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5-04
郑媛: 要怎么说再见
楔子
相遇,大多数时候是偶然,是机缘,只是人生命运中一个独立的点,交合即错过,船过水无痕。
只有极少数的相遇,是人生命运中的必然,如同点与点之间的环扣,“必然”左右命运的转折。
后者的相遇,别过之后,故事才正要开始……
第一章
“‘尚扬’建设。”迎着刺眼的艳阳,裴箬仰起脸脸,瞇细了眼喃喃念出大厦反光玻璃上的斗大银字。看清了“尚扬建设
”四个大字,她安下心,从口袋掏出一条白手帕,轻轻拭去额头上冒出的汗珠。
走进“尚扬建设”的大门,扑面袭来的空调带来一阵清凉,裴箬深深吸了几口冷空气,才走到服务抬前。“你好,我是
来面试的,请问……”
“搭左手边第二座电梯,直接上十二楼。”服务台里的小姐匆匆拋下两句,连头也没抬起来。
“谢谢。”
离开服务台,裴箬等了好一会儿才搭上电梯,要上十二楼的人很多,应该都是来面试的。一到十二搂人更多,约略二
百多坪的开放空间中,挤满了前来面试的人潮,看来如今工作确实不好找,百多个人挤破头,只为了应征小小的助理秘书
,而且得和一百个人竞争少得可怜约三个名额。由于“尚扬建设”是台湾前十大企业“亿丰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一旦进入“
尚扬建设”就等于进入“亿丰集团”,不愁将来没有鸿图大展的机会。
裴箬在角落坐下,安静地等待秘书的传唤。
一个礼拜前,裴箬从宜兰乡下上台北来找工作,包括这回,已经是第三次面试了。她会来应征这份工作,只是抱着姑
且一试的心态。她只有专科毕业,想和一堆高学历兼且外貌出众的天之骄女竞争,谈何容易。
裴箬这一等就是两个多钟头,直到来面试的人已经走了大半,才终于喊到它的名字。
“裴箬小姐吗?请进总裁室面试。”秘书李云指示裴箬推开另一扇大门。
“谢谢。”推开李天所指的大门,门后是一间宽敞明亮的现代化办公室,约莫三十多坪的空间,装潢气派却不觉得沉重
,整体设计十分大方得宜。
“请坐。”办公室左侧的牛皮沙发上,坐着一名相貌斯文的年轻男人,他抬手示意裴箬在一旁的长沙发坐下。
等裴箬坐定,男人抬起头,目光从手中的履历表移到裴箬清秀较美的脸庞上。
男人的目光定在裴箬脸上时停了一会儿,随即绽开一个爽朗的笑容。“裴小姐?”
“是。”
江允点点头,先展开例行性的对话。“你好,敝姓江,单名一个允字。可否请你谈谈,为什么会想应征这份工作?”
“为了赚钱。”
江允眉头一挑,对这么直接的答案显然感到意外。“大多数的人会回答我——这个工作极有挑战性。”
“我甚至还不了解工作性质。”裴箬回他一笑。
“你很诚实。”
“我只是不想说谎。”
江允放下履历表,换了一个较轻松的坐姿。“你的诚实,很可能会让你失去的这份工作。”
“我有机会得到这份工作吗?”她微笑反问他。
“很有可能。”江允报以一笑。
“这是一份很多人都想得到的工作。”
“对自己没信心?”
裴箬合蓄地轻轻点头。“我的确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只是应征一名小小的助理秘书罢了!”
“如果只是一名‘小小’的助理秘书,为什么需要总裁亲自面试?”
“我不是总裁。”江允答。
裴箬睁大眼睛,有些困窘。
“难怪你会误会,我是总裁的特别助理,之所以在总裁室进行面试,只因为应征的人实在太多,而除了地下停车场,
十二楼是全公司最宽敞的场地。”
事实上,是尹克劭——“尚扬建设”的总裁——主动提供场地的,尹克劭在总公司“亿丰集团”另外有一间私人办公室,他向
来在总公司处理子公司的业务,这间总裁室根本形同虚设。
“虽然只是一名助理秘书,应征的人太多,我仍然没有把握。”
“你确实很诚实,裴小姐,一般人会表现出十足自信,志在必得的样子。”
“我的学习经历全注明在履历表上,一目了然。我“志在”得到这份工作,能否“必得”,却不是我能决定的。”
江允脸上的笑容渐渐加深。“最后一个问题,你希望的待遇?”
“我唯一的要求只有‘合理’。”
“这样的答案,似乎太笼统了。”
裴箬的笑容中有些羞涩。“我从学校毕业后一直待在宜兰乡下,一个星期前才从乡下来台北找工作。”因此她只能要求
“合理”的待遇,却说不出一个确实的数字。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江允从沙发上站起,裴箬也跟着起身,江允主动伸出手和裴箬相撞。“你让我印象深刻,裴
箬——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他笑问。
裴箬摇摇头,江允的笑容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如果确定录取,公司会在一周内通知你。”
“谢谢。”面试结束,裴箬开门准备离去,未料门外有人正拉门进来,未曾防备下,裴箬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跌进来
人怀里……
“对不起……”她抬起眼,望进一双漂亮、邪气的男性眼瞳。
“观赏的人太多,可不是投怀送抱的好时机。”男人半开玩笑地道,低沉、佣懒的嗓音,透露出一股纯男性的魅力。
裴箬心底一震,略薄的唇勾出一抹不羁的笑容。
“克劭,你来了!”江允出声,解除了裴箬的尴尬。
尹克劭点了下头,走过去拿起江允放在沙发上的履历表。“裴箬,二十二岁,xx商专商业经营科毕业。”目光掠过身高
、体重那一栏时,他挑起眉眼。
裴箬当然看得出他挑眉的涵义,那是种调侃的表情。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能随便观看它的履历表!
她的心骤然揪紧,彷佛被人赤裸裸解剖般刺痛——
一百六十公分,六十五公斤,超重的体重从国中以来一直是造成她被嘲笑的原因。原以为对这类绝非善意的调侃早已
免疫,多年来一点一滴辛苦筑起的自尊,在那双漂亮、优越的眼瞳底下,血淋淋地被剖开,再彻底敲碎!
“江先生,我走了。”她决意漠视那对眼神,仰起头,视若无睹地推门出去。
江允带着深思的目光注视着那扇阖上的门,直到尹克劭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来面试的人很多嘛!”刚才发生的事,不过是一段无足轻重的插曲,尹克劭转身早已忘记。他拿起桌上一大叠履历表
,随手翻了翻。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面试。”江允答。
“条件都不错。”尹克劭撇起嘴笑。“有几个能算得上是美女。”
“我不相信你会以外貌来决定录取与否。”江允笑道。他和尹克劭是多年好友,极了解尹克劭玩世不恭的一面仅止于私
生活中,公事上是绝无循私的可能。
叩叩!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下一名面试者已经开门进来。
“没事我走了!”
尹克劭和来面试者擦身而过,后者在看到他俊美挺拔的相貌后,一双眼睛就黏在他身上不放,直到尹克劭开门离去后
,才把目光移回面试官身上。
“请坐。”江允拿起面试者的资料,毫无笑容地继续进行面试。
***
“裴箬,你下班前把这份会议记录打好,明天江先生等着看这份文件。”裴箬助理秘书室的同事林文心,把一叠资料
放到裴箬桌上。
“好。”
被通知录取是一个礼拜前的事,而裴箬到“尚扬建设”上班也才第三天。能被录取实在出乎裴箬意料之外。到“尚扬”面
试之后,她又陆续寄出许多履历表,却都没有响应,正好“尚扬”通知她来上班,她便来报到了。到台北已经半个多月了,
她需要尽快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以负担生活上的开销。
林文心交给他的这份文件,是朱经整理的资料,处理起来十分地费事,眼看下班时间已到,却还有三分之一的资料尚
未打好。加班是在所难免的了,助理秘书室的人都已经下班,包括林文心。
整理这份文件原本应该是林文心的工作,裴箬刚进公司,被支使做不属于自己分内的工作,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怎么你还在加班?”略带惊讶的声音自裴箬身侧响起。
裴箬抬起头,看到江允的笑脸。“嗯,工作没做完,你也加班?”她轻经点下头,绽开笑颜。自从来公司上班后,这是
她第一次看到江允。
“回公司拿点资料。你报到不满一星期,工作就多到需要加班?”江允挑起眉,用不以为然的口吻说道。
裴箬没答话,一径地微笑,双手仍然飞快地敲打键盘。
江允低头看了眼手表。“八点多了!你还没吃饭吧?”
“我就快打好了。”
江允皱了皱眉头。“什么文件非得你加班赶工不可?”
裴箬瞧了他一眼,笑容尽量含蓄。“是你明天等着要看的文件。”
江允扬起眉,这才把目光从裴箬脸上移到计算机屏幕上。“原来是这份会议记录,这应该不是你的工作吧!”
裴箬点点头,微微一笑。“上班第三天,我已经习惯了办公室文化。”
闻言,江允例嘴微笑,同时伸出一只手,遮在屏幕上。“走吧,我请你吃顿饭。”
裴箬睁大眼。“为了什么?”
“免得你说我凌虐员工啊!”他眨眨眼。
“我不会的,你不需要请我吃饭。”裴箬不禁被逗笑了。
清甜的笑靥让江允闪了下神,他深深吸一口气。“如果我坚持?”
“资料还没打完……”
“不急,你可以明天上班再完成。”
她抬起眼,看到江允坚定的眼神。“看来你不接受拒绝。”
“答对了!”他得意一笑。“走吧!吃饭去,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餐厅。”
看江允坚定的态度难以婉拒,裴箬只好关了计算机,随他离开助理秘书室。
“你都是这么笼络员工的吗?”她开玩笑地问他。
“看对象。”他回答了一个保守的答案。
***
江允开车,两人来到民生东路一家十分有名的意大利餐厅。
“这儿的消费不低吧?”侍者领两人入座后,裴箬低声问江允。
“放心,付不出钱的话,我还有信用卡。”江允幽自己一点,同时化解两人一起用餐的尴尬气氛。
裴箬掩嘴轻笑,放松了心情。
用餐期间,江允不断说笑话活络气氛,裴箬不是多话的人,大多数时候是江允说话,她静静聆听。
“原来我真的没看错人。”低沉、好转的嗓音突然介入两人之间。“果然是你,阿允。”尹克劭从江允背后拍了他一掌。
江允和裴箬闻声同时台起头。“克劭!你也到这儿吃饭?”
“嗯,刚到。”尹克劭左手拥着一名艳光照人的女伴,意气风发她笑道。
裴箬认出那个几乎挂在克劭身上的女人,正是最近当红的玉女演员。
“裴箬,我跟你介绍,这位是‘尚扬’的总裁,我的顶头上司——尹克劭先生,你来公司面试那天,你们见过面的。”江允
简略道出尹克劭的身分。“克劭,裴箬是公司录取的新人。”
未等裴箬有任何反应,尹克劭已经撇起嘴,点头笑道:“裴箬是吗?我记得你!”他还有意无意地加上一句:“我看过
你的履历表。”
尹克劭的话,让裴箬顿时倒在座位上。
“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江允细心地问。
“没有。”裴箬回给江允一个苍白的笑容。
“裴箬、裴箬,很特别!教人一念就难忘的名字!”尹克劭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突然以极性感的男低音慢慢吐出这两
句。
裴箬浑身震了一下,江允则是倏地抬起头来。“克劭?”江允的疑惑写在眉宇间。
“讨厌!尹总,你都没这么说过我呢!”尹克劭身边挂着的美女不依地娇嗔。
尹克劭捏了捏女伴嫩嫩的脸颊,在她耳畔不知说了句什么,让美人格格地娇笑个不止,还直骂他“好坏”!
裴箬冷眼看着这一幕,脸上面无表情。
“你好,尹克劭!”尹克劭却若无其事地伸出右手,姿态潇洒。
裴箬任他伸出的手尴尬地滞留在空中,视若无睹地别开了脸。
她努力过,无奈心与眼都排拒着尹克劭这个人,纵使她在他的公司谋职,她的无礼极可能让她丢掉这份工作。可即便
如此,他的存在仍然对她造成某种压迫感,裴箬开始埋头猛吃眼前的甜点,却是完全食不知味……
裴箬的拒绝是如此地明显,尹克劭耸耸肩,自然地收回手,嘴角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来你对士蛋糕的兴趣远胜过对我的兴趣。”尹克劭的话引起他身旁的女伴一阵娇笑,江允皱起眉头。
“阿允,我不打搅你们吃饭的兴致了!”尹克劭挽着女伴,转身便要离去。
“明天早上十点公司开的年终业务会报,你会出席吗?”江允忙问。
尹克劭摇了下头,丢下一句“总公司有事”后,就带着女伴往餐厅二楼特地为他保留的贵宾席去了。
江允等两人走后,才开口告诉裴箬:“你别介意,克劭是跟你开玩笑的!”
裴箬抬起脸,表情一片漠然。
“他一向很尊重女性,开的玩笑绝对不会有恶意。”他进一步解释。
裴箬淡淡绽开了个若有似无的笑容。“你放心,我没放在心上。”
“那就好。”见裴箬的表情不再有异样,江允这才释然。
之后,裴箬又低头吃起甜点。只有她自己知道,吃是她从小到大,抚慰紧张、难过情绪的安定剂。可这是第一次,她
吃仅是无意义的机械式动作,再也安抚不了她的情绪……她竟然丧失了食欲!
第二章
尚扬建设一年一度的尾牙宴,很特别地,是以自助酒会的形式进行。
裴箬向来不喜欢热闹,今晚却是不得不参加公司的尾牙酒会。
“裴箬!”江允问过会场拥挤的人潮,挥着手朝她走过来。
“嗨!”她转过身,乌黑的长发飞泻,散乱在雪白的脸颊上,让江允惊艳。
“你迟到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若不是今晚他实在忙得分不开身,他一定会亲自去接她。
裴箬笑了笑,拨开颊上的乱发。“公司的公告栏上注明了不得缺席,所以我只好来了。”
江允笑着点了点头,正想开口说什么,会场突然广播着他的名字。
“在找你了。”裴箬提醒他。
江允无奈地苦笑。“你先吃点东西,回头我再找你。”然后匆匆地离去。
裴箬转头看了下四周,人多的地方一向容易让她紧张,特别周遭都是些陌生人,让她有被孤立的错觉。
江允离开后,裴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找食物,然后尽速觅得一处人少的地方藏身其中,在没有人注视的角落里
坐下,安静、迅速地吃完甜食。正在考虑是否要再去拿一杯饮料时,一杯注满淡琥珀色液体的玻璃杯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
裴箬疑惑地抬头,看到的却是尹克劭英俊的笑脸。
她心口一跳,反射性地往后退去。
尹克劭挑起眉,似乎对她这种过大的反应感到不以为然。“干么!我有这么恐怖吗?”
“尹先生。”没理会他的玩笑话,裴箬定下神,冷淡地点了下头。
尹克劭撇撇嘴,眼神里多了一抹诡异的光芒。
“我特地拿来的,不喝就是不给面子!”他晃了晃手上的酒杯。
裴箬迟疑了一下,才接过他手中的杯子。
“尝尝看,味道还不错。”
裴箬看着透明杯里的液体,淡淡的琥珀色十分诱人。她薄薄地浅酌一小口,味道甜甜的,口感温润,十分好喝。
“这是什么饮料?”她问,又连啜了好几口。
尹克劭绽开一个邪气的笑容。“香槟,喝不醉人的。”
“嗯。”转眼间她又连喝了几口,杯子已经见底。
“我再替你拿一杯。”尹克劭接过她手中的空杯子。
“不……不必了,你告诉我在哪里拿的,我自己去就行了……”这种饮料奇异地放松了她紧绷的神经,她甚至觉得能毫无压
力地面对尹克劭了。
尹克劭盯住裴箬脸上渐渐泛红的微醺,接住她欲拿回酒杯的手。“顺手罢了,我正巧也要拿一杯酒。”
没等裴箬回答,他径自转身离开,回到酒会中央,从侍者手中取了两杯酒回来,另外拿了一瓶香槟。
他把盛有淡琥珀色液体的酒杯交给裴箬。接过杯子,裴箬又一口一口接连啜饮起来。
“你没喝过酒?”尹克劭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慢条斯理地啜上一口。
对他的话产生疑惑,裴箬眨眨眼,集中模糊的焦点。“这是酒吗?”她软软地咕哝。
尹克劭勾起嘴角。“这是香槟。”
“嗯……”对他的回答裴箬满意了,她甚至朝他微笑,顺道又喝了几口“香槟”。“我还要……香槟。”她晃晃手中再度空空如
也的杯子。
尹克劭拔开香槟瓶的木塞,替她注满杯子。
“你……你今晚似乎很体贴……”她眼睛看着满满的杯子,满足地咕哝着。
“谢谢。”尹克劭带着笑,在她身边坐下。
“你的女朋友……今晚为什么没……陪着你?”
“我没有女朋友。”
“可是……”裴箬瞇起眼,用力眨了几下眼睛。“那天在餐厅……”
“那位是我的‘好朋友’。”
“噢。”她点点头,冲着他甜笑。
“香槟好喝吗?”他低沉的嗓音略带沙哑。
“嗯?嗯……好喝。”两手捧着杯子,她又连喝数口,两颊早已酡红似火。
她白嫩的脸上,两团火似的红艳何其诱人,尹克劭放任自己抬起手,轻轻搓揉她细腻、光滑的肌曹。
“你在做什么……”不解他的举动,她轻轻皱眉。
“你脸上有脏东西,我替你擦掉。”
“唤,谢谢!”她再度眨眼,一双眼睛已经呈现如梦般的水雾迷蒙。
“你还好吧?”见她开始摇头晃脑,尹克劭挑起眉,笑着问她。
“呃?嗯……很好……”裴箬倒入他怀里。
他拥着她站起来,往大门口走出去。
“克劭!”江允的声音从背后叫住他。
尹克劭回过头。
“要走了吗?今晚你是酒会的主人……”突然江允看清楚尹克劭怀里搂的女人容貌,他脸色微变。“裴箬?她怎么……”
“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去。”转过身,尹克劭搂着裴箬走出大门。
“喝醉?”江允愣了一下才追出门口。“可是你是今晚酒会的主人,半途离开交代不过去,不如让我送裴箬回去好了。”
“别开玩笑了,阿允,平常你待在‘尚扬’的时间比我还长,何况这次酒会你还是总筹办,走不开的人应该是你!”
“可是……”江允跟到尹克劭那辆银色的林宝坚尼旁。“你知道裴箬的住址吗?”
“你忘了,我看过她的履历表!”
“你记得?”
林宝坚尼早已呼啸而去。
对着空气中的冷风,江允的表情愕然中夹杂着失落的懊悔。
***
“好痛……”裴箬一睁开眼,一股剧痛立刻袭上她头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醒了?”低沉的男声在她身侧响起,裴箬一愣,倏地弹坐起身子。
“来一杯咖啡?”尹克劭把一杯香醇的热咖啡送到她面前。
“你……”摇摇头,她企图甩掉荒谬感。她是不是看到幻象?这儿……又是哪里?
“别那么惊讶,昨晚你喝醉了,我问不出你的住址,只能带你回来我的住处。”他抓住它的手,把咖啡杯塞入她手中。
“我喝醉了?”裴箬茫然地低头注视手中的咖啡,对昨晚发生过什么事已经全然无印象。
“不记得了?”把咖啡交到她手中后,尹克劭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的门,当着她的面换衣服。
“你做什么?”裴箬倒抽一口冷气,急忙别开脸,惊鸿一瞥仍然瞄到他赤裸的古铜色胸膛一眼。
“做什么?当殊是换衣服准备上班!”尹克劭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见到她脸上乍现的红晕,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上班!”裴箬脸色一白,抬手看了一下腕表,竟然已经上午十点了:“糟了,我上班要迟到了!”她连忙掀被下床,却
发现身上穿的竟然是一件男性衬衫!
“昨晚你吐得一塌糊涂,我只好换下你的衣服清洗。”尹克劭慢条斯理地解释着。
“你替我换衣服?”裴箬睁大眼,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眼睛瞪这么大干么!”他走向她,脸上慢慢勾出一抹魅惑的笑容。“难不成……昨晚发生的事你全忘了?”抬起她的脸,
他用暧昧不明的语气误导她。
裴箬的脸色愈加惨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重要的是,她怎么会来到这儿的?昨晚她到底做了什么?
尹克劭脸上的笑容加深,慢吞吞地吐出一句:“你吐了我一身的事。”
裴箬安下心。“我很抱歉……”
“还有——”
“还有?”他为什么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还有什么?”
“还有,昨夜……”他压低声音,贴着她耳畔低语。“你很热情……”
裴箬倏地推开他。“你是什么意思!”她震惊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柔软的掌内里。
“你不会真的不懂罢?”尹克劭双臂环抱在胸前,噙笑的神情半真半假,让人无法捉摸。
“不会……不会的!怎么可能……”裴箬一味地摇着头,不愿相信它的话。她难道真的和他做了“那件事”了!为什么她一点
印象也没有?
尹克劭低声窃笑。“骗你的!”终于说出事实。
裴箬气愤地瞪他。
“生气了?”尹克劭扬起眉,从衣柜里挑出一条丝领带,娴熟地打上。“没想到你这么开不起玩笑。”
“这种事你不要拿来开玩笑!”
尹克劭撇撇嘴,笑容里有一股大男人式的挑衅。
“请把我的衣服还给我。”裴箬努力恢复冷静,戴上她一贯用来伪装坚强、无动于衷的面具。
“恐怕不能,你的衣服现在还在洗衣机里。”他轻描淡写地道。
裴箬楞住,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去换一套衣服。”他好心地补上一句。
她终于听懂它的意思。“不必麻烦了,你只要借我一套衣服,我自己可以搭出租车回去!”她冷淡地婉拒他。
克劭耸耸肩。“随你。”他找出一套衣服给她,穿在裴箬的身体上,仍然显得过大。
“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昨晚收留我。”稍后在他豪华公寓的门口,她拘谨地同他道谢,态度仍然是冷淡疏离的。
尹克劭盯住她游移的眼,若有所思地扯出浅笑。“不必客气。”听起来像是漫不经心的响应。
裴箬匆匆点了下头,迫不及待地转身搭电梯离去。
尹克劭则是搭上另一部专属电梯往地下停车场。
***
裴箬赶到公司已经接近中午了,她等于无故旷了半天职。
午休时间,她立刻赶到人事室补填假单。
“不必了,尹先生亲自打电话来帮你请了假!”人事室的小姐怪声怪气的腔调,一双精绘细描约三角眼不屑地上上下下
打量着裴箬的身材。
尹克劭替她请了假?裴箬茫然地转身,看到江允正站在人事室门口。
“到秘书室找你你不在,你的同事说你到人事室来了。还没吃饭罢?”他温和地问她。
裴箬点点头。
“一起到餐厅吃饭?”
“也好。”
两人一起搭电梯下楼,到一楼的员工餐厅用餐。
“昨晚你住在克劭那里?”等餐的时候,江允淡淡地问起。刚才地在人事室门口已经听到尹克劭帮她请了假。
裴箬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点了点头。
江允突然沉默。
“事情不是表面上看来的那样!”裴箬情急地向他解释,却发现它的辩白反而让情况显得更加暧昧。
“我明白,你昨晚喝醉了。”江允体贴地化解了她的尴尬。“只是……我以为克劭应该送你回去了。”他担心了一整夜,尹
克劭送裴箬回去的动机果然不单纯。但是,为了什么?裴箬绝不是克劭会喜欢的女人类型啊!
“你以为呢?”裴箬不解。
“嗯,昨晚克劭送你离开酒会的时候,曾经回答我他知道你的住址。”江允解释。
“他知道我的住址?”裴箬怔住,只能无意义地重复江允的话。
“克劭是这么说的。”
既然知道她的住址,为什么尹克劭要带她回他的住处?裴箬心中的疑惑渐渐凝聚成一股恐慌,她不明白尹克劭所欲为
何。她只能安慰着自己——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不会再有人跟她开恶劣的玩笑,欺骗她、恶意伤害她的心……何况尹克劭
是什么身分,他为什么要找上毫不起眼的她玩这种游戏?
裴箬永远记得高中时深深受到伤害的往事,一个男孩猛追了她一个多用,却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目的只是一群穷极
无聊的高中男生为了要看她出丑。他们想看一个体重过重的丑小鸭,自以为一夜之间成为天鹅的蠢模样。那样年纪的年轻
男孩往往是残忍的,他们肆无忌惮地伤害她的感情,只为了看一个笑话。
见裴箬不自然的表情,江允转移话题,没再问下去。“到公司上班已经快一个月了,还习惯吗?”
“嗯,渐渐能适应了。”裴箬自难堪的往事中回过神来。
“有问题尽管来找我,别跟我客气!”
“我会的,不过你是个大忙人,就怕没时间。”裴箬绽开笑容。
江允也笑开脸。“只要你有事,再忙也抽出空来帮你!”收敛笑容,他吸了口气,很突然地间:“是朋友了吗?”
裴箬愣了一下,随即又笑开脸。“在这之前难道不是吗?”
江允也愣了一下,然后,整个人松懈下来。“算我问了一个笨问题!”他发自内心喜悦地微笑。
其实裴箬自己也不明白,她一向惯于与人保持距离,何以能这么快就接受江允成为“朋友”?也许是因为他爽朗可亲的
笑容是那么地真诚。
之后,午餐在愉快的气氛中进行,没有人再提及尹克劭。
***
第二天晚上,裴箬提着向尹克劭借来的衣裤回到他住的大楼下,把装着衣裤的袋子交给大厦管理员,请管理员代为
转交后,她准备离去。经过车库入口,却遇见正要开车进停车场的尹克劭。
他叫住她。“来找我?”他从车窗内探出头,两眼熠亮生辉,显得精神奕奕。
“嗯,我拿衣服来还你……”
“上车,到屋里再说:“他截断它的话,打开另一边车门。
“不必了。”裴箬摇头。“衣服我已经交给管理员,你随时去拿就可以了。”
尹克劭开门下车。“我说——有话上车再说!”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
尹克劭捉住它的手。“上车,我的车还停在车库入口处,你不上车我怎么开走!”
他简直不讲理。“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上车,我马上就要走了!”
尹克劭挑起眉。“跟我上车,不然我们就耗在这里!”毫无商量的口气。
裴箬退了一步,试图自他的掌握中抽回自己的手。“请放手,尹先生!”
“上车,或是耗在这里,你选一样!”
“我两样都不选,我要走了……”
“那好,我开车送你!”
“不必了,我搭惯了公车……”
尹克劭一使力,骤然把裴箬拉到眼前。“你一味地拒绝我到底是在怕什么,裴箬?”
裴箬脸色一白——她手掌贴住的胸膛了,心跳是那么强壮有力,竟然奇异地刺痛了她的心脏!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无须害怕任何事……”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抓得死紧!
“是吗?既然不怕那就上车,证明给我看!”他放开裴箬的手,转身自顾自回到车上。
裴箬木然地定在原地,仅仅两秒,却彷佛隔了一世纪之久!
尹克劭坐在驾驶座上等地,车门仍然开着,一直到裴箬终于上了车。
“很好的选择!”他关上车门,银色林宝坚尼跑车掉头呼啸离去!
第三章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不该赌气坐上他的车的!一路上他自顾自地开车,根本不问她的目的地!
“到了你就知道。”他转个弯,把车问上阳明山。
“我不想知道,请你送我回家!”
“时间还早,不必急着回去。再说你现在回去大概地无事可做,只能对着电视看一些无聊的节目打发时间,不如我带
你去兜风,呼吸一下山上的新鲜空气!”
“我不要,好冷……”
尹克劭关上车窗,打开暖气。这样你就没有借口再说不了吧?”
“我不想兜风,你不能强迫我!”
“啧啧,强迫?多难听!我可是为了你好。”他加快车速,开上阳金公路。
裴箬脸色发自,惊恐地睁大眼睛瞪着前方笼罩着路面的浓雾,根本看不出山路在哪里!尹克劭却仍旧不断加快车速,
裴箬的四肢愈来愈冰冷,心跳几乎要停止!
“怕吗?”尹克劭斜瞥了她一眼,恶作剧似地愈飙愈快。
裴箬倏地闭紧眼睛,两手紧紧压住腹部,忍住反胃的冲动!
她耳边传来尹克劭的低沉笑声。“放心,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能开。”他继续加速。
“停……停车,停车!”裴箬终于忍不住天叫,再也承受不了它的疯狂!
尹克劭非但没有停,车速仍然令她胆战心加地疯狂飙升中!
“停车……求求你……”裴箬哭了起来,泪水溢出眼眶,狼狈她倾泻而下,极端的恐惧让她的心防在一瞬间崩溃。
尹克劭终于放慢车速,之后在山路旁一处空地停下车。
“你为什么要这样作弄我……这么做能带给你多少乐趣?”她泪水怎么也止不住,身子还在不断颤抖中,语不成句。
“嘘,别哭了,没什么好怕的,你现在不是很安全吗?”他搂住她,柔声安抚,让她靠在他肩膀上哭泣。裴箬定下神后
想推开他,尹克劭却搂得更紧。
“放开我,我已经没事了。”
“还想骗人!你身体抖个不停!”尹克劭抱紧她,把她的脸紧紧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脸贴着他灼烫的胸口,这种过度的亲昵让裴箬感到十分不自在,让她慌了心神,乱了心跳,整个人无所适从……
“请放开我,我真的没事了……”
下一刻——裴箬的声音全被堵在他口中。
尹克劭低头用他的嘴封住裴箬的唇,火热的舌头快速撬开它的牙关,恣意地翻搅她柔软甜蜜的内部。从未有任何一个
男人这般放肆地侵犯过她,他的狂猛勾起了她心灵深处的悸颤,狠狠地揪紧了她的心。
从心窝传来的酸溜让裴箬惊恐地推开他,力道之猛,导致她向后仰倒时身体重重撞向车门,霎时从背部传来的一阵剧
痛,使裴箬痛彻心靡。
“怎么了,你没事吧?”尹克劭抓住她的手,审视她痛苦的表情。
“请不要戏弄我,不要拿我当你游戏的对象!如果你只是想看笑话,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挣扎着想摆脱它的掌握
,所有的冷静已经完全离她而去,他恣意地惊吓她、侵犯她,目的就是要撕去她的伪装、好看她的笑话……
尹克劭挑起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激动的神情。
裴箬转身打开车门,只想立刻下车。
尹克劭把她拉回车内,力力关上车门。“咱们还没把话谈清楚!”
“没什么好谈的!”裴箬别开脸,不看他。
“没什么好谈?”尹克劭扳回她的脸,强迫她正视他的眼睛。“你不认为至少该说清楚,刚才的指控是怎么一回事!”
“你的游戏你自己最清楚,只可惜你找错了对象!”她颤抖她回视他的眼,命令自己不能退却!
尹克劭却反常地绽开笑容——他看到了她眼底的脆弱。“我确定没有找错对象,至于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游戏,你何不试
试看再下定论!”
裴箬麻木地注视他的眼,僵硬地开口:“你要我试什么?”
尹克劭瞇起眼,邪邪地笑开。“试试看……恋爱的滋味。”
裴箬身子一震。“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她再也承受不起!
“这不是玩笑!”他捏住她的脸,不许她别开眼。“我是认真的!”
裴箬不停地摇头,她不信:“你没有理由会找上我!别再跟我说笑话,我还不至于天真到分辨不出这是不是谎言!”她
恨清楚自己有怎样的条件,尹克劭绝对不会是认真的,他只是在捉弄她,就跟那些高中男生一样!
“理由?”他扬起眉,像在思索什么似地盯视她,然后嘴角扯出一抹浅笑。“问得好!因为你吸引我。”他轻松自若地下
了定论。
裴箬不发一语,神情木然。
“不相信?”
“尹先生,麻烦你送我回去或者让我下车,你要玩任何游戏,恕我不奉陪。”她冷漠地回答,拾回了她的面具。
尹克劭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颀长的身体倾向地,直接逼近压迫她的心防。“为什么又突然拒我于千里之外?”他伸出手
,轻率地碰触她脸颊柔嫩的肌肤。“你又在害怕了,裴箬。”他沙哑地低语。
裴箬触电似地别开脸,神经质地避开他手指搅扰人心的碰触。“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根本不想明白?”他紧盯住她游移的眼瞳,不肯放过她。“你不该压抑自己,应该听听你心底的渴
望——你渴望爱情,裴箬。”
裴箬倏地抬起头,凝入他幽黑的眼底,他像一洼深潭威胁着要彻底淹没她……
突然她迅速地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出车外盲目地往前奔跑。
尹克劭并没有追出车外,他在车内等了十分钟,才重新发动车子,往裴箬奔逃的方向开去。
“你打算徒步下山吗?这么晚了,山区绝对不平静,说不定明天的报纸就会出现一则不大不小的新闻,标题是——年轻
女子在阳明山区惨遭暴徒凌辱!”他不消一分钟就找到她,开着车跟在她身边。
裴箬猛地顿住脚步,僵在原地。
尹克劭打开车门。“上车吧!”
僵持了十秒钟,裴箬身体僵硬地走到车门边。“你会马上送我回家吗?”
“在山区迷路或是上我的车,你选一样!”
裴箬站在车门边征了半晌,只能选择上他的车。
这次尹克劭直接把车子开下山,送裴箬回她的住处。到了裴箬的公寓门口,她急于下车,尹克劭一把拉住她。“不讲
我进去坐坐?”他笑开脸。
它的笑脸却让她心惊地抽回手。“太晚了,不太方便……”她几乎落荒而逃!
尹克劭更进一步压住车门。“明天下班先别走,留在公司等我!”
裴箬想拒绝,却怕他不放过她,虽然这想法十足荒谬!她不相信尹克劭是真心对地感兴趣,却不能抵抗他一步步攻掠
她惯放在人我之间设下的防线。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他自行做下结论,完全无视它的意愿。
裴箬选择沉默到底,反正尹克劭也不会想听她的答案。沉默其实是她的保护色之一,当她想缩回壳中保护自己,缄默
往往是抵抗伤害最好的方法。至于她的意愿——尹克劭明天就会知道答案。
“我可以走了吗?”地无动于衷地看待他的霸气,决心不再让他有机会扰乱它的心思。
尹克劭养地冲着地勾出一抹笑,令她惊心动魄。“明天,说好了你会等我。如果到公司找不到你的人,你想我会如何
?”
他的笑容蛊惑地勾住她的心魄,轻缓的语调乍听下似漫不经心,却有浓浓的威胁意味。
裴箬的身子僵住,宛如被催眠一般,被动性地摇头。
尹克劭却只是探手搬上她的脸,笑着轻道:“做个乖女孩,嗯?”
他主动替她打开车门,放她下车。
裴箬浑浑噩噩地走回公寓,背后似乎传来尹克劭车子呼啸而去的引擎声。
***
第二天一早,裴箬睡眠不足地挂了两个黑眼圈去上班,尹克劭着着实赏困扰了她一整夜!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思
绪却百般紊乱,凝聚不了合她心安的力量。
整夜,地无法阻止自己不断猜测尹克劭的企图,他每一句轻易出口的话都重重敲在她心坎上,她想忽略它,把那些话
当做是尹克劭穷极无聊的玩笑话,就当地只是寻地开心,却怎么也办不到。
她几乎彻夜未眠,一大早就搭早班公车来到公司,整个早上地一直心绪不宁,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才出外买了一份报
纸,试图借着看报遗忘尹克劭带来的困扰。
草草浏览过几个版后,陡然间一则占了大半页版面的广告夺去了她的注意力。那是一则贩卖梦想的瘦身广告。裴箬的
目光一停在上面使再也移不开,她几近饥渴地阅读广告上诱人的文案,忘了她以前是从来不信,也不看这类夸大广告的。
“干么,你终于想减肥啦?”同事林文心的声音蓦然在裴箬身后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裴箬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忙盖起报纸。“不是……”
“是就是,干么要否认!减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况你也真的太……”林文心突然停口,却已足以让裴箬明白她
接下来的话。“反正女人减肥是正常啦,更何况你也真的该减肥了!”
林文心这么直接、毫不客气的话让裴箬难以招架,大多数人不像林文心这么直接,她们只消用一个眼神、一个表情,
就足以让裴箬明了她们的想法!说来可笑,她竟然如同残障人士一般因为外表而被训练得敏感!过胖的女人在其它人眼中
或许正是一种残障,是该被同情或者嫌弃的对象!
裴箬不愿响应林文心对她外表的批评,可大家却是天天要见面的同事,她不能对林文心置之不理!很自然地裴箬选择
了沉默,仅仅保持冷淡、生疏的微笑。她不想委屈自己去讨好每一个人。也许因为她与众不同的外表而容易受到伤害,可
不代表她会跟伤害她的人妥协,以期减少自己所受到的恶意中伤。
林文心见裴箬不说话,她订了个没趣,撇撇嘴,扭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拿了一大叠资料后转了回来。“这些资料今
天就要Key in进计算机,你晚上加班赶完!”一副支使得理所当然的样子。
裴箬接过那一天叠资料,没多说什么。在公司她是新人,林文心要怎么支使她,她都只有接受的份。
这份资料让她打到了下班,不知不觉时间溜过,助理秘书室除了她之外再没有其它人。等到打完整份资料,时间已晚
。收拾东西时猛然想起,尹克劭昨晚要她留下来等他的事。时间已经将近晚上九点,看来他真的只是在寻她开心。
出了公司大门,裴箬慢慢走向公车站牌,一辆车子突然以迫近的距离,险险煞住停在她身侧!
“你答应了等我,你应该等下去!”尹克劭开车门下车,动作俐落地把裴箬塞入车子。“等很久了?”回到驾驶座,他盯
着她笑道:“乖女孩。”
“我没有等你,是因为加班……”
“晚上我有个推不掉的应酬,所以来晚了!”他打断她的话,径自说下去。“你会做饭吧?我今晚很累,不想到外头餐
厅吃消夜。”
“我……”裴箬原想回答她不会,转眼看到他一脸疲态,拒绝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尹克劭带着裴箬直接把车开回住处。
“今天下午钟点管家才来过,冰箱里应该有食物。”边脱下西装外套,尹克劭往客厅后方的浴室边走边道。“我进去冲
个澡。”
他自顾自地走了,裴箬只能依照他的指示找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果然塞满了食物。
她利用尹克劭冲澡的时间炒了两盘烩饭,烫了一盘青菜,正在煮汤的时候,尹克劭走进厨房。
“好香!”他突然自背后抱住她,裴箬一惊,险些打翻汤锅!
“别这样……”她下意识挣扎,尹克劭却抱聚她不放。
“什么时候可以吃饭?”他贴着她耳边问。
“差不多了……”她转开脸,颊上已感到一片火热。
莫名的热流自她心底蔓生,恍憾间幻生出一股幸福的错觉,让她的心在霎时无比脆弱……当下这一刻,裴箬明白她再也
逃不过了,他罗织的重重情网已经困锁住她,她再地无力逃开……
尹克劭帮她把食物端上餐桌,当裴箬看清楚他身上只围了一倏浴巾遮住重点部位时,霎时羞红了整片脸,目光始终不
敢正视他,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吃饭时只能一径低垂着头,看起来像是顾着吃饭,实际上根本没吃上几口饭菜。她竟
然食欲不振!尽管她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
尹克劭则是风卷残云式地把桌上的食物吃个精光,连裴箬的份也一手包办了。
填饱肚子后,裴箬在厨房洗碗,尹克劭进房间换了套休闲裤出来。“你要不要顺便冲个澡?”他问。
“不用了。”裴箬连忙摇头,她怎么好意思在他的住处洗澡。
尹克劭却说:“反正家里有现成的衣服可换,连内衣裤都有,方便得很。”
裴箬霎时僵住身子。一个单身男子的住处随时备有女人的衣物,那只有一个答案——时常有女人在他的住处过夜。
“怎么,吃醋了?”尹克劭挑起眉,例开笑来。
“没有——”
“撒谎,你是我见过最不会掩藏心事的女人。”他握住她的下领,男性灼热的身体贴向她。“你的心事全写在脸上!”
“我……”
“嘘——”他压住地的身体,自耳垂开抬吻她。“你脸红了,害羞吗?”他低笑如无地伸出舌头棘过她柔软的耳下。“你真
嫩,除了我之外,从没和男人接吻过吧?”
他在取笑她吗?裴箬别开脸,霞潮已经晕红到白晢的颈子上。
“真的没被男人亲过!”他挑起眉,笑得有点得意。“那么让我教教你……”他吻住她的嘴。
裴箬轻推他抗拒,尹克劭不放。他起初轻缓,很快地如雨点式的吻趋于狂猛,开始掠吮她小嘴内的蜜津……
突然间门铃声响起,裴箬倏地惊醒,慌乱地推开他。“有……有人按铃……”
“别理它!”尹克劭想继续,门铃却持续不断直响。
“烦!”他终于放开裴箬,不悦地回到客厅用力拉开门。
“尹总——”一名打扮入时的美人从门外奔进尹克劭怀里,一双玉臂顺势缠上他的颈项。
尹克劭皱了皱眉头。“是你!”
“是啊,尹总,上个礼拜我们不是约好今晚见面的吗?”美人腻上他身上娇声嗔道。
尹克劭瞇起眼睛,侧头想了一会儿。“好象有这么回事。”
“讨厌,你真坏!人家可是记得一清二楚,每天数手指头算日子。你好没良心,竟然把它给忘了!”
尹克劭扯开笑脸,不着痕迹地拉开站在身上的女人。“好吧,算我不对,明天你到“亿丰”旗下的珠宝公司挑件首饰!”
“哇,尹总你最好了!”她开心地凑上前去,重重地在尹克劭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就在此时,她眼角余光瞥到站在厨房
门口的裴箬,遂瞇起媚眼,目光锐利地打量起在尹总屋里的女人。迅速评估了两眼之后,她确定裴箬无害!尹克劭一向只
喜欢身材火辣、脸蛋绝蠢的美女,绝不可能会对这种又胖又土,勉强只有那张素脸能看的女人感兴趣,看来大概是女佣之
类的。
“尹总,你有客人啊?”为了小心起见,她嗲着声问尹克劭。
不等尹克劭回答,裴箬先一步开口。“我该回去了。”
尹克劭迟疑了一下才点头。“也好。”
裴箬拿起搁在沙发上的提袋,越过尹克劭,走向大门。
“等一下!”尹克劭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回头叫住她。
裴箬停在门口。
“明天下班记得留在公司等我!”
裴箬尚未回话,尹克劭已经被另一个女人拖着往房内走。“尹总,那女的是谁啊?不要告诉我那又胖又土的女人是你
的新欢喔,我才不相信!”
离开尹克劭的大厦,裴箬在深夜的街头踽踽独步,胸口一股沈窒的酸溜渐渐发酵成针扎一般的痛楚,袭向心底最深处
……
第四章
日子在某种晦暗不明的默契下飞快滑过,转眼间农历年过去,正月也接近尾声,裴箬和尹克劭的关系仍维持在暧昧
不明的亲昵状态。
她捉摸不清尹克劭的心态,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说过要给她爱情,却又毫不避讳让她知道——她不
是它的唯一。
尽管她心底清楚,放任自己陷落下去是危险的,然而越坚固的心防只为保护最脆弱的心,一旦心防被攻陷,心亦沦陷
,原有的清明已不可挽回。
一个多月来,尹克劭每星期不固定和她见面的次数,正常是一星期见两、三次面,少则一、两次。尹克劭给了她一把
住处的钥匙,他若想见她,会在白天打电话到公司约她见面,多数时候见面的地点会约在尹克劭的住处。裴箬自己坐车过
去开门进屋,做好了饭菜,时常要等到晚上八、九点尹克劭才会回来。
除了面试那一次,裴箬从未在公司见到尹克劭,她已知道他是“亿丰集团”的小老板,在“尚扬建设”兼任总裁一职,仅
是为他将来接掌“亿丰集团”铺路,平时他只待在总公司处理业务。之所以他们一星期少则只能见一、两次面,正是因为尹
克劭必须超时加班,即使没加班也总有推不掉的应酬——尹克劭这么告诉她,裴箬便如此相信。
眼看下班时间已到,今天尹克劭并没有打电话来约她,于是裴箬不知不觉在座位上呆坐了将近十分钟,直到办公室的
人全都走光了,她才开始慢慢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
“裴箬。”
背后有人唤她,她转身看到江允。“嗨,好久不见!”
“一起吃饭?”江允问。
裴箬莞尔,每回他来总是找她吃饭。“好啊。”
两人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素食餐厅。
“你瘦了许多。”点完菜,江允端详了她一会儿后说出这句话。
“嗯,是瘦了一些,最近胃口不大好。”裴箬摸摸自己的脸,笑了笑。
“和克劭有关系吗?”他突然问,表情是深思的。
裴箬愣了愣——她从未想过自己这阵子了无食欲是因为尹克劭的关系,然而经过江允这么一问,她开始反思自己一向极
佳的胃口变差了,确实是在认识尹克劭之后。
“果然和克劭有关。”看到裴箬的表情,江允已了然。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他是怎么猜到的?
“有一回我开车经过克劭的住处,看到克劭开车,载着你从大厦的车库中出来。”他掏出西装口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
“介意我抽根烟吗?”
裴箬摇摇头。
他抽出香烟,点上,吐出一口烟雾。“克劭……女人一向难以抗拒它的魅力,他是一个让大多数女人难以拒绝的男人。”
苦涩地一笑,他黯然地道:“我原以为你会不同,我以为你有足够的骄傲去拒绝他。”
“告诉我一个该拒绝他的理由。”裴箬淡淡地间。
“女人难以抗拒的男人必定危险,何况克劭的家世与他自身的条件,更构成女人投怀送抱的理由,相对地这也造成克
劭游戏人间的心态,像他这样的男人,任何女人只要一爱上他,就注定了心伤。”
一会儿,裴箬轻轻点头,目光忽而悠远。“关于这点,我早已明白。”
江允的神情转而木然。“你明知道如此却还是决定和克劭在一起?”
“爱上一个人,不是理智能决定的事。”裴箬淡淡回答。“现在能和他在一起已经是幸福,往后的事我不愿多想。”
“即使受伤他无所谓?”
裴箬沉默半晌才平静地回答:“到了那一天,我才会知道这个答案。”
“你在自欺欺人,裴箬!”
“爱情原本就是种自欺,如果我保持理智,一味地回避受伤的可能,那么我只能永远孤独。”
江允用力吐出一口烟。“你已经陷得很深了!”他明白他已再无机会,他的迟疑与压抑已让他错失爱她的最好时机。
裴箬没回答,她转头望向餐厅玻璃窗外熙来攘往的人行道,默默数起有多少人脸上带着笑容。
“答应我,我们仍然是朋友,如果有困难你会先想到我。”江允的声音拉回她的注意力。裴箬回头,嫣然一笑。“我们
当然是朋友。”
也只能是“朋友”了……望着她动人的笑靥,江允阴郁的神情更添黯然……
***
江允送裴箬回到家后开车离去。
尹克劭从停在转角处的车子内开门下车。
“你怎么来了?”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尹克劭,裴箬的表情充满惊喜。
“推掉一个应酬,车子正好开到附近就绕过来找你。”尹克劭掉头瞥了江允车子开走的方向一眼。“你跟江允出去?”
“嗯,一起吃了顿饭。”
“我在车子里等你半个多钟头了。”他任性地发起脾气。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来,所以……”
“本来想带你到淡水吃海鲜的,看来你已经吃饱了!”仍是不高兴的表情。
“对不起……”裴箬只能连声道歉。“你还没吃饭吗?”
“嗯!”尹克劭冷淡地点了下头。
“要不要到我家?我炒桧饭给你吃,五分钟就好了……”
“以后不许你跟别的男人出去!”他突然抱住她,力道凶猛,口气极为霸道。“免得又发生今天这种状况,我兴冲冲地
来却找不到你!”
“江允是朋友……”
“男人就是男人,本质都是相同的!”他搂紧她,放柔语气道:“我要你保证,以后除了我之外,不单独跟任何男人出
去。”他盯紧她的眼睛,执意要得到它的回答。
“嗯。”终于,裴箬轻轻点头。
尹克劭满意了。“我肚子饿了。”他露出笑容。
两人走进裴箬那间仅大坪大的小套房,尹克劭左右看了一眼,小小的空间只需三秒钟已经浏览完毕。
“地方很小,你坐椅子好了。”她让出房内仅有的一张木椅。这房间确实很小,单是尹克劭房里的浴室都比这房间还大
。
“你等一下,我炒个饭五分钟就好!”接着她忙着洗菜、切菜,下锅炒饭。
尹克劭看她忙东忙西,突然笑道:“你看我们像不像一对新婚夫妻?”
裴箬握着锅铲的手颤了一下。她没有回答,因为知道他说这话是无心。
“怎么不说话?”他走过来,自背后抱住她的腰。
“你要我说什么?”她轻声问。
“真冷淡!我说我们像夫妻,你难道不高兴?”
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尹克劭赞许地亲了她一下。“我就喜欢你这个性!懂事、不无理取闹,最可取的是不幼稚。”
“饭妙好了,趁热吃吧。”轻轻挣开他的怀抱,她转过身,掩藏眼底浮现的脆弱。
尹克劭吃饭的时候,她迅速洗好锅铲,开始整理房间。“这是你带来的吗?”她从柜子上拿起一份资料来。
“嗯,很重要的文件,顺道从车子带下来。”
裴箬替他收好,放在架子上。
吃完饭,尹克劭突然伸手把裴箬拉到腿上。“你好象瘦了!”
“嗯……瘦了一点。”坐在他腿上让她不自在地僵直身子,脸颊微微泛红。这房间实在太小,小到他一伸手就能触及她!
交往一个多月来,尹克劭有时虽然会抱她、亲她,但她仍不能习惯男女间如此亲密的接触。
“不止一点吧!”他拉着她走到穿衣镜前。“我看你整整瘦了一圈,衣服都松垮垮的。”他突然把手搁在她胸上,俯下头
低笑。“别减肥了,这里要是变小就不太好。”
“克劭……”裴箬倒抽一口气,脸颊倏地转红,忙要拉下他的毛手。
尹克劭和她玩起角力。“干么,害羞啊?”他邪笑着逗弄她,非但不放手,反而大胆地挤捏掌下柔软的圆丘。
“克……克劭,别这样……”
“别怕,这是正常的事,你总不会一辈子不让我碰你吧?”
“可是我还没——”她想说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尹克劭却低头吻住地的嘴,堵住她还来不及说出口的话。犹不满足地拉出
她的衣衫下摆,他的大手探进上衣内推高她的胸衣,放肆地抚摸她赤裸的乳房……
“克劭,不要,我……”她喘着气,已经语不成句。
尹克劭没把她的抗议放在心上,继续解开她上身碍手的束缚,直到她上半身完全裸露,他满意地抬眼看着镜子里白皙
、赤裸的诱人胴体,修长的手指邪气地拉扯软丘上粉嫩的花蕾。
裴箬别开脸去,不敢触及镜中尹克劭的眼神,脸上羞赧的潮红已经晕染到胸前看到她白皙的前胸已经一片粉红,尹克
劭笑着拉开她欲遮掩的手。
“你好甜!”他冲动地低头咬住裴箬绷紧的蓓蕾,狠狠地吸吮起来,一面将手往下移,隔着裙子大胆地搓揉她女性的幽
穴——
“克劭——”裴箬一惊,猛地推开他。
“怎么了?”尹克劭皱起眉头。
“我……我还没有心理准备。”眼角余光瞥到镜中裸露的自己,她羞愧地两手交叉邀在胸前。
“这种事只要是第一次,任何人都没准备。”他上前一步想再抱住她,裴箬却惊恐地退开。尹克劭撇撇嘴,已经失去了
兴致。“算了!”他拿起披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穿上。
“你要走了吗?”裴箬扣好衬衫扣子,有些无措地问他。
“嗯。”尹克劭冷淡地回答。
“克劭,你……生气了吗?”她怯怯地问。
“生什么气?”尹克劭扬起眉,走向门口。
“我刚才拒绝你……”
“不会。”他斩钉截铁地说。
裴箬松了一口气。“那我送你下楼。”
尹克劭看了她一眼,打开门出去。
送走尹克劭后,裴箬回到小套房内,看到门边的镜子,两颊不禁又泛红。
她知道尹克劭或许没生气,但必定是不高兴的,即使从未有过这一方面的经验,裴箬多少也听过男人求欢被拒,心中
是不可能毫无芥蒂的。
其实她并非有意拒绝他,而是多年来习惯于矜持,一时之间怎么也放不开。
望着镜子,裴箬淡淡扯起笑容嘲弄自己。“还是放不开吗?还是放不开吧!”
呆了半晌,她轻问起自己:“既然已经决定放任去爱,为何还是放不下矜持?”
爱……就是因为爱吧!
“你越来越贪心了,裴箬。”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一旦她和尹克劭的关系有了肉体的欢愉,她会自觉航脏、下贱,和其它与他上床的女人并无不同!
但是尹克劭能接受她的拒绝几次?终究,她也会变得和其它女人一样吧!到那时,他也会慢慢开始厌腻她了……
“到时候,要怎么说再见呢?”她喃喃自语。
***
隔天早上,裴箬发现尹克劭带来的资料夹还搁在架子上,记得他说过这是一份重要文件,因此下班后,裴箬搭了公
车到尹克劭的住处,想把资料夹送还给他。
才搭电梯上到尹克劭住的楼层,在电梯口就听到他屋内传出来的吵闹声。
“你给我多少钱都没用,我不分手!”门内传出女人尖锐的叫声。
“大家一早说好了游戏规则是银货两讫,现在随便你拿不拿钱都得走人!”尹克劭不屑地冷笑,他最厌烦这种搞不清楚
状况的女人!
“你说我是货!”女人瞪大眼睛。
尹克劭冷嗤一声:“搞清楚,是你把自己当成货卖人。”
“你下流!我是货,那你呢?”她指着尹克劭的鼻子痛骂。“你就是淫虫、色狼、淫棍……”
“滚出去!”尹克劭终于不耐烦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对不对?你既然敢乱搞男女关系,就不要怕被人给揭发出来!”
尹克劭皮笑肉不笑。“我是担心你再多说一个字,你那张漂亮的脸皮,今天晚上就会被人划的血肉模糊。”
“你威胁我!”
“总算不会笨得不可救药,还听得出来我在威胁你!”他冷酷的脸上弥漫一股迥异于平常神情的狠劲。
“你……你不敢——”她惊恐地瞪天眼睛。
尹克劭回她一记冷笑。“你试试看。”
女人脸色倏地惨白,她一直听说财团背后多少会和黑道有挂勾,尹克劭是“亿丰”的小开,要找人毁掉她一点都不困难
!
“你想找黑道对付我?”
“对付你还周不着黑道,我花钱买你就能花钱砸你!”
尹克劭完全不留情面的话让她脸色乍变。“好,尹克劭,算你狠!”捡起先前丢在地上的支票,走到门口心有未甘地补
了一句:“我就等着看,哪天换你栽在女人手里|”
尹克劭仍是一脸无动于衷。
裴船躲在楼梯口,经过一切都已尽入耳中。
“戏看完了还不进来!”尹克劭不知何时走到门口,他一出声吓了裴箬一跳。
“嗯……”她默默跟在他后头进屋。
“今天我没打电话约你!”他冷淡地道。
“我是送东西来还你的……你昨晚把文件忘在我那儿了。”她从袋子里取出资料夹,放在桌上。“没事我回去了。”她转身
欲走。
“等一下。”尹克劭叫住她。
“有事吗?”
“你不问我那女人是谁?”他挑起眉眼,对她事不关己的态度感到兴趣。
“你希望我问吗?”她反问他。
“现在是我问你!”他走上前,一把捉住它的手臂。“如果不了解你,我会认定你是在装模作样!”
她抬眼看他,轻轻地道:“何须再问,刚才你们之间的对话已经很清楚了。”
“真冷淡。”尹克劭嘴角扯出一抹笑痕。“一般女人碰上这种状况,通常不是哭闹就是质问、撒泼,你倒特别,像没事
人一样。”
“我有什么立场哭闹、发脾气,甚至质问你?”她面无表情地问。
尹克劭却笑开脸。“还是会生气嘛!”使劲一扯,把裴箬拉入怀里。“会生气就表示你吃醋了。”
裴箬欲睁开他,尹克劭却用男性天生的优势力气箝紧她。“放开我!”
“你想“质问”我吗?”他笑着锁紧她挣扎的手。“那就开口啊!”
气不过他的不正经,她脱口而出:“我们之间的游戏规则呢?是什么?”
尹克劭回答得更快。“由你来定,你要车子、房子、金卡,还是三样都要?”
甩开他的手,她转身就要走。
“生气了?”尹克劭笑着自背后又抱住地。
裴箬挣扎未果,突然问他:“我值哪种价码?”
尹克劭扬扬眉,笑容收敛。“只要你说得出口我就付得起。””
他付得起的价码……对他而言,男女关系无关乎情感,是以物质来衡量的罢……她要的,只怕他付不起。“答应我,分手
的时候不要说再见。””
是的,不说再见,这样分手大概会轻易一些。大概会轻易一些……
尹克劭挑起眉。“好。”干净俐落地答应。他甚至不问她理由。
转过头,裴箬冲着他绽开一抹绝艳的笑容,灿烂地晕瞇了尹克劭的眼。
尹克劭瞇起眼,盯住她太过灿烂的笑容。“一开始就先说好分手的方式,你还是第一个。”
“有合就有散,你会意外吗?”他该是最懂得这道理的人。
尹克劭撇嘴一笑。“没有意外。”他一语双关。
笑容未曾自她脸上褪色。
“今晚你没约我。”她忽然说。
“嗯。”
“那么我该走了。”尹克劭仍然没放手,她欲挣开他。
“反正今晚我没事,你留下。”
裴箬摇摇头。“明后天周休二日,我答应了家人这个周末会回去。”
尹克劭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不情愿地松手。“什么时候回台北?”
“周末,搭夜车回台北。”
尹克劭想说什么,电话声突然响起,他顺手接起电话。
裴箬退出门,阖上大门悄声离去。
第五章
两天后裴箬坐夜班车赶回台北,回到她租赁的小套房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了。尹克劭出其不意地在公寓门口拦住她。
“你——”裴箬楞住,望着他的笑脸傻傻地问:“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等你。”他牵起她的手进屋。
“等我?”她傻傻地重复他的话,任由他拉着走进了租来的小套房。“为什么……等我?”
“想见你就来了。”他理所当然地回答。
尹克劭拉着她坐在房里那张单人床上,突然把她扯进怀里狂吻她。
“克劭——”裴箬推开他,慌乱地问:“你来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吻你行不行?”他吊儿郎当地回答,低头又吻住她的小嘴。
裴箬好不容易才躲开他。“你喝酒了?克劭?”她问到他身上的酒味。
“喝了一点而已。”
“我替你冲杯茶解酒。”她从床上站起来想替他冲茶,尹克劭突然捉住她的手臂,直接把她扯到腿上,锁进怀里。
“不必了,我又没喝醉!”他强壮的手臂搂紧她,脸埋入她柔腻的颈窝间。
“克劭……”裴箬顿时觉得呼吸困难,他带着酒味的气息重重喷在她的耳根上引起一阵阵又酥又麻的感觉。“克劭,别这
样……你喝醉了。”
“我清醒得很,不然怎么开车来你这里?”他灼热的唇贴上她的颈项,开始吮吸起来。
“你喝了酒还开车?”裴箬深知他飙起车来的疯狂速度,不免心惊!
“嗯……”尹克劭专心吸吮她雪白的颈子,答得漫不经心。
“那你等一下怎么回去?”
“不回去了。”拉下她的肩带,他开始啃咬她诱人的香肩,同时手探进前襟内,握住一只白嫩柔软的乳房。
“克劭——”裴箬一惊,慌忙想推开他。
尹克劭突然低笑起来,耍赖地捏紧手中的柔软。
“好痛……”
裴箬呻吟一声,尹克劭才稍稍放松她。“我要你,今晚!”他贴在她耳边沙哑地道,另一手正在扯她的裙子。
“不要,你真的喝醉了,克劭!”她忙不迭想拉回裙子,却抵不过尹克劭的蛮力。
“我说没醉就没醉!”他猛力一扯,很粗鲁地拉下她的裙子,大手随即伸进她雪白的底裤内——
“不要!克劭——”
她拚命压住它的手,尹克劭的手指按在她的幽穴上,突然沈下声问她:“拒绝还是接受,你选一样。先说好,我没打
算浪费时间跟任何女人玩纯情游戏!”
裴箬身子震了一下,沉默下来,直到克劭开始不耐烦……她终于点头。她明白他已经失去耐心,不再接受任何形式的拒
绝了。如果今晚再拒绝他,他会毫不眷恋地离去吧!
“这才乖。”他赞许地笑开脸,手指开始拨弄她。
“克劭,我……我没有经验。”裴箬的神经敏感地集中在他手指拨弄的那点,清晰而尖锐的快感,正如电掣一般击遍她的
全身。
“我知道。”感觉到她的反应,他粗腹地低笑,手指放肆地挤进她湿窄的处子体内。“我会很温柔。”她的私处紧得不可
思议!
裴箬倏地僵直身子,愈发夹紧了他。“克劭——”
“放轻松。”他贴在她耳边粗嘎地低语,指头更深地往里头掏探——
“你好紧,好甜……”他再挤进一指撑开她,两根指头邪气地在她体内搅动,搔摩她小穴内湿烫的丝滑甬道……
裴箬未曾经历过这些,只觉得好害羞,只觉得不知所措……
尹克劭看着她脸上的红赧邪气地低笑,握住她乳房的手用力一捏——稍后他低下头咬住挤凸的粉红蓓蕾,用力地吸吮、
啃咬……
“克劭……”
裴箬的身子往后仰,尹克劭剥开她的上衣,让两只白嫩的胸脯曝露在夜凉的空气中,随后拉高她的双臂,低头轮番吸
吮两朵粉嫩的红色花蕾,直到两只红瘀的乳房完全烙上他的印记。
裴箬无助地任他予取予求,她全身已裸露在他眼前,尹克劭却仍然衣着整齐,这点认知更加深她的无助与软弱……
尹克劭看出她的羞怯不安,深入她下体的手指略略曲起爱抚她,灼热的唇紧贴在她耳畔,舌头纸进她秀气的耳蜗内沙
哑地低语。“你全身上下——连最私密的地方我都摸遍了,嗯……”他低沉地笑出声,撤出一指,拇指搭在肿胀的花苞上,修长
的中指开始在她湿滑的幽穴内抽撤进出……
裴箬的意识濒临狂乱,前所未有的强烈震撼冲击着她,尹克劭的手指像恶魔,鞭策她、催促着她,要她不断往上攀向
高峰,要她的身体跟随着他手指的律动起舞……
在她全身抽擂时尹克劭放倒她,拉下她的底裤后迅速解开自己的裤头,随即撑开她白嫩的大腿,硕大的勃起抵在她湿
热的开口上试探她,稍后腰一挺,猛地贯穿她——
裴箬咬住下唇,痛苦的撕裂已让她的下唇咬出鲜血。
“别压制自己,叫出来。”尹克劭激情中夹着粗喘的低沉男声在她耳边响起,他伸出手指撬开她的牙关,捣进她丝滑的
口内。
“呃……”裴箬拱起身子,感觉疼痛和快感一起纠结在她的下腹,像两把不妥协的野火,不断撞击、燃烧……
尹克劭定在她上方,膀下深深嵌入她下腹底部,她紧窒的窄口要命地夹紧他,弄得他停顿不了多久就开始沈不住气地
律动起来……
“痛……克劭……我好痛!”他的手指卡在她口中,裴箬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尹克劭略放慢速度,手指采到两人间娴熟地拨弄她。“还痛不痛?”他勉强压抑住狂烧的欲火,试着对她温柔。
尖锐的快感随着他手指的搓捻,倏地贯穿她全身——裴箬猛地拱起身子……
他呻吟一声,重重地粗喘,再也克制不住地在她身上驰聘起来……
尹克劭的放肆和狂野迅速焚烧了裴箬,他逐步教她拋开矜持,跟上他的律动,放纵于男欢女爱的原始节奏……
***
第二天裴箬醒来时尹克劭已经离去,之后一个星期,他没打电话约她见面,直到数天后某一晚,尹克劭又突然出现
在她眼前。他直接到她租赁的小套房找她。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拉着裴箬转身就往外走。
“去哪儿!”她问。
“等一下你就知道。”
他开车载她到一幢簇新的大厦前。
“克劭,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仰头看这幢位于高级地段的住宅大厦。
尹克劭没回答,径自拉起她的手走进大厦,搭电梯上十六楼A座,取出钥匙开门进屋。
“喜欢这房子吗?”尹克劭问。
裴箬四处张望了一下,两房两厅,约莫五十坪的宽敞空间,清爽舒适,没有半分拘束感。
“很漂亮。是你新买的房子?”
“送给你。”他突然说。
裴箬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随即僵住。“为什么要送给我?”
“你住的那房子太小又太远,我找你不方便。”
裴箬缄默半晌,之后轻道:“这份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接受。”
“房子本来就是要买给你的,你不住也没人会住。”
“如果,我不接受呢?”凝望他的眼,她揪着心问。
尹克劭敛起笑容,漂亮的眼显得有些冷漠。“我不会再找你。”看到她一瞬间苍白的脸色,他淡淡补上一句:“我喜欢
清楚的男女关系。”
清楚!何谓清楚?一清二楚,“银货两讫”的关系?
“我没向你做过任何要求。”她口气僵硬地平述。
“那不代表你不需要。”
“就算我确实有需要,为什么该由你供给?”
尹克劭撇起嘴笑起来。“你不至于不懂吧?裴箬。”
她该懂什么!他自订的“游戏规则”吗?如果她不接受,这场“游戏”会就此昼上休止符?
“接下来呢?你要送我什么?车子?还是金卡?”她面无表情地问。
他竟然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金卡。
裴箬瞪着他手中那张卡片,瞬间心头感到一阵被撕扯的剧痛!
“我只能收下?”
“你会需要。”尹克劭把卡塞到她手中。
裴箬无意识地捏紧手中的薄卡,坚硬的卡缘陷入她柔软的掌心……
她必须一点一滴地沦丧自尊吗?一旦决定加入他的“游戏”,是否就注定了尊严与心都得一并沈沦?
“仔细看看这幢房子,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再整修,明天设计师会打电话给你。”拉起她的手,他带她四处浏览一遍。
裴箬仅是被动地任他拉着她走,眼前看到屋内陈设高雅的一景一物,都蒙上了一层透明的水色……
***
两周后,裴箬搬进尹克劭为她购置的新屋,至今已经住满三个月。
她仍然如往常一样上班,虽然尹克劭已供给她一切生活所需,包括金钱。但她知道惟有如此,当她和尹克劭结束后,
她才不至于成为一无是处的废物。而尹克劭留给她的金卡她从未花用,一旦习于被豢养,不需工作就可花钱如流水,那么
她的将来将永远受制于男人。男人包养女人的心态,也许正是要女人习于依赖;一旦女人甘心被包养,日渐习惯奢侈的生
活,想再重返俭省,谈何容易。届时欲望被养大了,羞耻之心逐日麻痹,出卖身体也变得理所当然,还能理直气壮的控诉
这社会笑贫不笑娼!
尹克劭可以自行其是地订下一套游戏规则,她仍然能在这套规则下保持自我的清明——
她当自己是这幢华宅的过客。这房子她只是借住,她从不添购多余的摆设品,简朴的好似旅行到某处的游人,暂时栖
身的临时住所。
这房子终有一日要归还,一开始她已知晓,投入他后,再来就是等待分手那一日……
“姊,你在想什么?我叫你好多遍了!”裴笙推高鼻梁上的眼镜,斯文的脸孔,锐利的眼神,冷静、谨慎的言行举止,
不过十六岁罢了,看来却像个早熟的大人。
“没什么……”唯一的弟弟趁暑假从宜兰上台北参加计算机研习营,营队自由活动时间,抽了空过来看她。
裴笙沉默地看了裴箬一会儿,突然问:“姊,你有心事?”坐在这幢一般上班族肯定住不起的舒适公寓的绒皮沙发上,
裴笙心中其实有很多疑惑,但他谨慎地选择用语,即使只有十六岁、即使与大姊一向亲近,仍明白不该以关心为名,刺探
他人隐私的道理。
裴箬笑一笑,从冰箱拿出一罐饮料递给裴笙。“人活着不可能没有心事。”
裴笙若有所思,拉开瓶盖后静静喝着饮料。
裴箬看着小弟,突然摇头。“裴笙,你才十六岁。”
“怎么了?”裴笙抬起头,习惯性地又推了推眼镜。
“越来越老成了!”简直不像个十六岁的青少年。
裴笙是个计算机天才,自小在师长的期许下变得性格稳重成熟,这次上台北参加计算机营,却不是以研习生的身分,
而是受邀当讲师的小助理。
裴笙清秀的脸难得的一红,更加沉默了。
裴箬不禁又笑又叹气。“算了。”换个话题,裴箬问:“还没吃饭吧?”
“嗯,赶着过来找你,等一下七点前就得回营队。”
裴箬抬手看了下表。“还有两小时,够了。”她进房间上了点口红,拿了皮包出来。“走吧,姊带你去吃饭。”
已确定今晚尹克劭不会过来找她,这个星期他似乎很忙。
裴笙难得土来台北一趟,于是裴箬带他到较高级的餐厅用餐,这种地方她也是头一次来。很奇怪地,尹克劭甚少带她
外出吃饭,即使偶尔一次,也从不来市中心这类高级地点用餐。裴箬曾思索过原因,最后只能归结于尹克劭不愿她曝光,
至于理由——说她骄傲或说她宁愿不知都好,她不想、也不愿去猜测!
点餐时裴笙发现她吃的很少,于是担心地问:“姊,你来台北工作后瘦了很多,是不是工作太累的缘故?
“工作还好,只是自然而然……没有原因地失去了食欲。”
裴笙摇摇头。“事出必有因。”很世故地说出这一句。
“别说你老成,现在又来了!”裴箬以敷衍的态度回避。
裴笙皱起眉,看来老姊的心事很严重!他难得地开口问了,老姊竟还是回避。
裴笙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看到裴箬的脸色一变,他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向裴箬注目的方向——
裴笙看到一名打扮高雅的美人,手挽着一位衣着光鲜入时的英俊男子,两人举止亲昵,一看就知是对情侣,正有说有
笑地走进餐厅,由侍者领台走向特别保留的指定座位。
再望回对座的裴箬,裴笙看到一向惯于隐藏情感的老姊,眼底竟然有了隐约的水光。
“是这个男人吗?”裴笙问,视线不离裴箬,严肃地观察着她的神情。
“什么?”裴箬回过神,迅速眨掉泪水。
“是这个男人对不对?你住的房子与他有关。”裴笙的问话很奇怪,却是另一种含蓄,他没有直接问裴箬,房子是否是
男人馈赠。
裴箬望着小她数岁的弟弟,一时觉说不出话来。
“前几天我看到报纸上有一则新闻,内容是报导关于两大财团即将联姻的内幕。”裴笙仍然严肃地说。
裴箬没接话,她面无表情地等着裴笙说下去。
“刚才,那一对刚进门的男女,他们正是报导中的主角,报上登了两人的照片。”
裴箬的目光移向坐在不远处的尹克劭,她木然的神情苍白,侍者送了餐点过来,牛排上喷溅的肉汁灼伤了她的手,却
毫无知觉……
”姊,我点的牛排汁喷到你了!”裴笙忧心地叫唤裴箬,顺手拿起一旁的餐巾遮住裴箬的手。
裴箬呆滞的视线慢慢移向裴笙,眼里已明显噙满泪,却崛强地附牢在眼眶中,不肯流出……
她一手搂住小腹,再开口,语气竟冷静平淡。“裴笙,我胃突然不舒服,对不起……”
“我们马上回去!”裴笙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需不需要去看医生?”他关心地补充一句。
裴箬摇头。“老毛病了,反正家里有药,不用了。”
裴笙虽然不苟同,这时也不再多说。
他们的座位属于最里侧,要走出餐厅,不可避免地必须绕过尹克劭那一桌。两人未走近,尹克劭已经看见裴箬。
他看裴箬的目光冷淡地犹似瞥过一名不相于的陌生人。他目光停在裴箬身上不长,连带瞥了一眼裴笙后,视线又回到
对座的女子身上!很明显地当做不认识她!
裴箬的脸色在尹克劭的目光掠过后变得灰白,她握紧裴笙的手,匆匆掠过尹克劭身侧,两人宛如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
错身而边。
***
自从在餐厅不期而遇,尹克劭又是接连两星期不曾找过裴箬,甚至没有打过一通电话。
他像在地球上消失。
两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用来折磨裴箬!
这段期间她已阅读过所有有关于尹克劭即将订婚的报导,疑惑却末因此获得澄清,那天尹克劭在餐厅犹如不认识她的
态度,接连两个星期不与她联络……尹克劭的不闻不问让她陷入傍徨……这两星期内她焦虑不安,总是下意识地等待电话铃声
响起,胃痛也一直伴随着折磨她,她几乎不曾间断地吃止痛药麻痹知觉。但止痛药似乎渐渐失效……她的胃好痛,心好痛。
半个月后的某一晚,裴箬步行来到尹克劭的公寓。渴望见到他的心已战胜她的自尊与骄傲,她只想见见他,没有解释
地无所谓,她只想见他……
尽管有尹克劭住处的钥匙,裴箬小心翼翼地按了门铃,在门外等了十分钟之久,正想再按铃时,门突然被打开……
“你找谁啊?”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前来应门,勾人的杏眼不友善地上下盯量裴箬。
裴箬僵在门口,没料到会是一个陌生女子来开门。
“喂,你说话啊!到底找谁啊?”女子用不耐价的口气吼着。
“我找……尹克劭。”
原以为他搬走了,女子却在听到尹克劭的名字后瞪了她一眼,撇了撇嘴,回过头叫道:“尹总,有女人找你。”声音很
甜,跟和裴箬说话时完全不同。
过了一会儿尹克劭才从房问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休闲裤。
看到裴箬,尹克劭挑起眉。“你先进去。”他转头跟开门的女子道。
女子瞥了裴箬一眼后,不太情愿地进房。
“你来做什么?”尹克劭走到门口,双臂抱胸倚在门框上,没有请她进门的打算。
“我……”见到了他,一时间她竟然说不出话来。
等了一会儿,尹克劭不耐烦。“没事别来找我!”旋即拉住门把要关上门。
裴箬忙伸出手挡住阖上的大门。“告诉我你想分手了吗?”
冲口而出的话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为什么问?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呢?
尹克劭愣了一下,皱起眉头。“要分手我会告诉你。”
见尹克劭不高兴。她心慌意乱地解释:“因为你很久没找我,我以为……”
“我最近很忙。”
“尹总,你快进来嘛!”女子甜腻的催促声从房间传出来。
很忙……是吗……“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找我……”
“再说罢!这几个礼拜我累翻了,今天好不容易在家休息你就找来。”
“我……对不起。”地无措地轻轻道歉。
“还有事?”尹克劭透着几许不耐的脸色,目光移向她抵在门上的双手。
裴箬缩回手。“没事了……”
“以后我没找你,别来我这里。”他当着她的面关上门。
裴箬在门口站了一分钟,才有办法移动双脚,慢慢转身走开……泪水已然流满双颊……
是如何搭电梯下楼,如何离开大厦,怎么走到大街上的……她全无知觉。直到天色渐渐昏暗的时候,裴箬抱着腹部,痛
苦地蹲在街角边。
“小姐,你怎么了?”一名好心的路人上前问她。
裴箬痛得不能回答,强烈的痛楚从腹部绞痛到心口……她胃好痛,心也好痛……好痛……
“小姐?小姐!”
下一秒,裴箬已失去知觉。
第六章
裴箬醒过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昏迷了一夜,今天又无法去上班,只好跟公司请一天假。在医院照过胃镜后做了切片检查,确定是慢性胃炎。
正要出院时,在病房门口遇见江允。
“幸好你还没走!”江允看到裴箬后松了一口气,刚才在医院门口遇见一个在院内当医生的朋友,耽搁了一点时间。
“你怎么来了?来看病?”裴箬看到他也觉得意外。
“来看你。”江允答。
“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打电话回公司请假的时候我正好在人事室。”听到她生病的消息,他迫不及待地赶来。“克劭呢?来看过你了吗?”
“他忙。”裴箬敛下眸光,嘴角挂上一抹勉强的微笑。
江允注视她半晌,终于道:“我送你回去。”
裴箬感激他不再问什么,默默跟在他身旁一起走向停车场。
“谢谢你。”在车上,裴箬突然开口。
“谢我什么?”江允的眸光一瞬间变得深远。
“谢谢你来看我。”
“只是这样?”
裴箬抬眼望他。
“算了,当我没说。”他自嘲地一笑。
“爱一个人如果能自主,你必定是个好对象。”裴箬轻轻说出口。
“这么说很伤人。”
“我并非想安慰你,重点是……爱一个人不能自主。”她明白了他的心意,无法回报,只好委婉地劝他放弃!
“所以我来看你!”他固执地回答她。
裴箬沉默下来,不再多说什么。
车子开到裴箬的住处,江允送她上楼。意外地,尹克劭正在家里等地。
看到江允送裴箬回来,尹克劭没什么表情。江允也没多解释什么,和尹克劭打过招呼后就走了。
“他为什么送你回来,你们一起出去?”家里只剩两人时尹克劭问。
“顺路罢了,所以顺道送我一程。”裴箬淡淡回答。
“以后别让阿允送你!”他霸道地要求。
裴箬没说什么,转身关上门。
“干么这么冷淡!”尹克劭走向她,抱住她欲往后退的身子。“在气我昨天没让你进门?”他笑开脸。
“不是。”突然间裴箬不想看见他的笑容,不想看见他轻松自在的姿态。为什么以前没发现?他待她是这般漫不经心……
裴箬别开脸,想挣问他的怀抱。
尹克劭把她抱得死紧。“做什么?”她越挣扎,他笑得越得意,牢牢把她箍死在双臂间。“第一次看见你嫉妒,挺可爱
的。”
裴箬停止挣扎,回过脸无表情地面对他。“你错了,我不嫉妒,也不在乎。”
“是吗?”挑起她的脸,尹克劭笑得自信又邪气。“真的不在乎,你干么那么认真?”他残忍地戳破她想制造的假象。
裴箬的脸色一白,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尹克劭低英两声,俯下头嘴唇贴在裴箬的耳朵上。“那只是逢场作戏,你才是我想要的女人。”他挑逗地沙哑着声低语
。
裴箬身子震了一下,霎时眼眶盈满泪水。“你……跟多少女人说过这句话?”
明知他有口无心,为什么她仍然深受撼动?在餐厅时当做不认识她,就是“要她”的表现吗?
裴箬闪躲他,尹克劭干脆把她压倒在沙发上。“只跟你说过。”他笑着吻去它的泪水。
“那么,“强衡”企业的千金呢?她也是逢场作戏?”“强衡”企业的千金就是报上绘声绘影的女主角。
“你也看到那些报导了?”尹克劭挑起眉,从沙发上站起来。
裴箬坐起,沉默着等待他说下去。
“我会娶她。”尹克劭很干脆地回答。
裴箬征了一会儿,然后木然地说道:“恭喜你。”
“谢谢。”尹克劭居然这么回答她。
裴箬走到门口,拉开门。“你想离开了吧?”
尹克劭笑了笑,也走到门口,却不是离开。他关上门。“不想。”顺势压着她靠在门上。“这么敏感,嗯?”他笑着调侃
她。
裴箬别开脸,不再挣扎,但也无其它反应。
“你跟她不一样。”尹克劭突然说出这句话。
“如何不同?一个是情妇,一个是你即将娶回家的女人?”她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我们关系不同,她又不是我想要的女人。”尹克劭扳正她的脸,含糊地答。
“不想要却要娶她?何必自欺欺人!”她直视他的眼。
尹克劭瞇起眼,开始不耐烦。“想吵架吗?寻根究底的女人最容易让男人倒胃口!”
裴箬望着他的方向,眼神却越过尹克劭,投射到虚空中凝成焦点。“这不就是情妇的命运?小心翼翼,唯恐触怒她的
男人,一旦新鲜感不在,任何理由都会是分手的好藉口。”
尹克劭放开她,神情转为无情。“开口、闭口就是分手!真想分手的话,说出来,我成全你!”
裴箬的腹部传来一阵抽痛——全然无情的话他何以可以说的如此顺口?是的,他早已惯于应付这种场面,他知道该怎么
无情,该怎么和女人分手。
“你答应过我什么,请你做到。”话就这么平声出口,她用尽意志,让自己不鼻酸、让自己不掉泪……
尹克劭征住,眼底问过一抹复杂的狼狈,随即从口袋取出支票,撕了一张丢在桌上。“数目随你填!”他残忍地补上一
句:“我一向让女人自己评估身价。”
裴箬征征地瞪视沙发上那张空白支票,直到尹克劭关门离去的声音震醒了她。
早已预知的结局,原来还是不免心痛……原来爱一个人太深,会将自己逼人绝境,原来这就是她之所以想不出该怎么说
再见的理由!
不说再见的再见,无论如何都是个结束了……一切真的都结束了……
裴箬蹲下身体,紧紧压住不断强烈抽痛的腹部,这次的疼痛不同,是在下腹,她跌在地上感到大腿内侧有湿润的液体
滑过……裴箬痛苦地蜷起身子,看到自己的裙角上染了一天片触目惊心的血渍!
在失去意识前,她便尽全身的力气爬到电梯旁边求救,之后,就完全天去了意识………
***
“你终于醒了!”
裴箬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虚脱,四肢完全使不上力气。“我……”看到医生,她想起昏迷前的一切。“这里是医院
?”
“嗯。”女医生欲言又止,停顿了半晌,终于往下说:“小姐,你怀孕一个多月,送到医院时……已经小产了。”
裴箬征住,眼睛望着医院的天花板,久久不语。
女医生叹了口气,递了一张表格给裴箬。“你填一下这张单子,这样医院才能建档做记录。”
裴箬填单子的时候,女医生问:“需不需要我替你通知家人?”
裴箬摇摇头,交还填好的表格。
“裴箬?”女医生看到裴箬的名字讶异地扬起眉。“你是阿允昨天找的那个女孩!”
“医生……你认识江允?”
“何止认识,我和江允是高中同学,大家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女医生笑开脸,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汪颖。要不要
我打电话给阿允,通知他你人在医院?”
裴箬连忙摇头。“不用了,汪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没有意外的话,下午就可以出院了。”汪颖又问一次:“真的不要我通知阿允?”
裴箬再次摇头,坚定地拒绝。
“那好吧,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汪颖带上门离去。
裴箬闭上眼,手抚着肚子,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一大片枕巾……
***
“克劭!好久不见了!”汪颖看到尹克劭,惊喜地绽开个笑容。“没想到你这个天忙人还有时间来参加同学会!”
尹克劭耸耸肩,有点意兴阑珊。
“是我把他拖来的,否则我看他当真不会来了。”在一旁的江允道。
“喂,快点从实招来!报上说你最近会和“强衡”的千金订婚,到底是真的假的?”汪颖笑瞇一双杏眼,把自己的心形脸
蛋凑到尹克劭跟前去。
“汪颖,你什么时候成了包打听了?这么多事!”尹克劭手里拿了杯酒,另一只空闲的手,不客气地一巴掌拨开眼前那
张碍眼的笑脸,状甚无聊地啜饮起来。
“喂,我是关心你耶!讲话这么刻薄,你哪根筋不对啊?”汪颖半开玩笑地向他做了个鬼脸。
尹克劭没理她,自己喝着闷酒。
“欸,阿允,那家伙哪里不对了?怪里怪气的。”汪颖故意当着尹克劭的面跟江允抱怨。
江允看了尹克劭一眼,温和地道:“克劭大概心情不好。”
“不是快有喜事临门了吗?怎么还会心情不好?听说“强衡”的千金可是个大美人哩!美人耶!不是最对咱们尹大少的
胃口了,干么还心情不好?”汪颖和两人熟透了,没事喜欢开他们的玩笑。
江允笑了笑,没说什么,一来知道汪颖闹着玩,二来他也答不上来。
“对啦,还有你!女朋友住院了也不来看看,害我之前多崇拜你,以为你是那种难得一见的新好男人,没想到你跟克
劭一样乱没良心一把的,看来你肯定是太常跟克劭在一起,被他给带坏了!”汪颖指着江允的鼻子,矶哩咕噜一大串。
莫名其妙被念臭头的江允一脸无辜。“我有女朋友?我怎么自己不知道?”
“还想狡辩!我就知道男人都一样坏!连你也不例外……”
“停!”眼看着汪颖又要开始无止境地念下去,江允不得不没风度地打断她的话。“汪大姊,麻烦你要判我死刑的时候
,先说清楚我犯了什么罪拿刀来砍也不迟!”
“好,那我就告诉你,让你死得心服口服!”汪颖正气凛然地道。“还记得一个月前你到医院来探病的事吧?”
见江允点头,汪颖皱起鼻子,继续往下说:“就那女孩嘛!叫什么……对啦!裴箬——不就是你的女朋友!别否认喔,不
是女朋友的话,你干么探病探的那么急!在医院遇到我,说没两句话就急着要去见人……”
汪颖说到这里,江允转头看尹克劭,只见他面无表情,没有开口的打算。江允只好回过头问汪颖:“裴箬她怎么了?”
他也急着想知道答案。
汪颖瞇起眼。“你真的不知道?她没告诉你?”看江允的脸色,他好象真的不知道。“欸,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关心
自己的女朋友了……”
“讲重点,汪颖!”江允急了。
“好啦、好啦!我就要说了嘛!”汪颖这才往下说。“她那天下午才出院,晚上又被救护车送回医院,情况危急地被推
进手术室,不但肚子里一个多月的胎儿没了,还差点血崩,要是救护车开得慢一点,她就要死在手术台上了……”
听到这里,江允再次转过头望向尹克劭,只见尹克劭抿紧嘴,神情一片木然。
“克劭,你不知道?”江允神色一凛,已嗅到不对劲。
尹克劭突然站起来,越过江允和汪颖两人,大步走出同学会场。
“喂,阿允,那家伙到底怎么了!一晚上阴阳怪气的,发什么神经啊!”瞪着尹克劭的背影,汪颖还在跟江允嘀咕着。
***
离开同学会场,尹克劭直接开车到他买给裴箬的大厦公寓,他直接开门进屋,屋子里的家具摆设一如一个月前他最
后来到这屋子那一晚,他每个房间看过,屋里却没有裴箬的影子。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这房子像有几个礼拜没人住过一般地阴冷。
尹克劭回到房间里打开衣橱,发现里头已空无一物!
他立刻下楼找大厦管理员。管理员的回答是,裴箬大约一个月前已经搬走。
找不到裴箬,尹克劭暂时只能先回住处。
回到家后,楼下管理员打对讲机来说:“尹先生,管理室有一封您的挂号信。”
尹克劭下楼到管理室,管理员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信封交到他手上。信封上的寄信地址正是他刚才去找人的地
点。
尹克劭立即打开信封,信封里有一份土地权状、房屋权状、一张金卡,和一张即期的空白支票,除此之外无只字词组
……
尹克劭瞪着手上他途给裴箬的“有价物品”,半晌后他拨了一通电话给江允。
电话响了两声即被接通,显然江允地无心再滞留在同学会会场。
“阿允,明天早上总公司有一个重要会议我必须出席,走不开,你开车载裴箬到总公司来见我。”
江允在电话那头沉默半晌,终于沉重地开口:“克劭,裴箬三个礼拜前就已经辞职了。”
江允心里觉得事情不单纯,回来后马上打电话给人事室的陈主任,裴箬果然在一个月前连续请了三天事假,另外陈主
任还告诉他,裴箬早在三个礼拜前已经辞职的消息。
尹克劭楞住,没想到裴箬做得那么绝。
“辞呈必须在一个月前提出,她以什么理由离开?人事室为什么会批准?”
“没有理由,她只寄了一封辞呈到人事室,之后再也没有回公司上班。”
“要陈主任评出裴箬的资料,明天传真到我的办公室。”顿了一顿,尹克劭突然问:“之前裴箬为了什么病住院?”
“她慢性胃炎突然发作,痛得晕倒在路上,被路人发现送到医院急救。”江允答。
裴箬竟敢对他只字不提:“你怎么知道她住院的事?”
“裴箬打电话到公司请病假的时候,我正好在人事室,一听到她住院的消息我就赶去看她。”江允犹豫了一下,才下定
决心问出口。“克劭,你和裴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尹克劭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道:“阿允,那是我和裴箬之间的事。”
江允安静下来,过了半晌才道:“我希望你好好珍惜她。”
“你对裴箬的关心似乎踰越了同事的本分。”尹克劭淡淡地道。
“我跟裴箬是朋友。”江允很快回答。
“明天记得要陈主任调出裴箬的资料,越快越好。”尹克劭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江允慢慢放下话筒,纠结的眉心仍然化不开……
第七章
很多事情一旦有了空间的隔离,痛苦似乎会变得比较轻微。
一个月前裴箬回到宜兰老家,人总是容易在受伤时回到恒常敞开双臂、庇护自己的羽翼下,“家”应该是多数人最后的
依归,至少有了家人的包容与关爱,它是裴箬此刻唯一能隐居疗伤的地方。
很奇怪地,一个月前她突然有股想将自己隐藏起来的冲动,是不是每一个人受伤时都会如此?然后呢?一般人会选择
自暴自弃,还是重新再站起?
这个问题有没有答案她还不知晓,她仍然沈在深深的谷底,用泪水湿润心口那一口枯竭的井,努力想抚平伤害的绉褶
,却怎么也抚不平……她会想起与那人间的点点滴滴,想起失去的孩子……然后是心痛、无尽的心痛会不会永远,她的心都会
这么空空荡荡,缥缈不安?
“小箬。”裴箬的母亲李心如走进女儿的房间,看见坐在床上发呆的裴箬,她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李心如不懂,自己
一个好好的女孩儿,为何到台北一趟,整个人就完全变了?
“妈。”裴箬抬起眼,看见母亲担忧的神色。
李心如坐到女儿身边,笑开脸问:“晚饭我看你吃的少,胃又不舒服了?”
裴箬摇摇头。“不太有胃口。”
李心如看看女儿,略皱起眉头。“以前自白胖胖、健健康康地多好看,瞧你现在瘦成什么样子!”女儿瘦下来美是美,
可做母亲的见到自己的孩子消瘦,难免心疼。
“妈,我以前那么胖,觉得我好看的,大概也只有你。”裴箬淡淡苦笑。
“胡说!你爸跟裴笙也说你从前比现在好看!”李心如马上反对。
裴箬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这世界真奇怪,跟你有感情的人会以他的感性回答你的问题,跟你没有感情的人也会以
他的感性回答你的问题,差别只在前者会站在你的立场设想,后者却是凭他自己的主观下判断。
“小箬,告诉妈,你是不是有心事?”李心如多少也从裴笙口中知道一点大概,可女儿若肯自己把心结说出来,情况又
不同。
裴箬垂下眼,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妈,你别担心。”
“你要我别担心的话,就开朗些,别再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里。待会儿我和你爸要到你姑姑家聚会,一起去吧?”
裴箬摇摇头。
李心如叹了口气,也没勉强她。“那好罢,阿笙就在楼下,晚上想吃些什么你们姊弟自己决定好了。”
李心如带上门离去。
裴箬仍旧待在房间里,不知过了多久,楼下院子里突然传来裴笙的声音。
“我说过我姊没有回宜兰,就算她回来也不会想见你!”
裴笙不寻常地扬高声讲话,拉回裴箬沈滞的思绪。
“见不见我,由裴箬自己决定,你无权代她回绝。”低沉的男声传到楼上裴箬的房间,她神经质地震了一下,最初的反
应是整个人蜷起来缩在房间角落,然后是丧失知觉、听觉,再然后是知觉与听觉同时变的极端敏锐!
“喂,你……你要做什么?我爸妈不在家,你不能乱闯……”
“裴箬在就行了!”尹克劭不顾裴笙的阻挠,执意闯进屋里找裴箬。
裴笙挡不住他,尹克劭从楼下找到楼上,裴家就这么一丁点大,终于找到裴箬的房间。
裴箬已经从角落站起来,她挺直背脊面对尹克劭,异常清瘦的脸上,一双黑漆大眼定定地盯住他寒星般的眼瞳。
“姊,对不起,我没拦住他……”
裴箬摇摇头。“裴笙,你先出去好吗?”
裴笙犹豫了一下才点头。“我到附近散步。”他带上门离去。
“你来,有什么事?”房里只剩她和尹克劭时,裴箬开口问他。
“为什么把支票寄还给我?”一开口他便质问她。
『我不出卖自己。』裴箬面无表情地回答。
『要分手就得收下支票』尹克劭走近她。
裴箬退了两步。『如果你是坚持为了这件事而来,那么我们不会有交集。』
『不收下支票,我就当妳还是我的女人!』他逼近裴箬措手不及时一把捉住她。
『放手……』她挣扎。
『还痛吗?』尹克劭突然问。
裴箬不解地望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妳流产的事?』他拉近她,神色阴晴不定。
『没什么好说的……』
尹克劭手上突然使劲,粗鲁地捏痛了她。
裴箬咬住下唇,倔强地没喊疼。
『孩子有我一份,就算没了不该知会我一声吗?』他口气转硬。
『还能说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裴箬抬起眼,勇敢地与他对峙。
尹克劭眼底蓦然闪过一丝复杂、一丝愠色。『分手?』他讥诮地撇起嘴角。『没收下支票就不叫分手!』
『硬要我收下支票是为了想羞辱我还是为了贯彻你订下的规矩?你大可放心,没收你的支票往后我也绝不纠缠你!』
她清冷地厘清,态度决绝。
尹克劭瞇起眼,手劲大的足以捏碎她。他突然发狠用力直扯她的手臂,利用他沉重的男性躯体把她压在床上。『妳特
别、妳跟别的女人不同,是不是?』他冷笑,残忍地往下说:『为了我流产、不拿我的钱、不刷我的卡——妳以为这样我就
会永远记住妳,是吗?』
裴箬呆视着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出的暴戾。
尹克劭笑得邪味十足。『告诉妳,不拿我的钱是妳的损失。我或者会记得妳,记得妳全身光溜溜、没穿衣服时发泄的
模样!”他口不择言,残忍无情地恣意伤害她!
裴箬的脸色倏地刷白,双唇克制不住地颤抖。“你……你为什么要说的如此不堪………”
“不堪?”尹克劭冷眉冷眼她笑起来。“两个月前你在我床上发浪的时候,也觉得这种事不堪?”
裴箬霎时红了眼,永远地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追到这里来折磨自己!
“如果,如果我承认加入你的游戏却不顺从你订下的规矩是我的错,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了我?”
尹克劭嘴角抽播了一下,突然疯了一般吻住她,大手用力一撕,粗鲁地扯破裴箬的上衣——
裴箬一时楞住,来不及抵抗时,尹克劭已经剥下它的内裤侵犯她!
“不要、不要——”
她惊醒过来,拚命捶打他,尹克劭冷酷地箝死她挥动的手,另一手拉下自己的裤头,在她睁大眼,惊恐的瞪视下,用
力挺进她体内。
“呃——”裴箬的硬咽卡在喉咙,泪水成串滑下眼睫……
尹克劭抽动几下,很快地在她体内射出,然后抽离她,迅速系好裤头,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空白支票丢到床上——
“要怎么处理这张支票随便你,以后我不会再找你!”尹克劭冷冷地丢下这句话。突然他俯下身,捏住裴箬的下巴。“
记住,是我不要你!别以为事情会照你的步调走,就是分手也不例外!要玩游戏你还太嫩——天真的小女孩!”说完话后,
他留下支票,撇下她离去。
裴箬瘫死在床上,意识与知觉都已陷入麻痹……终于,她见识到男人翻脸时可以多冷血无情。
尹克劭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她竟爱上了这样残忍的男人!如果太过投入目一种错误,她犯的最大错误就是没看清楚
现实!因为他不爱她所以能如此残酷地伤害她……
这场“游戏”她扮演了多可笑的角色!
多可笑的角色……
***
接连找来裴家的人是江允,但那是一个礼拜后了。
“克劭……来找过你了?”两人相对沉默许久,江允终于打破缄默。
初夏的空气中似乎潜隐着一股窒闷的沈郁,压得人透不过气来,隔了一个多用,两人再见,说起话来再也不似以往那
般轻松。
“他没有告诉你吗?”凝睇着裴家院子里一株茂盛的杜鹃,裴箬两眼的焦点却悬宕在虚空中。
江允摇摇头,有些苦涩地道:“我甚至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你和克劭,你们分手了?”他原不想问得如此直接
,但情感却战胜了理智,除了不由自主地想关心她之外,有一部分是基于私心。
裴箬垂下眼。“嗯。”
一阵风吹过,杜鹃树的叶子被吹落了几片。如果树儿有知觉,剥离树身的伤口会不会疼?
江允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问:“还会回台北吗?”
裴箬摇头。
“会留在宜兰?”
“不,未来如何……还不确定。”摇头是对往后的事仍然模糊,一段心伤的情事,已让她对所谓的“未来”丧失了方向。
“那么,有了决定之后,会告诉我你的去处?”他小心翼翼地问,虽关心她,却不敢太近,又难以离太远,只能隐隐约
约地探问。
裴箬仅仅沉默,没有答案。
“你说过我们是朋友的,别把我推拒在门外。”他焦急地要她承诺,就怕她执意与他断了联络,只因为他是尹克劭的朋
友。
裴箬抬起眼看了他好一会儿后,终于叹口气说:“我们永远是“朋友”吧?”
江允震了一下,许久才平复自己。“是朋友,所以不该和我断了联络。”他苦涩地回答。
裴箬凝望他,很突然地,笼罩一片迷雾的思绪,剎那间有了澄明的决定。“我……会回台北吧。”
江允拟着的脸色一缓,喜出望外地问:“什么时候?我开车来接你!”
“不要……”裴箬摇摇头,淡淡地笑开。“等我安顿好了会通知你。”
是该彻底放开的时候了,她必须学会运悲伤都拋开,才能真正脱离尹克劭的阴影。一味地顾影自怜的下场若非一蹶不
振,就是从此沈沦堕落,幸好她还有家人,还有关心自己的朋友。
“需不需要我帮忙?我可以介绍一些工作给你……”
裴箬再摇头,神情很坚定。“信任我好吗?我能自己爬起来。”
江允吁口气,释然她笑开脸,点了点头。“安顿好了,要尽快跟我联络。”
江允走后,裴箬仍留在院子里,回想起刚才自己对江允说过的话,一时有了疑惑……
独自一人的时候,伤心很容易来袭……让自己麻痹或者容易,要忘却曾受到的伤害却是那么困难!
胃……又疼了!
裴箬弯腰抱住闷痛不已的胃部,突然想到这是尹克劭带给她的“纪念品”!
突然她觉得悲哀,往后每当胃痛一起,只怕地想忘也忘不了……
第八章
“裴姊,主编找你进去!”
裴箬从档案柜抬起脸,秀致的脸庞淡淡施了胭脂,一头长发简单地绾在脑后,弯细的月眉微微扬起。“秀月,你知道
主编找我什么事?”
林秀月耸耸肩,做了个鬼脸。“反正不是丢工作下来,就是找人进去挨刮!我只知道——准没好事!”
裴箬笑开脸,清丽的脸庞蓦地绽开动人的笑靥。
林秀月看得傻了,搔搔头。“裴姊,你真的很美耶!笑起来很有一番风韵,媚媚的,很难形容的那种,总之就是很有
味道啦!就算我不是男人,三魂都被你勾走了七魄,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你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耶!”
裴箬从档案柜前站起来,手上抱了一叠资料。“工作了!”经过林秀月身边时,她伸手摸摸小女生的头。
到这家“财讯杂志社”工作已五年,五年来她由旁人眼中的小妹妹晋升为大姊,采编工作早已得心应手,如今已能独当
一面,无论在杂志社内甚至整个出版界,已是小有名气的老手。
林秀月却没那么好打发,索性跟在裴箬身后,锲而不拾地寻根究底。“说真的啦,裴姊,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啊?如
果真的没有,我介绍我哥给你如何?我哥很不错的哟!人老实、又顾家,虽然长得不够帅,不过也算差强人意啦!话说回
来,男人长得太师多不安全,还是人老实比较重要,像我哥那样就最好不过了……”
“林秀月!上班时间,你缠着裴箬在啰嗦什么!”就在裴箬对秀月的叨念已经快吃不消之际,主编马蔚然适时地奋出来
解救她。
“啊,那个……哈哈,我马上去做事,我马上去……”林秀月当着马蔚然的面可像一条虫,她立刻见风转舵,逃之天夭。
“裴箬,你跟我进办公室来,我有事交代你办!”
马蔚然转身走进主编室,裴箬跟在她身后进去。
“裴箬,你知道我一向信任你,现在这件案子非得你亲自出马不成!”到了主编室内,马蔚然还没开口谈正事就先褒奖
裴箬一番。
裴箬淡淡笑了笑。“有什么事你直说吧,马姊。”
“好,那我就直说了!”马蔚然咧开了嘴,爽快地道。“事情是这样的,你也知道近日财经界最热门的传言,就是谣传‘
亿丰’、‘强衡’两大集团合并破裂的消息。传闻‘强衡’内部亏空严重,早已是个有名无实的空壳子,因此‘亿丰’将中止与‘
强衡’拟定的多项合作开发计划,这项传闻对‘强衡’十分不利,若是空穴来风,轻则损害‘强衡’的企业形象,重则影响到
上市股票,极可能造成‘强衡’股票持有人的恐慌,不理性地大量释出持股,让蓄意放出此项不实消息的第三者居中得利;
但反过来说,这项传闻若属实,现在就是咱们该深入挖掘报导的时机,‘亿丰’和‘强衡’两大集团合作破裂,那么‘亿丰’总
裁和‘强衡’千金的婚事……”
“马姊,你知道我一向不会推辞你交代下来的任何CASE,唯独‘亿丰’和‘强衡’两条线我绝对不跑的。”裴箬的口气虽然
和缓,却是十分坚持。
马蔚然丝毫不气馁,继续鼓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企图说服裴箬。“裴箬,你这种坚持实在没道理!你既然跑财经线
,就该知道这两天财团的动态,是咱们财经记者必修的功课。哪有像你这样画地自限,把新闻推拒在门外的道理?”
“马姊,我相信社里能跑这条新闻的不止我一人。”裴箬婉拒的态度没变。
马蔚然皱起眉头。“这可是条大新闻,交给其它人做我怎么也不放心,你知道我一向最信任你!”
裴箬的冷静、心细一向是马蔚然赞不绝口的优点,况且裴箬在这个圈子工作多年,人脉极广,要查这种虚虚实实的事
最是有力,当然是最佳的不二人选!
“裴箬,看在马姊的面子上,你就点个头做做看,到时要真的有困难,马姊答应不再勉强你就是了!”马蔚然一向公事
公办,这次不惜动之以情,可见得她十分在乎这条新闻,非说动旗下头号大将揽下责任不可!
裴箬顿时感到为难,过去马蔚然曾经帮过她多次,自己之所以有今日的小成就,也是马蔚然一手提携,如今她抬出人
情要自己帮她,裴箬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
考虑再三,裴箬终于点头。“马姊,我尽量试试。”
马蔚然见裴箬点头,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她知道裴箬一但答应就不会出尔反尔,而且事情一定办的妥当、漂亮。有
裴箬出马,可说已经成功了一半,马蔚然几乎可以预见下个月杂志销售一空的盛况!
“这才对嘛!这条新闻咱们要是能抢到独家,到时候你就是最大功臣!”
裴箬但笑不语,马蔚然交代了任务大纲又晓以大义一番后,终于放裴箬走出主编室。
“裴姊,主编找你进去做什么?是不是又交代什么大CASE下来给你了?”裴箬刚走出主编室,林秀月立刻好奇地凑过来
。
“嗯,马姊交代我做个访谈。”裴箬轻描淡写地带过。
“喔!对了,裴姊,刚刚有一遍找你的电话,是男人打来的哟!”林秀月是出版社有名的八卦王,平时又很崇拜裴箬,
有男人打电话到出版社来找她崇拜的裴姊,林秀月岂有轻易放过的道理?“裴姊,打电话来的那个人自称姓江,该不是你
的秘密男友吧!”颇有包打听的意图。
林秀月本来就不相信凭裴箬的条件会没有男朋友,裴箬可是她心中既能干,又美丽的新女性化身!
“是他。”裴箬侧首,笑了笑。“只是朋友罢了,别瞎猜。”
“咦,我一说姓江你就知道是谁啦?”林秀月露出狐疑的暧昧笑容。“很可疑喔喔!”
裴箬懒得辩解,想起今天下午还约了人访谈,索性整理了自己的东西,拿起袋子走出杂志社,就让小妮子满足她天马
行空的幻想好了。
“欸,裴姊,等一下嘛!”林秀月追着跑出来。“那位姓江的先生在电话里交代,要你别忘了今天晚上的约会!”
“秀月,谢啦!”裴箬回眸一笑,坐她的小私家车踩了油门离去。
林秀月照例愣了愣,然后才甩甩头咕哝两句。“说没男朋友,谁会相信啊!”没天理,这么美丽的女人,连她看了都要
流口水。反观自己的“姿容”——想来她还是继续崇拜裴姊好了……唉!
***
晚上七点,裴箬依约到天母东路一家法国餐厅见江允。
“这儿!”江允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跟她招手。
“等很久了吗?对不起,下午约了人访谈刚刚才结束……”
“不要紧,我也刚到不久。倒是你工作会不会太累了?”他体贴地关心问道。
裴箬耸耸肩,笑容有几分无奈。“没办法,这份工作就正如此,一般人还真是干不来。”
当初会选择记者这份工作便是因为它不分昼夜、必须全心投入的工作性质。忙碌能让人忘记许多事——包括伤痛!五年
前的她尤其需要借着忙碌来忘记心伤。
“看来你做这份工作做上瘾了,还记得一开始我并不看好的,我以为你——”他欲言又止。
“以为我天性孤僻,不适合人群,尤其那时脆弱的承受不住现实,却偏偏选了一项每天一睁开眼,就得为了揭发现实
而忙碌的工作?”
江允征了征,随即笑开。“干了记者多年,变得不一样了。”
“怎么不说我只是找到自己?也许我天性其实擅于讥评,有让人欲辩无言的本事。”她笑望他。
江允笑着摇头,好半晌才找到声音开口:“每回见你都不一样,口舌愈来愈犀利,连外表也每每让我惊艳!”
“你真是个好朋友,时时不吝惜给我信心。”裴箬抿着嘴笑。
“我是认真的。”江允正经道。“你自己没发觉吗?在这餐厅里的男士,至少有一半以上目光不时瞭向我们这一桌,你
以为他们感兴趣的是我?”
裴箬左右一张望,果然见到许多男人一触及她的目光,不是慌忙地避开,就是大胆地露出对地感兴趣的神情。
“相信我的话了吧!”看到裴箬眼中的漠然,他凝起眉头深思。
“别只顾着说话,吃东西吧,我饿了!”果然裴箬明显地回避任何牵扯到一点点男女微妙的情感之事。
“你预备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躲避男人爱慕的眼神?”这回江允不打算再放过她,五年了,她不能再这么逃避下去。五年
来他对裴箬的感情已由爱升华,却不免在心中存着一丝丝希望,或者有一天裴箬能敞开心靡接受他。
裴箬敛起笑容,手中的叉子来回拨弄着盘中的食物。“这样的问题是无意义的。”
“你在逃避,裴箬,难道你仍忘不掉五年前克劭……”
“我想请你帮个忙!”她突然抬起头凝视江允。
“你明白的,只要你开口,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帮任何忙都不成问题。”
“帮我在“亿丰”总裁的行事历上安排时间,我要和他见面。”
“裴箬?”江允惊讶地睁大眼,不明白裴箬为什么会突然想见尹克劭——一个她甚至不愿提及姓名的男人!
“我只当这是工作,没有别的念头。”她淡淡她笑了笑。“马姊要我做“忆丰”和“强衡”的报导,推辞不掉。”
江允两年前调回总公司,职位仍然是总裁特助,却比当年在“尚扬”高升了许多,裴箬想见“亿丰”总裁,找江允帮忙自
然是最便利的快捷方式。
江允却不以为如此。“为什么?你明明可以拒绝!”
“你不是要我别逃避?现在我决定面对现实,你倒要我拒绝了?”她故做轻松地说笑。
“你明知道我要你面对的是什么!”绝不会是尹克劭!尽管裴箬与尹克劭之间隔了五年之久的时空距离,江允仍不愿裴
箬面对尹克劭,无论其中是否包合私心!另一方面,他不愿裴箬再受到一丝伤害。
“放心吧,我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脆弱的小女孩,我懂得怎么保护自己!”看出江允的忧心,裴箬轻声保证。
“你忽略了一点,克劭也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尹克劭!”江允的忧虑不减,裴箬语气里的坚决,让他有无可奈何之感。
裴箬突然沈静下来,清滢的眸痴痴望定窗外人行道旁一盏晕黄的美丽路灯,半倾的测颜清艳地教人沉醉。
“无所谓的,总之我是我、它是他,再也不会有交集。”她说的笃定,美丽的侧颜却隐约透露出一抹淡漠。
江允明白裴箬心意已定,他再多说什么也难以改变!
“好吧,我答应帮你约他,你希望安排在什么时候,会面时间需要多长?”他无可奈何地妥协。
“谢谢你。”裴箬回过脸,轻声道。
江允仅摇头微笑,要她别总是道谢,全中却莫名地忧悒——希望这不是一次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
裴箬与“亿丰”总裁的会面安排在两天后的下午,于“亿丰”顶层的特别会客室见面。
午后三点,尹克劭整整迟到半个小时。
“对不起,我没告诉克劭这是什么性质的约会,所以……”
“不要紧,干了这行许多年,我早已习惯等人的滋味。”裴箬笑了笑,原想安慰江允,苍白的脸色却反令他更为忧心。
“裴箬,你怎么了?气色这么差。”顿了顿,他忍不住道:“如果你不想见克劭,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裴箬摇摇头,勉强笑道:“没什么,只是胃有点不舒服。”
“我办公室有胃药,你忍一忍,我去拿来给你。”他立刻开门出去。
江允走后不到一分钟,会客室的门就被人用力推开——
“阿允,你搞什么鬼!明知道我忙得连睡觉都没时间,还安排什么访谈!”
尹克劭凌厉的眸光一撇,表情不耐烦地掠过坐在沙发上的女子,略略扬起眉梢,目光没逗留在令他惊艳的女子脸上,
他迅速别开眼,四面环顾之后确定江允不在会客室,撇撇嘴,转身就要走人。
“尹先生。”裴箬叫住他,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不意外他认不出她,她自知自己的外貌改变太大,更清楚往事已过多
年,尹克劭绝无将她放在心上的道理。
听到叫唤的声音,尹克劭突然定住脚步,转身后倏地瞇起眼——他终于正视裴箬,两眼定定地盯住她。
“尹先生,冒昧打扰,我是江先生安排采访您的杂志社记者。”裴箬沈稳地说完预先反复练习过无数回的开场白。
尹克劭瞇起的深瞳渐渐放松,他勾起嘴角,略薄的唇慢慢漾开一抹浅薄的魇魅笑容。
“是!”他走到沙发边坐下,两条长腿大剌剌地伸展交叠,姿态放肆中有几分霸气。“要采访可以,长话短说,我没有
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
裴箬点点头,开抬重点访问。“尹先生,近来外界传闻“亿丰”与“强衡”的合作开发计划,将因“强衡”传出内部结构产
生的问题而遭到“亿丰”搁置……”
“等一下,”尹克劭突然打断它的话。“访问前不先做个自我介绍会不会太无礼了?”
裴箬楞住,不期然他会突然有此要求。看来他真的不记得她了。
“敝姓裴,单名一个箬字,是“财讯”杂志的资深记者。”她简单介绍自己,不认为他会对“裴箬”这两个字留有印象。
“裴箬……”尹克劭挑了挑眉,玩笑似地轻轻重复她的名字,一双噙着笑意的眼定定勾住她的眸子。
裴箬心底一颤,胃部突然辗过一阵痉挛,一瞬间她脸色惨白地几近透明。
“尹先生,刚才我提到有关‘亿丰’将搁置与‘强衡’约合作开发计划……”
“五年来你倒是改变不少。”尹克劭突然出口的话让裴箬再也不能言语。
她征然盯住他,全身不由自主地僵硬,多年来强迫自己训练,已能引以为傲的镇定,枉这一刻完全离她而去!
“尹先生——”裴箬试着说些什么,尹克劭很快地截断她的话——
“尹先生?”他勾起唇角,略扬起眉,依奋漂亮得勾魅人心的黑瞳渗入玩味的讽意。他语调佣懒地道:“多见外!”
“尹先生,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裴箬强自镇定地试图把对话引导回公事上的议题。
尹克劭两手往椅背一里,闲逸得几近放肆。“请我吃饭。”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裴箬微微僵住身子。“尹先生?”
“需要我提醒你吗?过去你可不是这么生疏的,你叫我克——”
“过去已经是过去了!”再也忍不住开口撇清,清澈的眸脆弱地掠过多年来刻意掩藏的痛。他为什么非要逼她忆及往事
?
“终于记起我们有过去了?我还在想,得花多少时间你才肯承认。”尹克劭撇撇嘴,炯亮的黑眸定定地盯住她苍白无血
色的清瘦脸庞。
“过去……跟我们现在讨论的话题无关,是你说时间宝贵的,请你立刻回答我的问题。”
尹克劭耸耸肩,噙笑的俊脸不掩饰地透出戏谑。“请我吃饭,一切好谈。”说出的话几近无赖。
“不可能!”裴箬想也不想,断然回绝,已经失去工作多年该有的冷静。在他面前,她用来伪装镇定的冷静总是被他轻
易戳破,五年前在阳金公路上那一夜如此,五年后当她以为已然摆脱生涩的现在,面对他竟仍是如此轻易地沦丧镇定。
尹克劭扬起眉,唇色的笑痕不淡反浓。“啧啧,亏你在社会上历练多年!你想访问我,就是对我有所求,请我吃顿饭
是起码的做人常识!”
“这篇报导刊登出来杂志社固然得利,你也可以藉此澄清流言,我不欠你什么!”
闻言,尹克劭嗤笑一声。“全合湾杂志社何其多家,只要我放出风声,想澄清任何事还怕媒体不挤被头争相采访我!
凭什么你能理直气壮认为不欠我什么!”
他在要胁她!“为什么?正如你所言,想采访你的杂志社何其多,同样的想请你吃饭的人必定已预约到明年,你并不
在乎这一顿无意义的应酬。”
“不为什么!”他倾身压向她。“全凭我高兴。”玩笑似地附在她颊畔耳语。
他刻意把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畔,裴箬的肌肤上瞬间鼓起一粒粒小疙瘩,她怔住,倘来不及走避,尹克劭即捏住她的
下领,噙笑的俊脸倏地贴近她,在她眼前放大——
“你怕什么,裴箬?怕我会吃了你?”他戏谑地挑起眉。
“我无须害怕任何事……”对话诡异地导入五年前的模式,裴箬心慌得不自觉……
“不对,你害怕得连跟我单独吃一顿饭都不敢!”他放肆地探出长指,亲昵地撩拨她颊畔几络散乱的发丝。
裴箬僵住身子。
“想要这篇报导就请我吃饭,否则一切免谈。”他再度压低身体,贴着她耳畔细语。
霎时裴箬惊醒过来,她奋力想挣开他,尹克劭却利用他男性的优势力气牢牢箝锁住她,扳过它的脸,强迫她直视他。
“我说的没错,你果然怕我!嗯?”他笑着箝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搂住她扭动挣扎的腰肢。
“放开我!”比不过它的力气,她只能气愤地睁大眼瞪住他。
尹克劭索性压上身,把她纤细的身子压陷在沙发内,宽阔结实的胸膛隔着一件衬衫和裴箬身上的薄丝洋装,不怀好意
地压挤她柔软的胸脯。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颤着声,恨他如此恣意羞辱自己!
尹克劭低笑两声,沉缓地吸了两口气,坚硬的男性胸膛煽情地揉搓她温软的乳房。“想……你请我吃一顿饭。”看着她脸
颊上泛出一片羞恼的红晕,他沙哑地低笑,愈发沉重地吸气。
“你先放开我!”他压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说好,我立刻放开你!”没得商量的口气。
她快窒息了:“你快放开我……”
见到她似乎快休克,尹克劭反而压得更紧,无情地胁迫她。“答应,还是晕倒在我怀里你选一样!先说好,你要是选
择晕过去,我不保证会发生任何事!”他冷酷地威胁。
尹克劭恶劣的胁迫立即生效,裴箬不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请你吃饭!”
五年前他追到她宜兰的家中,冷血地强要她的事,至今仍是深镌她心底刻骨铭心的伤痕!她十分清楚他说得出必定做
得到!
尹克劭扯开笑脸,贴着她耳际低声耳语:“聪明!”他随即放开她,坐起身。
裴箬还来不及坐正,拉整身上绉成一团的衣服,会客室的门就被人推开……
“克劭,李秘书说你在这里——”
一名打扮入时的女子推门而入,一看到尹克劭和沙发上衣衫凌乱的裴箬可疑的亲昵坐姿,微微愣了愣。
推门而入的女子是宋千妍,她正是“强衡”总裁的掌上明珠。
“找我有事?”明知这情景暧昧,不由人不做多余联想,尹克劭仍不以为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没事人一般地反问宋千
妍。
“克劭……这位小姐是?”再怎么有度量的女人,看到自己的未婚夫与一名美丽的女子衣衫不整地同处一室,也难忍此种
暧昧不清的状况!宋千妍纵然是大家闺秀,是女人便不能免去疑心,只不过措辞上甚是婉转客气,表现她一派泱泱大度。
“来采访的记者。”尹克劭随口解释裴箬的身分,态度与刚才判若两人,明显的疏离。
宋千妍得体地跟裴箬点了下头,算是招呼,即使她心中有疑惑也不会当着尹克劭的面表现出来。
“克劭,今晚到我那儿?”宋千妍走向尹克劭,整个人几乎偎贴在他身上。
尹克劭撇嘴一笑,顺势搂住宋千妍的小蛮腰。“你先出去等我,有话晚上再说!”
他这么说就是答应了!宋千妍有意无意地瞟了呆在沙发上的裴箬一眼,勾勒完美的丰唇若有似无地浮上胜利的微笑。
又是个痴心妄想的女人!尹克劭虽然花心,她终究是他的未婚妻,最终这个男人会回到它的怀抱,胜利的仍然是她!
宋千妍听话地转身出会客室,得体地扮演温顺、婉约的女人。
“记住你刚才答应过我什么,我会跟你联络!”尹克劭朝裴箬匆匆撂下话后,也开门走出会客室。
裴箬依然在沙发上呆坐……
情况完全脱出了她原先的预设。原以为自己已坚强到足以面对他,原以为见了面后她能镇定自若,再也不当一回事……
不该答应马姊做这篇报导的!
“裴箬?”江允手里端了一杯开水,另一手拿了药包回来。
他见裴箬神情呆滞地坐在沙发上,连忙走到她身边坐下。
“怎么?克劭来过了?”他立刻联想到尹克劭。
裴箬转过头望向他,不自然地扯开笑。“嗯,我们……见过面了。”
“情况怎么样?怎么这么快就采访完了?克劭他——”
“还没进行采访。”
“还没采访?那刚才——”
“宋小姐进来,尹先生就跟着出去了。”她略过之前尹克劭胁迫她的事,如果说出来,江允必定替她担心。
“宋千妍?”
“嗯。”裴箬轻轻点了下头,眉头因愈发难忍的胃痛而收紧。
“快把药吃了!”察觉裴箬脸色不正常地苍白,他立刻催促她吃药。
“还需要我安排另一次访谈吗?”待裴箬吃下药,他体贴地问。
裴箬愣了一下,随后垂下眼。“我……再告诉你时间。”
她不确定还想再见到尹克劭!思及得再见到他,她竟没来由地手脚冰冷!
“好吧!记得提早把时间告诉我,我好想办法安插到克劭的行事历里。”
“嗯……”裴箬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握着水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耳边江允又说了些什么,她已全然听而未闻……
第九章
五年的工作所得,裴箬几乎部投资在这间这间二十坪左右的公寓里。
两房两厅的小屋子,空间有些局促,却是她多年辛勤工作挣的,屋子里处处有她巧手慧心的布置,这个家是除了宜兰
老家外,另一个避风港,一个属于裴箬自己的温暖小窝。
晚上她随便煮一碗面打发了晚餐,平时在家她吃得简单,除非裴笙学校放假过来陪她,大多数她一个人吃得很随便。
基本上只要定时、定量,不吃太过刺激的食物,她的胃痛是不会发作的,可近来胃痛发作的频率却频繁得令她忧心,几乎
已影响了她的工作与作息!
今晚,胃又没来由地疼了,裴箬皱着眉头在床上躺了许久,强烈的疼痛仍然没有和缓的迹象,她只得从床上起来到厨
房倒了杯温水吃药,之后胃痛才渐渐和缓。
客厅的电话突然响起。裴箬愣了一下。晚上九点钟,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她的朋友仍然不多,大多是工作
上的交谊,谈不上私人感情,私底下她仍然孤独,多年来嗜静的性格一直没变。
电话铃连续响了十几声,裴箬走到客厅拿起听筒。
“在家嘛!为什么等了这么久才接电话?”话筒另一端传来对方质问的声音。
裴箬身体僵住,险些去了话筒。愣了好一会儿才怯怯地低声道:“你打错电话了。”话筒像会烫手一般,她急急挂断电
话。
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认,那质问的男声是尹克劭!
挂断电话后裴箬呆立在原地,至少有一分钟,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电话铃声突然又大作,裴箬吓了一跳,身体神经质地猛然一震——她两眼瞪着响个不停的电话发愣,呆呆地等着它自然
安静下来,电话却不停地响了十声、二十声、三十声、四十声……非得逼她接起听筒不可。
直到电话响了六十几声后,裴箬终于心慌地拿起听筒。
“敢再挂我的电话你试试!”电话那头传来尹克劭阴沉的威胁声。
“你……有什么事?”沉默了一会儿,她强做镇定地问他。
“你欠我一顿饭,现在我要索回!”他直接说明打电话来的意图。
“我还没访问你……”
“那是你的事!”他霸道地堵回她的辩驳。
“可是我已经上床睡觉了,明天中午也许可以……”
“明天中午我没空!”他照例自行打断她的话,以命令的口气道:“我现在就过去你那里!”
“可是……”
尹克劭已经挂了电话。
裴箬怔在电话旁,想不透尹克劭怎么会有她的电话,怎么知道她的住址。
然后,不到一分钟,突然传来门铃被人连续按个不停的音乐声。
裴箬震了一下,疑惑地走到门前对着门上的窥视孔往外望——
果然看到尹克劭不耐烦的脸,在门的另一头放大。
“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按了许久的门铃,尹克劭终于不耐烦,开始粗鲁地用力拍打大门,完全不管这么做是否会
吵到左右邻居!也许他正是故意的!
裴箬脸色苍白地被迫打开大门,迎进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
“再不开门就在门口跟你耗到天亮!”一进门,他毫无愧色地扯开脸笑。
“你吵到别人了!”对着他浑然不在乎的笑脸,她很难不气忿!
尹克劭耸耸肩,反手关上门。“你早点开门不就没事了!”
他大剌剌地在裴箬的小屋内四处转了圈,彷佛在自己的地盘上一样肆无忌惮。
裴箬忍着气跟在他后头转,一时不明白他的目的到底为何。
“布置得不错,可惜房子小了点。”回到客厅后他下定评语。
“你要吃饭的话麻烦等一下,我换件衣服马上就可以出去。”不想与他对自己的屋子多做讨论,她导回正题。
尹克劭会在这时候吃晚饭并不奇怪,以前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时常在别人的消夜时间陪他吃晚上的正餐,之所以
如此,是因为他时常得留在公司加班,一忙起来根本没时间吃饭。
尹克劭却自顾着往下说:“五十多坪的房子你不住,偏偏要住这种平价社区二十来坪的小房子!”他撇撇嘴,脸上至是
不以为然的神态。
因为他这番话,裴箬霎时僵住了。“至少这间房子是我自己赚钱买来的!”她语气僵硬地反驳他。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口中吐出伤人的话语,突然令她反感。他怎能以如此不在乎的语气提起羞辱她的往事!?
见她板起脸来,尹克劭扯起嘴角,笑着走近她。“干么?这样就生气啦?”他伸手抱住她闪躲的身体。
“你放开我!不要动手动脚的!”她两手撑在他胸前,试图推开他。
尹克劭不为所动,抱着她滚跌在地毡上。“我们不出门,我要你做饭给我吃!”他压着她,贴着她耳语。
“放开我!我永远不会再为你做饭!”她的脾气终于发作。
尹克劭见她生气,反倒笑出声。“反应这么激烈?”他调侃她。
裴箬觉得羞愤交加。“我们五年前已撇得一干二净,你怎么可以这样逼我!”
“撇清!?”尹克劭扬起眉,颇不以为然。“那张支票你可有兑现?”
“你自己说任凭我处置。”明天就把它捐到“慈济功德会”!
“你“处置”了?”
“明天我就处置!”
尹克劭邪邪她笑起来。“没处置之前就是没撇清!”
裴箬脸色一白。“你的坚持简直莫名其妙!”她气起来,不顾形象地捶他!
尹克劭捉住她的手,箝紧,一径嘻皮笑脸,当做是游戏。“别无理取闹。”
她一听,更是气得身子发抖。“无理取闹的不知是谁!”她疯了一般挣扎。
“原来你发起脾气来像个孩子!”他更乐,存心跟她扭成一块黏胶糖。
裴箬挣扎了好一阵,然后她累了,嘤嘤啜泣起来。“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不放过我!”
“嘘。”他搂着她安抚,笑意不减。
她疲乏地倒在他怀里流泪,他不放手,她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他。
尹克劭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唇。裴箬一惊,又开始没命地挣扎,他却总有法子吻住她的嘴,更甚且两条结实的长脚恶
质地扳开它的大腿,一只大手压着她两条手臂,空出的另一只手不怀好意地拉高它的衣衫!
“不要!”裴箬明白他的企图后,吓得拚命挣扎、扭动,尹克劭却不为所动,剥了它的衣衫开始动手扯她的裙子,一意
孤行!
“你又想强暴我!?”挣扎中,她悲愤地拉诉。
尹克劭愣了一下,暂时停顿侵略的动作。他笑容收敛,脸色一转阴沉,突然又低下头吻她。
“嗯……不要……”他以力气箝制她,裴箬抗拒未果,气息开始喘促之际意识也逐渐散乱,由被动地承受他唇舌的翻搅,到
再也压不住他挑勾起的一波波焚身的热潮……
听到从裴箬嘴里逸出的嘤咛,尹克劭勾起唇角,开始探手,放肆地在她赤裸的上身搓揉抚弄……
他进一步扯开裴箬的胸衣,粗糙的大掌握住她白嫩、赤裸的乳房挤捏,一连串火烫的吻,从她白皙的颈子直烙到丰润
的胸脯,终于合住两朵娇颤的花蕾,饥渴地吸吮、啃嚼,直到她粉嫩的胸布满了他恣意吻出的红色瘀痕……他进一步低头吮
吸她粉嫩细滑的小腹,修长的手指探进她的底裤拨弄前端敏感的小核——
裴箬倒抽一口气,还来不及挣扎,尹克劭已窥知她抵抗的意图,倏地将一根长指挤进她湿烫的幽穴——
“呃——”裴箬梗住娇泣,全身瞬间僵直。
尹克劭更深地往里掏探,紧紧箝住她,自私地栖占她。“你湿透了,为什么抗拒?你也想要吧,裴箬!”他沙哑地低喃
。
“不……不要!”她浑身颤抖,连声音亦不能控制地语不成句。
尹克劭低笑一声。“不要?”手指开始邪气地在她体内抽动。
“呃……”裴箬的抗拒辗转化成呻吟,腰肢逐渐不由自主地随着它的抽送摇摆,一步步沦丧抵抗她的意志……
尹克劭盯着她泛红的桃靥,半开半合的醉人星眸,突然俯下身吻住她的唇疯狂地吮吸翻搅,激烈的力道辗破了她柔软
的唇瓣,浓浓的气息重重喷拂在她娇嫩的脸颊上……
终于他撤出手,放开怀中瘫软的人儿,略起身欲解开长裤拉链。
裴箬忽地睁开眼,看到尹克劭的动作后猛地清醒,趁尹克劭不备,她突然使尽全力出手推开他——
之后裴箬迅速滚至角落,蜷成一团抱住自己赤裸的身体。
尹克劭没有追过去,脸色阴沉跪在原地。
“请你出去!”僵硬的语气泄漏她内心的脆弱,裴箬蜷缩在离尹克劭远远的角落。
尹克劭干笑两声,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裴箬,你永远学不会说再见!”他残忍地以徐缓的语调说出这句话。
裴箬身子猛然一震,一瞬间心口辗过剧烈的痛楚……
“你的身体拒绝不了我,对其他男人你也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住口——”裴箬坞住耳朵,这一刻她真的是恨他!
“我怀疑其它男人能让你产生快感!还是这五年来根本没有男人碰过你,所以你根本无从比较!?”尹克劭残忍地继续
往下说。
“住口、住口!”她脸埋入两膝中啜泣、不已,像受伤却不知所措的孩子。
尹克劭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哭泣的模样,好一会儿后他撇过头,神色阴沉地拋下一句:“我们之间还没完!”
丢下话后尹克劭开门离去。
裴箬呆坐在地板上,许久许久……仍然泪流不止——
***
第二天清晨,裴箬胡乱地收拾了几件衣物,匆匆忙忙搭车到裴笙租在木栅的新套房。
清早当她从冰凉的地板上惊醒,映入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她要逃到尹克劭找不到的地方!
左思右想,尹克劭知道她老家的地址,唯一能让他找不到的地方,只有裴笙租在木栅的学生套房。
裴箬几近落荒而逃地一大清早就从士林搭车赶到木栅,到了裴笙租赁的学生套房,裴笙已经出门去上课了。裴箬提着
自己匆忙中带出来的小包行李,出神地坐在学生套房门口等裴笙回来,不知不觉一个早上时间晃过,裴笙仍然不见踪迹。
等裴箬猛然自神思不屈的状态中觉醒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她竟然发呆了整整七个多小时!
裴箬慢慢从坐了一上午和半个下午的磨石子地上站起来,走到附近的公共电话亭去,拨了一通电话回杂志社给马蔚然
。“喂,马姊,我是裴箬,我想请一星期的假……”
“裴箬!?一整天你跑哪儿去了?你现在立刻回杂志社,我有事交代你办!”
“可是马姊,我要请——”
“有话回出版社再说,就这样啦!”马蔚然“喀啦”一声挂了电话。
裴箬瞪着断了线的话筒发呆。软了口气,她提起小行李袋走回站牌搭公车,看来裴笙一时之间是不会回来的了,她还
是先到出版社一趟,晚上再过来找裴笙好了。
裴箬一回到出版社,还来不及放下小行李袋,立刻被得到通报的马蔚然叫进主编室。
“马姊,我回来一趟是想当面跟你请假,你有什么事要交代……”裴箬一抬头,末说完的话便在喉头——
她竟然在马蔚然的办公室中看见尹克劭!只见他扬起眉,唇色挑勾的笑痕像在嘲笑她呆若木鸡的反应。
“裴箬,原来你和尹先生是旧识,怎么不早说呢?瞧瞧你多大的面子,尹先生今天早上亲自打了一通电话过来找你,
知道你不在还交代要你一回杂志社就知会他,他说无论多忙都要抽空亲自过来一趟,有关访谈的事尹先生有话交代,还答
应要给我们独家,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马蔚然兀自兴奋地说个不停,裴箬却彻底觉悟她再也逃不开这场噩梦——
尹克劭不肯放过她!
“马女士,可否借主编室一用,我和裴小姐有事商谈。”尹克劭风度翩翩地掉头跟马蔚然交谈。
“当然、当然……”马蔚然迫不及待让出自己的地盘。
马蔚然一出去,尹克劭立刻上前一步挟持住裴箬。“想躲开我,嗯?”他笑容敛去,眼神冷硬地挟了一股野蛮!
裴箬甩开被他箝紧的手臂,仓皇地退离他好几步远。“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她背抵着墙,清澈的眼眸膛视他。
尹克劭瞇起眼,突然盯着她撇起嘴笑。“不怎么样。”他回身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别一副我会吃了你的
模样,过来坐下!”他慢条斯理地笑言。
裴箬戒备地瞪着他,丝毫不敢放松。
“你不是想访问我?现在我心情正好,想访问最好趁现在,免得我又改变主意!”他拉整西装,姿态悠闲地叠起长腿。
“你真的肯好好地接受访问,不会再动手动脚?”裴箬不信任地想看透他。
尹克劭挑起眉,一脸好笑。“这地方随时有人会闯进来,想做爱也不尽兴!除非你喜欢这种刺激,那我可以配合,绝
对奉陪到底——”
“住口!”裴箬的脸已经红成一片。他到底是肆无忌惮,还是不知羞耻!?
尹克劭耸耸肩,无所谓地笑了笑。
裴箬小心翼翼地走近他,防备地坐在沙发另一头。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从“亿丰”是否取消与“强衡”的合作案谈起。”裴箬起个话头。
“你如果事先做过功课,应该清楚“亿丰”和“强衡”的关系不止企业往来那么简单。”尹克劭淡淡地提起。
“嗯,我知道尹、宋两家是世交,甚至……两大集团年轻一代的新贵早在五年前联姻……”
“你说的是我吧!我们两人说话有必要这么拐弯抹角?”他扬起眉,好笑地调侃她。
裴箬脸一红,却义正辞严地纠正他。“尹先生,请你认真一点!”
“尹先生?”尹克劭轻率地报以一声嗤笑。“什么时候我又成了“尹先生”了?”
“我工作的时候一向公私分明!”裴箬胀红脸和他辩驳。
尹克劭撇撇嘴,玩味地盯视她。“公是此,那私下呢7我们是什么关系7”他蓄意挑它的语病。
裴箬一怔,随即不暇思索地回答:“没有关系!”
闻言,尹克劭立刻纵声大笑。“你骗谁,裴箬?骗你自己吗?”他毫不留情地嘲讽她。
“你到底要不要认真接受采访!”相对他放肆的笑,裴箬板起了脸,面无表情。
尹克劭好不容易止住笑,侧脸勾视她。“别太认真,小心难以自拔。”他似笑非笑,一语双关,轻轻吐出这两句话。
裴箬一震,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根本无心接受采访!”她旋即转身,欲推门而出——
尹克劭立时拉住她,蓦然冲着她勾出一抹诡笑,长手一伸拉开大门。“裴小姐,下个礼拜敝舍有一场宴会,我可以安
排你以贵宾的身分出席,届时贵社想知道的谜底都会揭晓,请你务必赏光!”
他刻意敞开大门,当着杂志社所有人的面前——包括一心想得到独家的马蔚然邀请裴箬,让裴箬完全不能拒绝。
“尹先生,你的盛情邀约,到时候裴箬一定会准时出席的!”果然不等裴箬回答,马蔚然已经抢先一步急着谢恩!
“马姊……”
裴箬还未出口抗议,马蔚然察言观色,已经知道裴箬想说什么,立刻出声打断裴箬的话。“尹先生,咱们就这么说走
了,我保证您给我们这篇独家,绝对不会后悔!”
尹克劭点了下头,不着痕迹地放开裴箬,迈步走出主编室,示意要离开。
马蔚然紧跟在后头。“尹先生,我送您!”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杂志社,完全不给裴箬开口的余地。
等马蔚然回到杂志社,裴箬跟进主编室抗议。
“马姊,你怎么可以不问过我的意见就答应他!”马蔚然平时还算尊重她,很少强迫裴箬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裴箬,”马蔚然从办公桌后抬起头,眼中是了然的世故。“不是马姊倚老卖老,你跟尹先生之间有什么过节是你们两
人间的私事,马姊不希望你感情用事,影响了工作效率。”
裴箬愣了一下,随即心虚地撇过脸。“可是他根本无心接受采访,谁知道他是不是在戏弄人!”
马蔚然笑了笑。“裴箬,相信不需要我提醒,你也很清楚,接受采访的当事人,有几个是心甘情愿、百分之百合作的
?”
裴箬垂下眼不语,她当然清楚这一行的游戏规则。
马蔚然盯着裴箬,摇了摇头问道:“心底有什么事,可以跟马姊说,马姊不介意分担你的心事,还要再倚老卖老一次—
—鼓励你去面对它!”马蔚然发自肺俯之言。多年来她看着裴箬成长,由生涩的女孩渐渐蜕变为能独当一面的坚强女子,两
人亦师亦友的关系,一直维持着良好的情谊。
裴箬只是摇摇头,沉默不语。
“裴箬,马姊希望你能出现在尹家的餐会上,你办得到吗?”
裴箬一径低头沉默……马蔚然岂能看出她内心的挣扎!如果能够,她也希望坦然面对,这本来就是她当初答应马蔚然采
访尹克劭的主因。可谁知道尹克劭的侵略性更胜从前,他毫无理由地逼迫她,不肯放过她……
“裴箬,你还没回答我!”马蔚然催促。
“我明白了,我会如期交上这篇报导的。”隔了好一会儿,裴箬才轻声响应。
马蔚然点了点头,露出称许的笑容。“这才对嘛!这才像我一手带起来的裴箬!”
裴箬嘴角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
她让自己陷入怎样的泥沼中!事后,她可还脱得了身吗!?
第十章
裴箬决定不再躲避尹克劭,她明白纵使躲过一时,尹克劭若执意不放手,凭他的势力和手腕,迟早一样能找出她!
而另一个原因是她觉得累了。猜不透他恶劣地逼迫她的理由,索性顺其自然,反正……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有此认定之后,裴箬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早上塞进行李袋的衣物又一件件拿出来收回衣柜。
电话铃蓦地响起来,裴箬心头一跳,怔愣了好半晌,才迟疑地走到客厅接起电话。
“喂……”
“裴箬?”
听到江允的声音,裴箬安下心。“江允,有事吗?”裴箬看了下表,晚上十点,江允从未在这个时间打过电话找她。
“克劭今天到杂志社找你了?”他劈头一句话就提到尹克劭。
裴箬愣了一下。“嗯。”讪讪地承认。
江允在电话那头沉默,半晌之后才平静地道:“他竟然丢下重要的会议去找你!”
“江允,你说什么?”
“没什么,克劭找你——有事?”
“嗯,他要我参加一个礼拜后的尹宅宴会。”
“克劭为什么邀你参加家族性的聚会?”略一沈吟,他问:“裴箬,你和克劭你们之间是不是……”
“不是!”裴箬知道江允想间什么,未等他说完,她立刻予以否定。
“也许你不是,”江允话中有话。“可是克劭待你的态度不寻常。”
“他只是——因为五年前是我先提出分手,所以他现在想报复我!”五年前她就该明白尹克劭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隐藏怎
样疯狂的暴力因子!
“有可能,”江允语气沉重。“如果真的是这样,不达目的,克劭是不会放过你的!”
裴箬心底涌起一阵寒颤。她陷入怔忡,不发一语。
江允继续往下说:“记得以前我就告诉过你,克劭身边一向不缺女人,他习惯了女人任他予取予求,你的拒绝很可能
挑起他的征服欲。”
“隔了五年之后?”裴箬苦笑。
江允停了半晌。“如果你不再出现,克劭可能会议过往就此了之。”
“你想告诉我,去见他是个错?”
“至少事实证明,你们两人若不再见面,克劭没机会——”他一顿。
“你想说什么,江允?”裴箬问。
“至少他没机会再伤害你。”
两人在话筒两端缄默。
“裴箬,你知道克劭的个性,他想做的事一定会贯彻到底。”
裴箬没回答,心底却明白江允说的是事实。
“裴箬,让我帮你。”
裴箬怔然。“如果尹克劭执意伤我,你岂能帮我?”
“任何方法也许都不足以保护你,但有一个方法可能行得通。”
裴箬没有响应。
“裴箬?”
“你说,我在听。”
“我俩订婚。”
裴箬楞住。“你说什么,江允?”
“只有这样克劭才可能放手,至少克劭当我是朋友,如果你是我的未婚妻,他不会蓄意去伤害你。”
“只能这样吗?”裴箬喃喃自语。“为什么尹克劭要逼我到无从抉择……”
“你仍然可以抉择,裴箬。”江允苦涩地说。
裴箬沉默了一阵,之后轻轻道:“谢谢你,江允,我不能接受。”
“你应该接受!”江允说服她。“如果你是顾虑我的感受——我不否认我也是有私心的,你知道我一直对你——”
“江允……”裴箬打断他的话,害怕他即将宣之于口的话,不可避免地会破坏五年来纯粹的友谊。
“好,我不说……”江允深吸口气,裴箬不让他说,代表她至少明白事实。“但是我希望你接受我刚才的提议,你很清楚
,除此之外我们抗拒不了克劭!他若做绝了,你受到的伤害将会是你无法想象的。我跟在他身边多年最清楚,他向来以什
么手段铲除事业上的障碍!”
裴箬木然,江允岂会知晓,她害怕的是尹克劭对她心神肆无忌惮的掠夺:“对我,也需要用到那些手段吗?”尹克劭只
要一句话就能轻易伤她!
“我希望你保护自己。”
裴箬无语。
“你可以当做是一时权宜……等克劭不再注意你,你随时可以……”
“江允,这么做对你不公平。”
“我希望能保护你。”他希望裴能给他机会。
裴箬又沉默下来。
“你答应了吗?”
“太委屈你。”
“不会。”江允在另一头笑开。
“你打算怎么做?”
江允沈吟半晌。“在尹宅餐会之前,我会想出办法。”
裴箬轻轻吸气。“江允,你对我太好。”
“放心,我不求回报的!”他开玩笑。
“我怕承受不起!”
“傻瓜!”
“为什么我当初爱的不是你?”
“这么老实很伤人。”他幽自己一默。
“是你就好了。”
“别再说傻话了。”
挂了电话后,裴箬一阵茫然。
坐在客厅发呆许久,终于倦极睡去……
***
尹宅宴客当天,裴箬遵守对马蔚然的承诺依约出席,只不过身旁有江允陪伴,两人同穿灰色系礼服一起出现,教人
一望即知——江允是裴箬身边的护花使者。
宴会采自助式餐会的形式进行,裴箬与江允一出现即造成会场不小的骚动,基于礼貌,刻意打扮过的裴箬,一袭银灰
绸礼服包里住玲珑的曲线,动人的线条若隐若现,一头及腰长发衬着清丽脱俗的脸蛋,让宴会上不少男士惊艳不已!
会场没看到尹克劭,倒是意外地涌来大批记者,这和当时尹克劭承诺给“财讯”独家的说法不合。他又一次骗了她!
“怎么了?”裴箬脸上的笑容不见,江允敏感地察觉到。
“没事。”摇摇头,裴箬轻轻两字带过。她对尹克劭的愤怒已不知该如何同江允解释起。
江允点头,下巴朝前方微微一点。“看到没,站在客厅另一头的那一男两女就是宋家人。”
裴箬抬眼望去,看到有过一面之缘的宋千妍和“强衡”的总裁,以及打扮珠光宝气的总裁夫人。
“我知道,顶顶大名的“强衡”集团总裁,可供查阅的资料一箩筐。”裴箬说道。
“我倒忘了你是记者。”江允笑道。
“就算不是记者,想不认识“强衡”的当家宋自雄恐怕也很难。”
江允挑起眉代替询问。
裴箬瞟了江允一眼,淡道:“综合八卦杂志报导,宋自雄的风流烂帐足以集结成册!”
江允一时笑得打跌。
迎面走来一名明媚亮眼的美人,一双会说话的勾魂杏眼坦率无忌地直盯住裴箬和江允打转。
“汪颖!”江允实在被瞧得不自在,干脆先开口招呼她。
汪颖立刻冲着两人咧开一个美美的,却不甚文雅的大笑!
“哈啰,阿允!”她走到两人面前,活泼的大眼闪着暧昧的诡笑。“原来木头终于想通了,交女朋友啦!”
裴箬当场脸一红。
“被你抓到了。”江允大方地“承认”。
汪颖一脸得意的表情。“嗨,你好,我叫汪颖,是你旁边这根木头的青梅竹马!”她天方地伸出手和裴箬交握。
江允听到她叫自己是木头,只能无奈地翻白眼。
“你好,裴箬。”裴箬点头一笑,简单介绍自己。这女子挺有趣的。
“裴箬?”汪颖突然皱起眉头,瞇细了眼。“奇怪,我怎么觉得你好面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裴箬愣了下,骤然想起了汪颖是谁——她是五年前照料她的那名妇产科医生!
忆起五年前流产的往事,她胃部不觉传来一阵绞痛……
“汪颖,别说笑了,你怎么可能见过裴箬!”看出裴箬不对劲,江允立刻出言解围。
汪颖挤眉弄眼,终于因为想不起来而放弃。“算啦、算啦!咱们就当初次见面好啦!”
江允忍不住好笑。“什么“就当”,你们本来就是第一次见面!”撒了个善意的小谎。
“喂,怎么都是你在说话,人家裴箬可是一句话也没说!”汪颖不甘示弱,反驳回去。
江允耸耸肩,好男不跟女斗。
“我看你喔,典型的见色忘友!”汪颖不客气地数落他,然后蹭到裴箬旁边说“悄悄话”。“欸,裴箬,我告诉你,这种
男人最不可靠了!有没有考虑男朋友换人做做看?我认识一大票好男人喔,哪天你想换人的话可以来找我……”
“汪颖!”江允难得地板起脸。
“干么呀!没看到我在和裴箬说女人的私房话啊,吵什么吵嘛!而且偷听是很不道德的行为耶!”
“我偷听!”江允瞪大眼。像她这种“悄悄话”,周围五公尺内,凡有耳朵的都听得见!
“对呀!”她才不介意含血喷人。
江允再次无奈地翻个白眼,举手投降。
汪颖占了上风,笑瞇了杏眼。“看在你这么疼女朋友的分上,我就大方地不予计较啦!”
江允两眼盯着天花板,随便她说。
裴箬自觉对不起江允,正想开口替他解围,汪颖然突“噫”了一声,拉走了它的注意力。
“呵,尹克劭你终于出现了!你算什么宴会主人嘛!到现在才见你露面!”汪颖哇哇大叫。
尹克劭不知何时走到三人身边。
“再不出现不就错过好戏了!”他冲着裴箬勾起唇,笑容很冷。
裴箬感到一阵莫名心虚,随即强迫自己直视他挑衅的眼神。
“咦?什么意思?哪里有好戏我怎么不知道?”汪颖一脸兴致勃勃,犹不觉置身在一触即发的火药库之间。
夹在两人的冷锋之间,江允的角色尤其尴尬,他清清喉咙道:“克劭,你认识裴箬,她是——”他顿了顿,之后坚定地说
:“我的未婚妻。”
尹克劭面无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反应。
“咦?原来你们已经订婚啦!”汪颖蹶起嘴,不满地道。“订婚这么大的事居然没知会一声,太不够朋友了吧!”随即笑
瞇眼打量裴箬手上一克拉的钻戒。“呵,这个臭阿允还挺有眼光的!”她拉起裴箬的手就着灯下展示。“嗯,设计别致、手
工精巧、不落俗套!”
汪颖无心之举无疑是火上加油!裴箬心口喘喘不安,江允坚持既要作戏就得彻底,不顾裴箬的推辞,硬是在她手上套
上订婚戒指……
克劭眼神冷得让人心口发颤……
“恭喜你了,阿允。”半晌,尹克劭慢慢吐出一句。
裴箬心窝没来由地一阵凝缩,尹克劭一句“恭喜”竟让她觉得苦涩。
“谢谢,克劭,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的祝福对我们有特殊意义!”他话中有话,轻轻搂住裴箬。
尹克劭慢慢勾起唇角,眼神透出诡谲的邪气。“我和裴箬是旧识所以答应接受“财讯”做专访,裴箬来这里主要是采访
我,不介意末婚妻借我几分钟吧?”
江允怔了怔,随即低头望向裴箬,只见她面色苍白,身子正微微颤抖,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江允抬起头欲回绝。“
我可以陪着裴箬——”
“喂,阿允,别那么小气好不好!人家裴箬是跟克劭去做专访,你干么硬要跟去!”汪颖不识相地椅上一脚,口气暧昧
地揶揄江允。
“我——”
江允正想解释,已经被汪颖拽住手臂硬拖着走开。“走啦、走啦!是朋友就跟我走!刚才我看餐桌上有好吃的点心,
你陪我去,我们大吃它一顿!”汪颖硬拖着江允走开。
“你跟我来!”江允被汪颖拖走后,尹克劭二话不说地攫住裴箬的手臂,扯着她往反方向走。
“你要拉我去哪儿!”裴箬甩不脱他强硬的箝制,只能任他拖着走。
尹克劭一言不发,脸上一无表情,但粗暴的力道显示出他的怒气。
会场内一群记者看到尹克劭如此不寻常的举动,纷纷按下摄影机快门。
“你快放手,有记者在拍!”
尹克劭非但不放手,还一路把她拖进屋后一间休息室。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天那些记者不知会在报纸上乱写些什么——”
“别忘了你也是那些人之一!”尹克劭把她甩在沙发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拉诉,几乎硬咽,他到底要逼她到何时。
尹克劭走上前把裴箬扯进怀里。“你心甘情愿陪我一次,咱们就一笔勾销。”他冷酷地道。
裴箬脸色一白。“你无耻!”她猛地使劲推开他,没命地奔向门口。
尹克劭的动作更快,反手攫住她的腰肢,手劲粗蛮地往自己身上带——
“无耻?!”他捉住裴箬把她压在沙发背上。“你躲我恐怕不是因为我无耻,而是你害怕!因为怕爱上我,所以把阿允
扯进来,企图拿他当挡箭牌对吧!你说到底是谁无耻?!”
裴箬身子一颤,尹克劭说中了一半事实——她的确利用了江允。
“我……我不爱你……”她虚弱地反驳,低弱的声音却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尹克劭无情地嗤笑。“不爱我!好啊,那你就当是交易!陪我一次,我放你自由!”
裴箬僵住身子,突然不再挣扎,也不再言语……
“你选一样,顺从地陪我一次还是惹我做绝,你自己看着办!”他冷酷地撂下话。
裴箬抬起眼,清丽的眸子失去光彩,宛若木石。“为什么?”她木然地问。
尹克劭勾起唇冷笑。“学不乖吗?想摆脱我!五年前付出的代价还不够你记取教训!”他乖戾地道。
因为如此就一再地伤害她吗?
“放开我。”别开眼,裴箬冷淡地道。
尹克劭挑起眉,料她跑不了,很干脆地放开手。
裴箬呆立片刻,然后不发一语地撩起裙摆,脱下内裤……她背过身不去看他。
尹克劭的脸上转瞬间闪过一阵阴沉。“终于学干脆了。”他冷笑,执意要伤害她。
接着尹克劭拉下西裤拉链,撑开裴箬的大腿,连裤头也不解地贯穿她。他一次次强猛、不留情的撞击彻底撕碎了裴箬
的心……
“别像根木头让我倒胃口,有点反应!”他残忍地蹂躏她。
裴箬无意识地摆动,配合他的残忍,彻底心死……
尹克劭发泄完后,裴箬面无表情地穿回底裤、抚平裙摆,仍旧不看他一眼。
尹克劭旁观她的反应,瞇起眼,突然伸出手捉住她的手臂扯向他。
“放手,你要我陪你一次,我们之间已经完全撇清了!”裴箬别开脸,冷冷地道。
尹克劭定定盯住她,好半晌终于放开手……
裴箬回头,漠然地盯住他的眼。“再见。”轻轻吐出这两字,随即转身开门离去。
尹克劭脸色一变,僵在原地。
她刚才跟他说什么……
再见?!
尾声
尹宅宴客那夜之后,隔日一些八卦报纸果然刊出前一晚尹克劭拉着裴箬的暧昧照片,尹克劭更是火上加油地在第二
天宣布,将与宋家中止商业上的合作计划,宋自雄面子上挂不住,隔天也宣布与尹克劭解除儿女婚约。
之后一个月,报上尽是些揣测与流言,内容绝大多数都是针对裴箬做一些负面的报导,含沙射影地指责裴箬是介入尹
、宋两家婚约的第三者!
更震撼的消息是尹、宋两家解除婚约不到一个月,即有消息传出宋自雄经营的“强衡”集团因为周转不灵,而爆发严重
的财务危机!
很显然的尹克劭是以裴箬为饵,好引发一连串新闻,目的在一举中止与“强衡”公私两方面的关系!裴箬终于明白,原
来尹克劭坚持要她参加宴会的原因,原来自己不过是尹克劭手中的一只棋子……
“裴箬,振作起来,马姊支持你。”马蔚然在此时给裴箬鼓励。
江允更是在隔天照片见报后立刻找上杂志社。“裴箬,请假一个上午,我们得谈一谈!”
马蔚然亦让裴箬放几天假去散散心,一伙人的态度小心翼翼,认定她的心灵受了极大的伤害。
顺从大伙的好意,裴箬请了假,跟江允到附近一家咖啡厅坐坐。
“我很好,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当事人云淡风轻地道。
对于尹克劭她已无所谓爱恨了,她要彻底遗忘这个人,彻底——
江允忧心忡忡地盯视她,半晌突然道:“裴箬,嫁给我。”
裴箬摇摇头,苦涩地微笑。“你不需要如此牺牲。”
“你明知道这不是牺牲!”他略显激动地急道。
裴箬垂下眼,淡淡地道:“我不能欺骗你。”
江允怔住,明白了即使在裴箬最脆弱的时候,她仍然不会靠向他的肩膀……这一生,他怕是只能当她的朋友了……
“是朋友,有困难记得想起我。”到此地步,他只能释怀,至少两人还是朋友……
两天后裴箬回到杂志社,之后一个多月,她慢慢结束掉手边的工作。是累了、也是倦了,她决定回到宜兰,重新开始
。
这段期间,她偶尔听见同事的耳语,提到报上写道尹克劭又换了几个女伴,都是如何年轻美丽的女人……裴箬这个名字
已经是过眼云烟,再也炒不起任何新闻热度。
辞职前,裴箬到饭店完成记者生涯的最后一个工作——采访商界名流的餐叙。不意外在这样的一个商界的重要场合上曾
遇见尹克劭,他看来依旧意气风发,仍然是在场女士的目光焦点,和一个多用前没什么改变。
两人错身而过,裴箬视而不见。
尹克劭抓住她的手。“见了面,连声招呼也不打吗?”
裴箬不看他,仍侧身直视前方。
尹克劭索性扳正她的身子,捏住它的下巴,强迫她转过脸。
“请放手,尹先生!”裴箬垂下眼,以绝对的冷漠与疏离与他划开一道距离。
“你瘦多了!”他出其不意地说,语气中有一抹不容错辨的怜惜。
裴箬身子微微一震,随即使劲摆脱被他箝制的手、脸,用力的程度不惜弄伤自己。
摆脱尹克劭后裴箬继续往前走,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
强压抑住胃痛,她继续采访工作,只为划下一个完美的句点。
结束工作后,裴箬收拾自己带来的物品,和摄影师道别后,随即各自返家。
尹克劭在停车场拦住她。“见了我就想走,有这么讨厌我?”他照例先动手擒住她的手臂,笑着限制住她的行动自由。
“放手,我们已经没有瓜葛了。”她直视他,冷冷地撇清。
“错,从五年前开始我们就注定再也纠缠不清了!”尹克劭脸上的笑容逸去,用力把她扯向他。
裴箬脸一白。“你已经报复过了,到底还想怎么样!我已经没有可以供你利用的价值了!”
尹克劭眼底掠过几分狼狈。“那不是刻意安排的!”他突然说。
裴箬撇开脸,不问、也不想听。
“那晚你和阿允——”他顿了一下,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你居然答应他的求婚,我才会丧失理智,所以——”他没往下说
。
“所以你羞辱我,再一次强暴我!”她回首,瞪住他,面无表情地替他说完。
尹克劭皱起眉头。“每回都是你这个女人先惹我,我不道歉!”
裴箬甩开他的手转身欲上车。
尹克劭立刻从后面抱住她。“好,算我不对!”他使劲将她揉进怀里。
“嫁给我!”
裴箬身子一僵,料不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游戏早就结束了,别想再戏弄我!”
她欲挣脱他,尹克劭抱得死紧,说什么也不放手。
“我很认真地跟你求婚!”他气息突然有些急促。
裴箬安静下来,紧贴着他胸膛的背部感受到他不规则的心跳。
“那晚,原本就要这么做的……你却和阿允联手演那场该死的戏!”他忿忿不平地说。
“那时你和宋千妍还有婚约,如何向我求婚?”她的语气充满不信任。
“那天晚上本来就是为了要和宋家解除婚约才办的餐宴,原本我要在餐会之后正式跟你求婚的!”他扳过她的身子,拥
住她。“尹、宋两家的风波会址上你完全是意外,之后我克制想找你的冲动,就是在等这场风波平息!那个时候如果我立
刻来找你,舆论就会一直针对你,伤害你!”
“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跟我求婚?”裴箬缄默了半晌,轻轻问出口。
尹克劭的喉结开始明显地上下滚动。“男人跟女人求婚……还会有什么理由!”他粗声说。
裴箬很快地发现他的不寻常。“没人跟我求过婚,我不知道该有什么理由。”
她瞪着他开始发红的脖子。
尹克劭急促地呼吸几下。“我——”他顿了顿,才继续说:“男人当然是——当然是因为喜欢一个女人才会娶她!”
“据我知道,你喜欢很多女人!”她同他作对。
尹克劭脸色一变。“你想跟我翻旧帐?”
“我是提醒你,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不觉得太可惜?”她的手悄悄压上他的心脏。
“可惜个鬼!”他骤然抱紧她。“嫁给我还是我要你,你选一样,立刻回答!”他懊恼地低吼。
手下的心跳快得让裴箬替他担心:“如果我两样都不选——”
“想都别想!”他脸色铁青,突然拉着她离开停车场。
“你要拉我去哪里……”
“去公证!”他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箝紧了她,霸道地拖着她前行。
裴箬登时目瞪口呆。“你疯了?!”
尹克劭顿下脚步,回过头,唇角勾起一抹笃定的邪笑。“你这辈子注定摆脱不了我了!”
裴箬瞪住他可恶的笑脸,突然明白,这一辈子她无论如何学不会拒绝……碰上他,注定是永远的沈沦!
尹克劭继续拉着她往前走。
“你不能这么草率地把我娶回家!”她抗议。
尹克劭蓦地顿下脚步,回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要我的父母参加我的婚礼,还有裴笙、马姊、阿允……”
“就他不准来!”尹克劭原本惊喜的脸,一听到江允的名字立刻黯沈下来。
“他是你的好朋友!”
“等我们举行过婚礼他仍然是我的好朋友!”
裴箬瞪大眼。“你不讲理!”他竟然像个孩子般耍脾气!
“谁教那家伙想跟我抢女人!别的女人也就算了,偏偏是我最心爱的!”他像个孩子被抢了心爱的玩具。裴箬的抗议无效!
裴箬却在听到他的告白后呆住了。
“反正阿允绝对不准来,你说什么都没用!”他误解她的反应,烦躁霸道地宣示。
裴箬不说话,尹克劭开始紧张起来。“你答应了要嫁我,不许反悔!”
“你得让阿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不然我不嫁你!”裴箬忍住笑意。
尹克劭身体僵住。“那我们现在就去公证!”他转身又要拉她走。
“我绝对不盖章!”裴箬和他卯上。
尹克劭只好停下来,一会儿后,他原本皱紧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好吧,你那么想让他来,就让他来好了!”突然答应的很干脆。
裴箬狐疑地瞅住他,怀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
尹克劭当然另有打算——请帖自然会发出去,婚礼当天他绝对会派江允去出差!
美国,唔,好象还是不够远,可惜南极没有分公司,不然的话就可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