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5-19

自由米虫: 恃宠而骄:独霸夫君房 141-160


141章 新的危机,小太子

    “我能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吗?”韩立儿按捺下心中的惊疑和忐忑,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镇定。
    “当然,作为此次行动的负责人,我有必要为女士解惑。”中年男人露出个友好的笑容,轮廓深邃的脸上自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走到韩立儿身前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韩立儿身边的机器人很快速的倒了一杯喝的,送到他身前,没有起伏的系统电子音响起:“秋奎上校,欢迎你来做客。”
    “好的,谢谢管家,你很尽责。”秋奎接过机器人递上的水杯,顺口夸奖道。
    “不客气,您又什么需要尽请吩咐。”机器人眼中数据光芒迅速跳动,智能芯片会自动分析最精确的回答。
    “韩女士,是这样的,你的情况,已经不再适合生存在八百年前,所以我们才一致决定将你带回。传承一号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请你能够体谅我们的心情。”传承一号的使用范围根本不止韩立儿如今发掘出来的这些。它里面存储的知识含量足以囊括人类的方方面面,它本来就是一部人类完整传承史,这样的东西,它的简直比它本身更重要。因此联盟不可能会让它流失在外。
    “你们能操纵时间?”韩立儿对于这样科幻的事,不太能理解。在她一直的想法里,自己的世界和那个古代位面,有着一比十左右的时间差,但本质上,它们还是平行流动的。也就是说,如果韩立儿现在再回到那个位面,肯定会在她离开时的两年以后。
    但现在她遇到的状态,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如果他们随意能穿越时间,将过去的人拉到未来,那这个世界还不要乱了?难道没人偷渡回到过去,重新改变历史?
    “不,不能这么说,我们只是利用了时间的规则。这么说吧,时间是一条长河,河水只能往一个方向流淌。我们,就是这河中的水,河水不能倒流,就如同人不会越长越小。然而,人类科技发展到现在,总能通过一些外力,让这河中的一滴水往后倒流。或者让上游的某一滴水加快流动,瞬息到达下游。这只是一种取巧的手段,对于时间这条大河,我们什么也不能改变。我们所能办到的,只是改变其中一个或几个水分子的命运。这样说,韩女士能明白吗?”中年男人如同一位博学的教授,仔细讲授完难点,然后再问自己的学生是否听懂。
    “或许明白。但你们这样做,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突然消失,我的家人会受到很大打击,这会给他们造成难以承受的伤害。”韩立儿闭了闭眼,将纷扰的思绪全部压制,努力冷静的说道。
    “这点女士完全不用担心,在你母亲和哥哥记忆中,你已经完全不存在。”秋奎教授语气淡然而笃定,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你们这是在掩耳盗铃吗?消除我母亲和我哥哥的记忆?我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就算没有成百上千,同学好友熟人怎么说也有百十个,你们难道一一去消除了别人的记忆?”韩立儿讽刺一笑。其实心里已经恐惧的要死,这个世界是她完全无法掌控的世界,在这里,自己只有被安排的份,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权利和能力。更重要的,哥哥和母亲对她有多重要,只有她自己了解,要是因此让他们彻底忘记了自己,那让她情何以堪?
    “对此我们很抱歉,但那个时代已经不再适合你。至于记忆的事,女士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制造了你出生后就死亡的假象。时间一直是单向流动的,在同一个时间段,不会出现同样的两个人。这涉及到相悖的问题,有存在就有消失。因此抹掉你的成长存在,也就等于抹掉了所有人的记忆。”秋奎成熟英俊的脸上有些苦恼,看着韩立儿安慰道:“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有些无法想象,但,这就是事实。”
    韩立儿觉得她的头更疼了,室内,一片静默。
    许久后,韩立儿满脸呆木的问道:“他们再也不记得我这个女儿的存在?”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对你的印象仅限于你的出生和夭折。”
    “那他们的命运?”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韩立儿无法不悲伤,相比于从此远离亲人,被亲人全完遗忘,才更让人难以承受。
    “他们的命运或许有些改变,河水允许流入支流,这对整条河并没有多大影响。”
    “你们怎么能这么做,你们怎么能……”韩立儿垂头看着地面,眼泪不断的往下流,她不愿意也不想相信,她的爸爸妈妈哥哥,再也与她无关。
    “女士请好好休息,接受现实。明日会有人来为你体检,顺便为你办理入住手续,让你正式成为2804合法居民。”秋奎起身彬彬有礼的离开,机器人管家礼貌的说道:“秋奎上校,请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做客。”
    韩立儿怔怔的坐着,眼泪仿佛断线的珠子似的一直往下滴……
    一间敞亮科技性十足的房间内,几个男女围在一起,目光都关注着空气中的全息场景,这场景,正完美现场直播着韩立儿的画面。
    “你们怎么看?”一个女人看着画面中哭泣不止的韩立儿,不由皱了皱眉。
    “全方位了解后,再决定方案。”另一个男人说道。
    “她的情绪太多样化,不够坚强,一点也不匹配传承一号的高端技术支持。”女人还是不太满意,或者说,她看不惯韩立儿这样动不动就情绪化严重的女人。在她心里,最高端的科技,只有匹配最优秀的拥有者,才能实现它最大的价值。韩立儿这样弱小的,她根本就看不上眼!
    男人不赞同的道:“米安,你的主观意识太强烈。不管她是不是弱小,现在传承一号与她最为契合,这是不容怀疑的事实。”
    “罗瑞,为了这么一个弱小的古人类值得花费我们这么多精力吗?要我说,直接提取她的基因遗传密码,将她作为一个供应体,相信我们自己就能培养出比她更强大优秀的继承者。”米安不屑道。
    “米安。”罗瑞的声音变得严厉,目光沉沉的看着女人,说道:“你要明白,她现在是和我们拥有同等权利的公民,不是实验体。她是古代女人,和我们的祖先具有同样的血脉。是智慧物种,不是可以被关在实验室内,为你免费制造试验材料的试验对象。如果你真有这么卑劣的想法,其实是在侮辱传承一号,别忘了,这是它自主选择的主人!”
    米安被严厉训斥,纵然心里不服,一时却也找不到有利论据反驳,只好闭了嘴。
    沉浸在巨变中的谢立儿对这一幕毫不知情,也不知道,有人曾提议将她作为试验材料供应者锁进实验室……
    不过,就算知道了,韩立儿除了会多几分恐慌外,也只能听天由命。
    ***
    遥远的另一个时空,阳都城内。
    巍峨大气的皇宫经过长达三月的修缮,已经彻底变了一番新气象,新模样。新帝卫愔也于上月举行了登基大典。
    皇宫的正殿大正宫建于高台之上,一眼望去,只见重重石阶延伸而上,飞檐拱斗,雕梁画壁。青色的瓦片上,晶莹的白雪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将四周照的干净敞亮。
    后殿长廊上,红木的地板擦的干干净净,一个小团子探头探脑了一会儿,脚下只穿着白色的袜子蹭蹭的朝外殿跑去。
    “太子殿下,皇上正在上朝,您不能去外殿。”一个伶俐的小太监悄无声息窜了出来,拦住了正在往前跑的小人儿。
    小团子极不情愿的停下了脚,用不满的语气软软说道:“千两,我听说姨娘来了,我要去见她。”
    小团子有一张圆嘟嘟的小脸,粉雕玉逐宛如天上仙童,尤其一双精致琉璃般的墨眼,就那么软软的看着人,像是要把人心都融化了,实在是太纯良了。
    这团子便是谢立儿的大儿子,被赐名为卫琢的南朝太子。
    小太监千两笑容不变,依旧耐心的劝道:“下朝后皇上会让您和沈将军单独相见的。”
    “可是,我想早点见到姨娘嘛,姨娘说过要教我轻功的……”小团子不愿意了,他想去见识下上朝啊,还想见识下北国送来的礼物。
    “太子殿下,请您不要让奴为难了,随意闯殿,可是死罪。”千两擦擦额头上的汗。
    “哦,那你怕死吗?”小团子眼睛咕噜噜一转,问道。
    “奴自然是怕死的。”千两苦笑,太子殿下才两岁多啊,两岁多的娃娃都能搅的大正宫天翻地覆,还真是皇上的亲子。
    小团子沮丧的道:“那好,我不去了,你去把我的鞋那来,我脚冷……”
    “太子殿下,不如我抱您回去吧?”千两试图带着团子一起走。
    “不让你抱,我要自己走。”团子傲气的一抬下巴,“爹爹说过,祈儿是男子汉了,要自己走路。”
    “那奴去去就来,太子殿下别乱走哦。”千两不放心的叮嘱道。
    小团子跺了跺脚,“好冷……”
    千两想了一下,没奈何的跑开了,虽然也知道是殿下在耍心眼,可他却不能不去,因为皇上吩咐过,他们既要看着殿下,又不能拘着他!
    小团子见千两匆匆跑开了,心中顿时窃喜,撒丫子就朝前殿跑去……


142章 有对儿子要回去认领

    大正宫内,郗愔一身玄色上衣下裳的龙袍,坐于大殿之上。
    “北国使节到!”殿外有人高声通报。
    紧接着,一名太监领着使节一行达到大正宫正殿门口。使节一人进殿,身后的随从则等候在殿门口。
    使节一进殿,躬身施了一礼,道:“为恭贺南帝即位,我北国皇帝陛下特命外送来三件珍宝献予南帝。”
    三件珍宝?殿上臣子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暗暗想到,不知北国又打的什么主意?
    “请南帝允许外臣随从上殿。”使节又道。
    郗愔坐在御座上并无过多表情,只抬了下手,示意允可。
    外面侍卫放行,一名随从带着三位美人缓缓上前。绕过使节,跪在了郗愔身前御座下。
    “难道这三位美人便是贵国送来的贺礼?”沈心扯了扯嘴角,笑的懒散。
    使节也知道这位女将军的鼎鼎大名,心里虽然对她恨得牙痒痒,可脸上还是保持着谦和礼貌的笑容道:“这三位是我北国公卿世家出身的贵女,容色万里挑一,通诗书礼乐,懂乐曲舞蹈,擅棋艺绘画,乃我北国绝色。南帝初即君位,后宫空虚,此乃我北国陛下为您精心准备的第一件礼物。”
    紧接着,跪在中间的那名女子将一匣子举过头顶,又听那使节介绍道:“这匣子是用一整块暖珀雕琢而成,其色呈暖黄,通透温润,过渡自然,无半点瑕疵,此乃我北国陛下为您准备的第二件礼物。”
    使节说道这里,顿了下,继续道:“这匣中,装有我北国所出五十道菜谱,十八种特色酒的制作工艺,九种兵械,均为我过皇家秘藏。此乃我北国陛下为您准备的第三件礼物。”
    这话一说完,在站的诸位朝臣们已经在心中暗骂起来,真是太阴险了,乍一听确实是好东西,但细细一思考,尼玛,这都是什么?事实上等于什么都没送。真正是打的好主意!
    “爹爹,叶师傅说过,战国时的越国向夫差进献美女,美女迷惑了夫差,然后夫差就亡国了,这个人送爹爹美女,也是这个意思吗?”奶声奶气的童稚声音从御座一旁传来,让郗愔正准备抬起的手一僵。
    正洋洋得意的使节,脸色迅速地变得铁青。
    满朝文武一怔之后,不少人已经开始嘴角抽搐。这位太子殿下,论聪慧,少有人能及。可论起惹事的本领,同样也少有人及。没让他们陛下头疼!没想到今日这大殿之上,又来了一番惊人之语,还,还真是敢说啊!
    “祈儿,你怎会来此?”郗愔看向儿子,语气虽然隐含不满,但目光却极为柔和,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到自己身前,这才责备道:“连鞋都没穿,怎地这样调皮?”
    “听说有人要给爹爹送礼,祈儿才想来偷看的,没想到这送礼的人根本就没安好心嘛。”小团子奶声奶气的看着郗愔,目光纯真的不得了。
    “哦?祈儿才多大,就知道分辨好坏了?”郗愔将他抱在自己腿上做好,大袖随意的盖过去,正好盖住了他的一双小脚。
    “叶师傅可是夸过祈儿的,祈儿当然知道。”小团子顺从的靠在父亲胸前,得意的皱了皱小鼻子。
    “人小胆大。”低斥一声,可语气中却带着丝丝宠溺。
    再次看向那使节,使节的脸色还没恢复。先不说被一两岁小儿指责出不安好心,后又被郗愔冷落了半晌,任谁脸皮再厚,此时也没什么可丢的了。
    然而,这样难堪的局面,他又不能跳出来指责什么。因为对方是二岁稚童,如果他真与之辩论上了,岂不是将自己放在了与对方同等的年龄?到了那一步,不止他会成为笑话,连北国都会成为笑话。
    见郗愔看过来,那使臣赶紧掩袖哭道:“请南帝明察秋毫,我家陛下实心实意送上贺礼,绝无它意。”却是只字不提小太子的话。
    “北帝心意,朕自然是清楚的。礼物朕便收下了,替朕向北帝致谢。”郗愔淡然道。
    使臣这才放下衣袖,先前作哭状的脸顿时浮上笑意,拱手躬身道:“外臣定当转达。”
    朝堂献礼结束,郗愔领着儿子进入后殿穿上鞋子,正准备好好嘱咐他以后注意礼仪。就有太监来询问,方才那三位美人该如何安排?
    “让她们进来,我要看看。”郗愔还未发话,小团子已经兴奋起来。
    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出殿外,一听就是太子殿下的。其后并未听到皇上阻止,太监便知雅意的将三位美女送进去。
    “参加皇上。”三位美人袅袅娜娜的走进来,在离郗愔五步远的地方跪下行礼。
    小团子脱离父亲的怀抱,高兴的跑到美女身侧,发现她们头放的太低,根本就看不到脸,不由道:“你们抬头,我看不见。”
    几位美人听话的抬起头来,小团子从左到右仔细看了一遍,才回头眨巴着眼看向父亲,求知的问道:“爹爹,她们跟我娘亲比,哪个长的好看?”
    郗愔皱眉,“刚刚不还说自己会分辨么?你自己不会比吗?”
    因为郗愔那里有谢立儿生前画的画册,其中就有谢立儿的自画像,他亲自临摹了一副挂在了书房,小团子才一岁多的时候,就知道那里面画的是娘亲。
    此刻,几位抬起头的美人都含羞带怯的看着郗愔,她们眼波温柔如秋水,目光迷离,显然对于眼前这个俊美无双的年轻帝王,已满是痴迷了。
    小团子正在努力比较她们和娘亲的不同,无奈画像和真人是有区别的,他正在努力让二维和三维联系起来。回头,就正好看到几位美女的目光,那副样子,明明跟自己看到糖糕时的样子——想一口吞下。
    感觉到危机感来临,团子立即奔到父亲怀里,“你们都好丑,不许跟我抢爹爹,不许看爹爹,不能想吃我爹爹……”
    跪在地上的几位美人脸上顿时红霞飞升,羞愧不已的低下头去。
    郗愔先是哑然失笑,等听完最后一句,嘴角便是狠狠的抽了抽,将小人儿按到腿上,轻轻一巴掌落在了团子肉肉的臀上,低斥道:“你这都说的是什么话?谁教你的?”
    团子本来就觉得有危机感,这会儿因为一句话被打了屁股,虽然不疼,但他感觉到了委屈和失落,一瞬间,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抽噎道:“爹爹是坏人,明明是她们不好……”
    郗愔没想到小团子这么一下就哭了,有些心疼的同时,又觉得小家伙也被他太过娇惯了。于是克制住哄他的冲动,问道:“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呜呜……”见父亲没哄自己,还质问他。小团子的哭声更大了,那哭声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被人抢走了爹爹的感觉让小团子格外受伤,因此也不管不顾的大声哭道:“呜呜,是她们看爹爹的眼神像吃人,就像我看到糖糕,想一口吞下去一样……是她们不好……”
    原来是这样,得知真相竟然如此,郗愔有些哭笑不得。是他想左了,他才多大?根本不会有什么污秽的想法。他只不过是按照本能,以己推人,发现这些人对他有了想法,才想维护他而已……
    这个小东西!
    “好了,祈儿,不哭了,哭多了就做不成男子汉了!”郗愔熟练的将他抱在怀里,慢慢拍抚道。
    至于那几个对自己产生不良想法,还害他儿子哭的这么惨的罪魁祸首,自然不能放过!郗愔目光沉沉的看过去,冷声道:“来人,将她们几人送入仙乐坊,以充乐姬。”
    话音刚落,三个美人脸色大变,眼巴巴的看着郗愔,目光恳求。一人想要开口求饶,可看到郗愔紧抿的薄唇,不容反对的眼神,将要出口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
    充为乐姬,还隶属宫廷,总比丢了性命要好吧?!
    “禀皇上,沈大将军求见。”几位美人刚被带下去,就听到太监禀报沈心求见。
    郗愔无奈的看着一抽一抽的儿子,无奈道:“你姨母来看你了,你还要哭多久?”
    “咯……”怀里的团子顿时停下了哭声,打了个嗝,抬起小脑袋惊喜的问道:“姨母来了?”
    ***
    此处岁月弹指,彼处漫长如昨。也许是眨眼之间,也许是度日如年。淡淡的墨迹如同岁月的流逝,书写下了什么也许并不被人想起,它在春风拂晓的醉意里开始,蔓延在白雪皑皑的冬季,吹开过万马奔腾的壮丽,蕴藏过无能为力的哀怨。
    无论是曾爱过,还是被爱过,生命一如既往的前行。
    韩立儿在接受了三个月的考验和训练之后,终于得到了自己的任命。当她以复杂激动的心态走入时空之门时,期待和欣喜在闭眼的那一刻溢满心间。无论她的命运得到了怎样的改变,无论她失去了多少刻骨铭心的亲人,她还记得,有一份她亲自诞生的血缘,还在等着她回去认领……


143章 又被当成了礼物

    不知过了多久,韩立儿在一阵叫嚷声中惊醒过来。她缓缓睁开双眼,首先进入眼帘的,便是不断晃动的顶棚。
    旁边有一个娇嫩的少女声音传入耳中:“如兰姐,这位新来的姐妹长的可真美呢,料来南国也不一定有这样的美人呢。”
    “是啊,主子真有福缘,荒郊野外都能捡到这种绝色。”
    “还不知是福是祸呢,在荒郊野外突然出现一个绝色美人,周围无足迹,正常情况下可能如此吗?要我说,没准是什么妖魔鬼怪变得呢!”这个语气神鬼兮兮,声音还有些惧怕的味道。
    声音才落,另一个成熟些的女声响起:“如菊,别胡乱散布谣言,小心三娘知道。你容色只是尚可,得罪了三娘,被赶下牛车都是轻的,若是被转手卖了,你这一生怕是再无出头之日!”
    “谢姐姐提醒,我再也不敢了。”
    “诶?你醒了啊?”最开始说话的那位少女不经意朝韩立儿看去,没想到会看到睁开眼睛的韩立儿。
    “嗯。”韩立儿低哼了一声,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腰部刚刚使了下力,才猛然一惊,怎么会浑身无力?
    这一惊非同小可,再次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身体依旧绵软,再不明白自己的境地,韩立儿就白活了。想来自己刚刚穿到此处,身体还未苏醒时,正好被这车队捡了来。这些人看上自己的相貌,怕自己醒来后逃跑闹事,才给她下了药。
    不禁蹙眉,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性质?防备的严不严,逃走的概率有多大?
    “我怎么浑身无力?这里又是哪里?”韩立儿心思百转,面上却不露声色。
    那少女愣了下,似在想如何回答,另一个成熟些的女子已经开口道:“我们这是奉了贵人之命,前去襄城表演的优伶车队。妹妹感觉体乏无力,怕是饿了的缘故,我去告知三娘,为你寻些吃食过来。”
    原来是歌舞伎车队,但刚刚听她们的谈话,恐怕不止表演这么简单吧?韩立儿垂眸思索了下,决定暂且留下,待思虑清楚再行动不迟。
    “多谢娘子了。”韩立儿怏怏说了一句,朝离自己最近的如兰道:“可否抚我起来?”
    如兰将她扶起,一边问道:“姐姐多大了?叫什么?”
    “我叫云娘,今年十八了。”韩立儿腆着眼皮胡诌,反正她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没必要对这些心怀叵测的人说真话。
    “啊?当真看不出来呢,还以为姐姐二八年岁。”这话虽有些夸张,但韩立儿皮肤保养的好,在这个女人二十五岁就脸色晦暗,皱纹渐生的年代,她这样水嫩嫩白皙紧致如少女的肌肤,很容易被人误判年龄。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下,那位年纪大些的女子已经下车,去找车队的负责人通风报信了。
    韩立儿倒是没理会,在如兰的帮助下,靠着车壁喘了口气。
    耳边听着如兰善谈的说道:“我叫如兰,今年十三了。云姐姐长得这般好看,不知道为什么会昏倒在荒郊野外呢?”
    韩立儿扯了扯嘴角,暗道女人的好奇心真是一大杀器。一边不假思索的回道:“我也不知呢,我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兰只当她不想说,嘟了嘟嘴,不甘心的按捺下八卦心。
    如菊在一旁撇了撇嘴,嘴上不言不发,心里却在嘀咕道:肯定是妖精变的,要不就是被邪秽附体了,这种人,自己还是离她远点的好。
    车子停下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就到了车外,韩立儿看到帘子被刷一下掀开来,一个打扮的艳丽的少妇出现在她视线里。
    少妇从头到脚将韩立儿打量了一遍,暗暗点了点头,除了眼中太过清明镇定之外,容貌还真是没话说的。于是,很有当家风范的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韩立儿微微蹙了下眉,没有开口。经过刚才那会儿,韩立儿已经大致决定了自己的态度。她顶着一副漂亮的脸蛋,气质也不俗。若是故意表现的懦弱不堪,怕是破绽更多,也更容易招人欺凌。因此,她决定以‘孤傲清高’的姿态面对他们。反正既然是美人,有点小脾气也是可以容忍的。
    那少妇见韩立儿不答,双目顿时一沉,冷冷的说道:“你是我在荒郊野外捡来的,我虽然不知你以前是什么人,但你孤身一人落入我的手中,那便是我的人。这个处境,我希望你能明白!”
    韩立儿自然是摆出不屑的姿态,沉默以对。
    那少妇挑了挑眉,又说道:“以你这幅身材相貌,想来以前也过的不差。我跟你如实说了吧,我们优伶车队虽然不做人口买卖,可因为贵人们有需求,每次应邀,总有被贵人看中后索去的伶姬。到了贵人府中,能得贵人青眼,自然荣华富贵唾手可得。相信你也清楚,留下你,便是要送给贵人的礼物。这段时日,我会好吃好喝的待你,可你也得知情识趣,别打别的什么心思。”
    她冷冷盯着韩立儿,说道后来,声音更是一提:“若是你不听我的忠告,我也不介意在你细皮嫩肉上甩上几鞭,或者让男人来教教你什么才是臣服。”
    满意的看到韩立儿身子僵了一下,她接着道:“反正你是我不花钱捡来的,你若是不合作,我便是卖了你杀了你,也无人过问。你若乖巧顺从,接收我的安排,自然你好我也好,我也不是苛刻之人,只要你不与我找麻烦,它日贵人面前,我自会为你好好言说,以你的姿色,要过的富贵,自是不难。”
    “我说的,你可听明白了?”少妇抬着下巴,气盛的问道。
    “知道了。”韩立儿垂下眸子,轻声说道,在表情上给予一定程度的臣服。
    “你既然不肯说名字,我便给你起一个,以后你就叫夭红。”少妇见自己已经威慑住韩立儿,便立刻使用自己作为主人的权利。
    “是。”韩立儿心不甘的点点头。
    那少妇对韩立儿的表现很满意,便对身后的小侍女道:“将吃食端给夭红。”
    又看向车厢内的如兰和如菊,吩咐道:“自明日起,如兰便跟着夭红单独住一辆车子,如菊和如月到后面的车子挤一挤。”
    这便是根据容貌分配不同待遇了?韩立儿低垂着眼睛,一面保持着自己郁郁低落的模样,一边在心里吐糟,没想到刚一回来就掉进了艳窝,这样的开端是否意味着前路忐忑?真是够悲催的!
    一连五日赶路,终于在一个午后,车队驶进了襄城。
    在一家客栈包了一个院子,车队便暂时驻扎。听如兰的讲述,韩立儿知道三娘要去贵人府中递帖子,打点行程。然后才会带着优伶进府。
    由于这几日韩立儿极其配合,没有任何逃跑的举动。三娘对她的待遇又好了许多,至少在这客栈内,她可以独自拥有一间卧室,也被允许可以走出屋子,在小院内活动。
    带了白色纱帽,拿了一壶茶在院中石凳上坐下,慢慢啜饮,一边思索着何时离开。
    如兰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在韩立儿身边坐下,眨巴着眼睛道:“姐姐戴着这罩纱,只端起杯子的模样,看着真像仙子。”
    “不过是按照三娘吩咐,才弄得这身装扮而已。”韩立儿不太熟稔也不甚疏离的说道。
    “姐姐这么美,自然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看了去。”如兰嘻嘻一笑,继而又叹气道:“明日我们就要进贵人府上了,不知道前途会如何?”
    韩立儿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道:“一直听你们说贵人贵人的,我还不知究竟是哪家的贵人?”
    “姐姐不知道啊?”如兰惊讶于韩立儿的消息落后,随即又想到,韩立儿这几日沉默寡言,的确没问过此事,不知道也正常的很。于是,兴致勃勃的说道:“就是有妖月公子靖诚公啊!”
    “咳咳……”韩立儿一口茶差点呛进了气管,死命的咳嗽着。
    “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喝茶也能被呛到。”一边赶紧为韩立儿拍抚背脊。
    好半晌,韩立儿才平息了咳嗽,似不经意的问道:“也不知道靖诚公品性如何?”
    “靖诚公很风流的,他府中姬妾众多,不过失宠的也快,很多宠幸过的女子被厌弃后,就送给了别的权贵。”如兰兴致勃勃的脸也垮了下来,面上似有忧愁,可能是想到了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
    “那些女子的家人可愿意?”韩立儿顺着如兰的话往下问,心里已经对萧衍那货头冒出了黑线。
    “靖诚公不喜欢门第高的女子,那些小家女子家世微薄,哪敢生出不满?再说,就算那些女子被送了人,一般送入的也是豪富权贵之家,靖诚公很少将她们赏赐给属下家臣的。”在如兰看来,权贵之家就是如此,这点事谁会去认真计较?
    韩立儿已经无语了,真没想到萧衍本性爆发出来,这么极品!想着明日就要进入他府中,心思不禁转动起来……


144章 哇呀,狼来了!

    靖诚公府,独树一帜的花园式布局美轮美奂,房屋依景而建,一眼望去,就能感受到此间主人的享乐气派。
    穿过一座花团锦簇的阁楼,回廊里,有一群穿戴鲜亮美丽的女子迤逦而来。
    “郡主,您看这景致真美呢,这花开的比皇宫里还热闹。”两个俏丽婢女,拱卫着一个面目掩饰在轻纱下的美人朝廊下的花园走去。
    这女子正是北国太子殿下的大女儿,封号荣乐。此次打着观赏靖诚公府的景致而来,邀请了诸位贵女,其真实意图,倒是费人深思。
    “阿清,我还真不知道靖诚公有这么高雅,竟然将这府邸建成了仙境。”面着轻纱的荣乐郡主含笑对身边的女子说道。
    “是啊,兄长这几年越发喜欢折腾了,府邸修整了好几番,才有如今这般模样。世人都知靖诚公执拗,只要想做的事情,那是一定要做的。我们根本说不上话!”此女正是萧衍的族妹萧清,今年已有十八岁,只可惜因未婚夫家有长辈去世,需要守陵三年,因此耽误了出嫁。今日受到荣乐郡主邀请,特地来她兄长的府邸逛设宴赏花。
    面纱下的荣乐郡主笑了笑,声音轻软的道:“有执拗之物人生才有意思,像靖诚公这般悲喜肆意,是难得心性豁达!”
    这般的夸奖赞美啊!萧清面上笑容浅浅,心里却对荣乐郡主的心思猜测出一二。
    望着前方开的正娇艳的荷花,萧清问道:“郡主可累了?荷塘前有亭子,不若去歇息一会儿?”
    荣乐郡主点了点头,“是呢,一路走过来,兴致勃发,竟是忘了已经走了近半个时辰,阿清不说,我还不知腿脚已经酸软了。”
    郡主一发话,跟在其身侧的侍女赶紧回头对后面跟着的众贵女扬声道:“郡主要到前面亭子歇息,请诸位女郎随行。”
    荣乐郡主携着萧清一路走入凉亭,在一处靠近池水的廊椅上坐下,看着水光湖色,面纱下的嘴角一扬,轻笑道:“说来,靖诚公已年近三十,便没打过成家的主意?我在家中还听父亲说过好几回呢!”
    猜测越发接近事实,萧清脸上不动声色,含笑撇嘴道:“我也问过兄长,他说家里多个人管着,会妨碍他无拘无束的自由呢!”
    随后进入亭子先后找地方坐下的贵女,在听到两人话题时,也出声道:“这到是了,靖诚公一向喜好率性而为,府中姬妾众多,多宴饮嬉戏。若是有了主母,岂不是多了一根绳子拴着了?他自是不愿的。”
    萧清的余光注意到荣乐郡主的脸色僵了僵。然后淡淡说道:“世间男子,纵年少轻狂,可到了而立之年,也该收心为家族考虑才是,这般任其放纵下去,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过声然上。这话大概是说与萧清听的,潜台词便是:靖诚公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将萧氏一族拖的衰败,你该回去跟族里的长辈提提意见,让他们出面劝说……
    萧清当做没听懂的道:“兄长说过,他已有嫡子继承家业,祖宗血脉也得以传承,所以当家主母,对他来说实在不需要。族中长辈倒是出面劝说过,然他一意孤行,长辈想到他子嗣有继,也就不再强求。”
    听萧清说道这里,荣乐郡主美丽的眸子中隐约涌出一抹怒意。她用帕子扇了扇风,转移话题道:“这天还真是热,临近湖边,都没能解解凉。”
    萧清心里翻白眼,这还没到三伏天,好不?
    郡主的婢女倒是反应快,赶紧拿出绢扇,为主子大扇解热。
    荣乐却越发的心里不舒服。靖诚公这几年家臣活动频繁,许多人被推荐入朝为官,门下亲卫也越发壮大,有许多杰出的人才,她刚刚虽然在说着萧衍会拖垮萧氏一族,但实际上,萧氏这几年在萧衍手中却是壮大了的。要不然,她的太子爹爹也不会想通过联姻来拉拢他!
    近几年,太子的势力被诸王联合压制,已经越发式微,再没有强大的盟友支持,早晚会被取而代之。因此,太子殿下放下矜持,主动寻找可以联盟的势力。靖诚公虽然荒诞了些,但是实力不俗,有他的支持,太子的危机可解。而作为太子女儿的荣乐,则光荣的接过了重担。由于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太子的地位跟她的身份生死密切相关,所以这件事荣乐郡主义不容辞,欣然受命。
    这次来游园,她带着这么多贵女,表面上掩人耳目,实际上,也是为了看能不能碰上萧衍。萧衍风流众人皆知,要是在他府中发生点什么,可信度是很高的。她是皇家郡主,只要事情做的够缜密,就不怕萧衍不负责……
    计划虽然好,可也要人配合才行啊!常听人说靖诚公喜欢和美人在园子里设宴嬉戏,她今日走了这么久,园子都逛了三分之一,却没看到萧衍一丝半毫的影子,真正可气!
    “郡主,此处风景优美,不若就在这里行酒令玩游戏如何?”一个贵女提议道。
    这个时代游戏不多,但凡设个宴赏个花什么的,除了诗词歌赋,曲艺歌舞,行酒令做游戏也是很常见的行乐方式。在座的贵女们,也是极擅长这些的。
    若是平日,这提议也算很正常。可今日荣乐郡主是有目的而来,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自然是不在意的。因此,兴致缺缺的道:“机会难得,今日我们可是来这园子游玩的,现在还没游到三分之一呢,怎么就能匆匆罢休?这次不看好了,以后怕是没机会可看了!”
    提议的贵女顿时怏怏的退了下去,脸上有被落了面子的尴尬之色。
    萧清却轻声缓和气氛道:“郡主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园子就在这里,郡主什么时候兴起想来游玩,便来好了,难道府中还有人敢将郡主拒之门外?”
    “我家离的远,想要出远门一次,可不容易。”荣乐郡主脸上黯然道。
    “郡主外祖家就在襄城内,你要想来,只需太子殿下同意便可。”萧清安慰道。
    “也是。”荣乐郡主淡淡的笑了笑。
    休息了差不多两刻钟,众女在此顺着园中的青石小径行走。就在人声喧闹时,只听得“嗷呜——”一声狼嚎声响起。
    众女还没反应过来尖叫,就看到一只雪白的庞然大物如同离弦之箭飞速狂奔而来。那银白色的毛发因为跑动在日光下闪闪发出柔和而锐利的光芒。
    “啊……狼啊……”一女反应快,大声惊叫了一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啊——”紧接着,刚刚还形容高雅,脚步缓慢迤逦的众女被吓的尖叫起来。有的飞速逃奔,有的四处乱钻,有的软倒在地,有的更是如第一个大叫的女子般,直挺挺吓晕了过去。
    花容失色,已经不能用来形容此时众女受到惊吓的程度。
    正在此时,一支寒光凛凛的短箭稳稳的插在了奔跑银狼的前方地上。
    紧接着,一个奶声奶气的尖喝声传来,“猫猫,你在往前一步,我就让人把你炖了吃肉!”
    然后,又有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叫道:“吃肉,吃肉,我要吃肉……”
    声音刚落,众人愣怔间,惊吓间,就看见正在奔跑中的银狼前爪一个急刹车,身体砰然摔倒在地,连续翻了两圈,才陡然稳住身形。
    正在众人疑惑是谁有这么大的威慑力,能让狰狞威武的银狼被恐吓乖巧至此时,只见前方几十米外,一个小童从树枝上飞身而下,稳稳的站在地上。
    小童一袭红衣,五六岁的年纪,左手上还拿着一柄小巧的弓箭,众人这才恍然,原来刚才冷喝银狼的声音竟然是出自这个小娃。一时间,众人脸上反应丰富,色彩缤纷。
    这孩子一声艳丽红袍,衬得他肌肤水嫩白皙,眉目如画,眼神清澈至极,一双眼角微挑的眸子,小小年纪就透着妖娆的风华,便是这般信步走出,完美的就像是神仙座下走出的仙童。
    越是走的近,越是看的清,众人便越是被这小小人儿迷住了。如果对方没有一出场就表现的这般凶悍,想来早有人跑上去摸摸掐掐了。
    正在众人愣神之际,又听小童奶声奶声的问这些狼狈不堪形态各异的众女:“你们是谁?”
    问完,蹙了蹙眉,又自顾自的道:“难道又是爹爹的美人?可是我不是说过,那些女人不许到北园来么?!”
    众人哑然。
    小童达不到答案,也就懒得再纠结。径自走到卧倒在地的银狼身前,眨着双眼,笑眯眯的道:“猫猫,你今天不听话哦!”
    “嗷……”银狼发出一声叫唤,这叫声与刚刚的气势雄浑,王者风范截然不同。声音婉转,一唱三叠,众人竟从中听出了撒娇讨好的味道。
    有这么有灵性的狼吗?众人面面相觑,已经有人怀疑是不是人披了狼皮故意扮演,哄这小童子开心的!


145章 我爹爹是很好勾引的!

    “他是谁?”荣乐郡主惊魂未定的看着小童的举动,心里虽然隐隐有所猜测,但嘴上却问扶着她的萧清。
    “这是兄长的大子,萧卓。”萧清目带宠溺的看着小童,叫道:“萧卓,你又在做什么?”
    正在训教银狼的小童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甜甜的叫了声:“姑姑!”
    “姑姑,姑姑!”一只拳头大小的鸟儿落到萧卓的头上,学舌般的叫道。
    “这是……凤鸟?”荣乐瞪大了眼睛,看着鸟儿拖的长长的红色尾羽。
    “什么凤鸟,这是我的红羽。”他才不喜欢别人随意给自己的伙伴起名字呢。
    “这是我兄长为卓儿寻回来的宠物鸟,不仅羽毛漂亮,还能跟鹦鹉似的学人说话。”萧清在一旁解释道,故意弱化鸟儿的独特之处。要知道这红羽不仅有一两岁的孩童的智慧,它本身还是血统尊贵的重明鸟。这样珍贵的品种,要是引起了皇家人的注意,肯定会索要过去,当成本国的祥瑞!
    萧清不傻,当然不希望自家的东西被别人收刮了去。便对萧卓说道:“快带着雪团和红羽离开,没见着把众位姐姐们吓着了吗?”
    萧卓摸摸脑袋,将红羽捉下来放在自己肩上,再看看正整理仪容的众女,点点头道:“那我走了!”
    “猫猫,别装死了,起来驮我。”萧卓走回雪狼身旁,伸脚踢了踢它的爪子。
    “嗷呜……”雪狼哼唧了一声,委屈的从地上站起来。
    萧卓爬上它的背,命令道:“猫猫,朝校场走!”
    雪狼却一动不动,像是承受不住背上的力量一般,啪嗒一声,四肢摊在了地上。萧卓一个摇晃,趴在了雪狼背上。
    稚嫩的脸上顿时恼怒了,指着不争气的雪狼道:“每日只知道吃,一点用都没有!”
    雪狼哼哼,干脆一副死狼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趴在地上不动了,狼眼无比善良的看着一众敢怒不敢言的贵女。
    萧卓要气死了,他前前后后训练了一年,可这雪狼任由他恐吓打骂,就是不肯驮他走一步。
    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小孩子也是要面子的。无奈从雪狼背上爬下来,在众人忍笑中,踢了踢雪狼,“再不起来,三天不许吃肉。”
    肉这个词,杀伤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强悍。地上的雪团刷一下起身,乖巧的在萧卓小小的身子上蹭了蹭,表示自己的亲热和谄媚。
    红红的小人儿,银白威武的雪狼,这一对矛盾诡异的组合,惊诧了一地的眼球。
    萧卓带着一狼一鸟重新出发,走了几步后,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对荣乐郡主笑道:“你刚才看着我时,目光一瞬不瞬,还带着灼灼煞气。莫非也是为了争夺我父亲的妻位而来的?”
    只有想做萧衍妻子的女人,才会不喜欢萧卓,才会对萧衍唯一的儿子含有敌意。这在很久之前,暗一就对萧卓讲过的,因此他只凭这点,就直言讲出了荣乐不能见人的心思。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而那荣乐郡主,一张脸更是青白交加,幸亏戴着一块面纱,否则这失态的一幕都就要暴露在众人猜度打量的目光之下了。
    萧卓看到自己一句话引来这么好的效果,顿时嘻嘻一笑,作为使自己高兴了的报酬,他大声喊道:“我爹爹正在后山小潭里钓鱼呢,你要想见他,自去寻他便是,他很好勾引的!”
    众人顿时脚下一个踉跄,这,这还是小孩子吗?竟然恶毒至此!
    萧清面上也是冷汗直冒,讪讪安抚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娇娇们别当真……”
    “没娘的孩子就是缺乏教养!”荣乐默然在心底冷哼,同时将萧卓划为了眼中钉。等她嫁给了萧衍,定要将这狠毒没教养的小娃除去!
    萧清不知道荣乐心里想什么,可看她脸色不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这位是绝对不能嫁给萧衍的人选!要知道,萧卓作为嫡子的存在,已经是全族认可的,族内长辈们也十分喜欢这个聪慧漂亮的小童儿。所以萧家是万万不能接受一个仇视嫡子的主母!
    被无辜牵连的众女,虽然恼恨萧卓不知礼,可更加责怪的是组织这次聚会的荣乐郡主。
    看着已经跑远的一童一狼,已经有人回神朝荣乐郡主和萧清礼貌的请辞,“方才倏然有狼袭,小女胆怯,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头晕乏力,请郡主见谅,容我先行告辞回家。”
    “是啊,方才慌乱中我裙子被挂破了,现在妆容不整,怕是不能陪郡主游园了。”有一个请辞,剩下的贵女们也都纷纷开口。被这么一搅合,她们哪里还有游玩的心思?
    荣乐郡主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抱歉的道:“今日让大家受惊了,真是不好意思,看如今的样子,也没有心思再游玩,那就散了吧!”
    不过一会儿,院子里的娇花依旧,如花的贵女们已经四散而尽。
    “郡主是要继续逛园子,还是去阁中用些茶果点心?”萧清问道。
    “先去用些点心吧,我也需压压惊!”荣乐意兴阑珊的说道,她现在心里苦恼的很,又想去后山去找萧衍,又奈何不能当着萧清的面,将意图宣之于口。
    ***
    一夜时间一晃而逝,第二日,韩立儿便在三娘的带领下,进入了靖诚公府。
    此时的萧衍正衣衫不整的在驾着小舟,在荷塘里为儿子在摘莲蓬。听到管家的汇报,便不甚在意的道:“直接领到这里来。”
    管家退去,萧衍将摘来的半篓莲蓬扔回岸上,对萧卓道:“今日就这些了,不许多吃!”
    岸边亭子里,萧卓正带着雪狼坐在廊椅上,兴致勃勃看着萧衍忙碌。看到萧衍将篓子扔上岸,便欢快的奔了过去,一边将竹篓拖回来,一边喊道:“爹爹,我也想上船。”
    “想都别想。”荷塘里传出一个懒洋洋的男子声音,“萧卓,你小子不孝,没看到老子亲自为你摘莲蓬?你不谢谢就算了,竟然还敢提要求!”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萧衍,你只管自己快活嬉水,不管孩儿心如猫抓!”萧卓一边掰莲蓬,一边扯着嗓子,奶声奶气跟萧衍拌嘴。
    萧衍在船上差点一头栽下水中,嘴角狠狠抽了抽,训斥道:“带着你的猫滚回书房,我记得你今日课业还没完成!”
    萧卓成功剥开莲蓬,从里面拿出嫩嫩的莲子扔进嘴里,笑眯眯的嚼着吞下,清甜的味道让整个小脸都漾开了笑容。
    他大方的喂了雪狼一颗,觉得今日收获不错。思量着再等在这里似乎也不能得到更多,便踢了踢雪狼,一手托着竹篓,领着雪狼离去。
    萧衍透过密密的荷叶,看到萧卓离去,愤愤的道:“臭小子!”
    话刚出口,就看到萧卓转过身来,朝他大声喊道:“萧衍,我知道你因为要见美人才想踢开我的,给你一句忠告哦,好色没什么,别让自己精尽人亡,那样会很丢我的脸的!”
    萧衍脚下再次一滑,这次没像前面那次一样幸运,小船剧烈的晃动了两下,萧衍噗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咳咳……”萧衍从水下钻出来,扒着小船直喘粗气,看着萧卓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道:“这小子就是克星加灾星!”
    小小年纪不学好,定要回去好好查查,到底是谁告诉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夫子们,教育不力,全换了!
    费力重新爬上小船,身上的衣衫凌乱的挂在身上,头发上身上还粘着荷塘里的水藻,狼狈是狼狈了,可凭着妖月公子的妖娆,硬是将这身造型穿出了出水芙蓉,人鱼王子的味道。
    将小船划到岸边,萧衍跳下船,身上的水顺着衣服头发往下滴。玉色胸膛敞开,粉色的樱红乍隐还现。上面那流动的可爱水滴,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芒,迷得人眼睛生疼,身体升温。
    这是韩立儿随着卢三娘走近荷塘时看到的场景,当时就在感叹,美人就是美人,特别是这种能升值的男美人,实在是很让人垂涎欲滴啊!
    萧衍看到卢三娘领着人过来,眼都未抬。只懒洋洋的搂起衣裳,狠狠的一拧,水流下的声音哗哗作响。
    “卢三娘携伶姬见过靖诚公。”恭敬的跪礼是必不可少的。
    萧衍却仿若未闻的拾掇他的衣裳,也丝毫不理会那衣衫越收拾越凌乱,越拾掇越是露点多。上面的玉颈,中间的酥红玉胸,下面的小腿……哎哎,真是秀色可餐哦!
    余光偷瞄这位于她半年没见,于他五年未见的故人。韩立儿的心绪很平静,没有想象中的酸楚不能言,也没有潸然泪下。只是有种恍然再见,岁月静好的安之若素。
    萧衍终于转过脸来,赤着脚丫,一步一摇的慵懒晃到众人身前。与卢三娘擦身而过,没有停留,然后两只赤脚一前一后落在了韩立儿面前,韩立儿惊讶之余,只听头上传来熟悉的的男音:“美人偷瞄于我,可是被我风姿所迷?”


146章 不懂常识的绝色村姑

    萧衍终于转过脸来,赤着脚丫,一步一摇的慵懒晃到众人身前。与卢三娘擦身而过,没有停留,然后两只赤脚一前一后落在了韩立儿面前,韩立儿惊讶之余,只听头上传来熟悉的的男音:“美人偷瞄于我,可是被我风姿所迷?”
    “公容颜灼灼,身姿曼妙,雍容华丽,的确让人观之着迷!”韩立儿轻声赔笑道,她自是了解萧衍的性子,这般回答,更能让他满意。
    卢三娘在一旁暗暗着急,听到韩立儿轻佻的出声,急忙膝行转身陪罪道:“此女出身乡野,素来胆大,请公勿怪她唐突。”不说韩立儿没礼貌,只说她胆子大。卢三娘是个心思精明的,若斥责韩立儿不懂礼貌,那就是在打她自己的脸。因此便换了个说法解释,看似内容差不多,可内里的含义确实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韩立儿在心里嘀咕卢三娘机敏的同时。萧衍已经低笑着弯腰,一手勾着她下巴往上抬,让她不得不跟着他的手从地上站起来。
    “美人这话颇得我心。”说着,蹙了下眉,用自己尚自湿润的袖子当做抹布,将韩立儿脸上的白粉妆容全擦了去,直到露出完整的素颜,这才笑道:“乡野之中,竟有这等绝色?”
    韩立儿一点也不惊惶,任由他为自己擦干净脸,还有那么点享受的意思。话说她早就对脸上的白粉反感了,这里面可是含着大量的铅啊,这种东西用在脸上会中毒的。也难怪这里的女人一过了三十岁,脸上的皮肤就变得难看至极!不知道科学常识,也是会祸害美人的。
    “西子也不过是浣纱的村姑。”韩立儿低声嘟哝道。
    “这话不错,本公可是最喜欢村姑了,那些个世家贵女早被调教成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木头,看着就令人厌烦,哪有美人这样的村姑可爱?”萧衍打量着韩立儿的脸,发现她神色平和自然,丝毫没有拘谨害怕,越发满意了,不由感兴趣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娘。”韩立儿低声说道。
    “云娘,这名字不好,以后就叫云姬。”萧衍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不假思索的决定道。
    韩立儿眨巴眨巴眼,“靖诚公这是要收奴做侍妾么?”
    萧衍双手抱胸一笑,觉得面前的女子有些意思,好久都没遇到如此直白有趣的女子了。不过,这么个极品,此次却不能留下自己享用了。心里暗叹了声可惜,摸了摸下巴,直言道:“我欲将你送给别人做侍妾,你觉得如何?”
    尼玛,这是什么世道?作为没权没势的美丽女青年,只能被当做礼物送来送去吗?
    心里满是腹诽,嘴上却问道:“您打算将我送给谁?”
    “怎么如此迫不及待?我还以为没能留下你会觉得难过不舍。”萧衍心里真心有些失望,怎么就能表现的这么淡定呢?好歹刚刚也被自己迷住过。
    “我很难过很不舍啊,毕竟您这样俊美的夫主可是很难遇到的。”看到萧衍过的不错,韩立儿便没打算跟他相认,她还要去南国找郗愔和两个儿子。这种心情很迫切,让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再说,已经死去的人,没必要在对方过的幸福的时候出现,搅乱一池春水!
    萧衍嘴角抽了抽,觉得面前的女子真是可爱,有那么一瞬间,他恍然觉得看到了谢立儿。摇摇头,怎么可能?已经离去的人不可能再死而复生。他这些年虽然纵情声色,也遇到过与立儿长相极为相似的女子,但那种感觉不一样,就算相貌能得七八成相似,他也没再有心动欢喜的心情。面前的女子,在相貌上比立儿美,比立儿明媚,可身上的气质却有立儿点滴的影子。这种感觉很奇怪,想靠近,又想将她推开。
    “放心,你这般有趣的绝色美人,我可舍不得糟蹋。我欲将你送去给南朝皇帝,他可是这世间容貌唯一能与我比肩的美男子,怎么,有兴趣不?”萧衍压下心头复杂的心思,问韩立儿。
    “南朝皇帝很俊美么?我怎么没听说过。”韩立儿心里翻了个白眼,卫冕她见过的好不好?当时也只算的上是个清秀少年,就算这几年发育再好,容貌也不会一下子拔高很多倍的吧?
    萧衍什么时候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降低自己抬高别人了?他不是最在意自己的无双俊颜么?
    听到韩立儿的疑问,萧衍差点被口水呛了。忍了忍,实在忍不下去,朗声大笑起来,边笑边拍了怕韩立儿的肩,“我现在相信你是村姑了,啊哈哈……终于有女人能忽略那个混蛋的美貌了!”
    忽略那个男人的美貌?韩立儿蹙起了眉,这意思似乎跟自己的理解完全不同。难道这几年又发生了什么大变化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我可不可以问问,南朝的皇帝是谁啊?”韩立儿扯了扯萧衍的衣袖,小心好奇的问道。
    萧衍的笑声戛然而止,神色古怪的将韩立儿扫了又扫,最后确定道:“你如果不是生长在深山老林中,就是狐媚妖精变来的,全天下都知道的事,你竟然连常识都不知道!”
    韩立儿嘴角抽了抽,“奴确实孤陋寡闻!”
    “没常识就没常识吧,本公便好心给你解说一番,南朝的皇帝就是被称为侧帽一顾倾人城的郗愔。三年前他恢复了皇族身份,现在该叫做卫愔了。”提到郗愔,萧衍还是会恨的牙痒痒,谁让那货一直盯着自己儿子不放的?
    “哦,还有最重要一点,他并未立后,在女色上他比我克制多了。所以美人你可要好好争取,不说做皇后,做个宠妃也是不错的。最重要的,就是要与他早日生下几个孩儿,完成了任务,我会有奖励哦!”萧衍诱惑道。哼哼,你郗愔不是想要儿子吗?那我就送你个绝色美人生孩子,三年抱俩,绝对没二话说的。
    韩立儿听的更是一头雾水了,郗愔生不生孩子与他萧衍有什么关系?
    “难道南朝皇帝没有子嗣吗?”韩立儿问的小心翼翼,心里也紧张起来。她知道这里已经过了五年,五年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虽然她能肯定郗愔一定会好好照顾两个孩子,但总有意外发生的不是么?当时孩子还是早产……
    一瞬间,韩立儿想了很多,心跳都差点停滞。
    “怎么可能?他的太子都五岁了。”鉴于韩立儿的没常识,萧衍挠了挠头,给其科普:“不管他有没有美人,有没有儿子,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想办法迷惑他,要尽快生下他的子嗣,明白吗?”
    韩立儿傻愣愣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太子五岁,那就肯定是她的孩子。只要他们没事就好,至于萧衍这么做的目的,想来也不会跟自己一个礼物多做解释。多说多错,其他的她就不用多问了。既然萧衍已经准备将自己转送给郗愔,那也就省去了自己逃跑的麻烦。嗯,那她就将计就计,听萧衍安排就是了!
    只要能见到儿子和老公,方式什么的真不太重要。有萧衍插手,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护送她去南国,总比她自己一个人赶路要好!这么一想,韩立儿又觉得自己其实是赚了。
    得到了韩立儿的配合,萧衍心满意足了。可心里却有些烦闷之感,总觉得自己丢了稀世珍宝,亏大了的感觉!
    在旁边跪了半晌的卢三娘,见萧衍与韩立儿说完话,韩立儿还得到了进献给皇帝的机会,脸上也忍不住荡漾起花来。
    “公爷,其他的美人您可有看上的?优伶们又准备何时表演?”
    卢三娘出声,萧衍敛下心里的不对劲,随意的一挥手,“云姬留下,其他人都带回去吧。优伶先安排在府中,过几日本公会办一场大宴,彼时会让你们出来助兴。下去好好准备吧!”
    “是,奴告退!”虽然手中其他的美人没推销出去是个遗憾,可这一趟出了韩立儿这个免费的尤物,也算是赚了,卢三娘极为满意的退了下去。
    “想不想吃莲子?”闲杂人等散尽,萧衍目光灼灼的看向韩立儿,近乎温柔的问道。
    萧衍想着,美人虽然注定要被送走,可送走之前让其陪自己玩耍一番,是绝对合理并合法的。
    “额?”鉴于萧衍的跳跃性思维,韩立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随着萧衍所指,看清前面的荷塘,便瞬间了然他的意思。
    点了点头,韩立儿抬了抬小下巴,故意嗔道:“若是公爷愿意亲手摘来,云姬自然是愿意吃的!”
    “为博美人开心,有何不可?”萧衍一把拉过韩立儿,朝湖边走去,“我带你一起去船上,待会儿你划船,我来摘!”
    还真是说风就是雨,不过韩立儿也没拒绝,由着他拽着自己,欢快的朝荷塘奔去。


147章 我甘心做一只船娘

    跟萧衍登上小船,韩立儿自发拿起长篙做起了撑船人。虽然她觉得双桨会更容易上手,但在这荷塘密集之地,根本不适用。
    荷叶很绿,白色和红色的娇艳荷花点缀其中。绿色的荷叶像是小伞,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的蔓延的无穷无尽。穿梭在荷塘中,长篙一撑一用力,小船向前划去,船两侧的荷叶微微晃动,像是在做欢迎礼。
    荷花掩映在荷叶之间,亭亭玉立,清新脱俗,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深吸一口气,感觉无比的沁人心脾,这种景致,不管是在她的时代还是未来时代,都是难以见到的。
    韩立儿对这里的静谧很有感觉,但显然某些人根本不介意景致好坏,自顾自指挥道:“往左,往左,我够不到……”
    韩立儿心里翻了个白眼,再一点点将长篙收起,然后换到船右侧,轻轻撑了一下,将小船朝左移了半米,冲撞的荷叶一阵的晃动。
    “到手了!”萧衍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一把将一个只余三两片花瓣的莲蓬给拽了下来,扔回船上的竹篓内。
    手臂好酸!韩立儿揉了揉肩膀,真心觉得船娘这职业不好干,不过一刻钟左右,就发现手中的长篙越发沉重了。
    “能不能歇一下?”韩立儿低声咕哝着。
    萧衍回头,看到韩立儿衣服蔫吧了的模样,再看了看竹篓内的五个莲蓬,“你也太不济事了吧!”
    “美人不都是应该身娇体弱的么?”韩立儿将长篙插入水中淤泥内,顺势倚着坐在了船头。
    坐下来才知道,荷塘里贴着水面还点缀了些小睡莲,红红的睡莲开在绿叶和白色荷花下,隐藏的深深的,乍一看见,真是给人惊艳之感。
    “能将自己夸的如此理直气壮,还不羞不躁的,也算与本公同道中人了。”萧衍也撩袍子坐下,顺带弯腰在水里洗了洗手。
    韩立儿已经不客气的拿出一个莲蓬,朝萧衍扬了扬,“这个我可以吃了吧?”刚刚可是说好为她摘的莲蓬。
    “我好歹劳累了这么久,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萧衍无语,莲蓬虽然是他给她摘的,看按照尊卑,按照礼貌,怎么着也得先问问他吃不吃吧?
    韩立儿见他有些不乐意的样子,想了想,将竹篓内的莲蓬全拿出来,拿了三个放在萧衍面前,说道:“这三个是你的。”
    这算什么?小孩子排排坐分果果?萧衍觉得自己被当人当成萧卓对待了,满头的黑线已经不能形容他心底的违和。
    可再看做了这事儿的女人,正笑眯眯的掰开一个莲蓬,找出莲子喂进嘴里,脸上满足的表情像是偷了油吃的老鼠,那清脆的咀嚼声一下下的勾引着人的食欲。
    有这么好吃吗?萧衍很是怀疑。虽然心里有些违和,但手中已经不知觉的拿起了一只莲蓬,巴巴的剥开,拈出一个链子送进嘴里。
    红唇清莲,尤其这吃莲子的美男脸上还带着一丝试探,一丝茫然。慵懒的体态,揉成干菜一样看不出形状的海棠红薄衫,肆意敞露出的诱人胸膛,多么美好的画卷啊,简直就是萌物啊,有木有?有木有?
    吃着甜丝丝的莲子,赏着人比花娇的美男,韩立儿觉得满嘴清香。所谓秀色可餐,也不过如此!
    于是,被折磨了三个月的理性思维隐退。韩立儿觉得这般不相认也是极好的,在这样的场景下相对而坐,一人一手一个莲子,场面诙谐又清新。
    坐剥莲子旧时友,偷得浮生半日闲。多有意境啊?
    萧衍抬眸,就看见韩立儿对着自己笑的贼兮兮,那种表情,总他觉得阴测测的,明明只是一个彪悍村姑,为嘛在她面前他就端不起架子和身份来呢?
    正想说不能对他这么放肆!就见对面的女人放下手中残破的莲蓬,眼巴巴看着他身前的两只,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着,像是向大人讨食的孩子……
    萧衍一边的嘴角抽了抽,有种扶额的冲动。他想说,这位美人我们今天才认识吧?前一刻你还跪在我面前呢,现在怎么就能这么自来熟?说话敬词省了也就算了,他本就不是注重礼仪的人,可你也不能对我的东西垂涎欲滴,还摆出一副不给就算小气的意思。就算真的想要,那也该求我才对吧?
    “看你好像不喜欢吃的样子,不介意我拿走吧?”韩立儿眨了眨眼,垂下的视线瞬间掩去狡黠的精光。边说边伸手朝地上的莲蓬够去……
    “谁说我不喜欢吃的?这是我的,你亲手分的,想吃自己去摘,不许动我的。”萧衍后发先至,一把将两个莲蓬扒拉到自己怀里,动作语气像极了为护食的雪团。
    韩立儿怔怔的看着自己犹自伸在半空的手,额心几不可查的跳了跳。萧衍,你好歹是有身份的人啊,什么时候成为萌物的?
    “自己摘就自己摘……”韩立儿背过身,撑着长篙站起来,背对着萧衍的脸上,无声的咧开一个老大老大的笑。她是很想嘲笑某人两声的,无奈考虑到现在的身份原因,实在是不敢肆无忌惮。但是,尼玛,忍笑太辛苦了,有木有?
    萧衍诧异于韩立儿突来的顺从,一双无眸子盯着她后背疑惑的看了又看,隐约发现其双肩正在细微的颤抖。这种情况,通常不是哭就是笑,这个女人是哪一种,萧衍不用思考就做出了判断,意识到这点,脸上刷一下黑了下来,然后,一抹胭脂色在面颊上升腾而起……懊恼的他想再下荷塘洗个澡!
    “你在嘲笑本公?”萧衍磨牙冷声道,都是他驾驭美人的,怎么能让美人把他驾驭了呢?萧衍誓要打压下她的气焰。
    “怎么会?”韩立儿回头,一脸的惊讶,脸色异常平静,连残留的笑意也没找到一丝。
    她回头的很快,若是真的笑了,肯定掩饰不及。难道自己的判断出错了?萧衍好不容易聚集的气势和怒气刹那间消失无踪。眉心微蹙,仔仔细细打量眼前的女人,怎么会这样?
    韩立儿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暗自得意:没上过社会主义学堂吧?没有过偷偷摸摸看小说还要装作一本正经,让老师以为你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经历吗?没有过小说看到精彩情节却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然后迅速改变心境,先将题目复述一遍拖延时间,然后边读边想答案的高段心理战术吧?
    所以,想在这个上面拿住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哦!
    韩立儿的表情包含了无辜、疑惑等等坦荡情绪,另得萧衍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做贼心虚?呸呸,自己哪里是贼了?
    就算对面的女人确实没嘲笑自己,萧衍的自尊心也上来了,因此大咧咧在船头优雅一坐,挑着眉梢道:“本公要将这荷塘都游一遍,美人你刚刚吃了本公的莲子,就为本公撑一回船作为回报如何?”
    韩立儿哑然,难道是自己太过分,终于让萌物炸了毛?
    突然又意识到,这是时代不同啊。要在现代,开玩笑嘲笑了别人就嘲笑了。可尼玛这个时代,不管你错没错,哪个的地位高,哪个就是真理,就可以随心所欲,整你没商量!
    顿时双肩耷拉了下来,低声低气的道:“这荷塘目测有五亩。”
    萧衍摘了船边一株荷叶扇风,故作曲解韩立儿话里的意思道:“小是小了点,但本公心情舒畅,就算小,本公也觉得是在游览万里河山。”
    索性躺下身子,双手作枕头枕在头下,长长的发丝如同水草一般,有的散落在船头,有的掉落进了湖水中,在水波摇曳里,一晃一晃。
    韩立儿看着萧衍这幅悠闲的模样,心里暗骂他不是好人。嘴上不死心的争取道:“我撑船撑的慢,不等游完湖,天就黑了。”
    “正好可以看看荷塘月色。”萧衍看着韩立儿脸上的不乐意,耷拉着的双肩,顿时觉得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荷叶是绿的,荷花是红的,水是清的,人是赏心悦目的。
    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韩立儿有种自己挖坑结果埋了自己的感觉。怏怏的道:“我好歹是个被你夸赞过的美人。”美人都是这个待遇吗?拿起长篙当船娘?
    “知道啊,美人撑船更是风景独好,我喜欢。”萧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优越感,双腿一曲,一腿搭在令一腿膝盖上,干菜般的袍子凌乱的耷拉下来,露出其修长的长腿,还有腿上的毛发……
    韩立儿觉得眼前发绿,发黑。尼玛到底是谁风景独好?
    咬了咬牙,韩立儿从淤泥里拔出长篙,笑着道:“恭敬不如从命。”
    小船再次荡漾开来,萧衍美美的享受着绝色船娘的服务,妖娆的美眸惬意的眯起,像一只慵懒的狐狸精。
    韩立儿费力再次用力一撑,让小船荡的更远,回头看了眼享受不已的萧衍,恶作剧的放开声音唱道:“撑一只长篙,向荷塘更深处漫溯,我甘心做一个船娘,承载着妖娆的美娇郎,夕阳的柔波洒在他身上,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148章 小小团子的不良心思

    且不说萧衍在韩立儿一首神曲之后,再也没了游湖的心情,脸色青黑的命令船只靠岸,败兴而归。
    这边萧卓却趁着爹爹不在,抛下雪团,带着红羽溜出了府。
    喧闹的南街上,有各式店铺开门做着生意。加上近几年流行起来的客栈酒楼,俨然已经形成了不小规模的商业街。
    换了一身豆绿色锦绸褒衣的萧卓熟门熟路的摸到了“食为香”酒楼,店老板在他一脚踏进门的下一瞬,眼尖脚快的出现在了萧卓面前,脸上的笑容绝对的慈祥可亲:“小郎君来了?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小的马上让人去准备。”
    不用怀疑,这家酒楼的背后主子便是萧衍。但凡萧家的产业,所有掌事的家仆对于萧卓这个小主子,那是毕恭毕敬。在众人眼中,萧衍已经不靠谱了,作为萧家下一代的希望,萧卓身上被给予了很高的期望。
    因此,在他年龄很小的时候,大家就在共同默认下努力帮小主子培养家主风范。只盼他别像他父亲一样长歪了!
    萧卓看老板一眼,对于这样殷勤欢迎很是受用,小大人似的抬了抬手,示意老板不用多礼,然后道:“我想要一间临街的雅间,还想要黑芝麻核桃小米粥,还要小笼肉馅包,还要红豆糕,黑糖糕,桂花糕……”
    萧卓一口气说了十来个自己喜欢的吃食,最后实在记不得名字了,便笑眯眯看着老板道:“只要好吃的都可以哦。”
    老板哭笑不得,但还是慈祥的纵容道:“小郎君先上楼就坐,我去吩咐厨下,稍候就送上。”
    萧卓心满意足的上了楼,进了临街的雅间。没有在房间中央的案几前就坐,反而爬上了临街的美人靠,伸着脖子看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睁大黑亮的眸子在街上逡巡了一番,突然目光在一个卖风筝的摊位前定住。当然,他看的并不是风筝,而是风筝摊位旁边,一个提着小篮子卖绢花的小女孩儿。
    女孩儿要比萧卓大一些,七八岁的年纪,头上梳着双平髻,俏丽的刘海下,是一张白净粉嫩的瓜子小脸,眼睛圆溜溜的,看人的时候怯生生,见有人经过也不敢大声吆喝,像一只胆小的猫儿。
    萧卓趴在美人靠上看的目不转睛,不过一会儿,小女孩儿便颓丧的拧着篮子离去,看样子是想换个地方继续卖。
    萧卓巴巴的看着人离去,黑亮的眼眸中掩不住的失望。
    暗一突然悄无声息的闪出来,良好的目力将下方的小女孩儿看的清清楚楚:“小郎喜欢那个小女孩儿?”
    虽然猜测很邪恶,但谁让自家小主子一有时间就偷跑出来看人家小女孩儿呢?他想不注意都难。
    萧卓团子一般的小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红晕,呐呐的说道:“我想让她陪我玩。”
    暗一嘴角抽了抽,就说嘛,才几岁的童子,能知道什么?
    “既然小主子看中了她,那就将她带回去好了。”暗一提议道。反正小主子也是时候添几个同龄的玩伴了,主子是不会反对的。
    “可是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她要是不愿意该怎么办?”粉嫩嫩的团子脸皱巴着,犹豫的模样与平日里狡黠高傲完全不同。
    管她愿不愿意?只要你想要,一个卖花的小女童而已,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暗一心中腹诽,嘴上却道:“小主子可以去问问她的父母,若是她父母同意,她必定也是愿意的。”
    到时候直接跟她的双亲交涉,还会有什么阻碍么?
    萧卓毕竟还小,听到暗一这么说,双眼瞬间亮了起来,拉住暗一的袖子就要下楼,“那你快点带我去。”
    竟然这么心急,暗一一手负在身后隐晦的打了个手势,顺从的被萧卓拽着下了楼。
    老板见萧卓这么快就下楼,忙上去问道:“小郎君这就要走了?”
    “嗯嗯,再不走就追不上了。”萧卓不想再浪费时间,心急的拉着暗一出了酒楼。
    暗一被萧卓拽着袖子,没法隐藏身形,也就随他的意了。顺着小女童离开的方向追去,不过一会儿,便看到了拧着篮子在人前穿梭,怯生生卖花的小女孩儿。
    萧卓欢快的跑到小女孩儿身前停下脚步,一向口齿伶俐的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求救的目光看向暗一。
    面前突然来了一大一小陌生人,而且还是针对自己的。这让小女孩儿更加胆怯了,咬着海棠般的小巧红唇,声音低低糯糯的问道:“你们要买绢花吗?”
    一个小男孩儿和一个中年男人买绢花?暗一满头黑线。
    萧卓却是眼睛一亮,漂亮的眼睛差点冒出了小星星。好甜好软的声音,光听着就很舒服呢!
    “你带我们去你家好不好?”萧卓开口了,对一个明显高过自己一头的小女孩儿,说出了近乎诱拐的话。
    眼看小女孩儿害怕的都想逃了,暗一用尽量柔和的语气对小女孩儿说道:“我们认识你父母,正准备去你家,你的花要是卖不出去,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小女孩儿怀疑的看着他们不说话,暗一牵了牵唇角,拉着萧卓准确的朝小女孩儿家的方向走去。
    “怎么就走了?”萧卓想回头,他刚刚只说了一句话,连她的名字都没问到,怎么能甘心?
    “她自己会跟上来的。”暗一笃定的拉着萧卓往前走,丝毫没觉得自己一个成年人跟一个小女孩儿玩心思有什么不对。只要达到目的就行,对他来说过程真不重要。
    穿过南街,进入一个破旧的居民区,暗一毫无差错的在暗卫隐晦的指示下,找到了小女孩儿的家门。
    此时,暗暗跟在两人身后的小女孩儿嘟了嘟嘴,呢喃道:“他们果然知道我的家在哪里呢!”
    小女孩儿的家只有两间土房草屋,暗一直接带着萧卓走入其中一间。里面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一张席子,一床旧被子。上面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儒雅男子。
    见到两人,男人撑起身子坐起来,咳嗽了两声,虚弱的问道:“不知贵客到访所为何事?”
    男人有眼睛,不说萧卓一身绸锦衣料有多珍贵,光是那通身的气派,也知道定非常人。暗一虽然一身灰色衣袍,面容普通,可他却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危险。
    对于身处窘境的他来说,突然有贵人到访,惶恐绝对是大过惊讶的。
    “阁下别害怕,我是靖诚公府中的侍卫,今次前来,是想为我小主人寻一个玩伴。”
    暗一的话说的隐晦,年纪小的萧卓没听出这话的深意。床上的男人身躯却是一僵。
    给他小主人寻找玩伴,却寻到了他家。男人无力的扯了扯唇角,“我家臣里是良籍,她还未学过规矩呢。”
    “无妨,进了靖诚公府,自有人教导。”暗一在‘靖诚公’三字上加了重音。
    “臣里,你进来。”男人看向门口,朝躲在门外小心翼翼探头探脑的女儿招招手。
    正是方才那个卖花的小女孩儿!见她果真出现,萧卓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女孩儿听话的走到父亲床前,床上的男人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对她柔和的说道:“爹爹欲让你进靖诚公府陪伴小公子玩耍,你一会儿自跟着他们去吧。”
    说着,喉中隐隐有哽咽之意。
    “爹爹……”小女孩儿不明所以,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看床上的男人,再看一眼萧卓两人。
    “臣里,以后到了靖诚公府,要听话知道吗?”男人眼中已有湿意,从枕下摸出一块造型简朴的白玉,给小女孩儿戴在脖子上,说道:“这块玉贴身戴着,就当爹爹一直陪在你身边。”
    听到父亲这样交代,小女孩儿一下子慌了,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哭着道:“臣里不去,臣里就陪着爹爹。”
    在臣里喊出这一句话时,萧卓的目光就是一暗。她果然是不想跟自己回去的!
    暗一看到小主子脸上的落寞,暗恨对方不会说话,让小主子失望了。不由淡淡开口道:“等
    阁下身体好些,自可去府中探望你女儿。本就在瓮城之内,只要小主子开心了,也会允许她回家探视亲人。”
    男人听到这个保证,顿时松了口气。将小女孩儿朝暗一和萧卓站的位置轻轻推了推,“臣里,听话,随他们去吧!”
    眼睁睁看着女儿消失在眼前,床上的男人喘着气咳嗽了好久。他这般痛快的送出女儿,何尝不是因为自己寿元将尽?
    “臣里……”男人喃喃叫着女儿的名字,目光空洞留恋。
    又是一阵脚步声从外传来,男人看过去,就见一个灰袍男子端着一个红绸覆盖的托盘进了室内,“这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心意,请君笑纳。”
    ***
    靖诚公府,萧衍甩袖离去后,韩立儿就被安排进了离荷塘不太远的“临水轩”居住,好歹她也是有身价的礼物,府中的掌事侍女对她倒也客气。
    刚吃完饭,无聊的坐在院中仰头数星星,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传来。
    “小郎君,小郎君……主子说不会罚你了,你别跑了……”


149章 入了南朝皇宫

    韩立儿起身,走到院子门口,朝外探身看热闹。话说萧衍已经有儿子了吗?方才若是没听错,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院子外面的小径上,呼啦一帮人追过去,韩立儿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灵巧的攀上了一棵大树,在树枝上荡了两下,如同敏捷的山猫一般,跃上了树边院子的墙头,三两下就钻进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建筑中,消失不见。
    接着一大群侍女家仆跟在后面冲了进去。
    “萧衍不会这么倒霉,生了个专爱与他作对的儿子吧?”韩立儿一头黑线,不过想想萧衍的性格,若是有一个中规中矩乖巧可爱的儿子,那才叫诡异呢。都说子肖父,这孩子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的性情?
    思绪到这里,韩立儿不由想到自己那两只包子。不知他们如何了?长的是像郗愔多些还是像原来的谢立儿多些?是乖巧懂事还是调皮可爱?
    想到他们的年龄,现在该有五岁多了。按照孩子的习性,这个年纪正是爱吵爱闹,调皮捣蛋兼带有些多动症的时候。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跟郗愔唱反调,郗愔又会不会厌烦他们,或者感到头疼……
    韩立儿突然觉得浑身一凉,骤然反应过来,相对于两只团子来说,缺失的是五年的母爱,不是她所经历的五个月。如果得知真相,他们会不会不认自己这个母亲?会不会怨恨她?郗愔的心中对自己会不会已经情淡了?
    这闷头一击,让韩立儿惊出了一身冷汗。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未来并不乐观。
    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谢立儿。她现在除了拥有原来的记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与原来的谢立儿相同。她要面对的,不是怎么跟孩子解释自己五年间的不存在,而是取决于郗愔认不认自己!
    毕竟孩子只有五岁,相较于一个从来没见过,甚至跟画像相比也没有丝毫相似之处的女人,他们没理由相信这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孩子看似好骗,可他们也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你上去跟他们解释说:“我是你娘亲。”孩子只要不傻,都会拿口水喷你,对你嗤之以鼻。
    五个月与五年,还真是一个让人绝望的数字对比。就算再长情的男人,也不可能在漫长的五年之后,还心心念念着已经逝去的女人,守心守身,此情只在回忆里。更何况,他还做了帝王!
    以前便是只做诸侯王,都有那么多的不得已,都要选择盟友联姻。那现在呢?中华上下五千年,也找不出一个为了女人守身如玉的帝王吧?
    越是想的多,韩立儿的心越是发凉。仿佛这些日子只是一场想当然的美梦,一旦惊醒,面对的便是现实中的考验,而不是梦中那些美轮美奂的花好月圆。
    便是提倡男女平等的2012,一生专情一人的爱情,也只是凤毛菱角,存在于传说中吧?
    曾经写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纳兰容若,在原配死后,不也坐拥娇妻美妾无数么。
    韩立儿越想越是心惊,身体不由倚靠在墙上,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郗愔若真是情淡了,若真是有了后妃无数,那她又该怎么办?
    儿子她是一定要认的,但要认儿子就不可能绕过郗愔。若是自己站在他面前讲明真相,他会是何种反应?会不会为了不节外生枝影响大局,便将此事压下不提?
    白日间的轻松惬意之情便在顷刻间消失殆尽。韩立儿捂住胸口,愣愣的抬头望向天上的星辰,没道理自己两度生离死别,换来的只是一无所有……
    2012的自己已经被那群未来人挥手间抹去,而她费尽千辛万苦救回来的亲人竟然眨眼间就忘了自己,生命中不再有她的位置。那种所有努力都化为乌有的绝望,难道还要再经历一次么?
    如果此次面临的仍旧是失去,那她还剩下什么?
    月色清冷的打在韩立儿脸上,她便如此保持着默然静立的姿态仰望着天空,久到几乎成为了化石,久到恍惚间听闻三更鼓响……
    失去?不,她的生命中再也不要有“失去”二字。
    子夜般的眸子隐隐闪烁着星辰之光,仿若誓言般的坚定决然。
    萧衍的动作很快,第二日,便让人给韩立儿送来了许多首饰华服,再派人教了她一整日的规矩。第三日清晨,便让人护送她启程前往北国。
    这两日期间,韩立儿未曾见到萧衍,便是连最后的拜别,也在萧衍轻描淡写的“不用了!”三个字下,省去了。
    进襄城时,韩立儿坐的是优伶车队的牛车。到了离开之时,不止有了华丽的马车,还有了随身的护卫和侍婢。虽然他们只是暂时服侍她的,但也让人感叹待遇的差异之大。
    出了襄城,一路往南,要先后经过三座大城,许多个小城池,才能到达边境。然后再由边城进入南朝疆域。当然,从瓮城走也是可以的,路途上还近些,可惜因为瓮城的重要资源,已经成了锁闭的关口,不会轻易放人进城。
    在经过大城池修整的时候,韩立儿便开了张药单,指使侍卫去购买一些药材。那些人原是不同意的,但在韩立儿的软硬兼施之下,最后还是如愿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接下来的路程里,每逢驻营,或者在城内修整,韩立儿都会抓紧时间制药。最开始还有人寸步不离的看着她,后来在她为一侍卫治好了隐疾之后,便再没人管束她的行为了。
    整整走了七八日,才到达边境。在边境修整了一日,然后进入南国,其后就是马不停蹄的朝阳都赶,终于在离开襄城十三日后,到达了阳都城。
    随队的使者带着萧衍的信物拜见郗愔,而韩立儿便被安排在驿站中等候召见。
    不知道萧衍的说客使用了什么手段,总之当晚一辆马车将她送入了宫中。
    阳都城的皇宫,韩立儿并未见识过,更何况郗愔等级三年,皇城扩建修整,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
    车子在一处陌生的地方落下,当然,对于韩立儿来说,这里的每一处都是陌生的。
    幽幽的月光下,宫殿前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光线明灭不定。
    韩立儿从车上走下来,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屋子,不禁有些阴测测的感觉。皇宫的晚上都是这么诡异吓人么?
    吱呀一声。
    韩立儿心里一惊,就看到前方屋子的门被打开,两个身着宫人服侍的太监走了出来,伫立在门前那盏灯笼下,绷着脸缓缓说道:“皇上有旨。”
    声音尖细刺耳,一路进宫一个多时辰,总算听见一个会说话的了,虽然他一开口自己就得下跪。
    缓缓跪在地上,只听那太监念道:“擢北国靖诚公所献之云姬为少使,特此口谕,钦此。”
    不等韩立儿谢恩,那太监就冷冷的说道:“好了,天色已晚,奴就不打扰少使歇息了,告退。”
    走的干脆利落,韩立儿半晌才愣愣从地上起身,看着面前黑漆漆的屋子,脸上诡异的扭曲了几下。
    尼玛,这算什么?看来自己显然是不招待见的。给了这么一间堪比鬼屋的宫殿不说,太监传旨都是口谕。意思很明显:这册封就是口头上说说,出我口,入你耳,你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
    韩立儿此时说不上什么心情,高兴还是失落?
    接自己来的马车早在自己接旨后退去了,现在就她一个人面对着一间无人的宫殿。幽幽吐出一口气,抱着怀里的包袱大胆的走进屋子。
    一个字反应:空。
    借着月光,只能隐约看到几件摆设的轮廓。半天也没看见哪里有烛台,更是找不到火石之类的生火之物……
    “这也太小气了吧!”韩立儿嘴角死劲儿抽了抽,就算跟萧衍看不对眼,也没必要这么对待一个弱女子吧?若来的不是她韩立儿,没准儿人早就被这下马威弄崩溃了呢。
    找不到烛台,韩立儿只好用摸的方式来感受。总算是找到了一张榻,也顾不得计较,将包袱枕在头下,秉着随遇而安的心态,躺下休息。幸亏还是夏季,夜里也没有多寒凉,这般和衣而眠,也不算太难受。
    好不容易睡着,脑中好梦与噩梦连番上演。韩立儿一头冷汗从梦中惊醒。
    从榻上起身,韩立儿理了理自己的衣袍,走出门外,步入院中。院子里花木扶疏在地上落下浓浓的阴影,参差斑驳,影影绰绰,夜风中带着浓重的湿气,渗入毛孔。
    抬头看向天空,启明星已经露出了头,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天色便要大亮了。
    抬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韩立儿回想刚才梦中的情景,眉心不禁重重蹙起。梦中的她如同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血脉亲人一个个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然后消失,她大声的喊着他们的名字,却没有一个人回头,梦的尽头,她一个人茕茕孑立的追赶,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来回在青石小道上走了几遍,再抬头看看将亮未亮的天际,韩立儿终于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150章 150 宫门叫起,真假相认?

    韩立儿对着启明星微微一笑,脚下毫不犹豫的朝着皇宫某一个方向走去。
    韩立儿性格惫懒,但要真想做一件事,那也是相当干脆利落的。就如同她现在决定去见郗愔,想法是突兀而草率的,然而,既然决定了,便毫不犹豫的付诸行动。不管结果如何,总要见一面,摸清对手底细才行,不是么?
    不要问韩立儿初次到南朝皇宫,怎么会知道皇帝的住处。因为她也不知道,只能依据自己的理性判断。谁都知道,皇帝的住处一般都是警戒最严,宫人最律己的地方。她便用精神力在皇宫扫荡一遍,通过自己的分析,选择最大可能的方向:外宫廷。
    反正天已经将亮,作为皇帝,总要上朝理政吧?既然如此,不管郗愔是睡在自己寝宫还是歇在某个妃子那里,出现概率最多的地方,便是通往外宫廷正殿的必经之路。
    作为冒险行动,韩立儿深知如果这次失败了,恐怕再难找到第二次契机。
    毕竟一个刚进宫还受了惊吓的菜鸟,没人会想到重点防范。但如果这只菜鸟第一次出现就惹出了大乱子,谁还会给她第二次出去的机会?
    一路使用精神力小心侦查,避过侍卫,顺利朝外宫廷接近……
    韩立儿小心翼翼提着一口气,慢慢靠近大正宫。一边在思索着如何引出郗愔,又如何不让护卫把自己当成刺客射杀。
    看着前方格局恢宏大气的宫殿,韩立儿心中一动,也许就在这里了。为今之计,守株待兔似乎行不通。因为宫殿周围,侍卫每隔一刻钟就要巡逻一次,加上这里布局空旷,根本就没有足够安全的隐秘之处可以藏身。
    启明星带着晨光冲破地平线,破开了夜的黑暗。大正宫后殿,却陡然响起了一阵飘渺的歌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清越的声音哀婉悠长,像是夹带着清晨的露气,干净清澈中透着复杂的寒凉。明明是诉情的歌,偏偏被唱出了苍凉悠远的味道。
    歌声的调子与当下的唱法迥异,却能更直白的表达心境。许多已经醒来的人被这突来的歌声弄的一头雾水,连巡逻的禁卫,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不少人甚至在心里猜测,难道昨夜皇上寝宫有人侍寝,圣宠浓厚,不仅让其留宿,还允许她大清早的唱曲作乐?
    殿内,郗愔自然也听到了歌声,眉头渐渐蹙起,轮廓分明的脸上,晨起的慵懒态消失殆尽。目光看向殿外,仿佛能穿透几层墙面门板,看清外面的歌者。
    正准备服侍郗愔穿衣的宫女也是一怔,心里思度道,不知哪个疯妇敢大清早在皇上寝宫前唱歌,难道不怕被侍卫们乱箭射死?
    本以为皇上会下令把那猖狂之人拿下。却没想到,皇上径自从自己手上夺过衣服,三两下穿上,趿拉着双鞋就朝殿外走去,连洗漱也未顾上。看着郗愔匆匆而去的背影,宫女顿时傻眼。
    吱——嘎——
    大门发出沉重的双重奏,背对门坐在台阶上的韩立儿身体一僵。
    郗愔一出大门,就看到自己寝殿门前的台阶上,背对大门坐着一位女子。而台阶下,站满了手持长矛,矛头直指台阶上女子的禁卫军。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声音清冷淡然,虽然平静,却也带着浓郁的王者威严。
    他的声音,比只几年前更加醇厚甘美了。韩立儿脑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对他声音的评价。
    缓缓从台阶上起身,韩立儿还有心情拍了怕裙子上的灰尘。然后双手一摊,朝禁卫们示意了下自己两手空空,这才转过身来。
    心里沉下一口气,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身的同时,仰头看向台阶上的帝王。目光微微一闪,用清脆软糯的声音说道:“夫主,臣妾只是想用歌声唤您起床呢。”
    郗愔目光却是深深一沉,他的妃妾?真是好笑。后宫无故多了这么个人,他怎么不知道?
    “夫主,臣妾是北国靖诚公献与您的。”似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韩立儿悠悠解释道。
    郗愔这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个被他直接发配到偏僻角落的女人。但随即却勾起一丝讽刺的笑容:“朕还真是没想到,靖诚公麾下不止人才齐集,连一介女子都这么大本事,竟然绕过层层禁卫,到了朕的寝宫门前。”
    不止到了他寝宫门前,还大清晨的在他门前唱歌。要说这般作为却没有别的目的,谁信?
    “夫主,臣妾是想见君心切,才觉也不睡等在殿前的。”韩立儿碘着脸皮扮深情,脚下却试探性的朝上挪一个台阶。
    郗愔一眼朝她脚上扫去,吓得韩立儿赶紧退回去,呐呐道:“皇上能不能单独给臣妾一点时间?臣妾有话要说。”
    偷眼瞄到郗愔俊脸紧绷,似有不耐烦的样子,赶紧追加道:“此事有关瓮俪夫人的族人。”
    韩立儿在不能确定郗愔心意的情况下,只能透过旁敲侧击的一步步试探了。天知道,她面上虽然镇定,可心里早已成了一团乱麻。明明眼眶酸酸的想哭,却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掩饰。
    郗愔在听到‘瓮俪夫人’四个字时,身体已然紧绷,待听完韩立儿的话,丢下一句:“你随我进来。”便转身进了寝宫。
    韩立儿心里擦了把冷汗,赶紧小跑跟上。进了殿内,韩立儿便听郗愔冷声命令道:“都给朕退出殿外。”
    宫人们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听令的躬身应“是”,然后退出了殿外。
    门被关上,韩立儿终于在心里轻轻舒了口气。她最担心的,便是郗愔不肯给她机会……
    殿内烛台上的蜡烛散发着余光,在还未被天光照亮的室内,盛满昏黄温润的光亮。
    郗愔在椅上坐下,幽深锐利的目光静静的看向韩立儿,脸上虽然一派平和,可韩立儿通过他抿紧的唇,却感觉到了他的在意。
    韩立儿静静立着,一袭凌乱的红色锦衣,黑发只长及腰部,发髻简洁,便是这般静默的站着,却勾勒出一丝低调的妖娆。
    略有些疲惫苍白的小脸,唇微微颤抖,显得羸弱堪怜。这一副形容,与刚才殿外的惺惺作态,判若两人。
    “说吧。”郗愔语气舒缓,温和中又有些低沉。
    没人知道,他心中的复杂一点都不比韩立儿少。从她的第一声“夫主”开始,便已经令他心中震颤。他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不过是萧衍施展的诡计,定是想用这种法子迷惑于他,他不能中计。因此冷眼看着韩立儿表演,虽然有些惺惺作态,可奇怪的是,竟然没令他感到厌烦……
    直到她说出“瓮俪夫人族人”这几个字,让他不得不有所促动。通过立儿的遗言,他知道她们那一族极其神秘,修习着常人无法触碰的秘法。他得到的仅是只言片语,但任何与立儿关联密切之事,他都无法装作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立儿,始终是他心中最为柔软的脆弱之处。
    “在说之前,能不能问皇上几个问题?”韩立儿眨了眨眼,漂亮的双眸中带着晶莹的雾花,掩去了里面深沉浓厚的脆弱和情绪。
    郗愔耐着性子道:“问吧。”
    “皇上心中还有没有瓮俪夫人?”韩立儿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迟疑。
    似是没想到韩立儿会问这个问题,郗愔怔了一下,想到立儿,心中泛起酸涩之感,目光隐隐有些恍惚。
    良久的沉默,就在韩立儿从满怀期望,到垂眸黯然欲泣时。才听到郗愔叹息般的轻声呢喃道:“除了她,我心里还能有谁?”
    声音虽轻,飘渺的似要与空气融为一体。却让听到此话的韩立儿身体一震,眼泪再也止不住的簌簌落下,迷蒙的视线里,韩立儿哽咽出声:“郗愔……”
    这一声呼唤,似是唤出了所有的思念和深情。
    郗愔一贯深沉的眸子骤然张大,疑惑的不可置信的看向泪流满面的韩立儿,唇瓣颤抖的张合,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谁?”
    喉中已隐有哽咽之声。
    韩立儿流着泪绽开一个明丽的微笑,看着神情紧张的男人,悬空的心,终是落到了实地。
    “我叫韩立儿,以前曾经叫谢立儿。”她看着从座位上不由自主站起的男人,哭的哽咽难忍,却也幸福满面。
    “立儿……”久违的呼唤终于再次从口中吐出,眼前的人虽然与记忆中的容颜截然不同,但那种只属于两人之间的熟稔和默契,却是怎么也做不了假的。
    韩立儿却是提脚就朝郗愔奔了过去,一头扎进了他怀中,哇哇大声哭了出来。那情态,让郗愔想到了祈儿哭闹时的模样。一时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刚刚提起的满心震惊和郁气,也刹那间烟消云散。
    “立儿。”揽住陌生的身子,郗愔的手臂微微一僵。
    “郗愔,郗愔……夫主……”韩立儿紧紧扒着郗愔哭的惊天动地,在他龙袍上蹭了一脸的鼻涕和泪水。
    正自哭的尽兴,韩立儿却突然感觉到后颈一痛,眼睛一翻,便晕了过去。


151章 较量,他也是会发狂的

    韩立儿动了动眼皮,从梦噩中惊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弹身而起。却不料手脚似乎被固定了东西,身子还没起到四十五度角,被一股反作用拉扯力重新将她拽了回去。
    “砰——”脑袋重重的磕在床上,造成大脑一阵眩晕,致使刚刚醒来的她差点二次昏倒。
    等到眩晕过去,韩立儿才来得及打量自己的状况。四肢腕部位置全被套上了金属环,金属环连带着金属链子栓在床柱上,链子的长度大概只够自己左右翻个身,想要坐起来都还要考虑起身时的角度问题。
    混蛋郗愔,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番情真意切的表现都是演戏不成?就算不信她,就不能好好问清楚么?为什么又要打晕她,又要囚禁她?
    她这里想来想去,也猜度不出郗愔的想法和心思。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房门吱呀一声呗打开,两个宫女端着东西走了进来。韩立儿一直看到她们走到床前,才开口问道:“这里是哪里?”
    宫女似乎对韩立儿的开口极为讶异,“她还能清楚的说话呢。”
    能清楚的说话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自己该是哑巴吗?韩立儿翻了个白眼。
    就听另一个宫女道:“能清楚的说话又怎么样,皇上说她疯了,那就是疯了。”
    “是哦,谁让她冒犯了圣驾呢,可惜了长的这么美。”
    眼睁睁看着两个宫女视如无物的当面讨论她,韩立儿忍无可忍道:“你们说谁是疯子呢!”
    一个宫女鄙视的看她一眼,“不是疯子还敢一大早宫门扰皇上清梦?我可没看到过有正常宫妃会做出这种举动来争宠。就算争宠,哪个有大清早唱幽怨诗的?要唱,你也该晚上来唱吧。没准儿还能得皇上青睐呢。”
    韩立儿无话可说,真是的,与众不同一下就被认为是疯婆子。她要不要给她们科普一下,其实男人早上比晚上更容易冲动?
    哗啦啦一阵水响过后,一个宫女将帕子吧嗒一下覆在了她脸上,帕子是温热的,韩立儿没拒绝的深深吸了口水蒸气,由着她为自己洗脸。
    “也是个可怜人呢,长这么好看,也不知道靖诚公是怎么把她弄疯的?”宫女给韩立儿洗完脸,顺带的感受了下她水嫩的肌肤,满脸欣羡的嘀咕道。
    另一个宫女端着粥碗接过她的位置,“听说靖诚公思维奇特,总喜欢做别人想不到做不出的事呢。先前他不是才逼疯了一个前郗王妃么?想来这个也差不多。”
    韩立儿本来任由她们八卦,自己配合的张嘴接受其喂食。听到这一句,连忙咽下嘴里的粥,急忙开口道:“你们说前郗王妃怎么了?”
    宫女古怪的看她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说,果然已经神智不清了。
    不过,也只有对着韩立儿这个传说中的疯女,她才能得意洋洋的显摆自己的博闻多识。于是便也不在乎听众是否正常,径自讲述着前几年已经说烂了的故事:“前郗王妃啊,就是赵氏那个毒妇。听说她在新婚之夜,就一把火将皇上昔日一个宠姬的院子烧的片瓦不存。后来,不仅打杀了好多郗王府中的姬妾,还派人暗杀了瓮俪夫人。被皇上休弃了之后,靖诚公突然又传言天下,重金悬赏,能在赵氏脸上划一刀的,便赏金五千,每切下赵氏一根手指,赏金五百,总之,赵氏身上每一处都被明码标了价。兼之赵氏恶毒,有很多人都参与了悬赏……不过半年,天下便传言,赵氏疯了。”
    韩立儿嘴角抽了抽,再抽了抽……这手段,果真,狠毒至极啊!也亏的萧衍能想出来。
    虽然她也很讨厌赵瞳,自己跟她算得上天敌了。当年,自己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差点就糊里糊涂的丢了小命。后来几次三番跟赵家人接触,不管是那个无耻的赵堔,还是莫名其妙一见面就对自己喊打喊杀的赵希,都是注定无法保持友好关系的。
    对于这个曾害死自己的罪魁祸首,如今的下场的确惨了些,可抱歉她的同情心泛滥不起来,顶多心里默念两遍南无阿弥陀佛,预祝她早死早超生。
    “对了,皇上有没有说要如何处置我?”韩立儿痛痛快快喝完了粥,眼巴巴的问道。
    两宫女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怜悯的说道:“你既然是疯女,还指望皇上对你如何?能有如今的待遇,已经是皇上对你格外可怜了。”
    另一个接着道:“我也不知你是真疯还是装疯,如今既然皇上对你宽待,你若不想死,还是安分些的好。”
    韩立儿敛目,四肢一齐动了动,金属链发出清脆的声响。努了努嘴,“这个东西也要一直戴着么?那我换衣出恭该怎么办?”
    宫女看看金属链,无奈的道:“这镣铐的钥匙并不在我们身上,这事我们做不了主。”
    难道郗愔真打算把自己当成疯女圈养?他没有这么变态吧?韩立儿一边幻想自己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的生活,一边打了个寒战,太可怕了。虽然她比较懒,过去也很喜欢床,但让她就这么生活一辈子,不如再死一次吧!
    不管了,看一步走一步吧,反正从自己踏入这个世界开始,除了心中目标还明确,其他事情的发展早就不在掌握中了。
    “对了,可以告诉我这后宫有多少宫妃吗?”既然暂时只能这样了,韩立儿便转移注意力,打起精神探听情报。
    两个宫女是被郗愔命令暂时伺候韩立儿的。最初还担心韩立儿发狂伤人,结果进来后,发现韩立儿神智还是很正常的,一点也没有疯癫之状。现在听其发问,所问的问题也是寻常不过的,当下,一个便开口回答道:“宫妃只有六人,得宠的有两位。”
    虽然早就有了设想,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如此明确的答复,韩立儿的心还是咚的一声掉进冰水里,侵了个透心凉,然后又缓缓浮起。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痉挛和疼痛能形容的了。
    五年,这里已经五年,两万多个日夜,韩立儿在心里告诉自己,任何一个男人在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后,都不可能为了已经死去的女人守身如玉,她要站在郗愔的角度去理解。然而这般一想,心中的钝痛不仅没有减轻,反而像是闷堵了东西,哽噎的难受。
    便是再怎么设身处地,于她而言,也不过才分离了五个月啊!
    宫女本来还想细细八一下几位宫妃的身份背景,受宠的程度。可看到韩立儿眉头紧蹙,双眸迷茫空洞的模样,便吓的住了嘴。其中一个宫女害怕的扯了扯另一个的手臂,小声道:“难道她这疯病还是隔段时间才发作的?”
    “想来是的。”
    两宫女害怕的朝后退了退,一边好奇的关注着韩立儿,似是想一睹疯病的现场展示。
    韩立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自我矛盾中横冲直撞,她茫然的看着虚空,首次反省自己强烈要求回归是否错了?
    两行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明明做了所有努力,为何到了最后自己却成了过客?父母,孩子,还有男人……转眼间,都将自己踢出了他们的世界之外。没了她,他们能够过着幸福的生活,一直在回忆中受到折磨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一刹那,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美好都失去了颜色,所有的幸福都划为了虚无,跋山涉水的跨越时间和空间,终于在追溯中失去最初的坚定。
    此时,她甚至在想,若是真的什么都得不到,她是不是该考虑未来人的建议,将自己训练成一个合格的传承者……
    “你们退下。”一个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却没能惊动床上兀自在迷茫中沉沦的韩立儿。
    门开了又关,两个宫女退了出去。
    换了一身苍青色常服的郗愔,伫立在韩立儿床前十步远,静静的看着她。眼底的眸光幽深宁静,如同一掬寒潭水,冷而清,不见底。
    “不是一心想看朕吗?朕站在这里,为何又视而不见了?”
    韩立儿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扭头便看见了立于床前不远处的一袭苍青。她凝着他成熟了的俊美容颜,心中堵的慌,不想理会他。正要撇过脸去,就听他毫无感情的问道:“萧衍派你来,有何目的?”
    “朕不追究你欺骗之事,但前提是你够识时务,懂得顺从。否则朕不介意真把你当做疯女对待!”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可能是做惯了帝王,不露自威的王者之气相当浓郁,便是他表现的如同一个文人雅士,气势还是牢牢的摄住了她。
    韩立儿看向他,听着宛如清风的声音,却浑身发凉。这人真是她心心念念的郗愔吗?
    真好,做了帝王的人,越发的高深莫测了。对付人的手段自是不必说,就连演戏也能做到完美无瑕,毫无迹象可寻,骗的她险些误以为真!
    “他让我努力做你的宠妃,最好是能尽快诞下皇嗣。”韩立儿勾唇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淡淡道:“这是他的原话,只有这一句。”
    “我是被优伶车队在皇家野外捡回来的,她们把我当成了尤物进献给了靖诚公。精诚公夸过我有趣可爱,然后又突然决定把我献给南朝皇帝……这便是我所知的全部了,皇上还有什么想问的只管开口,我一定知无不言。”她漂亮的双眸倔强的凝着背光而立的男人,语气虽淡然,嘲讽挑衅意味儿却是十足。
    “别在朕面前故意玩这一套,虽然你有几分姿色,但还不足以让朕对你心生怜惜。”郗愔说着,举步缓缓走进,窗外照进来的日光一束一束的在他身上流淌而过,那一张俊美的容颜宛如留住了日光,随着他的移步,满室生辉。
    “早朝期间,朕已经与众臣言说,靖诚公进献疯女一事。此事,我绝不会与他善罢甘休。”不能与之善罢甘休之事何止这一件?然他的目光氤氲,恬淡缄默,掩去了剩下未尽的话语。
    他的话,却让韩立儿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把,顿时美目圆睁道:“你还讲不讲道理?你这个小人,骗子,靖诚公荒诞又怎么样?他心爱的女人被杀了,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像凶手复仇,哪里比的过你?就算你宠爱的女人被杀一百遍,你仍旧可以与凶手握手言欢……郗愔,谢立儿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
    本来是一番发泄的话,说道后来,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眼见郗愔挂在脸上的平静渐渐敛去,脸上黑沉如铁。
    等到韩立儿终于察觉到危险,声音戛然而止。却发现郗愔转瞬就已经到了自己身侧。
    “啊——”韩立儿一声惊叫,被郗愔一个翻转,双手的锁链刷的一下自动交错,拖着她的手臂将她死死缠绕起来。
    她被他面朝下,毫不费力的压在了床上。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指责朕……”郗愔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眸充血,拧着韩立儿的后领掐住她的后颈,“你又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韩立儿被他摁在床上,下巴都快压碎了,手臂和双腿在锁链的缠绕下,一分力气都使不出。顿时气苦的吼道:“我知道你是混蛋,你强压女人,你将自己女人送去换金矿,你口口声声说着独宠她一人,却又在家里养了大堆的娇妻美妾……我就是知道,如果不是你去扰乱她的宁静生活,说不定她就不会死……不会阴阳两隔,母子不得相认。到现在孤苦伶仃,还要受你这个混蛋的欺凌……”
    郗愔一把掰过她的脸,匪夷所思的弧度差点让她脖子拧断,“你说着这些,不就是想故意误导朕的判断吗?既然你自认为是她,我倒要看看你有哪一处是与她相同的?”
    韩立儿原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脸上浮出一丝惊恐,她忘了,郗愔也是会发狂的……


152章 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当郗愔的手探入裙子抓住她的小腿时,韩立儿还是感到愤怒了,第一时间想的就是不顾后果将这混蛋给胖揍一顿解气。
    “郗愔,你别太过分!”韩立儿小脸憋的通红,双眸含着怒火恶狠狠的瞪着他。
    “过分又如何?!”他唇角勾起邪戾的弧度,傲然冷沉的目光与她的悍然相撞。
    依郗愔的心性,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激起他隐藏很深的恶劣因子?似是一道雷光在脑海中劈过,瞬间将她从混沌中惊醒。难道这就是当局者迷?韩立儿几乎是立刻下了决定,双眸中星辰之力一闪即逝,精神海中的精神力受到驱使,瞬间朝着郗愔的精神海攻击而去。
    砰——
    无声的对撞在精神海中展开,然而这一撞之下,两人同时心惊。
    “啊——”韩立儿发出一声痛哭的哼叫,脑袋无力跌落床铺,脑中的精神海不停的震动,显然是在刚才的反弹之力下受了伤。
    “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韩立儿不及平复脑袋的眩晕,咬牙切齿冷声问道。正常情况下,就算郗愔修习了精神力,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强?难道‘他’也被人取代了?韩立儿瞬间心凉了半截。
    却见郗愔神情有些呆呆的,用那种百年难得一见“见鬼了”的表情,难以置信的看着痛苦的韩立儿。听到韩立儿冷漠的带着恨意的问话,才堪堪有了点反应。
    “你,你……果真是立儿?”他双眸中尚自带着迷茫,语气轻轻的,小心的,似是怕这一切都是幻觉,他稍一惊动面前的人就会消失。
    韩立儿眉心紧蹙,搞不明白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这人究竟是不是郗愔?若不是,那他为什么又是这般反应?
    两个人,便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满脸疑惑,冷目瞪视。另一个却是满脸戾气尽去,用一种澄澈的,柔和的目光看着她,越看,脸上的表情就越发激动,越发欣喜。
    “立儿,告诉我,是不是你回来了?”郗愔语气急切,声音更是带着细细的颤动。
    “先别叫。”韩立儿以眼神止住他的亟不可待,没好气的说道:“在确定我的身份之前,我要先确定你的身份。我想去看看你的精神源,确认你没被人取代,才能解答你的问题,可以吗?”
    郗愔满脸不解,轻轻蹙起了眉,他的身份有什么好怀疑的?
    “你到底答不答应?”韩立儿催促道。
    “该怎么做?”虽然心里很是急迫,但若面前之人真是立儿,那他妥协一下也没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看着我就行,脑中不要胡思乱想。”当时将精神力修习方法教给郗愔,只告诉他这是一门特殊功法。连使用方式也只告诉了防守和攻击两种。一是当时时间不多,二是考虑到这东西太逆天,不该在这个世界出现。也正因为如此,若郗愔没出什么变故,他就应该很坦然才对。
    “好。”郗愔微一犹豫,还是点头同意了。
    韩立儿见他点头,心里松了口气。不同于先前的攻击,这次韩立儿只是分出一缕精神力,柔和的侵入他的精神海。这次的精神海壁障只微微迟疑了一下,便放松任由她进入。刚一进入,就感受到浓郁雄浑生机勃勃的精神气息,这种锐利逼人,却又井然有序的状态,真是让韩立儿叹为观止。没办法,精神源,就相当于人的灵魂,精神海就是人的内世界。人在对外的时候会用各种方式或伪装或克制自己,但对于内部精神系统来说,通常都是最直观的影射了人的本质。像韩立儿,她的精神海平常状态下,就是一片春光灿烂,风平浪静。证明她本身就是一个心性平和,乐观向上之人。
    精神状态越好,证明他可开发的生命潜质越长。在未来的那三个月,她知道那的时代的人均寿命在一百五十年,有天生精神力弱,且潜质不大的,活到一百岁就算长的了,有精神状态蓬勃,潜质巨大的,也有活到三四百岁还没死的。
    她接受了他们的检测,结论是:精神状态一般,生命潜质巨大。正因为这个,她在那个时代取得了特殊精神力者的待遇。只要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以后回去,就能顺利拿待遇,为联盟做贡献。
    韩立儿的思想无负担,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若不是她的这个特点,早就有大票的人反对她作为传承黑戒的拥有者,或许她现在已经躺在试验台上了也说不定。
    所以说,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是福气。
    但有些事,就需要必须搞明白,说清楚的。韩立儿在郗愔精神海中转了一圈,然后再在他精神源很近的位置自己感受了一番,这才啧啧感叹的撤退。
    一撤回精神力,韩立儿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你的精神力是怎么修炼的,怎么增长这么快?”
    好啊,竟然达到了八叶!他吃生长素了吗?害的她刚才差点失态,以为他别的高级精神力者占据了身体!
    “按照立儿给我的功法修习的,有什么不对吗?”郗愔此时也被弄了一头雾水,差点都忘了自己来是要干什么的了。
    这是什么表情?能不能再刺激人一点?顿时抬起脖子怒道:“你知不知道我从初级到中级修炼了多久?十年,整整十年还多……”
    气死人不偿命呢,本来无往不利的优势竟然被秒杀的渣都不剩,韩立儿怄的要死。挣了挣身上的锁链,气闷道:“还不给我解开?”
    郗愔默默解开她身上的东西,半晌,才想明白,面前的女人在嫉妒自己功法学的太快。不管她是不是谢立儿,既然他们修习的一样的功法,定然是跟谢立儿有渊源的。而自己又学了人家隐秘不外传的功法,这人情欠下了是必然的。
    因此,面子是要给的。他颇为推崇的说道:“这功法当真强大,可堪比仙法。”
    韩立儿翻个白眼,请问你见过什么仙法?
    锁链一解开,韩立儿翻身而起,推开郗愔就要下床,被郗愔一把拽了回来。韩立儿回眸怒瞪他,他俊美的脸上却浮现淡淡的红晕,“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立儿?”
    “你不是不相信吗?”想到这个,韩立儿就又气又委屈,鼓着腮帮子愤愤道:“你爱信不信,还有,别拦着我,我一定要去见祈儿和愿儿的。”
    这算是变相承认了吧?郗愔手中一用力,将她拖到了身边,几乎被他揽入了怀里。按住韩立儿想要反抗的身子,不容拒绝的道:“你说清楚,我就让你去见。”
    “还要怎么说清楚?”韩立儿眼睛一红,“你不是在心里认定她死了吗?你现在做了皇帝了,拥着娇妾美姬,哪里还想她能回来?”
    郗愔再次摁住她准备远离的身子,对于她的指责很是无力,气道:“你在无理取闹。”
    “对,我就是在无理取闹。”说完,韩立儿犹自不忿的追加道:“你做了皇帝了,看多了温柔小意的美人,自是看不惯我这般的疯女人。”
    郗愔顿时哑然,女人发起脾气来气势真不比上战场的将军差。
    犹豫了一会儿,才如实道:“说你是疯女人,不过是为了找萧衍的麻烦。他抢走了愿儿,这许多年我与他明来暗往,也没能将愿儿带回来。长此以往,等孩子长大,怕是再难认我这个父亲。”
    “什么?”韩立儿顿时顾不得跟他置气,“你说愿儿被萧衍抢走了?什么时候抢走的?”
    “就在立儿去后不久,都怪我当时思虑不周。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会抢走我的儿子!”说道萧衍,郗愔便浑身杀气涌动。那个无赖,真想撕了他!
    “原来,那日我看到的孩子便是愿儿么?”韩立儿心中一沉,想到当日在院子门口偷看到的小野猫,那个无疑便是她的孩子了。
    “你见到过他?”
    “嗯,只远远见到了背影,他过的不错,很调皮,似是喜欢和萧衍作对。”想到当日那个伸手敏捷的孩子,韩立儿情不自禁一笑,光是看那般的活跃劲头,也知道必定是身体健壮,快乐无忧的。
    “我的儿子,自是该讨厌他的。”郗愔是一点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和那个假爹父慈子孝,最好是气死那个混蛋才好。
    说到这里,似又想到韩立儿的来历,面色有些古怪的道:“你怎么会被他送来给我?”
    “我初到这里,晕倒在荒郊野外,正好被路过的优伶车队捡了。等我醒来,发现被人下了药,无法逃走。就这般被她们带到了襄城,然后又被献给了萧衍。萧衍见了我之后,又决定把我转送给南朝皇帝……”韩立儿淡淡讲述道。
    郗愔听到这里,第一反应就是韩立儿受了很多苦。想到她被一群伶人送给萧衍,心中就腾起火来。再想到被萧衍转送给自己,火小了些,同时心里稍稍窃喜,按照这种说法,萧衍对韩立儿的身份是完全不知情的。
    “那,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153章 诉衷情,想咬就咬吧

    “那,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郗愔问的小心翼翼。
    韩立儿感受到他放在这自己身上的手不自觉的加了两分力道,撇了撇嘴,“刚才不是不信么?”
    郗愔坚定的目光看着她,韩立儿败下阵,嘟哝着道:“这具身体才是本我,死去的谢立儿,你可以将之当成我的分身。”
    “分身?”郗愔越发不解了,难道立儿是仙人不成?
    韩立儿想了下,决定如实相告:“我教给你的这种特殊功法,便是为了修习精神力的。呃,你可以将精神力看做是人的精魂(两者没关系,但有些特征也算殊途同归。考虑到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只好将精神力类比魂魄了)。当精神力强大后,便可以在某些特定条件下分离出本体,进入灵魂弱小或者灵魂消散的躯体……这样说,你明白吗?”
    心里是紧张的,任谁面对如此诡异的事件,都没法子坦然接受。若这人是陌生人还好,就当做是一次奇遇,可以惧怕可以好奇。但问题是,这人不仅不陌生,还是曾经同床共枕过,还曾经生下了他的一对孩儿。如此状况,他又会如何想?
    突然想到刚刚进入他的精神海,多么像当年大话西游中进入至尊宝心中的紫霞仙子?紫霞仙子好歹在至尊宝心中流下一滴眼泪后死心离去。而自己毕竟是不同的,就算郗愔不爱,自己也是无法洒然离去的,因为这里还有牵挂,还有使得自己再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执着。
    良久的沉默,让韩立儿甚至都不敢正视郗愔的脸。
    郗愔却幽然开口,清醇淡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想我明白了一些。这么说,是你夺了谢立儿的身体?”
    “不算夺,当时她已经咽气,魂消魄散。我只是恰巧碰上她,便选了她作为寄主。”韩立儿轻声说着,自己都觉得这种辩解好无力。然而,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些事早晚都要说清楚的,晚死不如早死。平常心对待就好,就当自己是在给郗愔科普呢。
    眼看着韩立儿的下巴尖越垂越低,差点就要挨着自己的脖子了,却不想放过她的继续道:“所以,当日你并非真的死去?”
    隐隐察觉到这个问题有些危险,韩立儿干涩的喉咙动了动,才委屈的道:“没死我会丢下两个刚出生的孩子不管不顾么?若不是后来有了新的变故,我便是穷尽毕生的努力,怕也难以重回这个世界。你知不知道,我家和这里的时间是不同的,我在那里过一月,这个世界便已经过了一年?”
    以月易年。郗愔心中一震,不过转瞬间便接受了。也是,经过了死而复生之事,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郗愔,不管你怎么想,祈儿和愿儿是我的孩子,我希望能见到他们,甚至,和他们相认。”
    没有听到回答,韩立儿心中微沉。闭了闭眼,做好了心理设想,便抬头朝郗愔看去,不管结果如何,都要有勇气接受才是!
    却见郗愔脸色黑沉,目光深深的与她对上,直到看的她心中惴惴,面有紧张之色,才咬牙道:“我若不许呢?”
    想象是一回事,当真听到又是另一回事。这话一入耳,韩立儿那根神经顿时崩断了,满脑子的理智刹那被汹涌而来的憋屈和怨愤淹没了。顿时炸毛的叫道:“你凭什么不许?他们是我拼了命生下的,你凭什么说不?”
    虽然告诫自己不能在郗愔面前哭泣示弱,但情绪上来,不是说不哭眼睛就会配合的。此时,她瞪圆了双眼,满目的怒火燃烧下,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睫毛上滚落,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看着郗愔的目光恨不得咬死他,如果她牙齿够锋利的话。
    看韩立儿真的是恨极的模样,郗愔却兀自笑着将她揽在了怀里,不顾她的倔强,埋首在她耳畔道:“想咬就咬吧,只是别要掉了肉就行,免得日后长不出来,你又后悔。”
    满腔的难以抑制的情绪,全被这一句话给噎住了。韩立儿哽咽了一下,当真张口就朝他脖子咬去,那凶狠的模样,还真像饥渴难耐,看到鲜活食物的吸血蝙蝠。
    “立儿竟这般恨我蚀骨。”郗愔脖子微微仰了一下,错开了韩立儿咬向他颈部大动脉的嘴,使得韩立儿一口咬在他肩窝处。
    要却她了。“嗯……”闷哼一声的,不是郗愔,而是韩立儿。谁都知晓,肩窝处虽然有肉,但是肩骨结实,盘根错杂,就算咬着了肉,也会有被骨头磕着牙的时候。她虽然没磕了牙,却是磕了下巴,在咬住郗愔肩窝肉的同时,还咬了自己的舌尖。霎时,一股血腥之气便在嘴里蔓延开来。然而韩立儿却忍住那疼,即便眼泪汪汪也不松口,明明是在发狠的咬人,可怎么看怎么受欺负受委屈的还是她……
    “郗愔,你混蛋……”韩立儿模模糊糊的从齿缝里吐出骂声。
    郗愔却抚着她的背,手掌在她发丝上来回抚摸。良久,估摸着韩立儿的牙齿该酸了,便叹息的说道:“即便我再混蛋,也不敌你抛下我五年。”
    五年不是五天。你可知那上千个日日夜夜我是怎样度过的?若不是还有祈儿要抚养,若不是还有愿儿要夺回,要不是还有一个南国可供他打发时间,他又该如何坚持?
    “没当我想到你不在了,大地上没有山林中没有,风中没有,水中没有。天地茫茫,踪迹皆无。就连尸体,也化为了一对白骨,以后的以后,或许连尸骨都会化去,成为一抔黄土。这世上,再也无法找到你了。再也没有了!”郗愔搂着韩立儿的手臂紧了又紧,语气也更沉了些:“每当意识到这些,我的心就如同万蚁噬咬一般。罗浮山上的老和尚说,人都有前世,今生,来世。若是你我缘分未尽,来世许还能再续前缘。然而,真的能寄希望于来生吗?我却是不相信的。盼望来生,不过是在为自己不敢面对痛苦和现实,逃避懦弱的借口。我只知道,人一死,便什么都没有了。可我越是这般笃定,越是清醒,苦恨便是越深。”
    “立儿,我初始是想你念你的,然而你太折磨人了。你不说一句话,不动到不动剑,就能让我时时受到凌迟之苦。太疼了,也太累了,即便我已经习惯和麻木,可还是会累会倦。所以,我便不想你,也不念你了。”
    在郗愔说话之后,韩立儿不知何时已经松了口,唇角上的猩红,伴着她傻傻愣愣的表情,睫毛上还有一颗欲落未落的晶莹露珠儿。直到听到这里,韩立儿身子微微一震,那露珠儿就仿若不堪承受重力一般,颤巍巍的坠下了睫毛,正好打在郗愔肩窝被咬的狰狞的伤口上。
    果然已经放下了吗?不想了不念了,要多大的毅力和决心?被这样心性坚韧之人放下,便是彻底放下了吧?
    韩立儿心中酸甜苦辣一阵翻涌,说不上是悲是喜,只是觉得心疼。为他疼,更为自己疼。一刀一刀的,不见血,却每一次都戳中最敏感最薄弱处。
    曾经也设想过,若是郗愔对她一如既往的爱重,那自然是最好的对她最有利的局面,到时候一切都好说。若郗愔对她淡了情,或者有了别的喜欢的女子,她便学着潇洒放手,只要他能让自己时时见到儿子,她也能接受。
    然而,现在才发现,爱情不是加减乘除,只要有公式数据就能运算。一是一,二是二。单情之一字,便是世间最复杂的永远算不明白的账。郗愔决定放下她,有错吗?负心了吗?没有。她无权在‘死后’还霸占着这个男人不放手。于自己五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已经过了五年,五年的时间,再痛苦的情伤也应该磨淡了。她如何能阻止他放下自己?这世上,从生到死,从一而终,只爱一个女人的男人,纵观古今,也找不出一人吧?
    何况,他明明说了,是自己折磨了他太久,太难以忍受,所以才决定不想不念了的。韩立儿苦涩的扯动唇角,鲜红的血液在唇上慢慢干涸。原本刺目的颜色渐渐被氧化,渐渐枯萎成深红,深褐,先前夺目的颜色,变成了灰暗的污渍。便如她的心境,几番大起大落,却不如这一刻来的让人欲生欲死。这般亲耳听到他的坦然以对,却是一下子将她逼落了谷底。
    呵,他以这种方式放手。让她连怨怪的理由都找不到!不止不能怨怪,还不由自主的对他体谅心疼,主动站在他的角度指责自己。
    可这一切,明明不是她的错,不是么?她不能决定那一刻的生死,也不能决定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回来。以前便知道自己拥有的东西不多,因此格外珍惜。可如今看来,却是越珍惜越少,越努力越失去。现在连郗愔也失去了,她无法想象,若是连孩子也不认她,她还剩下什么?


154章 说句心悦的,便饶了你

    “立儿,我是恨你的。”郗愔修长的手指温柔的在她发丝间穿梭,这个他小心翼翼想都不敢想的女人,如今就在自己眼前。
    韩立儿身体越发僵硬了,心口一阵闷痛,轻轻将头抬起来,眼中含着雾气,看着郗愔比以前更加魅人的俊脸,哽咽道:“又不是我要死,我要消失的,你恨我是什么道理?”
    看着她雾气蒙蒙的泪眼,郗愔垂头轻轻在她眼上落下一吻,在她的呆愣中,他愤愤道:“难道不该恨吗?天底下安分守己的女子多不胜数,我却独独将心遗留在你这个不负责任来历不明的女人身上,而且还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回。”
    “郗愔。”韩立儿被他这番不甚文雅的比喻弄的晕眩,可是想到方才他种种说辞,便酸涩的嘟哝道:“你不是已经将心收回,不想我不念我了吗?”
    “我心都随你身死俱灭了,还想你念你作甚?”郗愔叹息着将眸子发傻的韩立儿揽入怀里,这一抱,将头埋在她的发间,虽是换了一个人,但鼻息中嗅着的似乎还是同一个味道。其实,只要是她,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淡淡的幽香让他身心都安适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才闷声道:“日后莫要再弃我。否则,这般恨苦难言的相思追随,定要换你尝试一番。”
    声音依旧是那清醇淡磁的声音,韩立儿却察觉出,其中的紧张和任性,就仿佛是船只找到了灯塔,雄鹰找回了天空。满心满腔压抑澎湃的激动与深情。原来,自己对于他,竟然已经重要到这个程度了?
    转折太快,韩立儿不可置信的继续痴傻着,脑子嗡嗡的叫唤。
    她只知道,刚才的那些设想猜疑全是她不自信妄想出的幻觉……郗愔他,并不曾忘了自己!不仅没忘,还应该是……情根深种?
    似乎是被这认知熏晕了,韩立儿呆呆的问道:“你刚才说不许我见祈儿,是故意的?”
    “你一张口,不是责怪于我,就是将孩子放于首位。立儿,你心甚狠,明明见了我,何曾有一句半句关心之言?”郗愔学着韩立儿方才那般,狠狠在她肩窝咬了一口,下嘴一点也没留情。
    “啊——”韩立儿感觉到肉都快要被撕下来的疼,手臂一颤,顿时无力。
    “郗愔?”韩立儿苦哈哈的软声求饶。先前见他被咬,身体连动都没动一下,以为不怎么疼。现在亲身感受一番,才知道,人咬的比狗咬的疼,因为人牙没狗牙锋利!被咬了像是在受刑。
    “说句心悦的,我便饶了你。”郗愔咕哝着,用牙齿掀开她肩头的衣物,舌尖在那伤口处重重一扫,成功惹来韩立儿一阵战栗。
    当然,这是疼的!
    韩立儿被耍赖的郗愔弄的一个激灵,有些无赖却又有些不受控制的脱口道:“郗愔?我,我一直都是想着你的。那次我临近死亡的未尽之语,便是……”
    她凑到他耳边,难得面有羞色的轻声低语道:“我爱你,郗愔,我很早就爱上你了。”
    轻轻飘飘,甚至不清楚的吐词,却让郗愔浑身一震。没有比这句话还要受用的了!
    韩立儿刚把话说完,就发觉气氛有些不对了。还没撤退,便感觉后脑被一只大手按住。头被轻轻一转,樱唇便被他重重覆上。霎时,一股久违的熟悉的男性气息充斥了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苦涩茶香。他强悍的撬开她的贝齿,寻着她的丁香小舌吻的凶猛异常。
    韩立儿只呆愣了一下,便放弃了抵抗,甚至主动迎合上去。他的吻顺着他的颈,一路向下,衣衫阻住去路,他不耐烦的伸手急急扯开她的衣带,衣襟散开,他急不可待的一路肆虐,噬咬着她的肌肤……
    她体内的火腾腾的被点燃,拥住他的精壮的腰身,迷恋的呼吸他身上惑人的味道。
    “立儿,立儿……”他含糊不清的低唤,声音温柔缠绵的差点将她融化成水。
    “嗯~”她低低回应,尾音细细颤抖,极尽柔媚。
    两人从误会重重到拨云见日,失而复得的心潮连绵起伏,正是情浓蜜意时,全情投入的他们,却是连门外的脚步声也未察觉。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被从外推开。
    “爹爹,你怎么……咬人?”一声清脆的,满是童稚奶音的惊叫声响起。犹如兜头一盆冷水,让床上两人同时一个激灵,呐呐的僵住。
    还是郗愔反应迅速,一把扯过床单朝韩立儿半露的身体上一裹。边将衣带系好,边用略微嘶哑的声音道:“怎么如此没规矩?也不通报一声就往里闯。”
    卫祈傻眼,为什么他要见自己爹爹还要通报?小小的包子脸顿时鼓了起来,不满的控诉道:“孩儿明明敲过门的!”
    似乎被爹爹嫌弃了,这个认知让卫祈很是委屈。
    这实在是个不太美好的误会,只怪小包子还太小,不能明白成人的世界,倘若他此时大个七八岁,便能明白,自己的爹爹是被他打扰了兴致,因为欲求不满所以恼羞迁怒了。
    “祈儿已经长大了,不是一两岁不记事的年纪了。以后要记得规矩,切莫再如此莽撞!”郗愔也意识到迁怒了自家宝贝包子,便轻咳了一声,继续诱说道:“祈儿不是想快点长大么?长大的第一步首先就是要像大人一样知礼仪懂进退。”
    小包子被自家爹爹唬的一愣一愣的,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到了已经在床单下迅速将自己收拾齐整,坐到郗愔身边,面色羞红,却又满脸激动看着他的……美人?
    “祈儿,你叫祈儿是吗?”韩立儿清了下喉咙,不好意思的开口道,被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撞破奸情,任她面皮再厚实,也有些挂不住。
    “你是谁?”在小包子的印象中,很少见到美人用如此激动热切,像是看到糖酥栗子糕一样看着自己。因为美人的这种眼神,通常都是给他爹爹的。
    虽然被一个陌生人亲切,让小家伙有些别扭。但难得被人给予这么高的关注,小家伙虽然努力绷着脸,学爹爹装大人。但心中的得意却还是不自主的露在了脸上,显得神采飞扬,刚刚被爹爹训斥的委屈,刹那间被丢去了瓜哇国。
    “我叫韩立儿。”韩立儿心跳都快飞出来了,手足无措已经不能形容她此时激动的心情。
    没办法,现实逼人疯狂。从生下来,也就匆匆看了一眼,结果相隔五个月后,孩子已经长大变成了五岁。说到底,她除了经历过一次生产之苦,从未跟孩子接触过。理论知识是知道不少,但在这样突兀见面的情况下,她却是半点都想不起来。
    只知道她想拥抱他,想听他开口叫一声“娘亲”。然而,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是极其不明智的,她死死的按捺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激动疯狂,免得吓到儿子。
    “我与沈心将军是表姐妹,祈儿如果愿意,也可以唤我……姨母。”艰难的说出这个称呼,韩立儿松开了郗愔的手臂,朝他撇去感激的一眼,就在刚才,是郗愔在她手心里写了一个“沈”字,她便立刻意会了他的意思。
    祈儿既然是皇太子,没有母亲倚靠,郗愔肯定会给他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在郗愔组成的新朝势力中,最有实权的,便是手握重兵的沈心了。有她在,就算别的朝臣有些什么心思,也不敢轻举妄动。
    韩立儿此时不禁庆幸,跟沈心那一场结拜果真是对了。至少,在自己死去的五年岁月里,她守护了自己的儿子。心里,对她这个姐姐是真心感激的。就算她没为祈儿做过什么,便是这番借势,对祈儿来说,已经是一张让人忌惮的护身符。况且,她是了解沈心的,既然做了祈儿的姨母,她便会十层十的来对待他。
    起身,尽量脚步轻缓宁和的朝小包子走去,在他面前两步远蹲下,与他保持同一个高度。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儿子,韩立儿心中怦怦直跳,某种的炙热越发的露骨直白,即便是克制了再克制,也无法当着压下激动的心情。
    祈儿已经五岁多,相貌越发像谢立儿。一双乌溜溜闪着润泽流彩的琉璃眼,尤其可爱,看着人时,眸光湛然清澈,宛如清泓,配合他白白的包子脸,唇红齿白,像是画里走出的仙童。
    如此相似的相貌,也算是韩立儿借用了谢立儿身体的留恋的回报。原来的谢立儿已经死去,然而却因为她的到来,让她的血脉得意延续,可以说,这两个孩子,是她们共同的亲人。虽然,那个谢立儿永远不会知道。
    面对韩立儿的亲近,小包子虽然不讨厌,但却还是下意识的看向郗愔。得到爹爹鼓励的点头,小包子才甜甜一笑,脆生生的叫道:“姨姨。”自发的给了韩立儿一个定性的称呼。
    小包子是异常聪明的,知道两个都叫姨母会分不清,就自发的将韩立儿的姨母改成了“姨姨”,方便区分。


155章 如何证明我是男人

    这一声叫唤,瞬间将韩立儿仅剩的,为数不多的理智给融化了。
    只见她一双眸子顷刻间柔软的似要滴出水来,张开双臂就将小包子搂入怀中,更是张狂的一口亲在小包子白白嫩嫩的脸上。
    可怜的太子殿下,这么小就被无良母亲给占了便宜。
    理所当然的,小包子被这快速的发展模式给震住了。从小到大(有记忆以来,也不过一两年),他所接触的女性中,还没有像韩立儿这般的,才见第一面,不止抱到了他,更是偷袭了一个香吻。
    却不想,他再小也是太子,别说宫女,就连妃嫔也是不敢对他动手动脚的。倒是有一个敢动手动脚的沈心,但她性格却是更偏向男性,这种母性的细腻的情操,在她身上几乎不可能出现。相信她宁愿将小包子架在脖子上玩骑高马,也不会对着小家伙猥亵的亲亲抱抱。
    害羞的红晕爬上脸颊自是不必说,关键小包子被吓到了,水蒙蒙的琉璃眼儿,朝郗愔撇去求助的眼神,小身子更是在韩立儿怀中挣扎扭动,想要逃离魔爪。
    郗愔给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稳坐钓鱼台。他才是老奸巨猾的一个。知道现在自己阻止韩立儿与儿子亲近,肯定会惹恼了她。权衡之下,他义无反顾的选择牺牲儿子。委屈儿子一两回,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日方长。但若是得罪了韩立儿,可是直接关系到立儿与自己的亲近指数,还有更为重要的福利问题。
    这里小包子被无良爹爹舍弃,没了外援,就要恼了韩立儿。
    韩立儿却是抱紧不放,对着小包子摆出一副可怜像,“祈儿这是不喜欢姨姨吗?姨姨可是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哦。有咬一口就甜甜脆脆的花生糖糕,还有酸酸甜甜的山楂软糖,香软的红豆糯米年糕,酥酥的糯米小南瓜饼,清凉可口的红豆凉糕,美味的冰糖桂花雪梨糕……”
    哪个小盆友不爱甜食,不爱糕点?韩立儿凭着狼外婆的功底,诱惑的一样样摆出各种糕点大全。还细细的介绍每一种糕点的味道和模样,不出意外的,小包子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丰富多彩闻所未闻的美食转移,脸上的不耐烦和恼意很快烟消云散。随着韩立儿的诉说,拇指大小的小红嘴儿一动一动的,显然已经是一副馋然欲滴的模样。
    一双琉璃般的眼眸儿,亮的惊人,只差冒出两个闪亮的红星。不待韩立儿夸夸其口的说完,小包子已经主动的抓住韩立儿的袖子,奶声奶气的道:“姨姨能不能做给祈儿吃?”
    哎呀,韩立儿顿时被小包子渴望的表情萌毙了。又趁机在另一边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无比宠溺的说道:“当然可以咯,只要祈儿想吃,姨姨就给你做。”
    有一就有二,有了珠玉在前,再来一次小包子的承受能力已经明显增强。在被韩立儿亲了一口后,只小脑袋扭了扭,便很快被韩立儿的承诺释然。拽着韩立儿的袖子就往门外去,“那我们快些去。”
    趁机揩油一次,给个诱惑。得寸进尺一回,再许个甜枣。韩立儿这番对付自家团子的手段,简直是无师自通。或许是母子天性,或许是韩立儿的无赖手段奏效,韩立儿在见到自家团子的短短二分之一刻钟内,顺利将陌生人变成了自来熟的姨姨。
    顺着团子的意思起身往外走,边走边朝郗愔看去,正好对上她看着自己的灼灼目光,和那唇边舌尖一扫而过的邪恶靡荡。韩立儿从眼睛到身体瞬间被诱惑到了,脸颊绯红,目光迷离的抛去一个媚眼,然后恋恋不舍的转过头去。这两个无耻父母,便在纯洁幼小的团子跟前,背地里互相奸情起来。
    一下午的时间,都贡献给了大正宫后面偏殿的小厨房。各种美味小吃,在能找齐原料的基础上,于韩立儿手中一一诞生。小团子就守在韩立儿身边,自从他吃过第一种糕点后,便巴巴的看着韩立儿动手,再不肯走了。只等着下一种美味诞生,张着嘴被投食,喂饱他肚子里的那条馋虫。
    这般一投一喂,一大一小两只的感情快速升温。在团子心目中,韩立儿的地位已经提升了无数个等级,甚至可以与她唯一亲近的女性,沈心相提并论。
    好在韩立儿没被突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没被猪油蒙了心。好歹意识到自家团子还小,不能肆无忌惮的吃太多,于是每一次做的糕点,都是小小的一份。正好够团子解馋,却又刚好意犹未尽。
    唔,只能说,有这样的母亲,团子被俘获真是早晚的问题。
    在与团子培养亲密度的过程中,韩立儿充分展示了她在爱情迟钝白痴外的精明和算计,智商水平得到了明显的提升。只是鉴于这算计的对象只是个五岁糯米团子,其无耻程度需得打上一个问号。
    一场旷时持久的喂食下来,团子终于餍足的眯上了眼睛。韩立儿继续发挥她的无耻,在糯米团子耳边亲昵的问道:“姨姨抱你回去好不好?”
    吃饱了后,困的迷糊的团子没多想的点了点头,“好。”
    于是,韩立儿再次抱到了团子,这次可是光明正大,再没有一个偷袭另一方不愿的样子。韩立儿回忆着抱孩子的方式,和应该注意的事项。
    将团子轻手轻脚的抱起,一手兜着他的屁股,一手护在他的颈后,将他昏昏欲睡的小脑袋放在自己的肩窝处,韩立儿志得意满的出了厨房。
    “知不知道皇上在哪里?”随便拦住一个宫女,韩立儿泰然自若的问道。已就儿就。
    宫女眼见她以亲昵的姿态抱着太子,即便是生面孔,也懂眼色的毕恭毕敬答道:“皇上正在大正宫书房内处理政务呢。”
    这是惯例了,宫女回答的顺口。郗愔自从当了皇帝之后,每次的作息时间很稳定,朝政排的满满的,都在下午弄完。然后陪糯米团子用晚膳,晚上属于亲子时间,不办公。
    韩立儿想,郗愔可真是勤政。这个时代的皇帝,只要不是一心想做贤君圣君的,大都偶尔临朝一次,国事都交给丞相和御史处理,只有大事才会由皇帝亲自过问。可以说,这个时代的皇帝职业还是蛮轻松的。不像那种高度中央集权的封建王朝,还可疑的出现了累死皇帝的传说,大名鼎鼎的雍正便是最著名的一位。
    此时,大正宫书房内。
    被韩立儿评价为勤政的某皇帝,正杵着下巴靠在坐塌扶手上发呆。
    其实,是韩立儿低估了她的再次出现对于郗愔的影响。
    郗愔是那种“此生不懂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的至情之人。要么不爱,要爱便是彻彻底底的全心投入。
    韩立儿是他此生的咸池劫,避不开甩不掉舍不得,对于情爱之事,他并不敏锐。也许,最初的开始,他是被她引诱,纯粹出于男人的征伐欲望。可不知不觉中的演变,早已脱形与最初,他分不清对韩立儿的纵容是宠爱还是不在意,便那么一步步的,放任自己溺在她的情网中。待发觉不妥,心惊胆战想要脱身而出,已是来不及……
    在意了,爱上了,放不下,他也只好认栽。想将她找回来绑在身边,却没想到事情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在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安排时,她再次从他的世界里消失。这次,她是自己主动离开的。
    当他在昏迷中醒来后,想清楚一切,心中是极其愤恨的。当日他便认清,韩立儿是个再狠心不过的女子,也是个他不能笃定掌握的女子。世间女子注重的名誉、地位、尊荣、富贵,甚至夫君的爱宠,在她眼中都那么无足轻重,想舍便舍,走的洒脱。浑然不管有人在她造成的在她走后会困扰,会难受,会有许多的残局要收拾。
    所以,他晾了她半年。那半年,他是想再次尝试放下她的,然而,显然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当时他便苦笑自我安慰,就当是晾着磨磨她的性子好了,以免当真越发恃宠生娇,目空一切。她这性子若不改掉,即便以后做了主母,也不一定能尽到职责。若是有个不如意,没准儿还是这般肆意妄为的想留就留,想离就离……徒留他一人如同怨夫般苦恨懊恼!
    这般的自己,他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若是为了一个女人,连尊严都不要了,那这份情即便再难割舍,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么?
    百般思索,为了保住自己的尊严,同时也想满足自己的心意留韩立儿在身侧。他便决定了双全的法子,不管韩立儿愿不愿意,反抗与否,他都要将她锁在身侧,不给她任何离开的机会。
    带着满心的坚定决心找到她,却惊然发现她早已有了自己的孩子,只瞒着他悄悄待产……
    细细想来,发生在立儿身上的许多事,都是那么匪夷所思,且不合时下女子行事风气的和习惯的。也许他身边已经有了个女人特例,沈心。所以他对立儿的异常并未深思,只想着她也许是与众不同一些。
    直到今日揭开那面纱的一丝半缕,才愕然惊觉。原来竟是如此……
    再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他反而接受的很快。也许,潜意识中,他一直是觉得立儿有着神秘的身份。如今,不过是与自己想象有所出入而已。
    如果不知道以前自己爱立儿到什么程度,今日之事却是给了他最直接的答案。
    他爱的并非是谢立儿的娇俏面容,柔媚身姿,湛然流转的琉璃眼。而是,那身体里驻足的灵魂。在看到韩立儿之时的震颤,和那一丝恍然熟稔的感觉,便已经引起了他的警觉和惦念。
    因此,在听到她提到谢立儿之时,他已做好了先将她擒下的准备。他要掌握主动权,而不是任由她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事情的发展算的上顺利,在确定她便是立儿的时候,他掩去满心的震惊。一点点的深入,先引得她情绪激动,再先发制人勾起她的愧疚和绝望,令得她理智消退,从而揭开了五年前的真相。
    虽然立儿说的并不多,可是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足够他得到想要的答案。
    窗下的铜制香炉袅袅散出若有若无的青烟,龙涎香的味道淡淡的充斥着整个宫殿。郗愔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弧度,眼神飘渺的看着某处,微微眯着,写着让人看不懂的心思。
    “皇上,太子殿下来了。”太监轻手轻脚的走进殿内,恭声禀报道。
    郗愔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问道:“只有他一个么?”
    太监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答道:“是一位宫人抱着来的。”
    “让他们进来。”郗愔脸色挂着一层柔光,毫不犹豫的命令道。
    就知道立儿是有办法收复祈儿的,说真的,若是立儿在某些事情上不缺乏常识,不懒惰无视,她的聪慧程度还是很值得嘉奖的。
    “是。”太监躬身退去。
    很快,韩立儿抱着已经睡熟的小团子进了书房,对上案几前郗愔温柔看来的目光,脸上一热,耳尖微微变成了粉色。
    “他吃饱后就睡熟了。”韩立儿在郗愔直白的目光下,竟然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嘴上比脑子想的还快,直接将话题转到了糯米团子身上。
    “将他送到隔间,里面有个专门为他准备的小榻。”郗愔起身,从案几后绕过来,娴熟的领着韩立儿朝隔间走去。进门前还不忘亲手打起竹帘,自然的就像以前做过千百次。
    进了隔间,里面果真有张小榻。软软的褥子,淡青色的的纱幔,虽然朴实,看起来却格外温馨。
    郗愔将团子从韩立儿手中接过,熟练的将其放到小榻上,为他轻手轻脚的脱去外衣,再为其纠正睡姿,盖上褥子。一系列动作,熟练快捷的让人叹为观止。
    直到傻傻的被郗愔拉着出了门,韩立儿才深感羞愧的道:“你是个很好很合格的父亲,我不如你。”
    看吧,只一件随意而为的小事,便能刺激的韩立儿“心有感触”。
    郗愔则是破不以为意的道:“照顾他一段时日也就熟练了。祈儿原是你早产所生,我怕仆人照顾不周全,便将他留在身边养着。你走后的那段时日,有祈儿陪着,才使我心有所依托。”
    韩立儿更心疼了,主动伸手握住他的,“你受苦了。”
    她已经不想追究他这五年是否有别的女人了,绝口不提,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郗愔能坚守她,能给予儿子最踏实最好的呵护,已经是替她尽了五年的义务,帮她担了五年的责任。这样一个男人,让她如何拒绝?又如何舍得放手转交给别人?
    “他是我儿子,我与你的孩子,谈得上什么苦?有他在,带给我从未有过的温暖和眷念,有这些,便足以使我心甘情愿尽心尽力将他抚养成人。”郗愔坦然自若的说道,手中回握住她的,拉着她走到胡床上坐下。
    这个时代的胡床,只是有四只矮脚的坐塌,没有炕的那种沉稳。胡床造型简单,富有美感,很多名人雅士都喜欢。
    胡床中央摆着一只黑檀小几,上面放着茶具。郗愔却没放手让她坐到他对面。只拉住她不放手,微一用巧劲,便让她跌落在自己怀中。
    韩立儿脸上红了起来,毫无诚意的挣扎了一下,终究还是被美色诱惑,乖乖的在他腿上坐下了。
    他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啄吻了一下,然后将她的手覆盖在自己脸上,带着她在自己脸上摩挲着。郗愔的面部轮廓比之五年前张开了些,也更加轮廓分明,阳性十足,手抚在他脸上,可以感受到细细的胡渣磨蹭她的手心,痒酥酥的,似是能传到心底。
    “君又美了许多。”韩立儿轻声感叹,原以为这次自己本来面目回来。面对郗愔时好歹能找回点面子,然而现在才知道,比什么,都千万别和俊美的天怒人怨的人比美貌。那是纯属受虐行为。
    “卿还是这般好色。”郗愔也不咸不淡的反击回来。以前的谢立儿,可是对美男图这一事业,有着极其执着的追求。不管是被罚被禁,她都会偷偷摸摸的再次挑战。当时对于她的屡教不改,还真是让他又恨又爱,颇为头疼。
    如今,韩立儿换了一副更美的躯壳,本是灼灼明丽清澈无垢的面容,偏偏下面的本质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你长成这般,若是被你搂于怀中还产生不了绮思,那还叫女人么?”韩立儿理直气壮的诡辩。
    郗愔却身子前倾,唇擦过她的粉面,轻浮的吐息后,才道:“你如今坐在我怀中,我若不对你产生不了绮思和反应,是否便证明不了我是男人?”说着话,下身却是往上顶了顶,明显的凸起正好顶在了她软绵绵的臀部。


156章 这就要立后了

    韩立儿脸色微红,抽开她的手,嘟哝着:“只能证明你是个色狼!”
    “已经五年了,立儿。”郗愔张嘴含住她的耳珠,喷洒着热气喃道:“我都不曾如此激动,眼看天色已暗,一起沐浴如何?”
    韩立儿下意识的看了眼窗外天色,果真已是日暮时分。想着郗愔的提议,心里虽然也心动,可他们不是才见面吗?离情别绪还没诉清呢,要不要这么快就厮混在一起?正常情况不是该先矜持,再循序渐进吗?
    “没拒绝就是同意了。”她这里正做着心理斗争,郗愔却是手快的一下将她打横抱起来,朝外走去。
    韩立儿急道:“我现在不还是萧衍送来的疯女么?你这样也不怕被人说成反复无常?”
    “疯女已经死了,你现在可是沈心的表亲,才进宫的美人。”郗愔不以为意,反正韩立儿进宫的时候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连大闹寝宫的事,也只有大正宫几个当值的宫女和当值的禁卫看到。这些人他早已经下过封口令,谅他们也不敢说什么。韩立儿的身份,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萧衍如果找麻烦……”韩立儿还在犹豫,身子扭着想要跳下来。
    郗愔按住她乱动的身体,很不高兴她提起萧衍,“我自有主张,这些你不用管了。”
    “可是……”
    郗愔猛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沙哑的低斥道:“不许再说话。”
    韩立儿当着闭了嘴,由着他抱着自己,朝后殿走去。郗愔的脚步不见得多块,但却轻快飘然,韩立儿待在他怀里,都仿佛能够感受到他高兴急切的心情。
    不过半刻钟,郗愔便抱着韩立儿到了后殿寝宫。说是一起沐浴,自然要找个方便的地方。他寝宫内有个隔间也有浴池,现在用起来再好不过。方才就在他们过来的时候,郗愔身边的暗卫已经来寝宫打了招呼,等两人到来的时候,浴池早已放好了大半池水。
    浴房内轻纱重重,郗愔将韩立儿放下,一眼看到打半池热气腾腾的水,韩立儿暗叹这人竟早就准备好了。
    “立儿。”郗愔口中轻唤着,手上却是探到了韩立儿的腰带上,手法利落的扯下,韩立儿才一转头,就被含住了双唇。
    柔软温馨的味道,明明该是陌生的,一旦沾染,却又觉得这气息熟悉之极,分明是令他无数次个夜晚辗转难眠的滋味。
    郗愔的呼吸越来越重,大手探入她的衣襟,触手的柔软和细腻令他忍耐濒临到极限,他喘息道:“立儿,我要你。”
    “嗯。”韩立儿闷哼一声,想要开口说话,却在他激烈的动作下,只能发出轻哼的鼻音。
    郗愔却自发将之理解为她答应了,气息一个不稳,将最后的理智防线打碎。
    一室的春光明媚,韩立儿从最开始的犹豫挣扎,到后来被引诱的主动配合,两人的热情终于被疯狂点燃,水花四溅,一夜良宵。
    南朝皇帝卫愔要立后了,不说天下,至少是满朝震惊的。
    皇帝登基三年,前前后后有多少次的劝谏立后选妃?权贵世家们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皇帝后宫的那块地方?但又有哪次能成功过?
    世人都以为皇帝是铁了心要虚悬后位,好在皇帝已有了太子,不满的人虽然大有人在,但也不至于太过不能接受。
    可现在皇帝陛下突然在朝上下令说要立沈将军表妹韩氏为后,可这韩氏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众人面面相觑。等到散朝回家。无数的门人家仆速度的从各府派出。经过全面的挖掘,终于在一个将军府门房那里,得知了韩氏的身份。原来是沈将军曾有一位母族的姨母(她母亲父母的兄弟的女儿),曾嫁入了一个韩姓士族,生下了女儿,便是现在皇帝执意要立的韩后。
    谨慎的有心人自然是在去找韩氏家族查访一番,这一查,又查出该族已经落败,这位韩后的父母已经过世,据说韩后乃是年幼便是随着叔父和婶娘长大的。此次韩家带着一族仅剩下的六口人去投奔沈将军,沈将军见他们时,正好身边有位相士,一眼看到韩氏,便脱口而出道:“此女面相贵不可言,乃是凤凰命格。”
    好嘛,一句凤凰命格,沈将军便巴巴的将人送进了宫。也是刚好,此女一进宫,就获得了圣宠,更是打破了皇帝长久以来不立后的坚持。
    得到详细情报的众权贵世家们,无不感叹:世事无常,天意难测啊!
    “这样就能骗过天下人了?”大正宫内,韩立儿听完郗愔的谋划,不禁蹙眉问道。
    那些人又不傻,说一个谎言,以后便要十个谎言来圆,现在身份问题看似解决了,但后续却也有不少问题。日后东窗事发,岂不是不好收场?
    “谁说是谎言了?”郗愔在韩立儿额头亲了一下,颇为自得的道:“我能这么说,自然是有十足把握的。韩家确实存在,而沈心也确实曾有这么一位表姐嫁入韩家。现在韩家落败,有意求到沈心头上,要让他们配合一番。还是很容易的!”
    “韩家就这么心甘情愿?”帮她伪造身份,可是要担负责任的。以后要是她这个皇后出了意外,即便是作为名义上的娘家人,也是要受到波折的。
    “自然是愿意的,韩家只剩下六口人,人丁薄弱,仅有三个男丁,除了一老一小,只有一个还能独当一面。我派人查过,那人还算有些才学,并有着让家族中兴的大志。若是做了你名义上的娘家人,便离他的志向更近了,机遇明显大过风险,如何能不抓住这个机会?”郗愔分析道。
    “也亏你能找出这么个家族出来。”韩立儿听的很无语,一面感叹古代家族对个人的重要性,一面感叹这凌乱的亲戚关系。
    “这样一来,我岂不是要多一家亲人了?”就算是名义上的,却不能说说便算了。怎么说也是皇后的娘家人,不可能一辈子不打交道。自己既然应承了这个身份,不管面子上还是实际行动上,都要有所表示。
    “他们一家老的有些古板木讷,小的还小,中间的那个,也是知事明理的。这样一个家族,再合适不过,你如今的身份,总要有个出处的。”郗愔怕她别扭不适应,温柔安慰道。
    “我知道。”韩立儿嘟了嘟嘴,明白他这一切都是为她好,她也不是任性妄为的人,自然也不会将他的好意当作驴肝肺。
    “韩家现在在阳都吗?”
    “自然在的,立儿想见见他们?”郗愔将她掉下的头发拨到耳后,目光满足柔亮的盯着她。
    韩立儿在他的目光下,脸颊热了热,拿了块栗子糕喂进嘴里,吃点东西分分心。
    “嗯,见见吧。免得日后太突兀,到时候见面不相识岂不是要闹笑话?”既然认同了郗愔的安排,韩立儿也会做她该做的事。
    “好,我让人去安排,就明天吧。”
    说完正事,郗愔的目光便转到韩立儿吃着栗子糕的小嘴上,一动一动的,模样竟是像极了吃东西时的祈儿,不禁摇头失笑。心里想着若是韩立儿没有大闹他的寝宫,他会不会通过她的一举一动认出来?也许能,但更多的,恐怕会错失所爱。因为他这些年已经习惯,眼中已经不在意女人,便是注意了一眼两眼又如何?也只会觉得是出现了幻觉。或者认为是有人别有用心,想接近他所用的手段罢了!
    幸亏,立儿是果断干脆的人。要不然,他们可真要对面不相识了。前提是,她在那个偏僻院子里有机会见到他。
    糕点有些干,韩立儿随手端了他的茶杯就朝唇边放去,一点没有别扭嫌弃的意思。喝完了水,唇边被水润的光鲜嫩红。一滴水停在唇上,见那唇瓣衬的娇艳欲滴。
    郗愔的眸色暗了暗,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提议道:“以后就住在紫宸殿?”
    紫宸殿是大正宫的后殿,即帝王寝宫。
    “不太好吧?”韩立儿犹豫道。话说还没举行封后大典呢,就住到了皇帝寝宫,这算是妖媚惑主么?
    “我就住甘露殿吧,反正离这里也没多远。”虽然韩立儿心里觉得夫妻就要住一起,但现在时代不同啊!她总不能为了一个睡觉的住处,为郗愔凭白招惹许多麻烦吧?反正大正宫内现在她都可以随便走,至于晚上住在哪个殿,她也就不太在意了。
    “不行。”郗愔却是不愿意了,不满道:“好不容易回来,又扔我一个人在这里?”
    韩立儿无奈,郗愔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黏人了?不过,她倒是蛮喜欢的。你正了大。
    郗愔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不愿意。便将棋盘搬过来,诱惑的道:“下五子棋,你若是赢了,随你睡哪里。若是输了,便听我的。”
    其实韩立儿心中已经愿意了,但看他这么兴致勃勃,也就从善如流的道:“好吧。”


157章 吻我我就告诉你

    宫女有眼色的送上两盏香茶,韩立儿和郗愔幼稚的摆好棋盘,为一件芝麻大点的小事设下赌局。
    “祈儿什么时候回来?”韩立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关心的问道。
    “尚有半个时辰。”郗愔随口答道,熟稔的语气充分证明了他这个父亲的合格。
    韩立儿愣了一下,看向郗愔的表情渐渐柔和,轻声道:“你变了好多。”也可爱了好多!以前的郗愔性格清冷,除了面对熟识忠心的属下,其余时候都是疏离而不在意的。现在竟然能不假思索的说出儿子距离放学的时间,可见他心里早就是关注着的。
    郗愔在棋盘正中的天元位放下一颗棋子,自是知道她的意思,抬眸望去,眸光深深,“现在多了一个你。”
    我不仅在意儿子,还在意你,关注你。这是在向她表白吗?韩立儿的心脏骤然加快了两拍。
    “该你了。”情意绵绵的时刻,郗愔却是泰然自若的敲了敲棋盘,示意她赶紧落子。
    韩立儿撇撇嘴,无趣的紧挨着他的黑子落下一子。
    两人来来回回,随着棋盘上的棋子增多,韩立儿成了完全被牵制的一方,泄气的落下一颗白子,“我身份的事,你告诉沈心了?”
    “还没有。”郗愔在棋盘上整个扫了一眼,心中有了数,随手落子,然后端起香茶优雅的呷了一口香茶。
    “她要是生气了怎么办?”韩立儿再次堵住他的四子连珠,闷闷的问道。
    “生气了就生气了,大不了你就吃亏点,陪她练练拳脚。”郗愔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落下一子,淡淡的说道:“你输了,今晚就搬进紫宸殿。”
    韩立儿赶紧朝他刚刚落子的地方看去,不知道何时,那斜线在众多白子围绕中,竟然插缝组成了四子斜线,只要在两端任意一处加上一子,便能组成五子连珠。回天无术,韩立儿确实输了。很是沮丧的扔下棋子,无比怀疑的道:“你真没动过棋子?”
    郗愔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伸手拈起刚才落在的那枚黑子,“你眼光真不错,这步不算,再接着来?”
    “你果然偷奸耍滑。”明明如了意,心里甜丝丝的,但嘴上却是不饶人。
    郗愔失笑,换了个地方落子。韩立儿赶紧堵住该堵的地方,见他的棋子又落在一个关键位置,赶紧道:“我刚想出一道新菜,做给你尝尝?”
    “好。”郗愔手下一转,将棋子落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毫不犹豫的接受了韩立儿的贿赂。
    韩立儿赶紧瞄准自己看中的位置,下手。
    不过两步,郗愔眼看就要落子取胜,韩立儿又道:“喜欢什么颜色?我打算给你做一套内衣。”
    “鸭卵青。”手下的黑子再次换了方向。
    韩立儿欣慰的点点头,暗赞郗愔识趣,知道在下棋这种小事上妥协。接下来,韩立儿便更明目张胆了,目光灼灼的看着郗愔,“如果你是我,下一步走哪里?”
    郗愔闻言,待价而沽的拿乔:“吻我我就告诉你。”
    韩立儿顿时瞪他,男人果然是好色的。郗愔不妥协的回视:“就一下。”
    韩立儿挑了挑眉,微微倾身。
    郗愔配合的将身子靠前了些,期待的双目放光。
    韩立儿突然一手按住头:“哎呀,头疼,下棋果然浪费脑子,要不今天赌局就算了,下次再来?”
    “左上角第三行。”明知道她在装腔作势,还是想纵容着,郗愔伸手扶了她一下,顺便告诉她怎么落子。
    韩立儿坐下喝了口茶,感叹道:“好多了,我们继续吧。”
    一刻钟后,任韩立儿耍赖打岔,终难挽回败局。郗愔满意的呷着茶,“今晚就搬来紫宸殿。”
    韩立儿无精打采的点点头,对于失败的结局很是汗颜,自己围棋玩的是不怎么样,可五子棋明明还可以的,但用上无耻手段,竟然还是赢不了,真让人郁卒。
    郗愔过来揽住她,扳过她的头就狠狠吻了下去,身体被压倒在塌上,一吻结束,听他喘着气道:“立儿,真想现在就天黑。”
    韩立儿好不容易喘口气,听到这话,猛地咳嗽起来,好半晌才平息,恨恨道:“也不怕误国误民。”
    “错了,跟立儿睡觉本就是利国利民之举,要是你能够再为我添一儿半女,便是南朝大大的功臣了。”郗愔气息不稳的咬着她的下巴。
    韩立儿将他推开,“我要去看看祈儿,你自己一个人睡吧。”
    郗愔从身后将她拦腰抱住,“一起去。”
    换了身端庄的深衣,和郗愔一起去看祈儿上课。两人到的时候,太傅正在教小团子认字,小团子跟着读,软软糯糯的拖长的音调,听起来格外让人窝心。韩立儿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门口,伫立在门前听着团子认字,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是真正为人母才能懂的柔软和欣慰。
    郗愔牵过她的手,随她一起站在门口,一贯清冷的脸上也渐渐柔和,心中满是拥有自得的满足和珍视。
    太傅最先发现皇帝,赶紧起身朝郗愔一礼:“臣参见吾皇。”
    “免礼。”郗愔伸手虚抬。
    这边团子听到声音,抬头一瞧,顿时开心的蹦起来,高兴的叫道:“爹爹,姨姨。”
    撒着小腿就奔到了两人身边,因为韩立儿反应快的蹲下身子,小团子便理所应当的扑进了她的怀中。
    韩立儿高兴的在他小脸上一吻,毫不吝啬的夸奖道:“姨姨来看祈儿读书,祈儿很聪明学的很认真呢。”
    小团子对于韩立儿动不动就亲亲的那套已经习以为常。因此也没有丝毫不乐意,任由她将自己抱在怀里。听到韩立儿夸她,扬起欢喜的小脸得意道:“祈儿一直很聪明的,今天太傅教我十个字,五个成语,我全学会了呢。”
    太傅起身,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傻眼。太子在他心中,一直算是孩子中的佼佼者,虽然有时候也顽皮,但到学习的时候,举止是相当稳重的,甚至有些小大人的样子。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小孩子应有的童稚气。
    “这便是朕的皇后。”郗愔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女人孩子,得意的炫耀的介绍道。
    郗愔的态度再次令太傅傻眼,身为臣子,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皇帝用“我以有她为荣”的姿态提起一个女人。
    心里虽然觉得受了刺激,但太傅养气功夫过硬,好歹还保持着面不改色,朝韩立儿行了一礼:“臣参加皇后。”
    “太傅不必多礼,我还要感谢您用心教育祈儿呢。”对孩子老师一定要有礼貌,姿态一定要放低。这是现代家长的普遍认知,韩立儿自然也是不能免俗的!
    “不敢,教授太子课业是臣的义务,臣尽心尽力是应该的。”太傅对韩立儿的态度很满意,作为一国之母,不管是礼贤下士,还是尊师重道,都应该表现出一种态度,韩立儿这点明显合乎了太傅的口味。
    “太傅不必过谦,我带了些自做的茶点过来,眼下即将到了下学的时间,太傅便带些回去给儿孙们尝尝鲜吧。”韩立儿从身后宫女手中拿过竹篮,里面确实是几样她亲手所做的糕点。
    郗愔也用眼神示意,接下吧!
    太傅立即躬身接过篮子,“那臣便多谢皇后了。”
    太傅提着篮子谢恩后,便收拾书本告退了。
    韩立儿抱着糯米团子,问道:“祈儿晚上想吃什么?”
    糯米团子两眼一亮,“红烧肉。”
    “光吃肉不行,还要吃菜才能长的壮。”韩立儿捏捏他的小鼻子。
    “那我要吃南瓜饼。”团子想了想说道。
    “好,今晚会有红烧肉和南瓜饼。”
    “立儿,你和祈儿先回去,我去书房见下怀瑾先生。”郗愔拍了拍儿子的头,“下来自己走,赖在姨姨怀里,会让她走不动的。”
    “姨姨,放我下来哦,祈儿很重的。”小团子小脸红了红,挣扎着下了地,主动拉起韩立儿手,“我和姨姨手拉手。”
    韩立儿笑眯眯的俯身在他小脸上亲了一下,“就你聪明。”
    回头对郗愔道:“那我们先走了。”
    看着一大一小消失在自己视线,郗愔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内,叶岑风和翟冉一起等在那里,见过礼后,叶岑风开门见山的问道:“皇上,皇后是怎么回事?”
    “皇后甚得我心,立后之事虽然仓促,可朕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怀瑾不必担忧。”郗愔这是在表明态度。
    有了这话,叶岑风就释怀了,他本就是谋士,对人心性最是擅于揣测掌握。对郗愔的性子再熟悉不过,有了这番态度,心中也有了数,便不再就这个问题多言。
    转而说起北国内情,“北国皇室已经斗开了,这几年分别投在皇子们门下的幕僚,有几个已经有了重要的地位,前段时日宫中传出北帝突然昏厥,虽然第二日又好了,可下面的皇子们动作也更紧迫了,我们多年的谋终于迎来了大好时机……”


158章 克制,情深至浅

    诸王势均力敌,北帝时日无多,这一切的因素都决定了北国即将动荡。一旦国体动荡,便是最好的趁虚而入的时机。
    郗愔看了翟冉一眼道:“新兵训练的如何?”
    翟冉熊一样健壮的胸膛挺了挺,“没问题,随时可以上战场杀敌。”
    “现在招募的新兵有多少?”
    “二十万,加上先前训练的一批,新增了差不多五十万的兵力。”提起数量庞大的军队,翟冉黑熊一般的肤色上竟然有些红光满面。
    即使叶岑风一直知道翟冉在负责招募训练新兵,也不禁咋舌这般的大手笔。要知道五十万的数目可是比以前郗愔手中军队的总数都多,现在不加上辎重后勤人员,兵将数目已经有八十万,要是真正投入战争,加上后勤,百万大军绝对不是虚名。
    “这么庞大的军队,如何养的起?短期消耗还行,但我们面临的是一国而非一域,就算北国内乱,想要攻克也非一朝一夕之事。”叶岑风蹙了蹙眉,有些担心攻伐之事一旦后继无力,会形成反扑之势,现在的门阀世家各个手中都有家臣部曲,只要几家联合,便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那些人最擅长便是战乱中的投机倒把,若是发现皇室势颓,他们是很乐意落井下石的。虽说皇上手中还有瓮城的金矿,但那矿产每年开采的量,也不过是刚够施行新政,够百姓休养生息。
    “军费军资之事怀瑾不用担心。”郗愔拿出一本蓝色封面的书册递给叶岑风,示意他翻开看看。
    “账册?”叶岑风诧异的翻开,初始两页面上还能保持云淡风轻,可越看下去,脸上神色便越凝重,翻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待整个账册翻完,一向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军师大人,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激动,更是向郗愔求证道:“皇上,这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翟冉在一遍摸不着头脑。
    “自然是真的。”看到平日里高深莫测比自己还荣辱不惊的叶岑风变了脸色,郗愔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收回账本的同时,洋洋自得道:“这是今年上半年南海盐场的收益。”
    “我自是知道这是半年的收益。”他看得懂账本好不好?他想知道的是另一个重要问题:“这种收益共有多长时间了?”
    “五年。”郗愔伸出一只拳头,重重的放到案上的账册上,似是想到这东西的由来,有些怅然的解释道:“沈心五年前交给我两份东西,一样是治疗瘟疫种痘之法,另一样便是晒盐之法。”
    叶岑风心中一震,自然是知道这两样东西价值的,且在过去的实践中,已经证明了这一点。郗愔之所以能如此快速的登上帝位,没有遇到太大的阻拦,很大的缘由是因为四年前南朝瘟疫中,郗王不仅主动施药治疗瘟疫,还创出了种痘之法,再加上暗地里操作宣传,百姓已经将之当成了神明。因此,卫冕去世,诸王有的暴毙,有的被禁,除了遇到一些世家阻拦,百姓基本上没人说他名不正言不顺。就连士族们也没有口诛笔伐,指责他篡权谋位。
    且不论防疫治疫是件千秋万代可以书写进史书的功德,光看它在这次皇权争斗中的作用,以及为郗愔夺位过程中挽回的正面名声,就已将是件惊世奇功了。
    “能拥有这两件利器,皇上再无后顾之忧。”千思百虑,也只有这句话能概括叶岑风此时的心情。
    “你就不想知道这东西的由来吗?”郗愔摩挲着账册的封页,语气温柔而怀念。
    “皇上不说是沈大将军献上的吗?”可是沈心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叶岑风也注意到了关键所在。
    “这是立儿送给沈心的结拜礼。”郗愔眉目低敛,想到了立儿去后,他带着祈儿意志消沉,郁郁寡欢。沈心雪夜奔袭而来,怒气冲冲带着一身的寒凉,劈手扔了两张帛书给他,冷眼冷语的讽道:“你若是早日珍惜她一回,也不必在此时后悔莫及。她虽生性懒散,不拘世俗,可意志却少有人及。我诚心待她,她便回我千秋百世的基业。她身怀巨宝,却生性恬淡,我告诉你,即便是两个十个郗王,她也是不稀罕的。她能看上你,便是你的造化,你若看不明白这点,永远也不会明白她的心。这东西就给你了,你错失了她,不能再对不起她的儿子,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今日我是以她姐姐的身份来劝告你,若是你继续这样,我会将孩子带走……”
    千里奔袭而来,只为说出那一番肺腑之言。
    自那以后,郗愔才在回忆中一点一滴细数两人过往,每想一次,便痛一次,也更加明白一次。他用她留下的东西创了如今的新朝,给儿子最好的成长条件,虚悬后位只为在心中与她共享尊荣,平起平坐。
    然而,这一切都不及她能活着让他心喜。
    如今她回来了,他满心的震颤满心的情,却不敢汹涌的释放。因为他害怕老和尚说的情深缘浅,所以他很克制,他想用以后的人生,以后的岁月,长长久久的来维持燃烧这份情。他想在老了以后,身边也有她陪伴。所以,她回来了,他却很理智的,认认真真的宠着她,爱着她,不在乎表现的多么轰轰烈烈,但却从细微处一点点的渗透着她的心房,待她如待自己,看似平淡如水,谁人又知道那是情深至浅?
    叶岑风也注意到郗愔提起谢立儿时一闪而逝的柔和,心里算是明白,这五年来,皇上的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曾经拥有过如此惊才绝艳的女人,这世上其他女人又如何再能入了他的眼?
    他们这种人,本就不是退而求其次,能够随意敷衍凑合的!
    若是情势所逼,为了大局,或许还会委屈妥协一二,若是条件允许,那便会绝对任性而为的。现在皇上正值英年,太子聪慧,在满朝上下又有绝对的话语权,已经没人能阻止他所作所为了。
    “瓮俪夫人真是位奇女子。”叶岑风也不禁感叹,曾经他也一度对谢立儿很感兴趣,本想挖掘更多的,可因为时常被郗愔派出去办事,这一心思便慢慢搁浅。再得到消息,便是谢立儿的死讯,当时他还可惜了很久,这世间又少了一位独一无二的女人!
    “的确是位了不起的女子。”翟冉难得对一个女人品评,当然,他是惊诧于那两份出自谢立儿之手的方子。
    “好了,怀瑾,你现在已经知道我们的实力了。现在只好再麻烦你去趟北国,要怎么做,尽管放手就是,三年的养精蓄锐,该是要宝锋出鞘的时候了!”郗愔重新收起账本,目光幽幽,却满含攻略天下的野心。
    “是,臣定当尽力而为。”叶岑风躬身领命。
    “翟冉,你加紧训练新兵,过段时间也许就要用上了。”
    “是,皇上。”
***
    郗愔回到紫宸殿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门口的宫女要行礼,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进门后没看到想看的人,郗愔猜到她去了侧殿哄儿子了,便径自去内室换了身轻便的轻衫,然后才去找韩立儿。
    “立儿。”郗愔进门,就看见儿子正兴致勃勃的听韩立儿讲故事,一双琉璃眼儿忽闪忽闪,漂亮的像是天上眨眼睛的星辰。
    “……人鱼公主扔下了匕首,转身离开,回到了大海,朝阳缓缓升起,人鱼公主在阳光下化成了泡沫……好了,故事讲完了,祈儿快睡觉吧。”
    韩立儿淡淡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郗愔,随意的问道:“忙完了吗?”
    “姨姨,姨姨,大海里真有人鱼公主吗?那人鱼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很美吗?”床上的小团子却一点没有睡意,巴巴的拉着韩立儿的袖子,问着自己的疑问。
    小孩子的问题都是这么犀利的吗?韩立儿根本就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历,这故事还是她从记忆里虎头蛇尾收刮来的,现在她该怎么回答?是骗他还是告诉他事实?
    噎了一会儿,韩立儿眨巴眨巴眼,才说了一个中肯的答案:“这个,我也是听别人讲的,所以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人鱼公主。至于公主长什么样子么,我记得有一本书上画了像的,祈儿要是老老实实睡觉,明天姨姨就画给你看!”
    经还我看。小团子还是不太满意,不过想到韩立儿承诺可以让他看到画像,便勉强点了点头:“好吧,姨姨不要骗我哦!”
    “姨姨骗谁也不会骗祈儿的。给个晚安吻,早点睡觉哦!”俯身在小团子肉肉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爹爹,过来。”团子朝郗愔伸出双手,被母子忽略了半天的郗愔,终于被注意到。在儿子的召唤中走到床前,“祈儿要做什么?”
    “弯腰啊,爹爹。”
    郗愔弯下腰,团子短短的小胳膊勾住郗愔的脖子,小小的唇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奶声奶气的道:“晚安吻哦。”


159章 后宫美人们到访

    “饿了的话可以让人准备饭菜。”韩立儿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歪倒在塌上。
    “怎么,有事要和我说?”见她这么困还没打算去睡觉,郗愔将她揽入怀里,吻了吻她的唇。
    呼吸相闻,痒酥酥的像是虫子在爬,韩立儿扭头缩了缩脖子,软绵绵的笑道:“痒,别闹。”
    郗愔的身体热了起来,抱住怀中的身体,眼中的灼热半点不加掩饰,“立儿,我也痒了……”
    喷洒着热气,拉着她的小手就按在了已经挺立粗壮的某处,“摸摸看,它渴你渴的厉害。”
    韩立儿的脸也跟着热了起来,手下只隔着薄薄的两层布料,几乎是直接亲密接触。这人还真是,这都没怎么样呢!怎么就欲求不满到这种程度?
    “越来越有尤物的特质了。”想到传说中的女王与一夜N次郎,韩立儿邪恶的屈指弹了弹手下的挺立。
    “嗯~”绝对诱惑的声音,让韩立儿的小心肝颤了颤。
    “立儿。”郗愔身子一动,便将韩立儿压在了身下,喘息着在她唇边道:“不如我们在这里试一次吧?”
    在这里?韩立儿嘴角死劲儿抽了抽,她还有正事要说呢,才不能被他诱惑了。
    “急什么?”韩立儿按住他伸进自己衣襟的手,“我还有事与你说呢。”
    郗愔在她唇上啄了两下,热切的盯着她的小脸,不满的道:“不能明日再说么?”
    “明日还有明日的事,你就不能等一会儿么?”韩立儿在他唇齿下嘟哝着。
    郗愔的脸颊憋的染上了红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立儿分明感觉到那因为欲望晕染的格外妖佻魅惑的眼睛里,有一抹幽怨之色划过。
    身上的热意再次加重,唔,这眼神好勾人,怎么办?
    郗愔拉开她的衣襟,在她雪白的脖子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说吧,我听着。”
    听着他闷闷的声音,韩立儿心咚咚跳了两下,身体内不压制的欲望也叫嚣起来。罢了,明日说就明日说吧!有花堪折直须折,有男人勾引,忍不住,压倒了再说。
    小手灵活的从他衣襟钻进去,顺势扯开了衣带,身体轻轻扭动着,微微眯上眼睛,睫毛颤动,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红唇轻吐出似有若无的轻吟。一手搂过他的脖子,低声嘟哝着:“你还在等什么?”
    这般撩人的动作,郗愔只觉得小腹一热,暗骂一声“小妖精”,瞬间扑了上去……
***
    清晨的阳光照进奢华的寝宫大殿时,郗愔已经去了前廷上朝。韩立儿酸软的在床上滚了滚,撑不开的眼皮和浑身无力的身体,让她想要继续赖床。将被子团了团,弄成一个坟起,整个身子一翻,趴了上去,还发出两声哼哼的鼻音。
    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宫女进来叫起:“娘娘,娘娘……”
    韩立儿咕哝了一下,再次没形象的翻了个身,眼也没睁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隅中(上午九点左右)。”
    “哦。”然后,然后便没了声音,韩立儿再次迷糊了过去。
    宫女很无赖,但皇后要睡觉,她也不可能再接二连三的打扰,只有,再等等吧。若是过一刻钟再不起来,她再次叫起就是了。
    好在韩立儿这次只不过迷糊了盏茶时间就睁开了眼,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打帘吧!”
    “是。”宫女立刻过去将床帘掀开,露出了软趴趴的韩立儿。
    “娘娘今日穿哪一套衣裳?”四个宫女上前,每个托盘里放着一身衣裳,分别是红紫黄蓝四个颜色,看放在上面的褙衣纹样,都是比较正式的衣物。
    “这是做什么?皇上说了,今日有什么活动需要我参加吗?”韩立儿懒洋洋的问道,就今天这个状态,她是不准备出殿门一步了。
    “娘娘忘了,昨日皇上不是宣了您的家人入宫觐见么?”大宫女解释道。
    韩立儿拍拍脑袋,想起来的确有这回事,便伸手指了那个红色的托盘,“就要这个吧,红色显喜气显精神。”
    “是。”其余三个宫女将剩下的三套衣服拿下去,一个宫女上前帮韩立儿穿衣。
    虽然款式已经够简单,最后还是穿了四五层。最底下小衣,白色的里衣,黄色的中衣,红色外衫,最外层的广袖褙衣。衣服质地虽薄,可穿在身上也是个不小的重量。
    “头发就梳独髻。”最怕头上压一堆东西了。
    “独髻是否太简单了?”恨不得将最好最闪亮的饰品都给韩立儿戴上。
    “不用,就是见家人而已,只要端庄就好。”何必弄那么夸张?
    “可是……”
    “怎么了?”从镜子里看到她不太认同的样子,韩立儿觉得她们有事瞒着自己。
    宫女看了下韩立儿的神色,才道:“是后宫的美人们,一大早说是来向皇后娘娘请安,奴见主子睡的香,便让她们等在外面了。”
    “她们什么时候来的?”好心情霎时不翼而飞,韩立儿脸上的笑意尽褪。
    “日出时分,皇上刚上朝她们就来了。”
    日出,早晨五六点的样子,还真是早呢。韩立儿拿过宫女手中的梳子慢慢梳理长发,淡淡的道:“你们觉得以我的姿色,还需要细心妆点打扮才能比过那些美人?”
    知道这是皇后娘娘不满她们刚才的作为,宫女们顿时跪下道:“娘娘息怒,奴只是想着让她们看着娘娘的荣光,让那有心思的美人们自惭形愧才好。”
    “多事,起来吧,下次有什么事直言告知与我,不许自作主张。”将梳子交给梳头的婢女,吩咐道:“便照我方才说的,梳独髻。”
    “是。”梳头宫女接过梳子,将头发撩起比了比,建议道:“可否梳成偏髻,独髻容易将身条拔高,显得冷傲孤高。若是偏髻,便显随和些。”
    “随你吧。”韩立儿本身的头发并不算太长,也不过才到腰背,梳复杂的髻便需放置假发,那样一来便平添了许多重量,所以她不喜欢那些繁复美丽的发髻。
    “说说后宫里的美人吧,都有哪些?我也好心里有个数。”趁着梳头的时间,韩立儿想了想,还是有必要了解下后宫成员情况的。
    “是,娘娘。”旁边的大宫女开始解说起来,“宫里只有六个美人,都是以前郗王府中的侍妾。有两位长史,一位良人,一位八子,两位美人。这几人中,两位美人是以前最受宠的,皇上曾让她们协管后宫。”
    协管后宫?是了,郗愔没有立后,偌大个后廷不可能交给奴婢管理,更不可能让他亲自过问。所以就只好让宠妃代理了。
    虽然郗愔这样处理无可厚非,可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痛快的。韩立儿怏怏的问道:“她们受宠到何种程度?”
    受宠到何种程度?这让她怎么回到。大宫女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呐呐道:“协管后宫还不算滔天的宠爱么?”这可是皇后的实权啊,被两个美人分管,怎么说都是天大的恩宠。还有其他更能表现受宠的方式么?
    “我是说……”韩立儿突然住了嘴,问清楚这些做什么?给自己找添堵么。
    “你只需告诉我后宫都有哪些品级就好了。”
    “后宫按照先例,妃嫔们在皇后之下,分为八等。最高位分,乃是昭仪,视丞相,爵比诸侯。昭仪之下,又设婕妤,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位份依次递减。”
    “等等,少使是最低位份?”韩立儿问道。
    大宫女奇怪的看她,“是的。”历来都是最低位份啊,有什么问题么?
    “哦,没事。”不过是想到自己当初被当做云姬送进来的时候,郗愔给她封了个少使,直接将她扔在了个鸟不生蛋的偏僻角落。若是自己当初真安分守己的,一步一个脚印往上爬,可以想象现在恐怕她还在为自己的生计发愁呢!看来,莽撞一点也是有好处的。
    “按照位份来看,这两个美人也不算多高的品级啊。”如果昭仪是一品官,美人也就只能算三品。对于宠妃来说,这个位份也算不上多高。韩立儿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郗愔不过是需要个管家罢了,当初他封王之时,不也让妍姬和冯姬两个贵妾一起管后院么?
    “娘娘,好了。”正在韩立儿思索着一会儿要用什么态度对那些美人时,梳头宫女已经完工。
    韩立儿朝昏黄的镜子里一瞧,只见头发梳成往左的偏髻,在临近额头的地方,缀着流苏的金色发簪,后面的发髻上,只点缀着一支雕刻成桃花式样的白玉步摇。微微一晃动,玉珠摇曳,看着别有一番古韵。不禁点点头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手艺很不错。”
    “娘娘喜欢就好。”梳头宫女喜笑颜开。
    “拿点小粥点心过来,我吃一点再去前面,既然她们等了这么久,应该不介意再等一刻钟。”


160章 皇后,你未免太张狂!

    美人们排排站好,对韩立儿这个准皇后行大礼叩拜:“妾参见皇后娘娘。”
    韩立儿自是不会在行礼这点小事上刁难,在她看来,对别人的行礼视而不见,美其名曰“下马威”,实在是低级而又愚蠢的手段。那样显示不了你的身份和高贵,只能显出你的底气不足。
    “都起来吧。”韩立儿淡声道。
    似没料到这么容易就让起身,毕竟她们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了。美人们心中忐忑的站起来。
    “初次见面,诸位都自我介绍下,让我认识认识。”
    最先站出来的是个橘衣女子,圆脸,五官端正大方,身材略显丰腴,即便身着宽大的宫装,也能感受到前凸后翘的弧度。朝韩立儿躬身道:“妾是美人李氏。”
    接着是位绿衣女子,跟橘一女子不同,这位看着面容白皙清雅,有几分文卷气息,是当下所推崇的上品美人。韩立儿却觉得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紧跟着李氏行礼:“妾是美人梁氏。”。
    “妾是良人渠氏。”
    “妾是八子田氏。”
    “妾是长史虞氏。”
    “妾是长史婆氏。”
    听美人们依次介绍完,韩立儿抬抬手道:“不用拘礼,坐下说话。”
    宫女早已经放好六个坐塌,六个美人再次躬身一礼,分别在塌上坐好。
    “听闻你们都是出自昔日郗城王府的?”韩立儿问道。
    李美人出声回道:“是的。”
    “在宫里可住的习惯?”
    “虽是清静了些,却也一派祥和。想当初郗城王府时,被前王妃赵氏逼死了多少姐妹。就连皇上最宠爱的瓮俪夫人,都被迫害致死。皇上情深,为翁俪夫人不纳后宫,对妾等姐妹也宽容,妾等深感皇上恩德。”这次回到的是梁美人。
    韩立儿淡淡扯唇一笑,暗叹能经过赵瞳之手还活下来的,果然有两把刷子。便是试探,言语间也是温温和和,滴水不漏。聪慧的美人,难怪会被郗愔任命协管后宫。
    不过,今日不管她们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她却是不会接招的,因为主动权本就在她手中,而她又怎么会被她们牵着鼻子走呢?
    端起香茶呷了一口,目光在六位美人身上一扫而过,语气平平地说道:“你们也知道皇上要立我为后,我也是愿意做他的皇后的。”
    众美人齐齐抬头朝她看去,听出她话里的未尽之意,虽然疑惑,却并没有人贸然开口。
    韩立儿也不需要她们开口,只微笑道:“你们都还正值青春年少,若我眼光不错,你们中年岁最大者也不过二十四五吧?你们也都是难得的美人儿,我也是欣赏的。只可惜,我也如前王妃赵瞳般,是个善妒的,最是受不得与人共侍一夫,你们说,这可怎么办好?”
    在众女目瞪口呆中,韩立儿断然的说道:“所以,苦思良久,我总算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三日后,我便命人送你们出宫,将你们迁入郗城王府中。反正郗王府你们昔日也是住惯了的,现在又正好缺人入住,你们本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再回去你们便也算府中的主子,安度晚年是绝对没问题了。至于俸禄,该多少还是多少,外加我添的一份,内无争斗,外无忧愁,可保你们富贵无尤。”
    众人僵硬着脸看着韩立儿,待她一席话说完,李美人顿时急声道:“我们都是有品级的宫人,皇后还没正式册立,便要容不下我们了么?您就不怕天下人反对么?”
    “我自然是知道自己还是没正式册封的。”韩立儿好笑的看着她,声音提高的两度,“至于天下?现在是皇上的天下,我既决定了要做他的皇后,自然便也是我的天下。我的夫主,容不得她人染指!若你们一定要留在宫里,结局无非是早点死晚点死的问题。我也许会将你们圈在一个偏僻宫殿里,等你们自行老死。也可以看谁不顺眼,便给谁降降等级,罚谁去刷两天马桶。当然,也有可能我哪天突然厌烦了,还是会让人将你们赶出宫去!”
    “你!”李美人气的脸色霎红还白,要是她心脏功能差点,恐怕已经被气死。她实在无法喜欢这个新皇后,要知道她们六人可是熬死了昔日盛宠天下的翁俪夫人,熬跨了赵瞳,在众多或死或残的众多美人中的胜利者。眼看就要熬出头,皇上命她和梁美人协理后宫,成了名符其实的掌权者。却不想,没得意两年,皇上突然要封后,封后就封后吧,这个皇后却是跟赵瞳一样的货色,这让已经尝过权利诱惑的她怎么能甘心?
    凭什么?她凭什么剥夺她们的一切?
    吸了口气,李美人沉声道:“皇后,你未免太张狂了!”
    “赵瞳前车之鉴在前,难道你就不怕沦为和她一样的下场吗?”李美人是绝对不甘心被一句话剥夺一切的,不管如何,她都要争上一争。
    凭什么?就凭郗愔现在是我的男人,我男人都默认了我的独占,若我还是磨磨唧唧跟你们搞宫斗,那不是太愚蠢了么?就算我闲的蛋疼,也不耐烦为自己找一群情敌打发时间!
    心中冷笑着,韩立儿自傲道:“我张狂又如何?只要我一日还住在紫宸殿,你们不过是我眼皮下的蝼蚁,你这么想迫不及待的挑衅我,是觉得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还是自视甚高?没关系,你还有三天可以勾引皇上。”
    “不过,我需要提醒你。敢染指他,便是与我作对,你碰了他哪里,我就只好毁去你哪里。你,可要想好了!”
    李美人被韩立儿杀气凛凛的话弄的脸色青白,又气又怒,要不是理智尚存,只差跳起来与韩立儿同归于尽了。
    梁美人也被韩立儿的态度给刺激到了,睁大眼睛看着韩立儿,提醒道:“我们是陛下亲封的妃位,皇后这是打算违抗圣旨吗?”
    圣旨?便是圣旨我也能让他给改了。
    韩立儿淡淡一笑,“你们有三天的时间可以自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我都不会干涉。不过,话说在前头,谁要是碰了皇上,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哦!”
    在众美人目瞪口呆中,韩立儿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径自朝门外走去,声音轻描淡写的传来:“好了,已经午时了,你们都散了吧!”
    望着远去的身影,众美人面面相觑,有性子弱的,已经红了眼眶,泫然欲泣。
    明明已经安稳了的日子,怎么就突然又要变了呢?不是说新皇后的娘家式微,与沈将军只是远亲么?怎么就能这么嚣张?
    齐刷刷的,她们看向两位最高位份的李美人和梁美人,一脸求助。
    李美人脸色最是难看,过了一阵,她从塌上起身,衣袖一挥,命令道:“都回去吧,别忘了这是紫宸殿。”
    众女心中有了数,这是要回去再聚在一起想办法了!
***
    韩立儿带着宫女,拧着食盒朝前殿走去,这个时代还不流行一日三餐,大多数只在中午用些点心。不过这样的餐制她是不能习惯的,也不想习惯。
    “食盒给我吧。”到了书房,韩立儿从侍女那接过食盒,让她们留在门外。
    郗愔正在喝茶小憩,听到脚步声,抬眼就看到韩立儿提着食盒走进来。便挥了挥手,将室内的太监宫女赶出去了。
    “今日很美!”目光落在韩立儿一身正式妆扮上,不吝啬的夸赞道。
    “是衣服美头发美还是人美?”虽然知道自己长的不差,但她也不介意被人夸的。
    郗愔起身接过她的食盒,顺带在她额角亲了一下,“都美。”
    “我准备遣散你的后宫。”韩立儿将食盒打开,一边拿东西,一边说道。
    “已经知道了,脾气真不小!”郗愔不甚在意的哼道。
    “哦,竟然有人对你通风报信?”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不是监视,那些是保护你的人,怕你受欺负,才来告诉我一声。”郗愔捏捏她脸颊。
    韩立儿嘟着嘴,“你就没想过去救场?”坏人!
    郗愔朗声一笑,将韩立儿揽过来放在腿上,“立儿这么聪明,昔日以位卑之身,都能力战群英。现在你身份能力全在她们之上,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韩立儿撇撇嘴,闷声道:“那你就不怕我把她们怎么样?”没愔我人。
    郗愔没说话,只搂紧了她。
    韩立儿顿时火气涌上来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舍不得直说好了,我又没阻止你把她们留下。”心里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啪——”还未发完牢骚,臀部已经狠狠挨上了一巴掌。
    “你……”韩立儿顿时要跳起来。
    身子被郗愔按住,唇角贴上他的唇角,“韩立儿,你怎么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韩立儿有些气又有些羞恼的嘟囔。
    郗愔轻轻的在她唇上吻了下,接着又是一阵骤风暴雨,直到她身体发热脸颊发红,他才稍离,吐息间咬牙道:“我把自己送你,你敢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