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5-08

半个灵魂: 我的灵魂在古代 46-完


第四十六章 中有千千结
沿着先前的路径,耳闻流水潺潺声响,穿过阴影斑斑的林荫小道,入眼便是红叶小筑。


冷落步伐不自觉地比平常急促,抛下身后担忧与爱怜的目光,如识途老马般往小筑内疾行。少顷,冷落停伫于一间漆红色

的厢房前,轻轻地推开门,然后……她的眼眶热了。


这个承载了过去的地方并没有丝毫的改变,即使跨别了四年,屋内纤尘不染的摆设与一成不变的布局却明明白白的诉说着

骆绝尘的良苦用心与那近乎绝望的期盼。


一股无法言喻的揪痛瞬间罩住了她的整片胸口,再往里走,静谧和阴凉的感觉油然而生,一阵阵异香袭人而至,馥郁清幽

,似麝非麝,若兰非兰,好熟悉……


冷落循香寻去,步入内室,即见桌上放着一个别致的白玉香炉,炉内清烟缭绕,一丝丝,一缕缕,像女人柔软的腰肢,袅

袅娜娜地轻轻上升,氤氲着飘散开去。她深深的吸了一口,身子一颤,心底涌出一抹似水的柔情,潮潮的,软软的,泛着

淡淡的疼与酸。原来,这……是她的味道,和她身上一样的味道……


一道耀眼的光线闪过她眼角,冷落眨了眨眼,抬头望向窗台,视线最终落在窗台边古朴而陈旧的梳妆台上。上面斜摆着一

面青铜镜,柔媚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射在镜子上,反射出淡雅的紫金色光芒,渲染了房间的一角。


冷落脚步姗姗地来到梳妆台前,轻轻地抚摸着台面儿,很干净,没有尘灰。她轻柔的动作仿佛摸的不是梳妆台,而是一个

人,一个至亲的人,一个让她无比思念的人。


骆绝尘和灵亦轩没有打扰冷落的回忆,只是站在她的身后,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在等着她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自己,

笑……


如果没有旁边这个家伙在就更完美了!


这样一想,骆绝尘和灵亦轩彼此颇具敌意的互望了一眼,几乎是同时,两人都不屑地将眼一睨,别过头去。


总的说来灵亦轩要吃亏一点,毕竟二人的身高相差了一大截,可此刻他身上的气势却一点也输骆绝尘,冰得甚至可以冻死

人。而当他的眼神再次转向冷落的时候,眼中的冰冷竟霎时融化了许多。一旁的骆绝尘看在眼里,幽黑的眼眸瞬地闪过一

抹异光。


此时的冷落抚摸着镜背的花纹,慢慢把镜面翻向自己,光洁如银的镜面上,有点点淡绿色夹杂铁锈的暗红,间或还有几丝

黑色的垢锈,很薄很精致,没有锈迹的地方光可照人。


她来回抚摸着镜壁的表面,隐约中仿佛照见了从前的某段岁月,恍惚而斑驳,带着几分感伤,几分留恋,残留着几分回忆

,几分或美或伤的回忆。


冷落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甚至还仰高了头,不让泪水流出来。忍了几秒,她吸吸鼻子,泪水还是不听话地滑下了粉嫩的

脸颊,滴在镜面上,像透明的水雾,慢慢的泛了开来,以往的一切都积聚在了这一刹那。


为何每件东西总叫人感伤?


为何每次转身看见的都是昨天?


明明知道那些伤痛都已经属于了过去,永远也不会再提起,可是同时却从来也不曾忘记。挣扎,折磨,疼痛,深深的爱,

离别的苦……


她已不是当日那个孤立无助的刺猬了,但是屋里她曾留下的所有印记,却依然如故,只是深深的痛已经变为了淡淡的伤。


冷落转过身,望向骆绝尘,在光与影的交错下,一种错觉——残留在屋子里记忆中的他,白衣胜雪,人面桃花,笑意盈盈,

渐渐融成了模糊的实体,烟尘尽散,少年时的情境恍若隔世,变得遥不可及……


莫名的,一股奇怪的不安情愫浮上她的心头。


不会的!他仍是她记忆中的少年,他望着自己的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里,始终盈满了他特有的温柔,她相信!他还是那个

深爱着自己的绝尘,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可是,如果她没有回红庄,没有到枫树林,就不会再见到他。更有甚者,如果她没有去那个小镇,没有听闻骆炜森的死讯

,他们会不会就此错过一生?


骆绝尘默默地回视着她,似乎瞧出了她的不安,缓步上前,紧紧握住她死扣着梳妆台桌沿的小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彷佛

将今生最珍贵的宝贝重拾回掌心,神情无比温柔缱绻,那直视人心的目光,锐利地看进她的内心深处,有一股教人无法抗

拒的魅力,同时也毫不保留地表露着自己的感情。


“还记得临别的那一刻,我说过的话吗?”


“我当然记得,你让我等你。”


骆绝尘一手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发际,一手轻轻揽着她的肩膀靠近自己坚实的胸膛,并且低下头以下颚轻触着她的额头,“

我发过誓一定会回来,可是,当我回来的时候,却已不见了你。他们说你死了,我不信,一千个不信,一万个不信,从崖

上找到崖下,从红庄找到整个武林,找遍了我所能想到的所有地方,却还是没有半点你的踪迹。我相信了,相信你真的死

了,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恨不得跳下山崖随你而去……”那流尽半生泪的夜,那令人心碎的痛,那蚀人心肺的

绝望,他已无力再承受第二次。


“之后,我便住在了这里,将屋里的一切摆设的和以前一模一样,燃起有你味道的熏香,看着你留下的物品,然后骗我自

己,你就在这里。”


冷落泪落纷飞,再也忍不住地“哇”的放声哭了起来,没有形象地嚎啕大哭。深藏的委屈、无言的哀怨、蕴积的眼泪,在此

刻全都一涌而出,拳头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哭喊地叫着,“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在我还没有坠崖之前,在我还在

等你的时候?”她是抱着必死的心啊,要不是小轩,她现在只是个死人!


骆绝尘心中大恸,看着满脸泪痕的冷落,那种刀割般的痛苦凌迟着他的心,眼眶也禁不住微微红了起来,任凭她如何的发

泄,始终抱着她的腰不放松。片刻捶打后,她又紧紧地将他搂住,彷佛害怕失去一样,让他一阵心疼。


这四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听见她呼唤自己的名字,无时无刻不听见她召唤自己回去。他想要回去!一定要回去!回去救她




为了这个奢侈的愿望,他忍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非人的痛苦与折磨,受尽了人间最残无人道的侮辱与凌虐。在那地狱般的

环境之中,他连灵魂都作为了交换的代价,交给了那丧心癫狂的魔鬼,虽生犹死,甚至生不如死。他有时把手放在自己的

胸膛上,才能知道自己的心还是跳动的,不是躯壳,不是尸体。


如此苟延残喘的意义只有一个,如果不是为了她,他要拿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撑到最后。他不想让她知道真相,不想……

不想让她害怕……不想让她讨厌……


痛楚加内疚,他无言地紧抱着她,将下颔轻放在她头顶,在心里轻轻地说着世间最无力的三个字,无数次,无数次。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不够强大,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将你独自抛下四年,对不起令你如此哭泣,对不起……


骆骆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唯一,我不能没有你,不能!!


一刹那,灵亦轩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痛。他看了看冷落,又看了看那个男人,两个人身上都

萦绕着淡金色的阳光,她温顺地伏在他的肩膀上,眼眶微微湿润着,一脸幸福,看起来好般配,而透射入室的阳光也看起

来好刺眼。


灵亦轩凝望着拥在骆绝尘怀里的冷落,深深的,久久的,眼中有着受伤的疼痛,一只小手死死地揪紧了胸口的衣服,他知

道他又再次被她遗忘了。其实自己的分量比起那个男人来说,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其实他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重要。


灵亦轩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黯然神伤,转身默默走开了。


“告诉我,这几年你又是怎么过的?”冷落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仰望着骆绝尘,突地一阵心慌,轻轻推开他,神色焦急地检

查起他的身体,“当年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真的不要紧了吗?身上的毒解了吗?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不如我们请神医

东方钰给你看看,要不……”


冷落话还没说完,他的头一下子就俯了下来,在她还心慌意乱的当儿,他的嘴唇已紧贴在了她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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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章H~~H~~~(淫笑ing)


我好久都没有写H了,想想还真有点兴奋。嘿咻,嘿咻~~~加油,加油~~~


轻柔的浅吻渐渐转为情真意浓的深吻,骆绝尘狂烈的吻着她,隐忍多年的热情一下子全爆发了,舌头急切地滑人她口中,

不断的汲取更多的甘甜蜜汁。


她的甜蜜让他无法自己地一再加深这个吻,长舌在她的芳腔内肆情地翻搅,勾挑起她柔软芬芳的丁香,尽情地啜饮着她甘

甜的蜜津。她急促如兰的呼吸,扰着他挺直的鼻尖,引得他全身因欲望的紧绷而颤抖着。


冷落只觉得自己被他越抱越紧,胸部牢牢地贴在他硬实的胸膛上,几乎要将她肺部的氧气全部挤出来,让她的脑部严重缺

氧,只能昏昏沉沉地款摆起自己的柔舌,跟随着他起舞。


她不能呼吸,不能思想,不能动弹,仿佛一个即将遇难的求生者,紧攀住他的肩头。直到骆绝尘的大手抚上她丰满挺立的

酥胸,她嘤咛一声,微微睁开了双眼,映入眸底的竟是——


一股直窜入胸的恐惧卷袭上来,瞬间唤醒一段沉睡的记忆,像有一颗炸弹在她身上炸开一般,冷落脑中轰然一声,本能地

尖叫,“不要!不要!滚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她发疯似的挣扎,整个人吓坏了,惶睁着两只惊恐的澄眸,呈现张牙舞爪之势,犹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


凝视着她花容失色的娇颜,几近崩溃的状态,骆绝尘眸子里的惊讶和错愕,渐渐氤氲成一片深沉的悲伤。


为了怕她弄伤自己,他压住她狂乱挥舞的双手,轻轻往自己怀里一带,双臂像铜墙铁壁一样把她围住,温热的唇低附在她

的耳畔不断地轻语:“骆骆,骆骆,是我,是我啊……绝尘,骆绝尘……不是他,不是他……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会

永远保护你的……”他的语调有些微微沙哑,似带哽咽,充满了浓浓的深情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要把她收在他的羽翼之下,才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她,踏过他的尸体也不能!


男性轻柔的声线好似愈发的沉凝,透着几分忧郁,就像一杯淡淡的清茶,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香,幽远而恬静,很平和,

很温暖,温暖得让她陶醉,亦让她心痛。


冷落动作慢慢迟缓了起来,不再挣扎,静静地被他抱在怀里,那令人放心的胸膛,也是这般暖烘烘的,似乎连呼吸也可以

暂时休息。渐渐地,她心中那种蚀人心骨的恐惧在胸口转了无数的圈子之后,归附于平静,就好像是灵魂一下子又回到了

自己的体内。


刚才……


她身体陡然一僵,一股庞大的、无力抵抗的感觉重重的压在她的胸口让她无法喘气。


真是难以置信!她竟将绝尘的脸错看成了骆炜森?!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把温柔犹如天使般的绝尘看成了那凶残暴戾的恶

魔。她仰着头望向他那等待的双眸,心里立刻涌起一种愧疚感。


“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只是如何?她却说不出来。这张脸,很像,很像残留在记忆深处二十年之久的一个模

糊的影子。恍惚朦胧中,那人轻柔地抱着一个甫出生的婴儿,冰雕般俊美的轮廓开始一点点消融,如狼深邃冰冷的眼眸里

流露着动人的温情……骆炜森?!


她忘了……他们,是父子!他们之间有着剪不断的血缘……


冷落心里泛起隐隐约约的悸痛,不自然地低下头,深埋在他的胸口,不再看他的脸。那是他和她心中共同的伤。


骆绝尘环着她腰际的手臂抖了一下,他对她是何等的了解,一眼便看穿了她,她是在害怕,害怕着他的脸。


他唇角微微一勾,扯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他和她之间难道永远都横着那个人吗?还是注定了他们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他的

阴影,得到平静?


骆绝尘轻轻地捧起她无措的脸,浅浅啄吻她微颤的眼皮,小巧的鼻尖,光洁的额头,像是怕弄坏她似的,动作是那么小心

翼翼,温柔细致,眼光充满爱恋,轻抚着她乌黑飘逸的长发,一字一句的问道:“骆骆!你爱我吗?爱吗?”强烈的不安令

他急切的想要证实她的爱。


冷落一下子愣住了,那么一小会儿的停顿,就那么一小会儿,便使空气中飘荡着淡淡忧伤。


“不回答也没有关系。”丝丝缕缕的阳光在他黑夜般的头发眉毛睫毛上跳跃着,他的唇畔渐渐浮现一抹温柔的哀伤的笑容,

“我只是有点不安,怕你会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我……”她喉头蓦地紧缩,始终无法说“我爱你”三个字。知道爱他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她没有勇气说出口,也怕一旦说了出来,就会连最后一丝保护自己的筹码都没有了。


没有底牌的自己,会不会落得和她两个母亲一样的结局?她很害怕,很不安,虽然她知道他爱她,很爱很爱她,但是,她

还是不由自主地胆怯了。对不起,她至始自终都是一个懦弱自私的人,只懂得保护自己。


“你什么都别说了,我能了解……不管你还爱不爱我……不管你能不能接受现在的我……只要你不再赶我,就好。”还是一样温柔

的微笑,只是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多了一抹极力压抑的黯然。


他被她弄伤了,却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不气、不恼、不怨。想到自己曾经伤他有多深,她的泪水就不由得猛掉。


我爱你,我爱你,你这傻瓜……


心底呐喊的话,显得是那样的无力与单薄,终究无法传入他的心。她遂然决定,要用行动来告诉这个傻瓜,她爱他。


冷落伸出双手环上他的颈子,拉下他的头,主动献上了一个浓得不能再浓的深吻。顷刻间,骆绝尘被她吻得火热起来,动

情地在她身上探索,隔着布料爱抚着她的后背,一只手绕到前面,触碰她的双峰。


“啊!”受不住那大掌抚弄所带来的刺激,冷落克制不住地低吟了声,身子猛地一颤,她无力招架地瘫软在他怀里。


骆绝尘一把将她抱起,顺势放躺在身后的梳妆台上,像个饿坏的孩子般,将她的衣裳一件件剥离她娇软的身子,手指摩擦

着她滑嫩的皮肤。


霎时,他猝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硬是强忍着按下浓烈的欲望,微喘着粗气,爱怜地望着她醺然若醉的娇颜,“你不害怕了

么?我的脸……”声音变得嗄哑,带着细微的颤音。


冷落用食指点住他的唇,氤氲的眼眸透着煽情。一点也不像,一点也不像!在如此磨人的欲念当中,他第一考虑的是她的

感受,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这么温柔这么深情的男人,她相信他是永远都不会有伤害她的一天。


冷落来回地搜巡着那张令她心痛又心醉的俊美面容,细嫩的双手抚上他的脸庞,滑过他的额,眼,鼻,最后停留在唇上来

回磨擦,同一时间,她漂亮的薄唇也轻轻地一开一合,仿佛喃喃自语般地念道:“我喜欢,我喜欢这张脸,这眉、这眼、

这鼻、这唇,我通通都喜欢。”


骆绝尘微翘的唇角慢慢勾勒出春水般柔和的弧度,脸上泛起释然的笑容,神情狂热而炽烈,她的这些话奇迹的安抚了他动

荡不安的心,尚未满足的情欲瞬息燃烧了起来,不断的吻随即落下,从眼睫到嘴唇,从侧颈到胸口,碎碎绵延的吻,一路

滑过,烙上她莹腻的胸脯。


他再也按捺不住,迅速地卸去自己的衣衫,俊唇也没有闲着,嚼咬着她的乳珠,舌头吻弄拱舔她那酥软的乳峰,惹得她不

住的颤抖与轻吟,一种久违的欲望在她的体内蠢蠢欲动,纤细的身子已如着火般发烫。


她喉头的嘤咛加促了骆绝尘的亢奋,理智不断告诉自己要放缓步骤,慢慢地与她调情,可是真的太难了!因为他压抑太久

了,久到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没有了激情,就只有她能带给他这般强烈的感觉,他再也没有办法慢条斯理的

来和她温存一番。


骆绝尘略微粗糙的大掌沿着冷落婀娜窈窕的曲线徐徐往下滑去,抚开她白皙修长双腿,探向其中的甜蜜,诱发她敞开绽放




“嗯……啊啊……喔……”冷落情难自制,小檀口溢出催人心魂的娇吟。许久未曾再经历这样的情事,她都快忘了,原来做爱也可

以这么美好,记忆中她所惧怕的片片残像渐渐变得模糊。


“唔……”骆绝尘沉醉在她甜美动人的滋味里,喉头送出愉悦的呻吟,长指挑逗着她的蜜穴,布满情欲的眼眸看着她一次次一

点点的变化,这样的美,唯有他能见。


“绝尘……”冷落似再也忍受不了更多的逗弄,禁受不住开口要求,体内一把熊熊火焰几乎将她整个人给燃烧殆尽。


“骆骆,我要你。”他粗嘎着声音在她耳边喷吐着欲望的气息,话语甫落,便抬高她的臀部,顺着她沁出的滑液,一举挺入

她的体内深处。


“啊!”冷落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身体好像快要被剖成两半似的,无以复加的酸麻和刺痛。


看见她的泪,骆绝尘一时方寸大乱,慌忙停下动作,一点一点地吻去她脸上的泪,喑哑开口:“怎么了?我弄痛你了吗?

对不起。”


他的吻有着难以言喻的疼惜,让她没来由的感到眼眶一阵湿润,终于再体味到被珍爱的感觉了,是如此幸福美好,让人渴

望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冷落感动的摇了摇头,环住他的颈项,“没关系……”


“骆骆,你是我的唯一……”他的眼、他的心仅容得下她一人。


随着一句爱语,骆绝尘昂起上身,两手将她的腿抬高架在自己的宽肩上,雄伟的男性开始在濡湿紧密的甬道缓缓来回抽动

,一只手扶住她的腰际,另一手则轻柔地摩挲她那绽放的蓓蕾,慢慢地,欢愉取代了先前的痛楚,让她逸出无助的呻吟。


她一声声如催情般的呻吟,让他的欲望更加充血膨胀,他在她体内移动得更快、更深了!每一次的长驱直入,都将她推向

美妙不可言的仙境。


一缕微风吹入窗棂,空气中有股甜甜的熏香味道,醉人心神,轻轻浅浅的呼息与娇吟由由内而出,其下一片春光旖旎持续

弥漫,情色绵绵。


律动的身躯紧紧交缠,仿佛两人本就相属相生,失了一方,另一个就无法再存活下去。


“我……我快要受不了了。”私处传来阵阵痉挛和抽搐,令冷落受不住地大声求饶起来。


他每一次的抽回都是一种折磨,可她又会在他的再度充满中得到慰籍。长时间、激烈缠绵的性爱,她感到自己已经到了极

限。


在这种情况下,骆绝尘应放慢速度,但是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并非第一次拥有对方,可分离了这么多日子,经历过轰

轰烈烈的爱,经历过悲痛欲绝的痛,经历过生死离别阴阳两隔的苦,度过了各种磨难,怎么索求也不过瘾,怎么也品尝不

尽她的滋味,只能狂热地爱她,因为他还想要更多,更多……


于是他加速撞击,卖力地韵动起臀部,激烈、疯狂地冲刺着她紧窒的深处。


“啊——”她哭着叫了出来,腿间泌出更多湿滑的爱液,一瞬间,一阵强烈的潮浪席卷了她,痉挛的快感蔓延开来。


她窄穴强烈的收缩将他吸得更紧,他哪里还忍受的了,低吼一声,拥抱着彼此攀上了顶点……


欢爱过的气氛浓浓久久不散,骆绝尘气息未平地压伏在冷落的身上,他的炙烫仍在她体内,未曾离去,彼此心仍对着心,

唇对着唇,体肤相亲,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


须臾,他拉开他们间的距离,横抱起她大步行走,将她放在偌大的床上,拉起角落的柔被盖住两人。


“绝尘——”冷落抬头望入他的眼。


“嗯?”骆绝尘搂紧她的腰,目光灼灼地凝视躺在他怀中的爱人。贴在她手心下的胸膛燃着烫人的温度,激烈的脉动阵阵传

来,仿佛每一次的心跳都在告诉着她:“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冷落面颊瞬间泛起红潮,像是烫着了似的缩回手,却让他覆着的手紧紧按住。


“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太黏人的男人可是会让女人讨厌的哦。”一抹顽皮的微笑在她嘴角扬起。


“你讨厌我了?”他猝然眼神一黯,颓然地低下眉眼,一脸受伤的瞅望着她。


冷落心中为之一悸,不要啊!卑鄙!他竟使出了杀手锏!装可怜!这男人怎么每次到了她的跟前都跟个孩子似的,看看人

家小轩多稳重,明明是个孩子却没有半点孩子气。


“也不能这样说……”她认栽了,这辈子最大的弱点——不喜欢大欺小。


“是么?”骆绝尘的眼角飞速地闪过一抹笑意,偷偷以拇指摩挲着她雪白的肌肤,她却犹然不知有个小贼正喜滋滋地吃着她

的嫩豆腐。


“呃……你在干什么?!”直到骆绝尘的大掌抚上了她的双胸,她才反应过来,她被他给耍了。


“好你个骆绝尘,老娘不发威你当老娘是病猫!”冷落怒气腾腾地弹坐而起,如恶狼扑食压上他身,使劲地槌着他的胸口,

手脚并用,嘴巴也没闲着,啃他,咬他,活活吃了他!


骆绝尘笑的乐不可支,这又凶又悍又泼又辣的女人才是他爱的骆骆,就像一只撒娇发嗲的小猫磨蹭着他,可爱极了,他胸

中不住地冒着幸福的泡泡。


“啧!好啦好啦,别咬了,小心弄伤了自己。”骆绝尘温暖地笑着,眼中盛满柔情,小心翼翼地拉住她恣意捣乱的小手,将

她整个人揉入自己的怀中,用食指刮着她的鼻子,啄吻了一下她的双唇,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发丝。


“绝尘,你还没有告诉我,这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冷落微眯着美眸,脑袋舒服地搁在他的颈窝处,低喃问道。


一阵沉默,冷落候了好几秒钟,也不见人回答。


“怎么了?”她狐疑地抬眼,怔怔地望着他,他的眼波中复杂万变,迷离着某种飘忽不定令人心疼的东西。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骆绝尘似乎不愿多说,为了化去她的疑惑,只道是被避世高人所救走,那人见他是个练武的材料,便传授他武功,解去了

他身上的奇毒。因为他当时武功尽废,所以花了三年多的时间从头开始。他还告诉她,那个高人年事已高,而他又是那个

高人的唯一弟子,那人临终前便将其所创建的一个小门派交给了他。


他说得是那样的轻描淡写,似款款流云,轻柔而不留痕迹,区区几句便描完了他饶富传奇色彩的四年,是为了怕她担心?

怕她难过?还是怕她自责?


冷落努力想自浑沌的脑中理出一丝头绪,然而脑子里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她下意识地把脸埋进绝尘温暖的胸前,不

是没有怀疑的理由,但是两人得以相聚,始知老天仍眷顾着他们,她的心里充满了感激与满足,哪里还有怀疑的空位?所

有的智慧全都丢了,一分也不剩了。


“绝尘,你……你会像‘他’那样对我吗?”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骆炜森,那个疯狂的男人,紊乱不堪的复杂心绪啃蚀着她

的心田。


“当然不会,你是我永远的宝贝,我爱护你都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害你?”骆绝尘细吻着她嫩如花瓣的脸颊,承诺着他的誓

言。


“那你会为了我而去伤害别人吗?”细小的声音弱得有如梦呓,浅吟呢喃,眉宇间透着一抹倦意的迷蒙,脸上流露着若隐若

现的担忧。


“傻瓜,不要胡思乱想,快睡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至你厌倦为止。”


四年来,她那绝伦的脸蛋首次绽露出一抹安详的笑容,好困,彷若积攒了四年的倦意一齐涌了上来,她好想睡……


冷落慢慢阖上了眼,至始自终她都没有察觉到,他,没有给她答案。


第四十七章 魔教教主
深夜,狂风大作。


某处山阴深处森林茂盛,灌木横行,蒿草匍匐。


建于石崖腹地的一座神秘庄院,背靠青山翠石,前临飞流瀑布,四周布满了高深莫测的阵式,成群的野狼四处乱窜,饿极

了的野狼在庄门外一声响似一声的嗷嗷怪叫,而大院的铁门白天黑夜始终紧闭着。里面戒备森严,高手众多,上上下下皆

有人把守,外人根本无法进入,硬闯者更会惨死于此。


“魑鬼,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一着藏色衣裳的高瘦男子紧蹙着眉,“都一个月了,教主还没与我们联系,你说,他会不

会出事了?”


“当今世上,还有谁能有那本事,别在那儿杞人忧天。”被唤作“魑鬼”的黑壮汉子讥讽地哼了一声,把碗里的酒一口气喝掉

,随后头一昂,眼一瞪,“我看啊,你担心的根本不是教主,白道小毛贼而已,就让你怕成这样?四大护法里面就属你魍

魉最怕事,真不知道教主瞎了眼信任你什么?”论武功,他哪点比不上这斯文败类,竟让他主事!


“话也不能这么说。”魍魉睹了一眼冷坐在一旁的艳衣女子,转回目光,淡淡说道:“老鬼,正派并不如你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是担心因此会有其他异变发生,所以才出言提醒。为了这教主之位,我们三个斗了也快七年了吧。咱们是谁也不服谁

,结果搞得我教四分五裂,实力一落千丈,在与正派较量的时候往往落于下风。自从教主接任以来,我教势气大振,所有

教众更是对教主忠心耿耿,誓死跟随。可他总不在教中,很容易群龙无首,人心浮动,所以我才会暂代其职。”他神情自

若地轻摇着纸扇,诉说着里面的利害关系。


打从入教开始,他和魑鬼就不对盘,可谓是见面冷嘲热讽,背地腹诽中伤。此刻魑鬼在想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不是

为了顾全大局,他还懒得和他做任何争辩理论,他“大人”不计他“小人”过。


“切!话都让你说完了,还让我说什么?”魑鬼狠咬着牙移开冒火的目光,这魍魉越来越精了,用以退为进的方式堵他的嘴

。“白魅,你来说句公道话!”


“谁主事我倒是没什么意见。魍魉,教主没和我们联系一定有他的原因,我们何必担心?如果真想知道的话,何不试着联

络教主身边的暗影——夜魄?还有……”白魅故意一顿,眸光一盼望向魑鬼,指尖缓缓地划过下唇,眯起天生惑人的绿瞳,散

发出妖媚的光泽,骨子里却透着一股邪气,“魑鬼啊,教主可不是个仁慈的软脚虾,我建议你还是管好自己鼻子下面那玩

意儿,有时候啊,祸,就从那地方冒出来的。”


“你——”魑鬼霍地站起身,寒着脸,额冒青筋,气得头顶冒烟。


“你,什么?”白魅挑拨地微抬起眼皮,如醇酒般醉人的眸光,迷迷蒙蒙的,似乎在邀请着他!


魑鬼只觉浑身飘忽忽的,像踩在云层里,有些把持不住了。可不容忽视的是,她的声音中透着死亡的气息,听在他耳里,

如浇一盆冷水让他感到浑身冰凉。


魑鬼赶紧稳住混乱的心神,伸手想喝碗酒压惊,却发现酒碗已被自己倒扣,只得悻悻然作罢,末了,他还不怕死地念叨了

一句:“我越看你越像黑寡妇。”妖媚、毒辣、攻于心计,对男人投怀送抱,却像黑寡妇般吃了他们。


原本忧哉坐在一旁看戏的魍魉此时挑高右眉,摇了摇头,这没大脑的魑鬼,“寡妇”两个字可是白魅心中最大的忌讳,惹火

这毒婆娘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是么?”果然,白魅脸上的表情骤变,冷漠地可以刮下一层寒霜,眼睛里慢慢泛出凶狠恶毒的光芒,手中针锋毕现,正准

备向烂舌的魑鬼刺去……


“嗖——”四角房檐下坠着的风铃,随一股诡异的风,击起一串串有节奏的铃声,一阵儿急,一阵儿缓。


“谁?”白魅机敏地警觉到室外的异动,立即一个急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锁定新目标,射出手中的毒针。


“锵、锵、锵”,连续数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后,几点寒光闪电般飞来,数十根针竟被利剑折转了方向,全部钉在了身后的

墙上,根根入墙一寸。紧接着,一人飞窗而入,如影子般来去无声,黑衣如铁。


“夜魄?!原来是你!”房内三人总算认出了夜魄那张僵尸脸,一身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懈了下来。


夜魄双目呆滞,如木偶无异,嘴皮开始机械地一张一合:“主人吩咐,三日后,南越山庄。”说完他向后一跃,转瞬间消失

在窗外。


静谧的夜,黯淡的天空,月下一孤身小单影舞剑甚久,似乎已经和这寂寥的黑夜融合在了一起。剑光闪闪,如激落水中的

星子,树影斑驳,摇曳在纷乱的寒星中。


他的剑风时而如流水抚云,时而如波涛汹涌,嘶鸣亦哀,而在风中舞动飘展的黑色青丝,成了月亮清辉下的一幅简约而唯

美的水墨淡彩,幽幽地渗出点点凄伤,让人想流泪。


“宫主,对不起,老奴不能再照顾你了……咳咳咳……”


形瘦骨消的长老仰卧在病榻之上,身子俨然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重咳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缓过这口气来,长叹

道:“老宫主将宫主托付与老奴,可老奴求好心切,过早的传授宫主‘永灵诀’,导致宫主你……都是老奴的错……咳……”


站在他床榻边的身影,施舍地斜瞟了他一眼。


“……宫主,老奴走后,‘灵鹫宫’的一切就交给您了,一定不要辜负老宫主对您的期望。您是百年……不……千年都难得一见的

练武奇才,老奴没有想到,仅仅20年您就练成了‘永灵诀’的第六层心法,如果练成了最后一层,您就可以……恢……咳咳……复

……”


不耐烦的身影,生平第一次吐出两个字,一字一顿地冷声道:“快,死。”


“噗”,长老立马吐血而亡。


灵亦轩身形陡然一窒,黑眸因匆匆掠过脑海的片断回忆而泛起一丝微乎其微的阴霾冷然。他脚踏几步凌空而起,左手一展

,右手剑随人而起。霎时,满天飞舞起无数剑影,绚丽夺目,呼啸着卷起满地的枫叶,劈向前方的枯树。


枯树顿时一分为二,原本高举的枝条瞬间如断肢一般不自然地垂倒在地,一片片的碎叶在清冷的空气中打旋,无色的弧线

沿轨迹而至。


他挺直着背脊,伫立在飞舞的残叶中,缓缓阖上眼感受着它落在脸上的瞬间拍打,脸上的神情微微松懈了冷硬的线条,却

稀罕的透出一丝疲惫。几缕发丝落在他的稚眉间,随风微微拂动,略显凌乱,额角晶莹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落下,滴打在

剑上。


究竟还要多久?还要多久?他等不了,等不了了!


这一个月来,他一直拼命的练武,日以继夜的苦练强修,即使手脚长茧起泡,身体疲惫不堪,也毫不懈怠。可是,为什么

?自从五日前开始,“永灵剑法”就不再有半点长进,就连内力也受其影响,不但没有提高,反而囤积于他的胸臆当中,犹

如被某种无形压力给制住,施展不出。


“永灵诀”的第七层要到何时他才能练成?


灵亦轩握住剑柄的手不由地一紧,心头泛起悲凉的呐喊:他不想永远都是这副模样!


当初长老一死,他一刻也没耽误,以最快的速度解散了“灵鹫宫”。“灵鹫宫”的存亡,长老死前的遗言,老宫主的期望,他

从没有把它们放在心上。


一直以来,他的身边除了两三年现身一次的长老外,最多的就是飞禽走兽——维持生计的食物。


他的世界可以说除了练武便再也没了其他,甚至连练武也只是长老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他无所谓有还是没有,反正他

对所有东西都没有感觉,就算一生都是这个样子,他也没觉得什么不好。


可是,自从救了那个女人后,一切都变了。她整天都在他耳边说话,不停的说,就像一只吵人的鸟,不,准确来说,鸟也

有停止鸣叫休息的时候,可她没有,对了,她就像一只苍蝇,怎么躲,她都在他的耳边。没辙的自己不得不用说话来应付

她,才能得到片刻安宁,一来一回,他原本无声的世界变得有声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开始慢慢有了人的感情。错愕,无奈,恼怒,气愤,喜悦,羞涩,怜惜,嫉妒,爱恋……一系列的情绪

他都一一领教,慢慢学会。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潜移默化当中,她竟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真的无法想像,没有了她在身边会是怎样的日

子?


可在她的心中,他又是什么?是弟弟!


这是何等讽刺?何等可笑?生平第一次如此渴望拥有,却连拥有的机会都不给他。


一看到在他身边微笑的她,他就无法保持平静,变得异常焦躁。一听到她房中传来的呻吟声,他心口的抽痛,就会一阵盖

过一阵,一阵强过一阵,那铺天盖地的痛甚至让他无法抵御,却还要装作不知道。只要一和她四目相接,他就会把眼光移

开,可是她并未注意到他的心情,还是很鸡婆的对他管东管西。


待在她身边越久,就越清楚明白她是别人的,他受不了!他不想再看到她的脸!他不想再听到那剥他心的声音!他不想再

想她的任何事……


……越是那样想,越是喜欢她,越是离不开,要是她真的和自己毫无瓜葛了,他会……


灵亦轩轻抚住胸口,这里,仿佛瞬间被狠狠的掐住,五脏六腑似乎全被搅在一块了,疼,疼得麻痹了他的知觉。


他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灵亦轩伸出手指缓缓滑过锋利的剑尖,银色的光芒在他的指尖荡气回肠。


突地,一阵风起,他又开始一遍遍不知疲倦地舞动起手中的长剑,那双冰郁的眼睛里闪耀出熠熠的光芒,快速移动的手臂

和剑身,仿佛一个个淡淡的残影,稍纵即逝。


他一定要恢复本来的自己!


清澈晶莹的美眸着迷地斜睐着身畔的男人。


她现在才发现那张精致的无法挑剔的俊容再配上略显凌乱的性感长发竟是这般迷人,紧闭的双眼更显出长而卷翘的睫毛。


这男人真的很出色!


冷落细细地梭巡着他的五官,唇畔发出浅不可闻的笑声,食指轻划过他高耸的额头,然后顺着高雅挺直的鼻梁,点上他柔

软的薄唇。据说啊,连睡着了都把自己爱人紧紧搂在怀中的男人会很疼老婆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是绝尘的话就一定没有问题。她恨不得向全天下人炫耀她的幸福,能拥有这份至死不渝的爱情,能够有这么爱她的

人一直守护着她,从未有过的满足溢满她的心。


她知道自己过去伤他太深,可如今的她已经不一样了,她开始慢慢相信爱情可以永恒,她也在慢慢适宜爱情、习惯爱情,

等她有了自信,等她不再畏惧,她一定会对他说那三个字……


忽然手指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麻痒,冷落一回神,冷不防地迎上一对犹带睡意的幽魅眼瞳,心顿时漏跳一拍。


“你干嘛咬我手?会痛啦!”她急忙地缩回一根根正被某人细啃吸吮的手指。


骆绝尘的嘴唇咧出一个大大笑容,像一朵昙花在瞬间绽放,带着无邪的魅惑,双手紧紧地捉住她的一只手臂不放,脸上尽

是毫无掩饰的幸福表情。


“谁教你的手指头那么讨厌,一直在我的脸上画来画去吃我豆腐。”“吃豆腐”这词还是从她那里学来的呢。


“摸你又怎么样?神气什么!”冷落半歪着头,微微撅了唇,直勾勾的望着他,原来他一直都醒着。随即她坐起身子,用薄

被裹住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体,开始以长者的口吻训话:“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天天半夜偷跑到我房间,被小轩撞见了多

不好,他还那么小,会对他有坏的影响。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喔,知不知道!”她像训儿子似地敲了绝尘的头一记。


“哎哟!你的头是什么做的,这么硬!”


骆绝尘失笑出声,心疼地握住她的左手,揉揉她敲疼的手,爱怜地吻她的发。她还当自己是幼年那个任她欺负的小呆子么

?一点也没有情人的自觉,不过,他想,他就是喜欢她这样霸道的性子吧?在他眼中,她无论怎样都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

,连她使用暴力的样子都是那么可爱,就算让他一辈子在她面前做一只弱势的小白鼠,也没有关系,只要她开心就好。


“好嘛,我答应你就是。”


冷落嘟着唇,怀疑地眯着眼,“真的?”那么乖?可疑!


霎时,骆绝尘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弧,“那我只好白天来喽,我会很小心的,不被别人看见。”


“你……”冷落高抬起手,指着他的鼻子,瞪视眼前咧着嘴笑的男人。他无辜的眨眨眼,“你不让我半夜来,我只能选择白天

啊。”


你不能不来么?


算了,有理不通,她不和他计较,冷落收回瞪得有点酸的视线,并作势欲起。就在离床之际,她只觉腰上一紧,又被带回

了床上。掀被、翻身、上床,他的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被他压在身下,冷落微微地皱眉,看着他孩子气的脸,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在偷袭我吗?”


“对啊,刚才被你吃的豆腐,我一定要吃回来才甘心。”骆绝尘眯缝着的眼睛里泛着如火般的欲望,手已经不老实地在她的

屁股和背上游走,同时用嘴吻着她的粉颈。


“不要闹啦,讨厌鬼!我可要生气了哦。”冷落拍掉他的邪佞淫手,不理会那浑凝而灼然的目光,径自起身着衣,移到安全

的地方。


绝尘牛皮糖似的缠功和无与匹敌的魅力这些天来与日俱增,被他缠上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结果必是嗯嗯啊啊地到天明。


一思及他狂热且温柔的缠绵,冷落的粉颊不禁飞上一抹酡红,她绝对相信分开的这四年里他没有过别的女人,可是……


眨眼的功夫,冷落的脸色又由红转白,他也不用将累积了四年的量一下子全迸出来啊,他正值壮年又是个练武的,精力旺

盛得吓人,夜夜“熬灯苦战”不说,也不让她休假一夜半夜的,害得自己长期严重睡眠不足,眼圈青乎乎的像国宝。可她又

不好告诉他,怕他会胡思乱想。再这样下去,她,她……


精尽而亡?!呸呸呸!那是男人!


销魂至死?!


老天!可不可以给她一个正常的男人,正常的,不要吓人的啦!


“骆骆?你在想什么呢?脸乍红乍白的。”不知何时,穿戴整齐的骆绝尘已站在了冷落的身前,他俯下头,凑到了她脸庞的

上方充满笑意地戏谑道。


“你管我!”冷落脸刷地一下子绯红,甩了甩头,赶忙把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子里赶走,然后尴尬地整了整衣服,并假装咳

嗽了几声,正色道:“还不快去端水给我洗脸!”


“是是是,我的大小姐!”骆绝尘宠溺地捏捏冷落的俏鼻。


冷落静坐妆台边,透过镜子望着凝神为她画妆的绝尘,嘴角间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傻笑。看着他在她的身边忙忙碌碌,为

她擦擦脸,为她梳梳头,为她画画眉,为她掖好被子……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动动嘴皮子,就会有人打理好她的一切。

这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出比绝尘更爱她的人了,要她如何不爱他?


“绝尘。”


“嗯?”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儿?”


骆绝尘手上的动作稍顿了顿,随即又继续梳妆的活儿。“怎么?不想待在红叶小筑了?”


“也不是啦……”冷落轻垂着眼睑,有些不自然地绞扭着手指,“我们说过要找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过

平凡的生活,不是么?”


骆绝尘身子忽然一僵,搁下手里的梳子,移到冷落的正面,缓缓蹲下身,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啄了一下,双目一瞬不瞬

地紧锁住近在咫尺的容颜。


“骆骆,你真的愿意和我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不会后悔?”他想要她的承诺,只要一句承诺他亦满足矣。


冷落笑了笑,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你这么想我后悔吗?”


“不是的!”骆绝尘将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轻柔地说道:“我是害怕你会改变主意,害怕你会后悔,害怕有一天你……会

不要我。”当他说完时,他的面容是全然无防的脆弱。他害怕,他莫名其妙地害怕……很多事情……她不知道……


“怎么会?你放一百个心啦。”冷落捧住他的脸,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眸中充满款款柔情,“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后悔……”


骆绝尘唇畔笑意浅现,试着挥去心底那股不明的黯然。


“骆骆,吃饭了!”房内传来骆绝尘的呼唤声。


一进房,空气中立刻扑来一股僵硬的冷味儿,不是她敏感,而是这气氛太熟了,每日来三次,如同黑白两军对垒一般,早

餐,午餐和晚餐,想不发现都很难。吃饭时间既是她的受难时间。


“骆骆,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笋豆腐羹,快来尝尝。”


“落,鱼。”


一大一小各自捧着自己的杰作,用企盼的眼神灼射着她,冷落眯起了眼睛,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不能被他们的攻势给迷

惑住!


“昨天是从绝尘那儿开始的,今天就小轩吧。”她用拇指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


话毕,冷落向神情沮丧的绝尘摆了摆手,即请自动退下的意思后,朝楚河汉界东面的小轩式菜肴张望。


楚河汉界何解?说来话长,在那张大大的饭桌上有一个楚河汉界,也就是俗称的三八线,每日三餐都会有两份菜式搁在上

头,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互不理睬,谁过界即死。疲于奔命的她只得一下东面,一下西面,一口大的,一口小的,小心

维系着他们彼此之间的摩擦与碰撞,比打一场仗还累人。


真的很奇怪,小轩人内敛冷漠,很少说话,到目前为止也没见他对绝尘说过一个字,就这一点,她并不觉得稀奇,反正他

就那副死人脸,可绝尘本身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啊,总是笑脸迎人,性格也很温和,恩,该说圆滑准确一点,由此可证

,他们两人不该是这个样子才对,可为什么关系会如此僵裂?


而最让她奇怪的还是,他们之间没有吵过架,没有说过话,甚至没有共处一室超过半个时辰,那又是如何将关系搞糟的?

她实在很好奇,难道他们还能心灵感应不成?


唉,头疼啊,这样下去,两人以后如何和平共处?


冷落吃完西摊又重复走回东摊的时候,灵机一动,眼楮发亮,柳眉飞舞,樱唇轻轻一抿,美靥上闪过古灵精怪的笑意。不

如先从小轩入手,改变他冰冷的形象!


“我说小轩啊,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你笑,不如,你笑一个给我看看。”她一屁股坐在了灵亦轩的旁边,单手支着下巴,

将脸凑到他跟前,睁着圆眸望着他,大眼里亮灿灿的,充满了期待。


对面的骆绝尘剑眉微微一蹙,旋即搁下筷子,感兴趣地眯起锐眸。


灵亦轩顿时被她无邪却又惑人的眼神勾得心跳加快,瞳底出现了惶乱,纵然知道不应该,但龌龊的思想却无法停下来,害

怕心事被看穿他赶紧别过脸去,眼睛里浮过一丝光彩,悲伤的光彩,随风即逝。


“我不会……笑。”


“很简单的,你看我!”冷落不由分说地扳正他的脸直视自己,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来试试!”


随后,冷落仔细看着他,他脸上开始有了细微的表情:一会皱皱眉,一会嘴角稍微动一动,一会眼皮跳一跳,一会肌肉抽

一抽……


“你在干嘛,脸抽筋啊?”


那张脸瞬间僵了一下,灵亦轩闷闷地抿紧了唇,不语。骆绝尘再也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扬。


不行!要改变战术!


少顷,男孩的口部开始呈现一种异样的横向扩张,有人正在向两边用力扯他的嘴角,越拉越大,越拉越大,最后竟扯出了

个滑稽可笑的怪相,而始作俑者的眼里则闪烁着兴奋的亮光。


灵亦轩猛地拉下那双胡来的手,揉揉发疼的嘴巴,急躁而又困惑地大喊:“你!干什么!?”


“我在帮你啊,帮你笑。”她超级无辜地看着他,摊开双手叹道:“可是谁叫你的脸嫩嘟嘟,软软滑滑的,拉上了就舍不得

放……”


灵亦轩脸黑得跟包公似的。


冷落还嫌刺激的不够,接着又戳了戳他,靠过头去,将声音压低,一脸神秘的问道:“告诉我吧,你到底用了什么保养品

?不要偷偷的用嘛,也给我一点。”


觑见他生硬的苦恼神情,冷落笑眯了眼,欺负他是能上瘾的,随即她朝他眨眨眼,甜甜的说:“要不,咱们投资做生意,

女人的钱最好赚了,我出钱,你出力,你看怎么样?”


“你,有钱?”灵亦轩问道。


冷落邪邪一笑,“我没有,你有啊,你不是答应过吗,你的就是我的,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喽。”


灵亦轩的嘴角倏然向上自然地弯起,一抹柔情爬上了他弯弯的唇角,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形,微翘的小嘴旁边渐渐显现出两

个小小的……


“你以后还是不要笑的好!”冷落莫名其妙地丢出一句话,令他一时抓不到头绪,疑惑地扬起稚眉。


“因为啊,你笑起来有酒涡!小小的酒涡耶!哈哈哈哈!实在太可爱了!”冷落眼里满闪着戏谑的光,笑得花枝乱颤,毫不

留情的打击他,并伸出手欲捏他的脸。真是可爱得令人想抱住他猛亲,和他平日里的死人形象天壤之别,太好笑了!


灵亦轩机敏地一闪,躲开了狼爪,脸马上嗖地恢复到钢板似的表情。


“哈哈哈!”一直静默在一旁的骆绝尘大笑出声,瞥了一眼灵亦轩沉冷的模样,玩味地将身子往后靠向椅背,露出诡谲的笑

,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异芒,仿佛潜藏着一股波涛汹涌的暗流。


“我同情你!矮冬瓜!”他状似玩笑地随口说着,顺手夹起一块笋片扔进嘴里。这话中无疑带着暗刺。


霎时,空气凝结了,灵亦轩的俊脸仍旧是毫无表情,只有一抹教人心惊的敌意笼罩在他探不进的眼底,看似平静的表面,

内心的火山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从空气之中,冷落可以感到一股很强的火药味,而且,还有一种剑拔驽张的气势,仿佛是随时都要战斗的样子!这两个人

不会要打起来了吧!


冷落慌忙地上前挡在小轩的身前,女人都是具有很强母性的,保护弱小是本能。


“绝尘!你怎么能叫小轩矮冬瓜?是男人的话,就不要站着比,躺着比!”没料慌中出错,这句话简直是雪上加霜。


只见暧昧的笑容如花朵般绽放在骆绝尘的的美颊上,他调皮地眨着一双无辜的眼,“可是,骆骆,躺着比,好像也是我赢

耶!”


“嘎?”冷落眉锋一翘,一时呆楞无语。这个死绝尘,脑子里竟想些有色东西!


当冷落挡在他身前的时候,一道隐约的杀气闪过,虽然转瞬即逝,灵亦轩还是本能的感应到了,目光中露出一抹惊讶的神

情,随即被又哀伤所取代。


这个男人是在警告他,他知道了,知道他也喜欢着她,喜欢到心痛的地步,可是这样的心情他却一辈子都不希望她察觉……


“小……”冷落旋过身,安慰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咻!”后面哪儿还有人在?


这是第几次了,他这坏习惯总是改不过来,看来自己是习以为常了。


冷落在心里唉声叹气,不过这次比较严重,无形中自己好像成了帮凶,小轩气得不轻,没在她面前消失,不知道这次他准

备失踪多久才回来?


冷落突然打住思绪,她的眸心闪过一丝精光,狡黠地弯起笑弧,眉、眼都充满了浓浓的笑意。聪颖的她,终于了解到某些

以往未曾发现的真相。


她走到骆绝尘身前推推他的手臂,“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骆绝尘避而不答,夹了一块笋片到冷落的碗中,微微一笑,“快吃吧,饭菜都凉了。”


“你在吃醋?”她眉一挑,不死心地追问。


“不是。”被说中的心虚,骆绝尘困窘地转开脸避瞧她满是笑意的脸蛋。


“你搞什么啊?连小孩的醋也吃。”多么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啊,不过,她的心里甜甜的、暖暖的,都是幸福的感觉。


窗外奇异的没有一丝风,与往常一样漆黑的苍穹几点星光点缀在上面,闪耀着邪异的光芒。


“……输的下场就是死!”


“不,我不能输!我不能死!”


“杀!那就给我杀!哈哈哈!最后活着的才有资格!”


“我杀!我杀!我杀!我不能输!我不能死!”


“哈哈哈哈——杀!杀!杀……”


房内,平稳的呼吸声显示床上的人儿睡得很沉,坐在床畔的骆绝尘眼色微沉,黯凝的目光锁住月光下柔恬宁馨的侧脸,眸

底泛着一抹悲凉的、深沉的情绪。


必须成长!必须变强!必须拥有自己的力量!才能保住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我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你!


“主人。”一抹黑影咻地出现在他面前,半跪在地。


骆绝尘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一般,看也不看他一眼,温柔地为床上的人儿覆上锦被,倾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然后是凉凉

的眼皮,俏鼻,下巴。


当他跨出门槛,他脸上的柔情不再,此时的骆绝尘唇角又恢复了似笑非笑的弧度,邪气在眼中蔓延,深邃的眼眸里诡谲的

光芒越来越盛,终于凝聚成如电的冷芒在眼中串动,似男似女的妖魅邪魔。


一阵喧嚣的大风刮过,枫叶乱飞乱舞,枝条凋零败落,剩下的,只有那被吹折了的树枝和几片残叶,仅一夜,就变了,徒

留下一地晃动的迷离树影。


第四十八章 灵鹫宫宫主
南越山庄


“大,大事不好了,那魔,魔教杀上门来了!快……”一个身上有着血渍的门卫拼着最后一口气跌跌撞撞地冲向后院,不停地

叫喊。


山庄内早已是一片混乱,闯入山庄的魔教中人沿途厮杀,个个黑衣黑裤,不过其中有三人明显与众不同,他们武功高强,

带领着魔教众多小罗喽凡见人即杀。山庄的弟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打乱了阵脚,毫无章法的拼杀根本无法抵挡他们的

攻势,瞬间已杀上百生灵,连老少妇孺也不放过。刀剑的撞击声和人的惨叫声在安静的夜间尤为清晰,此起彼伏。


“南越山庄也不过如此,真是不堪一击。”魑鬼看着南越山庄的人都被轻易解决,语气顿时充满了轻蔑和骄傲。


“老鬼,千万不要掉以轻心。”魍魉白了魑鬼一眼,提醒地说:“我们还没碰上南越山庄的庄主南宫越,那个人的武功不在

你我之下,最好小心。”


“切!你又来了,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教出来的弟子一个个武功平平,本人又能厉害到哪儿去,不用等教主来

,我们就可以轻松地解决他!”


魑鬼正得意之时,一道人影飞窜了出来,并以惊人的速度袭向魑鬼,不远处的白魅瞥见后急忙大喝道:“魑鬼!小心!”


魑鬼躲得极快,肩头还是被击了一掌,魍魉连忙向前扶住了魑鬼踉跄的身子。


“邪魔歪道居然敢夜袭我南越山庄,还口出狂言!”已近中年的南宫越犹如救星般的亮相,令垂死挣扎中的人欣喜万分,他

们纷纷向南宫越方向靠拢,魔教也不敢轻举妄动,两方呈现出对峙的态势。


南宫越痛心地扫视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怒喊道:“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畜生,杀我门人、家眷,今天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

,也要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把你们的教主叫出来!躲躲藏藏,难道是缩头乌龟吗?”


“你他妈的说什么……”魑鬼怒火中烧,抹去嘴角的血渍,握紧了拳头想上去扁他一顿,幸亏魍魉眼明手快拽住了他。


“既然南宫庄主这么想见我,就如你所愿。”鬼魅般幽暗低沉的声线蓦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沏入背脊的压迫感。


众人齐眼望去,只见一团黑影从月色中走了出来,容貌俊美的令人窒息。魔魅的美啊,充斥在他周围每一丝空气,震慑着

每一位在场者的视膜。


“教主!”黑衣人个个肃立着,魍魉、白魅和魑鬼恭敬地迎了上去,与夜魄一道伺立其身后。魔教的四大护法终于聚首。


“是你?!”南宫越上下打量着魔人口中所谓的教主,脸上的吃惊表情迅速扩散,他难以置信地说:“你是红庄的骆绝尘?

怎么可能?你不是死了吗?”


“不愧是武林中以渊博著称的南宫越,即使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也能一眼认出我。你说的没有错,骆绝尘的确已经死了

,”低低的声音,骆绝尘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残忍的笑,“不过他又从地狱里回来了。”


是的,正如话中所说的那般,此刻的骆绝尘,及背的黑发如行云流水般的从肩上披散开来,偶有几络青丝飘荡在额前、颈

间,一身永不改变的白色衣装,表面上就像是一道温柔和煦的暖风,似天使,可骨子里所透出来的一股挥之不去且愈演愈

烈的邪魅气息,却让他更似恶魔,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胆战,定力不足的弟子甚至吓得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


“骆……骆绝尘,你以前的事情我也略有所闻,也曾经为你惋惜。可是你既然没死,无论什么理由都不应该投入魔教啊,还

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每灭一个门派,都不留下一个活口,你为什么要这样赶尽杀绝?你的手段比当年的施天君还残暴不

仁……对、对了,骆炜森也是你杀的, 他是你哥哥啊!就算他万般对不起你,他也是你的血亲,难道你连人起码的道德伦

常,正邪黑白都不分了?你还有人性吗?”说到最后,南宫越再也无法保持克制,几乎满脸充血情绪激动地质问起他来。


“人性?”骆绝尘冷然一笑,不疾不缓地说道:“地狱的生活里没有这些东西,只有适者生存。只要能让我活下去,哪怕是

一口气,叫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骆绝尘!我好言相说,你却冥顽不灵,今日若不杀了你,武林势必造成末日之局,难逃一场大浩劫。”南宫越“唰”的一声

抽出腰间的宝剑,摆出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面孔,愤怒的瞪着眼前的人,蓄势待发。


“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能接得下我十招,我就放了你们所有人。”骆绝尘嘴角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诡异得

让人猜不出他究竟有何打算。他挥了挥手,周围之人全都远远退开。


“哼!大言不惭!你当我南宫越是浪得虚名的吗?自作孽不可活,别怪我剑下不留情!”话落,恼怒的南宫越剑一扬,先发

制人,手中之剑化作数道电芒,向骆绝尘的腰腿刺去。这一剑无论在角度上还是速度上均无懈可击。


不过骆绝尘毕竟不是寻常人,只见他轻巧一跃,躲开了攻击,并顺势在半空中快速地抽出系于腰间的软剑,剑身映着火光

,发出妖异的光芒,快速地朝南宫越杀去。


这是一场武林高手之间的对决,只可惜南宫越根本不是骆绝尘的对手,骆绝尘的武功远在南宫越之上,对峙一分钟,南宫

越已落居下风,处于被攻击的劣势中。


“锵!锵!”数招之后,就在两剑相交的瞬间,骆绝尘嘴角微勾,手忽地一斜,软剑的剑尖顿时击中了对方的剑身,便听“

哧”的一声轻响,南宫越手中的剑裂成两半,而南宫越整个人也被剑气震飞了出去,口喷鲜血地从半空中摔下,身受重伤




“庄主!”人群之中响起了一阵惊呼,几个山庄弟子连忙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扶起南宫越摇摇欲坠的身体。


骆绝尘收起软剑,插入腰间,脸上仍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目光却毫不掩饰地说道:“南宫庄主,你输了!”


“我输了?!我竟然接不住你十招……”南宫越似乎还未能接受眼前的事实,不敢置信地望向他,气喘地用手捂着胸口,显得

十分吃力。


“你应该庆幸你是被我的剑所伤,如果是‘炙血掌’,你早就已经没命了。”


“哈,哈哈……”良久,南宫越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着嘲讽,“难道我苦练了几十年功夫都是白费的?与你一比简

直一无是处。那天下间还有谁能挡得住你,看来武林真是气数已尽。”


南宫越颓然地扫视了一下在场所有的弟子,只是短短的瞬间,他似乎苍老了许多,目光最后回到了骆绝尘身上。


“我既然输了,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都毫无怨言,但只求你不要再滥杀无辜,他们是无辜的,不会给你产生任何的

威胁,你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吧。”他的声音带着不易觉察的颤抖,他知道,南越山庄的存亡,众人的生死,只在眼前人的

一念之间。


“对不起,今天这里所有的人都得死,我不会让知道我身份的人活着。”骆绝尘连半秒的时间都没有考虑,冷冷无情地迸出

这几个字。然后,他又用那种令人心悸的目光睨视了一眼惊恐不已的众人,示意属下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个都不许放过。


“骆绝尘!为何你如此凶狠歹毒?难道称霸武林对你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你想过你要付出的代价吗?纸始终包不住火,总

有一天大家会知道你的身份。你双手沾满的都是无辜人的鲜血,即便真让你做了天下第一,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也不会有

好下场!”南宫越咬牙切齿地吼道。


空气中涌动起一股强大的杀气,一只强有力的手掌瞬息间卡住了南宫越的脖颈。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什么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吗?如果真的善恶有报的话,为什么善者无好

报,恶者却有好报呢?”说着骆绝尘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一股诡异的真气随之传入掌心,掌内有一种奇异的光芒在闪耀

,乍红乍黑。“我也不怕让你知道,我杀人就是要让这里不再有生命,让所有的人都为‘她’陪葬。死多少人,我不在乎,

只要能够毁了这个世界!”


周围人没有一个人会怀疑这个全身上下散发出恐怖气息男子的话。“她是谁?”这样的疑问在大家的脑海中转瞬即逝,他们

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在这种令人发寒的气息中保持站立的姿势。


“可是如今不同了,我已经不需要这么做了。”因为他深爱的人活着回来了,她并没有死,他已经不需要再到处屠杀了,“

只要我吸走你的功力,我就能练成‘炙血掌’的最后一重,到时就算整个武林偕起手来,也不会是我的对手。我要让所有人

都怕我,所有人都臣服于我,整个江湖都将是我的天下。这样子,她才会是最安全的,没有人敢再来抢夺我的一切。”说

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骆绝尘的声音几近呢喃,彷佛是说给自己听似的。


南宫越的脸渐渐变成了紫红色,骆绝尘唇角的笑容扩大。他举起手臂,将闪动着奇异光芒的手掌对准了南宫越的额头,“

告诉你这些,是要让你做一个明白鬼,你的功力我就不客气地接收了。”


“咻——”骆绝尘的掌力刚要落下,一支不明暗器不知打哪冒出,即疾又狠的飞速而至,抢先一步射中了南宫越的眉心,南宫

越即刻白眼一翻,咽了气。


如果人死了,他的功力就无法吸取,有人坏了他的好事!


是谁?


骆绝尘眼眉骤敛,往眉心一看,暗器骇然竟是一片树叶!


一片轻轻的树叶即能夺人性命,这等高深的功夫,试问这江湖上除了自己和已经死去的骆炜森之外还有谁能有此能耐?


“什么人?”


突如其来的异变令魔教的四护法不敢松懈,警戒地环顾着四周,却始终无法寻获到任何人影。而南越山庄的人见庄主被杀

全都傻眼了,尖叫呼唤声四起,众人四处逃窜、乱作一团,有功夫底子的则各自为阵与魔教的人相互厮杀了起来。


魔教的四护法见情况不妙,也加入了战局,双方打得是不可开交。


骆绝尘视周围混乱的局面如无睹,微微眯缝着的双眼中怒气一闪而现。他一把摔开南宫越的尸体,慢慢地,转身,锐利的

眼光准确无误地投向远处树梢上犹如黑点般细小的暗影。那个暗影似乎和周围的黑暗溶为一体,若不是因为树叶曝露了行

踪,根本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你是谁?出来!”


微风吹起,三、两片枯黄的秋叶零零落落的飘荡下来,一道小小的黑影如闪电般疾快地飞跃而下,出现在了骆绝尘的面前




骆绝尘微微一怔,似是有些错愕,嘴角勾出一撇淡漠的笑痕,道:“想不到会是你!你是一路跟踪我到这儿的吗?嗯?灵

亦轩小弟弟?”他故意加重“小弟弟”三字的语调,带上了点儿讥诮的味道。


灵亦轩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反而冷冷地注视着他,没有吭声。表面上他仍旧没有表情,但是心里却已经是五味皆具。


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成全这样的一个男人吗?他的温和、他的笑容根本只是他的伪装,凶残麻木、视生命如草芥

才是他所隐藏的本性!


他无法置身事外,在这男人还没有完全失掉人性之前,一切还尚可挽回,否则总有一天他会伤害到她的。他绝对不允许这

种事情发生!


灵亦轩这样想着,不由地握紧了双拳,那是他即将发怒的象征。


这小子又不说话?和他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他没有对他说过一个字,俨然视自己如无物!骆绝尘蹙眉压抑住心里的一丝不

快。


从见到灵亦轩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这个小子不简单,那种傲慢的态度让他越看越讨厌。不过,讨厌他还有另一个原因——

骆骆喜欢他!虽然他还是个孩子,可是他就是没有办法不在意。


今日的一时疏忽,让这小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是故意杀了南宫越,坏了他的大事!


骆绝尘越想越火大,一股寒冽的杀气不自觉的从身上冒出。灵亦轩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异状,暗自敛气凝神。两人处于一

触即发的全身戒备状态。


“我,讨厌你。”


这是灵亦轩对骆绝尘说的第一句话。说完他一跃而起,没人看清他如何拔剑,只见一片剑光如湖水荡漾般,悄无声息向骆

绝尘刺了过去,速度之快如电光石火。


“嗬,还真是巧啊,我也讨厌你!”骆绝尘绽放出恶魔的笑容,右掌一扬,发出一道红黑相间的强劲气流。


灵亦轩心中一惊,将剑锋急转向下,剑尖点地,凭借反弹之力一个漂亮的后仰翻身,有惊无险地躲过。但是尖锐呼啸的气

流还是划过了他的脸际,有着渗人的凉意,让他的脸颊隐隐生疼。


“永灵剑法?!你是‘灵鹫宫’的宫主!”骆绝尘脸色由惊讶变得阴沉起来,眼睛半眯,抿紧的双唇有着冷酷的杀机。


因为灵鹫宫宫主是他必须杀的第二个人!


第四十九章 鲜红的色彩
当年,骆绝尘几乎九死一生。屡遭命运捉弄的他,刚摆脱死神的召唤,又沦为施天君实验室里的一只白老鼠,被关在终日

不见天日的密洞里。


那里的白老鼠何其多,当然不只骆绝尘一个。他们必须为了食物而互相打斗,为了生存而互相厮杀;他们日以继夜被施天

君强迫着练习“炙血掌”,饱受“炙血掌”燎火和寒冰两种极端的折磨;而且,“炙血掌”这门功夫一旦开始练就不能停手,一

停即死。


强者胜,弱者败;强者存,弱者亡……最后的胜者只有一个,那就是骆绝尘。


练“炙血掌”其中有一项要求,是需要一名绝顶高手牺牲性命过继给习练者毕生功力。


于是,自知命不久矣的施天君答应过功给骆绝尘……嗯,当然,这是有条件的。他要骆绝尘杀两个人。一个是骆炜森,而另

一个就是灵鹫宫宫主。


这不是恳求,而是命令!


骆炜森自然不用说,把魔教赶出中原的就是他,因为他终结了施天君一统天下做武林霸主的野心,施天君恨他。


后来施天君为了能卷土重来,开始练一种邪功,欲速则不达,结果走火入魔,以多正常人三倍的速度衰老。自食恶果的施

天君听闻灵鹫宫有永保青春的秘计,便离开魔教,四处寻找灵鹫宫的所在。


谁能想到,当施天君费尽心血总算找到了灵鹫宫,索要秘计无果不说,反被当时的孩童宫主所打败,而且败得相当耻辱——

被打败不是耻辱,认输才是最大的耻辱。发誓必报此仇的施天君,开始在中原寻觅能助他复仇成功的猎物。


骆绝尘皱了皱眉,眸中闪过了一瞬的困惑。难道他搞错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啊。令施天君蒙羞受辱的孩童宫主应

该早已长大成人了,不可能还是这般孩童的模样。可是灵亦轩刚才所使出的那一招式,施天君曾经演示给他看过,的的确

确是只有灵鹫宫宫主才会的“永灵剑法”啊。


莫非……


灵鹫宫真的有什么永保青春的荒诞秘计?


否则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哪儿可能拥有如此高强的武功?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他必须遵照誓言,杀了他!


可是,骆骆把他当作是亲人一般的疼爱,如果他死了,她一定会伤心,他不想让她伤心啊,那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一系列复杂矛盾的思绪在心头翻搅,骆绝尘体内开始莫名的燥热,黑瞳里漾着魔魅波光,伴随着一股不可思议的、骇异绝

伦的邪气,黑、红双芒由掌心传至了全身,浑身散发出深红色气劲,盘旋环绕,而掌心的两色光芒亦变成了深红色,妖魅

非凡。


“不要再练。”灵亦轩冷冷地喝道。


骆绝尘一愣之下急忙敛住心神,努力制止体内乱窜的真气,神情中有些扭曲的压抑。


灵亦轩默默地看着他,清澈如水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说道:“它,会令你,入魔。”


骆绝尘微喘一口气,那微眯的眼睛朝灵亦轩斜斜地一瞥,“我既是魔教教主,就已经入了魔。”


“不,你没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骆绝尘轻蹙眉宇。


“你爱落。”灵亦轩直言不讳。


要想达到“炙血掌”的最高境界,就必须做到无情无爱,只有这样魔性的功力才能发挥到极致——这是极少人知道的秘密。


试问这世上又有谁人能真正无情呢?所以上百年来没人能练成此功。


而骆绝尘是特例中的特例,他练了“炙血掌”却没有变成一个废人或死人,全凭着一股惊人的求生意志力,及对骆炜森的强

烈怨恨,一直支撑着他不能倒下。


他爱着冷落,很爱,很爱,这是他的致命缺陷。再照这样练下去,他只会走火入魔,彻底变成一个活死人。


骆绝尘楞了半晌。“我是爱她,那与我是否入魔又有何干系?我只知道,有些东西是需要力量去保护……我需要力量!我想

要保护我最重要的人!不管使用何种手段,我都一定要练成‘炙血掌’……”似乎警觉到自己透露太多心绪,骆绝尘旋即掩饰

地轻笑了一声,调侃地说道:“呵,我怎么会和你说这些,你是不会明白的。没有经历过的人又怎么可能明白呢?”仔细一

听,极力抑制住平缓的语调里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哀伤。


“你不要!不要步,骆炜森的后尘。” 灵亦轩的神情罕见地有了一丝激动。其他人的生死他可以不管,唯独落!


他的话好死不死恰恰戳中了骆绝尘心底最痛的记忆,“骆炜森”三个字更是踩到了爆雷区,本是一脸温和表情的漂亮脸蛋突

的好似六月的天空,说变就变!


只见骆绝尘额上青筋浮现,眼里一瞬间放出盛怒的光,脸部抽筋速度已达到一秒钟抽N次的程度。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

一股杀念正从他的怒意中无声的分离出来,主导他的情绪。也因着这股杀念,他体内好不容易刚压制住的邪气又开始不听

使唤,随着他的愤怒而爆发。


“你居然拿我和骆炜森相提并论?!”话声未毕,狠辣的杀招毫不留情地攻向对手。事情发生之快,令人措手不及,以剑挡

招的灵亦轩脚步不稳的连退数步。


“他是禽兽、畜生……你根本不知道他对骆骆做过些什么?他害她有多惨、伤她有多深,你又知道多少?他死一千次一万次

一亿次都不够!我恨!我恨我身上为何流着和他一样的血,甚至是这张相像的面孔!可是我不是他,我也不会是他!我宁

愿伤害我自己,也绝不会伤害她!”骆绝尘吼道。


“你会!你会伤害她!”只怕到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


灵亦轩矮身避开了差一点在他脸上划出一条血线的气力,下一秒便听见肩头衣帛的破裂声。


“住口、住口……我不会、我不会的……我怎么会伤害她?她是我的唯一啊!我只有她一个,其他的我什么也没有……为了她,

我可以不要我的生命……我又要一无所有了吗?不、不、不!”骆绝尘情绪像是濒临崩溃,眼睛深处居然有近似于失控的疯

狂和黯淡,仿佛是一头咬牙忍受着痛苦的野兽,只被恐惧感充塞着,嘴里念念有词。“我不能再失去她了、不能再失去……”


随着心中不断的痛苦呐喊,骆绝尘在不知不觉中,招式越来越迅急凌厉,双眼慢慢的变成血色,充满着无尽的杀戮,连自

己的手臂被锋利的剑刃划伤也似无所觉,只觉得自己的意念只剩下了杀戮的念头,那种毁天灭地的杀机,屠戮万物众生的

快感……


杀、杀、杀!


杀尽所有阻挠我的人!


他大喝一声,震耳欲聋,周身似乎散发出无形的强大力量,邪气腾腾。


一阵狂风吹来,树木摇晃的厉害,满地堆积的落叶猛然惊起,如狂风暴雨般不分敌我地朝所有人射去。树叶所到之处,惨

叫声连连。


灵亦轩大惊之下连忙强运内力,护着全身。没想到反而引得一股真气逆经而上,直冲胸臆,像是突然被一团硬物梗住了,

气塞胸口。


糟了!灵亦轩假装冷静,不动声色地提气一试,发现内力果然又与往常一样无法凝聚,只是这次更加严重,内息紊乱,胸

口还在隐隐作疼。


就是这么瞬间的一失神,无疑给了失狂中的骆绝尘最好的机会。阴狠致命的“炙血掌”轰然而出,正中胸口。只听到一股沉

闷的声音之后,小小的身躯旋即飞了出去,啪的一声跌到了十几米开外!


灵亦轩努力地想要撑起身子,可是胸臆间撕裂般的痛苦已经夺走了他浑身的力气。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口腔,登时眼前

一片漆黑,他再次无力地伏瘫在地上,耳边的惨叫声和厮杀声渐渐微弱,生命随着血流淌出身体,身下一滩血迅速扩大。


他要死了吗?


为什么是现在?


老天!他还不能死啊,他死了谁来保护那个笨女人……


灵亦轩在疼痛中逐渐失去意识,最后残留脑海的是冷落那张秀美绝俗的容颜。落,落,落……


第五十章
渐渐的,雨慢慢停了,雷声也渐渐的消逝,四条人影自他身后的黑暗角落施施然缓步而出。


“教主,你……没事了吧?”


声音刚落,骆绝尘立刻睁开了双眼。他回头一看,眸中闪过一丝欣喜之色,“魑鬼,魍魉,白魅,夜魄,你们都没事!太

好了……”看他们四人全都安然无恙,终于松了口气。


“其他人怎么样?还有多少人活着?”


“嗯……不是很多,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魑鬼说完向远处打了一个手势,不一会儿,藏在暗处的一群人畏畏缩缩地走了出

来,跪在骆绝尘面前。


骆绝尘关切地扫视了他们一眼,他们个个惊恐得不敢抬起头来,他眼神中的黯然一闪而逝。


“主人,没人会怪你的。”夜魄瞧见了,眉头不禁紧了紧,出言劝慰。


“我知道。”骆绝尘嘴角牵动了一下,笑了笑,笑容里多了一丝不相配的苦涩。是啊,谁敢怪他。


“魑鬼,你先带他们回去疗伤。”


他的目光随即又投向魍魉,“魍魉,南越山庄的人可有活口留下?”


“属下无用,让他们逃走了十几个人。”魍魉的语气有些抱歉。忙着救人逃命,哪还有空儿堵杀那些漏网之鱼!


“十几个?”骆绝尘眉头一皱,神情不由凝重了几分,低喃道:“看来过不了几天江湖上的人都会知道魔教的教主是谁,这

里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教主,把你的手给我。”一直冷不吭声的白魅开腔了。


骆绝尘眼睫微动,把手递给了她。白魅,人称毒蜘蛛,虽然只是个女人,却是魔教第一用毒高手,精通医理。


“白魅,教主究竟怎么样?”魍魉看着正在为骆绝尘把脉的白魅,心中不觉有些担心,因为白魅的脸色从未像现在这样难看

过。


良久,白魅缓缓放开骆绝尘的手,低头沉思片刻后,她抬头沉声问道:“教主,你心中是否有了挂记的人?”


骆绝尘没有回答,但白魅却从他瞬间柔情似水的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突兀的,她单膝下跪,请求道:“教主,请你杀了她。”


“你再说一次!”


“请你杀了她!”


骆绝尘凌厉的黑眸倏地半眯,俊美的面孔,在蒙上一层冰冷的寒霜,多添了一份肃杀之戾气。他大手一挥,眨眼间,她已

被狠狠的甩在地上。


“我不允许任何会威胁到她生命的存在!包括你白魅!其心可诛!”


“教主,你在做什么?”紧要关头,魍魉拦下了他的杀招,他不敢相信教主竟然真的想要杀了一直以来都忠心耿耿的白魅。


魍魉扶起白魅,担忧的问道:“白魅,要不要紧?”


“魍魉我没事。”白魅抬袖拭去了嘴角的血痕,微微闭了闭眼。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她毅然决然地望向盛怒中的骆绝尘,不

卑不亢的说道:


“教主,如果这份存在是教主你自己呢?”


“死——死骆绝尘!可恶、可恶、可恶透顶!”冷落终于忍受不住大叫了起来。


一大清早,当她睡眼惺忪醒来的时候,旁边竟然空空的,骆绝尘不见了。无奈,她只得在红庄里头四处寻找,可喊了老半

天,脚都走麻了,还是不见他的人影。


他人究竟跑到哪儿去了?怎么办?肚子在叫,好饿哦


冷落缓了缓焦躁的心情,暗自心忖道:不知道小轩回来了没?气了一天也该够了吧,或许绝尘会在小轩那里也说不定。


冷落来到灵亦轩暂住的地方,那里原本是红枫的房间。


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咦?没人?


小轩还没回来吗?


冷落环顾着四周,神情有些沮丧,突然发现桌子上压有一张纸,上面写着:


“我走了。——轩”


她哭笑不得地摇晃着手中的一片纸,这,这是留书出走吗?多些几个字会死呀?还真是搞不懂他耶。


“小……小姐?!”身后的惊呼声和东西掉地的脆响同时响起。


冷落转过身来,同样惊地愣了神,“啊!红、红枫?!”


“天啦!天啦!真的是小姐!”红枫激动地冲过去抱住她痛哭失声,泪水如潮般止不住,“太好了,小姐没有死!小姐平安

无事真是太好了……”


冷落眼角微微有些湿润,脸上露出一丝动容,低声道:“这句话应该是我要说的才对。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原本以

为红庄被灭门,红枫也跟着遇害,想不到她们还有相见的一天。


挥走悲情的气氛,冷落朝红枫淘皮的眨眼,语调转为轻快,“想你小姐我可是福大命大。或许,阎王爷是个女的,她嫉妒

我的美貌,所以把我扔回人间受苦喽。”


红枫禁不住破涕为笑。


“对嘛,对嘛,要笑才对,哭多伤身啊。”她笑嘻嘻的说。


“小姐好像变了。”


“变了?哪里变了?好的、坏的?哎呀!难道是我最近吃太多东西,变胖了?”冷落故作一脸懊恼的表情,存心想要逗红枫

开心。


红枫果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呵呵,好像变回了以前的小姐。”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有活力的小姐了,自从绝尘少爷

死后,小姐像也死了,再也没有这样真诚的笑过。


“以前的我不好吗?”


“不,红枫最喜欢了!”


主仆俩笑作一团。


“红枫,红庄不是遭到魔教袭击了吗?那么你呢?你是如何逃出来的?”冷落这才想起问这个紧要的问题来。


“红庄被灭的那天,我刚好下山去了,才避开了那场浩劫。当我回庄的时候,庄里面很奇怪,一个人也没有,好像全都凭

空消失了似的。我很害怕,到处找人,结果在庄主房里发现了庄主的尸体。他被人一掌击穿了胸口,已经死了很久了,还

有银……”


冷落神情专注地听着,红枫却在这时突然噤声,侧耳倾听着什么。


“红枫?怎么了?”


“有人来了!”红枫使了个眼色,拉住冷落的手,纵身跃上房梁。


只听得一阵脚步微响,紧接着,一个人进入了冷落的视线,是一个男人。那人看到房门口一篮子散落一地的元宝香烛,似

乎很紧张,连忙进屋搜索。


她在他的顶上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貌,但从他的身形体态,她很确定她并不认识他。


呀!小轩写给她的字条忘拿了!


“教主!这里有一张字条。”男人朝着屋外疾声喊道。


又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绝尘耶!


冷落欣喜地拉了拉呆住的红枫,示意红枫带她下去。


“骆骆!”她脚还没来得及沾地,便被敏锐的骆绝尘发现,整个人被他拥在了怀里,“我一回来不见你,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真的好担心……担心你又不见了……”


冷落脸贴在他胸口,清楚的听到他逐渐加速的心跳声,暗暗感动着。但她忽然想到一件事,立刻推开他,板起脸气鼓鼓的

瞪着他,使劲“哼”了一声,摆出了兴师问罪的架势。


“你还说我呢,一大清早就不见你的人。老实交待,你去哪儿了?”


骆绝尘微微一僵,眸中露出一种纷乱的神情,随即又恢复了冷静,“门派里出了一点事情,所以我连夜赶回去了一趟。对

不起。”温和的脸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好,以后都不会了。”见她没有怀疑,他笑着伸手揉揉她的发,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为了找寻灵亦轩的尸体,耽搁了他不少的时间。凭借着入魔前残留在他脑海中的最后一点印象,找到的也只是被雨水冲乱

了的大片血迹。他逃了?还是被碎尸了?


后面没了记忆,他始终无法确定灵亦轩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亡,这里不能再留。


“绝尘?”冷落扯扯他的前襟,不习惯他突如其来的沉默。她直觉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担忧的瞅着他。“你怎么啦?

是不是门派里出大事了?”


“不,没什么……”回过神,他笑着摇摇头,“都是些小事,只是事情还没有解决,我不太放心。我们即刻启程,回门派去住

,那里人多也比较安全。”


“可是……我有些担心小轩,”冷落将桌上的纸条递给他,“你看,这是他留下的字条。他说走就走,我才不信呢!他一定是

和我怄气来着,我担心我离开了红庄,他回来会找不到我们。”她是最了解他的,爱闹别扭,人又笨拙,难搞的不得了,

可是他嘴硬心软,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你就这么肯定他会回来吗?”绝尘扬眉,有几分意外于她说的话。


“那是当然!哪次离家出走他没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她很认真的说着。况且他一个小孩子,又能上哪儿去?


绝尘握着手中的字条,眼中闪过一抹深思,不知在想什么。然后,他转身朝着先前那个探路男说道:“魍魉,你派几个人

在这里候着。”


“是。”魍魉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戏看喽!没想到教主竟然会被一个女人吃得紧紧的,他很想继续看下去,可是教主的命令

不得不听,只得悻悻然地离去。


“这样总可以了吧。如果那小鬼真的回来了,我的人也会通知他的。”


“嗯,好是好啦,只不过……”冷落说的时候冲他努了努鼻子,用意有所指的眼光向后瞥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红枫。


“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骆绝尘温柔的面容上掠过一丝异样,嘴角出现一点不易觉察的冷意。又一只漏网之鱼!


“红枫,你过来!”冷落轻声呼唤道。红枫迟疑的看了看骆绝尘,又看了看小姐,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小姐的死而复生让她喜极而泣,绝尘少爷的死而复生却让她莫名的害怕,不自觉地敬畏起来。


“红枫,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吗?”冷落上前轻握住她的双手,柔声问道。


他就知道!她准想带着那女人一起上路。


瞧她猛朝着自己挤眉弄眼,一脸哀求状。他微叹一声,也罢,只好随她去了。


“可以吗?!我真的可以跟着小姐吗?”红枫轻轻地问,话语中有几分不确定有几分期盼,仿佛如果大声答案就会是否定。

只要能跟随小姐,就是死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当然可以。”冷落笑了笑,语气坚定地说。


“小姐……以前的事,你肯原谅我了吗?我……”红枫一阵感触,含着泪的声音低哑的几不可闻。她背叛过小姐是永远也无法改

变的事实,小姐真的愿意再次接纳她吗?


“以前的事还提来干嘛?我,绝尘,还有你,既然都没事了,过去的事就让它都过去吧。”冷落嘴角向上勾了一下,脸上露

出了释然的微笑。


“嗯,小姐,都听你的,咱们不提、不提!”红枫拭去眼角喜悦的泪,犹豫了好一会儿,道:“小姐,我可以有一个要求吗

?”


“你说。”


“可不可以多带上一个人?”


“嗯?谁啊?”


“银月。”


第五十一章
室内好安静,静得让人心凉。


骆绝尘的背脊,肌肉僵硬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像是被人施了法术般,已经在一刹那间成了化石。直至此刻,他心

底里唯一的一点希望破灭了。


“教主!”魍魉担心的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心中油然生出不忍之情,转头以充满焦虑的目光注视着白魅,不抱希望的问道

:“真的连你也没有办法了吗?”


“没办法。我说过,我只能将教主体内的凶戾之气暂时封住。这两个月,魔气已经不断地冲击着教主的经脉,想要挣脱束

缚,头痛欲裂只是一个开始。因为每次头痛发作的时间间隔会越来越短,一次比一次厉害,疼痛的持续时间也会变得越来

越长。我能做的就是只能尽量减轻教主的痛苦。一旦教主无法自抑、达到极限的时候,他就会彻底失去理智,成为一个只

知道杀人的狂魔……没有任何人阻止得了。”白魅沉重而无奈地述说着。


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好的,有些命运始终无法改变。


虽然她曾经试图力挽狂澜,但是教主对那个女人的感情太深了,深到刻骨铭心,深到至死不渝。他说过,纵然真的成魔,

自己怎样不重要,别人怎样也不重要,他唯一牵挂的只有一个人的安危。


失而复得的满足被不能拥有的残忍所取代。教主把她带回人多的魔教总坛,又刻意避开她使自己尽可能的忙碌;然后派武

功仅次于他的夜魄做她的贴身侍卫,保护她的周全;最后让善于用毒的自己12个时辰全天候在他的身边,负责“监视”他的

异变。


但是,教主却总是克制不住想念,会在夜里偷偷地去看那个女人,甚至呆呆的一坐就坐好几个时辰。她一直都守在教主的

身边,感受着他无法言喻的悲伤。


欲分难断,欲割难舍。纵使那个女人真的如她所愿死了,教主也仍是无法停止爱她的心。就像防堤有了一个缺口,水不断

地侵蚀着缺口四周的土壤,缺口只会愈来愈大,水只会越流越多,“轰”的一声,裂口终究会被压抑很久的水流撕开。


“我还有多少时间?”骆绝尘用着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幽幽的说着,那阴沉的眸子显得呆滞无光,脸色已像石灰一样灰白。


白魅手指紧握,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沉声回答:“三个月,或许更短……”


只剩三个月……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来放下这段感情……三个月……放得下吗……


看着他绝望的脸,魍魉与白魅对视了一眼,魍魉犹豫地说道:“教主,您打算怎么办?要告诉骆姑娘吗?”


“不!不能让她知道!你们谁都不许告诉她!”骆绝尘像挨了一记闷棍般惊跳起来,狂暴而怆恻的吼着,眸中所射出的冷冽

目光足以使人透体通凉,自动闭嘴。


白魅不为他的目光所骇,提醒道:“教主,你既不想她知道真相,又不想离开她,这样拖下去是怎样的结果,相信你比属

下还清楚。”


“我知道!我都知道!”骆绝尘抱着头几乎是低喊出来,绝望的灵魂早已将他的心侵蚀殆尽。


“我一直都在努力去做,努力的想要远离她,给我点时间好吗?我还有三个月……”


“教主,别再自己骗自己了!难道你真的想她死在你的手里才甘心吗?”她实在不想将事情说得这般严重,但现实逼得她不

得不说。


“白魅!你不要说了!”魍魉喝止住她,脸色慌乱的看着主子。这话无疑是对主子的重大打击。


骆绝尘身体僵住了,他猛然低下头去,抖动得像一片枯叶。沉默好一会儿,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唇边有个好凄凉、好

落寞、好萧瑟、又好怆恻的笑容,让人难过的想要流泪。


“白魅,帮我!帮帮我好吗?”骆绝尘神色凄楚的请求,眼睛显得是那么的恍惚和无助。


白魅低喟一声,知道他的心中一定是下了某种痛苦的决定,“好,白魅一定竭尽所能地帮您。”


“……谢谢!”微微一怔,他的脸上随即失去了表情——除了那只有白魅能够看懂的决心,与哀伤。


他已经无法带给骆骆幸福了……他已经没有爱她的资格了……


“小姐,你不觉得这个地方有些怪怪的吗?”


“噢?哪里怪了?”冷落笑吟吟的啜了口茶,气定神闲的瞅着神经兮兮的红枫。


她可是如鱼得水得很,香喷喷的房间,暖烘烘的被窝,软绵绵的枕头,在这里可比住在“山”里强多了。


“我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些不寻常。我看得出这里的丫环仆人每一个都会武功,而且武功都不弱。”


“会武功有什么好稀奇?这里可是个帮派,都是些混江湖的。”冷落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露出一个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表情

。反正她也不是江湖中人,也懒得理那些江湖中事。


“可是以前红庄也是混江湖的啊,懂武功的下人也没这么多。”红枫把话含在嘴里嘀咕,一脸的委屈。


“好啦,别只顾着和我争辩,你好久都没到我这儿来了,银月她现在还好吗?自从上个月,绝尘派人把她接回来之后,我

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冷落打了个寒噤,回想起那天与银月相见的情景她仍然心有余悸,“那天真把我吓着了,要不是某

某人飞出来将她打晕,她肯定会扑上来咬我!红枫,银月真的疯了吗?”


红枫点点头,“自从庄主死了之后,银月就一直疯疯癫癫的,认不出任何人,可是她从来没有像那天那么反常过。”她的眼

底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笑道:“不过小姐你放心吧,大夫说了,她可能是受到了刺激,一时间的情绪不稳所致。现在的她

已经好很多了。”


“原来我对她来说是刺激……”冷落心里有些难受,只要一谈起银月,总是会让她变得惆怅起来。“辛苦你了,这么长的时间

一直都是你在照顾她,我只知道把她丢给你,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微一顿,接着黯然一阵叹息,“或许是有点怕她吧,也许是内疚,对着她,我总觉得很不舒服。”其实真正的原因,自己

根本都不清楚,只是脑子告诉自己要避开她,所以就这么做了。


“小姐,你千万不要这么想,银月会变成那样也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她有她的命,与小姐没有关系。再说照顾她也是我自

愿的。”看到银月就会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小姐,没有办法丢下她不理。


“既然你这么说,银月就全权托付给你了。”


“嗯,我会好好照顾她的。”红枫认真的说。


“啊!我差点忘了。呵呵。”冷落说着站起来,贼贼一笑,朝窗外张望了一下,神神秘秘地凑近红枫,压低声音,“我介绍

个人给你认识。”


第五十二章
“啊!我差点忘了。呵呵。”冷落说着站起来,贼贼一笑,朝窗外张望了一下,神神秘秘地凑近红枫,压低声音,“我介绍

个人给你认识。”


说完,她清清喉咙,撤开嗓门大叫,“哎呀!救命呀……救命啊……”


红枫被小姐搞得满头雾水,愣在当场,忘了反应。


突然,一个黑色的暗影以极快的速度从窗外飞了进来。


“看!就是他了!"


呃?!


看着那男人怔愕在那儿,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红枫突然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有小姐这样叫人进来的吗?
这男人也着实可怜。


“小姐,他是?”红枫无奈道。


冷落眨眨眼一笑,“你忘啦,他就是那天突然飞出来的某某人啊,他叫夜魄。”托那天的福,她顺便揪出了这个暗藏在身边

的“奸细”。


“夜魄?”红枫略微思索了片刻,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啊!他就是夜魄!听说他可是专门保护绝尘少爷的耶,武功超强

,很厉害的!”


“嘿嘿,我也是听那些奴婢们说的。想想也知道啊,绝尘少爷专门派来保护小姐的人一定是最厉害的呀。”红枫打趣的送了

一记秋波给主子。


冷落双颊一片纷红,接着又没好气的哼道:“我有什么好保护的?如果要暗杀,也先杀那个从早忙到晚,几天见不着一面

的烂教主,怎么会杀我这个小小良民?”话到最后那口气倒像是有些抱怨,还有些赌气的成分


小小良民?红枫听了差点没吐出血来。如果小姐也叫良民的话,那这世间还有坏人吗?这个世界还不天下大乱?


冷落偷觑了一眼夜魄,见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木讷漠然的面部表情,窃笑地把红枫拉到一边去咬耳朵,“我告诉你哦,别看

他那副死样,其实很好玩的。”


“什么‘好玩’?”红枫雾煞煞的问。


“你看着!”冷落冲她眨了眨眼睛,抬步踱到夜魄跟前,纤巧的鼻子皱了起来,故作恼怒地道:“说!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暗

处监视我?”


“小姐,不是监视,是保护!”红枫忍不住插腔了一句。


冷落瘪瘪嘴,递给红枫一“埋怨”眼神,转回头很不情愿的说:“好啦好啦,保护就保护吧,究竟是不是啊?”


“是。”


“那我换衣服的时候,你有没有偷看?”


“属下不敢。”夜魄跪地。


“我在茅房里嗯嗯的时候,你有没有偷听?”


“呃?”夜魄茫然。


“我不小心放了屁的时候,你有没有偷闻?”


“……”夜魄傻了。


“我洗澡睡觉的时候,你有没有偷想?”


“咻!”夜魄逃了。


“你看你看!是不是很有意思啊?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好像哦!”冷落扬扬手向她炫耀,笑着走过来,纤腰轻晃,神色甚是得

意。


红枫向上翻了一个白眼,这个满肚子坏水、把自己快乐的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邪恶主子。


冷落咯咯娇笑的倚桌坐下,一手支着腮帮子,现出十分惋惜的神情,“不过可惜呀,和他比起来,夜魄还是差多了。当初

我可是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才破了那小鬼的臭脸。”想想就有气,那个混小子,这么久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道有人会担心

吗?


算了算了,反正他武功高强,坏人碰上他,倒霉的也是坏人。不被他打死,也被他闷死了!


“小姐,你说的人,红枫认识吗?”红枫疑惑的问。


“他啊……”


冷落灵秀的眼珠子骨碌一转,正准备将那小鬼一篮子的“丑事”全抖出来的时候,教里负责伺候她的婢女小桃火急火燎地冲

了进来,一边擦汗,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骆,骆姑娘,大,大事不好了!”


“冷静一点!”冷落娇喝一声,稳住小桃的情绪,“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是让你去给绝尘传话的吗?”


小桃重重喘了两口气,稍稍定了定神后,激动地说道:“教主要和白魅护法成亲了!”


“啊?”她微微一愣,扑哧笑了出来,“小桃,别骗我啦!我才不会上当呢!”小桃的这个鬼点子也不怎么样嘛!绝尘和别人

结婚?哈!怎么可能?


小桃急得花容失色,“真的,真的!骆姑娘,奴婢万不会拿这等大事来开玩笑。这事千真万确!奴婢和每日一样,照骆姑

娘的吩咐传话给教主,可路经庭院的时候,无意之中偷听到魑鬼护法和魍魉护法的谈话,是魍魉护法亲口说的,绝对不会

有假。”


一听到小桃肯定地回答,冷落脸色忽转煞白,娇躯摇摇欲坠,“不可能的……”


“小姐。”红枫在震惊之余,适时地扶住小姐,忧心忡忡的注意她的表情,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吊着。其实关于绝尘少爷和白

护法之间的传言,她也略有所闻。有绝尘少爷的地方必有白护法的身影,而且,最近绝尘少爷也好似有意避开小姐。


不会是真的吧?那么爱小姐的绝尘少爷也会移情别恋?那小姐呢?小姐又该如何?


“这是不可能的。我不信,我要亲自去问他!”冷落在整整的呆滞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开口第一句就是要去证实真相。


她不顾红枫和小桃的劝阻跑了出去,一路势如破竹的跑到了书房前,靠在一根柱子上喘着气。


不,绝尘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


自从来到了这里,绝尘对她的态度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了,虽然是很细微的差别,但她就是能感受到那细微的不同。他总是

说很忙很忙,没有时间陪她,难道全都是骗她的?他真的要和别的女人成亲了?


不!不要胡思乱想!


两人间的感情一旦嵌入怀疑因子,只怕再深、再浓的爱,也要变了调。这一切绝对不会是真的,小桃一定是搞错了,她相

信他。


重新建立信心之后,她轻松的吁了口气,正想离开,但书房内突然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顿时,她煞住了脚步。


“教主,你真的打算和我成亲?”白魅犹豫了好半晌,终于问出了口。


骆绝尘手中书写的动作不觉停顿,垂下眼睑,“你答应过的,反悔了?”


“不是这个问题。”白魅轻颦娥眉,苦笑道:“我想说的是,你……不会后悔?”


“我……”骆绝尘顿了下,“不会后悔。”


“砰!”地一声,房门被重重地踹了开来。


骆绝尘和白魅同时惊了一下,转头看了过来。


“骆骆?!”


第五十三章
绝尘直直地盯着来人,音调微扬,很是意外。


“骆——绝——尘——”冷落双眼冒火的大叫,充满愤怒地死瞪住他。她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她所深爱的男人和另外的女人在一

起,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小桃说的都是真的?!


不!她要听他亲口说,只要他说一句没这种事情,她便相信。


她笔直的缓缓走向他,瞧都没瞧白魅一眼,咄咄逼人的问他:“你真的要和她成亲?”


骆绝尘如遭电击般猛然一窒,一张平日温柔而如今略显苍白却依然俊美的面容微微抽搐着。虽然他的眼睛在看着她,他却

对身旁的白魅说道:


“白魅,你先出去。”


“可是……”


“出去!”


“我知道了……”


白魅微叹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退出了房间。顿时,屋内的气氛冷凝的使人无法呼吸。


“你回答我,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不带感情地望着她。


看着他越渐冰冷的眸子,她倏地涌上一阵强过一阵的心慌。


不安的她揪住他的衣袖,勉强地朝他挤出笑容,颤声念道:“开玩笑的吧!”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求你!求你告诉我,这只是一个玩笑!


骆绝尘凝视着她充满哀求神情的双眸,宛如刀割。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发疯,哪一天会伤害她……


也好,这不就是他要的吗?


为了保护她,他不在乎自己这点痛,所有的一切,就让他一个人来默默承受。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沉黑的瞳孔之间显露出某种隐忍的情绪,硬下心肠抚下她的双手,他的态度仍不改以往的温柔,但他

的眼神已冷,冷得像冰。


“不是玩笑,我要和白魅成亲了。”


他还是残忍的说出了这句话,残忍的将她打醒。


冷落大受打击,浑身打颤,双目圆睁,那原本坚如铁石的自信心,第一次有了缺口。


五、四、三、二、一——


“啪!”


很响的一声,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骆绝尘脸上。


“你再说一次!”


“我要和白魅成亲了。”


“啪!!”


又一巴掌落下。骆绝尘同样不避不闪,任那巴掌打在脸上。


“再、说、一、次——”


“我要和……”


“住口、住口!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冷落近乎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不愿再让他的残忍刺痛她的心。


“如果你还是绝尘,还是那个爱我的绝尘,就不会说出如此的话来伤害我。难道你对我真的变心了么?不会的,我应该要

相信你啊,我们是永远不会决裂的。如果连你都会伤害我,那我还能够相信谁呢?你一定有你的原因,你一定是有苦衷……

你告诉我啊,我们一起解决!”冷落心情激动,伸出了手想要去碰他。


“别碰我!”


她才刚碰到骆绝尘的身体,就被他毫不留情一下挥开,又犹如她身上突然长出扎人的刺,退开两大步!


她怔住了,张口结舌的看着他,脸上浮起深受伤害的表情。他的这些举动比他的话更加地伤害她。


绝尘的心在颤抖,不要再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怕自己会不忍心地将她狠狠拥住!可是,这样的话,他的骆骆说不定会因此

而零落成一堆破碎的蝶羽,在他的手里慢慢地消逝,到那时他该怎么办?


他宁愿清醒忍痛地放弃她,也不能看着她一步一步被自己拖进深渊。


“我没有苦衷!”他嘴角抽动了一下,虽然笑着,那抹微笑中却透着沧桑。


冷落急促的吸了口气,握紧小拳头,指甲刺进掌心,脸色跟他一样的苍白,“你还是坚持娶她吗?”


“嗯。”


“因为……你喜欢她?”


“嗯。”


“因为……你爱她?”


“……嗯。”


冷落双手缩紧,脸色倏地变得相当阴沉的高傲,忍不住嫉妒蚀心之痛,她忿然的瞪着他,低吼咆哮了起来,“你骗我!那

我呢?我算什么?你说过我是你的唯一!”


“你是我的唯一……我,唯一的……妹妹。”他咬着牙,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牙缝,脸上溢满了心力交瘁,藏着难以言

传的哀伤。


一切都结束了,这真是一句致命的话啊。伤了骆骆,更狠狠的伤了自己。


“妹……妹?!妹妹……”抖着声,颤着唇,像是好不容易从混沌的思绪中挤出话来。她的脸上堆满了不信与痛心。“就因为这

个?”


绝尘闭上会透露心情的双眼,等于默认了。


她身子一僵,血色尽失,心寒的搂住双肩,被他打击得无力抗衡。


这是一出多烂的泡沫剧啊!以前对这样的情节,觉得好笑,觉得无聊,结果这些事情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多么的可笑!原来发生在别人身上的那叫故事,发生自己身上的却是事故。心痛是那么的浓烈!


她好想大声地朝他大喊:我不是你妹妹!我不是!


可是——


心灵上的不是,肉体上的是!


她该说什么?


说自己只是一个来自千年之后的灵魂?一个未来人?谁会相信这样的科幻童话?而且……无论说什么也无法改变他们是同父

异母的兄妹这一事实。


可是以前的他并不在乎这些啊?


“为什么?我们经历过那么多的磨难,你到现在才告诉我,我只是你的妹妹?”她抬起手捧住他的面颊,声音尖锐的道,脸

上闪过的逼视表情,令人无法直视,而回答她的却只有沉默。


“哈哈哈……”她突然笑了,放开他仰头大笑,“哥哥?哥哥!一个和自己妹妹上过床的哥哥吗?”


“对不起……”骆绝尘再也忍不住了,犹带哽咽苦涩地道歉,默默的低下头去不敢看她,她的挖苦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不想

伤害她,真的不想。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冷落语气痛苦的喊道,眼中充满悲伤的神情。他的话语,字字句句岂止剜着

她的耳朵。


一抹绝望涌上骆绝尘的眉间,战栗的手指发出一阵无助的挣扎。他猛地背过身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克制住自己的双手

不去触碰她;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住自己痛苦不堪的样子;只有这样,才不会失声喊出自己心里的话语!


够了,真的够了,冷落无助地闭上双眼,她的心重重地抽痛着,已经落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她再也承受不起更多了。


“骆绝尘,如果……如果你真的成亲了,我会离开,到时你我恩断义绝,从此之后再无瓜葛。”极其平静的语调,冷淡的口吻

,透着冷落的无力和心酸。


曾经的誓言交织在她的耳边,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该去相信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可是她愿意再赌一次,因为已没有

东西可以输出去了。


为了保住残留的自尊心,她强忍着即将决堤的泪,坚强的回视他,他的面无表情令她一向充满笑意的眼眸顿成一片死寂。


她霍然转身,踩着一如进来时的高贵步伐离去。


转身的同时,她才任由受伤的泪布满整个脸庞。


“主人?”夜魄自暗处无声无息的现身,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但是骆绝尘就像个失了魂的木偶一样,对他的话浑然未觉,呆杵在那儿,直瞪视着冷清的门口,动也不动。


夜魄终究有些不放心,没有随冷落离去,而是忠心地默默守在他的身旁。


突然,骆绝尘剧烈的喘息起来,汗水一颗颗涔涔而下。“啊!!——”他跪倒在地,同时双手痛苦地抱住脑袋。


夜魄不禁慌了起来,三两步扑上前去扶起他,“主人,您坚持住!我马上去叫白魅来!”


他话声未了,骆绝尘已一把抓住他肩头阻止他离开的脚步,颤动的嘴唇含混不清地吐出几个发音:“不要……不要惊动……任

何人……我……我一会儿……就会没事……”他虚弱地连呼吸的劲都要没有了,头痛得快失去意识,可是他的手却死死地扣住夜魄

不肯放松。


夜魄在一刹那便明白了他的用意:主人不是不想惊动任何人,只是不想惊动一个人,一个刚离开不久的伤心人……夜魄无奈

地遵从了主人的命令。


过了约莫半柱香,这欲裂般的疼痛方才渐渐退去,骆绝尘的面色慢慢地恢复了正常。他对着夜魄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仿

佛阅尽人生一般的沧桑,暗哑着嗓子说道:


“夜魄,请你发誓,你会用你的生命去保护她。”


“是的,主人。”


第五十四章
庄外张灯结彩,堂内红烛燃烧,大红喜字高高地贴在墙上,幸福的笑洋溢在人们的脸上,确实,今天这里是一对新人的婚

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最后的一声重重地击中冷落的胸口,众人挤着,喝彩叫好,没有人发觉她在晕眩。那些欢笑,那些隐忍在心底的痛,那盛

大的婚礼,刺目的红色和俊美不凡的新郎……心中最后一丝的希望火花终告熄灭了。


她悲恸地闭上眼,企图挥去让她伤痛的画面,隔断脑海中的记忆。


“恭喜!恭喜!”一连串的恭喜声,却声声刺入她的耳膜,提醒她,她所失去的。


“恭喜教主娶得美娇娘!”“祝教主早生贵子!”“恭贺教主与白护法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更多的祝福声浪淹没了冷落的心。她麻木地睁开眼,愣愣地目送着新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洞房。那一霎,纷纷嚷嚷的吵

杂声似早已消失,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那淡去的红衣身影。


他,不是说,只有她么?不是,至死不渝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多少次的刻骨铭心、痴情不悔……转眼之间,怎么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不想哭,她不要哭。可是就连堂上的大红喜字也似乎在嘲笑着她,红得是那样鲜明,如凝固的血,看得她眼睛生痛,眼

泪止也止不住涌了出来。


那个曾经信誓旦旦地说永远爱她的男人,如今却毫无留恋地抛弃了她!


永远?多可笑的一个词。


以前不明白,今天她终于明白了——永远到底有多远?不过是弹指瞬间!


爱过的、恨过的、快乐的、悲伤的、想起的、遗忘的,随着这场婚礼,就这样,都结束了……


“呵!我真是个傻瓜,天底下最傻最傻的傻瓜。”冷落自嘲的笑了,双眸仍不住淌下心碎的泪水。她知道周围的人,个个都

对她投以好奇的眼光,时而交头接耳,时而又哄然大笑。曾几何时,她也会落入如此地步,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为何不听红枫的劝?红枫苦口婆心的劝着她不要来,而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非要眼见为实。


事实证明,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不过半个月,骆绝尘就像是在对她的话做出回应,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这里便有了一场婚礼。他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赶她

离开吗?


那她还留在这里干嘛?不,应该说,她还“有脸”留在这里吗?


她捂住了嘴,以防由喉间迸出悲鸣。被泪浸湿的眼已看不清前方,只知夺门而出,去哪儿都无所谓!


太阳哭了,因此天阴了;风哭了,因此下雨了。


最后,她傻傻的蹲在茉莉花丛内低泣,雨丝打在她脸上,混着泪水,淌落在无情的泥地上。晕眩感再次袭向她,她像株被

人遗弃的凋零落花,凄楚地倒卧在花丛中。


如果没有最初的深刻的爱,是不是就没有了今天的痛?如果从此不会再让自己有心痛,多好!风过,不会忧;雨来,没有

伤……


不知过了多久,她模糊地感觉身体慢慢飘浮了起来,好温暖……在失去意识的刹那,她仿佛听见了金属撞击的激烈声响。


雨越下越大,淹没了所有的声音……和知觉。


洞房里忽然传出一声低吼,像是野兽受伤之后的吼声。


“你说什么?!她被人掳走了?”


夜魄双膝跪下,身体趴在地上,头轻轻的触碰着地面,嘴里轻轻的呼唤,“主人……”


话还没有说完,骆绝尘听见这两个字,立刻二话不说的抬脚就踢过去。如果普通人被踢中的话身体可能会被踢出一个洞,

而夜魄被踢中后硬生生的往后滑了几米,口吐鲜血,暗红的血自他的嘴角流下,眉心因痛苦而拧。


他艰难的说道:“那……那个人武功很强……把我打晕了。”下一秒,腹部一阵剧痛传来。他还没从剧痛中恢复过来,头部又重

重地挨了一拳。


“什么叫做武功很强?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我是那么的信任你,把她交托给你,你发过誓会用你的生命去保护她,你就

是这样保护的吗?”骆绝尘额上青筋暴凸,无法置信地怒吼着,抓起夜魄的衣襟,狠狠地对着他脸上一阵狂挥。


“教主,不要!”白魅扯下头顶上的红盖头,一个箭步冲上去拽着他,制止他几近杀人的举动。“夜魄已经尽了全力,骆姑

娘会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教主,你别再打了,再打下去,夜魄会没命的!教主,请你冷静点!”


“什么冷静?我不要冷静!我只要骆骆——我只要骆骆——”


夜魄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而骆绝尘无力的斜倚在床角边,像在哭泣似地反反复复着相同的真心,连日来所压抑的感情一

下子爆发出来,是后悔、也是痴心,是祈求、亦是绝望。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禁为之鼻酸。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带领着他们逐鹿中原、杀尽天下的魔教教主竟是如此深情




“教主……”白魅目中有些不忍之色,想要安慰他,却始终找不出合适的话语。她期待地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魑鬼和魍魉,两人

不约而同地苦着脸叹了一口长气。


骆绝尘痛苦的抬头睁眼,望了望他们三人,然后,恍惚的目光在房中游离。红底金漆的喜字、蜡泪初流的红烛、絅纱覆缎

的软床、流苏摇曳的纱帐……他的眼睛像是被灼烧了一般疼得难受,嘴里又苦又腥,血顺着唇边流下来,无声地滴在地板上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选择成亲,我不该选择离开她,我不该对她说,‘你只是妹妹’,我不该伤她的心……”他的声

音泛着微微的颤抖。


“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妹妹,我的生命里只有她啊。在我的梦中,我总是无数次地幻想着,我们过着简单平凡的日子,一天

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直到慢慢老去,从这个世界上消逝,我和她始终都能在一起……”


“我知道这只是我的奢望,我没有资格留在她的身边。可是就算不能在一起,看到她安全无恙的生活就已经够了。可是为

什么、为什么连这小小的愿望我都不能奢求。我爱她——我爱她啊——”他歇斯底里的呐喊着,几近呜咽。


“上天,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吗?还是我们本来就不该再次相遇?我们的爱是被诅咒了的?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在

这里干什么?”


他目光渐渐失了焦距,变得四散而迷离,整个人的周身沁上一丝阴寒的魔性气息。白魅脸上则浮现出不可置信的惊愕神色




突然,一股骇人的死寂蓦然笼罩全场,像空气冻结了,时间停滞了。


“魑鬼!快!快带人离开!”


魑鬼听得糊里糊涂,正想问问她是什么意思,冷不防地,就在他张口欲言未言之际,惊变暴起瞬间,甫听得惨叫声,已见

离骆绝尘最近的两名婢女活生生地被击穿了身体,嘴里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嚎。


“不好!大家快走!”白魅拉着错愕中的魍魉飞上了房梁。


可惜白魅的呼喊已经为时已晚。那冷酷凶残,宛如恶鬼附身的刽子手,随手一挥就是一人,屋里的数十个婢女仆辈,五官

全因过度的痛苦而扭曲得易了位,恐惧的双眼中溢满死亡阴影,就连魑鬼也没有幸免,在瞬间已被他夺去了一条胳膊,痛

苦的趴在地上哀号。


“呃……白魅,不会……”魍魉望着下面惨烈的景象,胆战心惊地吞了一口口水。“不会是又要开始了吧?”


“嗯,教主已经完全被魔气所侵蚀,本来以为能多撑一段日子的,没想到……”她已经几乎能预见,他会把这里演变成怎样一

个血雨腥风。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白魅把牙一咬,心一横,从怀里掏出一粒褐色的药丸。


魍魉愣了愣,道:“这是什么?”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研究,教主之所以会走火入魔,是因为骆姑娘,如果教主能够忘记骆姑娘,或许他还有一线希望

恢复本性。这颗药丸是我刚研制出来的,还只是个实验品,我也不确定这药的功效如何……”白魅望了望下面,即抬头望向

魍魉,慎重道:“已经没有时间了,只有死马当活马医。魍魉,教主那边我会想办法让他吃下,其他的人就交给你安抚了

。”


“好的。”魍魉坚定的点了点头。


两人身形一闪,各奔两处而去。


第五十五章
落。


嗯?好似有人在叫她。


是谁?


好熟悉的感觉。


冷落缓缓睁开双眼,一下子洒进大量闪耀的阳光,刺的眼睛好不舒服,眼前的景物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于是她无力得用

手肘撑起半个身子,看了看四周,却是那么陌生。


“这里是……哪儿?”


“庙。”


拜托!她不是白痴好不好?


看也知道是庙,而且是破庙。因为在她正面最惹眼的位置,就有一尊高大的佛像立在那儿,虽然破烂不堪,可有眼睛的也

瞧得出来这里是庙!


“我知道是庙,我问的是这里是什么地方?”


“庙。”


冷落额角的青筋隐隐冒起,这种愤然无语的感觉似曾相识……


咦?冷落突然一愣,这时,她才真正清醒过来。


刚才……好像有人在回答她的问题耶,声音还是从身后传来的。而且那种腔调,那种语气——


小轩?!


她欣喜地扭头一看。


啊!眼前的面孔令她大为震惊,她掩住即将发出的惊呼,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你……是谁?”


这张脸,这张举世无双的面容,只要看过一次就永远也不会忘记,永远也不可能忘记:俊魅孤傲的脸庞,冬夜寒星的瞳眸

,冰冷明澈中略带柔情的眼神,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贵族骄傲气息。再加上一头长长的的银发飘拂在她的脸庞,反射着太

阳的光滑,仿佛发稍间微微泛着金黄的光泽,浑不似真人。


蓦然间,她心尖掠过一丝熟悉,却又瞬间沉入记忆的泥沼。


啊,他的头发是银色的,外国人?冷落看得一愣。


“轩。”


“啊!”外国人开口说话了。冷落处在失聪中……


“轩!”


“哇!”外国人连说话也是那么的好看。冷落处于重度失聪中……


男人皱着漂亮的眉,眼中的星光反射到她的眼中。


“别别别,你别这样皱眉,会破坏美感的!”冷落叫嚷着,着急地伸右手,用拇指在他皱着的眉间轻缓的揉了几下。


他一怔,眼眸中不自觉的透露出了一丝笑意,表情十分奇特,那浅浅的笑意似是止不住的喜悦。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的抽回了手,佯装无事道:“你瞧我这不听话的手,对不起,你不会见怪吧?”


他摇头。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轩。”


“什么宣?”冷落听得一头雾水,她刚才问什么来着?宣?萱?轩?!


“你是小轩?”她吃惊的问道。


他点点头。


“灵亦轩?”语气微微上扬。


他又点了点头。


“我认识的那个灵亦轩?!”她的声音骤然高了若干个分贝。


他再次点了点头,笑意亮在他眼睛里,随着阳光一闪一闪。


他从没见过她这般“精采”的表情——两颗眼瞠得圆滚,小嘴也像脱臼般合不拢,整张脸只能用“圆”这个字来形容。


“天哪!”冷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惊叫着蹦了起来,赶紧和这个来自外太空的生物拉远距离,躲到墙角低低的喃语:“我

没听错吧?小轩那个小鬼?我一定是眼花了,难道是在作梦?……哎呀!痛!不是作梦!可是小轩几个月前明明还是个小孩

,怎么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还成了个外国人?难道他是那个什么天山童姥?要死!武侠片看多了净在胡思乱想……不不不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远处的灵亦轩轻易地便将她的话尽收耳底,若有所思地轻轻牵起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浅浅的,淡淡的,卷起了

些许温热的气息。


冷落转过身,心有不甘地朝他扯扯嘴角,“你真的是小轩吗?”


“嗯。”


“你有什么证据?”


“呃?”


冷落一脸期待地瞅着他,三十秒钟过去了,他瞪着她。


“神仙?”冷落忍不住小小的发飙了一下。


两分钟过去了,他瞪着她。


“妖怪?”冷落又忍不住大大的发飚了一下。


五分钟过去了,他还是瞪着她。


“谢谢!”终于,冷落无力地翻了翻白眼认输,“你已经充分的证明了你是这天底下最独一无二的灵亦轩。我放弃挣扎,相

信你了。”


话刚说完,灵亦轩即刻收回了“瞪”的视线,恢复到他平日一惯的神态,看着她是又好气又好笑,显然已经接受了他是男生

版天山童姥的事实。天下间无奇不有,她都能穿越了,别人为什么不可以是天山童姥?


冷落倒是想得很开,确认了他的身份后,她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可最让她好奇的还是他一头的银发。


她踱步走到他的身旁,用不怀好意的目光又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好一阵子,然后上前揪着他那头漂亮的银发啧啧赞叹:

“小轩啊,我都不知道,你家有外国人的血统,小时候怎么没见你长银色的头发?好特别哦!”


灵亦轩不语。虽然他不知道“外国人”指的是什么,但大致也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他能说什么?总不能说,骆绝尘是魔教教主,把他打伤后,他反而因祸得福,打通了身上的生死穴,练就了“永灵诀”的第

七层。


其实他自己也是糊里糊涂的,那时,他已经昏迷,失去了意识,他家的圣兽“灵鹫”就叼着他的身体,把他带回了灵鹫宫的

圣地,并用千年的寒冰冰封了他。


在那之前他从没听长老提过什么圣兽,长老临死时又说得那么含糊不清,他折腾了好久才弄明白,原来只有突破了“永灵

诀”第七层的生死悬关,圣兽才会出现,也只有圣兽才能恢复习练者的身体——圣兽灵鹫就是灵鹫宫最大的秘密,也是灵鹫

宫名字的由来。


而这一头银发便是他解开了冰封并强行打开的缘故,因为他必须被关在冰里一年。一年,太长了,他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你为什么不说话?和你说话总是那么的辛苦,你多说一个字会死呀?”见他又没有反应,这回冷落可生气了呢!她小眼一

敛,气愤地拉了拉他的头发。


“不会。”啧!真多了一个字。


“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冷落凶光一现。


“不会死。”


造反了!造反了!连小轩也会欺负她了,全天下的人都在欺负她!她好可怜!好可怜!


“别哭。”灵亦轩蹙眉,伸手胡乱地抹去她脸上的泪。


她愣了一下,眼底充满了震惊,泪珠更是一颗颗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我……我没有哭、没有哭,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是眼泪它自己要一直往下流……”


他没有再说别的什么,只是轻轻抱着她,轻轻地抱着。


“都是你不好,都是你的错!以后不许你再说少于两个字的话,我……我……”说着说着,她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出声,像溺水的

人终于找到了一块救命浮木,再也假装不了坚强,再也伪装不了心痛,在这一瞬间,所有委屈及痛楚全都化作那越流越急

的泪水落下来。


灵亦轩双臂更加紧紧的环着她,在他面前,她一直在强颜欢笑,他知道她已经忍受到极限了,他现在可以做的就是提供一

个肩膀给她,让她可以非常安心地发泄自己的情感、尽情的痛哭一场,只是她那一声声的哭泣都揪痛了他的心。


对她,他是无奈的,心疼的,眷恋的,深爱的。在经过了这一切之后,他的心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他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所以——


他会保护她的,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第五十六章
深冬,竹林深处飘着几许未散的雾气,恍若一片迷离幽境,一些冷,一点凉。


呆坐在湖边的女子,脸带着淡淡的忧郁,全然失去了昔日的灵动。


自从回到竹林后,冷落常常这样呆坐于湖边就是一下午。她不多语,像个幽灵,眼神空洞,只是偶尔投掷湖中一枚石喜欢水面上荡起一漾一漾的涟漪,看着一群一群的鱼游得悠然自得,甚至到了夜晚却仍不自知。


她喜欢发呆,或者是她的脑袋根本已不愿再思考,发呆是她最喜欢的事。她却不喜欢晚上,夜晚的到来无非是痛苦的折磨,忧人的记忆会选择这个时候蜂拥而至,搅得她五脏六腑都揉成一团。即使她睡着了,也会在睡梦中流着泪醒来。


她恨他?不。她曾经真真切切地恨过一个人,那滋味她尝过,她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因为恨一个人最痛苦的还是自己,她不要再那么傻了。


只是……她的心,很痛,与日俱增的痛,就像一滴墨,掉进了清澈的水里,黑色的阴影渐渐扩散。


她也不想这样,她想要振作来着,想要摆脱来着,可是……已经两个月过去了,虽然拼命想让自己振作起来,虽然一再这样地告诫自己不值得为那种背叛了她的男人伤心难过,却仍敌不过刹那间情感的动荡,心中那种深刻的痛楚始终挥之不去。


时间非但没有淡化一切,反而更加的刻骨铭心,她不但没有摆脱,反而更陷落了。


起风了,阵阵寒意袭来,冷落不禁打了个冷颤。这时背后一暖,迎着望来的关切目光,一件黑色的外衣往她肩上披了下来。


“小轩。”她朝他一笑。


他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她发呆,他站岗;她打颤,他添衣。


他就像一个守护天使,一脸坚持的表情,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可爱到要命。如果没有他,她实在没有把握能够独自一人度过这段最难熬的时光。


唉,瞧她这记性,现在的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再用“可爱”这个词了。


“落,够了,回屋吧。”灵亦轩清爽干净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自从那天她发神经地对他说了一句:“以后不许你再说少于两个字的话”之后,他就真的没有说过少于两个字的话了。其实傻瓜都知道,当时她只是在借题发挥,找了个“流马尿”的借口拿他出气,没想到,他还真的和她较上了真。不过,改来改去,说话风格还是那么简洁。


“嗯。”冷落虽然嘴里应了,但并没有动。


望望天色,灵亦轩和平常一样轻轻地抱起她,抱着她慢慢地回到屋里。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将她轻放到了床上。


“不,我不想睡觉!”冷落惊得像屁股着了火似的跳了起来,用力挣脱他的手,离床远远的。


灵亦轩的脸上净是掩不住的心疼与不舍,他担忧地注视着冷落红肿的双眼和浓重的黑眼圈。


“落,你,两天没有睡了。”


“我没事,我不困。”冷落咬了咬唇,“你去休息吧,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灵亦轩眼睛里的光突然暗淡下去,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轻声道:“忘了他吧。”声音中还带着一丝藏不住的伤感。


以往他尽量不去碰触不该碰的界限,但这一回——


他不要再看着她继续折磨自己了,他要说清楚,无论她接不接受他,至少,不会像现在撕心裂肺般的疼……


冷落的身体轻颤,然后怔怔地望向窗外,小脸上居然什么表情都有,忧郁、迷茫、惆怅、悲伤,嘴里喃喃自语:“忘掉他?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不是不想忘记,而是那些曾经经历的事情不容她把他忘记。是她太天真,一直以为他不会离开她,一直以为他永远都像他所说的那么爱她,可是却没有,他深深的伤害她,伤得体无完肤。


究竟,忘记一个人需要多久?


灵亦轩被她痛苦的表情螫了一下心头,强大的情绪撞击着他的心扉,他不顾一切地靠近她,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我陪你,一起淡忘。无论多久,都陪你。”


她愣愣地仰起头,“小轩……”


刚脱口两个字,即被他的大手将她按在怀中。“别说,什么都别说,就让我这样,抱着你。”


他沙哑的声音泄漏了他的情感。她惊愕地抬头。“小轩?你……怎么了?”


灵亦轩双眸深凝的锁住她,将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鼓足了最大的勇气说道:“我难道就不可以代替他吗?或许,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


灵亦轩话像闪电似地击中了她,令她猛地推开他,力道之大,使得她连退了两三步,脸色刷的发白。


接着,她嘴角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天下间最大最好笑的笑话,满脸古怪而诡异之色,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爱我?什么是爱?一场游戏、一场欺骗、一派谎言!我被爱耍得还不够惨吗?你还和我开这样的玩笑!你觉得我还能相信那玩意儿吗?什么山盟海誓,什么矢志不渝,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我不相信男人的挚言,更不相信男人的爱!”她不会再上当了,任凭他的表情再伪装得多么诚恳,看她的眼神有多专注……她转开头不去看他的脸。


“不是玩笑!我不会!”灵亦轩固执地按住她的双肩,让她直视着他的双眸。一向内敛的他,压抑的感情一旦释放,那突然爆发的澎湃热情就如猛兽发狂般无法歇止。


“你会、你会!我曾经以为,对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变的绝尘都改变了,还有谁值得我相信……”无法再说下去,她一只手无助的揪紧了胸口的衣服,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他冲口而出地说到一半,又警觉地猛然住口,把后半句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只是什么?”


“只是无法再爱你。”


“我不明白,什么叫作无法再爱我?他背叛了我,这是事实!”她睫毛颤动着,像已经无法承受即将坠落的泪珠。


“我不是他,我不会!要如何,你才相信?”他低问,整颗心提得高高的。


“我不知道……”她垂下粉颈,她已经很累了,心里有一块大石,踢不开,也搬不走,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心力憔悴的她,已无力再承受另一块,无力承受……


灵亦轩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一边,拿起桌上的一根筷子,朝着自己的胸口舞画,伴随着鲜血汩汩地流出。


“你在干什么?!小轩,你疯了吗?”冷落吓呆了,大张着嘴巴看着他自残一般的举动。她扑上去,把他手中的凶器夺走,扔到地上,全身簌簌地抖。


灵亦轩扶着冷落的双肩扳正她的身子,使他们俩脸对脸,然后轻轻握起她的右手,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柔声道:“落,在这里。”


当下,冷落震惊得无以复加。


眼睛发胀,她知道自己快要哭了,拼命的咬着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看见了什么?!


他胸口心脏的位置,骇然有了一个字,虽然鲜血淋淋,但是她看得很清楚,一个“落”字。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她的手颤抖着抚上那个“落”字,嘴角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泪乘机流入嘴里,咸咸的,涩涩的,却有了一点甜味。


“证明。”他深情地凝望着她。只是一下,但冷落看得真切,他的嘴角竟然漾开了笑容,“这里只有你。”


她被他的话震慑住了,悲苦的心仿佛被照进了一缕阳光。


她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袭上心头,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警告着她:“傻瓜,傻瓜,你忘了吗,再深的爱也是会变的,再深的情也是会淡的,上一个伤巴还没有愈合,难道你还想再次被伤害?这一刻他说爱你,或许,明天醒来,他就会把他说过的话全忘记,女人善变的是脸,男人善变的心,冷酷的时候会叫你寒心。”


对,对,对,她差一点就要被迷惑了。她要把这妖孽赶走!


冷落一把甩开他的手,“你走,你不要说话,我什么都不要听!我讨厌你,一点都不喜欢你……你走、你走呀!”随后她拉开房门,推他出去。他呆呆地看了她半晌,目光里透出一丝她从未看到过的悲伤。接着,她猛力的甩上了门,靠在门边偷偷的哭泣。


对不起……对不起……


她伤了他的心。


可是她不是故意的,现在的她已经不相信什么天长地久了,刻骨铭心的恋爱让她受了太多的内伤。她再也玩不起什么爱情的游戏,伤害有过一次就够了,那是什么后果她比谁都清楚,心已随风去……


第五十七章
一天,两天——


他站在外面一动不动。


快走啊,快走啊!


他还站在那儿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走?他的胸口还在流血……


三天,四天——


天上下起了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的飞雪。


他撑不了多久的,撑不了多久,只要不去管他……


五天——


已经下了一整天的雪,为什么那个男人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为什么?!


两行热泪忍不住流下,她飞也似的跑出门外。


“够了……小轩!”冷落哑着声轻唤。


伫立在雪地中的人没有理她,身上头上都落满了雪,连睫毛上都凝结了冰晶。


“我说够了,你听见了吗?”她哽咽不已,紧紧的抓住他的袖子,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心疼似的。“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你这是在自残啊!你为什么不离开,我叫你离开,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我不值得、我不值得!”


他的神情依然是平静的、漠然的,冰致雪白仿若神佛一般完美无缺的脸上,瞧不出丝毫的感情,唯有那双冷凝的眼底深处燃烧着一把炽火,浓而烈地紧紧锁住她的不放。


“你说话呀,为什么不说话?”一抹难解的眸光自她眼底迅速地一闪而过,她像猛然想起了什么,继而不敢置信地瞠大双瞳,更张大了嘴,可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热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因为她要他不要说话,所以……所以他不说话吗?


为什么他总是对她的话那么言听计从?!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上去抱住他的腰,哑着嗓子低语:“可以了……你可以和我说话了。”


灵亦轩整个人重重一颤,原本冷凝的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你……终于……肯……相信……我……了……”他面色惨白若死,颤抖着干唇,却满脸都是欣慰而满足的笑。那样的笑容,灼痛了她的眼,晃乱了她的心,一股好酸好酸的感觉揪住心房,紧得胸口泛疼。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他是无怨无悔、真心诚意的呀,他是用命来证明着自己的真心,更多的泪珠儿争先恐后地往下掉落,轻颤的手哆嗦着伸出去捧住他的脸,“我相信,我相信……”


这是他听到得这世间最美丽的词句,灵亦轩幸福的晕了过去。


“大夫,小轩他怎么样了?”冷落在一旁焦急地问。大夫是她好不容易十万火急地从山下拉来的,老是老了点,可他的医术是小镇最好的。


大夫气喘吁吁,手里边把着脉,边抬起头回道:“嗯!他失血过多、饥寒交迫,好在有功夫底子撑着,倒是胸口的伤比较严重,就算好了也会留下很深的疤痕。我先帮他包扎一下,再开几副去寒的草药。”那就是没危险了吧,她终于松了口气了。


“姑娘,下次你可不要再拉着我跑了,也不让我歇息一下,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掉了。”大夫口里唠叨道。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唉,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刚开铺子就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姑娘,不抓药也不看病,稀奇古怪地问了我一大堆东西,什么失忆呀,什么忘情呀,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结果刚送走了她,瞧,又被你拉到了这个荒山野岭,鸟不拉屎的地方,回去说不定天都黑了……”大夫嘴里不住地嘟囔。


冷落没在意地听着,伸手轻抚了下小轩的颊,烫得吓人。她立刻转头对大夫道:“大夫,他的头好烫!真的没事吗?”


“只要烧能退,伤口不再恶化,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今天晚上要好好照顾,别让他再着凉。”大夫收拾好医具就离开了。


半夜里,灵亦轩开始发起高烧。


“好冷好冷……”他痛苦地蜷曲着高大的身躯,手脚频频打哆嗦。


冷落将所有能盖的、能取暖的被褥、衣物全都取了出来,一床一床的覆盖在他的身上,将他包得密不透风。只要他发一场汗,那他的高烧就会退了。


才一会儿他的脸上、额上,就已经冒出了滴滴汗珠。


拿起软巾,她轻柔地替他拭汗,却发觉被里的他,身上全被汗水浸湿了。他极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


流汗了就要帮他换衣服,可是……这样好吗?她自问着。迟疑了几秒,她立刻挥去自己的顾忌,他现在是病人,她是出于一片好心才帮他换衣服,又不是存心不良。这么一想,心境就光明正大多了。


“落……”就在她正替他拔裤子拔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惊醒了过来,吓得她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他看了看自己裸露的身子,和拉着他裤头的小手,表情羞窘和不知所措。


冷落瞬间像被抓包似地心虚了,她心一慌,不觉脱口而出:“我……我会负责的!”


他听到后才露出安心的表情,又倒头沉沉睡去。


她整个儿傻愣愣的怵着不动,懊恼十足的模样喃喃自语:“我干嘛要负责,我干嘛要负责……我又不是男人……”


第五十八章
自从那天之后,冷落渐渐找回了自己,一种丢失了很久的生活方式,那种纯粹快乐的生活仿佛又回来了。灵亦轩伴在冷落的身边,冷落的脸上也不再是虚伪的笑容,而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的微笑。


她每天都给他煮很难吃的饭,看他全部吃掉还硬说好吃的样子,她很开心。


无聊时,她会拉拉他的银发,捏捏他的冰脸,像是玩弄娃娃一般,他明知道被她调戏却只会脸红而不拒绝,她很开心。


她命令他正常说话,不听话就打他手心,看他频频被打手心委屈皱眉又不得不从的样子,她很开心。


她要他堆雪人给她,模样难看不行,个头太高不行,吨位太胖不行,看着他被她挑剔得快要抓狂的神情和红通通的双手,她很开心。


其实快乐不像想象中那么难,快乐其实很简单,每日差不多就是这些事,简简单单的快乐,快快乐乐的就是幸福,看着小轩,咧嘴笑,就是了。


或许,你失去了一个人,却也因此得回一个人。你失去了你自以为你爱得那个人,却得回你的自我。


夜里,灵亦轩坐在床边,冷落帮他换着纱布。


他的复原状况良好,可再看到他胸口上的伤痕,冷落心头仍是一颤,那伤疤就像是她在他的身上打下的一个烙印,一个标签,一种仪式,一个誓言。


“疼吗?”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字烙,心里一阵一阵地难受,心痛的感觉。


“不疼。”


“你骗我,这么深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冷落心里眼里都是涩涩的,身体依偎过去,轻轻地搂住他的脖子,道:“答应我,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了。”


“嗯!”他乖乖的应声答应。


“你要真的答应才好,否则看我不饶你!”她的口气骤然充满了命令的权威,一股暖流在灵亦轩心头扩散——暖意和希望的火花。


“不喜欢。”良久之后,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


“不喜欢你这样抱着我。”


“为什么?”冷落微微松开他,疑惑地望着他那双幽深的眸子,不意却见他笑了一下。


他缓缓伸出双掌,轻揉着她的小脸,手指温柔的撩去黏住粉颊的发丝,“这样,我看不见你的脸。”


“那你以前抱我又抱着那么爽?”她不满地撇撇嘴角。


“因为,你不想让我看见你伤心的脸,所以,我不看。”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理由。


她一愣,眼神里有一种掺杂了感动与心悸的光彩,而灵亦轩的眼神中,却浮现出几丝害羞。被她训练了这么长时间,结果他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表面上总是喜欢故作镇静、深沉,扮冷酷状,其实个性比谁都容易害羞。


冷落微笑地伸出两手捧着他的面颊,弯低身体以额抵着他的额,鼻碰着他的鼻,眼睛直接凝睇着他略显慌张的眼瞳深处,然后张手再搂住他的脖子。


“这样呢?这样好不好?你看得见我,我也看得见你。”


“嗯。”


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浅的波纹,搂住她,紧紧的将她圈在怀里,呓语般的对她说:“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呸呸呸,乌鸦嘴。”冷落微蹙翠眉,干脆一巴掌拍在了灵亦轩的胸口,这一掌下去力道不轻,正中要害,灵亦轩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来的。


“活该!谁叫你乱说话!难道我死掉了,你也要跟着我死吗?”


他看不出颜色的眸子升起一片涟漪,冷落没好气地又给了他脑袋一记重击,“别说傻话了。”她全当他是一句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这时骤然响起。


“谁呀?”冷落裹起纱布,示意灵亦轩穿好衣服,便急急忙忙地打开了门,“白魅?”怔愣之色迅速抹去,冷落拦下正欲拔剑的灵亦轩,礼貌的将她请了进来。


“你怎么找到我的?”冷落冷冷道。


白魅倚桌而坐,凝望她好半晌,“还记得那个大夫吗?他见过你。”


“我记得,原来他说的那个冷冰冰的姑娘就是你。”冷落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来是为了什么?叙旧吗?”


“我来是请骆姑娘跟我一起回去,教主需要你。”白魅直入主题。


冷落眸底掠过丝怔然,抬首凝视着白魅。“骆夫人,我想你误会了,你们的教主和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他并不需要我。”冷落刻意强调了称谓,不是讽刺,只是强调。她的神情带着隐约的苦涩与哀伤。


灵亦轩安抚似地上前拍拍她的肩,贴近她身旁坐下来,她扭头朝他一笑,主动握住他的手,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白魅始终观察着这两人,将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看得一清二楚。这名银发男子必定是夜魄口中那个武功绝顶的高手。为了寻找骆姑娘的下落,她动用了魔教无数财力与势力,原本以为骆姑娘是被敌人所掳,目的是为了打击魔教,可是如今看来,骆姑娘应该是自愿和他走的。白魅的表情变得很复杂,垂眼轻轻一叹,这真是命运的作弄。


“骆姑娘,请你仔细想想,如果教主真的不在乎你,为什么还要就叫夜魄保护你?从教主的态度突然变冷到他娶我,整件事你就没觉得奇怪吗?”


冷落手一颤,碰翻了桌上的茶碗,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骆姑娘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四个护法里面,夜魄是教主最信任的。只有他叫教主主人,因为他是教主从外面带回来的,而他的命亦是教主从死亡里拉回来的,他不会背叛他,而我,只是他的一个挡箭牌罢了。”白魅神色一黯,缓缓站起来,望了望窗外,外面黑蒙蒙的一片,好似她现在的心情。


“四年前,救了他的不是别人,而是前任魔教教主施天君……”白魅声线细薄,不温不火,娓娓道来的嗓音里隐含的一些淡淡的悲伤。从骆绝尘如何坠入魔窟,到他接掌魔教,再到他走火入魔,甚至最后丧失了记忆,她将她知道的一切通通说了出来。


“你是说他因为吃了你的药而失去了记忆?”冷落倒抽一口气,平静的外表下掩盖着沉重的心情和波动不安的情绪。原来杀死骆炜森的是骆绝尘,骆绝尘竟是魔教教主?!


白魅点头。“准确地说,是失去了关于你的记忆。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存在竟然贯穿了他记忆中所有的生活轨迹,所以,在他的脑子里,残留下的反而是那悲惨的四年,因为那四年里没有你。”


冷落的心猛地一刺,在闭起双眼的一刹,有千丝万缕的东西纠结涌起,哽在胸口。静默片刻,她抬眸,喉咙像梗着了什么硬块,艰涩的开口:“那样……也不错,他就不用发狂的到处杀人了。”


“杀人?要知道一个无情的人和一个发狂的魔,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分别。”白魅心中苦涩,却依然将那苦涩压下,面带凝重地对她说道:“现在江湖上的人已经知道了教主的身份,他们正计划联合各大门派要与我们魔教一决死战,到时势必血流成河,只有你能够阻止。”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冷落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力气,定定地看着白魅,她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要告诉她,她可以一辈子不知道的。


“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白魅笑了一下,平静的开口说着,但是冷落清楚的看到她黝黑的瞳孔里那一闪即逝的神情。那该叫什么呢?有一点伤感,有一点失落,有一点怅然,还有一点……是叫言不由衷?


“白魅,你——”爱上他了?


冷落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问的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悲哀。


她该怎么做?


一个人的爱,是喜剧,两个人的爱,是悲剧,无数人的爱,那是闹剧。为什么在她决定重新开始的时候,要让她知道这一切呢?那只会让她本已平静的心再次被狠狠的划伤。


第五十九章
冷落脑中一片混乱更似天崩地裂,她无助极了,下意识地抬眼去看灵亦轩,迎上的是他明澈透情的目光,那是不需要言语的关怀,一个眼神,一个信念,他不用说话,她的内心已经感知,他爱她,无论发生何事他都爱她。


两个男人,一个A一个B,一个忘不了却忘了她的人,一个放弃他却放不下的人,A对她很重要,B亦对她很重要,无论选谁她知道她都会在未来的某天后悔,也许当下就会后悔——那是如果她可以选择的话。


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其实老天根本就没打算给她选择的机会,或者说她有的选吗?


不,她别无选择。所以,不能强求,不管如何懊恼、自责与悲伤,这一切也已经不会复返了,泪水流尽了,不是一句不舍,而是,她能做的,只有这些。


“抱歉,白姑娘,我不能跟你去。”话语一出,房内的气氛有些僵凝,沉寂之中,夹带着一丝凄凉。


“为什么?”白魅大吃一惊的问。


冷落涩然一笑:“你觉得那个失去记忆的人,真的会在乎吗?他既然已经忘记,恐怕就连自己丢掉记忆的这件事都不会知道,也就不会痛苦。倘若我跟你回去,他见到我记忆又恢复了,他不是又要发疯,又要杀人。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还要继续纠缠下去?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满足,也不想挽回什么了。”


灵亦轩心疼地将她纳入怀里。他知道,此刻她的心里在流泪。


白魅脸色一白,侧头看了灵亦轩一眼,目光又回到了冷落身上。“是因为……有了他?”


“……嗯。”


“他能给你什么?”


“他能给我——”冷落抬头和灵亦轩深深对视了一眼,然后坚定的说道:“一个没有悲伤的过去。”


悲伤的过去,是吗?白魅以探究的目光凝视她许久,似乎从她眼中寻出什么,她一声微叹,缓缓的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她说道:“……那恭喜你了。”说完,她便离开了。


冷落呆呆地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着白魅渐渐走远。良久过后,她身子骤然一颤,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自己肩上。


“放心,我没事。我不会再为他掉一滴眼泪。”


“别逞强。”那伪装的坚强,是骗不了他的。


灵亦轩看到冷落因他的话双肩又轻轻的抽动了一下,他的脑海沉甸甸的,充满种种矛盾与复杂。最令他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知道了真相,他无法再独占她了。


他还能再说什么、祈求什么?


他从她背后抱住了她,紧紧的再也不愿意丢开,他甚至想把自己的拥抱全给她,就像给了她一个可以躲避风雨的港湾。“我会一直抱着你,一直支撑你。只要你想哭,随时可以到我怀里哭,我不看。”


“轩……”冷落听到他的话,两滴晶莹的珠泪顺着光洁的玉颊缓缓滑落。她转身克制不住地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渐渐弄湿了他的衣衫。


“轩……对不起!你对我这么好,我却动摇了,还利用了你。”


“我知道。”


“说我是坏女人。”


“你是坏女人。”


“说你讨厌我。”


“我最讨厌你。”


轩温柔的答复,像温柔的波浪拍打着海岸,他的手似有着温暖一切的力量,不仅拂平了她心的创伤,也使她感到丝丝的幸福——


他是她唯一能无防备地摘下面具的避风港……


阴黯的天气,檐前开始滴答作响,一滴滴,一声声,人却无声。


魔教


偌大的大堂之上,其两边分别站立着六名直挺挺的冷面黑衣人,骆绝尘则位居高座,状似慵懒无害,眼中却闪烁着冷残阴柔的邪光。


“教主,有人进见。”


“带上来。”骆绝尘自口中荡出毫无高低起伏的冷语。


“你是谁?”


骆绝尘望着眼前的一男一女。男的一头银发,气质不凡,女的娇美可人,虽然神情疲惫,却难掩灵秀之气。奇怪的是,他自第一眼见到那个女的,心中一股莫名的感觉逐渐升起。


冷落凝视骆绝尘许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默然不语。


“你告诉我,我们是否认识?”骆绝尘似乎若有若无的在她的眼中捕捉到那抹痛楚,没由来的,他的心也一阵疼痛。


咦?这是什么感觉?好熟悉……


“教主,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和我夫君只是前来加入魔教的无名小卒。”冷落垂眸低首的说着,身体微微靠向身旁的灵亦轩。


“夫君?”骆绝尘微微眯上的眼眸叫人一阵心惊,一股无名烈火从他的心底腾地冒了起来,他用力地、充满威胁地瞪向底下的银发男子,一抹血色不经掩饰爬上他的面孔。而灵亦轩亦不示弱,狠狠地反瞪回去。


就在两人一触即发之际,堂外一个年轻清澈的男音传了进来:


“教主,属下魍魉有要事面禀。”


骆绝尘收回目光,嗓音听起来低柔,却没有温度,“你们的事稍后再说,先下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骆绝尘心中有个冲动,想要开口叫她不要走!


但他仍然压抑了下来,一股巨大的失落令他十分的难受。


他焦虑不安地站起来,走了几步,又颓然坐下。


她究竟是谁?


第六十章
夜里,风云突变。


由众门派推选出来的武林盟主率领近千人的正义之师,一路厮杀,成功的攻入地势险要的魔教总坛。


可惜魔教早已获悉了各派将要围攻的消息,黑压压的一群人在大堂恭候多时,人群中最醒目的当属一身白衣、坐于高位的骆绝尘。


众人一见到骆绝尘,全都同仇敌忾,个个声色俱厉的朝他咆哮、唾骂。


“骆绝尘!武林的败类.今天我们各大门派就要彻底斩除这个地方,送你们这些魔教妖人下地狱去。”


“我要替我们南越山庄冤死的同伴报仇!”


“我要替我们慕容山庄报仇!”


“我们也是——”


“报仇!”“报仇!”


一时间,大堂弥漫着一股化不开的杀戮之气,所谓的正道人士,其面孔所呈现出的狰狞,与魔教并无两样。


“你们谁有本事,我的命就给谁?”骆绝尘黑眸满是嘲谑,他偏头眺望月明星稀的残夜,魔魅俊邪的美丽脸庞对照着晦暗月色,显得异常妖邪、诡谲。


魔教一统江湖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不用跟他啰嗦,大家一起上!”年轻一辈的早已义愤填膺的叫囔起来,个个都急着争功成名就,奋不顾身的杀过去。


而众门派的掌门和大高手毕竟脑筋比那些人灵光,他们冲过人墙,直直冲向骆绝尘,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他,一旦群龙无首,其余的人就不足为患了


“来的好!”骆绝尘唇角一弯,眼曈中射出两道宛如魔魇的杀气,浑身泛起赤红的光——


一具具残决不全的尸身横躺在地上,不断涌出的血液将整座山庄染成妖异的鲜红色。


冷落愣愣的站在一堆尸体旁,眼中所见的是堆积如山的残缺尸首,耳中所听的是垂死者的痛苦哀嚎。她想尖叫,可是,喉头像被什么卡住了,喊不出一丝声音。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她,何曾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


白魅说骆绝尘所练的“炙血掌”很厉害,是绝顶武功,她始终无法真正了解这种说词的含义,直到此刻,她总算相信了白魅的话,骆绝尘是真的有一身惊人的功夫,也总算明白何谓绝顶武功了。而他的双掌和平常作为腰带的软剑就是两件毁灭性的兵器,让所有的人在他发飙时都尸骨无存


这样的死法,让她惊愕、震撼。他还是那个温柔到令人心痛的绝尘吗?她整个人都呆了、傻了,觉得想吐。


而在刀光剑影中,已经杀红了眼的骆绝尘,恍若恶魔俯身,只不过一眨眼工夫,又有数十人被他毫不留情的诛杀。


冷落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拉着灵亦轩的衣袖,抖开两片唇瓣急切地说道:“你快去!”


“可是你……”灵亦轩担忧的望着她


“我没关系,不要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你一定要阻止他继续杀人,小心不要……”冷落一顿,咬唇不语,她想说什么?不要受伤?不要伤他?她在意的到底是谁?


灵亦轩自然是瞧出了她的心思,他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没有说,在她唇畔轻吻一下便飞身离开。够了,对于他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得不到她的全部,得到些许亦算满足,盼不来感化的心,哪怕一点动心也好


正邪双方僵持的局面,因为灵亦轩的加入牵制住了骆绝尘,而彻底改变了战局。原本处在劣势的正派开始发动疯狂的反击,逼得魔教教众节节后退。


混乱之中,谁也没想到一人会突然冲出,急电似的飞扑向战圈之外的冷落。


“受死吧,妖女!”


“小姐!”一道翠绿的身影一个箭步挡在了冷落身前,让剑身从胸前穿透到背后,接着翻身一掌,击中了暗杀者的心口。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冷落一时脑海呈现真空状态,待清醒过来之后,她立刻猛然跪在地上,抱起血泊中那个娇弱的身体,惊愕的嘴唇颤抖了起来,然后痛哭失声地大叫:“红枫!红枫……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不要死!你一定要坚持住!求你!”


“小姐……红枫……红枫终于……可以把命……还给小姐……了……”红枫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完,她带着微笑低下头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不是她第一次目睹死亡,可为她而死的,这却是第一次。她的好朋友、她的好姐妹,为了救她而死!一种难以言明的哀伤与痛苦的辛酸涌上心头。


“对不起。”她沙哑的低喃着,悲痛的闭了闭眼,轻轻地将红枫的尸体放在了地上。


刚才想杀她的是谁?


冷落抬眼望去,那人倒在不远处,身形娇小袅娜,似是女子,墨黄色的衣裳衬着淬玉似的一张脸,很眼熟,好像是……慕容青青?!


冷落一惊,急忙冲上前去,伸手探向她的鼻下,却怎么也探不到她的鼻息。
太迟了,她已经死了……


冷落持起慕容青青的手,感觉她手掌寒冷如冰。她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利用了他们慕容家,害死了她的亲大哥,还害死她全家。如今,连她也被自己害死了


冷落忏悔地低垂着头,保持这个姿势纹丝不动,强烈悲伤与自责的情绪,硬是占住她脑中仅存的些微神智,负罪感噬咬着她的心,“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不住的道歉,泪水从她那迷离的眸子中流出来,落在地上,氤氲成一片深沉的悲哀。


就在此时——


静静斜躺在地上的一把短刃,突然被一双细白却发抖的手给拾起来。


颤抖的双手稳稳抓紧刀柄,一步步地走向毫不所悉的冷落。


正当冷落茫然不知地正要起身时,一股锥心的剧烈刺痛火速地从背后蔓延至全身,她小心、缓慢地稍稍偏过头去。


“是……你?!”


冷落咬着牙,忍住穿心之痛,不断地吐气、深呼。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如果不是你庄主也不会死!我要杀了你……”披头散发的银月疯狂地叫嚷着。


“落——”一声犹带惊恐与呐喊的叫声,顿时,一阵掌风疾速打中银月,接着,她步上慕容青青的后尘,趴倒在她的身旁。


“对不……起。”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的第几个对不起了,但她又能做什么?只能不断地说着对不起。银月,又一个她欠了很多很多的人,又一个因她而死的人。原来她来这里是来还债的……


冷落的意识逐渐脱离,思维逐步模糊。


飞身而至的灵亦轩恰好接住她倒下的身子,眼底有着深切的恐惧,“不要,不要,落……”


“小、小轩……”冷落费力的挤出微笑,望进一双愁郁的深眸里,艰难地抬起手抚摸他的脸庞,灵亦轩立刻握紧她的手,焦急地看着她道:“你会没事!落!看着我!别闭上眼睛!”


“对不起……我要……我要先……走了……我……我……”她的声音其若游丝,慢慢的小下去,她的嘴角开始大量的涌出血来……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求你……”他死死的抱着她,疯了一般帮她擦去嘴角的血沫,可是一遍一遍又一遍,他擦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它涌出来的速度,冷落终是乏力地闭起了眼,曾经令他眷恋不已的温暖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他意识到了:她将永远离开我了,我将永远失去她了……


她的白衣沾上了他的身体,她的头发如丝线般缠绕着他的脖颈,仿佛沉睡了一般,睡颜没有丝毫的痛楚。


他哭了,眼泪滴落在她的脸上,不止地奔流着,恸悼着自己无力阻止的结束。


“不……不、不要……”


冷落的死,令骆绝尘感到呼吸渐渐变得困难,黑漆漆的天空彷佛压在他的身上,使他头痛欲裂。霎那间,他觉得天旋地转,一段段的影像在他心头掠过,头似有千斤般重,他仿似很难受地直箍着头。


“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起来了!”骆绝尘从失神的状态中回到现实,这悲痛来得太突然、太剧烈。


他冲上去,从灵亦轩的手中抢过她,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紧紧的,似乎永远都不想放手。他的嘴唇轻轻亲吻她,她嘴唇紧闭,一点都没有反应。他没有灰心,依然亲吻她的眼睛、耳朵、眉毛、鼻子……


“骆骆!你不要睡、不要睡,我不能失去你,你是我的全部,求你醒醒!”


什么才是最无力挽回的?如果他能流泪,他一定会哭得昏天暗地,可惜,他没有眼泪可流,可是心在泣血……失去的东西还能再找回来吗?如果是有形的他一定能找到,但若那是灵魂呢……失去的灵魂还能够找回来吗?


“啊啊——啊——”一声一声,如撕裂人心般的声音,像有把利刃插进他的五脏六腑似的。


夜魄、白魅和魍魉同一时间赶了过来,见这情形,三人的脸色也变了。


灵亦轩和骆绝尘互看了一眼,眼神里流露出一种默契,两人达成了共识。


“你们都走吧。”骆绝尘空洞萧索的眼瞳扫向他们。


夜魄感受得出主人求死的心意,于是不吭一声的盘腿坐下。白魅和魍魉相视一眼,也坐了下。


“骆骆,我说过,就算是死亡,也一定要带上我……”


“落,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我会找到你的,等我……”


魔教的一场冲天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当各门派进入火场,找到几十具焦黑的尸骨,大家仍不敢置信骆绝尘会以那样激烈、诡谲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


“怎么办?”这些人互相瞧着。


“总不能说魔教教主是为了女人殉情死的吧,那在江湖上,我们的颜面何存?”


“对,我们还是对外表示骆绝尘死在众派的围剿之下,从此,江湖祸福与共。”


“阿弥陀佛,也只能如此。”


众派在此达成协议,魔教焚烧殆尽,什么也没有留下,除了一则唏嘘不已的凄美爱情。


2007年  某医院


“气死我了!”一个面容姣好,身材窈窕的护士怒气冲冲地从特级病房里出来。


“嗨,小美,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是不是又是特级病房里的那两个大帅哥?”


“哈哈,你也别瞒了!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你想要追他们,还特地请调去特级病房,呵呵,可惜哦,天不从人愿!”


“小美可是我们这儿的医院之花,还会有她把不到的凯子吗?”


一旁竖起耳朵看笑话的小护士们七嘴八舌地调侃起这出了名的“剑南春”。


“谁说我把不到啊?我猜他们一定是GAY。”


小美干脆直说。


“你为什么这么猜?”


“对女人不动心的男人,不是GAY,是什么?”


小美很嚣张的回答。


“小美,特级病房里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呀?”新来的护士好奇的问。这里已经是全市最好最贵的医院了,能住进特级病房的不仅仅是非富即贵那么简单,更别说这病人住了两年之久,还有两个堪比明星的世界级大帅哥日夜守候。


“哼!一个女人,谁知到她是谁,反正不就一植物人呗!”小美不屑的答道。


“医生,病人醒了,她醒了!特级病房的病人醒了!”一个护士大声的喊叫着。众人一惊,一群医生赶忙地往特级病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