛燃烧:“记得啊,喝多了,强吻你,等我醒来之后!你还在面前假装愧对丁戴伟!演技多高超啊你!最蠢的就是我,竟然还为你那几滴鳄鱼的眼泪内疚了好一阵子,奶奶的!明明是我吃亏,你还敢再不要脸点吗左旭?!”
“不……这些都不是重点。”左旭缓摇头,道貌岸然。
“都被你摸遍了还不是重点?难道我跟你上床了?!”梁优璇“咔嚓”一下折断枯树枝。
“……”左旭嘴角一抽,一跃身蹲到到清扫台上。
他先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又扯松领带,这才惆怅万分地说:“其实当晚所发生的一切都超乎我的想象,我也确实是彻夜未眠,当然不是为了丁戴伟,而是怕你硬要对我负责,所以我没敢说实话,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梁优璇愣住,不自觉地抓起衣角:“你怕我对你负责?把话说清楚……”
左旭仰望皎洁的月光,一声叹息……
“虽然当时你醉了,但是你的拳脚功夫一点都没忘,不但对我大打出手,还强迫我与你发生……性关系……我当时……”左旭缓缓低头,一手捂脸:“你是知道的,我根本打不过你……只能任由你撕坏我最喜欢的一条四角裤……至于后面的事,你懂的……”
语毕,梁优璇目不转睛地注视左旭,神色呆滞,保持此造型长达十分钟之久。
……
“啊!————————”
凄厉的尖叫声冲破云霄,这一声愤怒的嘶吼,吓得正在护城河边上压腿的老大爷险些一百八十度反折。
说实话,她其实隐隐约约记得那一晚的事,但是她不愿面对这个残酷的真相,何况左旭也没表现出异样,所以她不断自我催眠,那些摸来摸去的画面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春梦,于是坚信,也必须坚信左旭是不喜欢女人的同性恋,如今……如梦初醒,天昏地暗!
“姑娘你还年轻,别想不开啊,心中有什么苦闷跟大爷说说!”老大爷俯身相劝。
梁优璇吸了吸鼻子,泪水喷出眼眶,她仰起头,看到与自己爷爷年纪相仿的老头,脑子乱成一团,梁优璇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臭流氓左旭:“这混蛋强奸我,呜……”
“……呃,你这不是黑白颠倒么?是你酒后乱性对我霸王硬上弓……”左旭厚颜无耻地替自己辩解,话说他还在玩,并且设想过千百种梁优璇在得知真相后的反应,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大哭。
大老爷脱下练功鞋砍向左旭:“你这混小子怎么得了便宜卖乖啊?!不行!报警报警!姑娘别怕,大爷帮你报警去!”
梁优璇仰天大哭:“您别忙乎了,我就是警察,我有手铐我有抢,呜呜……”
大爷唯恐情绪不稳的小姑娘“开枪扫荡”,倒退三步喊去:“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还是练功吧,小伙子!帮大爷把布鞋扔上来!小两口别吵架了啊……”
“……”左旭仰头睨了一眼,又将练功鞋抛回地面。
他一手捞过梁优璇的肩膀,面巾纸也湿了,他只得撩起袖口替梁优璇擦眼泪,他似乎从没想过在她强悍的外表下会有一颗这么脆弱的心。
在这一刻,左旭终于面对自身所犯下重大错误,嗯,禽兽不如的不如的不如。
“梁优璇,我……”
噗通!梁优璇再次将左旭推进河里,歪倒在石台上,面如死灰。
左旭揪心地望着她:“如果你愿意给我几年时间,我……”
“闭嘴。虽然我发过誓要嫁给第一次的男人,但我绝对不做第三者。何况杜梅梅已经够可怜的了,我不会和她抢男人。”说着,梁优璇无力地翻了个身,管不了身下是泥泞的石板,双手枕在脸下,合起酸涩的眼皮。
倏地!她又伸出一根手指……
“但我不会随随便便放过你,我会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舔掉唇边咸涩的眼泪,养足精神再报复。
……
左旭听到梁优璇唇边发出沙哑且均匀的呼吸声。他默默坐到她身旁,脱掉皮鞋,挽起裤腿,慢慢托起她的头部放在自己腿上。
他帮她轻捋着发丝,渐渐地,金红色的曙光笼罩大地,当晨练的市民们围在墙边悄声议论的时候,左旭没有心情去顾及自己的形象,而是抬起一双手遮挡在梁优璇眼睛上方,替她抵挡刺眼的光芒。
梁优璇,对不起;
报复吧,绝不反抗。
当然,左旭肯定没想到她的报复手段竟是这么这么地“惊为天人”。
25
所谓“微笑三年杀”乃一母系氏族——女杰族代代相传的终极复仇招势。
其要义为对惹怒自己的人采取始终如一的甜美笑容加连续整蛊3年的阴毒计量;
“微笑三年杀”的常用招势为:微笑着与之同行而到险恶地形故意拌对方一脚使之跌入深渊;微笑着为对方洗衣服而乘机毁坏其所有的重要物品;微笑着为对方整理床铺而将蛇蝎蜈蚣埋藏入其被中;微笑着为对方端来热滚滚的鸡汤而假装摔倒将汤倒在其头;微笑着为对方穿袜而将大把图钉撒入其鞋中等等……
招势皆人所创,只要融会贯通,人人都可达无招胜有招的最高妙境。
——此招数出自于《乱马1/2》。
……
花鸟鱼虫市场里,只见一个阴森森的身影走入一家“宠物”商店。
“师傅,我要买五十只小强,越大越好。”梁优璇掏出现金,指向飞蟑螂。
“可能不够五十只,给你配几只大蜘蛛怎么样?”老板态度热忱,大客户啊。
梁优璇扫视一圈,指向另一个笼子:“那随便来几条小白蛇。对了,小蛇会吃掉蟑螂吗?”(宠物蛇俗称:美人蛇。无毒,性情温顺,巴掌长短)
老板清脆地应了声,一边抓蛇一边琢磨:“理论上不会。但是!……我说这位小姐?你别告诉我您打算放养蟑螂?……”老板疑惑地看向一脸凶相的梁优璇。邻居得罪她了吧?
梁优璇不予回应,把钱往桌上一撂,站在店外等候。
她直视玻璃窗中所展示的大蜥蜴,不由眯起眼,有一种想放在左旭住宅里的冲动……一个小时前,她一觉醒来,准确地说,她是因为呼吸不顺憋醒的,左旭依在围墙边呼呼大睡,而他的一双手盖住自己整张脸,怎么个意思?他还企图先奸后杀么?!
于是,梁优璇再次将他踹进河里,一跃身翻上围墙直奔花鸟鱼市场而来。
……
半小时后,梁优璇提着一袋子恶心巴拉的东西返回警局。而后敲响专案组长梁优桦的办公室大门。
“组长,我申请停止对犯罪嫌疑人左旭的贴身监视,强烈要求转为暗中跟踪。”
“理由。”梁优桦并未抬头,专心致志吃着牛肉面。
“我的身份已暴露,再待在左旭身边毫无意义,并且,据我这段日子对于他的观察,得知他接触最多的人是同公司各部门高层,最常去的地方为各片场。如果左旭有心隐瞒真相,纵然我寸步不离也拿不到有价值的相关讯息。”梁优桦面无表情地汇报。
滋溜,滋溜……喝汤中……
梁优璇从兜里掏出一只小白蛇,缓缓走到梁优桦身后,拉开的后脖领,松手。
“啊,嘛玩意凉飕飕的?!”梁优桦一边拧巴后背,一边急忙喝完最后一口汤。他抽出一只面巾纸擦擦嘴,正色道:“于公他或许不会讲,那于私呢?”他的表情很严肃,动作很不雅,跟猴儿似地翻手挠后背。
“我这人向来公私分明,走私枪支的主谋只要一天不落网,我就会与他划清界限。”
“……”梁优桦眨眨眼提起小白蛇,一扬脖子将小蛇放在脖颈前,真凉快啊。
“梁组长,你有没有在听说话?!”梁优璇一掌拍上桌面。
“嗯,可以,我完全支持梁组员的提案。”梁优桦坐起身,批了一辆吉普车给梁优璇:“去车库提车吧,有事电话联系。哦对了,临走前帮哥把面碗带出去。开车小心。”他微微笑。
“……”梁优璇从他手中一把抽出签字条,顺便取回小蛇,引起梁优桦一阵不满。
※※※
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半,星火娱乐集团办公楼外
只见一名身着某灭虫公司工作服的人员,手提工具箱,快步走下吉普车,钻进星火集团。
“请问有预约吗?”服务台小姐起身相应。
梁优璇面部戴着夸张的防毒面具,掏出工作证,粗声粗气地说:“八层五号摄影棚发现大量红蚂蚁。”
服务台小姐一听工作人员准确报出灭虫地点,再想到蚂蚁,破例放行。
梁优璇顺利通过第一关,坐电梯直接上了顶楼,她掏出房门钥匙晃了晃,眼角划过一道狡黠,哼,公寓的门钥匙左旭忘记收回,正好畅通无阻。
待溜进门之后,她首先关闭屋内所有通风口——
再在厨房地板上撒上面包屑;
倒掉左旭常喝的威士忌,换成掺了水的色拉油;
冰箱里的生鸡蛋全戳碎;
穿着沾满泥泞的雨鞋在左旭床上大跳;
把需要送洗的脏衣裤,整整齐齐挂回衣柜中;
破坏卧室以外的所有照明设备;
移动茶几桌椅等原本的位置;
在浴盆中丢上几坨狗大便;
之后----
梁优璇站在房门内侧,掏出一罐红色喷漆,对准精致的房门,“滋滋滋滋”……喷了一个歪七扭八的手枪图案。
涂鸦完毕,她弯下身,将一整袋细盐,大面积泼洒在客厅里;
关门前,放出那些“可爱”的小生物。
……
梁优璇伫立在房门外,面朝大门抖肩狂笑,明人不做暗事,手枪代表她的身份,就是让你知道是怎么死的!……而当左旭回到他温暖的小家,哈哈哈哈……
哦了,收工!
当第一步报复行动准备继续以后,梁优璇火速立刻公寓,返回车中首先脱掉工作服,再将吉普车开到庇荫的角落。
她看了看时间,左旭每天的安排大致是:九点开晨会——十点半谈业务——下午去片场或会见演艺圈各种工作人员——如果没有社交活动,通常十点之前会返回公寓。
盘算于此,梁优璇戴上墨镜,盖上外衣,卧在车里边睡边等待第二样“报复大件”陪同左旭一起回来受死。
大件是啥——加长林肯。
……
晚间九点,华灯初上。
黑色林肯车缓缓驶入地下车库,梁优璇原本懈怠的表情立刻变得炯炯有神。
“左总监,您在车里等一会儿,我这就帮您去取礼物。”张强转头一笑,他已恢复司机工作。
今晚,左旭应邀参加本公司某位董事的生日酒会,但出门匆忙,将礼物忘在茶几上。
左旭应了声,将门钥匙递给张强,低头翻阅文件。
张强接过门钥匙,走到电梯门前时,因为这一个月来他处于独来独往的工作状态,所以习惯性地从兜里掏出电子中控锁。他按下关闭键,只听“嘀嘀嘀”三声,林肯轿车中的照明灯及发动机瞬间关闭,张强走上电梯,当电梯门合起的同时,已然将左旭反锁在车内。
“……”左旭眼前一片漆黑,他放下文件,在后座上摸索手机。
左旭翻开手机,刚准备给张强拨电话,无意间抬了一下眼皮,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向他附近迅速移动,而那个东张西望的身影,看着很眼熟嘛……
左旭合起手机,压低身体,静观其变。
“咚”地一声轻响,一双戴有白手套的手抵在黑色玻璃窗前。
左旭微抬眼皮,因为车内一片漆黑,梁优璇即便趴在玻璃窗上向车内窥视也看不清车内是否有人,当然,正常人也不会将自己囚困在逐渐缺氧的车厢里。
左旭对上梁优璇一双贼亮亮的眼睛,唰,梁优璇掏出一把水果刀,唰,又消失在车窗前。
“……”左旭谨慎地坐起,透过玻璃窗向外观望,看她蹲在车外究竟做什么……而当他听到车外皮发出“沙沙沙”的类似“雕刻”的动静时,他的心拔凉拔凉的……
梁优璇正在用她手中的水果刀,一刀一刀划烂昂贵的黑色烤漆。
哦NO!左旭刚欲拍打车窗制止她的暴行,手机忽然发起震动,“左左左,总总总监……救命啊啊啊啊!——”张强惊声惨叫,整个人貌似处于崩溃边缘。
“……”左旭将手机移开耳边一点:“你先回车库,你把我锁在车里了。”
“啊?!对对对不起,不过,我下下下去了……我一开门,哎呀……飞出好几只黑黢黢的大蟑螂……还有蛇,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您的房间碰上强盗了!——”
左旭怔了怔:“洗劫一空?”
“不清楚,电灯都失效了!……”
“我来报警,你先下楼。”说着,左旭拨通报警电话,嘟嘟嘟……梁优璇放在裤兜里的手机震动开来。
梁优璇一边在车皮上“雕龙刻凤”,一边慢条斯理掏出手机:“哪位。”
“车主。”
“?!”……梁优璇脊背一僵,弹起身环视四周,却没看到左旭的踪影:“你在哪?”
“车里。”
当当当,左旭敲了敲玻璃窗。
“?!”……梁优璇借助手机亮光照入车窗,果然,果然左旭正瞪着自己。
她拉了拉车把手,车门明明是锁着的啊。
“你是傻缺吗?干嘛把自己锁在车里?”
“先不说这件事,我的公寓可能失窃了,你上去看看。”
“是吗?……哦……可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梁优璇!你敢跑一个试试,我现在就以故意损坏他人物品罪控告你。”
“……”梁优璇的步伐戛然而止,转过头,阴险一笑:“不要啊,我先救你出来好么?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憋死呢?……”
左旭惊见她从墙边捡起一把铁棍,刚要说“别”……梁优璇这边已双手抡起铁棍,狠狠一棍子砸在挡风玻璃上,一下,两下,三下,将原本好好的挡风玻璃砸出四分五裂的裂纹。
“小姐,你在做什么?!”车库保安顺着响动跑来查看,看到这一幕呆滞了。
倏地,梁优璇将手中的铁棍抛给保安,顺便掏出警徽示意,一本正经地命令:“你们亲爱的左总监被反锁在车中,随时会因缺氧而窒息,别愣着了,还不快砸!”
“是!”保安当然认识这辆车的主人,待确定左旭真在车中时,保安搓了搓双手,抓紧铁棍,卯足力气爆砸挡风玻璃。
“……”左旭双手环胸,注视卖力的保安,看向在一旁加油助威的梁优璇,感受着一波又一波的震动,爱车就在各种暴力中,面目全非了……
而风风火火冲入停车场的张强,见到这惨不忍睹的画面,两腿一软坐在地上,林肯啊林肯,你的命运为何如此悲惨?!
终于,中控开启,左旭推门下车,保安擦了把汗,面带笑容地站在左旭面前深鞠躬:“领导平安无事就好!我不辛苦!”
“……”左旭看向车体,原本黑亮的车表皮上多出一个喷火葫芦娃,还有那患上“粉碎性骨折”的挡风玻璃,他重重拍了拍保安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张,你先回家吧,我来处理。”左旭在张强上衣口袋里塞上一百块车费。
张强傻乎乎地点点头,依旧惊魂未定。
这时,左旭从余光中发现某女正溜边撤退,他一步上前,抓住梁优璇的手腕,梁优璇旋身一记反擒拿术欲挣脱,左旭则顺势攥住她的另一只手腕,脚底一绊,将她压制在地。
“……”梁优璇早就说过左旭受过某种训练,看吧看吧,原形毕露。
“袭警,你居然敢袭警?!”
左旭但笑不语,从她腰间抽出手铐子,将梁优璇的双手反拷,然后将她翻了个身,横抱在怀,走向电梯前,不急不缓地说:“我哪敢袭警,我只是希望梁警官陪我上楼勘察一下失窃现场。”
“……”
“我说过我会报复你!”梁优璇蹬腿乱踹,她来不要上楼咧!
“你确定你的所作所为是在报复我吗?真的不是在报复社会吗?”
“……”梁优璇感到手机在震动,同时,左旭托住她腿部的手指也感到震动,左旭放直她的身体,掏出手机,递到她耳边。
“手铐钥匙在这边兜里。”梁优璇侧对他,不知道他已按下接听键。
“喂小璇?你在和谁说话?”
“嗯?朋友。有事吗吴先生。”
“今晚受邀参加一个生日酒会,你可以做我的舞伴吗?”吴天启礼貌地问。
“生日酒会?……”梁优璇刚想拒绝,忽然想到目前的处境,她面朝左旭冷冷一笑,对吴天启说:“当然可以吖,你来星火集团楼下接我一下行吗?”
“没问题,等我十五分钟。”吴天启透着喜悦,道别后匆匆挂上电话。
梁优璇则趁着手机还没出现忙音的时候,立刻向左旭转述虚假讯息:“五分钟啊?哦,那好,一会见。”
梁优璇扬起下巴,挑衅道:“吴天启的面子你给不给?”
左旭耸耸肩,从西服兜里掏出一张邀请函:“当然要给,我正好也要参加同一个生日酒会,咱们可以边跳舞边讨论赔偿的事。”
“赔你个大头鬼!你赔我处女膜我就赔你车!”
“那好,车的事暂不提。先参观‘失窃’现场。”
电梯停至顶层,左旭绅士地摊开手。
“……”梁优璇低头不语,倏地抬脚偷袭左旭,左旭则扯住她的小腿,向前猛然一拉,但他并没考虑太多姿势上的问题,只是迫使她双腿分开跨坐在自己腰部,继而托抱着她走向公寓。
梁优璇的双手遭反锁,失去平衡的她只能向前倾身贴在他肩头。梁优璇闭起眼,左旭是有洁癖的男人,他平时最爱做的家务就是洗刷洗手间。
她可以预见当左旭看到他干净的家变成害虫聚集地时的震撼表情,而她原本就是追求那一瞬间的报复快感。但是但是!从没想过这恐怖的场景里也包括她自己!
当他们即将走到屋门前时,梁优璇再也沉不住气。
“等等!你先给我打开手铐。你知不知道你扣押刑警的行为已触犯了法律?!”
左旭不予回应,但抱着她确实不方便掏钥匙,所以他侧过身将她背部暂时依在墙壁上。
梁优璇一双眼睛紧盯着他手中的动作,见他快要从兜里取出钥匙的时候,她下意识用双腿压住他的手指,却没想到在磨蹭中出现反效果,左旭闷哼一声,向前一步,压在梁优璇身前,使得彼此之间,身体贴紧。
气氛奇怪了暧昧了,原来有这么一种亲密接触,叫做“上瘾”。
26
梁优璇发现他的唇越发靠近,于是她果断地撇开头:“如果你敢亲我我就咬断你的舌头!”她警告之余不忘挣扎,正处于劣势的她确实容易吃亏。
左旭扳正她的脸颊,稍加用力桎梏。
他碰了一下梁优璇的嘴唇,又迅速抽离,继而得逞的坏笑:“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知道这是哪种心态吗?”
“明摆着作死!想当中国最后一个太监!”
梁优璇怒瞪他:“虽然我现在已没证据告你强奸,但是除了法律还有武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说着,梁优璇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四肢报废还有牙齿,不见血绝不松嘴!
左旭疼得眯起眼,其实他只要捏住她下颌处的穴位就可以为自己解围,但是梁优璇眼中的杀气太过浓重,所以先让她发泄一下好了。
当血腥味充斥在梁优璇口中的时候,几滴鲜血伴随着一串热泪一同落在左旭的锁骨上。
左旭舒了口气,环住她的身体,仿佛哄小孩子睡觉那样,边在回廊中踱步边轻拍她的脊背。
梁优璇讨厌他的肩膀,讨厌他衣服上所散发出的清香气息,讨厌被他搂在怀里,却又想找个地方痛快的哭一场,也让这流氓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有多憋屈。
“我从没说过不负责。别哭了啊,再哭就瞎了……”左旭拖了拖她的腿,一本正经地说:“要不这样吧,等我死了,我把视网膜捐给你?”
梁优璇可没心情说笑,她仰头喊了一声:“我TM恨死你了!梁家没有一个女人会在婚前与男人发生关系,何况你还不是我的什么人!”
“别激动,你先冷静……”左旭看着她那痛苦的表情,真不知怎么安慰她才有效。
梁优璇则是越想越心酸,扑簌簌地流着泪,她知道即便杀了他也改变不了事实,但就是想不开,凭什么啊,凭什么在不知不觉中就成妇女了?!
“要不然,我带你去国外做处女膜修复?神不知鬼不觉还你完璧之身?除了不能回到那一晚,任何条件我都答应。”左旭在无计可施下想出这么一个馊点子。环境造成他对于性的轻视,从而误导他忽略这世界上还有不少的贞洁烈女。当然,他也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全部责任,不论梁优璇提出何种要求,他会尽全力满足。
“开什么玩笑?!纸里包不住火,所有弄虚作假的案件最终都会被揭穿,卖假药的吃枪子,贩假酒的蹲监狱、骗巨额贷款的判无期!”梁优璇晃了晃手铐子,“打开啊,你想锁我多久?!”
左旭现在哪敢替她解开手铐,他一转身倚在墙边,说:“先商量好我再放开你。”
“还有什么可商量的?不是死你就是你亡!”
“你……在害怕?”左旭不确定地问,无意间发现她的眼满是惊恐。
“你说我怕什么,我怕我未来的丈夫在新婚之夜发现我不是处女!丑闻一传十十传百,你也看见我们家是怎么教育女子的,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左旭注视她极度愤怒的表情,显然他再说什么都是错。
“当然!我知道运动会导致处女膜自然脱落,但谎言终究是谎言!早知如此当年还不如先给了林智博,好歹我和他还交往了几年!”梁优璇气得咬牙启齿,小心翼翼地守着清白,怎么倒头来消失得不明不白呢?
左旭本想由着她喊叫发泄,但是她这一番理论引起他的不满。
“这叫什么话?凭什么拿我与他作比较?……”
“你还不如他呢好么?!林智博再差劲也没在交往中占过我便宜!他脚踩两只船就够可耻了,而你呢,我在你眼里连船都算不上吧!”梁优璇攥得骨节咯吱作响。
“……”
他沉了沉气,思忖许久,真的是很久。梁优璇确实与众不同,以至于特别到五年来,他第一次愿意对某件事做出澄清。
“我问你个事梁优璇,你必须实话实说。”
“说!”
“其实杜梅梅并不是我的情人,但是,她是我必须照顾一辈子的女人,你听完之后心里会不会好受点?”
梁优璇怔了怔,怒火稍许平息:“杜梅梅不是你的女朋友?那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确实不是情侣关系,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对我使用测谎仪,是真是假一测便知。”左旭的笑容全无,犹豫片刻,还是坦白了。
“至于我和她的关系……她不但是我的好朋友更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她并没有限制我的交友状况,但那天的交谈内容你也亲耳听到了,她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所以在她完全康复之前,我不能公开任何一段恋情。”
左旭解释完毕,将梁优璇轻轻放回地面,又从她兜里掏出钥匙,解开手铐。
听罢,梁优璇直勾勾盯着左旭审视,不得不说,他从没这么严肃认真的讲过一段话。
她的呼吸渐渐恢复正常,一边揉手腕,一边歪头看着他,继而追问道:“这就是你一直远离女性的原因?”
“嗯,我不希望不着边际的娱乐新闻刺激她的神经。”左旭悠悠地吐口气
梁优璇应了声,下意识蹲在墙角搓下巴,忽而扬起头问:“那你还占我便宜?”
“……”左旭不自然地捋捋发帘:“我终究是男人,你那天对我又搂又亲的,我也是……盛情难却啊……”
“你的意思是!……被我逼得你‘走投无路’了?”梁优璇握紧拳头。
“……”左旭默默低下头:“总之,名分暂时给不了你,先把我的肉体拿去用吧。”
“?!”
梁优璇没搭理他,再次陷入沉思……
左旭则燃起一支烟,道出真相,不是想得到梁优璇的谅解,而是不想被她误解……
倏地,梁优璇起立。
“喂,选个日子去结婚。”
“咳咳……”左旭呛咳两声,客气地问:“梁小姐,你刚才是否在听我讲话?”
“听了,杜梅梅救过你的命,所以你对她有亏欠。也就是说,你并不爱她,而我也不是所谓的第三者。对不对?”
“嗯。”
“那不就得了。你继续照顾她,而我要的就是一张结婚证。一来、长辈高兴,二来、我也实现诺言,嫁给第一次的男人。当然,在杜梅梅没有康复之前,我不会以你妻子的身份出现在任何场合,更不会出现在杜梅梅面前。我这人是很通情达理的,给你十年偿还这笔人情债,足够了吧?”
梁优璇吹了吹指尖,效仿他平日自吹自擂的口气,又说:“先不说你过亿的身价,单凭长相身高已然够出众。反正全天下的男人都会在婚后出轨,我当然要选一个条件好点的。”
“……”左旭木讷地眨眨眼,他原本满满的内疚感荡然无存,严肃地说:“梁优璇梁警官,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坟墓。”
“怎么没有爱情?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这就行了。”梁优璇不屑一哼:“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别说是坟墓,纵然是岩浆坑你也得给姐往里跳!”
梁优璇终于不纠结了,只要不是当小三,爱不爱的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爱情能当饭吃吗?爱情能让天下太平吗?爱情能恒温一辈子吗?切……
左旭刚想说点什么,他与梁优璇的手机相继响起,于是两人“兵分两路”各自接电话。
左旭看了下手表,距酒会开始时间已不到一小时,礼物还在公寓里,于是他旋身走向房门。
梁优璇同时接到吴天启打来的电话,一个非常不错的消息——吴天启所在俱乐部要求他立即归队,所以他现在正赶往机场,约会取消。梁优璇自然落得轻松,她一转头惊见左旭扭动门把手的动作,梁优璇百米冲刺挡在门前。
“别闹了,边走边说。”他无力地说。
“……”梁优璇双手大展,现在仇人变家人,她不能亲手毁了这桩“强取豪夺”的烂姻缘。
“你为什么非要进去?”梁优璇胡搅蛮缠道。
“取礼物,放在茶几……呃?……”左旭话没说完,梁优璇将一块创可贴贴在他的脖子上,那里留有一排她刚制造的齿痕伤口。紧接着,她挽起左旭的手肘,笑眯眯地说:“再贵重的礼物也比不上一句真心的祝福,咱们走吧……”
嗡……噌!……一只小型不明飞行物掠过左旭的头顶。
“梁优璇,你在我房间里养蟑螂?”
“……”梁优璇脊背一僵,何止蟑螂,她是这么设计的——
左旭走进漆黑一片的房间,先被地上的盐粒绊倒;他爬起来按照习惯的路线摸黑走,膝盖撞上事先移位的茶几上;而厨房的数码冰箱在黑暗中必然格外耀眼;于是他走向厨房,途中踩死几只蟑螂,咯吱咯吱……打开冰箱,破碎的鸡蛋流着浓稠的黄汤,泛出难闻的气味儿……他终于愤怒了!气得抄起酒瓶子牛饮,发现喝下肚的威士忌是色拉油!他一气之下摔碎酒瓶,色拉油洒落一地,噗通,再次摔倒。他边咒骂边爬向卧室,打开卧室的灯,卧室灯完好无损,所以他很快看到床单上的泥脚印,他愤愤地踹开厕所门,本想先洗掉一身污浊油渍,竟发现浴盆里都是狗大便;最后,他气得离家出走,再打电话请清洁工人马上处理。
而当他认为一切已恢复原样的时候,这才踏实地返回家。等到某一天早上,他从衣柜里取出衬衫去开会,总有机会穿上原本要拿去送洗的脏衬衫!
——这是一套合乎逻辑且完整的报复方案,别以为她在闹着玩!
还有,暴打左旭随时都可以出拳啊,比如,当他破坏了她整个报复计划之后的现在!
“呃,你……”左旭闷哼一声捂住小腹,顺着墙边滑滑滑落。
天啊,梁优璇果然患有狂躁症!
梁优璇则甩了甩发麻的手指,说打就打,能偷袭就偷袭,不分时间地点,这口恶气还是要出的,大不了打完之后再帮他揉揉。
“好吧!我向来光明磊落!我承认我为了报复你在屋里放了几只小小的蟑螂,我明天找人打扫干净,今晚先住我家行吗?”她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是再次扬起拳头,眼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刀光。
“住你家?姐……你放过我吧……”左旭再也不想去那鬼地方。话说梁家走一遭,十八层地狱也无惧。
“那住酒店,我出钱。”
左旭砸吧嘴,转念一想,继而不正经地强调:“我要住那种有旋转水床的酒店。”
“行行行,什么床都行,走吧走吧。”梁优璇生拉硬拽将左旭拖到电梯前。
等一上了电梯,梁优璇立刻甩开左旭,背对他长吁一口气。
左旭睨了她后脑勺一眼,即刻恢复一派吊儿郎当的调调,通过梁优璇各种失常的表现来判断,他俩谁会被谁先逼疯呢?
“哦对了,吴天启坐飞机走了,我先送你去参加酒会。”梁优璇掏出车钥匙晃了晃。
“我不想坐你的破车。”左旭看向车钥匙上的汽车标志:“还有,你答应与吴天启交往了?”
“没,我答应给他追求我的机会。现在不用说了,我跟他肯定是没戏了。”梁优璇为此事表示不遗憾也不惋惜。
左旭倒是挺满意梁优璇的回答,看这姑娘多有个性,对各路精英持无所谓态度,除了执著她那层处女膜。而他偏偏踩中雷区。
“你什么时候爱上我,咱们再去结婚。”左旭一脸正经地说。
“那你还不如直接说根本不想娶我!”梁优璇怒瞪。
“……”
梁优璇揪起他的衣领,眯眼质问道:“你想赖账么?”
“我如果有心逃避责任就不会把真相告诉你。你能不能也替别人考虑一下?”左旭跟她、跟他们一家人都说不出清。好吧,他鼓足勇气讲出实情了,可谁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来着?
“啊,你衬衫沾上血了,我先带你买衬衫去。其实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抠门,缺点是挣得钱并不多。”梁优璇岔开话题,拉着他向办公大楼外走去。
左旭算是明白了,小套房肯定被她糟蹋得不堪入目。
……
“几点进场?”梁优璇跳上吉普车。
“还有30分钟。现在有点堵车,如果以平均速60迈行驶的话……”左旭看了下时间:“我迟到5分钟。”
“?!”……梁优璇瞪大眼,刻不容缓地发动引擎,踩大油门开向公路。
“空调制冷不行,导航仪也没有,后视镜这么脏你也不擦擦,破车。”
“闭嘴。”梁优璇见前方车辆排长龙,她一把轮驶入自行车道,按下车窗,将一个声光警报器吸在车顶上。
伴随刺眼的旋转红光,警报器发出洪亮的啼鸣,人民群众当然要配合警察姐姐执行公务,纷纷给吉普车让道。于是,梁优璇闯过红灯,压过禁行线,一路“畅通无阻”飞驰。
“看见没,这辆车是破点,但我闯红灯不扣分不罚款,嘿。”
“你还好意思得意?马上靠边停车!”左旭义愤填膺地指责道。
“……”梁优璇没想到他还挺有驾驶道德,她缓缓地将车停在路边。
左旭则一把甩开车门,绕到驾驶位,将梁优璇推到副驾驶位,随后自行跳上车,拧大报警器的音量,一脚油门又闯了一个红灯,再从交警身边慢悠悠开过,他朝交警挥挥手,交警不但不责罚他,还引导车路让执行警务的吉普车先走。
“哎哟,真过瘾。”左旭神色愉悦。
“……”梁优璇嘴角一抽。如果她可以过得了自己这关,才不要嫁给这种不正经的男人呢。
这时,左旭的手机响起,他的笑容微敛,关掉报警器,停下车,刚欲开门下车便被梁优璇一把按住,问:“是杜梅梅打来的?”
左旭应了声,推开车门走向远方。梁优璇并没有阻止他接电话,只是透过车玻璃看向左旭,左旭的脸上再次展现温柔的笑容。
梁优璇迷茫地望着他,她决定嫁给左旭的理由很简单,谁都别想好过。但是,她真能处理好这种复杂的关系吗?
27
梁优璇将左旭送到生日酒会现场,左旭在途中购置了一套礼服,梁优璇依旧以保镖的身份陪他入场。
会场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虽然左旭是迟到的客人,但依旧受到主人家的亲自迎接及众演艺明星的致敬礼。
今天是星火集团王董事六十大寿的好日子,王董事偕妻子女儿一同走上前,左旭浅浅一笑,奉上一份简易包装的礼品。
面带微笑地当面拆开礼物是一种礼节,王董事自然不会失礼。然而,当他看到礼品盒上的标志时,立刻将礼物退回左旭手中:“左总监,这礼物太贵重,我可不能收。”
梁优璇瞄了一眼,盒上印有宝马汽车标志(BMW),看盒子大小可以容纳一把车钥匙。梁优璇微微一怔,途中,左旭确实进了一家高档车行,但他没过十分钟就走出来了啊,几分钟之内买下一辆车送给老头当生日礼物?……她仰视高耸的别墅屋顶,豪华的室内家具,再联想到左旭轻描淡写的行事作风,这家伙不会真是身家过亿吧?
左旭笑了笑,将盒子交给王董事的夫人,调侃道:“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
见状,王氏夫妻俩唯有相视一笑,再三感谢之后将左旭引入贵宾区。梁优璇则是第一次在荧幕下见到这么多影视明星,其中有一位中年男士是妈妈最爱的实力派演员,她还记得妈妈不顾爸爸反对在卧室里张贴这位明星的海报,要不找他签个名什么的?
左旭入座,又与寿星寒暄上几句,待寿星招呼其他贵客时,左旭这才照顾到梁优璇,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说:“你别跟村姑进城似地行不行?还踮起脚尖围观?”
梁优璇不以为然地坐下,她悄声嘀咕道:“我妈特喜欢XX,我能找他签名吗?”
“……”左旭垮下肩膀,随手将一个空盘子递给她:“想吃什么自己夹。我要离开一会儿。”
梁优璇应了声,俯瞰一桌美食,唰唰唰,给自己盛了一大盘,端着盘子坐到角落里慢慢吃。
“梁小姐,好久不见啊。”
梁优璇咀嚼着口中的炸虾球,忽然想起这位长者是谁,她起身相应:“吴导演你好。”
吴导演放下餐盘,不禁感慨一番:“终于找到一处没有演员的餐桌喽。坐下坐下,吃你的。”话说他进场没三分钟,各路影视明星不忘自荐,整得他头晕脑胀。
“哦,您要喝什么我去拿。”
吴导演举起手中的西瓜汁,笑着说:“听天启说,他最近喜欢上一位会点拳脚功夫的漂亮女生,莫非就是梁小姐?”
“……”梁优璇矢口否认:“应该不是我。”
吴导演含而不露一笑,两人埋头各自吃,偶尔聊聊天,气氛倒是不尴尬。
“哦,你想要XX的签名照,那还不简单?”吴导演放下刀叉,招呼那名男演员过来,男演员收到知名大演员的邀请,满带笑容地走过来,却没想到吴导演只是要求他和一个女孩合影留念。
梁优璇一脸喜悦,吹了吹照片上的签名:“嘿嘿,我妈一定特高兴。”
吴导演无奈一笑:“我已与星火集团签订拍摄合同,影片后天开拍,欢迎你来片场玩。”
“好的,您的男演员选好了?”
“哦?你还不知道小旭已答应出演了?”
“不知道啊,是那一部关于盲人的励志影片吗?”梁优璇嘴角狂抽。
“嗯对,小旭起初就是不肯接,我原本都决定选演员了,他又肯接了,你说这孩子怪不怪?”吴导演开怀大笑,他相信没有人会比左旭更合适饰演这个角色。
“吴导演,影片中是不是有一场激烈的床戏?”
“没有啊,亲吻戏倒是有一场。”
“……”梁优璇非常认同吴导演的眼光,左旭真是一位极其出色的好、演、员。
※※※
等酒会结束
梁优璇气哼哼地坐上副驾驶,想起他那一晚的“表演”,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傻瓜。
左旭扯了扯领带,发动引擎,开出一段,睨了她一眼:“还没吃饱?”
梁优璇不予回应,瞥头看窗外,那些有损她智商的蠢事不提也罢!
左旭将车停在一家面馆门前,率先走下车,酒会上除了应酬还是应酬,他才是一口没吃。
梁优璇则提着几瓶冰镇啤酒坐到另一桌旁,她得喝点酒败败火。
左旭一席光鲜亮丽的穿着,却坐在简陋的面馆里吃面,阅读着当日的晚报,似乎没有一点不自在的感觉。
这时,几个社会人溜溜达达走进面馆,零零散散占据几张空桌,他们也不点餐,叼着牙签远距离嘻嘻哈哈。面馆服务生一见又是这群人来捣乱,急忙走进厨房找老板。
梁优璇原本喝着小酒吃着凉菜特惬意,却被乱哄哄的嘈杂声破坏了心情。她拧起眉,虽然没说什么,但表情中明显带出对几人的反感。
一个混混面朝梁优璇吹了声口哨,流里流气地说:“小娘们儿,你是不是看上哥了?”
梁优璇今晚不想打架,所以没搭理他,挪个座位背对几人。
混混却不识趣,迈着歪七扭八拐的步伐走向梁优璇。一屁股坐到她面前,梁优璇刚要命令混混滚蛋,面馆老板则风风火火跑过来替梁优璇解围,他手中攥着几张面值十元的钞票,点头哈腰地说:“兄弟,今晚生意不好,您先收着,我过几天再补。”
混混吐掉牙签,拍桌怒起,一脚将小老板踹倒在地:“你丫打发要饭的呢?!我们来了八个人,没有八百你这小买卖以后也不用做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哐当!”一酒瓶子已然碎在叫嚣这人的头顶。
混混抱头惨叫,梁优璇扔到碎瓶口,还没来得及掏警徽,其余七人已抽出西瓜刀,呜呜喳喳向梁优璇冲来。
“哐啷、哐啷!”又是两声,酒瓶相继落在其中两人脑部,但这回不是梁优璇出手,左旭一把将梁优璇拉到身后。
他用脚背挑起地上的西瓜刀,刀刃架在其中一人脖颈前,平静地说:“要打出去打。”
面馆老板见状吓得胆颤心跳,恳请道:“先生小姐,别打了行吗?他们不会放过我啊。”老板又向那几人逐一鞠躬:“八百我出,我出,请几位大哥放过小店吧。”
梁优璇气得七窍生烟,她一把拎起跪地求饶的小老板:“这是法治社会,为什么要向坏人低头啊?!你为什么不报警?”
“警察能24小时保护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吗?您是打一架走人了,我可怎么办啊?”小老板抹了把眼角:“啥也别说了,我出钱。”
小混混甩着刀片捧腹大笑:“现在八百可不行了喽,加上挨酒瓶子医药费,八千没商量!”
梁优璇大怒,左旭则走到她身旁,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梁优璇悄然一看,居然是一把手枪。不过凭她专业的眼光判断,这是一把仿真枪。
梁优璇看了他一眼,左旭不经意地指向胸口位置,梁优璇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梁优璇果断地掏出警徽:“我是警察,我看谁敢在我面前收保护费!”
混混们笑容顿僵,几人使个眼色,继续得瑟:“哟,原来是女警察啊……可是我们哥几个一没打人二没劫色,是警察又怎么了?警察就TM的牛逼啊?!”
梁优璇向后退一步与左旭并排站立,拿起那把仿真枪抵在左旭所牵制的混混头部。她这一掏抢,暂时镇住了几个人,但无奈的是,如今的亡命徒相对懂法,知道刑警也没有随便开枪的权利,更何况他们收保护费的勾当还没构成事实。
“有种你就开枪,你TM吓唬谁啊?!”遭左旭挟持的混混一把攥住枪口。
梁优璇的心中稍稍泛起无力感,正如面馆老板所讲那样,这些人连抢都不怕,还能把警察放在眼里吗?
左旭见梁优璇慌神,踢了她后脚跟一下。梁优璇则一拳击中混混的腮帮子,其余几人不能眼瞅着自己人挨揍不管,于是,噼里啪啦举刀砍来。左旭一把甩开手中的人质,顺势抓起两把木椅发起反击。另一边,一人与梁优璇争夺手枪,场面混乱不堪。
正在这时,一声枪响划破天际。
所有人僵持不动了,紧接着,无不脸色惨白地打量自己的身体,唯恐子弹已穿透了五脏六腑。然而,一声闷哼并没从几个混混中发出——只见左旭,一手支撑桌边,一手捂住扑簌簌淌血的胸口,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缓缓躺倒在地……
这一幕吓傻了混混们,而那名还在与梁优璇抢枪的混混大叫一声双手高举:“不不不不是我开的枪……”
“不是你开的枪?”梁优璇蹲在左旭身旁,装模作样试了一下左旭的鼻息,回眸冷冷一笑:“杀人偿命,主犯死刑无疑,从犯十年起步,有指纹为证,跑得了么你?!”说着,梁优璇枪口对准喊冤的那位:“有胆量就跑啊,我倒试试是你的速度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不知是谁拉断了电机总闸。
显然,天大的逃跑机会来了,几人趁乱屁滚尿流逃出面馆。梁优璇在黑暗中大声命令几人不准乱动,心想:几个王八蛋,赶紧跑吧,再也别回来了。
不一会儿,面馆恢复照明,梁优璇告诉面馆老板中枪者暂无生命危险,她先送患者去医院急救,希望面馆老板为了本店生意守口如瓶。面馆老板自然不会乱说话,不过这么一闹腾,那些人至少三年以上不敢返回本市,他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做生意了。只是有一点他不太明白,那位中枪的先生为什么要指挥自己关闭电力闸?难道预知自己会中枪?太不可思议了。
梁优璇扶起左旭坐上车,左旭则歪在座位上“垂死挣扎”。当车轮开启之后,她忍不住笑出声:“别装死了,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妙的主意?”
——循环字幕:(各地面馆老板请勿效仿此方法,钞票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左旭慵懒地睁开眼:“面馆老板说得没错啊,最后倒霉的还是他。解决地痞流氓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们远离这座城市,过上东躲西藏的苦日子……”他燃起一根烟,悠悠一叹:“你们这种莽夫只会动用武力将事态恶化,不会了解智慧型选手的心思。呃……”梁优璇一个胳膊肘打撞向他肩膀,左旭吃痛一喊:“疼……”
梁优璇见他神色痛苦,噗嗤一笑:“演没完了你?”
左旭蹙眉不语,梁优璇倏地踩下刹车,扯开他衣领一看,他的肩膀正在淌血。七、八刀一起向他砍过来,受伤在所难免。
“去医院吧!”
左旭打个手势,自行撩开衬衫观察受伤状况:“没事,伤口不大。随便买点云南白药止止血就行了。”他边说边抬起头,对上梁优璇的视线,他不禁怔了怔:“怎么了你?”
“是什么理由让你答应吴导演,出演男主角?……”
“我想演。”
“就这样?……”梁优璇认真地审视他。
……
左旭舒了口气:“好吧,吴天启利用你作为交换条件这件事,令我感到不爽。”
梁优璇注视他很久,很久……他明明喜欢表演却做幕后;他明明是散打高手却任由自己拳打脚踢;他明明具有强烈的正义感却要保护枪支走私案的主谋;甚至,他为了保全她刑警的面子,舍弃当英雄的机会。左旭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倏地,梁优璇探身亲了他一下,随后直视前方,边驾车边寻找药店。
“……”左旭摩挲着唇瓣……眼珠一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我困了,去酒店。”
“忍一忍,我找药店呢。”
“酒店都有,医护也有。”
“那好吧。不过你别找太贵的酒店,我没带太多现金。”
“我付我付,一直开。”左旭扬起唇,诡异一笑。
28
左旭在某五星级酒店开了一间标准客房。为什么不选情侣套房呢?他是这样考虑的,手臂受了伤,万一梁优璇睡着睡着觉哪根筋突然不对,必须先爬下床自己的床,再走到他床边才能偷袭下黑手,在这三步之遥的距离中,他希望她可以“痛改前非”。
进了房间,左旭去洗澡,梁优璇先给服务台打了一通电话。询问酒店中是否有医生,服务台则将电话转入酒店挂牌营业的诊所。
“你好,贾大夫心理咨询室。”一位男士哈气连天地接起电话。
“……”梁优璇愣了一秒:“你好,你那可以治疗皮外伤吗?例如刀伤。”
“小姐,我是心理医生,只治疗那些不流血但是比流血更难以更愈合的伤口。”
“哦,你那有止血药吗?”
“……”对方没有再回话,直接挂了电话。
梁优璇举着电话筒定格几秒,又把电话打回服务台,很有礼貌地取得诊所房号。而后,她脸色一沉,大步流星向诊所走去。
她足足按了五分钟门铃,对方才慢慢悠悠打开房门。男人抓了抓凌乱的发丝:“对不起,本资讯室明天早上九点营业。”
梁优璇听出他的声音,一脚抵在门边质问道:“刚才是你挂我电话?”
“呃?……是,抱歉,我在睡觉。”男人顺门旁取过一张名片:“如果您有心理上的问题可以找我咨询,我给你打八折……唉?不营业了啊……”
梁优璇没有接过男人手中的名片,推门进入诊所:“医生的房间怎么可能没有止血药,即便真没得出售,你自己也会受伤啊。”
“……”男人歪头看着她,通过她的一言一行,断定道:“你是警察。”
梁优璇怔了怔,不由摸了摸脸颊:“这也挂相?”
男人竖起五根手指:“第一点、没有一个单身女人会因为一个电话找上门;第二点、你说话的时候习惯性微扬下颚,不是自由职业者就是管理层职员;第三点、不请自入体现了你平日的工作状态;第四点、进门之后不忘洞察四周环境,目光在摆放水果刀的茶几前停顿一秒;第五点、关于这一点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你的身份……”男人扬起悠悠抬起一指:“当你背对我的时候!……警徽从裤兜里露出一半。”
“……”梁优璇真有心给这男人一闷棍。
男人慵懒地卧进沙发里,说:“我确实有一瓶没开封的云南白药,亲民价两百块。”
“?!”……“你抢钱啊?药店只卖40几块。”
“嗯,我就是奸商,不买算了。”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可恨地笑着。
梁优璇掏出两百块拍在桌上,没好气地摊开手:“药拿来。”
男人高举毛老头验真伪,挑了挑眉毛,推开治疗室屋门,抱出药箱,梁优璇探头一看,顿时火冒三丈,药箱里至少码放了十几瓶没开封的云南白药。
于是,梁优璇伸长手扯过药箱,拿了一瓶药,纱布,棉棒、消毒药水等药品……瞪了男人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说——你再敢管我要钱试一试啊!
男人无辜地耸耸肩,见她转身就走,呼喊道:“梁优璇,你真不记得我了啊?”
梁优璇放下药品,举高台灯照亮男人的五官,看着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男人戴上黑边眼镜框:“现在想起来了没?”
“……”
“我是林智博的同学贾玉。”
“……甲鱼?”
“贾玉!贾宝玉去掉宝字。”贾玉温柔一笑,将两百块钱塞回她兜里。
梁优璇终于想起他的谁,不是她记性不好,而是关于前男友林智博的一切她都会选择遗忘。何况贾玉的变化非常大,从书呆子变成时尚青年。
贾玉刚要开口,梁优璇抬起一手制止:“不要问我林智博现状如何,我和他分手了。”
空气停止三秒……
“太好了,你现在是单身吗?”贾玉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当初正是他先看上梁优璇,没想到让林智博那小子捷足先登了。唉,太可悲了……梁优璇居然对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梁优璇见气氛不对,抱起桌上的药品及贾玉的名片:“改天再找你。”
贾玉礼貌性地拦截她的去路:“留个联系方式吧。”
梁优璇拿人手短,念出手机号,随后谎称有任务在身速速离开。
※※
梁优璇捧着药品返回客房,左旭半死不活地躺在床边呻吟:“哎哟哟……我的血都快流干了你才回来啊……”
梁优璇心里装着事,没仔细听他唠叨什么,她蹲在床边,帮他擦药包扎。
“想什么呢你?”左旭看出她有些古怪。
“在不认识你之前我就没遇到过一个老熟人,你真是我命中的克星。”
“那还不好,你应该和老朋友多叙叙旧,省得性格越变越孤僻。嘶……轻点……”
“都是我不想见的人!林智博,肖红,现在又遇见林智博的同学,烦死了。”
左旭但笑不语,拾起药品堆中的名片一看:“贾玉……心理医生,是他吗?”
“嗯,他变化可真大,长高长帅了,如果不是他自报家门我还真不认出来。”梁优璇边说边剪断纱布。
左旭漫不经心地看向名片右上角的照片,笑容阳光,斯斯文文的帅小伙。
他趁梁优璇整理药品的时候,顺手将名片丢进纸篓里。
“你先去洗澡,我来收拾。”
梁优璇应了声,疲惫地走进浴室。
左旭眼中划过一道狡黠,梁优璇还有一个优点他不打算与人分享,就是她的肌肤雪白,白得毫无瑕疵,但她平时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就连他也是在那一晚才看得一清二楚。
梁优璇洗澡速度很快,不到一刻钟已走出浴室,她伸了个懒腰,扑倒在另一张床上,这一躺下就没打算在起来。
“……”左旭貌似已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他倒吸一口气,走下床,蹑手蹑脚绕到她面朝的方向,说:“喂……你的头发还是吹干,这样睡会头疼的。”左旭推了推她的肩膀,关心是假,弄醒她是真。
梁优璇迷迷糊糊地应了声,一翻身抱住被子接着睡。
“……”左旭挑了挑眉:“我帮你吹干头发吧?”
“嗯……”梁优璇无意识地翘起大拇指,反趴枕边。
哄哄哄哄哄!……左旭将吹风机调节最大,对着她的后脑勺一通猛吹,快点醒过来!
梁优璇不是感受不到风力十足的干扰,而是她从昨晚到现在今晚睡了不到五小时,再加上跑花鸟鱼虫市场、报复、砸车与混混打架等一系列大量消耗体力的运动,她实在是懒得睁开眼。
左旭惊见这样都弄不醒她,他沮丧地吐口气,索性好人做到底,帮她吹干头发让她睡觉吧。
当发丝吹干,一缕缕幽香的发丝洒落枕边,在昏黄光线的投射下为梁优璇平添几分柔美。
左旭蹲在床边近距离观察她,她的呼吸很柔,轻轻撩拨着他的睫毛,其实她安静的模样看起来还是挺温柔的,左旭暗自评判。
“智博……”
梁优璇喃喃呓语,唤起前男友的名字,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贾玉的出现,让她再次想起初恋对象,梦中回到他们处于热恋期的场景,林智博与她手牵手漫步河边,阳光明媚,四周绽放着五彩斑斓的鲜花。
……
左旭一肘压在床边,顿时绷起脸。原来,他从不知道自己不能接受梁优璇在梦中喊出前男友的名字,更没想到自己的心情会变得糟糕。
他微微探身,盖住她的唇瓣,舌尖轻易撬开她的齿贝……不得不承认,梁优璇是个奇妙的综合体,具备敏锐的洞察力及不俗的伸手,可是,她一旦褪去刑警的外衣,似乎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姑娘。
她可以恨他咬牙启齿,可是在遇到危险状况的时候,她却又可以毫不犹豫地挡在他面前。
……
梁优璇感到舌尖发麻,她拧起眉,下意识推拒左旭,但是她的挣扎收到反效果,左旭一手将她的头部捞到床边,扣住她的后脑,更为深入地吻着她。
“唔?……”梁优璇眯起眼,当目光对上左旭清晰的五官时,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紧接着,她结结实实的一拳捶在左旭的胸口上。
左旭脚跟不稳噗通坐倒,一边揉胸口一边坏笑。梁优璇则嫌弃地擦了擦嘴角:“你究竟知不知道这是在犯罪?!”
“你倒说说,我犯什么罪了?”左旭抿唇一笑。
“你!……我!……我们还没领结婚证,你没权利侵犯我!”梁优璇气得语无伦次,他满脸居然写着“理所当然”四个字。
“哦,那说明你没打算嫁给我喽?”左旭趴回床边,托腮故作苦恼。
“当然要嫁,但是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对我又搂又亲了?”梁优璇抬起脚丫踹在他脸上,当然她并没使劲,只是对他实施惨无人道的人格践踏。
“……”左旭没想到她会出这么一招,攥住她的脚腕向前一拉,将她整个人拖下床。
咚!的一声,梁优璇的额头撞上他的肩膀,她一不做二不休,卯足劲捏他受伤的那只胳膊。
左旭吃痛眯眼,只得将她的一双手压在她的身后。梁优璇的脊背抵在床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左旭再次袭上她的唇,同时,他坚实的胸肌已紧密贴合在她的胸前。
咔嚓一声,手铐子再一次铐在梁优璇的手腕上。
“你就不想亲身感受一下?”他的一双手穿过浴袍,环紧她的腰。
“不想不想!你别太过分了左旭!”梁优璇就像一头发狂的小狮子,但一双腿也被他压在膝下,眼睁睁要看着浴袍从肩头滑落。
29
“你这么不配合未婚夫的需求我还有什么理由娶你?”
左旭气喘吁吁地压制住她,可是他确实不想将一场浪漫的爱情影片变成动作片。当然,爱情片与动作片之间的区别并不大,前者是先谈情说爱天再摔锅砸碗,后者是兵刃相见再谈情说爱。过程相反,目的相同。
“娶我是你应尽的义务,你占我便宜的时候怎没想到后果?”梁优璇的脸颊贴在枕边,她努力回忆着那一晚所发生的事,左思右想也不认为自己会主动勾引左旭。
“这个嘛……我以为你也喜欢。”左旭今晚是势在必得,他不信制服不了暴躁的小女警。
左旭俯下身,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厮磨:“这样吧,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就回自己床上睡觉去,绝不强来行不行?”
梁优璇感到耳边酥麻,扭头瞪了他一眼:“就你这样的还敢说女人在你面前脱光光依旧坐怀不乱?你不是嫌我是个平胸么?!”
“肤浅,谁说我注重胸部了?”左旭侧身躺在她的眼前:“我对于抱有目的接近我的女人都没情趣,其实你也算抱有目的接近我的女人,不过别人是想攀上高枝往上爬,你是想踩断树杈赶紧破案。”
他探头碰了梁优璇鼻尖一下,又说:“也许我心情一好就把真相告诉你了,一来、你破案立大功;二来、原本你就打算嫁给我,何况又不是第一次了。这桩交易不吃亏哦。”
“……”梁优璇耸了耸鼻子:“你要想说早就说了,警察不接受任何忽悠。”
左旭眯起眼,突然指向窗外:“看!……月圆之夜别逼我变身。”他跪在床边狼嚎。
“……”梁优璇瞄向月牙儿形的月光,不知是柔和的光让她平静,还是淡淡的忧伤让她心情沮丧,她喃喃地说:“我想嫁给一个爱我的男人,但我又想不出我有哪一点值得男人爱。”
左旭没料到她的情绪急转直下,他收起玩心,先帮她解开手铐,说:“男人首先注意到的是女人的外表,当然不是说美女肯定人见人爱,丑女就没人要,萝卜白菜更有所爱。如果娶回家的女人温柔贤惠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你才肤浅。”
左旭不予否认,笑着说:“譬如说你,我第一眼看你就像男人婆,第二眼还没看清你就被你打了,虽然这是一个错误的示范,但你至少成功地引起我的注意。当我开始注意你,就会多花一点时间观察你,胸啊,腿啊,五官啊,在心里稍作一番批判。”
梁优璇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小腿,她弯起小腿左看右看:“我哥说我全是上下长得最漂亮的地方就是腿,所以命令我必须穿长裤。”
“怕你遇到流氓?”
“怕那个企图对我耍流氓的哥们被我打死。”梁优璇睨了他一眼。
“……”
左旭看她自摸大腿,他也凑上前跟着一起摸,梁优璇则一脚把他踹下床。
左旭顽强地爬回,面无表情地说:“你再踢我我就……呃……”话没说完,再次被踹飞。
“……”他揉了揉胸口,忘了是第几次爬上床。呃?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
所以这一回,他先压住梁优璇的一双腿,托起她的腰部,迫使她跨坐在自己腿上,压低她的后脑盖在唇边。梁优璇并没再次挣扎,虽然她不记得初夜的过程,但是她已熟悉左旭的亲吻,让她想起自己还是一个女人,一个空虚寂寞、对性充满好奇的女人。
好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百折不挠”的精神终于让她愿意试试看。
……
左旭也没急着索取,关上灯,一步一步将她带入迷情,或者说,当一个男人珍惜一个女人的身体时,反而会为对方的感受多做考虑。
当他认为她身心已完全投入的时候,他这才率先用手指“趁虚而入”……
“妈!……”梁优璇满脑子都是亲妈,原来这种事没她想象中的有趣。
“……”左旭险些因为这称谓早泄,他吻上她唇:“你妈在场不好吧?……”
梁优璇反射性地夹紧双腿,眼角挤出一滴泪,一边推拒他肩膀一边恐吓道:“以后如果你敢对我不好,我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的!”
“……”左旭应了声,哑然失笑。这个女人一说话就十分之煞风景,既然如此,还是不要让她说了。他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梁优璇起先还有些不适应,唇瓣僵硬地半张着,左旭也不逼他,只轻轻吸吮着,磨蹭着。那种珍惜的味道,即使心冷如她也感觉的到。
慢慢的,左旭觉得她似乎适应了,舌头伸进去,细细地擦过她的下颚,带来一阵强烈的麻痒感。
梁优璇好像被这个动作刺激到了,用力推了下他的胸膛,忍不住笑道,“喂,好痒。”
或许是在床底之间,一向大嗓门的女人居然也轻声细语起来,左旭莫名地感觉心底一片柔软,而与之相反的,就是身体某个部位……
一个小时之后,激情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梁优璇才休息片刻,就发现他又企图入侵,她毫不犹豫地将他推下床。
左旭眯起眼,自顾自耍狠……话说一个禁欲长达之久五年的男人,能送给女人的正是持久力。可是梁优璇并不认为自己很幸运。
“呃……”梁优璇趴在枕边,发丝在规律性的运动中滑到肩头,她已累得筋疲力尽,他却越来越有精神。
“谈谈感想。”左旭帮她翻了个身,将她的一双小腿缠在自己腰部。
“没什么可说的,有点疼有点累,想睡觉。”
梁优璇承认最初的时候是体会到那么一点兴奋感,血液也跟着沸腾了,她流很多汗,左旭也是。总体来说,她还是更喜欢亲吻的部分。
“就因为你不够投入才会觉得累,想想我的优点,先不说我比你长得好看,就说风度这事,你在我上百万的车上作画我都没怪你。”左旭搂紧她的身体,笑了笑。
“那是因为你理亏好么?”梁优璇从没想过会因为一桩案件把自己搭进去,哦,也不能这么说,左旭要钱有钱,要貌有貌,也同意娶她,爸妈选的相亲对象不可能比他更优秀。
“喂,当初你发现我是处女之后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脑中只有三个字……死定了。”左旭将她抱起,拨开附着在她脸颊上的发丝,轻柔的吻,落在她锁骨上……“不过横竖都是死,索性进行到底。呵,这叫‘死得其所’。”
梁优璇怔了怔,她依稀记得,当天确实是自己主动亲吻左旭,那时心情非常糟蹋,试图利用另一个男人的嘴唇忘记曾经的拥吻,可后来的状况……她宁可选择装糊涂。
她凝望着左旭的双眼:“如果我们没有发生那次的事,你会不会喜欢我?”
“不好说,也许不会吧。你的个性又不吸引人,身体才是本钱。”
“禽兽。”
“叫我什么事?”
“……”梁优璇瞥了他一眼:“喂,明天先把结婚证领了。”
“行是行,但……”
“我知道,杜梅梅的事你自己处理,在她康复之前我不会从中搅合。”
“我说梁优璇,你真敢拿婚姻当儿戏啊?”左旭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梁优璇无奈一叹:“我早就想好了,找个差不多的嫁了完事,跟谁过都那么回事,反正在我的婚姻中最不可能出现的就是家暴。”
“什么话,妻子殴打丈夫也算家暴。”左旭指向胸口前的一片红肿,就是梁优璇给踹的。
“我把你打哭过吗?没哭就不算。”
“……”
左旭一口咬在她脖颈上,牙齿微合,在她肌肤上磨来磨去。
梁优璇扬起手就要打,但当掌心即将落在他头顶的时候,她的动作戛然而止……明天她就是人家的媳妇了,等结了婚的,慢慢收拾他。
其实吧,左旭在说她把婚姻当儿戏的同时,自己也没把婚姻看得有多神圣,如果说非要娶个妻子,那他宁可娶梁优璇,毕竟她有一颗“man”的心,肯定不需要丈夫挖空心思制造浪漫,而她更不会娇滴滴地撒娇耍赖。
呃!……自己是不是真有同性恋倾向?
想到这,他郑重地说:“小璇,如果我哪天爱上一个真正的男人,你一定要成全我们。”
“……”梁优璇一口黑血憋在喉咙,他一边羞辱自己一边还不忘上上下下的运动,这世间还有比他更不要脸的吗?
……
左旭将她放回枕边,在一阵激烈的撞击中结束了新一轮的战斗。
他压在她身上大口喘着粗气,梁优璇也是呼吸急促,她侧头看向十指相扣的一双手。她记得在哪本书中看过这么一句话——如果男人在与女人ML的时候,男人不间断的亲吻女人以及在高潮时握紧女人的手,证明那个男人的潜意识里不是只想玩玩。
梁优璇舔了舔干涩的唇,既然生米已煮成熟饭,她会试着对他温柔一点。
于是,她拖着一双酸软的腿走到冰箱前,帮他拿来一瓶矿泉水。
“……”左旭疑惑地望着她,颤声说:“你还要?咱们先歇会儿行吗?……”
“……”梁优璇收起原本就僵硬的笑容,绷着脸,直接把矿泉水砍想他胸口。随后歪倒在另一张床上,睡觉。
左旭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望向她愤怒的背影,什么情况,前后加起来也折腾两个小时了,她还没满足?
30
第二天中午
梁优璇一翻身,额头撞上左旭的胸膛,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卧在他的怀里,他的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身体,阳光刚巧撒在他小麦色的手臂上,形成黑与白的鲜明对比。
她抬起一根手指,摩挲他挺直的鼻梁,心想……爸妈,您家的小女儿要嫁人了。
虽然有点半强迫性质。但是,至少梁家长辈们对左旭很满意。她想,得不到亲人祝福的婚姻才凄凉。
这时,左旭的手机在床头柜前嗡嗡震起。
左旭睡眼惺忪,随手接起电话。
“请问是左先生吗?”
“我是……”
“您好,我是杜梅梅小姐的主治医生,今天原本安排她做术前体检,但杜小姐突然失踪了。”
倏地,左旭坐起身:“什么时间不见的?”
“刚才还在,一转眼儿的功夫便不知去向。杜小姐近日来的情绪很不稳定,我猜想她可能对频繁的手术产生恐惧,所以躲起来不肯手术。”
左旭沉了沉气,说:“麻烦你了,我去找她。”说着,他快速穿好衣裤,走到房门口,驻足回眸:“小璇,杜梅梅失踪了……”
“你先去吧,忙完了给我打电话。”梁优璇走进浴室,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我已经结过账,你直接退房就可以。”左旭站在浴室门前说。
“知道了,快去吧。”
※※※
下午二点
梁优璇退了房之后驾车返回刑警队。一进门就有同事告诉她,有一个女人等她很久了,问她什么事也不说,梁优璇这才发现手机因没电已转入秘书台。
她走进办公室,如她所料,坐在办公桌前的女人,头戴毛线帽子、白口罩,透过女人的那双眼睛,梁优璇可以断定此人正是杜梅梅。
梁优璇关上办公室房门,坐在杜梅梅对面:“找我有事吗?”
杜梅梅垂下眸,平静地说:“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只是希望你能主动离开奶糖。”
梁优璇一语不发,等待下文。
杜梅梅从手包中取出一张照片,推到梁优璇面前,梁优璇探头一看,是一张左旭与她进入酒店正门的照片。当时因为左旭胳膊上有伤,她搀扶着他的手臂,而左旭看上去很像喝醉了。
“这是私家侦探昨晚拍到的照片,所以你不用急于否认你们之间的关系。”杜梅梅眼中含着泪,打湿了白色口罩。
梁优璇只是在想,左旭肯定没想到杜梅梅会请私家侦探二十四小时跟踪他吧。
“左旭正在找你,你先和他联系一下,他很担心。”梁优璇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既然杜梅梅手中有真凭实据,她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奶糖有没有告诉你,我在医院整整住了五年?……”杜梅梅的声线有些颤抖。
梁优璇怔了怔,她还没来及调查杜梅梅的资料,不过,她还以为梁优璇只是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所以入院治疗,难道不是?
“对不起,我没有特意打听你的事,但是左旭告诉我,你曾救过他的命。”梁优璇不自然地抿抿唇,又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洗耳恭听。”
杜梅梅看向四周的环境,缓缓站起身:“如果方便的话,请你跟我来。”
梁优璇暗自吐了口气,拿起车钥匙,做了个请的手势。
……
十分钟后
杜梅梅将梁优璇带入警局附近的一家旅店。
她关紧门窗,拉上窗帘,打开床头灯,慢慢取下脖颈的长围巾。
“你是警察,我想你的承受力应该比普通人强一些……”说着,围巾落在她的手中,她又摘下口罩,脱掉衬衫,转身背对梁优璇伫立,同时,已然露出后脖颈及脊背上一片狰狞疤痕。
梁优璇的神经紧绷了一下,大面积的烧伤导致皮肤坏死,腰部以下显然做过植皮手术,淡粉色的新皮与蜡黄扭曲的烧伤面形成不规则的分割线。总之,整片背部已是惨不忍睹。
“你必须马上回医院,很容易造成感染!”梁优璇三两步走上去,抓起衬衫披在杜梅梅肩头。
杜梅梅却甩开她的手,突然尖叫一声:“你知道无休无止的植皮手术逼得我生不如死吗?!但是为了奶糖我忍,可是!你为什么要毁掉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她扑簌簌地落着泪,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内心的煎熬。
梁优璇被她一把推到墙边,但是梁优璇无暇探究整件事的原委,只知道布满细菌的房间对杜梅梅而言等于自杀。
她走回杜梅梅身前,不管她如何捶打自己,她强行帮杜梅梅穿戴整齐,拽着她的手腕向车场走去,再将杜梅梅塞入车内。
“如果你不希望左旭知道你来找过我,立刻告诉我你住在哪家医院。”梁优璇肃然道。
杜梅梅蜷缩在副驾驶上,默默报出医院地址。梁优璇则加大油门驶出,她承认心里很乱,面对这一副惨绝人寰的身体,无法不矛盾。
“你比我想象中得还要冷静,至少不会像其他女人那样吓得腿软,呵……”杜梅梅悠悠转过头:“就因为你的与众不同,令我深陷恐惧。”
梁优璇缄默不语,认真地开着车。
“我认识奶糖那一年,他十六岁,我二十岁,很幸运,我成为他的私人助理……”杜梅梅看向窗外,嘴角染上一抹幸福的笑意:“我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全天候为他一个人服务。他说我是最了解的他的人,他说他不能没有我……你懂这话中的含义吗?”
“你为保护他而受伤?”梁优璇很快抓取到重点讯息。
杜梅梅点点头,眼泪再次滑落:“外界几乎没人知道奶糖酷爱极限运动,尤其是重型机摩托车。他与一群车友约好在山上比赛,但是,因为连续的拍摄任务已造成体力透支,所以我劝他别去。他不听,我就把他关在屋里不让他出门,他竟然跳窗跑走……当我发现的时候,我急忙驾车去他常去的盘山道寻找,而他的同伴们也在找他。我当时吓坏了,疯了似地在环山路前寻找。然而,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与摩托车一同飞出公路,笨重的车体压住了他的腿,我用尽全力也推不动笨重的车身,只得用背部顶,他这才可以勉强地抽出腿。可是,就在他搬运石块垫在车体下方,试图帮我脱身的时候,摩托车发生爆炸,幸好他站得远,又幸好他戴着头盔,算是幸免于难,而我就在那次事件中造成三度烧伤。关于这件事外界并不知道,影视公司也不允许这种事曝光,毕竟私自组织飙车运动属于违法行为。”
听罢,梁优璇指尖一顿,因为影视公司封锁了消息,所以在警方的调查过程中并没查出几年前发生的这么大一桩事。
她想起当初康复中心同样发生爆炸的一幕,当时左旭的表现很异常,怒斥自己为什么要保护他。原来是有前车之鉴,也可以说,他已没精力再承担另一份责任。
“奶糖见我浑身是血,很后悔当初没有听我的话,所以他向我承诺,再也不碰任何有危险性的运动,向我承诺,无论我的伤势是否会完全复原,他会照顾我一辈子。”杜梅梅哭着笑了:“我爱他爱了那么多年,当他亲口说出要照顾我一辈子的那一刻,我一点都不觉疼了……”
她凝望着梁优璇的侧脸,又说:“梁小姐,你又年轻又漂亮,可我已经三十岁了,为了不让奶糖感到为难,你自动退出可以吗?”
“左旭是为了你才退到幕后的吗?”梁优璇顾左右而言他。
“当然是。我看到有关他与女明星的绯闻会很不开心,我知道他们只是在逢场作戏,但还是忍不住质问他。他为了我愿意放弃最爱的演艺事业,证明我在他心中的分量没人可以超越。”杜梅梅又扬起欣慰的笑意。
梁优璇思忖片刻,喟叹一声,一场车祸,造成两个人的悲剧,而自己无意中显然站错了队,跻入疑似第三者的行列。
那种无形的压力来源于杜梅梅的付出,左旭要为这场车祸背负一生的愧疚,并且承诺照顾无辜受伤者一辈子。如今,除非杜梅梅想明白这种感情不是爱情,否则她梁优璇也不可能心安理得的与左旭步入结婚礼堂。
原本整件事比她想象中的难以抉择。最可恶还是左旭!好好当他的赎罪者就好了啊,要痛苦就死远一点自己痛苦去啊,非要把她也拉进来参与这场混战!
梁优璇攥了攥方向盘,奶奶的,要不真找家医院把处女膜修复一下算了!
“梁小姐……”
“我想想。”梁优璇扬手打断。
杜梅梅抿抿唇:“那好吧,只要你知道,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是谁就可以了。一旦我真有心自杀,谁也拦不住。”
“……”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
……
不一会儿
车轮停在医院门口,梁优璇借来一辆轮椅送杜梅梅回病房,杜梅梅的主治医生见病人返回医院,不忘第一时间通知左旭。
梁优璇在左旭赶往医院的途中先行离开。她不想面对三人相遇的尴尬场面,杜梅梅当然也希望她离开,并且请求梁优璇,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梁优璇也答应了。
但她并没马上走,而是站在一个不易被发现的角落等待,等待左旭出现。
一刻钟后
左旭风风火火冲进病房,很快,病房内传来细碎的呜咽声。
梁优璇倚在门边望去,左旭坐在病床边,杜梅梅依偎在左旭肩头,梨花带泪哭得非常伤心。
左旭则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不知对她说了什么,杜梅梅破涕为笑,一边笑一边点头,眼中泛着幸福的泪光。
梁优璇收回视线,仰头吐了口气,当她看到左旭搂着杜梅梅的肩膀轻声安慰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满不在乎,却没想到心里有一个地方特堵得慌。特想捶墙或揍人。
……
梁优璇离开医院,返回星火集团清理她所制造的“报复”现场。整瓶杀虫剂喷在厨房,呛得她眼泪横流。刷浴缸刷到手指僵硬,擦冰箱擦得汗流浃背,她的脑子始终一片空白,只想赶紧收拾残局赶紧走人。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整理,她基本将套房恢复原貌,除了门板上的喷涂,一把红色的警枪图案。
她环视整洁的客厅,擦了把汗,从钥匙环上拆下这所公寓的门钥匙,放在茶几上,一转身,发现左旭正站在门外。
31
梁优璇见左旭一脸倦色,她不自然地捋捋发帘:“你先休息吧,我还要赶回警局。”说着,她挤过左旭身旁,却被左旭拉住了手腕。
左旭拉着她坐上沙发,他什么都没说,扯了扯领带,身子一歪躺倒在她的腿前,合起双眸,散着一身疲惫。
梁优璇挺直地依在沙发背上,她微垂眼皮,俯瞰身前的左旭。他的一只手臂垂落地板,一手随意地搭在肩头,平日繁重的工作都没有将他压垮,但今天的他看上去特别累。
不由自主地,梁优璇顺了顺他的头发,仿佛在抚慰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也许,他已无数次躺倒在这张沙发上,只是不曾让人看到那份憔悴。
“生气了?”左旭侧过目光,指尖滑过她的脸颊。
梁优璇怔了怔:“没。”
她开始不懂自己,她本可以痛斥他对自己有多不负责任,却说出违背心意的答案。
左旭一手枕在头下,一手捞过梁优璇的脖颈,当唇与唇即将相碰的时候……
梁优璇猛地坐直身体,郑重地说:“我仔细想了想,为了名节而结婚显然不够理智,何况你现在还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这件事……我自认倒霉,就当是一场闹剧吧。”说着,她从左旭头下挪出双腿,左旭见她要走,一转手环住她的小腿,无奈一叹:“还说没生气?”
梁优璇咬了咬嘴唇,冷冷地说:“你别自作多情行不行?我可没说过喜欢你。”
左旭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坐起身,顺势将她拉回怀里,他双手一环在她的腰部打了个结:“我就喜欢你明明吃醋还不承认的模样,嘿……”
“……”梁优璇侧头瞪了他一眼:“不自恋能死啊?”
左旭出其不意地亲了她脸颊一下:“我先送你回家,明天早上派车去接你。”
“去哪?”
左旭含而不露一笑:“保证你喜欢。”
“我不去,我还要上班。”
“你的工作不就是监视我吗?我一走就是一个月,害得你无事可做多不好啊。”左旭拉起她的手,抓起车钥匙向电梯走去。
当电梯门打开的一瞬,梁优璇立刻与左旭拉开行走距离,因为不知道杜梅梅安插的私家侦探究竟暗藏在哪个角落偷拍。
“等等左旭。”她又将左旭拉回电梯内,按下顶层的按钮。左旭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看出她有话要说。
梁优璇捋了捋发帘,说:“我没和你开玩笑,咱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吧,我还是想好好谈一场恋爱,嫁给一个真心爱我的男人。那个男人也许和我一样都是警察,我们在茶余饭后还能聊聊案情什么的,应该不会无聊。”
左旭单手插兜,倚在墙边望着她,其实这对他而言算是一个不坏的消息,他不用再为应付梁家老小而头疼,也不再担心梁优璇举着机关枪扫射他。可是,如果这个女人彻底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他也不知道。
他思忖很久,长吁一口气:“好吧,既然你已做出决定,我尊重你的选择。我明早赶往郊区的拍摄基地,吴导的戏正式开拍。”
梁优璇怔了怔:“谁陪你去?”
“司机、几个助理,原本还有你,如果你不想去就算了。”左旭揉了揉发丝,说:“我所扮演的角色是位画家,所以要去山中取景。”
梁优璇眼前没有浮现出湖光山色,而是狮子老虎蛇等猛兽。
“我还是陪你去吧,没有警方的批准你不能离开本市,除非由警员愿意担保你不会逃出边境。”梁优璇边说边琢磨猎枪是挂在爷爷的房间里还是摆在爸爸的书柜上。
“……”左旭无力地瞥了她一眼。
※※※
第二天凌晨五点,左旭的专属司机张强驾车准时抵达梁家楼外。
梁优璇一身行军装备——军用万能刀,绿水壶,登山靴,绳索,猎枪等,哦对了,她还从警署申请来几个催泪瓦斯。
“梁小姐,你这是要去打仗啊?”司机张强打趣道。
梁优璇不予回应,将行军床及急救药品箱放进后备箱,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谨慎点没坏处。
“左旭呢?”
“左总监乘坐保姆车先走一步,咱们与左总监在高速公路收费站汇合。”
梁优璇应了声,她昨晚向局里签订保证协议,局里才允许左旭离开本市。然而,一旦嫌犯遇到不测,她要负起全部责任。当然,左旭的律师也可以签署这份保证协议,但可信度较低,警方会尽量延迟左旭离开的时间。
想到这,梁优璇觉得自己更亏了!
……
等他们抵达高速公路收费站,梁优璇为眼前的一幕愣住了。几十辆贴有黑色车膜的面包车大排长龙。拍摄器材及影视道具推挤如山。各报记者尾追堵截主演们的专用车辆,那场面就跟暴动似的。
“这还不到6点呢,怎么这么多人?”她问。
“这是一种炒作方式,一边喊着秘密拍摄,一边向媒体放出消息,见怪不怪了。”张强笑盈盈的解释。
“那咱们是跟着他们的车进去还是先走?”
“最后走,引起一部分记者的注意,即便拍不到左总监,拍到左总监的司机,也就是我,也好让记者同志们向报社交差。”张强做了几年的司机,对这一行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梁优璇一听这话赶紧压低帽檐戴上墨镜,拍谁都行,就是别拍她。
……
经过半小时的“浴血奋战”,沸沸扬扬的收费口终于恢复平静。
途中到了加油站,梁优璇这才坐上左旭的保姆车。
车内坐着几名男性助理,左旭正在看剧本,并没抬头,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默读对白。
“头发什么时候剪的?”梁优璇见他剪了一个学生头,忍不住揉两把。
左旭起初没吱声,可忽然地,含情脉脉地看向梁优璇:“原来你是女人?呃……”话音刚落,左旭被梁优璇一拳闷中。
“我在背台词,喏,你跟我对一次。”左旭将剧本放在她手中,揉了揉脑门。
“……”梁优璇托起剧本一看,还真有这么这句。
对白联系开始——
“原来你是女人?!”
“呵呵呵,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梁优璇毫无感情地念出。
左旭难为情地抓抓头发,憨笑一声:“你穿着一双绣花鞋。”左旭边说边指向梁优璇的脚面,惊见一双黑色登山靴。
“呵呵呵,画家就是画家,观察得真仔细,咯咯咯咯。”梁优璇面无表情。
左旭收回剧本:“母鸡下蛋都比你嘎嘎的有感情,不用你了,一边睡觉去。”
“……”她压根就不是自愿的好不好?!
不过,梁优璇落得省心,抱着被子躺在车尾的四排座上补觉,车轮在飞驰中向拍摄基地行驶,等她醒来的时候,隐约听到车内也有“嘎嘎嘎”的清脆笑声。
她揉了揉眼皮,伸长脖子看过去,只见一个妙龄少女侧坐在左旭身旁,两人貌似正在演练剧情,并且,两个人演得都很投入。
左旭笑得阳光灿烂,女孩一脸娇羞,时不时捋着麻花辫,笑起来跟朵喇叭花似地。
梁优璇不自觉地拧起眉,喂喂,大庭广众之下,亲热个屁啊!
咔、咔、咔,梁优璇踏着登山靴路过他们身旁,两手一撑,坐上副驾驶位。
但是她势如猛虎的动静并没有影响男女主角的情绪,梁优璇顺着后视镜瞄去,他们依旧窃窃私语,甚至做出摸脸摸下巴之类的流氓举动。
一段对白背完,女主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又顺便抽出一张面巾纸递给左旭:“左旭哥喝水吗?我去拿。”
“不用,你回去休息吧,拍摄现场见。”左旭招呼司机靠边停车,助理则联系女主角的司机一同停车接人。
当女主角下了车,左旭恢复一派慵懒,卧在座位上打盹,完全无视梁优璇的存在。
梁优璇眯起眼刚要发飙,忽然又想起自己昨晚对左旭说过的话。
她幡然醒悟,左旭现在肯定有种解脱的快感,上了床还不用负责,这种美事谁不乐意啊?
这时,梁优璇的手机响起,她没好气地接通。
“哦,你好贾玉……对不起,我人不在市内,嗯……公干……嗯,等我回去后再约吧。”梁优璇舒了口气,刚挂上电话,居然又响了,她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居然是个国际长途。
“喂?……哦,你好吴先生……没事,那天在酒会上见到你父亲了……嗯,你忙你的,工作重要……嗯……我会自己注意安全,好的,等你回来之后再约吧,再见。”她挂上电话,看向窗外的风景,绿油油的森林吹散她郁闷的心情,噢耶,打野鸭。
左旭抬起帽檐,对着她的背影……“咳咳咳!……咳咳咳!……”
几名助理见总监咳嗽不止,急忙递上四五种饮料。
左旭扫视一圈逐个瞪,助理们不敢招惹大BOSS,纷纷收回手中的饮料。
左旭继续咳,见梁优璇头都懒得回,他猛拍了一下车前座:“梁优璇你聋了?我要喝水!”
嗖,一瓶矿泉水飞到左旭眼前,如果不是左旭本身会些拳脚功夫,肯定会被水瓶砸中眼眶。
左旭哼了一声,拉开窗户丢出水瓶:“我要喝咖啡!”
“……”梁优璇懒洋洋地侧回头,他四周明明坐着三、四个助理,非要使唤她干嘛啊。
梁优璇原本可以一拳叫他“消音”,但在外人面前还是给他留了几分面子。她懒散地站起身,站在摇摇晃晃的车厢内冲泡速溶咖啡。
左旭双手环胸,就是不接咖啡杯。当他刚准备再次找茬的时候,梁优璇则附在他耳边,轻声威胁道:“你要敢说不喝速溶的,我现在就把这杯热咖啡泼在你脸上。”
“……”左旭一手接过咖啡杯,一手将她扯坐到身旁。
两人安静了不到五分钟。
倏地,左旭向她伸出手:“手机借我用一下。”
“干嘛?”梁优璇不明所以,从兜里掏出手机,还没决定给不给他,他已然一把夺过,快速将手机上的电池扣下来,走你!……电池飞入山涧。
32
左旭办完坏事,悠悠地转过头,对着梁优璇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好心”地说:“我的手机双卡双待双电双充,需要帮忙吗?”
“你!……你以为你剃了个学生头我就会把你当做不懂事的孩子了?!”
梁优璇一声吼,吓得几位助理抱团向后座跑。偷听的最高的境界就是——不管前方有多么精彩多么沸腾,请自觉进入假眠状态。
左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不忘给她一记“没素质”的眼神……“不就一个手机么,我赔一个新的,刚才真是不小心滑手的……”
梁优璇攥拳瞪着他,又对他不可理喻的行为颇感无奈,她坐下身,柔声细气地问:“哥,你说在深山老林中宰了一个男演员再把他分尸埋了会被人发现么?”
“……”左旭干笑两声:“如果那名演员不是备受关注的男主角,我看可行。”
梁优璇冷笑不语,慢悠悠地挽起袖口,带出一股隐士高人欲出手前的杀气……左旭下意识扒住车窗,但行驶中跳窗肯定是不理智的行为,于是,他压低帽檐,故作镇定地卧在靠背上。
显然,车里除了司机与梁优璇,其他人都在装睡。
倏地,梁优璇掐住左旭的脖子,将他撂倒在座位上,骑在他身上使劲掐。左旭张牙舞爪呛咳不止,司机见大事不妙,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山脚下,因为有惯性的冲击,梁优璇重心不稳从左旭身上翻倒,左旭也跟着翻一圈,顺势压在她身前,以具备绝对优势的体重!……压扁梁优璇。
梁优璇后脑勺撞上车底,但发出闷哼的不是她而是左旭,不知道左旭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反正他的一双手护住了梁优璇的后脑,五根手指结结实实搓捻在地。
梁优璇急忙抬起头,拉出他的手背一看,手指骨多出轻微的擦伤,不消气也得消气了。她不自然地推拒左旭:“算了算了,我自当是你压力大没处发泄好了。”
左旭笑眯眯地眨眨眼:“可是我没压力,扔掉你的手机电池纯属闷得发慌。”
“……”梁优璇满脸黑线,拉开随身挎包,唰,从包里又取出一块手机电池,得意地扬起下巴:“姐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左旭很配合地笑了笑,那就接着扔呗。
※※※
拍摄基地位于海域与山峦之间,依山傍水风景如画。
梁优璇本以为需要自己搭帐篷架篝火,却发现山中还有度假村,也就是说她扛来的行军床似乎派不上用场。
副导演举着扩音喇叭,按部就班分配诸位领衔主演的房间号。左旭作为男一号自然待遇差不了,唯一一间带有扇形观景台的套房归他所有。
左旭的助理们提着大包小包率先回客房打点,主演们则在总导演的指挥下汇聚大厅开会。
等所有的房间都安排好了,梁优璇忽然发现自己是一个被无视的人。她唤住左旭的步伐:“你这人也忒不地道了,难道让我睡走廊?”
“你跟助理先上楼,在套房里选一张你最爱的床,即便我去睡走廊也不能让梁警官去唉。”左旭油腔滑调地说。
“……”梁优璇一听他的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居住,这才放心地离开。她在来之前就想好了,一定要与左旭保持距离,否则杜梅梅三天两头跑到警局哭哭闹闹也让人吃不消。
然而,梁优璇走进套房,新的问题又来了。客房户型为里外两间套格局。四名助理在梁优璇上楼去已为自己选好睡觉地方,两个睡双人床,两个睡客厅沙发,一间不算大的卧室留给左旭。梁优璇不可能跟陌生男人睡一间,又不能与左旭睡一张床,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搬出行军床,在露天观景台上给自己找了块空地。睡前看看星星月亮也不错,她这么安慰自己。
当她整理好自己的物品,舒舒服服地躺在行军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享受午后充裕的阳光,夏风撩起一丝清爽的气息,感觉好极了。
遥想过往,她在二十三年里的生活基本算是一成不变的。各种训练各种条规挤满她的时间,唯一让她感到有起伏的岁月还是搞对象的那几年。生命中突然跳出来一个男人,他愿意分享你的喜悦与忧愁,愿意在你沮丧的时候给予你安慰。嗯,神奇的存在。
而她,对未来的规划与大多数女性是一样的,结婚生子过完一生。只是她天真了一把,以为初恋对象就是结婚对象。导致她用妻子的身份对待男朋友。她认为一个合格的妻子应该做到少发牢骚牢多干活,别没事总打电话干扰对方的学习或工作,逢年过节也没必要搞什么浪漫,花钱要花在刀刃上才是过日子的状态,且心平气和地学会等待。
正因为她“超前”的思考方式,过于“节省”的交往模式,让她真变成了一块“望夫石”。
梁优璇无力地叹口气,人总是会长大,懂得反思,现在想来,当初也不能全怪林智博三心二意,是她把谈恋爱构想得太复杂太长远,恨不得已想好,在以后十年的岁月中该如何去经营这一段感情。其实吧,珍惜眼前的快乐才是最简单最明智的选择。
她面朝湛蓝的天空傻傻一笑,把杂志盖在脸上,阳光明媚的天气最适合睡大觉。
……
时间飞逝
等她醒来时,天空已挂满星星,她闭眼嗅了嗅,一股烤肉的香味钻进鼻子。
梁优璇睁眼望去,助理们正处在静默的状态中烤鸡翅膀。
左旭则仰在躺椅上,喝着小啤酒吃着羊肉串,带着耳麦听音乐,貌似舒坦得很。
梁优璇坐起身,其中一名助理迅速走到左旭身旁汇报:“左总监,梁小姐醒来了。”
左旭抬起一根手指,拔掉耳麦上的开关,悠扬的旋律萦绕在青山绿野之间——“噤声令”就此解除。
助理按照左旭的吩咐将一罐冰镇啤酒送到梁优璇手中,当然还有刚烤好的鸡翅膀,梁优璇点头致谢,打开易拉罐,一扬脖已喝下半罐。
随后,一行助理自动退场,顺便带走一百来根烤串。
……
“慢点喝,你急着上山打虎?”左旭拧起眉。
梁优璇起初没琢磨过味儿,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武松打虎”,她噗嗤一笑,向左旭那边举起啤酒罐致敬:“你是我见过最会拐弯抹角骂人的混球。”
左旭耸耸肩:“我只是在弘扬博大精深的汉语。这叫文化素养,你不懂。”
“大家只是领域不同,我弘扬的是中国武术。”梁优璇朝他狞笑。
“……”左旭一笑付之:“看不出我是故意让着你呢?”
梁优璇嗤之以鼻:“要么说你这人阴险呢!你每次都是趁我不备搞偷袭,面对面打起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我可是蝉联三界的散打冠军哦。”
“哦,只有你一个人到场的比赛挺寂寞的吧?”左旭知道他说完这句话梁姑娘肯定要扔东西,所以他快一步闪躲,顺利躲开空易拉罐的袭击。
梁优璇见他倚在栏杆前坏笑,瞥了他一眼,继而躺回枕边,直视璀璨的星空,银河如银色纽带般浮游漫步,尽收眼底的夜景令人心旷神怡。
“真是太美了!怪不得现在的都市人都跑到山里度假。”梁优璇从没有与友人结伴同游的经历,除了上学时组织的春夏游。
左旭抿了口啤酒,漫不经心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里,你昨晚还说不想来。”
“嗯?……得了吧你,别说得跟特意安排似的。你是借拍戏之余顺便邀请我,而我是借监视你之余欣赏美景。”梁优璇边说边站起身,走到烤肉架前烤鱿鱼。
当她刚给自己烤好一串鱿鱼的时候,还没等她下嘴,左旭凑到她身旁,一口叼走最前端也是最好吃的触角部分。
“……”梁优璇向前递了递竹签子:“都拿去,我才不吃你剩下的。”
“嗯,拿过来。”左旭已坐回躺椅,慵懒地勾勾手指。
梁优璇见他跟脱骨扒鸡似的赖在椅子上,懒得骂他,送到他面前。左旭却没有接过竹签,直接捂住她的手腕抽走第二块鱿鱼,而后,向梁优璇抛出一个暧昧不清的微笑。
“……”梁优璇为他那一缕笑容而慌神,但她很快恢复镇定,一本正经地说:“你正经点行吗?我们现在的关系仅限于警察与嫌犯。”
左旭边咀嚼边说:“没有一个嫌犯会带警察游山玩水,更没有一个警察会因为嫌犯与女主角对情戏而醋意大发。”
“?!”……梁优璇怔了怔,她吃醋了吗?没有吧,只是看着有点别扭。
左旭盘腿坐起,腾出一块位置给梁优璇。梁优璇并没理会,但在转身要走的时候,左旭一把将她拉坐到躺椅上。
梁优璇很怕他说点什么,但看他半边腮帮里塞着鼓鼓的食物,忍不住扬唇一笑,因为左旭拥有一张标准的瓜子脸,食物撑起他的脸颊,咀嚼食物的样子特像仓鼠。
“笑什么笑,严肃点。”左旭继续咀嚼。
梁优璇一听这话索性放声大笑,戳了戳他鼓囊囊的腮帮子,说:“你说谁能相信对下属横眉冷目的王牌艺术总监私底下这么2啊,哈……”
“……”左旭打掉她的魔爪,捏起她的下巴,把最后一大块鱿鱼塞进她嘴里,梁优璇边挣扎边大笑,于是,变成两只仓鼠同时咀嚼互相嘲笑,默契地一人重新开启一罐啤酒碰杯。
“输的烤鸡翅。”左旭开设的“赌局”突如其来。
“?!”……梁优璇不想输,一扬脖咕咚咕咚猛灌。
但是,还是狡猾的左旭先喝完。
梁优璇稀里糊涂便愿赌服输了。
就这样,两人边吃边赌边喝,不一会儿便喝开了。
梁优璇喝美了,坐在左旭对面,摇头晃脑,高唱一曲军歌《我是一个兵》……左旭则感到她的歌喉有催吐的奇效。
“我唱得好听吗?”
“以我非专业的角度来评论的话,我相信没有人能比你唱得更有……激情。”
“嗯?没明白,好还是不好?”
“当然是好啊,你只要唱上三句,战士们毫不犹豫地冲锋陷阵去了。”左旭“诚恳”地说。
“……”梁优璇撩起微醺的眸,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
左旭拍了拍她的脸蛋:“老天是公平的,给予你一样就会拿走一样,乖,别太在意。”
“……”梁优璇眯起眼,紧接着一招“黑虎掏心”扑向他。
左旭被她压倒在椅背上,一边抵挡她的攻击一边笑。直到梁优璇闹累了,这才双拳卸了力,左旭双手一环将她压在胸口,梁优璇没给出任何反应,半边脸颊躺在他身上,木讷地眨着眼。
左旭顺了顺她的发丝,似乎清醒又似乎混沌地说:“小璇,做我的情人。”
“情人”在字典中的解释有两种,一种是感情深厚的友人;另一种是恋人。然而,在当今社会——“情人”还被赋予了第三种含义——不能公开的枕边人。
……
梁优璇猜想自己一定是喝得有点神志不清了,才会说出:她想想。
33
第二天一早,梁优璇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左旭的床上,衣裤完整,屋中只有她一个人。
梁优璇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坐在观景台前的躺椅上,考虑该不该接受左旭的建议。
说实话,她对左旭存在一种近于蓝颜知己的好感,不用过多的交流,他便了解她想要的,知道怎样帮她舒缓压抑的情绪。然而,原本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她又必须考虑到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他们的关系中存在第三个人。
她拧了拧眉头,现在的她倒是逍遥快活,但一回到都市肯定再次卷入一场唇枪舌战,还是把握目前的心情,装傻充愣玩上几天,回去后分道扬镳。
想到这,她抓起桌上的VIP健身卡,度假村内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先去游个泳。
同一时间
溪水河畔,摄像机高架。左旭所饰演的画家坐在大树下写生,他的神态很专注,眺望青山绿水,看似职业画手的表现,却将一只身穿警服的飞天小猪跃然纸上。
“好!进入下一个场景。”吴导演喊停。笑盈盈地走到左旭身旁:“下水摸鱼的时候小心点,我可不希望男主角受伤。”为避免演员受伤,工作人员正在湍流中挪动鹅卵石。
左旭应了声,挽起裤腿。这个场景要求他在水中滑倒,女主角及时相救,制造第一次邂逅。
“左旭哥,我们先彩排一下吧?”女主角王晓玲一身粗衣粗布,头戴斗笠男扮女装。别看王晓玲今年只有二十岁,却是一位资深的老演员。她与左旭的经历差不多,童星起家,演艺事业顺风顺水,是某娱乐集团旗下的当家花旦。
左旭率先趟入水中,强劲的水流拍打在他的腿上,他反而担心王晓玲会跌倒,于是,他叮嘱道:“你在脚底贴上胶布,水流太急。”
王晓玲怔了怔,抿唇一笑:“圈内传言左总监待人冷漠,我看未必嘛,嘻。”
左旭可无心说笑:“别误会,女主角受伤会影响拍摄进度。”
“……”王晓玲嘴角一抽,坐在岸边贴胶布。
然而,这一场水中救人的戏反反复复拍了几个小时。左旭这边已摔得满身淤青,王晓玲的表现依旧令吴导演不满意。
“王晓玲!你在水中跑动的姿势太难看了!越怕摔越容易摔。重来!”吴导演也暴躁了。
梁优璇游完泳吃完午饭,闲来无事来到拍摄现场看热闹,见左旭一次又一次从急流中爬起,女主角也是一次次赤脚跑进水中,但在跑动途中无数次失去平衡。
这时,左旭的助理凑到梁优璇身边发牢骚:“王晓玲是不是故意的啊?怎么能笨成这样?”
“嗯?怎么讲?”
“王晓玲的签约公司与咱们星火势不两立,因为好几位当红演员都让左总监给挖过来了。据外界传言,王晓玲跟她的老板是那种关系……打击报复呗。”助理挤眉弄眼。
“……”梁优璇只有一种感觉,演艺圈真够乱的。
半小时之后,这一个镜头终于拍完,全体工作人员无不松了口气。
左旭神色疲倦,甩了甩一头乱发,返回岸边坐下。助理赶紧帮他处理四肢上的擦伤。梁优璇看他满身是伤很不爽,蹲在一旁鄙视王晓玲。
左旭刚巧看到她充满敌意的眼神,轻声一笑:“你有瞪人的功夫还不如帮我按摩几下。”
“美得你,我去钓鱼。”梁优璇扛起鱼竿转身就走。
当她穿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有人在树丛中窃窃私语,大致内容就是——锯断梯子之类的对话。
梁优璇一闪身藏到树后,发现密谋的两人,一个是工作人员;而另一个男人手持相机,看衣着打扮像是一名记者。
梁优璇沉了沉气,悄然返回拍摄现场,爬上树,蹲在树杈上高举望远镜,监视那名企图锯断梯子的不法分子。
不一会儿
第三个场景开拍,女主角爬上树干摘野果的情节,而这个场景必然会借助梯子才能顺利完成。
梁优璇见工作人员将一把折叠梯架在树前,基本断定遭陷害的人不是左旭而是王晓玲。
梁优璇有一点想不通,攀爬高度与地面之间的距离不至于摔伤王晓玲,记者的目的是想拍到王晓玲狗吃屎摔一跤的画面吗?
然而,当王晓玲“噗通”一声落地的时候,王晓玲的经纪人第一时间出面叫嚣,将矛头指向办事不利的星火集团,因为拍摄中所使用的道具由星火集团全权准备。
梁优璇还来不及多想,丛林中的闪光灯已开始闪烁,她跳回地面,疾步向那名记者的位置走去,抓获各类幕后黑手是警察的本职工作。
记者从镜头中惊见有人向自己靠近,他合起相机盖刚欲开溜,梁优璇飞出手中树杈,结结实实打中此人背部。
梁优璇三两步冲上前,一手牵制记者行动,一手抢过他的相机,审问道:“鬼鬼祟祟嘛呢你?”
“你先把相机还给我!”记者一边挣扎一边轻吼。
梁优璇不予理会,将此人反背按在地上,从他裤兜里搜出皮夹,皮夹里放着这个人的身份证及名片,当梁优璇看了名片内容不由一惊,这人不是记者,而是王晓玲所在公司的经纪人。
梁优璇现在算是整明白了,原来是一桩陷害案。于是,她先将这人捆在树上,继而返回拍摄现场,先将相机交给左旭,再将事情经过陈述一番。
听罢,左旭轻声一笑,拍了拍梁优璇的脸蛋:“你真是我的福星。”
梁优璇注视左旭平静的表情,挑眉问:“我为什么从你脸上看不出这件事有多严重呢?”
左旭将她领到一边,边走边说:“我告诉杂志社怎么写——左旭因怀恨在心,指使工作人员锯断木梯摔伤王晓玲。”
“什么意思?”
“水中救人的镜头拍了几个小时,而我除了是主演还是星火的艺术总监,男女主演闹不合可以增加影片的可看性,这便是炒作的卖点。”左旭耸耸肩:“但对方公司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无非是想给我来一个下马威。一来、唯恐我亏待了他们的当家花旦;二来、又防止我挖墙脚。至于整件事,王晓玲本人应该并不清楚,是她的经纪人全盘策划。”
“……”梁优璇蹭了蹭鼻子:“我怎么感觉演艺圈比犯罪组织更黑啊。”
“这个圈子就是黑吃黑的经营模式,可以把你捧上天也就可以把你踩入低谷,一旦失去利用价值立刻被踢出局。”说着,左旭将相机抛给助理,当助理看到拍摄内容之后自然会与对方经纪人进行交涉,此类小事还用不着左旭亲自处理。
梁优璇歪头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脑瓜:“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靠耍小聪明成功的家伙,今天才知道你每天得死不少脑细胞啊。”
左旭挑了挑眉:“可不是,所以我急缺一个能够令我解压的女人。”
“……”梁优璇不自然地抿抿唇,一个男人究竟要承受多少压力她无从考证,但她相信左旭并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快乐。也许他和自己一样,很寂寞,却又不愿接受填补寂寞之后的负担。
想到这,她从钱包里掏出十元钱拍在左旭手心:“今晚我包你。”
“……”左旭看着十块钱,睨了她一眼,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无奈一笑,顺手将十块钱揣进裤兜,调侃道:“难得梁警官这么大方,我哪敢不从。”
梁优璇朝他翻个白眼:“我等你一起吃饭完。”
说着,她转身离开,可没走出三步,收到左旭的短信——不知道会拍到几点,床上见。
“……”梁优璇迅速删除信息,她确定自己向女流氓的行列迈进了一大步,居然明目张胆买下“牛郎”后半夜。
※※※
月光笼罩大地,梁优璇也没特意等左旭,困了就睡,睡醒一觉床上还是她一个人。
直到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她已看到窗外的曙光。
梁优璇揉揉眼睛坐起身,左旭很快从浴室中走出,换了套衣服,似乎还要出门。
“你睡了没?……”梁优璇迷迷糊糊地问。
“还没,下一场戏刚巧是清晨。”左旭压了压太阳穴,眼底泛着青色。
梁优璇走下床,走出卧室打算给他冲一杯咖啡,却发现几名助理入横七竖八地躺在地毯上打盹,看来都累得够呛。
她很怕吵醒熟睡的几人,蹑手蹑脚走进厨房,端回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递到左旭手中。
而左旭生怕自己一坐下便睡着,只得倚在墙边稍作休息,他接过咖啡杯,揉了揉她的发帘。
梁优璇看他这么辛苦也怪心疼的,她蹲在他身旁,帮他按揉小腿,说:“拍完这部戏可别再接了,这不是要人命呢吗?”
左旭得意地扬起唇:“梁优璇,你有没有发现你对我的态度变了?”
“有吗?没有吧……”梁优璇收回双手,插入睡衣口袋,走到窗口,又坐回床边。
左旭不再追问,笑着抿了口咖啡,拉起她的手走上观景台,双手环在她的身前,脸颊躺在她的肩窝里,仿佛在享受这片刻的放松时光。
金红的曙光掠过梁优璇的身躯,她尽可能挺直腰杆,支撑他疲惫的身体。如果他就这样进入梦乡,她不会叫醒他。
不止她变了,左旭也变了。她越想逃离某种情愫的牵绊,越是陷入矛盾的困境。
34
拍摄工作一天天进行着,左旭每天最多睡上五个小时。大量的悲情戏导致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导演知道演员们很辛苦,但说句很不厚道的话,左旭的憔悴及消瘦刚巧符合男主人公突然失明之后的真实状态。
梁优璇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一想到左旭是为了与吴天启斗气才接任男主角的工作,她的负罪感与日俱增。
不过,这段日子她对于自己的本职工作也不曾怠慢,警方调查科反馈——有关左旭的执行秘书,刘娜的资金运转消息。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刘娜长期向特定公司出售星火集团运营机密文件,从而牟取大量非法所得。以上,刘娜的行为已构成《侵犯商业秘密罪》(根据《刑法》第二百一十九条侵犯商业秘密行为之一,给商业秘密的权利人造成重大损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造成特别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梁优璇必须向左旭阐明实情,至于左旭是否会交由警方处理看他的意思。
梁优璇长吁一口气,对于左旭而言应该是一个不算太坏的消息,至少拔掉企业中的蛀虫。对于警方而言只是暂时排除了其中一名与走私案有关的嫌犯。也就是说,她又要追查新的目标人物。别说,那个隐藏在暗处扰乱社会治安的罪犯,自从在病房里安装过一次定时炸弹之后,似乎很久没行动了。
一串敲门声打断了梁优璇的思路,她开门一看,不免怔了怔:“吴先生?”
吴天启粲然一笑,给了梁优璇一个礼貌性的拥抱。
梁优璇注意到他背包上的空运标签,问话的同时钻出他的怀抱:“刚下飞机?”
吴天启将背包随手丢在地上,一转身坐上沙发:“嗯,原本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放松几天,却听我爸说你刚巧也在,你说这算不算缘分?”
“……”梁优璇扯了扯嘴角:“我是左旭的保镖,我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算太巧。”
吴天启正在喝水,被她一句话噎得直咳嗽,他捶捶胸口,笑着问:“你是不是在为我上一次失约的事生气呢?”
梁优璇回忆一秒:“当然不是。”
这时,助理推开屋门,笑盈盈通知梁优璇,今晚剧组举办一个小型的舞会,庆祝在此地的拍摄进度提前完成。最多逗留三天,拍摄团队便可以返回都市。
吴天启歪头看向梁优璇:“还说不是缘分,今晚做我的舞伴好吗?”
“……”梁优璇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因为她不是任何人的女朋友,纵然她已然是左旭的秘密情人,还是不能直接公开身份。
梁优璇拧起眉,她就知道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会带来诸多不便,幸好还没答应左旭不正经的要求。
吴天启叫了梁优璇好几声才唤起她的注意,梁优璇无谓地笑了笑:“我也不会跳舞,一起去凑凑热闹吧。”
吴天启欣然接受,首先提着行李返回自己的客房,相约舞会上再碰面。
※※※
晚间八点,度假村内的游泳池成为今晚舞会的主会场,舞会没有长篇大论的演讲,只有美酒与佳肴,辛苦了近一个月的演员及工作人员陶醉在曼妙的舞曲中。当然,他们休息片刻之后又要投入新一轮的拍摄工作。
左旭慵懒地坐在角落里,助理们三不五时挡下邀请他共舞的女演员。其实这里没有人不知道左旭难以亲近,但人类的本质就是这样,越是难以攻克的顽石越想挑战,越想看到他刻意隐藏的一面。
于是,女主角王晓玲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走向左旭,助理们看人下菜碟儿,女主角的情面还是要给,所以没有阻止她的步伐。
王晓玲今日一身清新装扮,活泼靓丽的模样与小村姑的造型自有天壤之别。她从容地坐到餐桌旁:“左旭哥,给个面子跳支舞好吗?”
左旭并没停下切牛排的动作……“不是我不想给你面子,是真的没精力,抱歉。”
王晓玲本来也没打算勉强左旭,她朝不远处的一群女性同胞做了个“失败”的手势,但大家都抱着八卦的心态卯足劲怂恿她,颇有拿不下左旭就是你王晓玲魅力不够的意思。
王晓玲则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她见左旭正在就餐,只得先赖在餐桌旁先坐一会儿。
这时,吴天启与梁优璇便装出席。吴天启顺着工作人员聚集的目光找到左旭,同时,吴天启的出现也引起一部分女性的注意。吴天启属于健硕型的帅哥,喜欢肌肉男的女人们不会错过眼睛吃冰激凌的好机会。
吴天启虽然不属于演艺人员,但也习惯了多方关注的眼神,他与父亲随意地打个招呼,随后走向左旭:“小旭,你是不是瘦了?”
左旭的目光扫到梁优璇身前,又转看吴天启,笑着问:“哟,天启哥什么时候来的?坐。”
“刚到几个小时,看你在拍戏就没去找你。”吴天启帮梁优璇拉开餐椅,当梁优璇落座之后他才坐下。他看向同桌的女主演,礼貌性地点头示意:“没有打扰到你们用餐吧?”
王晓玲尴尬地摇摇头:“我只是在这里坐一会儿,你们聊。”
吴天启很有绅士风度,从服务生手中拿过两杯饮料,一杯给梁优璇,一杯给王晓玲。
左旭见梁优璇拿起杯子就要喝,顺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但力气有点大,震得梁优璇手中的玻璃杯晃了晃,梁优璇小幅度瞪了他一眼,吃饭还不老实。
左旭与吴天启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梁优璇则与王晓玲相对无语,两人互看一眼,笑一笑,接不上下文。
当一支新舞曲演奏而起的时候,左旭见吴天启微转视线看向梁优璇,他边擦拭嘴角边向梁优璇摊开手,不等梁优璇反应,左旭绕到梁优璇座椅旁,拉起她的手指,左旭转身向吴天启抛去致歉的笑意:“不介意我先请梁小姐跳支舞吧?”
吴天启笑得无奈,摊手目送,他又能说什么呢。
王晓玲愣住,心中稍感不悦,左旭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吴天启见状站起身,邀请王晓玲跳舞,显然在化解彼此的尴尬。
……
进了舞池没一会儿,左旭利用舞步带领梁优璇远离人群。
“你故意跟我作对?”左旭不悦地质问。
“什么跟什么,过来的时候刚巧碰到吴天启,难道我还跟人家说你先走、我断后?”梁优璇白了他一眼。
“吴天启肯定会邀请你跳下一支舞,你拒不拒绝?”
“……”梁优璇斜眼看着左旭,左旭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不满,竟然令她心情舒畅,她故作不耐烦地回:“拒绝、拒绝!”
左旭得意地扬起下巴,又绷起脸说教道:“我说你别这么贪得无厌行吗?你有脚踩两只船的本事吗?直接告诉追求者,你目前正疯狂地暗恋着一位帅哥。嗯,就这样说,完美。”
“……”梁优璇只想抡起拳头揍他一顿:“喂,我可没答应你什么,难得有追求者我当然要给自己多安排一条后路。”
“哎呀,玩弄了我的肉体之后就翻脸不认账了是吧?”左旭瞄向眼吴天启宽厚的背影,不屑一哼:“肌肉大不代表哪都大。”
“………………”梁优璇满脸黑线,带不带左旭这样的:“你这家伙,你们不是朋友么?”
“朋友妻不可戏,他跟我抢就不是朋友。”左旭又瞥了人家一眼。完全不承认当初是他私自将梁优璇的手机号码给了吴天启。
梁优璇听到这句话可笑不出来,她垂下原本搭在左旭肩头的手臂,说:“如果我今年是十八岁,我也许会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既刺激又新鲜,可是我快二十四岁了左旭……我想我更适合一段光明正大的恋情。当然,那个男人肯定不会像你这么出众,但至少我可以坦荡荡地向亲戚朋友介绍,谁谁谁是我的男朋友。”
左旭一转身坐上长椅:“我又不是婚后偷情!……你……”
“杜梅梅失踪那天其实是来警署找我。”梁优璇打断了他的话,她舒口气,又说:“我承认我同情她的遭遇,但同样的,我也清楚让你背负另一个人的命运很不公平,在她受伤之后,你是不是说过照顾她一辈子?她认为那是你给予她一生的承诺。我的出现无疑破坏了她的梦,我可以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吗?”
左旭沉默许久……手指按压着眉骨上,神色疲惫。
梁优璇蹲在他腿前,不知该说点什么。
悠悠地,左旭站起身,向度假村外走去,梁优璇仰望漆黑的天际,跟在他身后,凝望着延伸到她脚下的修长背影。
……
他们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当梁优璇隐约听到野狼的吼叫声,这才加快步伐挡在左旭身前。
左旭驻足,一手插入裤兜,无力地吐口气:“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梁优璇从他眼中看出对自己的失望,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猛力推了他一把,怒道:“你以为我心里好过吗?!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你为什么偏要招惹我?!你明知道不能给我未来还要拉我上贼船!你究竟安得什么心啊?!”话音未落,她的眼泪已迸出眼眶。
左旭任由她对自己推推搡搡,直到他的脊背撞上树干,双手一环将她拥入怀中。
“我从没想过向你隐瞒我目前的处境,杜梅梅是我的责任,也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但我不认为责任与爱情之间不能并存,是你把事情想复杂了还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梁优璇啜泣不语,左旭顺了顺她的长发……“说句实话,我现在多希望你是为了名利和我在一起的女人,那样我不就会感受到你有多委屈。”
梁优璇必须承认,她已然把自己推进了死胡同,她是应该面对自己真实的情感还是应该毅然决然的放手呢?
“你真可恶,你太可恶了左旭!这种奇怪的关系必须有一个人甘愿委曲求全,而那个人必须是我,你早就知道那个容易被操控的人是我吧?……”
左旭刚想说点什么,一道浑厚的声音顺他们身后飘来……
“女人会因为爱情而保持沉默,但谁又能保证这个女人可以坚持多久?既然你不能给梁优璇一个公开的身份。左旭,不如我们公平竞争吧。”
吴天启只是不放心梁优璇一个人离开度假村,没想到会听到一段这么“精彩”的对话。
35
左旭并没有因为吴天启的出现而感到错愕,他眯起眼,做了个“OK”的手势。
梁优璇停止呜咽,她擦干眼泪走向吴天启:“吴先生,你也未必有多喜欢我,不要再让这件事变得更复杂。”
吴天启知道自己属于不善表达情感的男人。然而,梁优璇有所不知,他加班加点结束工作之后又风尘仆仆赶到这里,正是为了制造所谓的“巧遇”。也是正因为,这个女人的影像每天都会在他的脑海中至少出现三次以上。
左旭拉起梁优璇的手,朝吴天启抛去一个挑衅的笑容:“你输在起跑线上,加油吧。”
吴天启冷哼一声:“你这小子也太过分了啊!当初我问你是不是想追梁优璇,你还说不是。等我开追了你又跑出来抢人!”
“如果可以预知未来事全球股市都得崩盘。好啦好啦,我不仁在先,不怪天启哥不义在后。”左旭耸耸肩,一副欠抽的死德性。
“行,你尽管得意,咱们走着瞧好了。”吴天启那股牛脾气也泛起来了,他承认左旭是个强劲的对手,但是左旭唯一缺少的就是时间,自己正好富余。
“我作为绝对的胜利者,好心地提醒天启哥一句,追到梁优璇其实并不困难,困难的是恐怖的梁家势力,相信我。”左旭无奈地眨眨眼。
“喂,你给我说清楚,我们梁家对你还不够好?亏我爷爷还夸你是好大青年!……”梁优璇一句话正中左旭的圈套,等她反应过味儿的时候,吴天启的脸色已经绿了。
梁优璇尴尬地看着吴天启,想解释又无从解释。
“家务事咱们回家说哈。”左旭捞过梁优璇的肩膀,背朝吴天启摆摆手:“祝你好梦。”
……
回到卧室,左旭躺在浴盆里泡澡,梁优璇坐在浴盆边上教育他。
“你这是干嘛?吴天启的爸爸是你这部戏的总导演,何况吴天启什么事都没做错,你何必跟他闹得这么僵?”
左旭将一块热腾腾的毛巾盖在额头,这才慢条斯理地说:“我帮跟你分析一下……第一点、我和吴天启算不上朋友,如果没有吴导演那层关系,我们就是陌生人。第二点、我和他涉及领域不同,他长期在国外发展,合作机会几乎等于零。第三点、他对我的关心及示好无非是为了认识我身边的你。第四点、我为了阻截他的追求之路已经接下了这部影片,也就是说我并不欠他人情。第五点、导演看中的是影片质量及票房,如果因为儿女私情故意搞砸影片就是自毁名誉。综上所述,我没有理由拱手相让。既然我不让,为什么还要维护虚假的友谊?”
“……”梁优璇听了半天算是整明白了,左旭不需要朋友。
“我的意思是,你别四处树立行不行,看你不顺眼的人已经够多的了。”
“不管你是否是成功人士,总有一些人会看你不顺眼。况且我的工作就是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只会给自己惹上更多麻烦。”
左旭取下额头上的毛巾,拉了拉她的衣角,轻佻地问:“梁警官预付给我的十块钱‘出台费’还没兑现呢,鸳鸯浴考虑么?”
梁优璇打掉他的手指:“有件事我还是现在告诉你好了。你的执行秘书刘娜,利用职权盗取星火集团商业文件,从中谋取非法利润近百万元。”
“……”左旭双肘一撑浴缸边坐直身体:“你看吧,这世界上哪有信得过的人。”
“我看什么看啊。你别表现得跟听到一条小道消息似的。反正警方已取得确凿证据,你随时可以起诉她。”
“哪个公司没有内鬼,尤其是竞争激烈的影视行业。百万,算客气了。”左旭顺手抓过手机,拨通了刘娜的电话。
梁优璇以为他会质问刘娜的不轨行为,却没想到左旭警告刘娜——她的行动已经被警方盯上了,立刻转移户头的资金,销毁一起对她自身不利的证据。
挂上电话,梁优璇错愕地望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无间道懂吗?刘娜是我派出去放假消息的通讯员,那些所谓的机密文件是我指示她卖给各金融公司、影视集团、杂志社等企业的。与其等对方找上门‘接洽业务’,还不如先让他们认为是我用人不利的笨老板。”左旭双手环胸,正儿八经地警告梁优璇:“你别再给我添麻烦了行不行?万一暴露了刘娜的身份我还得再培养一个。”
“……”梁优璇无话可说了,她歪倒在湿漉漉的地板上,翻滚翻滚:“男人的脑子里究竟装了多少东西啊,你不觉得累吗?……”
左旭依在浴盆边,趁时机不错先给梁优璇打上一剂预防针,“所以说你们女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还老喊着命苦什么的。以后我要是没空陪你,那肯定是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你不能乱发脾气知道吗?”
梁优璇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没搞对象呢你就叫我先学会等待,那什么,万一我耐不住寂寞跟人跑了,我会提前三天通知你。”
“……”左旭眯起眼,抓过她的手臂,扒个精光,生拉硬拽拖进浴缸。
水中漂浮着一只黄色的小鸭子,是度假村专门为孩子们准备的洗澡玩具,浴池的规格可以容纳一家三口同时泡澡。
梁优璇知道他没力气做什么,她也不想做什么,他们只是看着小鸭子游来游去,还有,原来她想念他的拥抱。
“左旭,你相信爱情吗?……”
“为什么不信?……”左旭亲了她额头一下。
梁优璇扬起眼皮,却欲言又止,她本身不相信爱情,却不知道怎么了,当一段新的恋情开始的时候,又不愿去考虑会在哪一天结束。说白了,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她只是不想再次受到伤害,竭尽全力封锁内心的躁动。
她侧了侧身,一手环住左旭的肩头:“说实话,我是个极度缺乏自信的女人,怕被人抛弃,很怕口口声声讲过‘爱我’的男人另结新欢,所以你千万别说爱我,即便有一天真爱上了我,也别告诉我。当然,如果我爱上你,也不会说。咱们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混日子得了……”
左旭紧了紧她的肩膀,默默地应了声。
他们心知肚明,两个连爱情都不敢正视的男女,结局更无法预计。
※※※
第二天中午
当梁优璇打开卧室门的一瞬间,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客厅里摆满了娇艳似火的玫瑰花……她直视前方,吴天启身着一套浅灰色阿曼尼西装,手捧一束玫瑰伫立客厅中央,那造型真像万花丛中的……黑骑士。
“你,你这是,你有这间客房的钥匙?……”梁优璇睡得蓬头垢面,傻乎乎地问。
“那种小事不要放在心上。”吴天启微垂眼皮,一张卡片利用手中花束挡住,而那张卡片上写有他连夜从网上抄来的煽情词句。
他默记最后一次,偷摸将卡片攥紧在手心,随后,满带笑容地走向梁优璇,说:“梁优璇,如果遇见你是个错误,那么,我愿意一错再错。”
“……”梁优璇倒退三步:“……哥,你也没睡醒?”
吴天启优雅地旋转一周,展示他笔挺的西服以及他温柔的笑容:“为你改变穿着,为你改变谈吐,只要你高兴,我可以为你变成另一个人。虽然这束玫瑰远不及你的美丽,但我实在找不到比你更美丽的事物。”
“……”梁优璇溜边贴墙,吴天启则举着大束玫瑰往她手中递了递。
她为了看清眼前的男人是妖是孽,一把接过鲜花,可是还没开口,吴天启则托起她的一只手,礼貌性地浅吻一下,又说:“既然你接受了我的爱,可否赏光与我共进午餐呢?哦,其实地点我都选好了,服务生马上将餐点送上来,你连拖鞋都不用换就可以吃到美食。”
说着,他双掌一击,站在门外的服务生手托餐盘,穿越花海排列而成的道路,井然有序地将一盘盘美食摆上餐桌,小提琴手站在餐桌前深情,演绎一曲温婉动人的《爱的致意》。
鲜花,美酒,小夜曲,立刻将周遭的氛围渲染得浪漫。当然,女主角还穿着睡衣这件事最好忽略不计。
梁优璇见吴天启又要开口,她大叫一声制止这一切再继续下去。她将服务生与小提琴手统统轰出门外,关起门后,郑重地说:“吴先生,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会接受你的追求。对不起。”
“只要你一天没嫁人就是自由身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和左旭……”
“你自己也说了,他不能给你未来,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呢?”吴天启笑了笑,拉开餐桌前的椅子,示意她先坐下。梁优璇暗自吐了口气,坐到桌边:“你也坐吧,咱们边吃边谈。”
吴天启为她倒了一杯红酒,继而说服道:“女人的青春很短暂,没有谁能为明天打保票,我并不是强迫你必须接受我,只是希望你能给自己多一种选择。现在有个男人愿意等你,而且这个男人多金长得又不算太差,你又何必自断后路呢?”
“……”梁优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挑眉问:“老实说吧,我也空窗好几年了,我真的不相信一下子迸出两个优秀的男人同时追求我,你们是不是耍我玩呢?”
吴天启怔了怔,轻声一笑:“左旭怎么想的我是不知道,反正我是认真的。我虽然在国外长大,但是对于东方美女向来情有独钟,难得你也热爱运动,性格又直率,更不会因为我父亲是知名导演而刻意讨好我,嗯,我确定我喜欢你。”
“哦,谢谢。可是……”
“吃晚饭去打游泳还是打网球?放心,我不会再和你聊这些事,自当搭伴健身怎么样?”
“还是算了,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吴天启但笑不语,拿出手机调出一个视频:“你看看。”
梁优璇看向正在播放的短片,是一场接吻戏,主角是左旭与王晓玲。
“这是他的工作。”她推开手机。
“接着看,重点还后面……”
梁优璇不想看,又忍不住瞄上几眼,果然“精彩”的画面来了……拍完吻戏之后,男女主角都戴上了太阳眼镜,这时,两人没有各自返回休息椅,而是手拉手在河边漫步,具体在聊什么听不到,但是王晓玲清脆的笑声清晰地传出扬声器。
啪!……梁优璇拍桌而起,戏里热乎也就算了,戏外搞什么?!
吴天启抿了口酒,窃喜中。
36
网球场上,梁优璇挥汗如雨,将满腔怒火转成水蒸气,飘上天空化作雨。最好是倾盆大雨,把左旭淋成落汤鸡。
“你何必这么生气呢?很有可能是一场误会。”吴天启挡住来势汹汹的小球。
“就是你挑拨的,现在又装什么好人?!”梁优璇又是一记猛攻。
“……”吴天启耸耸肩:“我只是给左旭一个教训,让他知道朋友的重要性。”
“如果朋友是用来掩盖犯罪事实,那他最好仇敌满天下!”梁优璇跃身扣杀,赢了这一局。
她抓起毛巾擦了擦汗,坐到休息椅上,吴天启则帮她拧开矿泉水瓶盖,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梁优璇斜眼看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又不是我让左旭和年轻漂亮的女主角十指相扣的,你别这么看着我。”
年轻and漂亮——杀伤力宇宙大。
梁优璇故作不以为然一哼:“花无百日红,再过三十年谁都是一脸褶子。”
吴天启忍着笑说:“就是就是,你说得都对。摄制组今天就走,回去的时候坐我的车吧?咱们可以晚回去几天,我带你去玩滑翔机。”
“……”梁优璇咕嘟着嘴里的水,贪玩的她有点犹豫不决。
吴天启见她挣扎,继续诱惑:“对了,还可以骑马,赛快艇,不止我们,还有我的几个朋友,男女都有,保证不会无聊。”
“听着是不错……”
“如果你怕引起误会,可以事先向左旭请假啊,他同意了你再跟我走,反正你什么事都听他的。”吴天启悠悠一叹。
梁优璇攥了攥拳,明知道吴天启在拱火还是大有钻进圈套的趋势……
“谁说她什么事都得听我的,如果想去就去吧,我向来尊重女性。”左旭倚在玻璃门旁听了有一会儿了,吴天启煽风点火的方式还真是够直接的。
梁优璇瞥了左旭一眼,见他要坐下,她起身走向网球场地,左旭随手拿起桌上的网球拍,溜溜达达地跟进。
梁优璇看他站到隔离网对面,蹭了蹭鼻子,摆出预备接球的姿势,可是等了五分钟,左旭依旧捏着球不发出。
“开球啊。”她不耐烦地催促。
左旭挽起袖口,用拍子颠了颠球,又颠了颠,嘴里喃喃数着数,20,23,27……梁优璇这边还摆造型呢,他自己却玩上了,压根就没发球的意思。
梁优璇眯起眼,从兜里掏出一个球,狠狠打向左旭那边,左旭一边闪躲偷袭,一边继续颠球:“我不会打网球。”
“那你占着场地干嘛?!”梁优璇跳脚怒。
“啊,那我试试……”左旭歪头一笑,忽然一记猛抽将网球打出场地,只听“哐当”一声,飞速旋转的球体砸在吴天启身后的玻璃墙上。
吴天启收到威胁的讯号,“噌”地一下站起身,左旭则立刻俯首致上歉意:“哎呀,不好意思啊,原来发球这么难……”
吴天启臂膀上的肌肉随着情绪而涌动,他一指指向左旭,颇有警告之意。
左旭无辜地眨眨眼,绕过球网走到梁优璇身边,梁优璇还在气头上,见他过来转身就走,左旭抓住她的手腕:“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梁优璇挑起眉。
“因为你在生我的气。”左旭诚恳地回。
“为什么不问原因?”
“对于你这种聪明、冷静、美丽集一身的女人,如果没有证据肯定不会无端端乱发脾气,更不会因为外人三言两语的挑拨便迁怒于我,你说是吧?”
“……”梁优璇提起一口气,怎么搞的,把自己弄得像个笨蛋。
左旭揽过她的肩膀,边走边说:“说吧,听到或看到什么了?”
“看到你和女主角在戏外打情骂俏的视频片段。”
“你是说戴着墨镜在河边散步那段?”
“嗯!气愤!”
“我所饰演的角色是盲人,为了揣摩人物的动作,所以请女主角陪我彩排下一场戏,就这样。”
“哦……”
“现在是不是该换你向我道歉了?”
“……”梁优璇扁扁嘴:“对不起,是我不冷静,这种低级错误不会再犯了。”
“嗯,很好,为了表示你致歉的诚意,现在面朝吴天启挥手告别,记住,面带微笑,头要靠在我肩头。至于为什么要气他呢?因为他让你生了一肚子冤枉气。好了,开始……”
“……”梁优璇满脸黑线,但还是照做了。
吴天启撇头怒哼,左旭扬起胜利的笑容,随后带着梁优璇回客房,不过基于人多眼杂,两人保持一前一后的行走路线。
“我哥刚才给我打电话,接了几个案子人手不够,我回去后可能要忙上一阵子。”梁优璇蹲在床边收拾衣物。
“嗯,注意安全。”左旭躺在床边,本想再说点什么,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梁优璇得不到他的回应,一抬眼皮,看他依在坚硬的床头都能睡着,不禁开始反省自己无理取闹的行为。当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被一个男人的言行举止牵动神经的时候,自己则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般喜怒无常。这点真要不得。
她坐在床边,帮他摆正姿势,脱掉鞋,盖上薄被……她暗自吐了口气,摸了摸他浓密的眉毛,当一个男人在追求一个女人的时候会有用不完的精力与时间;而当他已拥有了这个女人的时候,展现在这个女人面前的多半是疲劳状态。也许,不是女人们想得到太多,而是男人们能给予的越来越少。所以说,互相体谅很重要。
……左旭双手一捞将她压在怀里,嘴唇摩挲在她的额头上。梁优璇知道他很疲惫,顺从地躺在他胸前,何况这一个吻,足以化解她心中的不满。
※※※
凌晨四点,整个摄制组已返回都市。
左旭回到城市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探望杜梅梅,当然,他向梁优璇报备过了。
梁优璇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也没理由阻止他,只是感觉在自虐。
到了凌晨五点半,梁优璇的手机在枕头下疯狂震动。
“小璇,你睡了吗?”
“睡着呢,怎么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杜梅梅的抑郁症有所好转,她想见你,我现在去接你好吗?”
“……”梁优璇逐渐清晰:“她想跟我说什么?”
“你先穿衣服,我马上到你家楼下。”说着,左旭挂上电话。
梁优璇在被窝里定了几秒,匆忙起床刷牙洗脸,换好衣服站在楼下等他。
……
左旭很快驾车前来,脸上洋溢着充沛的笑意。梁优璇坐上车,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左旭大致向梁优璇说明了原委。他到医院看望杜梅梅,还没聊上几句,杜梅梅便提起左旭这几年身边也没个女人照顾的事。杜梅梅觉悟到自己的自私,追问左旭是不是喜欢梁优璇,左旭索性承认,杜梅梅非但没哭没闹,甚至衷心祝福左旭。
听罢,梁优璇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前几天她还说离不开你,这转变有点奇怪。”
左旭一手握方向盘,顺手揉乱了她的发帘:“面对现实总比自欺欺人来得好,心理治疗总算有些成效了。”
梁优璇默默地应了声,可以看出左旭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他真心地希望杜梅梅走出误区,期盼杜梅梅可以得到快乐。总之,对他们三个人而言都是喜事一桩。
……
病房里
杜梅梅坐在病床上,神色异常平静,她笑了笑:“我刚做完手术不久,不方便起来招呼你,梁小姐随便坐吧。”
梁优璇尴尬地点点头,左旭则拉着她坐到病床旁,他朝杜梅梅温柔一笑:“你的主治医生找我,你们先聊。”
杜梅梅笑着说:“好,回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梁小姐带一罐饮料。”
左旭应了声,五年了,杜梅梅终于恢复常态,说句实话,真令他喜出望外。
待左旭离开,杜梅梅忽然拉起梁优璇的手指,梁优璇下意识缩了缩,但因为此举不够礼貌又急忙道歉。
“别怕梁小姐,我是真的想通了。”杜梅梅抿唇浅笑:“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奶糖为了照顾我的情绪,五年都没交女朋友了。但是,他毕竟是正常的男人,当然需要女人爱他疼他。可我长期住在医院什么都给不了他,唉,现在仔细想想,他不但要为我支付大笔的医药费,还要经常接听我不断打过去的诉苦电话,我这些年究竟都对他做了什么,真是太不应该了……”
梁优璇见她眼睛溢出泪花,心情揪了揪,女人的眼泪不止对男人有效,在女人之间也是破解一段纠葛的钥匙。这把钥匙无形却有力,让原本就心软的女人们一再心软。
梁优璇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杜梅梅,说:“你是为了救他才受伤,你才是受害者,他原本就该照顾你,植皮手术非常痛苦,你是坚强的女人。”
杜梅梅拭了拭眼角:“对不起,自从我上次去找你之后一直感到很后悔,对不起梁小姐,给你带来了困扰。幸好你没有放弃奶糖,否则他心里一定很难过。”
“……”梁优璇不自然地捋捋发帘:“其实我和他还不算真正交往,只是聊得来。他很在意你的情绪,我看得出他很重视你,所以……我对自己的介入也感到矛盾。”
杜梅梅笑着摇头:“年轻真好,我真羡慕你,也祝福你们。奶糖是值得你爱的男人,他勇于承担责任。记得我刚成为奶糖助理的那一年,他当时才十六岁,已经学会把忧愁留给自己,把微笑送给他所关心的人。正因为他是备受瞩目的新生代明星,所以承受着常人所无法承受的巨大压力。就是因为压力过大,他才会借助极限飙车的刺激感释放压力。”
她惆怅一叹,又说:“他怕我情绪不佳导致病情恶化,其实我更怕他哪一天会崩溃,现在有梁小姐陪着他,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梁优璇思忖不语,心情沉了沉。杜梅梅说得没错,左旭是那种情绪不外露的人,每一个看似轻描淡写的决定中,其实已包含了诸多方面的考虑。他总是把复杂的事件转化为最简单的形式表述出来,并且,总是微笑着解决各种难题。
“我明白了,以后我会常来陪你的。”她紧了紧杜梅梅的手背。
“嗯……”杜梅梅点头一笑。
37
厨房里“鸡飞狗跳”,那是一片杀戮,那叫一个血腥。
左旭卧在沙发角里,厨房门时而冒出滚滚浓烟,他很想告诉梁优璇,超市里有得是半成品,有鸡、鸭、鱼……
“小璇呐,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呀……”左旭移动眼珠看向壁钟,下午两点了。
“哦,快好了,材料马上准备好。”
“……”也就是说,她在厨房折腾了几个小时,竟然还没有一道菜出锅。
这边,梁优璇把菜刀压着烹饪书上,谨慎地称重配作料,她希望左旭吃到她亲手做的饭菜,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
左旭则是饿得饥肠辘辘,但梁优璇禁止他靠近厨房半步,甚至不允许他到放置在厨房中的冰箱里偷吃的。
所以,左旭只得鬼鬼祟祟钻回卧室,刷地抄起床头电话,一边快速拨号码,一边堤防梁优璇出现,那獐头鼠目的造型就像被警察关押的通缉犯。
“喂喂,马上带一袋饼干来见我,挂了!”
打完电话,左旭若无其事地返回客厅,没饭吃只能先喝水。
十分钟过后,门铃响起
左旭飞奔门前,以为是送粮食的好友丁戴伟到了,却迎来了情敌吴天启。
左旭抬起脚挡在门前:“你这不是上赶着受刺激么?”
吴天启垂下手中的鲜花,挑衅地笑起:“是吗?小璇邀请我来的。”
左旭眯眼扭看厨房:“梁优璇!你给我死出来!”
梁优璇满身动物血,举着菜刀走出厨房,惊得吴天启与左旭小幅度倒退。
梁优璇无视左旭,甩着刀片招呼吴天启:“啊,你总算来了,快跟我进厨房。”
吴天启应了声,挤过左旭身旁,挑了挑眉头。
“……”左旭本想跟过去看看,厨房门已然无情地关闭了。
这时,丁戴伟见房门没锁,推门就喊:“嗨,可口美男子来喽……”
“……”左旭看他两手空空,毫不留情面地飞出靠垫。
丁戴伟灵活闪躲,下意识掸开眼前的浓烟:“怎么回事,发生火灾了?!”
左旭无力地卧进沙发里:“璇姐非要整什么爱心午餐,你走吧,我现在饿得没力气理你。”
丁戴伟正好也没吃饭,他从兜里掏出一包彩虹糖丢给左旭:“歌迷送的,看我对你多好。”
左旭撕开包装纸,挑了一颗葡萄味儿的糖豆塞进嘴里,嘟囔道:“是朋友先帮我把厨房里的钢铁人解决了。”
丁戴伟听到一串粗狂的笑声,走到厨房边窥听,又弯腰驼背返回左旭身边:“谁在你家呢?梁优璇的同事?”
“吴天启……忘了告诉你,我跟他宣战了,现在他和我是情敌的关系。”左旭越想越来气,梁优璇就是故意跟他作对。
丁戴伟倒抽一口气,摸了摸左旭的额头:“我只是希望你占完梁优璇的便宜就撤退,没想到你真敢往火坑里跳啊?!你在训练自己的抗击打能力吗?……”
“……”左旭打掉丁戴伟的手指:“她挺好的,真的真的,还找我的情敌一起给我做午餐呢,多好的姑娘……”
丁戴伟对着厨房门比了个“2”的手势,转头劝慰左旭:“甩了吧甩了吧,想巴结的女人多得是,你千万别想不开。”
嗖!……一根黄瓜正中丁戴伟的后脑勺,梁优璇双手叉腰,杀气腾腾。
丁戴伟立刻躲在左旭身后:“达令……救我……”
左旭心里存着火,借题发挥道:“梁优璇!打我的朋友就是不给我面子,马上向丁戴伟道歉!……呃……”但是他话没说完,一根茄子又飞了过来,左旭敏捷躲开,茄子刚巧打中丁戴伟的颧骨。
梁优璇扯下围裙丢在地上,说:“我从早上八点忙乎到现在就是为了给你做一顿饭!你不感动也就算了,居然还和狐朋狗友在背地里说我坏话!奶奶的,费力不讨好,我走!”说着,她走到玄关换鞋。
左旭见她要走也没拦着,直到梁优璇走出房门,他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追过去。
梁优璇气哼哼地按下电梯,却见他戳在一旁不说话,于是,她故意甩了下书包撞在他的胃上,继而旋身向安全通道走去,左旭依旧不说话,只是她走到哪他跟到哪。
……
从顶楼抵达一楼总共二十二层,梁优璇“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回旋在空旷的楼梯间内。她知道左旭正“阴魂不散”的跟随自己,所以不断加快步伐,当两人之间拉开一定距离,她正巧走到楼梯转角处,无意中一撇头,竟发现左旭没穿鞋。
“你!以为自己是赤脚大仙呢?回去回去!”梁优璇气愤地从兜里抽出面巾纸,抖开两张纸,没好气地平铺在阶梯上。
左旭一脚踩一张,见她又要走,他一手抓栏杆,一手抓住她手腕,说:“我明白你是好意,也知道你忙碌了很久,但是我不希望你勉强自己做哪些不擅长的事。”
梁优璇抹了下眼角,甩开他的手:“你最近瘦了五、六斤,我就是想熬鸡汤给你补补身体,我妈说刚宰的鸡最滋补,否则我干嘛一大早跑农贸市场去买活鸡啊,你还嫌我手脚慢。做人怎么这么难呢?!”
左旭将她一把圈进怀里,顺势坐在阶梯上,他歪头看向梁优璇的侧脸,梁优璇便扭开,左旭又转到另一边,她再扭,反正就是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红眼圈。
左旭噗嗤一笑,搂着她晃了晃,不急不缓地说:“对我太好只会令我变得更贪心啊,一旦你惯坏了我的胃,却因为你没空煮饭引来的我不满,你岂不是更委屈?”
“你这人有劲么?白白浪费我的一片好意!”
左旭摊开梁优璇的手指,摩挲着她不算平滑的指肚,调侃道:“家事不用你来做,我要的是女朋友又不是保姆,我更喜欢看你擦枪的样子,嘿……”
梁优璇无心说笑,悠悠垂下眸,沮丧地说:“梅姐跟我说……其实你是个很挑食的人,还把你不爱吃的食物列出单子给我。她说,她在当你助理的时候天天给你煲汤喝,你再累也没一下子瘦过六斤。我当时也没在意,可是越琢磨越别扭,她那么信任我,我不想让她以为我是个没用的女朋友……”
左旭猜到她反常的举动事出有因,只是没想到是因为杜梅梅一句有口无心的玩笑话。
他拉起梁优璇的手指抵在唇边亲了亲,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助理的工作就是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助理通常受过专业的烹饪训练。那你还会散打射击呢,要不要安排助理们也去练练?……你不会做饭咱们可以出去吃或订餐,想吃什么都有。而你超越其他女人的优势是,如果走夜路遇到色狼,单手便能制服对方。我自然可以放心工作。”
“……”梁优璇抿抿唇,仰头看向头顶上方的左旭:“女人不会做饭合适吗?”
左旭俯身吻上她的鼻尖:“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今晚就别走了。”
“……”梁优璇探起头轻咬了他下巴一口:“不行,我答应梅姐今晚去陪她,她的情绪最近刚稳定点,有我陪着她说说话总是好的。”
梁优璇最近经常去探望杜梅梅,杜梅梅的父母住在乡下,至今还不知道女儿背部大面积烧伤的噩耗。左旭每月会以杜梅梅的身份,将生活费汇进杜她父母的户头。杜梅梅提起这些事都会掉眼泪,梁优璇看着心酸,她作为左旭的女朋友,认为自己有责任替左旭分忧。更期盼杜梅梅早日康复,再嫁给一个真心爱她的好男人。
左旭悠悠一叹,捋了捋梁优璇的发帘:“我也没想到杜梅梅这么喜欢你,辛苦你了。”
梁优璇眯眼一笑:“自从我最好的朋友为了男人跟我翻脸之后,我再也没和任何人交过心,如今难得有人喜欢我,我想我和梅姐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左旭从皮夹中掏出一张信用卡:“这是给你办的附卡,你们喜欢什么看着买。”
梁优璇接过金灿灿的卡片,歪头问去:“这里面有多少钱?”
“保证你刷不爆就行了,你管那么多干嘛。”左旭拉起梁优璇:“刷卡时签我的名字。”
梁优璇将卡片塞进兜里:“我有一种被包养的感觉。”
“伤自尊了?”
“那到没有,有点受宠若惊。”梁优璇咧嘴一笑,她和前任交往的时候还都是穷学生,更不好意让对方花钱,更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傍上大款。
“那你辞职吧,我养你。”左旭赤脚走在冰冷的地砖上,这会儿才觉得难受。
梁优璇见他拧起眉,她停下脚步,弯曲站立:“上来,我背你。”
左旭倒不客气,像树懒一样趴在梁优璇的肩头。
梁优璇这人实在,卯足一口气,真就把他悬空背起,她“步履蹒跚”地前进着,虽然已汗流浃背,却只走出半米。
“天黑前咱们能到家么?”左旭憋着笑,竖起脚尖支在地面。
“可,可以……”梁优璇双腿乱颤,万恶的猪头压弯了劳动人民的腰杆。
“左总监……下午好。”办公楼中的工作人员见状无不溜边,但礼数不能忘。
“嗯,努力工作,否则也会像这位小姐一样遭受体罚。”左旭不苟言笑地说。
“……是!”工作人员打个冷颤,抱起文件夹逃之夭夭,俺滴娘啊,左总监越来越变态了。
“……”梁优璇的手机响起,借机将左旭甩下背部听电话。
“喂,梅姐吗?嗯……我在左旭这,哦好……”她夹着手机取出纸笔,写下杜梅梅想看的书:“好,我这就去书店买,大概四十分钟左右到你那,好,一会见。”
左旭微微蹙起眉,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一弯身将梁优璇抱进电梯,笑着说:“本来我想惩罚你一下,现在又换做成我内疚了。”
梁优璇依在左旭的肩头,将纸笔妥善地放回包中,仰头问:“惩罚我?我做错了什么?”
“你把情敌弄到家里来是什么意思?”
“你说吴天启?他正好打电话找我,我就顺口问他会不会炖鸡汤,他说他炖鸡汤一绝啊,我就顺便请教了一下,我真不知道他会过来,话说我还以为是你邀请人家来吃饭的。”
“嗯?难道你以为‘情敌’两字是说着玩的?”左旭不悦地挑起眉。
梁优璇不以为然地晃晃脚面:“什么情敌不情敌的,你们别闹了,哈哈。”
“……”
回到屋中
吴天启与丁戴伟居然吃上了,丁戴伟翘起大拇指,赞扬人家厨艺好。
“奶糖,快来尝尝天启哥的手艺。一级棒哦!”
“来吧来吧,我没在饭菜里下毒。”吴天启举起啤酒杯。
梁优璇揉揉肚子,夹起一筷子吃下肚,眼前不由一亮:“行啊吴天启,没看出你还真有一手,以后多教教我哈。”
“只要你喜欢,我二十四小时都有空教你做菜。”吴天启拉开身旁的椅子,顺便帮梁优璇盛上一碗开胃的罗宋汤。
“嗯!汤好喝!……喂左旭,你还戳在门口干嘛呢?快来吃饭,吃晚饭我还得去书店呢。”梁优璇边吃边招呼左旭过来坐,并且不等左旭回话,她又跟吴天启聊上了。
左旭则是满脸黑线,难得的!与女友的独处时光,上午!白白浪费在厨房里!……下午!只见吴天启一炒勺俘获各路吃货。丁戴伟为口吃的敌友不分,梁优璇不但胡吃海塞,还与吴天启聊得火热,众叛亲离啊!没有朋友,木有……
38
梁优璇在赶往医院的途中接到局里的电话——星火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女儿,杨菲儿半小时前已经抵达本市。
此刻,杨菲儿正赶往星火集团的路上。据可靠消息,她此行率领杨礼忠的御用律师团队一同归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星火集团内部可能会出现大变革。
梁优璇收到线报之后先通知左旭,但左旭的手机已转接至语音信箱,她又将电话打到左旭的办公室,秘书告知梁优璇:正在召开紧急董事会议。
梁优璇想了想,警方监视杨礼忠及家属的出入境情况无非是为了追查走私案。至于杨菲儿突然回国的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如果只是星火集团的家务事,显然与警方无关。
她将车停在停车场,提起购书的纸袋,向烧伤科病房走去。
要说左旭对杜梅梅真是不错,不但为杜梅梅长期包租一间加护病房,还请了几个医护专门照顾她,病房内的家电设施一应俱全,可想而知治疗费及各种杂费相当可观。
“梅姐。”虽然病房门开着,梁优璇依旧礼貌性地敲门。
“快进来,你帮我看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杜梅梅手持两根毛衣针,正对着一本编织教科书发愁。
梁优璇嘴角微抽,硬着头皮看了看,话说她哪里懂这些女人的手工活。==|||
图片上印有一只五彩麋鹿的图案,梁优璇看向繁复的编织说明,顿感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花样看起来挺复杂的,你不会我更不会了,这才夏天,梅姐怎么想起织围脖了?”
杜梅梅放低毛衣针,惆怅地说:“嗨,我还能给谁织,还不是奶糖,刚才听新闻里说今年冬天特别冷,他一个大男人不懂得照顾自己,你平时工作又忙,我闲着也没事做所以打打针线活……你不会介意吧?”
梁优璇怔了怔,笑着摇头:“当然不会,梅姐想得真周到。”
杜梅梅拍了拍她的手,指向书架:“优璇,麻烦你帮我把那个相册拿过来……嗯……就是那本……谢谢。”杜梅梅接过相册,小心翼翼地翻开:“这本相册陪伴了我十年,每一张照片都是我亲自照的,记载了奶糖这些年在人前的辉煌与人后的艰辛,你看看,小心拿……”
梁优璇沉了沉气,接过相册一张张的翻阅——
左旭十六岁的模样与现在差别很大,那时候的他皮肤白皙,就像一个秀气的小女孩。其中有几张照片引来梁优璇的笑声。
通过照片不难看出,左旭在片场打盹的时候,似乎很多女演员都喜欢逗他,偷偷给他涂口红梳小辫,但是他的脾气很好,没有因为被捉弄而生气,还笑眯眯地摆造型与那些女孩们合影留念。甚至,相册中还有他曾扮演过埃及艳后的剧照,妖媚的姿态还真传神。
杜梅梅见梁优璇嘴角洋溢着笑意,也跟着笑起:“奶糖是一位很绅士的男人,他对工作人员及新人们非常友善,不管到了哪个剧组,没有人不喜欢他。”
“嗯,看得出来。不过他现在变了,比如这次拍戏……”梁优璇笑容一僵,不知道杜梅梅是否清楚左旭接了新戏的事。
杜梅梅反而笑得从容,说:“你是说吴导演本年度的大制作吧?呵呵,影片还没开拍网上已经炒得如火如荼了,男主角由奶糖饰演,我不想知道都难。”
“梅姐会不高兴吗?”
杜梅梅抿唇摇头:“奶糖一直酷爱表演,是我的任性阻止他从事所热爱的事业,他是天生的演员,不演戏实在太浪费了。唉,说起这事全怪我,五年前的我还不能面对重度烧伤的事实,那丑陋的模样我自己都不敢看,一到晚上就做恶梦,梦见他和某个女演员结婚了,在梦里,他的妻子嘲笑我是又老又丑的女人。梦到这些,我会哭着醒来……所以我恳求奶糖放弃演员的工作,没想到他爽快的答应了,就在拍完手头的最后一部影片后毅然息影。”话音未落,眼泪已从滑出她的眼眶。
杜梅梅的表情很难过,她拢起双耳,仿佛噩梦重现了一般。
梁优璇的心里拧个疙瘩,她坐到床边,轻轻搂住杜梅梅的身体。
“梅姐怎么会认为自己又老又丑呢?……我刚才看到你受伤之前的照片了,你分明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人,现在是因为药物才造成身材上的小幅度走样,幸好脸部没有受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等你完全康复之后,我陪你做健身、做美容,保证让你比原来的样子还漂亮。嗯?”梁优璇不会说谎,杜梅梅当年的照片确实很美,她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如果不说她比左旭大四岁,没人能看得出。
杜梅梅依在梁优璇肩头,无意间看到梁优璇无名指上的戒指,倏地,她抓住梁优璇的手,嘴唇颤抖着,错愕地抬起泪眸:“你,你已经和……奶糖订,订婚了吗?……”
梁优璇看向手指上极普通的银质素圈,再看向杜梅梅惊恐苍白的表情,她原本想笑的表情渐渐消失不见……显然,杜梅梅依旧不像她所讲的那样,可以坦然地面对左旭的婚姻。于是,梁优璇从手指上拔下戒指:“这是我在地摊上买来戴着玩的,十块钱一个。”
杜梅梅愣怔片刻,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我的表现有点奇怪吧?我只是以为这么大事的你们没通知我……呵呵……”
梁优璇暗自舒了口气,杜梅梅无疑是个可怜的女人,不过自己目前的处境也不好受。如果可以的话,她宁可做个装聋作哑的女朋友。
在医院吃完晚饭,杜梅梅依旧不愿让梁优璇离开,梁优璇便继续陪在杜梅梅身边,为她朗读她想听的浪漫诗句:一样的眼睛有不一样的看法;一样的耳朵有不一样的听法;一样的嘴巴有不一样的说法;一样的心有不一样的想法;是不是因为这样,一样的人生才有不一样的哀愁。(几米/著)
梁优璇望向枕边静躺的杜梅梅,她把最好的年华都给了左旭,每当提及左旭,她的眼中总会不自觉地迸出光彩,纵然明知这是一段不可能开始的恋情,她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畅想飞翔。
每当这个时候,梁优璇觉得自己挺惹人讨厌的,她没有参与左旭的过去,却理所应当接手他的现在,一边享受着他给予的爱情,一面背负着对于另一个女人的负罪感。
凌晨两点
梁优璇悄然退出病房,迈着疲惫的步伐向停车场走去,她坐上车,打了个哈欠,给左旭发了一个信息。
睡了吗?
信息很快回复,却问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你是谁?
梁优璇在确定发送号码没错之后,又发一条:
我是你姐!
五分钟之后,没有收到短信,而是直接打过电话。
梁优璇正在开车,戴上耳机,等待对方说话。
“对不起,你是左旭的……哪位姐姐?”电话那端传来柔软的女声。
梁优璇踩下刹车,她尽量压制情绪,平静地说:“请让左旭接电话。”
“哦,他正在洗澡,要么等他洗完澡之后给你打过去?”女人的态度很客气。
梁优璇深吸一口气:“请问你是左旭的什么人?”
“嗯?我是左旭的未婚妻,我叫杨菲儿。如果你有急事找他,我把电话拿给他?”
梁优璇闭起眼,拍了拍胸口,拔掉耳机线,摔在车窗前。
杨菲儿,杨菲儿不就是刚回国的董事长千金?!好你个左旭!
同一时间,总监办公室中
左旭猛地坐起身,走到窗边夺过杨菲儿手中的手机,再拨打梁优璇的手机已处于忙音状态。
“你醒了?”杨菲儿扭动腰肢坐上办公桌,双腿叠落,缓摇着酒杯。
“谁允许你随意接听我的手机了?”
左旭倚在窗边,揉了揉太阳穴。义父杨礼忠患上晚期胃癌的噩耗令左旭难以接受,并且,他始终联系不上杨礼忠本人。杨菲儿以财产继承人的身份归国,虽然杨礼忠本人不能到场,但遗嘱文件真实有效,杨菲儿便以本集团最高权威的姿态命令公司各部门高层在最短的时间内整理盈亏报表,现在所有部门都在加班,公司内部已忙乱一团。
“我哪知道是不是重要的电话,你急什么吖……”杨菲儿嘟起粉唇,刚才在董事会上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她,此刻却是一副娇滴滴的无辜模样。
“你先告诉我,你父亲住在哪国哪家的医院里,我要去看他。”左旭神情颓然,杨礼忠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虽然这几年他与义父鲜少见面,但是两人三不五时通过视频聊天交谈,何况他们上星期才视过频,义父面色红润容光焕发,怎么这一病了就转为晚期胃癌了呢?
“老爸在哪我也不清楚,我也是见到爸的律师之后才知道爸已患上重病,我也联系不上爸,爸托律师给我带来一封信,信中提到,希望我尽快接任星火集团董事长一职,他唯恐自己时间不多了。”杨菲儿熄灭烟蒂,长吁一口气,又说:“虽然整件事看起来很荒唐,但信和遗嘱你都看到了,即便我对星火再没兴趣也不敢不完成老爸的遗愿。”
左旭的确看到了杨礼忠的亲笔书信,还是由毛笔写成的一封长信,凭他对杨礼忠的了解,这封信确实出自他本人之手,只是没有人通知他,他必须娶杨菲儿为妻的事吧?
“其实老爸就是想把公司交给你,又怕我没人管,说白了就是买一送一的买卖。咱们结婚之后,我继续周游列国,你做你的董事长,没钱花了我管你要,你不但娶到如花似玉的老婆,还成为本市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影视集团大老板,干嘛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杨菲儿抿了口红酒,笑得不以为然。
“杨菲儿,你的亲生父亲如今生死未卜,你居然还有闲心跟我开玩笑?”左旭颇感无奈。记得最后一次见杨菲儿的时候,她那年十七岁,金红色的烫发及另类的穿着令杨礼忠头疼不已,这一晃八年没见,杨菲儿虽然已走上正常的性感之路,但是个性还是像当年一样我行我素。
杨菲儿本想说什么,只听“哐当”一声,办公室门已被踹开。
梁优璇发现公寓没人之后直奔办公室而来,知道自己受骗了,但这女人显然是个妖精!
杨菲儿则遇事不惊,她从左旭的目光中看出这女人与左旭的关系。
于是,她踩着尖细的高跟鞋,缓缓走向梁优璇。
杨菲儿扬起高傲的下巴,刻薄地说:“这位小姐,我不管你是谁,请你立刻离开这间办公室,否则丢失任何一件机密文件我会都算在你头上。”
听罢,梁优璇嗤之以鼻,回应道:“姐还真不是吓大的。”
她不等杨菲儿再次开口,率先掏出警务证件:“我也不管你是谁,请立刻出示有效证件,因为警方收到可靠线报,某位匿名人士举报此地潜入非法卖淫者!”
啊呸,小样吧,跟姐**律?!玩死你!
39
杨菲儿扫了一眼银色的警徽:“啧啧,原来是位刑警呢……失敬失敬。”
梁优璇瞥了她一眼,左旭则将梁优璇拉到身旁,有气无力地介绍道:“这位是杨菲儿,星火集团现任董事长。这位是梁优璇,我的女朋友。”
杨菲儿轻蔑地打量梁优璇一番,继而转向左旭说:“我的未婚夫口味很重嘛,不过没关系,在没结婚之前本小姐支持你多交几个女朋友,制服诱惑别有一番情调……”
“行了杨菲儿,梁优璇不吃挑拨这套。”左旭从容应对。
梁优璇其实早已磨得后槽牙直痒痒,但左旭压住了她的拳头。他拉起梁优璇向办公室外走去:“报表明天交给你,晚安。”
杨菲儿耸肩一笑,拉起行李跟在他们身后,走廊是公用场所,左旭显然没理由阻止本公司老板搭乘电梯,但是杨菲儿却跟着他一同抵达公司顶楼,也就是左旭的公寓所在地。
“需要我帮你订酒店?”
“未婚妻当然要住在未婚夫家哦。”杨菲儿托腮装可爱。
左旭舒了口气,将门钥匙递给杨菲儿面前,当杨菲儿接过钥匙的时候,左旭领着梁优璇返回电梯,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同时,梁优璇朝杨菲儿做了个猪鼻子鬼脸。
杨菲儿脸色一沉,拉着行李箱向公寓走去,哼,反正她是不走了,有种你左旭别回来。
“今晚先住我家好了,那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梁优璇原本挺困,现在气精神了。
“杨董事长只有杨菲儿这么一个独生女儿,杨菲儿的母亲又不幸早逝,所以她的言谈举止难免骄横了一点,别在意。”左旭压了压额头:“回我家吧,她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梁优璇想了一秒,回忆起左旭的另一个住址:“你是说西区的别墅?”
“嗯,看你把我的老底调查得多清楚。”左旭捏了捏她的下巴。
梁优璇吐了口气,挽起左旭的手臂蹭了蹭:“刚才是我脾气冲了点,那女人现在是你领导,她会不会借机刁难你?”
左旭搂住她肩膀,笑了笑:“她还要靠我赚钱呢,谁会跟钱过不去。没事的。”
“你什么时候回去拍戏?我开始觉得你拍戏比上班累,现在又觉得你上班更辛苦,我都替你呼吸困难。”梁优璇不禁感慨。
“拍摄场地还没建好,这两天应该可以完工。”左旭捞过她额头亲了一下:“你别替我操心我就不累。”
梁优璇应了声,那话怎么说来着,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有点不贴切,就那意思吧。反正赚钱哪有容易的事啊。
左旭坐上轿车,梁优璇记得刚才看到了左旭的专属司机张强,她边上车边提醒:“你别自己开了,这段路不近呢,叫老张送咱们过去吧?”
“不用了,我暂时把张强安排给杨菲儿了,杨菲儿人生地不熟,出门不方便。”左旭发动引擎,开出地库。
“杨菲儿为什么非要嫁给你?她也暗恋你很多年?”梁优璇拧起眉,杜梅梅给她施压,这边又多出一个难缠的杨菲儿,她梳头的时候发现头发掉得比平时多好多,如果自己最终没能嫁给左旭真是够冤的。
提起这事,左旭笑容微敛,为了让梁优璇安心,他轻描淡写地说:“杨董事长怀疑自己已患上晚期胃癌,所以遗嘱一封将独女托付给我。但信中并没说到婚事,只是希望我协助杨菲儿坐稳董事长的位置,杨菲儿在理解上稍有偏差。”
梁优璇缓慢地点点头,又抓耳挠腮地惆怅道,“如果你不是我第一个男人我现在立马甩了你,三角变四角,万一再来一个真成五角大楼了!”
“你知道拉登当初为什么想起撞五角大楼吗?”
“造成恐怖事件呗。”
“不是,当时拉登问布什,你知道五角转掉一个角还剩下几个角吗?布什当时没多想,直接回答剩下四个角啊。拉登笑了笑,答错了,是六角,为了让你加深印象,我撞给你看哦。”
“……”梁优璇搓了搓手臂,好冷。
※※※
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
梁优璇初次走进左家的别墅。这是一栋联体式小别墅,室内装潢以木质为主基调,古朴典雅却不张扬,属于低调中的奢华。
偌大的客厅里悬挂着一张左旭父母年轻时的婚纱照。左旭的母亲是一位大美人,左旭的眼睛及脸型尤其像他的母亲,嗯,他绝对是基因合成中的优良品种。
“这房子谁收拾?”梁优璇没有看到佣人,但房内一尘不染。
“我雇了丁戴伟家的佣人定期打扫。”左旭将一罐饮料递给她,用下巴指向西侧墙:“丁戴伟就住在隔壁,不过他也很少回家。”
梁优璇打开饮料喝了几口:“你妈年轻时候是明星吗?”
“你还小,应该不知道小玉兰。”
“噗……”梁优璇擦了擦嘴角,再仔细看左旭母亲的结婚照,她刚才只是觉得有点像,关于他父母的资料她确实也没仔细看,原来还真是五十年代初红透半边天的电影明星啊。
她低下头,如果电视里的人都去他们家吃饭……忽然感觉压力更大了。
“我又没说要带你去见我父母,你紧张什么呢?”左旭依着她坐下,笑得别有用心。
“……”梁优璇挠了挠耳根:“迟早,迟早要见的……”
“为什么非要见呢?嗯?”
“……”梁优璇小幅度瞪他一眼,倏地掐住他脖子,按到在沙发上!
左旭看她小脸红扑扑,阴阳怪气地笑着,他压低梁优璇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嘴唇,每个人解压的方式都不同,对他而言,可以拥着喜欢的女人说说笑笑就够了。
“为什么喜欢演戏?”
“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谈恋爱。”
“那现在还喜欢演戏吗?”
“喜欢,在戏中学习怎样更好的去爱一个人。”
梁优璇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她必须承认,她喜欢左旭的直白,不用费劲心思揣测他的想法,当她承受四面八方袭来的阻力时,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占据一定的分量。
左旭一手枕在头下,抬起手指,将一缕缕洒在自己胸前的发丝捋到她的耳后。
“不要因为外界的因素对我失去信任。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遇到任何有关我的问题第一个来问我。”
梁优璇点点头,应了声,她趴在左旭的胸口上,喃喃地说:“我发现和你在一起还真得有一颗坚强无比的心,否则喝醋都要喝死了。”
左旭顺了顺她的头发,拉起她向卧室走去,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可虚度,不可……
然而,他的想法是不错,可是梁优璇今晚说什么也不肯从,至于原因,她忽然想到自己是可以繁殖下一代的母体,左旭貌似没做过安全措施。
……
“不行,别拽我的腿,再扑过来我可真出拳了啊!”梁优璇趴在床上甩脚踝,试图摆脱“穷追不舍”的各种扑倒。
“三更半夜荒郊野外,你叫我去哪买杜蕾斯啊,相信我,我会‘收发自如’的!”左旭不达目的誓不罢手,他对梁优璇向来都属于死皮赖脸。
梁优璇顿感一股重力压上脊背,她一不做二不休,闭眼,出腿,将左旭顺利踹下床。
左旭这次没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起再扑,而是惨叫一声,躺在地毯上不动了。
梁优璇睁开半只眼,旋转180°趴到床尾。她伸长手臂戳了戳他的肩膀,等了两秒见他毫无反应,梁优璇轻呼一声跳下床,冲进卫生间接了一大盆凉水。
左旭不知她干嘛去了,偷摸仰起头看了一眼,只见梁优璇举着大盆奔回……“哗啦”!……泼了左旭一身水。
这还不算完,她托起左旭的脑瓜,猛摇晃,死命掐他人中,口中还有台词——“快醒过来!快醒过来啊!”
“……”本来是醒着的,但再过一会儿就不好说了。还有那什么,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警务人员,察觉他人昏迷不是应该及时做人工呼吸么?……要不再等等?
梁优璇发现掐人中这招不好使,竟然扬起手臂,撑开五指,左旭顿感一阵“寒流”迎面而来,他一翻身趴在地上,啪,一巴掌结结实实抽在他后脑勺上,火辣辣的疼。
“嘿嘿,你醒了?!”
“不,我刚死。”
“……”梁优璇帮他翻了个面,抓过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毛巾帮他擦了擦脸,随后关切地说:“你肯定是累坏了,换件衣服上床睡吧。”
“……”左旭咬牙切齿地眯着她:“有种你就别睡!”
“怎么着?你还想搞偷袭?”梁优璇挑了挑眉头。
“哼!”左旭平躺环胸。
于是,这一夜,梁优璇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而左旭保持“冰棍”的造型再也没能起来,因为手脚已遭捆绑。
第二天中午
嗖!唰!——
左旭将车停在郊外的一家小卖部门前,三分钟不到,他抱着十盒杜蕾斯走出超市,超市的售货员齐齐趴到玻璃窗前,用同情的目光围观坐在车内的女受害者。
梁优璇还是很保守的,看到他大喇喇地捧回那么多红红绿绿的小盒子,立马从车里翻出一个时装袋套在头上。
“哼!”
“再哼把你捆成木乃伊扔路边!快开车!”梁优璇拧他胳膊,躲在纸袋下嘟嘟囔囔。
“……”左旭把杜蕾斯丢在她腿上,就在梁优璇忙着抓拢小盒子的时候,他从车前拿起一支黑色记号笔,在纸袋上龙飞凤舞,唰唰写出两大个字——就哼!
40
梁优璇以为左旭会把车开回市区,但他们又回到别墅。梁优璇跑到厨房煮饺子,哼着小曲,难得两人单独待一会儿,她要充分体现自己贤妻良母的一面。
“你不用回公司对账去吗?”梁优璇忍不住问了一嗓子。
“晚一点再说。”
左旭的声音越飘越远,他走到院子,在草坪上骑了一圈山地车,车还能用。
不一会儿,梁优璇端着两盘饺子走到门口叫他吃饭。明媚的阳光洒在脸上,她遮住光线看向左旭,左旭躺在绿油油的草坪上。他身边躺着一只白绒绒的小狗,小狗正赖在他腿边打盹。
梁优璇见状回屋搬出一张小桌子,拿了筷子和醋,大晴天的,就当踏青好了。
“谁家的小狗?”梁优璇吹吹饺子皮上的热气,送到左旭嘴边,小狗闻到肉香味开始摇尾巴。
“嗯?不知道,我看它在铁门前晃悠就放进来了。”左旭咬下一小块饺子喂给小狗,小白狗埋头大吃,左旭笑了笑,揉了揉狗头:“我给它起个名字吧,‘绒球’怎么样?”
“……”梁优璇瞥了左旭一眼:“你能别这样吗?是你的狗么你就给人家瞎起名?”
左旭缓慢地眨眨眼,认真地说:“自动送上门的绒球,现在是我的。”
“……”梁优璇往嘴里塞了一个大饺子,一边咀嚼一边琢磨,那她算不算自动送上门的?
左旭歪过脑瓜躺在她腿上,再将小狗放在自己身上,随后张大嘴等梁优璇喂食儿。
梁优璇喂给他一个,咬着筷子尖思考自己算不算被左旭收养的宠物,她忽然越想越气,一扯腿挪到另一边。
左旭呈卧佛状坐起:“好端端地又怎么了,跟哥说说。”
梁优璇夹起两个饺子塞进嘴里,嘟囔着质问道:“你老实交代,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跟猎犬差不多?!”
“……”左旭怔了怔,不禁哑然失笑,他抱着小狗站起身,跨上山地车,拍了拍车横杠:“上来,咱们出去逛逛。”
梁优璇充耳不闻,左旭一溜烟骑到她身旁,端走她眼前的饺子盘,就在梁优璇伸手抓盘子的时候,左旭顺势将她拉上车前横杠,又顺手将小狗塞进她的怀里。
梁优璇下意识抱住小白狗,于是,两人一狗滑出别墅大门。
别墅位于城市近郊,青山绿水围绕在别墅区四周,鸟儿天际翱翔,车轮游荡在乡道间,金黄色的麦田地随风舞动,发出此起彼伏的沙沙声,令人忘却城市的喧嚣,心情舒畅。
梁优璇仰头深吸一口大气:“这才是生活嘛,多惬意啊……”
左旭压低下巴蹭在她的头顶:“猎犬一般在这种情况下都是追车奔跑。”
“?!”……梁优璇给了他一个胳膊肘:“别人搞对象不是这样的!”
“别人怎么搞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左旭不正经地笑着。
梁优璇其实想说,她希望男朋友牵着她的手溜达溜达,偶尔甜言蜜语一小下,可是自己又不属于那种温柔可爱的小女人,真纠结啊。
这时,左旭将山地车停下,他先把小狗挂在肩头,向后招招手叫她跳上他的后背。
梁优璇不客气,一个猴子窜趴上他的肩头,两人之间还夹着毛茸茸的小东西。
左旭拖了拖她的双腿,迎着清爽的夏风,漫步在田园之间。
梁优璇偷瞄他精致的侧脸,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似乎也在享受安逸的午后时光,梁优璇美滋滋一笑,终于找到点感觉了。
倏地,梁优璇环紧他的脖子,坦白地说:“我想我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你的外表,以后再也不说你肤浅了,嘿嘿。”
左旭扭过头,微扬下颌得意地回:“不容易,你终于发现自己捞到宝了。我就说那一晚是你勾引我在先,你还给我故作贞烈呃。”
“……”梁优璇咧嘴一笑,不管当初是谁勾引谁,她没想到现在的自己是这么快乐。
左旭翻手捞过她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唇。梁优璇合起双眸,迎上他的嘴唇,一阵阵微风吹动着梁优璇的长发,发丝掠过彼此的脸颊,散发着暧昧的香气。
幸福也许不是永恒的,但在这一刻她体会到了。
幸福,也不是语言可以清楚表述的情感,可以说是一种完全放空的痴傻状态,任由对方带自己远走天涯,无暇考虑下一站苦不苦。
汪汪汪……小白狗蹬蹬爪,被这两人挤得呼吸困难。
左旭一把将小狗揽到身前,放在梁优璇一同坐在稻田边。
他随手揪下一根稻草,编编编……编出一个手镯大小的草环。梁优璇以为他要给自己戴上,羞答答地低下头,可是,左旭并没急着给她“戴镯子”,而是又编了一个,随后,在两只“手镯”之间又系上一根稻草,套在梁优璇的一双手腕上。
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嗯,真像手铐。”
“……”梁优璇嘴角一抽,女版金刚回体,一个扩胸运动,稻草四分五裂。
左旭就知道她会发飙,显然奸计又得逞了。
梁优璇双手环胸撇开头,左旭又托起她的手指,梁优璇这次可不自作多情了,可她刚要抽回手指,感到一丝冰冷滑入指骨。梁优璇顿了顿,谨慎地转过头,一枚造型简约的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虽然戒指表面的花纹很简单,但雕刻线条流畅柔美,总之很漂亮……梁优璇抿抿唇,心里高兴,表面上则尽量显得满不在乎。
“我……我第一次,送女人戒指。”左旭鲜少迸出磕磕巴巴的语速。
梁优璇微垂着眸,还不知道自己的脸颊已红成大苹果,她不自然地说了声谢谢,同时,一手探入口袋摸索,掏了半天,掏出一串钥匙,她从家门钥匙上取下一个手枪造型的钥匙扣。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射击比赛时获得的奖牌,虽然,虽然是安慰奖,但是……对我而言有纪念意义,现在送给你……”
她摊在掌心等他拿走,左旭怔了怔,笑着将自家门钥匙放在她的手心。梁优璇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两样物品,默默地将钥匙扣挂好,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悄然地,几滴泪落在她的手背上……感谢上一任所指控的每一个分手理由,让她懂得如何更好得维系下一段感情;感谢曾伤害她过的人,是他的退出让你有机会遇到更好的男人。
见状,左旭揉乱她的发帘,一把将她捞到怀里,调侃道:“又不是求婚戒指,请保持镇定。”
梁优璇噗嗤一笑,大喇喇地蹭蹭鼻子:“你会不会娶我已经不重要了,我说真的。”
左旭亲上她的额头:“傻姑娘,你也太好哄了吧。就你这样的还敢当卧底?”
“少废话,也没有一个犯罪嫌疑人敢迷奸女刑警!为享一时之快连命都敢不要的还真不多见!要不是你还有点良知,我早就跟你同归于尽了!”梁优璇咬牙启齿地回。
“……”左旭故作无辜地眨眨眼。他为逃避梁优璇犀利的眼神,火速看了眼时间,拉着她果断地站起身:“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梁优璇朝他背影翻个白眼,小怂样儿吧。嘿……
※※ ※
他们在返回市区的路上,这才同时打开手机,这一开不要紧,短信及转接到语音信箱的讯息接二连三传来……
左旭微微拧起眉,杨菲儿17通;杜梅梅26通。
梁优璇的手机也同意接到杜梅梅打来的无数个电话,不等她回拨,杜梅梅的电话再次打来。
“梅姐,怎么了?”
“你在哪?为什么你和奶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杜梅梅语气欠佳。
“你要找他吗?他在我边上。”梁优璇下意识看向左旭。
“不用了,你们逍遥快活吧。”
呯,杜梅梅挂断电话。
左旭与梁优璇互看一眼,他用自己的手机拨通杜梅梅的手机。
车厢内很安静,梁优璇可以清晰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呜咽声。
“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噌的一下,油门踩到底,梁优璇因惯性向后仰去,但是她可以确定杜梅梅什么都没说。
“出什么事了吗?”她问。
左旭缄默不语,有一种交流不用言语,一个停顿甚至一声呼吸便知道对方的情绪。
“我先送你回警局。”左旭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一笑。
“没事,进了市区你就把我放下吧,我先去你们公司楼下取警局的车。”
左旭想到杜梅梅的现状,应了声。
……
刚一进市区,梁优璇便要求他停车,他们只做了简单的道别,左旭便急速向医院方向开去。
车尾很快消失在梁优璇视线中,她暗自吐口气,杜梅梅最近又要进行植皮手术,如果因为他们躲一时清闲耽误了治疗的事确实不应该。
她裹了裹薄外衣,跳上公交车,坐上抵达星火集团门前的车。
然而,当她步入停车场的时候,却发现吉普车的后车轮上被扣上一把外置锁。据保安解释,这是董事长杨菲儿的命令,他只得执行,如果梁优璇想取走车,必须得到杨菲儿的同意。
梁优璇沉了沉气,向保安问来杨菲儿的所在位置,随后径直向顶层公寓走去。
……
很快,杨菲儿打开房门,她夹着香烟,身着半透明的性感睡衣,轻蔑地扬起唇。
“立刻给我的车解锁。”梁优璇态度冰冷,更无意进屋。
杨菲儿朝她眼前吐了个烟圈,不急不缓坐上沙发:“怎么?不敢进来?”
梁优璇咬了咬后槽牙,一步跨进门槛:“要说什么快点说。”
杨菲儿饮了一口红酒,幽幽开口:“虽然左旭占有本公司20%的股份,但是我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收回他所持有的全部股份,只要有钱,我高价收购股民手中的股份你说他们卖不卖?届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左旭从一个身价过亿的富翁一夜之间沦为平民。”
“你!……”梁优璇狠狠甩上房门:“左旭这些年为星火集团赚了不少吧,你真无耻。”
杨菲儿耸耸肩:“不可否认,左旭自从接任艺术总监一职之后为本集团带来的经济效益相当可观。正因为他拥有精明的商业头脑,你认为我会把公司交给一个我驾驭不了的男人吗?”
梁优璇怒视着她。杨菲儿轻蔑一笑,晃了晃酒杯,又说:“瞪我做什么?我不懂经商也不想懂,所以唯有尽我所能保住杨家的企业,而左旭是我父亲最信得过的人,但我并不了解左旭,如果没有一纸婚书制约他,我拿什么保护我父亲遗留的产业?反之,一旦我们结了婚,他不但轻而易举登上董事长的宝座,身价至少再翻十倍。结婚之后呢,他愿意包二奶找情人还是继续跟你谈恋爱都不关我的事。原本皆大欢喜的好事,你非要为了那一文不值的名分将左旭逼上两难的境地,你确定你爱他?我问你,是婚姻重要,还是能与所爱的人在一起重要?”
梁优璇攥得骨节咯吱作响,是的,她什么也给不了左旭,并且大有可能因为自己的介入导致左旭苦苦经营的事业毁于一旦。
但是,她的信念没有变,爱情是纯粹的情感,不该掺杂丝毫杂质,如果左旭选择杨菲儿而抛弃她,她也不会怪他,毕竟那是他呕心沥血换回来的成就。
“如果左旭答应娶你,我和他的关系马上终止,也绝不再纠缠他。”梁优璇说。
“你怎么还不明白?他才二十六岁,正是对爱情热衷的年纪,如果你不主动提出分手,他很有可能因为冲动放弃所有。当然,有一点我承认,他失去了如今的地位还可以再回去做演员,依旧可以养活你,更不会过得窘困。但是你别忘了,演戏赚得是辛苦钱、催命钱,风吹雨淋连续拍摄几天那都是常有的现象。我再说句大实话,据我了解,左旭对剧本的挑选非常严格。他又挑剧情又挑导演谁用得起他?更别说外界对于他被罢免总监一职之后的舆论压力。反言,现在新人辈出,他不演有得是人演,价码也肯定比他低很多。等到若干年后,你能保证他会忘记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而造成的么?”
杨菲儿双手环在胸前,撩起一双魅眸,继续咄咄逼人地说道,“男人骨子里最看重的还是权利与地位,爱情只能填补空虚的一道小菜,如果你没有能力令你的爱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就没有资格替对方规划未来。”
梁优璇攥了攥拳,歪理,全是歪理!但她却是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