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5-30

苏氏: 无言以爱 1-20


☆、(1) 婚宴

  关于你的,我的,她的。从别人口中得知的竟是这般曲折。从来不知道原来这段感情中的自己是这么的失败,丢兵弃甲,溃不成军。

  好友的婚宴,匆匆到场后便被拉去化妆换衣服。一边还被她碎碎念,是有多忙啊,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还给迟到,你是要气死我啊!还是你怕某人的出现?
  最后一句敲击在自己已经一团乱的脑子里,他?会出现?记忆里总有个少年站在梧桐树下浅笑,有时候是在作画,安静的样子。怎么能忘记那个名字,安易知。像被烟头烫到手心般条件反射的阻止了她的牢骚,有些事一经牵扯,连带的已经结痂的伤口也会泛疼。
  “陈宛你好啰嗦,吸肚子,拉链快要拉不上了!”
  “呜呜,人家有在减肥啊,只是孟迟那家伙说不能饿着小BABY,硬是塞好多吃的,人家相中这件婚纱好久了,一定要穿上啊~我恨他……”
  “白痴,闭嘴,吸气。”
  打断又发作的碎碎念,没错眼前身穿白色蕾丝婚纱的就是自己大学时的死党,已经稍微有点鼓出来的小肚子,里面有个小生命正在成长,看着年轻妈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自己的心也跟着柔软,谁能想到大学里头最不可能的一对,在迈入社会后居然走到了一起,现在还要结婚了。
  “我说你也一个人这么久了,就没找到个合适的?拜托你可是在世界五百强的外企上班,优质男排着队的从你眼前走过的,就没个入了眼的?”陈宛还在碎碎叨叨。可能是结婚了,自个幸福了,就想着当爱神丘比特,把身边的单身男女都给凑成对,这貌似是已婚女人的通病。
  “入了,可是又走出去了。”苏卿把鲜艳欲滴的粉玫瑰花束递给她,“快点吧,小心新郎官等久了,着急。”
  “哼,让他急,浪费了我那么多年的青春,非得事业有成才娶我!你看看,我都差点没熬成黄脸婆。”陈宛撇了撇嘴,眉眼中却流露出一股小女儿家的娇羞。拿出雅诗兰黛的睫毛膏,顺手再补补妆。
  陈宛算是他们圈子里比较有钱的,暴发户的女儿。孟迟追陈宛一直很有志气,打死不用女方一分钱。而且呢,大男子主义比较严重,一定要比陈宛家还有钱的时候才会娶她过门,让她做富太太,那个男人也的确做到了,这些年来的不容易,吵吵闹闹的,终于修成正果,陈宛脸上的幸福神色快要晃花她的眼了。
  “安易知今天可能也会来,孟迟貌似最近跟他联系的很频繁,苏卿你可给我争气点,别又给我掉链子,拿出你女王的气势,过去神马的都是浮云。”
  “姐姐,你是怕我记忆不够好,老是这么提的,我就算忘了也得被你给念叨熟记了。真没什么意思,这都六七年了,谁还惦记着这陈谷子芝麻烂的事情啊。”
  “知道就好。”
  陈宛拿起桌上的喷洒,给花儿喷了点水,更加的娇嫩了,转过头对着她笑得不怀好意,“知道了就表示下,这个捧花我可铁定丢给你了,你要是接不到,姐有的是法子整治你,晓得不。”
  苏卿低头看了一眼伴娘装扮的自己,白纱小礼服,五寸高的水晶鞋,抢捧花,她抢劫银行还利落点,丝袜一套就可以了。不过在看到陈宛阴险的笑容后只能点头答应,她还没忘记上次放了这女人一次鸽子,被活活摧残了一个礼拜之久,害她连周末都糊涂的去上班了,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陈宛女王。
  放眼望去的红色地毯铺在玻璃搭成的T台上,一直向正中央的舞台延伸。像是童话里的场景,花瓣飞洒的画面,花童拉着那婚纱的裙摆,陈宛挽着她爹地的手臂,扬着幸福的微笑,一步一步走向伫立在另一头的男人。孟迟今天很人模人样,穿着白色的西装就好像是童话里的王子,而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美好,果然年纪大了不能参加这种场合,苏卿抬眸望了下天花板,让那股酸涩倒流回去。
  ……
  阳光穿透了树叶斑驳了地面,知了叫着热闹了夏天,空气中隐隐有青草的味道,很是清新。
  “你在画什么?”穿着短袖热裤的女孩儿看上去是那么的充满活力,看到一边沉默的男生歪过头凑过去问道。
  男生慌乱的将画板翻了个面,女孩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铅笔素描,好奇心一下子被撩拨了起来,非要缠着看。最后男生拗不过,将打的草稿摊在了她的面前。
  “这次接的单子是画建筑?看起来好像教堂啊!”女孩打量许久,崇拜的看向他,“你好厉害啊,易知,可不可以教我?”
  安易知,是她的男朋友,温文尔雅,对外人冷漠却惟独只对她一个人微笑,从这个认知上,苏卿判断,他是喜欢自己的。两人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一来二去的混迹在一起后,就宣布成为了男女朋友。虽然不知道那时候算是根草的安易知怎么会喜欢上这么平凡不着调的自己,但苏卿始终认为是自己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深深的打动了他,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缕阳光。
  直到后来……用苏卿的话说,当时自己是哪来的自信呢,以为自己是尼采了,可明明是个日。那哪是阳光啊,伦家都用上电暖气了,哎……
  可是那时候她是相信的,相信自己能和这个男生走到时间尽头的。
  “你再看仔细一点。”安易知清冷的声音里有一丝笑意,使得原本冷漠的表情生动了些。
  苏卿凑过去,下巴磕在安易知的膝盖上仔细的看着那幅画作,“好像还有两个人?”
  “我在打草稿,是你硬要看的,看了也不懂。”安易知作势要收起来,被苏卿急急拦下。
  “我看的懂,看的懂,你又不是梵高那种抽象派,我一个学美术的会看不出你画的你少瞧不起人了。”苏卿端详了一会儿,说道,“这明明就是两男人么,教堂,国内可以同性结婚了吗?”
  安易知的嘴角抽了抽,画板直接拍上还在嘀咕的女孩儿头上,“的确,你是长得挺像男人的。”
  “哈?”苏卿指着那个画上的影儿,“这是我?”
  安易知点头。
  苏卿乐了,勾起一抹俏皮的笑,挑着他的下巴故作妖娆的说道,“那么还有一个男人就是你,你,我,站在教堂里,这是为什么呢?”
  安易知看着她眸子里的狡黠,耳根子处泛起一抹红色,轻咳了两声,“听祷告。”
  “骗人!”苏卿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眉眼弯弯满是笑意,“小知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嫁给我了咩~”
  “苏小卿,你嘴巴快要咧开了!”某人原本清冷的声音多了一丝气恼,却是连脖子处都开始泛红。
  苏卿捂着嘴看着恼羞成怒的帅气男生,阳光暖暖,整个画面就这样生动了起来。多好啊,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遇见了你,成了心上最美的风景,如果时间停止,是否幸福就这样延续下去了。
  回忆太过灼热,那幅画最后完成了据说很漂亮,可惜她再也没机会看到。最终只是成为了一个旧梦,每一次重温,都觉得美好的不真实。
  “苏卿,快点接住啊!”
  陈宛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将捧花朝着苏卿的方向抛了过来,被拉回思绪的苏卿赶紧伸手去接,却与窜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她被桌脚绊了一下,那人的手正好扶住了她的腰没有让她摔在地上出丑,而那束捧花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苏卿的小腹上。
  周围响起的起哄声,还能隐约听到陈宛的惊呼声,苏卿稳了稳心神,抬起眸子看向帮了她的好心人,却怔在了原地,连起身都忘记,就这么维持着那个暧昧的姿势,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没有察觉。
  愣愣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一开一阖的性感薄唇,所有的喧闹声似乎都被消音了,只有他的声音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安易知。
  那些阴冷的,苦涩的,曾努力擦去的回忆却扑面而来,令人无法招架。就是在那一瞬间,苏卿挣开了那只揽在她腰间的手,站直了身子,不动声色的拉开了距离。鼻尖萦绕的那气息还是她熟悉的,可是却……物是人非。
  她不是没听见陈婉的质问,他不是有重要会议么,怎么还是来了?苏卿也在问,可是眼前比以前更成熟更冷峻的男人似乎在提醒她,就这样的重逢了。
  是冷漠的打个招呼就离开还是继续留下,苏卿心下一片复杂,原来再多的准备在他出现的那刻都没用,心下的震惊几乎令她失态。
  “我去下洗手间。”竭力维持面上的镇定,苏卿开口,点头有礼的离开。
  在错身的一刻,那冷峻的男人眼里滑过一道势在必得的精光,转瞬即逝。我回来了,苏卿。



☆、(2) 失误

  一夜无眠。
  白瓷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阳台上的窗开着,一抹纤细的身影蜷缩在吊篮里,眉心微蹙,似是困扰。
  飘渺的烟丝包裹住那身影看起来朦胧而不真实,直到一阵手机和旋铃声响起,静谧的画面被铿地打破。
  接触到冰凉的地板,苏卿才觉得秋天似乎已经过了,爱赤脚走路的习惯似乎要改改了,打了个哆嗦,拿起了玻璃茶几上的手机。
  “喂?”听到自己那沙哑的嗓音,苏卿忍不住皱眉,真是难听。
  “小卿?你怎么了,生病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女高音满是担忧,一边忍不住碎碎念,“我就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感冒了,还是怎么了,有没有去看医生?”
  苏卿拿开电话看清楚了来电人后一阵沉默,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讨好道,“妈,我这不是刚起床么,你女儿哪有那么娇弱,别瞎紧张。”
  苏妈妈半信半疑,这个女儿大学的时候好好的突然抽风跑去了另一个城市做交换生,虽然那学校的确是比本市的要好,可不在眼皮子底下她就是不踏实。再后来毕业了也就留在了那里实习,这一实习到正式就业都好几年了,也不见她有回来的打算,看着女儿往黄金剩斗士的方向走,她能不急么。
  “今年过年你还是不回来?”苏妈妈叹了口气问道。
  苏卿没想到她会直接这么问,打了个哈哈,“那个妈你也知道我今年刚升职坐上了总监的位置,自然是要好好表现,越到年头就越忙,我怎么好意思走开……”
  “打住,我记得你去年升职做副总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苏妈妈显然不打算让女儿这么忽悠过去。
  “呃……那个领导器重,你女儿是个人才没办法。”苏卿接着喝了口水,她家太后是年纪越大越不好糊弄了,可是一想起H市就忍不住蹙眉,直觉地想要逃避。
  “贫。苏小卿我告诉你,你别等到老娘二婚了你才肯回来!”太后终于发了飙,连二婚都吼了出来。
  没一会儿苏卿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太上皇的质问,以及太后小声求饶的动静,摇了摇头,其实家里那俩只也是个宝,想着想着便觉得眼眶湿润。
  六年了吧,不长不短,离开的时候是那么的狼狈,即使到现在也无法面对的不堪。
  “小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太上皇低沉的唤声,苏卿回过了神,应了声在。
  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出了些汗,莫名地紧张,对上太上皇,她是完败的。好像过了很久,那端传来一声叹息,“等你准备好了,就回来吧。你妈很想你。”
  这个睿智的男人总是能这样破了心防,憋了许久的眼泪忍不住顺势而下,苏卿静静站在窗子前,整个城市沐浴在阳光下温暖而又美好的样子,而自己处在阴影下,仿若不被允许。
  良久,苏卿稳住了声线道,“好。”
  挂上电话后呆坐了一会儿,直到阳光洒进房间,刺得眼睛睁不开,目光扫过床头的闹钟显示的时间惊跳了起来——上班要迟到了。火速收拾了房间,一抓头发拎着包冲出了小区。
  果然在奖金面前,悲春悯秋什么的是浮云。

  叩叩——
  “请进。”坐在办公椅上的苏卿抬头,看到斜倚在门框上噙着一丝浅笑的男人微微一愣,笔头无意识的在下巴来回摩挲,心里嘀咕这家伙不是正跟某个艳星打得火热还记得起上班这回事儿?
  “这几天没看到本少爷,是不是很想我。以为想到出现幻觉了,来,过来摸两把,本少爷不介意的……”欠虐的腔调搭上那张比女子还要精致上几分的面孔,不一会儿就近在眼前,双手撑住了办公桌,将坐着的女子笼罩在下,情景像极了偶像剧里的场面。
  闻到那淡淡的男士香水味,苏卿扯了扯嘴角,淡笑道,“怎么这么快就玩腻了,我还以为你真打算要给宏睿招个老板娘了。”
  “小苏苏,你这是吃醋了么?”张宏睿微微勾起薄唇,眉眼里染上一丝笑意,“未来老板娘的位子我可是一直为你留着的,只是你不要而已。”
  苏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绝对是玩腻了,不然怎么会又无聊的回来折腾自己。“张总经理,老董事长和夫人这个礼拜给我打了三通电话,你家秘书打了六通,还有你那些花花草草不分早晚各种怨念的电话老娘实在是接够了。这是手机报销单,原先的那只砸坏了。麻烦,请过目。”
  被苏卿一阵炮轰后,张宏睿笑得更开心了,妖孽的脸愈加生动,“我说小苏苏怎么不接我电话,我在国外想死你了,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原来是手机砸了,哈哈……”
  “……”苏卿默。
  张宏睿熟练的拍了拍她的头顶,苏卿一阵咬牙,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也是这么拍他们家那只肉包子的。肉包子=狗。
  “苏卿乖,等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
  肉包子乖,等会儿给你吃肉骨头。
  还未等她还击,那人已经飘出几米外,杵在门口笑得春风得意,“话说真的不考虑跟我?”
  苏卿一把拽起桌上的文件摔了过去,门咻的一下合上了,那东西零零落落掉在了门板上,“张宏睿,老娘迟早给你找个男人攻了你!”
  门板外,张宏睿听到那咬牙切齿的话勾起了嘴角,眼眸中滑过一抹无奈,果然啊,还是生气的苏苏最漂亮了。随即又郁闷了,想起第一次问她不同意的原因时说的——不要,我又不是百合。
  张宏睿不自觉的摸了摸脸,内牛满面,长得太漂亮也是一种错啊。
  总监办公室内,苏卿捡起了散落在地的文件,被这么一气,原先那些郁卒倒是散了。只是每次都要被这么逗弄上一回,是谁都不会太开心吧。风流爱玩但是还算有点能耐的二世祖,这是苏卿对张宏睿那只妖孽的评价,宏睿集团没有被他玩垮就是最好证明了。
  “总监,不好了,鸿途融资合并案出了问题,我们的底价被曝光了。现在六楼召开会议,张总已经上去了,让我通知您赶紧上去。”内线电话里张宏睿的秘书Tracy急急说道,“那我继续通知别人了。”
  “嗯。”苏卿脑海里滑过关于鸿途那案子的细节,好死不死这次正好是她负责的,今天似乎很不顺啊。揉了揉太阳穴,苏卿拿起了资料出了办公室朝六楼走去。
  会议室里一片沉静,啪嗒啪嗒,只有坐在主位上的人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打火机,在整个空旷的会议室里显得动静异常。苏卿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不由暗自好笑,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在她面前装萌扮无赖,在外人面前倒是挺人模人样的。
  “坐。”张宏睿唤住了要越过他去另一边的苏卿,示意了下他身边的位子,眼神里有不容置喙的意味。
  苏卿微微蹙眉,却也没说什么,顺从地坐到了他的左手边,果然看见几位高层微变的脸色。算了,曾经也努力过与这个人撇清关系,想着凭自己的能力发光发热,可惜即使努力了,人家还是觉得潜规则,流言蜚语还是不断,靠做情妇上位,别人说的,早已不在意。
  只是她还是不习惯在私事上把自己曝光,可惜身边的男人似乎刻意引导她走向不归路。想到此,苏卿不由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张宏睿回了个痞子笑。二人的互动看在众人眼里,更像是打情骂俏。
  “咳咳。”张宏睿的得力助手Eco打破了诡异的氛围,起身示意秘书将他手上的文件分发到在座每个人的手上,然后开口道,“鸿途是近年来宏睿集团开发研究的大案子,毕竟拿下一个强而有力的对手,对于我们宏睿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成就,每个部门都付出了努力……扒拉扒拉扒拉……”
  Eco先说了些稳定人心的话,毕竟拿下鸿途宏睿也是花了不少人力财力的,若是在这个案子上亏损,那么宏睿也会有不小的麻烦。只有知道内情的几个人才没有放下心来,苏卿亦是。这案子从开始策划到实行,开过大大小小多少个会,熬了多少个夜加班,她是最清楚利弊的,看到偶尔瞥向她的不善目光,心里明了。
  “这个案子不是苏总监负责的么,应该让她来说更清楚些,这外头底价都传开了,之前的不是白努力了,倒是说说是怎么出的错啊?!”站立起来的人目光挑衅地看向她,苏卿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那人的手下,曾是企划部总监‘最合适的’候选人。
  苏卿似乎有点明白张宏睿让她坐旁边的用意了,连底下的人一丝挑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他们那些人是真的把她当成没有脑子的情妇了么?抿唇,在众人都看向她的时候,仍是一言不发。
  其实她更怀疑,张宏睿是把她当枪靶子使了。
  还未等那些人表示不满,身边的男人已经有了动作。“今天让大家来这里开会的目的……就是不管你们怎么说都不会相信小苏苏会出卖宏睿,因为她会是宏睿未来的老板娘……”
  咚咚咚——东西掉地,众人掉下巴的声音。
  苏卿抽了抽嘴角,她还是不习惯张宏睿突然之间抽风不给信号的毛病。眼角却瞥见了最右侧那人不甘心的脸色。无谓的挑了挑眉,站起来做最后的表态,“这案子一开始就是由我负责的,出事了自然有我顶上,关于鸿途我们企划部会重新着手。各位等这案子结束后再追究责任好了,毕竟到时候一个都跑不掉。”
  说完起身,略带警告性的瞥了一眼张宏睿,用口型示意道——别玩得太过火。收到后者不正经的媚眼,苏卿无语地走了出去。
  心里只闪过一个想法,至少今年是真的没办法回去过年了,这一忙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心下一片复杂。


☆、(3) 二叔

  “二叔,你在看什么?”张宏睿目送苏卿的背影消失在玻璃窗外,撇过头发现身边的中年男子目光深沉的注视着同一个方向。
  “你就那么放心那女人吗?”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倒是使了身好手段,大哥大嫂被哄的团团转就算了,现在连宏睿也……张诚暗沉的眸子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精光。
  “是啊。”张宏睿咧开嘴笑得一脸甜腻,感慨道,“这些年要不是小苏苏帮着我,宏睿恐怕都撑不下去,二叔你也知道,毕竟我不是这块料子。所以啊,小苏苏说了能搞定就一定可以的。”
  张诚没有再吭声,拍了拍张宏睿的肩膀,“再怎么信任,她也是个外人,怎么比得上自己人,你自己把握分寸吧。”
  张宏睿低头,俊美的脸上滑过一抹冷笑。再抬头又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嗯,二叔说得对,我会尽快让小苏苏过门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好么!张诚抽了抽嘴角,勉强笑了笑,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空旷的会议室内一下就只余下张宏睿一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打火机,目光越过了玻璃窗看得很远很远。蓦然低头,表情是难得一见的肃穆。
  谁是外人,谁又是自己人呢,二叔?
  ……

  车水马龙的街头,热闹的夜市,繁华的夜刚刚开始,霓虹灯迷蒙了夜景,海风习习,说不出的别致风情。
  “喂,你就是这样为我接风洗尘的?你确定不是在整我?”和谐的夜传来一道不和谐的气急败坏的声音。
  苏卿不理会抓狂中的某人,淡定地往云吞面里加了一汤匙辣椒酱,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开。然后叫了点烧烤小吃,要了两杯冰啤,苏卿空荡荡的胃面对着一桌食物,内牛满面了。
  接风?是哪个混蛋一来就害得她连午饭晚饭都只能啃干面包,每次那对叔侄对上,倒霉的就是自己,这都是不变定律了,现在装可怜有毛用。
  抓起啤酒想要开怀畅饮下却被只爪子拦下,苏卿怒目而视,后者心虚的抿唇,却仍是不松手,“这东西怎么能吃!我要吃牛排意面,去卡费尔。”
  “张猴子,你要是再不老实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食物近在眼前却吃不到,这对苏卿来说是最大的折磨,怒气噌噌噌往上涨,某人还不知死活的傲娇,实在是……欠收拾。
  “苏小卿,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是这么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么?一天没吃东西你还想喝冰啤吃这种辣死人的,你不想要你的胃了?”张宏睿紧抿着薄唇,难得正经地指责道。
  “阿喂,不要在我吃东西的时候露出那种表情好吗?”苏卿原本不想理会,可他就这么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害她端着的面只能放下,她确信这么吃下去一定会消化不良的。
  张宏睿露齿一笑,无耻道,“我妈说要我好好看着你。”
  苏卿默。
  “我妈还说不把你这准儿媳带回去就要打断我的腿。”张宏睿继续道,笑得一脸无良。“所以在那之前,你恐怕要收留我了。”
  这下苏卿是彻底吃不下了。
  都这么多年了,干妈还是不放弃么……在苏卿愣神的时候,张宏睿已经着手将桌上的食物分发给了周边流浪的乞儿,一派大善人的模样,没一会儿桌上的东西就一点不剩。苏卿回过神来就看到一片空荡荡的桌子,怒火重燃。
  “别生气别生气,我请你吃好吃的赔罪!”张宏睿赶紧开口,心知真的惹毛了眼前这位他也好过不了,他容易么,都愿意被宰了人家也不愿意。
  苏卿正打算扬手叫份面的时候,蓦然对上了街角那人的视线,画面犹如定格,一个清冷,一个愕然。
  一腔怒火就这样急速冷冻,到最后的面无表情。苏卿的手也只是一顿便放下了,收回了视线。只是那道火热的视线仍然灼烧着她,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苏卿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带了抹自嘲。
  “安大哥,让你等久了,我好了,我们走吧。”从不远处的精品店走出的娇小女孩儿自然而然地挽上了他的臂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没发现什么异常,唯一除了坐在小吃摊前长得漂亮的女子,是在看她吗?
  “走吧。”安易知微微退开了些,避开这让他不适的亲密距离,却没有挣开,任由她挽着走向停车场。
  “小姐你还要点些什么?”老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打断了苏卿飘远的思绪,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看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出神了。
  苏卿摇了摇头,拎起包包踹了一脚似笑非笑看着她的张宏睿,“走了,不是要请我吃大餐?”
  “你确定你现在还吃得下?”张宏睿微微眯眼,让苏卿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别想赖。”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着车子停放的地方而去,脚步加快,想要急切的离开这个人多到让她窒息的夜市。
  他回来了,那又能怎样?既然如此,就不若不见。
  张宏睿看着某人仓皇逃离的背影,黯下了眸子,她的过去他答应过不会去调查,甚至给了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来接纳他,和张家。即使什么都不了解,张宏睿还是从那个男人的身上察觉到了威胁感,一种类似于动物的本能,守护自己的领地不被侵犯。
  轰隆隆的一声闷雷惊醒了张宏睿,从位子上起身,快步走向车子,果不其然看到瑟缩在车尾的抱成一团的身影。
  一件黑色的外套罩在她身上,是她熟悉的味道。苏卿惶然抬头,看到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却在下一秒倒入了他怀中。
  张宏睿抿紧了唇,他不是没看到她的异样,只是她不许他插足有些事他就不能做。只是苏卿,为什么要那么逞强?
  车子里开起了暖气,把苏卿放在后座,看着她即使昏迷着也紧蹙的眉头,脸上滑过一抹心疼的表情。
  雷声渐大,苏卿裹着外套无言的挣扎着,像是陷入噩梦。后视镜倒影出她苍白的脸颊,还有那无言的绝望。
  吱呀——张宏睿把车子停在了路边,走出驾驶座坐到了后面,一把揽过苏卿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呢喃。“别怕,有我在,没事了。”
  怀里的人渐渐停止挣扎,紧紧的拽着他,就像抱着最后一块救生浮木,一边流泪,一边紧紧拽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张宏睿一边抚着她的背,目光沉沉的望着外面漆黑的雷雨夜,苏卿,你究竟发生过什么?
  亦是这样的一个雷雨夜,他捡到了她。因为飞机延误,他只能从机场将父母接回,在回来的路上她就这么突然冲了出来,所幸他车技好及时刹车了,却看到她如一张破碎纸片跌落在了他眼前。
  衣衫凌乱,浑身因为下雨而湿漉漉的,手臂上,身上大大小小细碎的伤痕触目惊心。医生最后给出的报告倒是让他们舒了一口气,只是一些皮外伤,她并没有如他们预想般被……只是她醒过来后完全的将自己封闭,抗拒所有人的接触,直到一年后才开始慢慢恢复。
  看着安静躺在怀里的女子,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连同那透明液体一同抹去。微微发颤的身子只有贴的那么近才能察觉到,原来她还是怕的。张宏睿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只有在沉睡时才敢靠近,那么……不设防。
  苏卿,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坚强?


☆、(4) 心墙

  并不是任何两种颜色就能撞出美丽火花的,即使有,一会儿也就视觉疲劳了。他们在交汇的那刻被人赞叹欣赏,却在真的裱起来挂出去的时候不被认同。

  苏卿是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醒过来的,几乎在清醒的一瞬流下口水来,是她最爱的鸡丝粥,洒上一点点的香芹,色香味俱全。揉了揉头发,窗外刺眼的眼光令她抬手覆在眼前,她果然就是讨厌这种小清新的味道啊,怎么会有人喜欢在刚醒来的时候拉开窗帘感受那刺眼阳光呢?
  “醒了就去洗脸刷牙,装尸体是没有用的。”门倏地被推开,进来个妖孽,浑身洋溢着言情种马味儿的男人斜倚着门框,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还隐着丝丝勾人的意味。
  “张宏睿,谁允许你不敲门就擅闯闺房的啊,老娘要是没穿睡衣尼玛谁负责啊!”苏卿瞬间扯过被子遮身子,这才发现穿的都还是昨天的套装,又回想起自己昏过去的一幕,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太丢脸了……
  张宏睿妖孽的桃花眼斜睨,视线有意无意的往某处瞟去,撇嘴道,“就算真看到了也看不到什么东西啊。”
  还颇为惋惜的口气,那家伙的眼神赤果果的在说自己没料!眼角在瞄见床头柜边上那碗粥的时候,怒气瞬间被戳爆。
  飞机场就飞机场,挤一挤垫一垫有时候也是有的。
  某人一言不发退出战场,捧着碗喜滋滋的喝粥,这让等她反击的张宏睿有些不适应,轻微的咳嗽了两声,却发现那人的注意力再也拉不回来了,由衷地升起一抹挫败感。亲,我也是个男人,你可不可以吃的不要那么诱惑!
  苏卿舔了舔嘴巴,意犹未尽,唔,这家的粥真不错。抬眼才发现门口还杵着一尊妖孽,夸赞道,“张猴子,哪儿打包来的,很好吃唉!”
  “……”张宏睿默,某人喜欢在开心或者生气的时候叫他张猴子,只是这个温馨时刻,不该是由他温柔地问,好吃么,我做的。苏卿亮着眸子开心地望着他:真的么,那以后都会做给我吃么?然后用指腹勾着她的下巴吻去她唇上的残留的汁,邪魅道:果然很好吃,我愿为你做一辈子……
  苏卿看了眼神游的妖孽,摇了摇头,自顾拿了衣服去了洗浴室,不一会儿就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回过神来的张宏睿看着那扇紧闭的浴室门,陡然有些无语。作为一个带把的雄性生物,他感觉到自己被无视了!
  “张猴子,把我柜子里的那块新浴巾拿过来。”浴室里传来苏卿的声音,夹杂着水声,染上了一丝氤氲。
  作为一名某方面功能非常健全的雄性动物,他感觉到自己原来是被无视彻底了。
  张宏睿颤巍巍地翻出了那条印着没嘴猫的浴巾,再想想浴室里香艳的场景,鼻腔内有什么喷涌而出的感觉。一抹鼻子,迅速的将浴巾搁在了浴室门口的柜子上,“我放在门口了,你自己拿,我忘记我车子忘记锁了,在楼下等你!”
  话一说完,蹭的窜出了卧房。
  门开了一丝缝隙,从里面探出了一只爪子嗖的拿着浴巾缩了回去。她还是那个胆小的苏卿,吃完东西又开始装鸵鸟了。
  面对张宏睿,她还是会窘迫的,尤其在过去面前,毕竟他目睹了那之后的自己,尽管自己一直表现地足够坚强,可是那些……她不愿意面对的,他都懂得。
  花洒下,女子沉沉地靠着墙,任由水流模糊视线,一遍遍冲刷。有些东西已经成了习惯,经不起考究,却戒不掉,比如烟,比如伪装。
  ……

  “苏卿,把头发蓄长吧。不然我妈真该以为我跟一男人……”话还未说完,声音的主人就遭受了攻击,俏丽短发少女拿着画板追着男生满操场跑。日落后的校园,透着一股静谧味道,不是人约黄昏后的最佳时间,却是苏卿最喜欢的。
  “真是暴力啊。”男生揉了揉被拍到的前额,“你说除了我,谁还敢娶你?”
  “我勒个去,本小姐花容月貌还愁嫁,你信不信只要我勾勾手指头,我宁子哥立马二话不说娶我!”某女表现的十分得瑟,宁子哥在穿着开裆裤的时候说过的,会一直对她好的,相信拿来气气某人也是不介意的……
  “苏小卿,你活得不耐烦了,敢红杏出墙!”安易知听到那名字不爽地皱了皱眉头,青梅竹马这种东西真是要不得!
  “嘿嘿,你应该学着肖大神说,你出墙一寸,我挪墙一尺,多霸气!”苏卿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他的肩膀抱怨。
  安易知无奈的摇头,口气不自觉染上一丝宠溺,“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你若是棵红杏,我一定用水泥把你弄成标本,还愁出墙不出墙的问题。”
  苏卿呆滞,随即反应过来面部表情纠结在了一起。安易知你说真的还是假的,那我是该高兴还是该哭啊,水泥啊……
  脑袋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安易知开口道,“脑袋瓜里都不知道想些什么,把头发留长吧,明年开春我妈就回来了,到时候让她见见你端庄的一面。”
  苏卿呲牙,随即愣住,端庄,安易知他妈?突然好像脑子短路似的不知所措,呐呐开口道,“你妈喜欢端庄的?”
  安易知凑到她耳边戏虐道,“我妈喜欢调戏良家少女。”
  “……”苏卿默。
  画面被夕阳蒙上一层金沙,透着层朦胧,安静而美好。彼时的甜蜜,如今却是心头毒药,只是一样戒不掉。
  苏卿看着镜子里长发微卷散在肩上的女子,妆容精致,同样冷漠地回望着她,时光已经把当初的萝莉磨砺成了金刚芭比,那种再也回不去的无力感深深缠绕,却也只是一瞬的颓败。
  这个世界不会同情弱者,而她苏卿是个战士。
  大气的水晶发卡一挽,清秀典雅,发丝自然的垂落下来,划过耳际。勾起唇角,当年的天真被尽数埋葬后,只剩下圣斗士苏卿。
  一走下楼,便闻到一股淡淡烟味,苏卿眼眸一扫,车子里的人飞速将烟头摁灭,对她露出森森的一口白牙。
  “我以为你溺水了。”张宏睿敛去眼神中的惊艳,盛装打扮后的她总是有一股致命诱惑,每一次都需要极大的控制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伸手揽她入怀的冲动。
  “到酒会了叫我。”说完,坐在后座的苏卿看也不看某人闭上了眼,眉宇间的疲倦显而易见。
  张宏睿耸了耸肩,瞥向她的眼神中有一丝气馁,怎样,陪他聊一会儿会死哦!再看到那件小礼服衬着如牛奶般光滑的肌肤,咕咚咽了口口水,要不要……这么拼啊!
  注视了一会儿后,收回想说的千言万语默默发动了车子,明明离得那么近,却觉得相隔很远。愈是了解,便陷得愈深,在国外的时候他早就明白自己的感情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只是那是苏卿啊,始终把任何人排除在心门外的苏卿,他不敢有一丝妄动,在她的世界里他怎么甘心做一个陌生人。
  最新款的跑车以最慢的速度缓缓驶离公寓,一道黑色身影渐渐走出了树影,一辆黑色轿车被大树所遮掩,地上的烟头堆积成山。
  男子略微发红的眼眸,通宵未合眼的酸涩,闭上眼敛去所有情绪一言不发地上了车,缓缓驶离。


☆、(5)酒会

  我们都是刺猬,在互相靠近的时候忘记收敛自身的刺,遍体鳞伤却还是想要拥抱,也许会死,可是爱着。

  “到了。”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张宏睿回头提醒假寐着的女人,“我妈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就答应来了?”
  苏卿睁开眼,唇角勾着丝笑意,难得啊,憋了一路现在才问。拿出化妆镜悠然地补了下粉,魅惑一笑。“干妈说有人给你准备了份惊喜,我是来给你压惊的,怕你到时候不自控。”
  惊喜,压惊。张宏睿听到消息蹙了蹙眉,直觉的没好事发生,想起自家亲娘爱看好戏尤其是他的嗜好,眉心一阵狂跳。
  “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而且绝对不是好事!”
  苏卿耸肩,不置可否。自顾拉开车门下了车,扬了扬眉道。“张总经理,今天的酒会可是你二叔特意为你接风洗尘办的,迟到可不好啊!”
  犹疑地下了车,被苏卿热情地挽上,这难得的主动令张宏睿受宠若惊,一路飘飘然地进了会场。
  酒会设在三楼,迎宾小姐挂着甜美的笑引着他们走入会场,辉煌明亮的灯光下,苏卿又一次的见证了上流社会所谓的奢华,当然在她的心里只有一句话概括——又闪瞎了狗眼。
  精致华美的装饰,酒杯清脆的碰撞声,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场面。只是在二人相携入场的时候定格了,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他们身上。
  苏卿眯了眯眼,接过Waiter递上的红酒,挂着得体的微笑小鸟依人地依偎在张宏睿身边。
  张宏睿有一瞬的失神,却是在迎上来人的时候恢复了正常,勾起一抹浅笑,令在场的名媛忍不住心神荡漾,“二叔,何必搞的那么隆重?”
  张诚亦在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长辈关怀小辈的和谐画面,“知道你爱玩,所以就把场面弄的大了些,顺便让你见些叔叔伯伯。你一直不出面,他们都好奇宏睿的太子爷是什么样的,我就自作主张地安排了下,他们可都是宏睿重要往来的客户。”
  “还是二叔了解我,这里的美女多,不过那些老头子我可敬谢不敏了。”张宏睿凑到张诚耳边,像是儿时跟二叔撒娇时候的样子低声说道。
  “那可不行。”张诚故作板起脸,一面揽过他,带着他朝年纪颇长的男人群走去。
  苏卿冲张宏睿挑了下眉,端着红酒与Linda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开了,屏蔽掉了某人求救的眼神。
  “不知不觉苏小姐都跟着张总六年了,愈发美丽动人了。”Linda是张诚的女人,年纪并不大,只比苏卿大上两三岁而已,成熟美丽的独立女性,亦是张诚的得力助手。除去情人关系,有点类似她与张宏睿。
  看着与自己搭讪的女子,不得否认是个聪明且漂亮的女人,只是跟错了人而已。苏卿抿了口红酒,目光落在会场,张宏睿被张诚拉着与人打招呼,身上的痞气不曾收敛,却也表现的谦和有礼,这样的男人是让人讨厌不起来的。看着那些长辈们审查后满意的目光与名媛们爱慕的眼神,悠然地又抿了口。
  “Linda跟着张副总也很长时间了,当初还以为你能成为宏睿的二婶呢,没想到出了那事后就一直耽搁下来了。”苏卿漫不经心的说道,却瞥见Linda陡然变色的脸,心下有几分感慨。
  两人在公司各司其职,相处倒也和谐,只是立场不同,偶有交锋而已。Linda重新审视眼前的女人,淡淡然,却……不好对付。
  “张总花名在外,难为你替他收拾烂摊子,家里买下的八卦周刊估计能有一屋子了吧,有几期我都没有买到呢。”Linda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认定她与她一样,都只是地下情妇而已。
  苏卿无谓的耸肩,大方的表示,“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钱,你要是想看周一我可以帮你带几本。对了,还有两期居然还有张副总,现在的狗仔真是厉害,只不过跟朋友在饭店吃个饭而已,至于都登报么,你说呢?”
  反将一军,看着Linda多变的脸色,苏卿完胜。
  “那边还有两位朋友,我先失陪会儿。”Linda强装笑颜,不等她点头匆匆离去。
  苏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与女人相处是一门学问,她在与张宏睿的女人相处时她得到了许多宝贵经验。在乎的一方总是输的惨的,心应该放在自己身上才是最安全的。
  坐在角落,拒绝了前来搭讪的几人,安静地喝着酒。不知是不是错觉,苏卿总觉得有道强烈视线注视着自己,有一丝丝的不舒服。
  “不晓得在下是否有幸能与小姐跳一曲?”含笑的语气,那声音熟悉到令苏卿不用抬头也能知道是哪只猴子。
  苏卿搁下酒杯,伸手,被握住,带入了舞池。“怎么他这么快就放你回来了?”
  “二叔的这份心意我领了,只是再陪下去我怕女伴跟人跑了。”张宏睿俯身在她耳边说,动作暧昧,令在场的名媛们咬碎银牙。
  苏卿笑,打趣道,“跟在他后面,你可真像个卖笑的清倌,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如果客官你想买,我不介意卖一下。”张宏睿笑得妖娆,与之前的笑很不同,只有在面对苏卿时才会有的笑。今天恐怕要辜负二叔的期望了,他再不济也是个二世祖,丢人这件事儿他不会。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的一对。舞池里二人耳鬓厮磨的画面落入几人眼中,反应不一。黑暗中隐藏的身影,手中的酒杯应声而断,在侍者惊讶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张诚看着舞池里的俊男美女,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但愿你们还能一直这么笑下去。而Linda也回到了他身边,安排好下一环节的节目,同样带着复仇的笑看向苏卿,没有了张宏睿,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音乐渐渐收尾,主持人站到了台上,身旁还有一架白色的钢琴,全场骤然暗了下来,唯有两束灯光罩在一人一钢琴上。
  “咳咳,很不好意思打断大家跳舞的雅兴,但是下面这位出场的人实在令人太激动了,让我们有请包揽了肖邦国际钢琴大赛,柴可夫斯基国际钢琴大赛,拉赫玛尼诺夫国际钢琴大赛等众多钢琴赛事第一的萧晴!”最后两个字是主持人声嘶力竭吼出来的,却是让众人都耳熟到惊讶的名字。
  有个人仿若被定住了身形,愣愣地看着台上,一束灯光追逐着女子曼妙的身影,从幕后缓缓走到台前,细致乌黑的长发散在肩上,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苏卿习惯性的端起了酒抿了一口,看着旁边人失神的模样,看来的确是需要压惊。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另一边,Linda冲她笑得得意,她该说会之前的评语,在心里吐槽道其实也只是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拿手肘撞了撞张宏睿,后者一脸茫然地回望她,怔了几秒后突然清醒了过来,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你们瞒着我的惊喜?”
  苏卿作无辜状,“又不是我准备的。”
  张宏睿陡然失语,再次看向台上弹奏钢琴的女子,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美好到不真实。她突然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交汇的瞬间,两人皆是一震,他却听出她滑错了一个音符。
  萧晴,你怎么回来了?
  饮完手中的红酒,苏卿撇了撇嘴,对初恋情人再次重逢的这种戏码没什么好感。不过看见了萧晴她倒是对张宏睿的品味有了重新的估量,比那些庸脂俗粉强多了。
  对于这位极富钢琴天赋的美丽女子,众人都知道她与张家公子的感情路的,原本被看好的一对却在萧晴出国深造的时候终结,的确惋惜。她就像天鹅湖中的白天鹅奥杰塔,而苏卿站在张宏睿身边就是那邪恶的黑天鹅奥吉利。有了比较,才发现云泥之别。
  只是身为YY主角的苏卿丝毫没有异样,只是众人打探的目光令她有些不舒服,凑到张宏睿耳边轻声道,“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戏该落幕了,要想和老朋友叙旧可以改日再约。”
  张宏睿敛下眸子,隐去复杂的情绪,点头。在钢琴曲结束的时候缓缓走到了张诚身边,“二叔,小苏苏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家了,不然我妈该念叨我不照顾她了。”
  果然,她就是个肉盾的命,听到张宏睿那么说,苏卿配合地装出一副身体不适的模样。看在张诚他们眼里倒更像是拈酸吃醋,看不得故作姿态的样子。
  张诚面上扯出一丝关心神情,“小苏没事吧,不过小睿啊,萧晴好不容易来一趟,只在这里停留三天,明后天都安排了演出,我这是好不容易请动的,还是以你的名义,她很想见见你。要不这样,小苏我让人送回去,你留一会儿,晚点再回去?”
  三天。张宏睿蹙眉,是啊,她是个大忙人,每天世界各地飞,怎么那么容易见?苏卿看了眼热忱的张诚,开口道,“说的也是,难得老朋友见面该聚聚,张叔叔您忙,也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说完,故作负气离开。张宏睿想追,却因为一道甜美声音顿住。
  “小睿。”萧晴站在张诚身边,一脸怯怯的,却带着一丝期待望着他,令他顿住了脚步。
  张诚看着这一幕,勾起了嘴角。苏卿,你也不过是个女人,用上萧晴,她只能是个失败者。


☆、(6) 旧情人

  走出酒店,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没了张宏睿陪伴,身着小礼服的她有了几分落寞。旧情人呐,真是可怕的东西。张诚想要看戏,她自然做全套,只是她突然想起……刚才太入戏,她居然没有问张宏睿要钱,现在她要怎么回去?
  嘟嘟——
  背后传来车子喇叭声,苏卿只好靠边走,走了一会儿便觉得脚上一阵疼痛,看着身边驶过的的士一阵幽怨。
  嘟嘟——
  那喇叭声又响了起来,苏卿没好气的回头,一句有车了不起哽在了喉头。艳阳天,苏卿从来没觉得阳光那么刺眼,照的人只想流眼泪。
  “上来吧。”摇下一半的车窗里,男人淡淡开口说道,紧握方向盘的双手却不经意地泄漏了情绪,看到她一人走出来跟在她后面,心下一片复杂,对于她,他究竟是放不下。
  良久,苏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如梦境破裂醒来,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看在安易知眼里却是刺痛。“好巧。”
  安易知垂眸,敛去一丝苦笑。
  “来谈些业务,没想到遇见你,你去哪我送你一程。”故作轻松的开口,却不知那两次的遇见是自己多渴望的刻意为之。却在第一次就吓走了某人,让他连出场都变得谨慎。
  这口气像是许久未蒙面的朋友互相招呼,只是苏卿心里明白,并未像表相般和谐,心里波涛汹涌。后面车子的鸣笛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苏卿也不再矫情,上了他的车,心里告诫自己一路面瘫到底就行了。
  她与安易知,已经是两个世界。放不下感情,回不到过去,那不如好聚好散,或者可以的话,她宁愿是不见永散。
  车里流淌着熟悉的音乐,是曾经一起听过的某张唱片,记不得歌名,却记住了旋律。寂静的狭小空间,两人都不想开口打破这份安静,苏卿偷偷打量开车的男人,经过时光的雕琢,褪去青涩与记忆中的温柔,冷峻的侧脸紧抿着薄唇,清晰地展现着他的转变,从美少年变成了帅男人。
  是比张猴子还要好看,却不妖娆的男人。
  也许是曲子太暧昧,亦或是回忆太勾人,苏卿觉得车厢里的空气愈来愈稀薄,所幸闭上了眼,隔绝了一切。
  这样的男人,该是毒药,她没有勇气再死第二次。
  报出地址后,苏卿明显地察觉到男人陡然僵硬的身子,哦对了,她报的是张家别墅,而她目前传闻中的身份是张宏睿的情妇,忍不住勾起一抹自嘲,她该感到难堪的,更深的却是无力。
  直到车子停在小别墅前,两人都没开口说话,苏卿下车,扬起一抹笑道,“谢谢你送我回家。”
  安易知一怔,她把张宏睿的家称之为家,下意识的在她转身离开之前抓住了她的手,看着她诧异地望着自己,沙哑着嗓音艰难地开口道,“苏卿,我回来了。”
  “安易知,我们除了旧情人,什么都不是。”用力挣开了他的手,退后一步,旋身像是美丽的黑天鹅,优雅地走开。
  别墅里除了忙碌的佣人,没有其他人,苏卿快步走上了二楼,锁上门,拉开一道窗帘,看着门口伫立着失魂落魄的男人,紧紧咬住了下唇。
  ……

  “你不知道吗,安易知今天晚上要出国了呀,而且据说那个讨厌的程婉瑜也跟着去了,真是够不要脸的……”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打电话给好友,却得知了这消息,后面她说了什么苏卿都听不见了。
  是夜,凉得可怕。
  失魂落魄的乘上了公交车赶去,心想或许能见上一面的,或许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玻璃车窗里倒影出来的惨白的脸,却已是泪流满面。
  从末站到机场还有一段路的距离,苏卿卯足劲地一路狂奔,见到安易知该说什么呢,留下来,不管怎样都把他留下,他还有许多承诺没实现,而她最近遇到的糟糕的事情也想跟他哭诉,求他不要走,心底升起的恐惧,仿若他这一走,他们再也没机会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就在她快体力不支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片灯光,咬牙冲进了候机室,险些被机场的保安拦了下来,样子狼狈活像个疯子,苦苦哀求后那人终于放她进去找人。
  “安易——”知。最后一个子卡在了喉咙里,她设想过千百种聚散离合的场面,唯独漏了这一种。
  机场里,俊男美女紧紧相拥上演离别,这一男一女恰巧她都熟得很,一眨眼,两人已经入了安检,一步一步走出了她的视线。
  苏卿,我只喜欢你这样的,有时候傻的才好骗。
  苏卿,我跟她只是工作,我对她没意思,怎么……吃醋了?唔,真可爱,不过下次别不接我电话了。
  婉瑜,这是苏卿,我女朋友。苏卿,这是婉瑜,我好兄弟。
  ……
  泪夺眶而出,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成了背景,苏卿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眼前一片氤氲,却是努力擦着眼泪看着那架飞机缓缓起飞,直到消失不见,身子像是突然被戳爆的气球,只能扶着栏杆缓缓滑下,蜷成一团。
  一男一女怎么可能会有纯洁的关系,是自己太傻太天真,还是蠢笨的无可救药。她太过依赖安易知,却不知当他舍弃自己后,她该怎么办?
  浑浑噩噩的起身,拥挤的候机室空气令人窒息,苏卿跌跌撞撞地朝着外面走去,不停地跟撞到的人说对不起,却没有一双坚定的手带她离开,眼泪越抹越多,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从机场到车站的那段路忽然变得好长,路上野猫呜咽着捣腾着垃圾桶,昏黄的路灯忽闪忽灭,最后在呲啦一声后彻底灭掉。野猫忽然被踩着尾巴般尖叫,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嗖的一下从苏卿眼前闪过。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股刺鼻的酸臭夹杂着酒味扑鼻而来,苏卿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隐约可以看到不远处的车站了,那股味道却是如影随形。
  苏卿拔腿就跑,却没看清脚下被绊倒在地,身后的影子扑了上来,一下压制在了她身上。“嘿嘿嘿,小妹妹,怎么这么晚还在外头?嗝~要不要叔叔陪你玩个游戏啊~嗝~”
  浓重的酒气喷在脖颈处,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到一乞丐模样的男人,苏卿挣扎双手却被他牢牢控制着,醉汉的手劲大的惊人。苏卿一下忍不住反胃,吐了出来,那股恶臭还有心底的恐慌,吐得昏天暗地。
  醉汉露出一口黄牙,打着酒嗝,将吐完的苏卿挪了个地方,“来,让叔叔亲亲,MUMUMU……”
  看着那凑上来的嘴,苏卿只恨自己刚才连黄胆汁都吐没了,不停的扭动挣扎,却惹怒了那醉汉,手腕处传来的痛意让她倒抽两口冷气。
  “乖乖听话,才没……才没苦头吃。”
  “放开我,不要!”苏卿大声哭喊,这一刻她是真的怕,浑身都在瑟瑟发抖,却不敢停下反抗,“求求你放了我。”
  醉汉搓着手,不停的上下其手,一边发出兴奋的呼哧声,昏暗的小道,连呼救都没人听见,苏卿的心越来越沉,默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却知道他不会出现的绝望深深缠绕,安易知,安易知……
  一味的求饶却没让醉汉停下动作,布帛被撕裂的声音,脑中的某根弦倏地绷断了。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苏卿双眼赤红着,发了狂似的抬腿攻向那人的下身,趁他吃痛蜷缩时,猛地捡起了之前被他丢弃的啤酒瓶,在他冲上来夺之前,狠狠砸在了他脑袋上,鲜血汩汩。
  醉汉嘶吼着又扑上来,亦是发了狂的,“想要老子的命,我先要了你的!臭婊子,给脸不要脸!”说着嘶吼着又冲了上来,作势打她,却在下一秒顿在了原地,睁着不可置信的眸子脸一瞬间疼痛的扭曲。
  苏卿颤抖着,手中还握着断裂的啤酒瓶,另一端扎在了他的胸口处,鲜血喷薄而出。下一瞬,她被一股力道扇飞,那醉汉轰得倒地。寂静的可怕,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夜空,空气中不满了腥臭的气息。
  摇晃着身子撑着站了起来,看着那醉汉直愣愣地躺倒在地,身上沾了酒气,还有血腥味。发了狂的逃离,直到差点撞上一辆车……
  ……
  恍若一场噩梦,醒来,却仍是胆战心惊。苏卿搁下了帘子,努力压下那干呕。醉汉最后没死,是张宏睿告诉她,只是下场好不到那里,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不是疯子也成了疯子,张宏睿不会让他好过。
  抱着身子蜷成一团,靠自己给予温暖。不管是那时候,还是更糟糕的时候,她都期望安易知能出现,可是两次,他都抛下了自己。
  看,苏卿,这就是你相信的爱情,背叛,谎言,抛弃。安易知,你又为了什么而回来了呢?
  楼下的人走还是没走,她不知道。只是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伪装成尸体的样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闭上眼却是安易知成熟冷峻的脸,原来一眼就已经铭刻了,真是可怕的复习记忆。
  安易知,再见。


☆、(7) 菊花茶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一觉醒来,天已是大亮。拉开帘子,又是一个晴好的天气,而楼下自然不会还有人。勾起唇角,伸了个懒腰,将玻璃上被喝出的雾气胡乱的擦去,光净得能倒映出自己的样子,然后扯着笑说,“早安,苏卿。”
  房门被拉开的时候,忽地听到咚的一声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苏卿低头却看见揉着脑袋坐起来的张宏睿,领带被扯掉丢在一边,衬衫过了一夜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贴着墙一番龇牙咧嘴。
  “唔,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卿抚了抚受惊的心,不解地看着他。
  张宏睿最后一丝睡意顿时消散,不自觉露出讨好的笑,“小苏苏,吃早餐了没,我去给你弄。”说完屁颠颠就要往厨房跑去。
  “站住。”苏女王一声令下,张狗腿子立马站定一百八十度旋转,笑得一脸忐忑。
  “我还要那个鸡丝粥。”想了想,还是这个最合胃口了,苏卿舔了舔唇角,忽然感觉很饿。
  咕咚。张宏睿吁了一口气,行了个标准军礼,狗腿味儿十足的去了。苏卿看着他那背影愣了一会儿,难道是对于昨天她加戏的补偿,这么一想忽然感觉脚脖子也挺酸的。
  洗漱完毕后的苏卿下楼坐到了餐桌边,豆浆,三明治,油条……花样颇多。今天是周五,二人应该很早就出门去爱的散步,然后九点董事长会议听取一周工作进度报告,虽然公司现在有张宏睿坐镇,但是真正的实权并未落实。
  苏卿叼着汤匙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某人,眸子中越来越多的不可置信,直到张宏睿端着热腾腾的鸡丝粥出来,飞快地盛了一碗试吃,果然跟那天吃到的味道一样。
  “你做的?”
  张宏睿羞涩的点头,然后眨巴着晶亮的桃花眼扑闪扑闪地看着她,眼神明显传达出你快表扬我表扬我这一讯息。
  三两下就将碗里的粥消灭了,苏卿伸手想摸摸某人的脑袋,却发现距离不够,只好改拍拍他肩膀,沉声道,“做的不错,继续努力。”
  “嗯。”某人欣喜点头,也开始用餐,情绪似乎很高昂,苏卿看着他心想不晓得安上个尾巴会不会摇起来?
  二人和谐的用完了早餐,苏卿窝在了沙发上挺尸,吃多了有点撑,顺手拿起桌上的杂志,看到封面上养眼的一对挑了挑眉。这次的杂志要不要买断呢,也许……用不着她来善后吧。
  张宏睿回房冲了个澡,穿戴整齐后下楼看到的就是苏卿拿着本杂志笑得意味深长的模样,冷不防打了个颤,一同坐到了沙发上。几乎是凌晨才回到家,就想看看她一眼,这个想法一萌芽就生根了,谁知道她居然把房门锁了,她只有在当初刚来那会儿会反锁,之后就没有了,怎么突然就锁了?!害他没法潜入,只好窝在房门口了,第一眼就想看到她。(阿喂,你偷偷潜入的次数到底有多少次!)
  二人,一个看人,一个看杂志,画面越看越诡异。最后苏卿实在受不了的将杂志塞到了他手里,“这就是你今天这么卖力讨好的原因?不过你也真是的,自己名声败得一塌糊涂就算了,人家那可是纯洁的白百合萧晴啊,你下手的时候就不挑着点地方么!”
  张宏睿错愕,看着杂志上大幅的封面,的确是他和萧晴没错,他把她送回入住的酒店,明明做好防护措施的,怎么还是……眉心大大的打了个结,表情暗沉了下来。
  “旧情人,究竟只是一道伤口,还是致命毒药呢?”似乎是想到了某人,苏卿淡定的表情有了一丝茫然,安易知,经过昨晚你应该放弃了吧?毕竟你想找回的都已经不在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张宏睿看着她一字一句说的认真,随即起身,抓起外套匆匆离去,脸色阴沉的可怕,苏卿勾起一抹笑,看来有些人是触到某人的逆鳞了。
  萧晴,在张宏睿生命中占有多重的位置,她现在不清楚,但曾经,那是全部。
  ……

  从早上九点一直到现在,苏卿除了有功夫吃了顿午餐外,赶新企划忙得昏天暗地,因为张宏睿不在,连早上的董事会都是她出面,一连串的炮轰和应对,觉得自己都快成了陀螺不停打转。
  去他的鸡丝粥,老娘要是再相信张宏睿那只猪,再替他扛担子我也是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烈怨气的苏卿很恨地那笔在白纸上戳了个洞,站在门外的人嘎然止住了脚步,似乎预见了自己的下场。
  “小……苏苏,来杯菊花茶,清热祛火。”眼明手快的某人迅速拦下了长满青春痘的新进职员,一把夺过了其手中的菊花茶,摇曳生姿地走进了总监办公室,笑得一脸谄媚。
  呲啦,整张白纸被划成了两半。
  张宏睿咽了口口水,滑下一滴冷汗,其实刚才应该加点蒙汗药的吧。
  “你还有胆子回来!都敢去拔那只老狐狸的毛了,可为什么黑锅是我背啊!他利用你旧情人,你找他麻烦,这管我什么事儿啊,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啊?!”累瘫了的苏卿一下把手上的工作推到了另一边,被张诚为难了一天后的怨气爆发后如戳扁了的气球,哀怨道,“张宏睿,迟早有一天我会罢工的。”
  张宏睿接过她做了一半的企划,拿笔圈圈改改,苏卿慢慢睁圆了眸子,之前一直卡壳的地方都通顺了,而且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
  看着妖孽认真的侧脸,苏卿更来气了,她就知道美国斯坦福大学的MBA不可能造假的,居然信了,她果然就是只猪。
  “张宏睿,我要放年假!”一想起被压榨光的节假日,给他做牛做马的日子,苏卿泪了。
  “好啊,我们去哪儿度蜜月?”张宏睿头也没抬的回道,口气仿若是哪里吃饭一般自然,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惊喜又扭捏道,“苏苏,这么突然,我……我还没准备好。”
  手机清脆的和炫铃声响起,打断了正要发作的苏卿,听着有点熟悉的女声问道是苏卿么,愣了一下。
  “是。”
  “方便出来一下聊聊么?”电话那头女子的声音有一丝紧张,苏卿似笑非笑地看了张宏睿一眼,后者摸了摸后脖子,似乎有些发凉。
  “谁啊?”张宏睿好奇地问。
  苏卿应了声好,对方显然也听到了张宏睿的问题,报了个地址后就匆匆忙忙挂掉了。搁下手机,继续对着张宏睿笑得意味深长。
  “到底是谁啊?”被看得发毛,饶是再厚脸皮的张宏睿也有些吃不消了。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面上谈,苏卿瞅了张宏睿一会儿,开口道,“想知道?”
  猛点头。
  利落地将手上的文件和资料托出,苏卿笑得无良,“把这些做完,回来我就告诉你。”
  “……”张宏睿看着翩然离去的背影,一阵无语。看到自己吃瘪有这么开心么,苏小卿,你太得瑟了。
  扣扣——
  敲门声打断了某人的走神,清了清嗓子,“进来。”
  办公室门被打开,青春痘兄颤巍巍地站在了门边,“那个,总经理,能把杯子还我么?”
  张宏睿的视线落在了那只印着菊花花纹的白瓷杯子,这位仁兄……好情趣。“没关系,你的杯子很特别,拿走吧。”
  “谢谢总经理。”说完,极快地拿了杯子闪出了总监办公室。
  张宏睿怔愣,难道自己很可怕吗?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左看右看,哪一面都是那么的完美,真是360度无死角嗷……就在某人臭美自恋的时候,一道流言火速传遍公司的角角落落。
  从总经理喜欢菊花茶演变成总经理喜欢菊花,呈圆弧形扩散,连清洁阿姨都一边拖地,一边哼着菊花残,满地伤,整个公司疯魔了……


☆、(8) 好戏

  阳光从玻璃窗外照进屋里,印度红的窗帘留下道道阴影,与木质地板相映成趣。成排的书架上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中外书籍,轻柔的钢琴曲飘荡,异常富有清雅而明静的气息,还有令人舒服的淡淡熏香。
  苏卿一走入这家咖啡馆,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女子,阳光镀上了层朦胧光芒,显得温婉而娴静。
  待她入座后,老板看了眼萧晴,便将CLOSE的牌子挂在了门口,自己上了二楼。偌大的咖啡馆一楼便只剩下了两个女人,苏卿莞尔,难得这么有情调却是跟一个女人,有点可惜。
  面前的咖啡还冒着热气,嗅了嗅,扑鼻的异香。浓烈而纯正的Espresso是苏卿的最爱,看着这个,不禁有些诧异她怎会了解。
  “是阿睿告诉我的。”萧晴一直在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看到她怔愣的表情便解说道,言语里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苦涩。对面的女子妆容精致艳丽,身上那股子优雅不羁的气质,就像阿睿形容的,像猫一样的女人。
  苏卿挑眉,张宏睿连她喝什么咖啡都告诉人家了?
  “别误会。”一直观察着苏卿表情的萧晴立马开口解释,“只是太久没见了,我们已经没有很多话题聊了,他说起了现在,他很好,在你的协助下宏睿集团也很好。”
  话说的有些语无伦次,萧晴有一丝懊恼,皎白的脖颈处泛起了红,神色黯淡地呢喃着,“我只是想看看,能让他过得很好的女人是怎样的。”
  看着有一丝局促的萧晴,苏卿暗叹,果然是被保护地过分的女子,据说只有单纯的人穿白色才能穿出纯洁的感觉,她终于算是见识了。只是这样的一抹纯白,却是不融于世的,套用句话,世界那么乱,装纯给谁看?
  “那也多亏你当初走得坚决,才让我有了机会靠近他,现在他和我过得很好,还满意你看到的么?”苏卿是含笑说的,说的真诚。有些恶俗的想到,自己是不是往恶毒女配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萧晴垂着脑袋,一勺一勺地往咖啡里加糖,良久,终于抬头扯出一个苦涩的浅笑,强颜道,“只要他幸福就好,当初……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真的肯放下就不会让我单独出来了,从小保护着疼爱着的心上人,因为坚持梦想,而放弃了订婚宴,连夜出国去了意大利参加一个破什子比赛,留下他一个人面对满场的宾客,你想想当时的他会是什么心情?”苏卿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心思,一字一句质问。
  获奖后,留在意大利继续深造,一留就是好几年,唯有新闻报纸告诉他,那个他挚爱的女子在哪里,维也纳,巴黎,巴塞罗那……每一份获奖的报纸他都留着,当然在被她发疯一把火烧掉之前,都保存的很好。苏卿想起了当初那场架,可见张猴子有多重视。
  “或许是太多的奖杯,荣誉,你已经觉得厌倦,你觉得空虚,你开始回想起你曾经有过这样一段感情,有过那么一个男人,会疼你宠你包容你。所以你回来,如果他的身边还没有人,那么你觉得你自己还有机会,可是你忘了,没有人会在原地踏步的,感情是最经不起时间的。”苏卿毫不留情的继续道。
  一口气说完,苏卿忍不住抿了口咖啡,看着对面女子愈来愈差的脸色,有了一丝变态的快感。所有美好纯粹的感情都该被珍惜,因为已经不多了,她不知道张宏睿现在的情感状况,但是以她的了解,错过便是错过,他一样,是个决绝的男人。
  “我……没有。”幽弱的声音响起,萧晴惨白的脸色,紧咬着下唇,“我后悔了,我从离开的时候就后悔了,每个人都不愿过问我的意见,从小的时候开始就是那样子。阿睿对我好,按他自己的方式,朋友们疏远我也不重要,只要他陪着就好;学钢琴也是,不断的练习,表演,最后我也以为,我是为钢琴而生的,那个对我人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比赛,为了它应该要放弃一切的,可真的放弃的时候舍不得,像跟心脏分离出一样,可是我……回不来了。”
  萧晴端起那杯被加了无数糖球的咖啡,被苏卿制止,叫了杯热柠檬茶,递上了纸巾。
  慌乱地擦去泪水,萧晴努力想要收住眼泪,却还是止不住,那模样愈发的可怜,咖啡厅外已经有不少人的视线停留在这边,看上去……好像是被欺负了。
  苏卿没有注意到自己受到外界谴责的目光,将另一沓纸巾搁在了她面前,神情漠然。她真的没有兴趣去安慰一个女人,且是一个自己还有些不待见的。
  “这个样子对张宏睿可能还有几分作用,但我免疫。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想要什么难道还要人家教你怎么做么?”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但是他身边已经有……”萧晴顿住,又咬着下唇不吭声了。难得一次鼓起勇气想要争取,可是现实就是她没机会了。
  “我?只是合作伙伴,或者……他是我救命恩人,你真正的对手是他外面那些女人,留着点眼泪,去对付那些人吧。”苏卿说完,拎起包包出了咖啡馆。
  萧晴怔怔地看着那个洒脱的背影,为什么要告诉她?她不是没察觉她的讨厌,尽管隐藏的很好,但是她还是能察觉到。因为自己是个很容易让人讨厌的人,从小时候就是,受气包,软包子,一方面是因为阿睿的全方面照顾,还有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性格吧,所以才那么多的人不喜欢自己。
  只是,苏卿,大概是个很好的人吧!虽然很凶,可是好像是在为自己好的样子,因为她凶起来的时候跟阿睿气急败坏时候的样子好像。

  走出咖啡馆的苏卿始终觉得后背有道很诡异的视线,弄得鸡皮疙瘩都起立了。对面有个匆匆跑过来的女生,正在拦的士的苏卿没看见,一下撞在了一起。
  “喂,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啊!”长相还算上乘的女孩说这话的时候趾高气昂,眼睛闪烁着一种讯息,我就是故意找你茬怎样。
  苏卿看着女生有些面熟,还未作反击,便看到了转角处走过来的一个眼熟身影,所有准备好的还击都哑然。
  “阿知,这边!”女孩兴奋地挥着手,喊着不远处的男人,后者的视线落在了这边,一顿,却是快步走近。
  这段距离不算短,却足够苏卿调整好状态进入另一种备战。
  “阿知,这个姐姐把我撞疼了,你看,这里还刮伤了。”陈尔雅举着被刮了两条浅痕的胳膊使劲在安易知眼前晃,说的委屈。
  苏卿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空发票,摊在的士窗上唰唰写了个数字,签了名,直接甩给了那个看起来快要疼哭了的女生,“喏,这个不管你是买药酒也好,上医院看医生也好,都够了,好狗不挡道。”
  更大力的扯开的士门,切切实实听见了车门与手肘相撞的声音,面无表情地对后来的那男人说道,“有空还是带你女朋友去医院看看吧。”
  看精神科吧!说完,苏卿坐上车,扬尘而去。
  “小姑娘脾气够火爆的嘛!”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已经闭眼的美丽女子,“怎么,那个是你男朋友,劈腿了?”
  “……”师傅,你长了X光眼了,但那是前男友……我去,还好最后签的是张宏睿那混球的名字,不然是赔了夫人又折宾,愤愤然地闭目养神去了。
  司机师傅见她不愿搭话,便也没在开口,飞快地朝着目的地驶去。

  咖啡馆门口。
  “尔雅,你还好吧?”坐在咖啡馆里就目睹了二人冲突的场面,萧晴匆匆赶过来却只看到苏卿坐上车潇洒离去,看着好友妹妹抱着手肘两眼通红的样子,担忧地问道。
  “安大哥,你看,这个人好没素质,小晴,我好痛哦!”陈尔雅想要靠过去却被安易知不着痕迹的避开,只好倒在了萧晴瘦弱的肩上,带着哭腔哭诉道。
  “让你走路都风风火火的,撞着了吧,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萧晴努力撑着陈尔雅,建议道。
  陈尔雅突然就怒了,直起身子,“明明是那个女的撞了我,不仅不道歉,还拿车门撞我,呜呜呜,怎么会碰上那么恶心的女人啊,安大哥你都不帮我。”
  自始自终都没有开口的安易知,深深地看了陈尔雅一眼,后者便不敢再多说什么,萧晴也不好意思开口,因为她看到了尔雅咄咄逼人的样子,直觉苏卿应该是想给她些教训。
  陈尔雅讨了个没趣,眼珠子一转,猛然想起来道,“我忽然觉得那女人有点面熟……是宏睿哥那天带去的女人,她是宏睿哥的新女朋友吗?”
  手中的支票上张宏睿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叫嚷道,“你看,她居然用宏睿哥的名字,这种女人一定是为了钱才跟宏睿哥在一起的,长得一副骚狐狸样……”
  “闭嘴。”
  “不是的。”
  两道声音同时打断忿忿不平的陈尔雅,安易知脸色难看的转了视线,忍下了将她抛下的冲动,跟她姐姐婉瑜真是差太多了。
  “苏……苏卿不是那样子的,她只是宏睿的手下,她还让我……别放弃阿睿,你别那么说她!”难得一向不动气的萧晴脸红脖子粗,为苏卿辩解,这番话让安易知回头,认真地看着她。
  “尔雅,我让人送你回学校,我和小晴还有事要谈。”
  “我也一起嘛。”陈尔雅一听立刻撒娇道。“这附近有家新开的餐馆很不错,我带你们去。”
  “是工作上的事。”安易知沉着脸道,打了个电话,不多时就有辆车子缓缓开了过来。
  陈尔雅深知过多的纠缠只会让安易知难看,只好瘪着嘴,不甘心地上了车。“安大哥再见,小晴下次再出来玩。”
  两人并排着目送车子离去,萧晴踌躇后对着安易知说道,“安大哥,我想这一站的工作结束后,放假休息一段时间,所以那些演出可以安排到明年吗?”
  “是因为那个张宏睿?”安易知注视着她,好像有一点点变了,因为张宏睿,还是刚才苏卿?
  萧晴红了脸,吱吱唔唔。
  安易知难得扯出了一抹笑,“追求自己想要的,小晴,勇敢点。”
  “苏卿,大概也是这个意思。”萧晴露出笑颜,自言自语道。
  “那个叫苏卿的,只是张宏睿的员工吗?”安易知故作冷淡的询问,心里却是激荡,面上波澜不惊。
  “她好像说什么救命恩人,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很喜欢她!”萧晴说起苏卿满是欣赏。
  救命恩人么。安易知垂眸,眼里划过一抹深思,重逢后的苏卿变化太大了,却让他更移不开眼。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都让他难以忍受,却有一丝庆幸,这样子,是不是还在意他?
  垂眸,然后对上萧晴笑了笑,“不谈工作,我们也有别的事要谈,走吧。”
  安易知说得意味深长,带着疑惑不解的萧晴上车,扬长离去。


☆、(9) 欲孽

  昏暗的房间,散落一地的衣物,黑色绸缎小礼服夹杂着男人的领带被一同丢弃在地上,黑底暗色红花的大床上躺着全身赤裸的女子,女子姣好的身段被男人一寸寸抚摸着。
  【此处河蟹大军路过】
  ……
  A市上午九点,天气晴好,坐在办公室里的苏卿突然打了个冷颤,扯动卷帘,将刺眼的阳光敛去。起身为自己泡了杯咖啡,刹那的心绪不宁。
  扣扣——
  “进来。”苏卿回到位子上,重新翻开了企划案,张宏睿修改后的内容比她全面多了。这家伙现在应该在去机场的路上吧,萧晴,她倒是很期待呢。
  一股扑鼻的异香,令人不自觉蹙眉。
  “苏总监,有人送了这束花还有个盒子。”秘书手持礼盒和一束娇艳的玫瑰花通报道,口气有一丝艳羡。
  苏卿皱眉,想不出有谁会那么无聊。看着那俗艳的玫瑰,内心腾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帮我处理了吧,张总经理回来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是。”秘书拿着花和礼盒退了出去。
  办公室内那股异香消散了些,苏卿揉了揉太阳穴,重新埋头到企划案。嘀嗒,嘀嗒,嘀嗒……鲜血滴落在白色纸张上,晕染出一片猩红。苏卿诧异地看着,忽觉眼前一黑,陷入了黑暗中。
  “啊……”总监办公室外,秘书打开盒子后一声惊叫,扔下了盒子与几个女同事抱在了一起,胆子较大的男同事凑上前,挑开了那盖子,看到满身是血的布娃娃,残破不堪,礼盒顶盖上猩红的几个字显得狰狞——苏卿,你不得好死。
  “你们在看什么?”安易知径直走入八层,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或许是强大的气场让宏睿的员工门不自觉让出了条道,礼盒上的几个字瞬间跃入眼帘,脸色瞬变。
  薄唇抿成一条线,安易知大步上前打开总监办公室的门,看到躺在血泊中的苏卿,心漏跳了一拍。“还愣着干什么,快叫救护车。”
  抱起昏迷中的苏卿,狂按电梯后直接冲到了楼梯,身后跟随而来的人一边拨打着120,一边诧异自家总裁难得的变脸。
  “苏卿,不要有事。”求求你,不要有事。整个世界停了下来,充斥着喘息声,紧紧抱着,才知道自己是多害怕失去。
  场面一片混乱,八层楼的员工都被这一变故吓到了,却不自觉地跟着安易知跑,桌上一片狼藉。相距不远处,落地玻璃窗内,红色的丹蔻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高跟鞋叩击地面发出的清脆声音,女子笑着走入了副总办公室。桌上的报纸被风吹起又飘落,平平地摊在了地上。
  硕大的版面,鸿途因为宏睿集团收购出现问题,宣布破产,总经理杨昆承受不了这结果跳楼自杀,杨夫人心脏病逝,一个家庭支离破碎,画面定格在杨昆儿子痛苦的表情上,还夹杂着一丝怨恨。

  急救室,灯已经亮了很久,苏卿的秘书在角落猫着腰给张宏睿打了个电话,瞄着那冷峻的侧脸,完美的身材比例,一边报告着今天事情的经过,没有省略英雄救美的戏码,听着电话那头突然响起的刹车声,小秘书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
  白富美总经理遇上高富帅,狭路相逢勇者胜啊,但是貌似脑海里闪过的画面,没有总监什么事儿啊,嗷嗷嗷……
  挂了电话后,小秘书身负重任,深呼吸了一口走回了急救室门口,总经理是这么说的,如果保住了苏总监的节操她就奖金翻倍!当然原话是,给我好好看着那男人,老子出现之前你最好让他消—失—掉!小秘书耸肩,仰头看着那俊美男人,总经理,身高差距决定一切好吗,她又不能变身哥斯拉。
  “那个,这位先生,好像不是我们宏睿的员工,难道是来宏睿洽谈业务的?”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小秘书又挪近了点,开始打探口风。
  “我们只是来确认近年来的合作业务,顺便商讨下宏睿与安氏更进一步的合作。”安易知闭着眼,身边的随从人员之一开口解释道。
  “安氏,是那个安氏!”小秘书激动了,直接忽略掉回答她的国字脸帅哥瞅着安易知,忽然与杂志封面上的人物对上了,抑制不住激动揪着国字脸帅哥的衣服不淡定地低吼道,“安易知,是十大女人最想嫁的高富帅安易知唉!”
  安易知睁开眼,淡淡扫过小秘书,后者倏地冻住,兴奋之情被狠狠压制了。
  扯了扯国字脸,小秘书悄声问道,“可是安氏与宏睿的合同去年底已经结束了,怎么突然又……”
  国字脸瞄了一眼BOSS,淡定道,“因为宏睿集团近两年来发展不错,在A市比较有发展前景且宏观上讲是比较值得合作的企业……扒拉扒拉扒拉……”
  一堆专业术语后,小秘书晕菜了,崇拜的目光移向了国字脸,国字脸咽了口唾沫,在心里道,我了个呸,明明就是BOSS抽风看上人家总监了,拐了七八弯的想要套上名正言顺走徐徐图之路线!
  “安……安总裁,谢谢你救了我们家总监,我……”小秘书鼓起勇气缓缓开口,只是安易知仍是没有理会。
  国字脸再次圆场道,“见义勇为是每个公民应有的责任。总裁,你说对不对?”
  小秘书抽了抽嘴角,这位仁兄……你好风趣。
  “好吵。”安易知揉了揉太阳穴,视线扫向国字脸,后者噤声,很是识趣地拉着小秘书走向前台挂号,以及付款……
  时间好像慢了下来,空荡的走廊,还有那股必然的消毒水味道,记得有一次,好像是情人节吧,路上行走的情侣女孩手上都抱着一束玫瑰,她就缠着自己买,从那一大束里挑了一枝开得最艳的,剩下的被派发给了路人,好像将幸福传递出去一样,是不是因为那样做了,所以我们只剩下一朵玫瑰的幸福?
  直到苏卿因为气喘被送进医院,才知道,这傻瓜原来对花粉过敏,并不是所有的花,玫瑰还有百合,单单只是这两种。醒来后,却怎么都不肯丢掉那朵枯萎了的玫瑰。
  “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花,不知道泡上福尔马林能保存多久?”
  “……”
  “我开玩笑的,福尔马林是泡动物尸体的,植物可能不行。”
  “……”
  “安易知,以后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有个不大不小的窝儿。每天早上你上班我会帮你系好领带,早安吻后在门口送你出门,而你下班的时候要带一束花,当然不要玫瑰了,可以装点餐桌,这样想想就很浪漫啊!”
  ……
  那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苏卿。


☆、(10) 病房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耳麦漏出的音乐,王菲飘渺空灵的声音回荡,苏卿睁开眼看见的便是一片白色,病房的门敞开着,走廊里有个少年戴着夸张的耳麦倚在另一道门前,看到苏卿看向他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一个穿着西装长着酷似安易知的男人从病房外走入,手上还提着一包吃的,苏卿眨了眨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醒了?”安易知搁下塑料袋,看着她苍白的脸颊,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哪里不舒服么,我去喊医生。”
  苏卿怔愣。不是错觉,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安易知。这个事实太过震撼,让苏卿久久不能回神。
  按了床头铃后,医生很快就到。仔细检查了一边后确认已无碍,大致就是花粉过敏,生活作息饮食不规律,还有贫血需要调养什么的。苏卿看着安易知十分受教的样子,认真记下了医生交代的事情,并殷勤地送医生离开,疲倦地闭上了眼。
  这个安易知比幻觉还惊悚。
  “要睡的话先垫点吃的,这个粥我排了很长的队买的,补血。”安易知出声,打破了苏卿想要装睡混过去的想法。
  从床上坐起,苏卿看着他良久,闻到那粥的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脸上一赧,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自己那小秘书卢娜的身影,主子病了居然该擅离职守,你死定了!
  “你的秘书我让司机先送她回去了,好像家里有什么要紧的急事,正好我没什么事,就留下来看着。”安易知打开了粥盒子,放在她面前,把泡在热水里的汤匙取了出来递给她。
  属于安易知的小洁癖,每个动作都那么相似,仿佛记忆中的少年与眼前的男人重叠,熟悉到令人胆颤。
  ……
  “你这个不讲卫生的女人!”年少的安易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汤匙,麻利地用开水泡了泡,又把筷子放进去一块儿泡了。
  苏卿饿得饥肠辘辘,流着口水盯着眼前的美食,可是用餐的工具都被某人剥夺了,只能可怜兮兮地瞅着,用眼神默默控诉他。
  “你体质本来就不好,这上面有很多小细菌,吃了生病了怎么办……”安易知被唐僧附体了!
  “打住,我真的好饿啊,小安子,快服侍哀家用膳。”苏卿打断他的碎碎念,最近发现安易知变得越来越啰嗦了。
  安易知笑,带着宠溺,用汤匙一点一点喂她,“那太后可有什么赏赐?”
  “唔,哀家觉着钮钴禄氏苏家的小女儿很不错,温柔贤淑,善解人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许给你怎么样?”苏卿一边咽着粥,含糊地说着。
  “哈哈哈……”安易知捧着粥碗笑抽了,尤其看着她鼓着腮帮子装端庄的模样,怎么会那么可爱!
  “笑毛线!我那是下嫁!”
  “苏小卿,你没发现人物关系有多混乱么!钮钴禄氏苏家,哈哈哈……”
  “找拍!”某女愤起而攻之,一时间病房内欢闹声不断。
  ……
  “看我也能吃饱吗?”发现某人呆愣地看着他,安易知勾起唇角,故意低沉着声音打趣道。苏卿,接近你,要从陌生人开始了吗?
  思绪回笼,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聚焦点一直落在某人的领口前,就好像……花痴一样。脑海中疯狂闪过自残念头,被深深扼制住了,苏卿,你还可以再二一点么!
  面上挂着淡淡的笑,佯装蛋定,“很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话一说完,苏卿就想抽死自己了,谁告诉她这种蛋疼的台词的!“不是,我是想说,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不是……”
  苏卿犯二了。垂着脑袋不说话,室内的空气有点压抑,长时间的静默,空荡的病房里只余下喘息声。
  “苏卿,离开你以后,我一直过得不好。”
  良久,安易知终于开口,声音近在耳边,似是叹息,苏卿却没有勇气抬头看他的表情,只是被忽然搅乱了心池,一片混沌。
  “你们在干什么!”张宏睿就在这当口突然赶到了,从门外看到里面的景象就像是在拥抱,空气里涌动着暧昧的气流。而张宏睿此刻就像是抓奸的丈夫般气急败坏地冲上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然后转头问苏卿,“他是谁?”
  看到炸毛的猴子,苏卿松了一口气,至少缓解了刚才的僵局,可是下一秒对上张宏睿的问题,苏卿发现自己陷入了更大的麻烦,两人都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着她。于是某人低头,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紫米粥上,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张宏睿咬牙,对上奸夫,正了正口气道,“多谢你送我未婚妻来医院,刚才路上的时候听卢娜都说了,照顾未婚妻的事情还是我来的好,今天麻烦你了!”
  苏卿在听到未婚妻三个字的时候喷粥了,不断的咳嗽,被呛到了。张宏睿用一种不争气的眼神射向她,后者垂头转而攻向其他吃食,这个时候沉默是明哲保身。
  “不客气。苏卿对我来说很重要,不过我想问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这个未婚夫恐怕不称职吧。”安易知不咸不淡的开口了,二人对视,嗅到了对手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
  苏卿搁下了碗,觉得今晚不适宜进食,她都快呛死了。
  张宏睿看了他一会儿,郁卒道,“小苏苏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留下联系方式我可以支付报酬给你。”
  “今晚,我走不了了。”安易知说话的同时,就有护工搬着东西进来了,不多时就在病房里加了张床,“抱小卿的时候右手脱臼了,需要留院观察,病房都满了,所以在这里挤一挤。”
  苏卿瞪大了眸子,看着他左臂露出的一点绷带,没有看错的话之前他就是用那只手拎着吃的进来的!
  “再说,苏卿现在不安全,在没有抓到那个送花的之前,还是谨慎点好。”安易知说得正气十足,却也真让张宏睿没有反驳。
  苏卿垂眸,大概也明白了自己这场突如其来的病是有原因的,只是仇人那么多,也不知道是哪个,居然连花粉过敏都这么清楚。
  “小苏苏,他说得对,不如让我贴身保护你吧,反正这张床这么大!”张宏睿看着苏卿那张King Size的病床垂涎道,另一边的男人迅速行动,没过多久,仍是那个护工木着张脸,将一张折叠床放到了房间里。
  一左一右,分配得当,临走时,看向苏卿的眼神让人寻味。3P什么的口味太重了!
  安易知摊开被子,一米八的身高屈居在那张折叠床上显得有些诡异,他却怡然自得,发现苏卿的视线后,露齿一笑道,“有我在,别怕。”
  一旁的张宏睿不死心地盯着苏卿的床,对比了自己那张折叠床后,眨巴着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乖,洗洗睡了吧。”苏卿摸了摸他的脑袋,缩回了被子里,不甩两人。
  但凡挂着青春字样的爱情故事总是从爱上一个干净美好的男生开始,但是有没有人告诉她,当这个男生长成了妖魔化的男人,该怎么办?
  苏卿翻了个身,看到某人晶亮的眸子,侧身睡着正好对着她,笑得一脸温良,却让她更加看不明白。安易知,安易知……曾融于骨血的三个字,变成了蚀骨毒,隐隐作痛。她以为忘掉了的,却在遇见他之后,犹如触碰了机关,所有的一切都在脑海中保存完好,才知道,原来她还舍不得忘。
  转过身,张宏睿一脸严肃地盯着她,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花来,这视线太过锐利,仿佛一切都被看穿,苏卿只好仰面躺着,阻隔了两边的视线。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苏卿想,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是你好不容易有了King Sise的床,却不能翻滚,当你的房间有两个男人的时候……
  这一晚,也注定有许多人失眠。


☆、(11) 生死一线

  凌晨五点,暗沉的天空有了一丝的光亮,苏卿在这个时候起身,站在了落地玻璃窗前,俯视这座还在沉睡的城市,背后是两个安睡的男人。
  她爱过这个城市的繁华,更爱她的纯粹,夜晚抚媚,清晨又是那么美好。让她想起了H市,眸光一黯,指甲不自觉地划过玻璃窗,发出细微的刺耳声,很快惊醒了自己。
  回过头,看到二人并没醒,舒了一口气。披上了外套,苏卿蹑手蹑脚地出了病房,忽然很想去顶楼呼吸下新鲜空气。
  医院走廊里鲜少有人走动,偶有值班的护士查房,苏卿穿过走廊,爬楼梯上了天台。正好看见东方天空露出的鱼肚白,风拂过,感受到丝丝凉意,令人清醒不少。
  厚重的铁门吱呀一声又开合的声音,苏卿夹在指缝间的烟顿在了原地,冰冷锐利的物件搁在她脖颈上,仿若稍稍一动,便能听见皮肤割裂的声音。
  “苏卿,又见面了。”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犹如毒蛇丝丝吐着芯子,冰冷滑腻的感觉。
  “你是谁?”看不到背后的人,苏卿竭力稳住声线,不泄露一丝害怕情绪,沉声问道。
  诧异于她的冷静,少年慢慢转到了她身前,看到的仍是她镇定的表情,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你难道不害怕?”
  害怕?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便不会像第一次时尖叫大哭,想到这里苏卿便觉得无奈了。
  苏卿打量着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戴着鸭舌帽,长相很普通却觉得有一丝熟悉,当她想起正是在病房门口那个耳麦漏音的少年时,少年再度开口了,“看来是记起我了,本来那时候就可以解决你的,偏偏那个男人回来了,而且还把你保护了起来。如果不是你自寻死路出来,我还真以为没机会了。”
  瞳孔里有血丝,熬夜过后的通红,却异常有神地看着她,脖颈处的尖锐物体逼近了点,锋利得划破了皮肤。
  “又是张诚花钱雇的?他给你多少钱,我可以双倍付你。”她在宏睿位子爬得越高,张诚的动作越多,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还是成了肉盾的角色,明面上的傀儡,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张诚?”少年疑惑,随即笑了,“看来要你命的人还真不少,我不认识那人,不过要定了你的命。”
  苏卿被一下推到了栏杆旁,胸口撞击在冰冷的水泥上,身子已然倾斜在外,一阵天旋地转。
  “咳咳,那你到底是谁?”一时间脑海里闪过几张面孔,苏卿实在想不出还有谁那么想杀了她。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视野开阔,你说摔下去,你会碎成几块呢?我不会这么快杀了你,我要让你慢慢享受……死亡。”少年疯狂地放声笑,拿出麻绳将她的手背在身后捆住,打了个死结。“来,好好看看,你最后能看到的日出了,等太阳升起,砰一声,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哈哈哈……”
  苏卿挣脱不开束缚,被迫被挟持上了天台向外延伸的平台,只要往前两步,就会掉下去。下巴被扼住,被强迫地抬头看向东方。太阳初升的画面,一缕一缕的红色霞光诡异而惊心。
  “等等,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你不怕坐牢么,在这里杀了我,你一样跑不了。”如此近距离的直面死亡,内心不断狂喊尖叫,二十三楼的高度,摔下去必然粉身碎骨,脑海中飞速地划过一个人的脸,十六楼的距离,但愿不要看见。
  “看到那座大厦没有,九十六楼,据说是全市最高的,小的时候我父亲常常跟我说,男孩子要站得高才能看得远,看到远处更别致的风景,所以他常常带我去海天大厦的顶楼,那里有个小餐厅,我们一家三口会一起吃饭,然后一起看夜景。也就是在那里,他最后从上面跳了下去,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少年的表情多了一丝迷惘,看着那座大厦,神情悲伤。
  “他告诉我男子汉要坚强,最终却用那种方式结束了一生,我的母亲最后也随了他去,你知道全世界崩坍是什么感觉吗?”少年忽然发狂的摇晃她,站在边缘处看上去摇摇欲坠,苏卿一阵又一阵的晕眩。
  “明明就差一点点,公司就有救了,即使被融资,也只是附属,鸿途是父亲的心血仍然可以保存,可是……就是因为你,鸿途破产了,什么底价泄漏,什么狗屁问题,明明都是你耍的手段,那不是融资是吞并!你这个贪心不足的阴谋家,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他!”
  苏卿被掐得不断咳嗽,却断断续续听懂了整件事情,原来是杨昆的儿子,却觉得自己更冤了,这个黑锅背的彻底。
  “咳咳,你……”脖子上越来越加重的力道,让她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意识在一丝丝的抽离。
  “住手!”伴随着铁门被撞开的剧烈动静,张宏睿忽地出现在视野内,“你要找的人应该是我,因为我才是幕后推手,你爸是我逼死的。”
  脖子处的力道一松,苏卿差点软下了身子,挣开迷离的眼看到张宏睿,嘴角勾出一笑,或许还有救。
  “你说什么?”杨少凯一把拽过苏卿,又将匕首搁在了她脖子上,视线在苏卿和张宏睿二人身上来回,扯出一抹讥笑,“怎么,想救你的小情人?”
  “鸿途早就出现了财务危机,你父亲当时找上我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这个计划,苏卿她不知情,底价是我让人泄漏出去的,她做的企划是融资,而我是要吞并,所以你找错人了。”张宏睿慢慢靠近天台,一边说话引起杨少凯的注意。
  在快距离一米的时候,杨少凯蓦然出声制止,“站住,别过来。”
  张宏睿立刻顿在原地,停止了动作。
  “你说的我还是不相信。”杨少凯瞪着他,苏卿是他的情妇,没想到会让他那么重视,看来Linda提供的资料没错。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扩散,“要想救,也不是不可以。”
  张宏睿蹙眉,那充满算计的笑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杨少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只要签了这个东西就好。”
  张宏睿上前了一步想要看清,苏卿手上的麻绳被挂在了栏杆凸起的地方,身子半倾斜,随时要掉下去的样子。
  “上面那么危险,你怕我有动作,我也怕你不要命,不如下来我们好好谈谈,你开的条件我都可以考虑。”张宏睿一阵心惊胆颤,看着苏卿泛白的脸色,心疼不已。
  “谈?”杨少凯大笑,这纸合同也是Linda给的,算她料准了张宏睿的性子,这一签字宏睿就易主了,鸿途也能保住,至少能让父亲安息吧,“这是你们宏睿欠杨家的,两条人命。你最好赶快签了它,不然……”
  说着,苏卿就被一把推了下去,因为麻绳勾着栏杆凸起,身子就挂在了半空中,摇摇晃晃。
  手腕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令她差点晕过去,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想尖叫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力气,整个身体都在透支的感觉,脖颈处流出的血珠不停的往下滑,脑海中只有完了两个字,想让宏睿不要签,拼命摆着手,杨少凯已经疯了,即使签了,他还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快走……
  好累……身子好重,努力的睁眼却又抵不住困顿,又阖上,如此反复,她居然看到了安易知……一定是幻觉,安易知怎么可能挂在玻璃上……好困……
  “还是个情种,这么快就签了,宏睿集团要改名了哈哈哈……”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杨少凯忽然改变了主意,“张宏睿啊张宏睿,你们都去给我父亲陪葬吧!哈哈哈……”
  闪身避过了张宏睿的攻击,手中的匕首抬起,对着绑着苏卿的麻绳砍了下去。
  “苏卿!”
  “小卿!”
  两声惊呼,伴随着一声闷哼,苏卿预想中的下坠感并没有出现,有什么液体一滴一滴落在脸上,温热。努力睁开眼,却看见安易知同样挂在栏杆处的声音,一手攀着栏杆,鲜血从他的手臂处不断流下,很深的一道伤口。
  “安易知,你不要命了!”如破锣般沙哑难听的声音带着丝高昂,眼前的画面着实把苏卿吓到了,最后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张宏睿与杨少凯缠斗在了一起,拳脚相击声不断,安易知咬牙将苏卿一点一点的往上拉扯,风声里夹杂着一个男人隐忍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道。“我不会放开你的。”
  眼角有湿润的液体滑出,她想这辈子都无法忘记安易知此刻的模样了,那么令人心动,心底却不断涌现出悲伤,一同伸手攀住了边沿,却看见了杨少凯那张疯狂的脸。
  “去死吧!”
  不知什么时候甩脱了张宏睿的杨少凯来到了边缘处,抬起匕首一下捅入了安易知攀着栏杆的左手,那一下剧烈疼痛,撑不住松开了握着栏杆的手。
  “啊……”
  不断下坠的感觉,苏卿闭上了眼,眼泪纷飞。
  安易知。


☆、(12) 礼物(一)

  当我们彼此都背叛了爱情的忠诚,该怎么圆谎才能幸福如初,劳燕分飞也好过自欺欺人的在一起。我们终究,没有结果。

  再一次睁眼,入目的仍是一片白色,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又回到了现实,只是那疼痛太过于具象,苏卿抬手,看到那一片红印,蓦然惊醒。
  “安易知!”
  “你醒了。”刚踏入病房的张宏睿脸色有点难看,好几处都挂了彩,有一丝惨不忍睹。
  记忆全部回笼的苏卿一下挣扎着下床,“我要去找安易知。”
  “我带你去。”张宏睿立马扶住她,黯了黯眸子,握着她冰凉的手,感觉到内心某处也在发凉。
  搀扶着走到了另一间病房前,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一脸安睡着的安易知,始终带着浅淡的微笑,不知梦见了什么。
  “你们掉下去的时候刚好落在了救援队的气垫上,保住了一命。医生说他已经脱离了危险,左手那一刀过深,伤及了骨头,愈合时间会长一点,右手脱臼,身上的伤并不重,应该很快会醒来。”张宏睿侧头,就看见苏卿的视线胶着在那人身上,不由勾起唇角,一抹苦笑。
  其实,他们都没有睡着,苏卿走出病房时,两人同时起身了。是自己拉住了他,说给苏卿一点空间和时间。张宏睿不清楚两人过去发生过什么,但是……他嗅到了旧情人的味道,还是余情未了的那种。
  只是那人还是耐不住,上了天台,守在楼梯口。后来,就发生了那件事,看到苏卿悬挂在栏杆外,差一点魂飞魄散,想救却怕激怒对方,所以兵分两路。安易知打电话报了警,去了二十三层楼,而他负责拖延时间。
  没想到,会那么惨烈。如果没有安全气囊,或许结局就是两个人一起死了。即使知道,也不松开手,安易知,你对苏卿究竟有多爱?一想到这个问题,张宏睿就觉得心惊。在看到苏卿的反应后,更觉得害怕。
  会不会,没有机会了?
  苏卿贴着玻璃窗,鼻子有酸意。经历过生死,才看得更明白,心里的那个人从没有离开过,爱着,恨着,痛着,却放不开手。
  床上的人似乎有感应一般,曲了一下食指,看到这一细微动静的苏卿,转过了身。“走吧,去走走。”
  张宏睿跟在她身后,朝着医院的花园走去。
  “去帮我买杯咖啡,我在这儿等你。”苏卿开口,坐到了树荫下的木质长椅上,慵懒地靠着。
  张宏睿点头,这里的保安都加强了,杨少凯也被抓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想吃点什么?”
  苏卿摇摇头,示意他快去。
  闭上眼感受阳光的温度,仿佛能驱散,体内的寒意。从醒过来后就一直觉得冷,无法回温。那双坚定的眸子,下坠前的画面,一直不断重复,一幕幕,都如此惊心。
  生未同衾,死同穴。
  手指划过纸张上的黑色字体,苏卿转头,看着身旁正认真看书的男生,阳光薄薄的打在他完美的侧脸,凛冽桀骜的眼神,细细长长的单凤眼,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察觉到她的视线,回过了头,微微一笑。
  这种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来,温和而又自若。
  这就是她爱入骨血的人啊,安易知,你永远也无法想象我有多爱你。从第一眼遇见,心底开出花,最后浇灌成果实,那么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似乎用光了这辈子所有的好运,她却心甘情愿。
  “要期末考了,还看这种东西,你不怕挂了?”安易知抽走她手中的书,递给她专业类的书籍,“重点我都划出来了,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
  苏卿笑,连眼睛都快看不见。安易知,是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却是属于她的,这个认知多美好。
  “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不觉得这句话很美吗?”苏卿贴着安易知,笑得十分无耻。
  安易知瞟了一眼那句话,轻飘飘的说道,“跟那首死了都要爱有什么区别,死都死了,什么都是枉然。”
  “……”苏卿收回之前的评语,安易知是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但却是最不浪漫的!
  看着女友鼓着腮帮子生气的模样,安易知放下了手中的材料,使劲地揉着她的脸颊,亲昵道,“小白痴,活着的每一秒我都会把你抓得牢牢的,死后你也会进我们家祖坟的!”
  意外听到甜言蜜语的苏卿也不顾被蹂躏,睁着亮晶晶的眸子傻傻地看着他,最后咧开了嘴,只是傻兮兮地笑。哎呦,不要这么肉麻么,伦家也是会害羞的……
  风吹落叶,有一两片停留在了肩膀上,苏卿伸手拿了下来,枯黄的叶子,失去水分的经络,一副颓败。脸上因回忆而起的笑意渐渐消退,被凉薄取代,无意识的转着手中的枯叶,回忆再一次涣散。
  “小卿,你们家安易知太厉害了,力挫群雄啊!只要往那儿一站,气场有木有,霸气有木有,实在是太帅了,对方那些辩手都被说的哑口无言了,哈哈哈……”陈宛乐的手舞足蹈,拉着苏卿往后台走去。
  “那是,也不看看谁的男人。”苏卿亦在笑,看完他的比赛,胸腔内的心就没再安分过,只是表面上仍装得淡定。
  “苏小卿,做人不能那么得瑟的,小心会有报应!”陈宛怒视她,给她一条小手绢估计能非常好的演绎羡慕嫉妒恨了。
  两个女生笑闹着走到了后台。
  “晚上导师准备了庆功宴,一起过去吧?”长相美艳的女生,站在英俊逼人的安易知身旁,和谐到碍眼。
  安易知松了松领带,一身正装的他俊美地让人不敢直视。眼神不断飘向门外,淡淡地拒绝了搭档的邀约。“不了,苏卿还在等我,导师那边就请你帮我圆一下,下次再请你们吃饭。”
  “每次都是我帮你挡,导师可是给了死任务的,我要是不带你去,完蛋的可是我。”美女不高兴地嘟起嘴,今天的日子对她来说也很重要,雾蒙蒙的水眸盯着安易知,露骨的爱意。
  “咱们都是好兄弟,帮哥们儿一个忙呗,今天真的很重要,想要什么明天告诉我,绝对满足你。”安易知正收拾着手上的材料,没有看到陈婉瑜阴郁的表情。
  在门口的苏卿二人听见这段对话,陈宛暧昧地捅了捅苏卿,后者脸上一片绯红,今天是安易知的生日,他说有惊喜送她,她是不是该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呢?
  听见越走越近的脚步声,苏卿一个手快拉着陈宛躲到了柱子后,看着安易知快步走出了房间,朝着大楼走去。陈婉瑜随后走出,高跟鞋踩得扣扣响,似乎发泄怨气似的,不一会儿也消失在了视线中。
  “干什么拉着我,不是说要等安易知一起走吗?”陈宛不解地看着她,随即想到什么似的,笑得得瑟,“你看啊,那个陈婉瑜这么明目张胆觊觎你男人,你就任由她这么嚣张,庆功宴,哼,她铁定是想灌醉了安易知,好生米煮熟饭!”
  苏卿瞪了她一眼,“别瞎说,他俩只是好朋友,陈婉瑜是个很不错的女生啊,女王气场那种的呐!”
  看着苏卿一脸崇拜的样子,陈宛的手指蠢蠢欲动,差点想点死这头粗神经的猪算了,都一男一女了,哪还有纯洁感情啊!
  苏卿啊的一声,吓了陈宛一跳,就看到她掏出手机给安易知发短信,完了还笑得一脸痴傻。陈宛摇了摇头,故意轻踹了她一下,“还愣着干嘛,你不就也想给他个惊喜么,看本小姐的。”
  陈宛一向是高效率的,精品店,造型屋,三两下就把苏卿搞定了,有人说过,女生化妆前和化妆后是天差地别,这句话用在苏卿身上是绝对真理,一脸局促不安的苏卿被推出化妆间的时候,连陈宛都被惊艳到了。
  很是满意的围着她转了几圈后,接了个电话,陈宛微蹙着眉心回到苏卿身边,“家里有点事,我不能陪你去了,这是别墅的钥匙,今晚就是你们爱的小屋,记得给自己扎上蝴蝶结这样才圆满。”
  苏卿捏着钥匙,更加紧张了,开玩笑,陈宛不陪她去,她要怎么过去啊!生日啊,献身啊,斗大的字体不断在脑海里飘来飘去,紧张地苏卿颤巍巍地抓住了陈宛的手,吱唔着说不出话。
  “乖,别紧张,你俩都交往那么久了,这份礼物他一定会乐疯的。”陈宛跟拍小动物似的拍了拍苏卿的脑袋,随即想到一个人,出主意道,“要不这样,我让徐宁送你过去,你宁子哥给你勇气!”
  苏卿刚想说不要,陈宛已经拨通了电话,噼里啪啦一顿说之后就挂了。“他马上就来,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我……”可以一个人啊。苏卿摇头,陈宛早已经上了车风风火火离开了。
  橱窗里柔和的灯光打在那些精美的服饰上,洁白的婚纱,独独一套,是店主的珍藏,亦是她没有机会穿上的,苏卿不自觉地看着它出神,耳边似乎还回响起了婚礼进行曲,逆光中有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转过身,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
  “苏卿。”俯下身,凑到耳边,“老婆。”
  “苏卿。”
  猛然惊醒,看到徐宁站在跟前,晃了晃手,“在发什么呆?”
  瞬间脸涨红,居然想到了那个画面,苏卿揉了揉自己发热的脸颊,竭力维持淡定,扯过徐宁,“宁子哥,你来这么快,我们走吧。”
  徐宁看了一眼,随即了然地勾起了嘴角,任由苏卿挽着朝门外的车子走去。眼神里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不舍得就这样松开你,怎么办?


☆、(13) 礼物(二)

  看着车后座满当当的东西,红酒,满天星,牛排等等,苏卿爪子翻飞,眼光里有星星闪烁,一下揽住了徐宁的胳膊,大喜道,“宁子哥,这都是你帮我准备的么,你实在是太好啦!”
  “别闹,在开车呢。”徐宁拍掉她的爪子,苏卿顺势将注意力集中到后座那些玩意儿上去了,空气里淡淡的薄荷露的味道,清凉,很好闻。
  徐宁不用回头也知道,此刻的苏卿笑得像只仓鼠,陈宛说过,苏卿满足时候的表情特别像仓鼠捧着食物时候的样子,那么……可爱。抓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明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他却不能阻止。
  镜片闪过一道反光,如果苏卿抬头的话一定能到他眼里的挣扎,可惜这时候苏卿完全被他准备的东西所吸引,亦幻想着,这个惊喜能给安易知多大的震撼,脸上一直挂着笑。
  徐宁稳了稳情绪,不知过了多久,缓缓将车子停在了一栋欧式小洋房前,开口叫醒已经在后头打瞌睡的女孩,“到了,小卿。”
  苏卿迷糊地睁眼,后来那一段路不知不觉地小睡了一会儿,揉了揉眼下了车,徐宁很贴心的将后座的那包东西拎了下来,“去开门,这些我来帮你弄。”
  闻言,苏卿乐了,那些高档的食材她的确不晓得怎么让它们变成熟的,听到这句话,她就圆满了!乐颠颠地跑去开门,暗叹陈宛果然高招,因为比起俩人惨不忍睹的厨艺来,徐宁几乎就是个万能工具!
  空置着的小洋房,因为有定期打扫的缘故一尘不染,简洁中透着奢华。欧式风情浓郁的装修,水晶灯熄灭后,烛光摇曳,格外的有情调。
  苏卿翻阅着桌上的杂志,不一会儿美食已经上桌,配上红酒,气氛瞬间暧昧到极点。
  站在对面的徐宁也有一瞬间的晃神,直到……苏卿的手机响起。徐宁摇了摇头,退到角落,将手中的CD放入槽内,在她挂上电话后,按了播放键,轻柔的英文歌慵懒带点沙哑回荡在这个屋子内。
  “那个,宁子哥,安易知快到了,你能不能先……”苏卿扬起笑脸,带着丝不好意思开了口。
  “知道了,过河拆桥都不带你这么快的。”徐宁揉了揉她精心弄过的头发,被后者狠狠瞪了后笑出了声,拎起了外套朝着门口走去。
  不知是否是错觉,那抹背影有一丝萧索,脚步踉跄了下。苏卿摇了摇头,关上了门。看着被布置一新的客厅,快步走到了餐桌前,抓起红酒猛灌了几口,欲成事先壮胆,今晚就把安易知生米煮熟饭!
  抓了抓头发,故意弄出一种凌乱性感的feel,细跟的高跟鞋摩挲着对面的那把椅子腿,幻想对方是安易知,生涩的挑逗。迷醉的眼,视线开始有些飘忽。脑海里飘过陈宛女王的教导,比如微微眯起的眼神,轻咬下唇,欲拒还迎等等绝招,保证安易知欲罢不能!
  门铃响起的一瞬,苏卿立刻条件反射的稍息立正站好,后来又不满的吐槽,你丫陈宛至于把门铃设置成军训的铃声么,存心吓人啊!再次冲回镜子前打量了自己一番后,按掉了音乐,来到玄关口,透过小孔能看见并未换过西装的安易知站在那,那一瞬间酒精挥发地更快,心跳加快。
  打开门,深呼吸一口,照着陈宛女王的指示,苏卿一把揪住了他原本就松垮的领带,把人拽进了门内。高跟鞋微微一抬,门吱呀一声又闭合了。挑起一抹诱惑的笑,将安易知按在了门板上,径直地吻住了他的唇。
  后者挑眉,显然很享受这样的热情,只是很快就夺回了主动权,反复咬噬着她柔软的唇,两舌相互纠缠着,一吻终了,两人都是气喘吁吁。
  安易知看着眼前的女孩摇身一变,变成了惑人的妖精,便明白她所谓的惊喜了,俯下头,凑近她的耳边,呼出的热气喷在脖颈处,滚烫。“礼物,你好像忘记系蝴蝶结了。”
  苏卿的脸又一次涨红,却不服输道,手指有意无意地拨弄着他衣服上的扣子,隔着衬衫都能感觉到的体温,“礼物,要先拆了才行。”
  被那纤长的食指撩拨着,安易知身体竟涌现了莫名的情欲,并不算高明的挑逗,偏偏她做着就有股让人忍不住冲动的感觉,安易知笑,却不打算忍。嗅了嗅她身上还有一丝丝的酒味,看来某人事先壮胆过了,难怪……
  苏卿眯着眼看,已经被她褪去大半衬衫的男生,介于男人与男生之间的半成熟气质,原本就俊美的脸颊因为沾染上情欲,性感的不行,忍不住伸出手勾勒着他的轮廓,紧瘦的腰身,结实的翘臀,那蜜色肌肤上因激动渗出的汗珠让他分外性感诱人。
  把自己全身心的交给他,像是完成一个仪式,身体微微发颤,分不出是紧张还是激动。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滚烫的温度灼伤,桌上的美食美酒都成了摆设,直接撞击出火花,无暇顾及。
  “今晚,我属于你。”贴着他的耳边,已经有了一丝醉态的苏卿咬字不清的说着,“安易知,生日快乐。”
  安易知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深沉地看着她,良久,开了口,声音是自己都不曾想到的沙哑,及情动,“你真的想好了?”
  “我是你的。”对着安易知的凉薄的嘴唇,狠狠地印了下去。
  如同打破魔法的咒语,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火热的身体在她身上厮磨,坚硬的分身抵着她的大腿。她不觉喉咙发干,眼神幽暗,陌生的情欲在生涩的身体里渐渐地升起,手指无意识地想要攀附住他的身体,却也只是滑过,如被小猫挠过般骚痒。
  狂佞的一口含住她那娇弱而挺立的尖端,粉红色的蓓蕾瞬间遭唇舌含吮。轻轻掰开了她的双腿,大手直向她的三角地带。感觉到她流出来的水都快要把自己的手掌全部沁湿了,安易知的喉咙里发出一阵轻笑“礼物,你好敏感。”
  说完手指已经往那源头伸进去开始浅浅地抽动起来,缓缓地,勾起她的情动。
  苏卿本能地想收拢腿,但无奈大腿被他的手钳制住了。而有种亢奋的感觉一瞬间流窜过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感觉酥酥麻麻的,象是灵魂出窍了般,整个身体轻飘飘的。
  知道她已经适应,欲望汇入某个顶端,灼热的物件叫嚣着想要进入。有些迫不及待地分开她的腿,猛地挺身进入。那紧滞温暖的感觉让他低低的呻咛着,疯狂的想要她。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灭顶的快感。却在下一瞬看到苏卿皱眉忍痛的脸,低下头吻住她的唇,放慢了动作,有一丝愧疚,她的第一次他应该更多注意点的,只是留在她体内的舒适感差点让他忘乎所以。
  他的手在她的胸前轻轻蹂捏,硕大的分身在她体内激情的冲撞,酥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难耐的微微呻咛。他缓下动作,一边缓缓拨出挺入。“苏卿,看着我,这辈子你只会跟着一个叫安易知的男人,你会是我的妻,为我生儿育女。”
  “唔……”睁开眼,看着他,为他的话身子腾起一股酸意,双腿盘紧了他紧窄的腰身,迎合而上。
  撩人的呻咛萦绕在她耳边,让她原本有些不适的感觉也淡了下去。看着他隐忍的满是汗水的脸、深情沉醉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这么小心翼翼地被对待着,犹如一件珍品,她是真的感觉到了他的心,那么近,剧烈地跳动着,因为她。
  那不经意的笑容看在他眼里充满了诱惑,他着魔般怔了一下,抬高她的腿,大力动作了起来。强烈的快感让她也沉浸在无边的欲望中,只能听凭本能迎合着他……
  一场宿醉,□愉。
  感受到阳光的温度苏卿从睡梦中醒过来,凌乱的床,空气里残留着欢爱过后的味道,浓烈但不刺鼻。身下传来的不适感,令她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腰被人圈着,笑意在回头的那一刻冻结。
  “啊……”苏卿惊慌地裹着被单下床,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的男人,“宁……宁子……怎么,怎么会是你!”
  忍不住飙高的声线,苏卿几乎不能站稳,气息紊乱地怒视着他,同样赤祼,布满抓痕的身体,看起来是如此罪恶,脑海里闪过的想法令她崩溃,不会的,明明宁子哥走了的,怎么……怎么会在她的床上!
  “小……小卿?”徐宁一瞬间的怔楞后清醒了过来,连忙扯过衣服慌乱地套上,“不是,事情不是……你……昨晚你喝醉了,那个……你可能把我当成安易知了,后来……”
  急切地解释,零零碎碎拼凑起来的意思是她昨晚喝醉了把他当成安易知,所以两人……做了?脑袋一阵一阵抽疼,宿醉后的特性,苏卿想要思考却无法集中精神,眼前的事实太过震撼,她慌乱地捡起了衣服,冲进了浴室。
  手不住的颤抖,打开花洒,不断冲洗着身上的痕迹,怎么办,她觉得好脏。听着门外宁子哥一声一声的道歉,她只想一头撞死算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明明是安易知的不是,那感觉那么熟悉,一边奋力搓着身上的痕迹,一边又很矛盾。安易知,安易知……
  忽然起身踏出了浴缸,掏出衣袋里的手机拨出了号码,安易知,你在哪?
  “喂?”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有什么东西嘭的碎了。
  “喂,说话?”电话那头的女生疑惑地问着身边的人,“不知道是谁,可能打错了,你再睡会儿。”
  良久,苏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泪倏地落了下来,因为她听见了安易知的声音,刚醒带点撒娇,每次周末她故意吵他睡觉时一个调子。
  “安易知,昨晚都跟你在一起麽?”颤巍巍地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苏卿猛地揪住了衣角,用力之大像要撕裂般。
  “唔,苏卿吗?”电话那头的女生惊讶地问,“昨晚导师开的庆功宴,所以易知就没有去找你,你不会生气吧。我们昨晚真的没发生什么,你不要误会!”
  “婉瑜,我的衣服在哪里?”哗哗的水声伴着慵懒磁性的声音透过电话传了过来,苏卿倏地挂断了电话。
  洗澡,衣服,是做之前还是做之后?该怎么样才能让自己不乱想,可是自己现在的处境,苏卿抬头看到镜子里眼眶发红,身体因为揉搓用力红的厉害的女子,一声尖叫后,抡起双拳砸碎了镜子。
  毁了。


☆、(14) 过去,过不去

  过去,成了我们都无法面对的未知,不是爱,就能永远在一起。

  心底蔓延开的冰冷湿濡的感觉,淹没。脸颊上忽觉一暖,苏卿倏地睁开眼,看见张宏睿拿着两罐热咖啡饮,一罐正贴在她的脸上,缓缓不断的暖意。
  食指拂过她的下眼睑,那透明液体有些碍眼,张宏睿坐到她身边,说道。“外面起风了,沙眼经不得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哭呢。”
  苏卿眨了眨眼,那一股酸涩被压下,瞅着张宏睿线条分明的侧脸,这家伙有时候体贴的让人感动。
  “谢谢。”声音有些沙哑,不经意听还能听出一丝哭腔。苏卿掩饰地咳嗽了两声,打开了咖啡罐,咕嘟灌了两口。
  张宏睿大手一挥,笼在苏卿脑袋上,一阵蹂躏,“该说谢谢的是我,让你遭受那么多的无妄之灾,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等你出院了,我放你段假,我们一起去散心吧?”
  苏卿笑,一个栗子敲在他脑门上,“案子还没完结,你就想落跑,难怪干爹一直都不放心你。”
  深呼吸了一口,看着明媚的天,忽然觉得出去旅行也不错,呢喃道,“呐,你说给我放假的,等这个CASE结束,我打算休假去旅行。”
  “去哪儿?”张宏睿的眸子亮了亮,旅行神马的最容易促进感情,难得工作狂主动提出,哪儿他都要跟着去。
  “还没想好。”苏卿在心里盘算,忙完的话应该快过年了,也许该回去一趟,然后找个不冷的地方,过冬。
  一回头就看到张宏睿贴得很近的俊脸,差点一口咖啡喷了出来,被呛到了的咳嗽。“要死,离那么近做什么?”
  “带上我吧。”星星眼闪烁,卖萌耍贱必杀技,张宏睿就差整个身子扒上去,“小苏苏不在的话,我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严重的话可能会患上抑郁症,我爸妈一定会很难过的,你怎么忍心抛夫弃子……”
  眼看说得越来越没边,苏卿抽了抽嘴角,一掌拍开了那越凑越近的脸,“猪得了抑郁症你都不可能。”
  “喂,说真的,里面那个醒了后,你怎么打算的?”收敛了嬉皮笑脸,张宏睿难得严肃正经地问。
  没意识到话题会忽然转弯,苏卿放到嘴边的咖啡顿了一下,随即抿了一口,无谓的笑了笑,“我说没有打算信么。”
  或许是张宏睿的视线太过灼热,避过了对视,苏卿仰起头,看着阳光从树叶从中穿透,一片斑驳,捂住了眼一字一句道,“只不过是暂时的放不下,迟早有一天会厌倦的。”
  厌倦回忆,厌倦挽回,厌倦追逐。累了,自然就放下了,什么都不复存在。长不过执念,短不过善变。
  松开手,一抬眼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也不确定地看着自己,最后惊喜地叫出声,“苏师姐!”
  那抹粉色身影跳跃,由远及近,有属于回忆的味道。
  苏卿一愣,眼神一黯,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好久不见。”
  唐茵茵不满足于这样的招呼,一下扑上前抱住了苏卿,高兴热烈的说着,“真的是有好久了,问学长你去哪里了,他都不说,我好想你啊!”
  张宏睿站在二人身旁,清楚地察觉到苏卿的身子一僵,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热情如火的小护士,他们家小苏苏是男女通吃么?
  “对了,师姐怎么会在医院,哪里不舒服,生病了还是?”唐茵茵松开苏卿的时候忽然想起这里是医院,苏卿还穿着病号服,立马紧张地问。
  被那么热情对待的苏卿有点不习惯,虽说师妹一直都是这么热情的,尴尬地笑了笑,安抚了下她,“没什么,只是过敏了,倒是你怎么会在这家医院?”
  “我在这里实习啊!”唐茵茵在苏卿面前转了个圈,俏皮道,“这家的护士服最漂亮了!”
  苏卿失笑,的确是她的性格啊。哪天心血来潮穿黑丝袜护士服,来个制服诱惑都是有可能的,就不晓得这家医院的病患承受能力如何了。
  “学姐,一直呆在H市么?忽然就失去联络了,当时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唐茵茵不满地抱怨,苏卿的地位一点都不输给校花程婉瑜,美术系的新人没有不认识她的,是个很NICE的师姐。
  苏卿瞥开视线,看到还站在一边的张宏睿愣了愣,看师妹的样子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了,于是开口道,“这位帅哥,能麻烦再去买两杯咖啡么?”
  张宏睿气结,他也不是要听八卦,虽然真的很好奇的说。但是被同一个借口打发实在是……太挫了……幽怨地瞟了她一眼,持续散发着怨气地走开了。
  无视了某人做作的可怜状,却感觉到手肘被撞了撞,不解地看着唐茵茵,却见后者忽然大放星光的眼,忽感不妙。
  “师姐,他是……你男朋友吗?”挤眉弄眼地问道,一脸促狭,随即想到要是师姐有男朋友了,那他怎么办?又耷拉下了脑袋,“师姐,你跟学长怎么了?自从你离开后,学长也很消沉,是不是他惹你生气了?早就说女孩子要哄的,那家伙笨的只会自残了,所以师姐你可不可以原谅那个笨蛋啊?”
  是了,唐茵茵是以前就很粘她的小师妹,经常跟着一起鬼混,同行的还是徐宁,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小妮子更多的时候粘着徐宁。苏卿的思绪一下飘了好远,那个时候,徐宁是个很好的邻家大哥,很照顾这帮比他小的孩子,包括她。
  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即使当初发生了那件事,她仍是以为是自己喝酒误事,她怨过安易知,怨过徐宁,更多的是怨自己。可是当那人为了阻止自己去找安易知而把自己囚禁在他家的时候,她真的怕。为她跟学校的老师请假说病了在家休息,又跟她父母说因为学术比赛一起去了另一个城市,一个接着一个的谎言,在被禁锢的日子里,她差点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那种感觉太过可怕和无望。
  谈何原谅?
  “师姐?”发现她走神了,唐茵茵等了一会儿后出声唤她,不解地看着。
  苏卿没有看她,将手里的空罐子一下扔进了垃圾桶里,开口,“如果你们还有联络,替我转告,有生之年,最好不要相见,更别提原谅。”
  唐茵茵噤声。看着这个在笑的女子,时光抹去了她该有的棱角,却变得更有韵味,这样的师姐让人觉得更完美,好像蜕变。只是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她深切地感觉到了一股恨意,跟学长,究竟发生过什么……
  “咳咳,不说这个啦。我在这边实习,单位的住宿好差哦,师姐那边有空的房间么,让我租一下么~”唐茵茵迅速地转移话题,不死心地想要替学长再争取争取,让她做个中间人,或许只是什么误会!
  狡黠的笑,充满小算计,苏卿无奈,已经熬成人精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打算,刚好看见往这边走来的张宏睿,指了指他道,“我目前住在他家。”
  唐茵茵撑圆了眸子,不可置信。已经……同居了么!
  “你要找房子?”走到苏卿身边的张宏睿正好听见了后半段,苏卿的回答让他全身愉悦,于是充好人道,“有什么要求说说看,或许我有朋友可以帮上忙。”
  唐茵茵扫了他一眼,萌归萌,但是是学长的情敌啊!怏怏地回绝了他,“谢谢,医院可能要分配新的住宿,所以应该可能还能将就。”
  “……”这下,轮到张宏睿被打击了,蔫了的表情。
  苏卿猛地起身,却因为贫血眼前一阵一阵的黑,两人同时扶住了她,回以一个无碍的笑,却在逆光中看见了安易知。
  静静地伫立在走廊口,看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或者说看着她。四目对上,俱是一怔。四周的喧嚣声被摒弃,光影覆盖了周围,只留下那个身影那么鲜明,撞击心脏。
  还是应该说声谢谢,跟过去做个抵消,抵消我爱的时光。谢谢你爱过我,谢谢你救过我,然后可以毫无瓜葛了吗?
  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蓦地扬起了笑,比钻石还真,安易知,我是真的累了,玩不起游戏也看不得过去,所以放过彼此吧。“谢谢你,不过这种事以后我未婚夫做会更合适。”
  擦身而过的瞬间,手臂被狠狠抓住,不解地回头却看到一双含笑的眸子,闪烁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光芒。
  “永远不要那么洒脱,因为你不知道转身后是什么样的光景。苏卿,我后悔了,那时候年少冲动才意识到自己错失了什么,不是补偿,也不是想要找回曾经,我只知道安易知爱着苏卿,从没有变过。”安易知看着她的眼睛,说得认真。他以为经过生死,至少能更靠近她一点,却没想到她还是这么强硬地退缩,只是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放手。
  苏卿同样注视着他,或许他说的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倾诉所有的委屈,她经历过的那些不堪,甚至哭着痛斥他的背叛,但也只是在脑海中停留了一秒,转瞬又是那个冷静自傲的苏卿。
  曾经,她想说,他没有给机会,现在她已经不想说了。
  “麻烦,借过。”清冷不带一丝感情,看着他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在那样的注视下安易知渐渐松开了手,苏卿头也不回的离开。
  站在远处的两人看得清楚,张宏睿快步地追了上去。唐茵茵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走廊口失神的那人——安易知,那人又回来了?
  学长……你情敌好多好强大!


☆、(15) 苦肉计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很快办理了出院手续的苏卿联合公关部一起处理鸿途收购案的后续工作,发布会,制度改革等等,忙得不可开交。
  公司,食堂,公寓三点一线式的生活,对苏卿来说充实的刚好。整理完手头的资料,伸了个懒腰,时间正好到十一点。
  “小苏苏,我们一起去吃饭,新开了家不错的西班牙风味餐厅。”从门外传来的兴高采烈的声音让苏卿汗颜,又不是幼稚园小朋友,有必要搞的众人皆知么!只是吃个饭那么单纯的事情,为什么那帮家伙都露出那种□的表情!
  “请问苏总监在么?”倏地响起一道磁性男声,张宏睿警觉地回头,瞪着出现在总台前的男人,明明贴了告示的,怎么还是被放进来了?
  苏卿在办公室里听到动静,诧异张猴子难得的磨蹭,起身走向了门口,打趣他道,“不是说要吃饭么,怎么有娇客上门了?”
  站在张宏睿身边,顺着他视线看去,四目相对,苏卿想扶额,娇客他妹!是的,她的生活恢复了正常,除了偶尔从四周渗入的安易知,其他一切都很好。
  “卢娜!我让你印的告示人手一张了,到底是谁把这家伙放进来的!”张宏睿气急败坏,遇上安易知,他就成了只炸毛小受,时刻都在傲娇中。
  卢娜瞄了眼墙上贴的告示,一个勉强能看得出人形的怪兽和一个勉强能看出狗形的凹凸曼,尼玛要不要这么抽象啊!是人看完后都想自戳双目,跟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男人完全没有半点联系好吗!
  某秘书内心狂吼完后,挂上狗腿的笑容,“总经理,这人不请自来实在不不像话,待小的这就将他赶出去!”
  苏卿喷,这小妮子最近看西游记看多了?看着卢娜小身子板直挺挺地僵在安易知面前,气势上瞬间矮了一大截,吱吱唔唔了半天后,终于出声了,“那个你吃饭么有?么吃的话,我们食堂也是对外供应的,很便宜哦!”
  “……”众人默。
  安易知绕开了卢娜,径直走到了苏卿面前,左手缠着的绷带是新换过的,淡淡的红色血迹。“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到我,我送完这个就走,是我亲手做的糖醋鱼,你以前最喜欢吃的。那个……我先走了。”
  将便当搁在了卢娜办公桌前,嘴角勾起一抹受伤的浅笑,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苏卿,只是后者不愿给与回应,落寞地走了出去。
  “呐,那人绝对是在用苦肉计,杀个鱼绝对不会弄得伤口崩开的,你千万别心软!我们去吃饭,我都快饿死了。”张宏睿眉心微跳,一看苏卿还盯着那便当,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苏卿回神,点了点头。“走吧。”
  张宏睿松了口气,两人走到了电梯口,后面卢娜拎着便当盒子追了上来,大声喊道,“苏总监,那这个便当怎么处理?”
  “……”张宏睿气结。迟早有一天把这缺心眼的小秘书调到美国西部分公司去!
  “放我办公室吧。”苏卿淡淡回道,电梯门开,率先走了进去。
  或许张宏睿说的没错,这只是他的苦肉计,不过为的就是她心软,求一丝机会。她没那么好糊弄,可是偏偏心却还是疼了。
  那伤口,应该碰不得水吧。

  很有格调的餐厅,人不多,张宏睿选了个靠窗的位子,绅士地为苏卿拉好椅子,嘴角向上扬起,糖醋鱼?跟苏卿一起生活了六年,要比了解,并不会比他少。点了几道菜,都是迎合苏卿的口味,她不爱吃甜点,所以提拉米苏是替自己点的。
  做完一切的张宏睿沾沾自喜,像个等待表扬的孩子,只可惜希望表扬的那个人一直心不在焉,自然也没发觉。
  奋力地戳着已经上桌的提拉米苏,张宏睿怨念四起。因为太过了解,所以才有这种彷徨的感觉,因为怕下一秒,她就做出什么决定,而他无力挽回。在这一点上,他们很相似,只是他更干脆利落。
  “小苏苏,原来你是用眼睛吃饭的。”凉飕飕的话在苏卿耳边响起,惊醒了神游中的某人,发现面前盘子里的海鲜烩饭已经被拌得很有个性。
  “用餐的时候不说话是种礼仪你不知道么?”苏卿避开他太过关注的眼神,总觉得被多看,就能察觉自己心底的秘密,这种感觉不太好。
  张宏睿耸肩,“老头子又不在,哪有那么多规矩!”
  忽然又想起道,“那人让你很困扰么,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可以让他彻底不在打扰你。”
  苏卿抬头,握着调羹的手一顿,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虽说张宏睿的主意从来都是不靠谱的。
  “做我们张家的儿媳妇呀!一随了我爸妈的心愿,二又能让那人死了心。”张宏睿说得起劲,苏卿却听得满头黑线,这是最后不得已办法的办法了,目前还没到那地步,所以苏卿一点都不想把关系复杂化。
  “咳咳。”张宏睿收敛了下自己外放的情绪,故作深沉道,“其实,我说的是假结婚,你看我像那种趁虚而入的禽兽么!”
  “别侮辱了禽兽。”苏卿轻啜了口柠檬水,淡淡说道。
  张宏睿怒视,愤愤然道,“你不吐槽我一天会死啊。我要是真禽兽了,那就天下大同了。喂,我说真的,你不考虑下这个办法?”
  苏卿摇了摇头,“暂时不要了,我怕给俩老人家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不让他们失望就好了。张宏睿在心里反驳道,却不敢真的说出口。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明暗暗,几分真假,如果撕破那层伪装,后果可能无法承担吧。
  异国美女蹩脚的中文叫早声响起,性感诱人,苏卿的视线落在张宏睿那只正在震动的手机上,一脸似笑非笑。
  张宏睿回以尴尬的笑,一边迅速拿过手机想掐掉,但在看到来电显示人的一瞬接了那电话。“妈,什么事?”
  “……”
  “在哪家医院……好……知道了……我马上过来。”接完电话后,张宏睿脸色难看许多,苏卿也从对话中听出一二,下意识地随着他起身。
  “我爸突然脑中风,现在被送到医院了,正在抢救。”像是做梦一样,张宏睿仍无法想像那个男人居然会这样倒下,心下不自觉慌乱。
  苏卿拿过车钥匙,开车载着他去了市中医院。急救室外已经守了一批人,殷素琴看到儿子忍不住扑上前抱住,嘤嘤哭了起来,手术室外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妈,爸怎么会好端端的中风了?”张宏睿轻抚着她后背,开口询问。
  “我跟你爸中午约了几年没见的朋友,一块儿去叙旧,谁知道他一下车突然就倒下了。呜呜……这老头子以前不爱惜身体,年纪大了就容易出问题,跟他说要来医院检查他也不肯,呜呜……现在要怎么办?”殷素琴断断续续地抽泣,埋怨着老头子,手牢牢抓着宏睿,好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别担心,老头子把宏睿集团看得比命还重,我还没足够能力接管之前他绝对不会抛下的。”张宏睿微红了眼眶,轻声安抚道。
  “是啊,大嫂,大哥一定不会有事的。”站在一旁的张诚也凑上来安抚,这一发话,张系的一些远方亲属也纷纷开口安慰。
  苏卿看张宏睿蹙眉,替他们解围道,“旁边有休憩室,大家在这儿也帮不上忙,不如去那里休息会儿,等医生出来了我再来通知你们。这么多人挤在急救室门口,也不大好吧。”
  那些人闻言,拍了拍张宏睿的肩膀,也就随着苏卿去了,毕竟亲情戏码演了这么久都累了,早就想找地方坐会儿了。算是跟张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不过是想捞点好处,大老远的奔过来看看。
  人情世故,冷暖自知。
  打发了那拨子亲戚后,苏卿走到了殷素琴身边,轻轻揽住了她,“干妈,张爸出来要是看到你哭坏了身子会心疼的,他一定会没事。”
  殷素琴点点头,擦了擦泪,默默靠着苏卿的肩,看着那盏从刚开始就一直亮着的红灯,除了祈祷,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走廊外,花园口子。张宏睿伸手想要掏烟,却发现已经戒了很久,因为二手烟才是致命的。可是现在的情况唯有烟,才能缓解他的焦躁。
  忽然,旁边的人递上了一根烟,张宏睿接过放在鼻子下,深深地嗅了一口,睁眼却在小护士怒视下收了起来。
  “二叔,你信不信因果报应?”沉默良久后突然开口,张宏睿看向张诚,问得坦然。
  “信。”张诚看向远处,吐出的字坚定而清晰。
  “这变故关系到集团的未来,不过我相信我爸他一定会挺过去。二叔,你现在还怨恨他吗?”
  “……”
  “不管怎么样,我们张家不欠你的。收起那些小动作,如果再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一定不会客气。”张宏睿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留下张诚阴沉着脸,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扬起一抹阴骘的笑,不欠?那从小被当作棋子培养,作为张信和替身活着,老爷子连他被绑架都不舍得赎金,最后获救后也只是一句没事就好,这就是老爷子先前领养的原因!那些伤害该谁来补偿,从小敬爱的哥哥抢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结婚生子,还要让他不介意,凭什么?宏睿集团有一大半是靠着他发展起来的,凭什么最后他什么都得不到!
  他不甘心,他们张家欠的,他统统都要要回来。


☆、(16) 小伤口

  加护病房内,病床上的中年男人睡得安稳,床榻边上俊美的男人趴着,手紧紧地抓着他,眉心微蹙,似乎被噩梦困扰。
  苏卿推开病房的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看护了一夜的张宏睿看上去很疲倦,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外面买来的早餐搁在了床头柜上,捡起了滑在地上的毯子,不小心碰到了椅子脚,发出了细微的动静。
  张宏睿立刻睁开了眼,看到蹲在地上的苏卿愣了愣,一副还未睡醒的模样。苏卿起身,把毯子盖回了他身上,“回家去休息会儿,我来照顾张爸,顺便去换身衣服,晚上的时候再来吧。”
  “嗯,爸虽然脱离了危险,但病情不稳,过几个小时叫次医生,中午我带妈过来,辛苦你了。”张宏睿打了个哈欠,一边解开了袋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公司的事有你二叔坐镇,几个接了的案子我都交给Eco他们跟进,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除了股票下滑了几点,不过很快会回上去。过来之前,去一趟公司,还有一些需要你亲自审批的去办了。”苏卿烧了壶开水,给他倒了杯水,“慢点吃。”
  “嘿嘿,小苏苏你越来越有贤妻良母范儿了,朕深感欣慰。”吃饱喝足的张宏睿有了点心情打趣,眉眼带笑,却是真的感激。“来,过来让朕抱抱,寻求点情感慰藉。”
  说着扑上来,抱了个满怀。沉缓的呼吸喷薄在脖颈处,痒痒的,苏卿抬手想推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身子一怔。
  “苏卿,有你真好。不要被过去困扰,我会在前面等你。”
  话音落,很快地松开了她,张宏睿耸了耸肩,恢复了之前的吊儿郎当,笑着走出了病房。没有推开呢,想想小苏苏善良心软时候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嘴角更忍不住上扬。
  “张宏睿。”忽然一道声音唤住了他轻快的步伐,张宏睿回头,看到了站在走廊另一端的男人。
  嘴角的笑意变了味,他终于想起被扶着的那个女生在哪里见过了,安易知啊安易知,艳福不浅啊。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安易知轻轻推开了点靠过来的程尔雅,不自觉地蹙眉,口气有一丝急躁,“你怎么会在这儿,苏卿病了?”
  “安大哥,我头好晕,我们拿了药回家好不好?”程尔雅为自己被忽视而感到不满,开口提醒道。虽然对面站的那个男人样貌不输给安大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危险,大概太漂亮了吧,比女人还漂亮!
  张宏睿瞥了一眼出声的女孩,扯出一抹笑,一眼就看穿的小女孩啊,真是没什么看头。无意在医院多逗留,不耐烦道,“顾好你的小情人吧,我们家小苏苏跟你可是没关系咯~”
  “等……”安易知张口,可惜张宏睿只甩给他一个背影。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想要开口留住张宏睿时,不远处的病房里苏卿恍惚听见自己名字张头望了望外面,程尔雅察觉后更拽紧了安易知,因为她也认出了那个曾经在夜市看到过的女子。
  苏卿看着那对她极其防备的小女孩,以及背对着她的安易知,不知为何令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让她觉得很可怕的女生。不禁打了个寒颤,重新缩回了病房,心里平静的丝毫不起波澜。
  一个病房隔绝,两个世界。
  安易知揉了揉太阳穴,对程婉瑜这个黏人的妹妹实在是受不了,黑着脸道,“你姐只是让我顺道给你捎点东西,我并不是你监护人,发现自己发烧了就应该给家里人打电话,而不是我。”
  走出医院,安易知把她弄上了车,站在车门边说道。
  程尔雅怔愣,忽然觉得委屈,微红了眼眶,“安大哥,你是讨厌我,觉得我麻烦了么?”
  “……”安易知很想说是,但是一看她那阵仗,似乎有他说她就哭给他看的架势,倏地无语。
  “可是,不管是生病,还是遇到危险,我都第一个想到的是安大哥你。”程尔雅垂下头,略显低落,最终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一口气说道,“我喜欢你,安易知。不是姐姐朋友的喜欢,是想要成为你女人!”
  四目相对,程尔雅从车上跳下来,极快地想在他唇瓣上印个吻,却因为他的闪躲落在了唇角边,无视掉他惊愕的表情,跳回车上,让司机师傅赶快开车,火速逃离了。
  车上,一边安抚自己加快的心跳,一边飞快地拨出了一个号码,不顾日夜颠倒的时差,开口抢白道,“姐,我看到苏卿了。”
  “哦,然后呢?”电话那头慵懒的声音,还夹着男人蹩脚的中文。
  “气质,模样比你强,重点是,安大哥余情未了!”程尔雅气呼呼地说道,不知道是生气这个不知节制的老姐,还是因为别的。
  “哦哦,看来是碰钉子了。”一阵短促的调笑,忽然转了强硬语调道,“我只是让你帮我看着他,可没说让你打他的主意。苏卿果然在A市,放心,很快我会送她一份大礼。安易知是我的男人,别乱动就好,不说了,晚安。”
  电话倏地被挂断,程尔雅瞪着屏幕上闪烁了几下灭了的名字,果然是她的风格,暗暗嘲讽道,都那么多年也还只是朋友,什么你的男人,不过也是自作多情而已!忿忿地丢开了手机,咬唇,细细思考着,跨出了告白第一步的她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医院门口的安易知,从错愕中回神,第一件事就是抹去了嘴角的异样感,迟钝地发现自己的特殊照顾竟然给了她许多错觉,婉瑜估计会想掐死他的。对这种横生枝节的感情,安易知只觉得头疼,原本就不善于言辞的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一想就觉得麻烦。

  苏卿呆在病房里,张爸还没醒过来,她翻着杂志消磨时间。唐茵茵进来的时候,正好到了张宏睿嘱咐的时间,叫来了医生,做了次检查,并无异样。
  “苏师姐,我看到安易知了。”一进门,就扯着苏卿说,“他刚才在前台问有没有一个叫苏卿的病人,你们碰面了吗?”
  “……”苏卿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拉着唐茵茵到了沙发上,“别吵着病人。”
  唐茵茵吐了吐舌,一脸好奇地看着她,“那个人,曾经风靡H大唉,现在也魅力不减,之前看到有个小女生跟他表白,还偷亲了他一口,笑死我了。”
  想起中午出去吃饭时看到的一幕,忍不住跟苏卿八卦了起来,“当年追安学长的人那么多,师姐你是怎么把到的?”
  “……”苏卿默,但这个说法早就成了H大公认版本了,连他们俩人自己都说不清是谁起的头,那时候的时光,就像被渡了层光,美好而温暖,忍不住陷入回忆的苏卿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啊,对不起。”猛然想起两人已经分手很久,且分手地不太愉快的唐茵茵一拍脑袋,一脸内疚地看着她。
  倏地被打断了的走神,苏卿无奈地在心里吐槽,你看这就是她不愿看到故人的原因,因为总是被不经意撕开伤口,然后面对道歉,和关心的眼神。
  其实,她也没那么可怜的对不对?
  “不过,当初你们分开让我们这批学弟学妹差点对爱情绝望了,你一声招呼都不打的离开学校,害的我们都好担心。”昨天,她在同校群里发了条看到苏师姐的信息,好多人询问近况,还想说办一场同学会,并让她把苏师姐带到,所以她只好摸鱼摸到病房来了。
  苏卿微微咳嗽了声,转移话题道,“茵茵,你在这里是实习,不怕被主任发现你窜岗么?”
  “主任是个啤酒肚,很可爱的老头啦。他不会那么小心眼的!”唐茵茵摆了摆手,无所谓道。只是在看到门口伫立着的人后,后面那些话就自动消声了,立马弹跳起立,夹着尾巴跑到了她口中的可爱老头边上,摇尾乞怜,“主任,我正在跟师姐说你人超好的,刚好未婚,我师姐单身,我来给你们牵红线的~”
  “……”苏卿暗叹口气,师妹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不靠谱,跟学校里也没多大变化。
  “……”门口的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反射出一道光,沉声道,“可爱的老头?唐茵茵,我不记得医学划分年龄是根据你的标准的,本人没算错的话,下个月过完生日也才27岁。”
  唐茵茵脸上挂着尴尬的笑,一边找着死角对着苏卿挤眉弄眼,发射求救信号。后者通通屏蔽,且放下了手中的杂志,兴致盎然的看着两人对峙的画面,怎么看,都怎么有JQ的说。
  “27,呵呵……真是年轻有为,呵呵……”说到最后只剩干笑,主任,你挡在门口是闹哪样,伦家再也不在背后诋毁你了……
  一个板栗敲在脑门上,年轻有为的男人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啤酒肚,嗯?唐茵茵,你最好夹紧菊花好好做人,别落到我手里。”
  唐茵茵下意识地捂住了臀部,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后者笑了笑,点头算是跟苏卿打了个招呼退出了病房。
  男人都是小心眼的,对主任来说,啤酒肚跟那里不行是一样不可饶恕的!嘤嘤嘤……


☆、(17) 温存

  日头落下,一天又接近尾声,苏卿揉了揉酸涩的眼,合上了数据表。殷素琴一脸心疼地看着她,埋怨自家儿子道,“小睿也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疼人,一阵子没看你就瘦成这样了,还是搬回张家,我让牛嫂给你炖点鸡汤什么的补补!”
  苏卿接过她手中的枸杞茶,忍不住勾起浅笑,俏皮地说道,“有些人想瘦都瘦不下来,还拿鸡汤灌我,那我的减肥成果不就泡汤啦。再说,我租的那公寓里公司近,你知道我爱睡懒觉的,可以多睡五分钟呢!”
  “你哦!”殷素琴点了下她脑袋,无奈地横了她一眼,这个半路捡来的干女儿懂事体贴的招人疼,她都想拿张宏睿那混小子去跟人家换女儿了。“小睿最近住你那儿没给你捣乱吧,你俩一起搬回家里住多好,热闹点。”
  苏卿笑而不语,张宏睿果然拿自己做了借口,不知道在哪儿夜夜笙歌呢?
  “好了,我多说你就该嫌我啰嗦了,小睿可能是公司事情耽搁了,你先回家休息吧。陪了我们那么久,你也够累了。”殷素琴给病床上的老伴掖了掖被角,中午醒了一会儿后现在又睡着了,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了。“一个人回家,路上小心。”
  “嗯。”苏卿点头。“干妈别送我了。”
  “等小睿爸爸出院,一起回家吃顿便饭,牛嫂很挂念你,怕你在外头吃不好。”殷素琴走到了病房门口,交代道。
  “好。”一并应下,苏卿笑得真心,他们都是好人,所以张宏睿才瞒着他们张诚所做的吧,不愿让他们受到感情伤害。她忽然有些明,那些阴暗面,就让他们小辈去处理,他们该安度晚年,享清福了。
  医院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一副随时都要下暴雨的样子,苏卿快步走到医院门口时,一个小的惊雷在头顶炸开,惹得头皮一阵发麻,手上抱着的文件夹纸质资料差点撒飞出去。
  抬头看了看天色,脸颊上似乎感受到了几滴细微的雨点,正想开口拦下最近的的士,却被从旁边忽然窜出的人捷足先登了。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雨紧接着落下,苏卿抱紧了资料,飞快的在奔走的人流中穿行,想要跑到对面商店屋檐下避雨。
  哧——
  极为刺耳的一声刹车,就在耳边响起,伴随着哐的一声,什么东西被撞了的声音,苏卿怔愣的瞬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靠着的感觉很安心。
  一声闷哼,安易知搂着怀里的人儿,以一种守护者的姿态。甩了甩右手,手背上一片红印子,是之前抵在苏卿和私家车之间受到挤压造成的。这个莽撞的女人此刻像只安静的小猫,瑟缩在自己怀里,那些想要责备的话就戛然而止了。“有没有事?”
  很快的摇了摇头,苏卿抬眸看到的是一张担忧的脸,头发湿漉漉地,看上去颇为狼狈的安易知一手掩着她,一边不放心地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渐渐恢复了镇定的苏卿淡淡开了口,承认是贪恋他怀里那股子令人安心的味道,却也仅止于此。雷声过后,退出了他的怀抱。
  安易知空出的怀抱,有一瞬间的失落,但很快发现苏卿盯着他的右手看,红肿的有些惨不忍睹,忍不住嘿嘿傻笑了起来。两只手的恩情,应该能让她心软下,收留自己吃顿晚饭吧,不管了,死皮赖脸也要上。
  “你怎么还在这?”苏卿忽然扯了一句,出口后才觉得有什么不妥,转开了视线,故作不经意。
  安易知诧异,反应极快地回应道,“你别误会,她是程婉瑜的妹妹,我来A市出差顺便带点东西给她,刚赶上她感冒发烧了,所以就送她来医院了。你……都看到了?”
  问的很小心,眼里却闪过一抹狂喜,这是某人吃醋的表现么?
  “咳咳,你的手真的不用上医院检查下?”苏卿不自在地转移话题道,也是实在担心那只已经红肿的异样的蹄子,忍不住训斥,“笨蛋,你以为你是金刚么,随便能来那么一下。”
  安易知傻傻地瞅着她笑,任她碎碎念,看着她蹙眉给自己的右手吹气,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安易知忽然说不出话,只想这样静静看着,那种久违的幸福感离自己好近。
  叭叭——骤然响起的汽笛声,一个中年男人从后面车子里探出半个身子,吼道,“小年轻谈恋爱要不要这么大庭广众啊,秀恩爱什么的回家关上门不行么!老子一把年纪了还没个媳妇,堵个车还要受你俩刺激,给不给活路了!”
  那位大叔喊完,苏卿连脖子都透红了,一把拽着安易知从大马路上逃离,急匆匆的,头也不回。安易知的视线落在她紧握着自己的手上,骨骼分明,明明那么纤弱,却很有力地抓着自己,无言以喻的奇妙感受。
  “苏小卿,我没吃午饭。”倏地开口,苏卿奔走的身形一顿,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人家,立马松手。却在下一秒被反握紧,“张宏睿那家伙不肯告诉我是不是你病了在医院,我担心,所以就一直守在医院门口,不敢走开。”
  明明是极为正常的语气,却让苏卿觉得有一种小孩子背后告状的错觉,一想起张宏睿的个性,两人的交锋每次都幼稚无比,肯告诉他才怪。
  “松手,我去买菜。”
  “好。”安易知立马放手,乖乖的跟在了身后,好似一条巨型忠犬,听话的不行。
  苏卿无言,转身走进了大型超市,安易知很快推了购物车跟上,因为手不能握,只能搭在手把上,更像某类忠犬了。
  身边经过的几个小女孩不停的小声议论,眼神里满满的心形,不时喊着好萌,好帅以及旁边那个欧巴桑谁啊之类的。苏卿故作听不见,去挑选自己想要的食材,心底却开始冒火,欧巴桑?你个赛亚人基因突变的哥斯拉,你们全家都是欧巴桑!
  “那个,请问,我可以要你的电话号码吗?”有个长得最漂亮的被推了过来,站到了安易知面前,羞答答地问道。
  苏卿拿调料的手一颤,瞬时拿了一边的魔鬼辣椒酱。视线一直没离开过眼前女子的安易知心知不妙,立刻出声表明道,“不好意思,本人有主了,且是终身制。”
  那些叽喳的小女孩只好嚷着好可惜离开了,苏卿漫不经心地往购物车里丢东西,一边开口淡淡道,“没想到我这个欧巴桑还能有终身制奴隶了,就是不晓得好不好使?”
  安易知嘴角的笑意扩大,生气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口不对心啊!“那些说你欧巴桑的都是欧吉桑,别在意。我这个终身制,只求三餐温饱,踏实耐用,可先试用。”
  说这话一边靠近,将瘦弱的苏卿笼罩在臂下,气氛突然暧昧了起来。苏卿一时心慌,什么时候他俩的关系能到了这般说笑的地步,如此近距离的对视更让她无措,只能尖声道,“你要干什么?”
  看着一脸防备的女子,安易知叹了一口气,像是随时能挠你一爪子,逼不得。从最高的那栏货架上取下了大罐的牛奶,笑得无害,“喝牛奶,有助于睡眠。你看起来脸色不好。”
  “……”苏卿默。不再搭理他,一前一后,始终保持了一米的距离,好似唯有这样,才能使心跳保持匀速跳动,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争气点啊苏卿。
  从超市出来一直到苏卿租的公寓,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却始终有一股和谐的感觉弥漫在二人之间。苏卿尽量忽略那股子异样感,进门后,先给安易知的右手消毒上药水然后简易的包扎了下。
  安易知趁这个时候打量了四周,二室一厅的小公寓,装修简单干练,充满了知性味儿没有发现一丝男人的痕迹,这让安易知很开心,也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其实她与那个张宏睿,只是那男人的一厢情愿。没有人再走进过你的心,你也不愿,对不对苏卿。
  “我去做饭,很快就好,你看会儿电视吧。”开了电视机,苏卿说完,走进了厨房。
  安易知注视着那道玻璃门后的身影,从前的苏卿憧憬浪漫而美好的未来,无可救药的迷恋粉色,连最简单的蛋炒饭都不会,喜欢黏在他身边看他画画,毫不吝啬的给予赞美,让他感受到浓烈的爱,也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说不出是好是坏的变化,安易知复杂地看向她,暖色的日光灯薄薄地打在她头顶,染出一圈光晕,一缕发丝从发卡中滑落在她脸庞边,不经意的拨弄,却让他整个身心都觉得震撼,内心悸动。
  你说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想给你故事结局,不管有多艰难,仍想再次住进你心里。
  苏卿,敢不敢再赌一次爱?


☆、(18) 走火

  简单的四菜一汤,荤素搭配,看起来很正常。安易知对菜色做出了评判,眉梢带笑,使得整张俊脸都生动了起来,而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坐在餐桌对面的女子,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幸福表情。
  “最后的晚餐。吃完后就回去,我并不欠你的。”苏卿捧起饭碗没好气的说道,为自己那一瞬的失神做掩饰。
  安易知抓着调羹,并不在意她的口气,微笑着说,“我没有想到居然能吃到你亲手做的菜。”
  怕她恼羞成怒得更厉害,安易知低头开始扒拉菜肴,小青菜有点糊但是还能吃出是青菜味儿,红烧狮子头酱汁太闲了,刚咬了一口的立马灌了一大口水下去,继续品尝下一道。
  而苏卿的脸就在一次一次的尝试后彻底黑了下去,果然就不该让他得寸进尺。嗖的起身,端过他正在吃的那道,“不好吃就别吃了,吐出来,我让你属下来接你。”
  安易知伸手掠过,径直夺下了那盘菜,因为用力貌似牵动了伤口,嘶的倒抽口冷气。苏卿冷冷看着,眼眸中滑过一抹担心,极快地敛去。
  “不难吃,我只是心疼。那时候的苏卿说,要成为名震画坛的明日之星,煮饭做菜家务活就交给背后的男人来做,就是我。我不知道错过了什么,但这里就是很疼。”安易知看着她的眼,指着胸口处说道。
  那时候的苏卿连刷个盘子都会碎,而他也愿意宠着不让她碰。猛然发现,她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光里完成了蜕变,一步之遥,隔了心墙。
  像是自嘲当初天真般,苏卿蓦地勾起一抹弧度,“心疼?你想多了,一般情况下我家是不开火的,有张宏睿在,我哪会饿死。”
  倏的被提及的名字,貌似是不该忽略的存在。安易知却低头,没有接话茬,只是很认真地对待自己抢回来的菜,一口水没喝的都把菜吃完了,风卷残云,仍面不改色的坐着,眉眼带笑,仿若那些都是难得的美味。
  苏卿哑然,虽然她没下毒手把魔鬼辣椒放进去,但那菜它真的只是表象好而已。默默递了一杯水,安易知微呛了一口,脸颊染上绯红。
  “我……其实……可以叫外卖。”言下之意是……你何必都吃下去,害得她内心有一丢丢的动摇,内疚。
  “我很开心,我是第一个。”安易知风马牛不及的说道,笑得无赖。
  苏卿默,只言片语都能让他理解成那样子,没有预想中的负气离开,安易知真的变的让人手足无措。没有人告诉她,对付妖魔升级化的安易知,要怎么做。
  漠然转身,将碗碟收进了厨房。看到仍杵在门口笑得温情的安易知,心底窜起一股子火。冷声道,“既然吃了,那洗盘子这种事应该你来做才公平。”
  “好。”
  没有多言语,苏卿被安易知温柔地推出了厨房,用受伤较重的左手慢慢解开了右手的绷带,只是擦伤,并没有大碍。行动缓慢地在水池里倒入洗洁精,手在接触到那满是泡沫的液体时还是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手背传来丝丝刺痛感。
  苏卿站在客厅,位置对调,视线亦未离开过厨房那抹身影,想制止那种自残的行为,却不知如何开口。眼眶忽然地泛酸,立刻调转了视线,打开了电视机,无厘头的娱乐节目,嘈杂的笑声,她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曾不止一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
  真实发生了,却不知道是如此心酸。物是人非后,重复过去便是伤害。
  “迟早有一天你会把我宠坏。”
  “我愿意。”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那我岂不是要饿死了。”
  “我不会有离开你的那天的。”
  热恋时,这样小白的对话时常发生,而热恋中不管男女智商都是零。不对,按苏卿的说法,那时候应该是负数,不然怎么会忘了承诺单薄,经不起推敲。
  “在发什么呆?”步出厨房的安易知手里还捧着一碗面,上面卧着一只荷包蛋,飘着几根不规则的葱花,冒着热气,香气瞬间溢满整个房间。
  苏卿回过神,汲着拖鞋走到了餐桌旁,视线不经意扫过捧着碗的手,左手的纱布没有浸过水的痕迹,右手的手背又是一片红肿。微微勾起唇角,安易知就是安易知,他永远都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会心疼那只右手,如果换成左手,大概会大怒地把他赶出去吧。
  “把手机给我。”
  某人搁下碗,乖觉地递上了手机。
  苏卿翻着通讯录,微微挑眉。安易知开口提示道,“小方。”
  苏卿瞪了他一眼,后者无害地笑。从通讯录里面找到了小方的号码,直接拨了出去。
  “嘟——您好,你拨打的用户现在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
  听见电话那头温柔的有些诡异的男声,苏卿手一抖,按下了重拨。
  “嘟——sorry,your number is no singer,please call latter……”
  站在一旁听见扩音器里传出的声音不由轻咳,发觉苏卿的怒视后,捂着嘴巴咳嗽地更大力了。小方好样的,回去后涨工资。
  “我都不知道移动公司对于员工这么不挑了,而且谁会在嘟的提示音后播放这个语音提示的!”苏卿差点一口老血喷了。
  安易知无辜的耸肩,表示不知情。
  “那现在怎么办?”苏卿蹙眉,细细思考还有什么方法安置……某人。
  轰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还夹杂着雷声。安易知表现得非常安静,仿佛不管她提出什么,他都会去照做的模样。愈是这样,她就越不好开口赶人,看在这碗鸡蛋面的份上。
  晚餐几乎没动过筷子的苏卿很快解决了面,忽然觉得有些异样,在碗里拨拉了两下,夹起一根东西,安易知大惊失色,“原来我的小手指掉在碗里了!”
  苏卿瞠圆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盯着安易知少了小手指的右手,忽觉胃里一阵翻滚。
  “骗你的。”安易知一看她变了脸色,立刻松开了之前掩住的小拇指,“看,好好的,那只是香肠。”
  “……”苏卿有将面汤倒在他头顶的冲动,却考虑到自家的地板,硬生生地忍住了,一言不发的离开了餐桌,揉着不舒服的胃蜷缩在沙发上,继续未完的娱乐节目。
  安易知厚着脸皮凑上前,讨好道,“别生气,我只是调节气氛。”苏卿很好骗,以前每次这么逗她,她都会上当,一脸的紧张。
  “……”仿佛种种都在告诉她,其实他还是那个闷骚爱捉弄她的安易知,每次的恶作剧都是以她扑进他怀里终结,情人之间的肉麻游戏,可是却玩得不亦乐乎。
  以一种蜷缩的姿态,将自己保护起来,窗外雷声渐大,苏卿的脸色愈苍白一分,安易知的眼里划过一抹受伤,被如此抗拒着,因为他所以才那么难受吗?
  “抱歉,我还是走了,让你感到困扰我也很抱歉。”拎起一角的西装外套,安易知起身走到了玄关。
  “别走。”微弱到近乎听不见的声音,却让他瞬间止住了脚步。窗外猛地一个响雷炸开,苏卿从沙发上跳起,从背后牢牢地攀住了他,别走,至少她现在不想要一个人。
  察觉到她身体的瑟瑟发抖,安易知虽不记得她怕打雷,却还是本能地转过身抱住了她。纤细的身子不停地微微颤抖,是强烈的恐惧,神情却是脆弱得令人心疼。
  安易知狠狠地抱着她,在她耳边轻生呢喃安抚,“别怕,别怕,苏卿,我在。”
  小声的呜咽,像是受伤的小动物,一下一下,挠着你的心扉,同样感受到疼。安易知抚着她的后背,“我不会离开的。”
  苏卿的眼眸有一瞬间的清明,怔怔地看着他一会儿后,有些木愣地开口,“安易知?”
  “是我。”
  一道闪电照亮整个房间,倏的断电。苏卿一下子扑上前,抱住了他。这个夜晚,雷雨交加。
  欲望夹杂着恐惧在一瞬间被点燃,主动吻住了身前的男人,勾勒着他唇形舔弄。修长细弱的脖颈微微扬起,露出精致锁骨,安易知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在闪电带出的光明明灭灭中,仿佛有什么崩坍了。
  炽热的吻突如其来,苏卿反应不及,只能感受属于他的气息。湿热的舌尖狂肆地探入檀口,扫过小巧的贝齿,舔过齿颚,吸吮着,将她的气息全数掠夺。
  “嗯……”
  炽热的男人气息让她气息急促,轻吟着,舌尖不意碰到他的喉结,惹来他一声粗吼。而大手也跟着覆上一只饱满,隔着衣服放肆地搓揉着,五指一收一握,揉弄着……
  情欲让夜逐渐升温,两道交缠的呼吸,愈来愈粗重,呻吟不断,被彻底点燃的欲望,压倒了心底的恐惧,苏卿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有什么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这一夜,极其的颠倒混乱,却顺从了内心,愈爱愈浓。
  ……
  正在医院守夜的张宏睿眉心一跳,心口无缘由的窒闷感,起身走到窗子前,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微微松了一口气,刚才的雷声她应该会吓到吧,幸好……过去了。


☆、(19) 好奇心

  像是一把火燃烧后的灰烬,热情不复存在后的阴冷。这场雷雨诡异地延续到了第二天,绵绵细雨,扰人清梦。有什么想要破土而出,却被自己亲手摁灭。
  苏卿站在落地玻璃窗前,雨打在花圃的篱笆架上,空空的声音,不自觉地望着外面出神。他,应该走了吧?
  “来,喝口热汤,这么大雨怎么不让少爷去接你?”老宅里的牛嫂端了热姜汤上来,“夫人还在睡,过会儿就该醒了。”
  苏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麻烦牛嫂了,是我来得突然,让干妈多睡会儿吧。”
  接过牛嫂递过来的干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匆忙地从家里逃离,什么都没带的跑到张家,几乎淋成了落汤鸡。
  “家里漏水,我让小田去帮你修吧。”牛嫂看着她把姜汤喝完,端过空碗说道。
  苏卿想起进门时说的借口,立马拦下了牛嫂,在她身边腻味道,“不用,已经打电话给物业了。我这是想念你手艺了才找借口跑来的,牛嫂,我饿了。”
  “好好好,我这就给你做早点去!快把头发擦干,小心感冒了。”拍了拍她圈着的手,牛嫂笑得开怀,乐呵呵地转身去了厨房。
  苏卿坐回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头发,想起离开家的时候那一地的狼藉,脸上浮现一丝红晕。
  忍不住有一丝恍惚,竟然在那种情况下……做了。
  炙热的呼吸仿佛还在耳畔,急切的索要,自己热切的回应,画面氤氲,抵死缠绵,吻得难分难舍……原以为只是一个梦,却在醒来时看到枕边人时大惊失色,同样赤裸的身躯,布满情欲后的痕迹,不容她忽视的一场欢爱切实地发生过。
  熟睡中的安易知,笑得一脸满足。而她却只感受到恐慌,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不止是呼出的气息,还有什么……她抓不住的感觉,慌乱地跳下床穿戴好,不管不顾地冲出了公寓。
  脑海中闪过那一抹自己主动环抱的画面,勾断了某根神经,嘣的一声。是自己……主动的,真该死……
  “小卿?牛嫂,怎么小卿来了都不叫醒我。”从二楼楼梯口缓缓走下来的妇人看到坐在沙发上走神的女子,眼里闪过一抹欣喜,对着家里的老佣人埋怨道。
  猛然回神,苏卿起身迎了上去,“干妈别怪牛嫂,是我让她不去吵你睡觉的,这几天看护张爸够你累的了,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年纪大了就睡不着,这雨下的我心烦气躁的。”殷素琴拉着她的手一块儿坐到了沙发上,“吃了早饭没,我让牛嫂去给你弄。”
  “都做好了,正好能和夫人一起用餐,都是小卿爱吃的。”牛嫂最后将粥端上了桌,招呼两人道。
  苏卿有些庆幸,刚才把自己收拾好了,不然干妈又要担心了。张宏睿到现在还没回来,应该是在医院守了一夜,唤住了要走的牛嫂道,“牛嫂,炖点补汤吧,我给阿睿送过去。”
  殷素琴笑着点了点头,拉着苏卿的手兀自说道,“其实昨晚我也想劝他回来的,不过那混小子坚持,也对,自从爷俩产生分歧后是越来越远,难得的独处机会。你要不提醒我都忘了,牛嫂把那姜汤顺便也给捎上。”
  “父子俩哪有解不开的结,阿睿只是气张爸不重视他,不肯定他的能力,所以才故作游手好闲的,张爸出事他紧张的都不知道怎么办。”两个女人的谈话时间,离不开男人,张宏睿和张爸的矛盾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不肯服输,一个不肯低头,就那么僵持着。
  “老头子越老越糊涂,固执的不行,不过那些事儿我们都不想管了,等阿睿真的拿出点成绩,我想他也就能安心把宏睿集团交给他,我俩就能彻底享清福去了。”殷素琴摇摇头,想起医院里的老伴叹了一口气,看向苏卿,话题陡然一转,“倒是你,家里恐怖不止是漏水那么简单吧?”
  聪慧的眼,只消一看,便能察觉她的异样。
  苏卿无意识地把玩着抱枕,蜷在殷素琴身边,安静地像只猫,也不急着回话,只是享受那一刻的宁静。
  “干妈,这里是我的第二个家。”
  殷素琴搂着她,抚了抚她的后背,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就是一个受伤了能躲的避风港,她不愿说的自己勉强不来。这孩子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依赖,自己一路看着她成长,为她心疼为她骄傲,早就是张家认定的女儿,当然要是媳妇就更好,就恨那混小子不努力,到现在了还没个消息。
  “干妈很开心。”殷素琴笑得慈爱,替她捋顺长发,“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谁都不肯理,却最早肯跟我说话,那时候让那一老一小都羡慕的要死。我知道,你是把我当成你妈了,你很想她对不对?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既然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学不会放下,就漠视。等你老了,就会发现那不过就是道坎儿,过去了就什么都不是。”
  干妈的声音有一种沉稳安定人心的力量,苏卿靠着她,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讲,讲她和张爸年轻时候的事儿,讲张猴子出生后调皮捣蛋的趣事,一点一滴,好像就是这个女人幸福的源泉,也感染了她,听着听着睡意上涌,松了紧绷的神经,沉入了睡梦。
  殷素琴拿过小毯子盖在她身上,从下楼就发现她精神有些恍惚,一脸倦容,这么清早的出现在老宅,真当她这个老太婆也糊涂了么。年轻人啊,无非情爱,只是不知道我家那混小子胜出的几率有多大。
  无奈地笑笑,起身去了餐厅。沙发上,苏卿搁置在一角的手机屏幕闪烁,覆灭几次,又亮起,同一个号码,没有停过。
  这一觉睡得委实充足,或许是客厅里一直有一股淡淡的洋甘菊香,让人不自觉平心静气,睡得特别安稳。
  悠悠转醒,却被一张放大的俊脸惊得跳起,脑袋径直磕在了张宏睿的下巴上,两人俱是揉着伤处呼痛。
  “张猴子!”
  张宏睿揉着下巴,一脸无辜道,“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吻醒睡美人嘛!”
  苏卿气得抡起靠垫直接揍他,睡饱了的某人特别有力气,招招命中,“敢趁我睡着,占老娘便宜,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一边躲一边讪笑的某猴子上窜下跳,路过的牛嫂看了一眼,不顾自家少爷的呼救笑着走开了。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得让老人家羡慕啊!
  “好了,不闹了。说正事,你怎么会跑回老宅?嘿嘿,是不是昨晚打雷吓到了?来,哥哥给安慰。”张宏睿笑得猥琐,故意张开双臂欢迎她的投靠,却见后者迟迟没有动静,愣了一下。
  半晌,苏卿有气无力地靠在沙发上说道,“张猴子啊,老娘要休假。”
  “啊?”前阵子不是说……某猴子忽地一脸正气道,“便宜我又没占到,你不能藉此威胁我!”
  啪嗒,又是一垫子。
  “我搬回老宅住几天,闭关,拒绝看到禽兽。”最后几个字咬字特重,视线着重在张宏睿身上,意味深长。
  张宏睿耸肩,摊手道,“你要躲的可能是另一个,不过也没有必要,我听说他回H市了。搬回老宅也好,妈也希望有人陪,正好解闷。”
  “什么?”苏卿诧异。他说的那个人,跟早上还在自家床上的那个人是否是同一个人?
  “安易知啊,我还以为他能坚持两天呢,谁知道走那么快?”张宏睿看她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他走了,她不是应该最称心么?
  “……”苏卿默,手里的垫子慢慢放了下去,小拇指不小心碰触到金属外壳的冰凉,拿过被自己忽视了的手机,看到许多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是一个人的。
  最后,还有一条讯息。苏卿,我俩没完!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那语气里的狂怒,被利用完就丢的抱枕?他估计会那么想吧。
  脆弱的神情一闪而逝,苏卿勾起唇角,溢出一抹轻笑,安易知,咱俩到了这一步就算完了,她没蠢到再一次的失心又失身!随即面无表情的将那些来电及短信通通删除,冷漠地丢开了手机。
  “你的表情好诡异,小苏苏,谁惹你了?”张宏睿坐在一边心惊胆颤,对于苏小卿偶尔爆发的双重人格仍有心理阴影。
  “从前有个人很有好奇心,最后他死了,你知道为什么么?”苏卿阴恻恻的声音在张宏睿耳边响起,下意识地抱紧了靠垫摇头。苏卿接着说道,“因为他好奇捅了马蜂窝,被蜇死了。”
  “呵呵……呵呵呵……这笑话好冷。”张宏睿倏地远离她一米,以免被冻到。
  苏卿瞟了他一眼,起身,上了楼梯。张宏睿正望着她的背影出神,她忽然转身道,“张猴子,别对老娘好奇,也别爱上我,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倏地抱紧了靠垫,张宏睿按住内心的惊讶,极快地恢复了镇定,面上却是嬉皮笑脸道,“喂喂喂,这么大的口气,不过小苏苏霸气的样子好可爱!不对,搞不好是你先爱上我好不好,明明是我比较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扒拉扒拉……”
  苏卿看着某人随手不知从哪里掏出镜子左照又照,忽然觉得自己这声提醒太多余,一拍昏了的脑袋,快步走上了二楼,陈宛说过,跟二的人在一起久了,是会传染的。
  客厅里,张宏睿甩开了镜子,突如其来的静默。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从动了好奇心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愈来愈了解,也……愈来愈爱,所以苏卿,来不及了。
  桌上开了塞子的红酒,一杯一杯地倒上,唯有醉了,才不会清醒地痛着吧。


☆、(20) 攻心

  接连几日的阴雨绵绵,一如某人阴郁的心情,从A市某张床上醒来发现空荡荡后一直隐忍的暴躁情绪在这一刻被激发。
  “我倒是不知道你家搬A市去了,一回国就往外跑,你有没有把这里当作你家,啊?成天吊儿郎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够了,如果你只是因为这件事把我召回来的话,我还宁可相信是你病危了。”安易知勾起一抹冷笑,挑衅似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却开始显老的男人。
  “你……”书桌前的安绍成抚着胸口,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手指颤颤地指着对面的不孝子冲旁边的妇人吼道,“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
  沈蓉夹杂在两父子中间,不知道该劝哪个,最终还是走到了丈夫身边,替他顺气,一边开口道,“你刚好的身子别又气坏了,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不会少说两句!”
  安易知微微扯开了领带,那股子窒闷感被释放了些,在沈蓉眼神的示意下转身退出了书房,估计他待下去的结果只有一个,气死老爷子。
  微微眯起的眼,打量着跟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宅子,每一个步子都有着回忆的味道。那时候的安绍成更严厉,只要稍稍犯错便是一顿家法,被完全剥夺了乐趣的童年是悲惨的,被要求做到最好,被要求这样那样,可是总是不满意。
  左拐第二间就是卧房,却在踏入的一瞬间犹豫了。大学仅有的一次逃离,到后来出国,他已经有太久没有回家了,或许中途有想过回来的,带着苏卿一起,可惜也成了幻影。承载了太多不开心回忆的房子,连带的心情都变得沉重。
  忍不住怀念,逃离到另一个城市上学的时光,在那里遇见了苏卿。没有家族事业,没有说教,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爱自己想爱的人,好似一段不真实的时光。
  门吱呀一声被再度推开,安易知看向门口,沈蓉关上了房门,小跑到儿子身边,一把揉上他的脸,“几年没见长结实了,嗯,脸还是一样的俊俏,妈总算放心,你没被岁月那头猪给拱了。”
  “妈……”安易知无奈地叹了一声。
  啪——
  屁股上倏地被重重拍了一下,安易知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却见她微红了眼眶,哽咽道,“你不要你那老爸就算了,怎么能不要妈呢?一出去就是六年,我都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不打算要妈了!”
  突然情绪的转变弄得安易知手足无措,拿起抽巾纸替她擦眼泪,黯下了眸子。
  “你爸说我一直助纣为虐,他一心想要你接手安氏,并且成为商界神话,像当年的他一样。可是我只想我儿子过得平安快乐,不用大富大贵,将来还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结婚生子。妈知道,当年那个女孩子抛弃了你,可是你也不能一躲就躲了六年啊。”沈蓉抹掉了眼泪,狠狠地掐在了安易知的胳膊上,像是发泄似的。
  安易知皱眉,却不敢挣开,无奈道,“刚开始去那边照顾爷爷,什么都要学,很辛苦,不过很开心陪他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路。这不是你说的么,爷爷最宝贝的只有我一个孙子,去美国前你也同意的。”
  “后来,渐渐跟上了那边的课业,大概也存了逃避的心思,爷爷走后,我就继续留在那边完成学业,找工作。因为我想试试,凭我安易知的本事能否闯出一片天地,没有安氏这个光环,像个普通人那样去奋斗。”
  “现在决定回来,接手安氏,是因为爷爷说,当你觉得能撑起一片天的时候就回去,不管是你父亲,还是外界的压力,我相信你都能应付,不被人支配的完整人生。”
  安易知带着回忆的神情说完,像是想起了那个睿智的老人,忍不住扬起嘴角。也正是因为那段话,他继续念完了工商管理,不管多艰苦,都努力地在那片土地上生存。唯有自己强大,才能将爱的人纳入翼下。这次回来接管安氏,唯一的条件,就是未来的妻子他自己选,不让婚姻沦为可笑的牺牲品。
  “都掐紫了,我去拿药油。”沈蓉抽搭了两下,看着儿子手臂上斑斓的花纹,心一阵阵泛酸。哪有他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啊,他爸把他所有的经济来源都断了,公公那儿也就是个居所,他是怎么撑过那几年的,沈蓉不敢去想。
  安易知咧嘴笑,他妈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下知道心疼了,刚才掐的时候可没手软。垂眸,想了一会儿道,“妈,我遇到苏卿了。”
  沈蓉诧异,这个名字在某一年中不断地被提及,伴随着儿子幸福的笑脸,以及后来的落寞,所以她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是你特地去找人家的吧?”沈蓉一边帮他揉着淤青,吐槽道,“亏我还兴冲冲地去接机,结果连个鬼影都没有,差点没把你爸给气死。”
  “嘶……你轻点儿。”安易知呼痛,怒瞪她,故意泄私愤来着的吧。随即低头沉吟道,“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我以为当初有徐宁,她应该仍会过的快乐。可是当我看到她的时候,却发现她是一个人,搬到了个陌生的城市,工作,生活。明明有画画天分,说要成为画坛明日之星的人却呆在一家私企,做什么策划总监,她连梦想都放弃了……”
  “那你认为她现在过的好吗?”沈蓉听完,问他道。
  “我不知道。”安易知摇头,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她看起来过的很好,直到那晚被抱住,那么脆弱不堪一击的苏卿,哪有平日里伪装的坚强。他好奇,他后悔,各种纷杂的情绪缠绕,一心只想扑回A市,问个清楚。
  “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不清楚,但是有句话妈想告诉你,有时候,眼睛往往没有心来得诚实,摸着你的心,它会告诉你怎么做的。不要辜负爱,这辈子很短,你已经错过了六年,没有更多的六年让你蹉跎了。”沈蓉看着安易知的眼睛认真说道,“如果对方值得,那就放手去追,去挽回你们的过去。”
  安易知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从床上直起身子,半搂住沈蓉懊恼道,“我放不下她。当初没有给足够的信任,让她受伤了,所以她一直在抗拒我,我无从下手啊……”
  沈蓉给了个栗子,颇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吐字道,“老娘只有八个字送你,床上攻身,床下攻心。”
  这样你都还不懂,你还配当我沈蓉的儿子么,当年老娘搞定你老爹的时候,就是直接办上了床,摇摇头,沈蓉噙着一丝笑离开了房间,留给儿子独处思考的时间。
  床上攻身么……
  你没告诉我攻身后被女主抛弃后该怎么办啊?
  安易知扬起一抹苦笑,回想起那天早晨,凌乱的床单,却是冰冷一片,能想象得到她当时的惊慌,却是毫不迟疑的逃离么?
  藏在包里的画册,安易知翻开的小心,纸张因为时间过久而有点泛黄,每一页的署名都不同,一页安易知,一页苏卿,时间止于2007年。画册的封页上是苏卿留的句子,附上Q版的凹凸曼小怪兽相依偎的图——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小怪兽,我们要相爱相杀一辈子。
  为什么不是相亲相爱呢?
  秀气的字迹,收笔时习惯圆润的一勾,这样字体看上去就圆滚滚的很可爱。画册翻到了最后,夹着一个照片。
  是一幅画,浓烈的色彩,洁白的婚纱,黑礼服,富丽堂皇的教堂,曾幻想过的一幕被永远的记载下来,她曾吵嚷着要看,指着草图说是两个男人。可惜……却没有机会看到成品图,那幅画画了太久,因为画的是两人的未来,每一笔都格外用心,最终在雨里化成了一团纸糊。
  那段日子,他忙着画稿赚钱,还有导师那边的课业,忽略了她。等他终于画完婚礼进行曲去找她的时候,却看到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还是他很熟悉的,徐宁。
  纠缠不休,牵扯不清,相拥的一幕刺眼至极。
  被背叛的感觉压垮了连日来的紧张神经,他愤怒,难过,无法静下来听他们所谓的解释,再后来,只剩下争吵。徐宁,程婉瑜,莫名地被牵扯进来,越扯越乱。
  爱到极致后,是容不下一粒沙的。何况是那时年少气盛的安易知,在接到爷爷病危通知后,一声不响地离开了H市。
  那时候……苏卿拼命想解释的是什么呢?揉着被回忆充斥着的脑袋,安易知怎么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