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５１章 离析
她的睫毛垂下来，掩盖住所有的情感。
她看到苏绍轩的敲击停下，手指蜷缩，最终握成拳头。
苏绍轩的呼吸有些不稳，声音里带着冷然，他说：“这就是你想要对我说的？”
林潇雅顿了下，还是几不可闻地点头。她也曾料到局面会成这样，在回家前她一直在给自己打气，但是没想到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很艰难。
客厅里没有人说话，外面的呼啸寒风清晰可闻。
林潇雅垂眼看着，苏绍轩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她的心仿佛也跟着上上下下。就算她没有看他的脸，她也能猜想到此刻他肯定是面容冷峻。
终究走到这一步，没有人会开心。
好久之后，苏绍轩夹着冰霜的声音响起，刮进林潇雅的心里格外刺骨：“林潇雅，我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你收回这句话还来得及。”
这句话带着赤祼裸的威胁，这样冷冷的声音林潇雅一点都不熟悉，不知道为什么，她完完全全地噤了声。
苏绍轩猛地站起来，大踏步向卧室走去。
林潇雅扎进沙发里，真想睡觉。
次日清晨，他俩安安静静地吃饭的时候，苏母打过电话来，两人对望一眼，又快速分开，苏绍轩站起身去接电话。
林潇雅离电话比较远，但是还是可以听到苏母的声音。又是关于孩子的话题。
林潇雅无声苦吟，这简直是讽刺。
苏绍轩揉揉眉心，显然也是在头疼：“妈，你这么一大早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这个？”
苏母的声音提高，这么老远林潇雅都能清晰听见：“我昨晚做了个梦，里面你姥姥告诉我说现在你俩生孩子最好。”
苏绍轩打着哈哈：“妈，我昨晚也做梦了，梦到送子观音告诉我说今年不适合要孩子。”
苏母又气又笑：“去！你俩要个孩子多好，我们作父母的天天盼着抱孙子呢。”
苏绍轩只是“嗯嗯啊啊”地答应，最后还是说：“妈，这种事急不来。”
这天晚上苏绍轩没有回来，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说去了哪里。林潇雅也不想去知道了。
第二天，林潇雅搬回原来公寓，她拖着一个行李箱，因为没睡好所以又戴着墨镜，面容冷淡地叫了辆出租车，然后步履匆匆地钻进去，动作像极了女特务。
秦宝然是在林潇雅提出离婚后一周才知道事情原委。她捏着茶杯，翘着兰花指，呷了口茶，才慢悠悠地说：“啧啧，苏绍轩当时肯定有种垂直落体的感觉，还是脑袋朝下的那种。”
林潇雅沉默。她其实很想自嘲一把，难得她主动两次，第一次是主动和好，第二次是主动离婚，怎么结果都这么荒诞？？
看来上帝与她不在。
阿门。
其实她提出离婚前，曾有过一瞬想的是，也许苏绍轩是责任心使然，按照他一向关护女士的性格，也许是他不想主动提出离婚，让她落个下堂妇的名称也说不定。既然他不想提，那就由她来提好了。可是经过那晚苏绍轩的态度，她觉得这种可能越来越小。
她提出离婚的时候，苏绍轩的态度冷淡地与原来简直判若两人，但是这桩婚姻明明前途渺茫。她找不到任何理由继续下去。
林潇雅打定主意要离婚，这样对谁都好。
林潇雅周一在去办公室的途中，莫名收到红眼无数。她坐下开电脑的时候，助理小夏凑过来：“林姐，恭喜喔！”
这喜恭得真是摸不着头脑，林潇雅笑：“恭喜什么？恭喜我又瘦了两斤？”
小夏笑眯眯地：“唔？林姐还不知道？您被提升为财务部经理了。”
林潇雅一点也没觉得兴奋。
她去老板那里报道，老板从椅子上走下来，站在她面前，笑着说：“林经理，好好努力啊！”
林潇雅惊讶自己此时竟然还能心不在焉，因为发现她穿着4厘米的高跟鞋与，老板一样高。
她微笑着恭敬答谢，免不了一番“专业术语”。她离开办公室时，心里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林潇雅回去趴在桌子上，摆弄着那盆仙人球，小小的陶瓷盆栽布满了刺，里面却细嫩而敏感。
大自然真是奇妙。创造的每一个生灵都是一个奇迹。
林潇雅的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一周，突然厌倦了每天作出租车上班，她盘算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积蓄花在一辆车上还算是绰绰有余，于是周末拉着秦宝然去了车行。
秦宝然刚一听说林潇雅要买车的时候大吃一惊：“你竟然要买车？”
“对啊，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把嘴巴合上，下巴都快掉了。”
“你和苏绍轩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提过，现在分居了开始买车了。”
“我买车和跟他在一起有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啊！你那时候买车的话可以用他的钱。”
“我自己的钱够花，我干嘛要用他的钱。”
“当时他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的钱还是你的钱，你不用白不用嘛。”
林潇雅笑：“他的钱是他的钱，我的钱是我的钱好不好。”
“你分那么清干嘛，这么清楚划界限，你们俩还真成。你说，林潇雅，你结婚为了啥？”
林潇雅愣，缓了一会儿，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想结就结了。”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离婚？”
“想离就离了。”
“……林潇雅，你非主流啊。”
林潇雅看中一款酒红色的车，颜色款式价钱全部都很高档。林潇雅咨询秦宝然的意见，秦宝然说：“车我不在行，不过你家那位好像很在行。”
林潇雅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怨。
秦宝然受不了她，此女子在装的时候还真像那么回事。
“宝姐姐，不要不自信嘛。”
秦宝然打了个哆嗦，林潇雅却也陷入恍惚，记忆中，好像有谁也这么说过她。
秦宝然看看她的头发，又看看她的车，说了句：“颜色真像你的头发啊……”
“……”果然很不在行。林潇雅无奈：“我真不知道郝帅是怎么受得了你这种女人的。”
秦宝然笑嘻嘻地：“缘分这东西，邪得很。”
林潇雅办理完所有的手续后，舒了一大口气。那个周末她也没有事要干，索性独自一人开着小车，听着小曲儿在整个城市漫无目的地逛。
林潇雅的车里一遍遍放着《apologize》，她一遍遍地听，也没有听腻。每次听到“It’s too late to apologize”的时候，林潇雅都觉得男歌手沙哑的声音相当得好听。
她本来打算就这么一直转，目标是争取对整个城市熟悉的程度和出租车司机一样，不过此时段静的电话打了来。
她俩好像心情都不是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阴阴的缘故，对话简洁又短炼，最后可以凝结为一句：我想和你在某咖啡厅见面。
林潇雅落座的时候段静已经在位置上喝着咖啡，赢得一大票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她快步走过去，笑：“好自在。”
段静冲她一笑，美人就是美人，做什么养眼得很。她说：“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了？今天就是突然想和你见个面，没什么别的意思。”
林潇雅笑：“没有，我周末也没什么事做。”
她俩聊了点有的没的后，段静说：“我离婚了，你知道了吧？”
林潇雅点点头，说：“听到一点，怕你心情不好，不敢打搅你，这两天正想和你联系呢，你就先联系我了。”
段静淡淡地笑：“离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感情的事，不能强求。我听说……”她顿了顿，还是说：“你和苏绍轩闹矛盾了？”然后紧接着跟了句，“秦宝然在茶水间接电话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的。”
林潇雅愣了下，依旧是笑：“嗯，没事。我们最近确实不大妙。”
段静说：“你俩的事我了解得也不多，但是很多事要靠说的。有的时候你以为他知道，其实他根本不知道。”
段静抿嘴笑：“我怎么觉得秦宝然最近和你通电话的时候总是在训你？”
林潇雅笑：“她就那个样子。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你们说得也有道理。”
但是好像没有用了。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林潇雅突然想起李白诗仙的这句千古名句。
天上来，不复回。林潇雅觉得用来形容他俩的婚姻真是该死的和谐。
林潇雅出来的时候天在下雪，白莹莹的雪花薄薄地盖住整个城市，不过她没有心情观看，和段静道别后便去了停车场。
但是秦宝然显然不放过她，这女人的男人突然有事把她撇在商场里，于是此女“寂寞难耐”：“亲爱的，开着你的宝贝车来接我吧，我在某某商厦。”
林潇雅无语，认命去了城市的另一头。
林潇雅找见秦宝然的时候，她一边含着果汁，一边还含糊地哼着小调。林潇雅故意嘲笑说：“郝帅把你一人扔这你这么高兴？”
秦宝然把手臂搭在林潇雅的肩上吊儿郎当：“美女，话不是这么说滴。他难得陪我逛次商场我已经很满足了哦。这叫知足者常乐。”
林潇雅觉得今天怎么总是听到一些有哲理的话，诡异。
秦宝然坐在副驾驶座上，左扒拉右扒拉，林潇雅问：“你找什么呢？”
秦宝然挤眉弄眼地说：“奸情。”
林潇雅哭笑不得。
秦宝然打开前面，竟然翻出一把藏刀。正是林潇雅第一次去西藏的时候邮寄回来的那把。
“你怎么车上带这种危险品？”
林潇雅镇定自若：“哦，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第５２章 失眠
林潇雅觉得自己的第六感真是越来越准。她在升职半月后完全明白不好的预感是什么了。
她们公司最近全体上下都在讨论今年要竞标的第一笔大订单，不过这个订单能不能吃下去还说不定。但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这笔订单和中宇有关，因为是中宇在招标。
老板周一的时候把她叫进办公室，眼睛笑得上下都快挤在了一起，但是林潇雅还是可以看出他的精光四处迸溅，也不知道是他掩饰得太差，还是她看人的本领太好。
老板笑眯眯地说：“林潇雅，你和苏总的感情还好吧？”
林潇雅真的不想让老板发飙，可是她也不想让他先大希望再大失望，万一气出病来，她罪过大了。她想了想，按照他们目前分居的状态，离婚近在咫尺。林潇雅觉得现在这个时机说出来最有利。
她停顿了一下，异常平静地说：“陈总，我和苏绍轩已经离婚了。”
她坐回自己位子上的时候，惊讶于自己的平静。当时老板的嘴巴非常没形象地张得足够吞鸡蛋，可是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却冷静又清醒。其实她当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好，她要说的话不适合脸上带着笑容，但是悲痛欲绝又不是她的性格，而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平静。
既然苏绍轩在结婚的时候先斩后奏，那么就请允许她也这么干吧。
但是林潇雅知道，她说完那句话后，感到心中某块很大的地方被掏空，一片白茫茫。
她双手交握，忽然感到被什么硬硬的东西硌到，低头一看，是那枚大大的婚戒。
戒指坚硬如初，依旧璀璨华丽完美，可是婚姻却是支离破碎。
林潇雅把它摘下来，仰着头在灯光下看了看，又低头摸摸，然后拿出抽屉里的小盒子，轻轻放了进去。
林潇雅不知道苏绍轩那次先斩后奏之后是怎么想的，她现在倒是很有点风雨来临之前死寂的感觉。
但是她没有想到暴风雨来得这么快。
林潇雅周三晚上回自己的公寓时，发现门严实锁上的三道锁只剩下一道。她在扭锁孔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是小偷进了来，于是蹑手蹑脚地从轻轻打开的门缝里往里看，屋内静悄悄，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绍轩在以前光顾这里的时候，曾经仔细研究过她的门，从内到外，从门缝到门锁，然后问她：“你买这扇门花了多少钱？”
林潇雅被问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报出一个价格。
苏绍轩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你家的等离子电视都没有这扇门值钱。”
林潇雅此刻深呼吸一口气，掏出包里的防狼喷雾——在她搬回公寓以后便买了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结婚前就没有买过——把它紧紧握在手里，一点一点地开了门。
门开到一半，林潇雅惊讶地看到苏绍轩就在她新买的沙发上坐着。
她忘记了，苏绍轩有她公寓的钥匙。
此时苏绍轩坐在沙发上，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放在交叠的腿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林潇雅把包放在一边的柜子里，不说话。她换鞋，去卧室，换衣服，洗澡，头发湿湿地出来，一句话都没有说。
苏绍轩也不说话，嘴唇抿得很紧，他把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收进眼里，眼神里有风暴在酝酿。
这个场面相当地诡异，又相当地熟悉。两个人心怀鬼胎，但是都不说话。林潇雅抬个胳膊都觉得千万斤重。
苏绍轩看着她吹着头发，低低地说了句：“林潇雅，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温暖的风裹挟着他的话吹过来，林潇雅垂眼，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
该来的还是要来，只是有点措手不及。
苏绍轩一字一句地说道：“今晚你的老板在酒桌上告诉我，我和……不，你和我离婚了。”他的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我怎么不知道？”
林潇雅再次深吸一口气，语气轻轻但是非常坚决：“苏绍轩，何必要寻根究底，谁提不都是一样。这样下去没有什么意义，好聚好散不好么。”
苏绍轩一时没有答话，后来突然说：“林潇雅，你对这场婚姻就一点也不留恋？”
林潇雅苦笑：“苏绍轩，这句话我答不答有什么意义吗？”
“我不知道我们怎么非要走到这一步的，”苏绍轩的话里含着疲惫，除了疲惫还是疲惫，他倚着沙发背，轻揉眉心，“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
林潇雅把吹风机轻放在茶几上，双手搁在腿上，说道：“也许是我太任性，还很认命，这么失败的结果，是我的错。”
苏绍轩睁开眼，慢慢地说：“林潇雅，你就一直自责，但是你又不挽救。你到底在想什么，要做什么，我都不明白。可是，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原以为我们两个人，从小就认识，而且，你的性格跟小的时候也没有怎么变，很别扭，很任性，可是有时候又很贴心。我当时觉得，如果和你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也挺好。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好像错了，有什么已经变了，你还是和原来有差别的，我的改变更是大。可是我觉得只要是双方努力，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是好像我又错了。因为……”
他的话停在这里不再说下去，林潇雅只觉得心里坠了千斤的铁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不想再争辩，想匆匆结束谈话：“苏绍轩，你说得都对。”
苏绍轩欲言又止，最终说：“林潇雅，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就这么希望我和你离婚？”
林潇雅继续苦笑：“除了离婚还有别的方法吗？”
他一言不发，他们僵持了几分钟，屋内安静地诡异，仿佛在等待宣判。苏绍轩突然抓起放在几上的车钥匙，大快步走出了门去。
林潇雅听着下面隐隐传来的车子发动的声音，忽然觉得脸上冰凉一片。她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一手的泪。
林潇雅再度无声苦笑。
她那晚睡不着，于是在床上从这头换到那头，头发被她抓在手里卷了好几个卷，然后又放开，接着她开始数绵羊，想电视剧，想小说，结果都没有用。后来她叹了口气，索性闭目瞎想，后来就想到了她和苏绍轩小时候的事，还有他们结婚前的事，然后竟然沉浸在里面无法自拔，再后来竟然也迷迷糊糊地睡着。
她又做梦，这次梦到的是她和苏绍轩在草原上骑马，她在前面慢吞吞地走，只是踩着马镫，可是不知道怎么驾驭它，苏绍轩在后面一边嘲笑一边看着她，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苏绍轩突然不耐烦，说：“你太慢了，太阳都快落山了你还没有走到一半儿，我先走了。”
林潇雅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非常惶恐，想踩着马镫追上去，可是马儿不听她的话，她又不敢鞭打它，怕它前脚离地把她摔下去，于是她歪歪扭扭地坐在马上，冲着他离开的方向大喊：“你就会这样！也不教我怎么骑马，我怎么可能走得快！”
但是她还是无可奈何地看着苏绍轩骑马渐渐远去，与夕阳融成一片。林潇雅突然觉得心揪得好疼。
林潇雅迅速醒了过来，她翻过身子开灯去看表，发现才凌晨三点。
她看看自己的左手，发现它压在她的心脏上，还紧紧揪住她自己的睡衣。右手则是抱住枕头，已经发麻。林潇雅觉得浑身酸痛得厉害，一想到明天还要去上班更是头疼。
她又在床上翻来覆去到4点半，终究是没有睡着，于是无奈地在床上做起来。这个时间吃安眠片已经太晚了，该喝咖啡了。
第５３章 枷锁
他们没有书面或者口头协议，却开始心照不宣地分居。那晚苏绍轩离开后就再也没有露面，本来林潇雅以为他拟定离婚协议书去了，但是她等了许久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林潇雅一人在公寓里过，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单身生活。她在重新装修了整个公寓后就停止了大规模的扫荡活动，开始修身养性。但是那次装修耗掉她不少精力，她把墙壁换成淡淡的紫色，灯也设置成温柔飘渺的类型，连沙发，床都换掉。林潇雅之所以要装修是觉得原来的风格已经不适合她，淡粉色已经造成视觉疲劳，吊灯也觉得太过奢华，连沙发都觉得还是桃木的坐着舒服。
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变老。林潇雅慢悠悠地感叹。
她现在周末都在公寓里安安静静地待着，又变回姹女一枚。她从电脑回归书籍，从文言文到小白文，从古代到现代，从宗教到潮流，这些书使她新买的书橱慢慢充实。林潇雅自己也算是大大地充电了一把。
这种生活既安宁又有规律，既然苏绍轩不提离婚，她是胳膊拗不过大腿，索性随他去。离婚这句话，说第一次的时候很震撼，说第二次的时候恐怕就有点可笑。林潇雅在公寓里随性地过，她很庆幸没有听苏绍轩的话把房子卖掉，现在房价飙涨，她要是当时卖掉就相当于断了自己的后路。
林潇雅有次去那座大宅子取东西，她特意挑的中午的时间，那个时间苏绍轩八成都不会回家。结果她发现是杞人忧天，那座大房子空空荡荡，虽然还是很整洁，但是一点人烟的感觉都没有，那座落地钟因为好久都没有人上弦所以已经不走，阳台上的金鱼也已经消失不见。她估计苏绍轩也已经回了他的公寓，干干净净的地板和纤尘不染的流理台恐怕是由临时工定期打扫的。
秦宝然曾经正话反说，林潇雅你们就这么分居一辈子？要离赶紧离，那样你还能得到你老公一大笔的离婚费，要不离就赶紧和好。现在算个什么劲，你们可真能够折腾。我看见你这么淡然的样子就想起苏绍轩，想起苏绍轩就想起你们那变态现状，真是受不了，你们早离早超生吧！
林潇雅只是无奈地笑，其实她也不了解，按照苏绍轩在事业上雷厉风行的性格，怎么现在偏偏这么拖泥带水。他们这个状态，想起来也有点诡异。
林潇雅有时候兴致上来，也会再拽着秦宝然逛街看衣服鞋子和包，但是只逛不买。秦宝然嗤她，林潇雅说，我前阵子买的衣服穿到明年也穿不完。
秦宝然把手肘撑在林潇雅的肩上，说，为什么女人要不停地买衣服？因为要随着时代跑。
林潇雅笑，我为什么要跟着时代跑？合适就好。
她们逛到儿童服装的时候，秦宝然看着一件件梦幻的公主裙就非常羡慕地说，老娘我小时候怎么就没有过这么好看的衣服。我一定要生个孩子好好地蹂躏，女孩子的话就给她买N多衣服，一天换一件！男孩子的话，就让他勾引个女孩子给他娘我瞧瞧，我去给她买衣服！
林潇雅笑，唔，好志向，继续努力。
秦宝然再然后就会说，亲爱的，要不你和你家那位赶紧生个儿子吧，那样咱俩结亲家。
这句话秦宝然明话暗示的话已经说了好多遍，林潇雅一般只是笑。秦宝然很希望他俩和好她知道，她也很想赶紧把这烂摊子收拾掉，但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苏绍轩一点音讯都没有，她也没办法。不过今天她恶作剧大起，凑到秦宝然耳边说了句颇有威慑力的话，宝姐姐，您还没破处呢吧。
然后她心满意足地看到秦宝然的脸连同脖子一同变成了大番茄。
林潇雅和秦宝然从商场出来，她俩两只手都提着大堆东西，林潇雅的是日用品，秦宝然的则是化妆品和衣服。秦宝然抹去一脸的汗，抱怨：“该去找个人作苦力来，热死了。”
林潇雅笑：“不就这么短的路吗，就当是锻炼了。”
她们走到停车场，秦宝然看着林潇雅熟练地踩离合换挡加油门，饶有兴致地说：“啧啧，看看你现在这派头，小车开着，小裙套着，小带提着，连个男人都不用，你想当第二个波伏娃？”
林潇雅笑：“唔，你还忘了一条，我小鞋穿着。”
秦宝然撇嘴：“谁敢给你穿小鞋？”
林潇雅继续笑：“我自己。”
秦宝然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也是。”
林潇雅刚刚进家门，就接到林母的电话。
林母第一句话就是：“小雅，你和小轩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家了？”
林潇雅和苏绍轩三个月没有联系，跟家里又没有说，一起回家不可能，一人回家招猜测。可是看这个样子她必须回趟家了。林潇雅觉得现在撒谎撒得真是顺，堪比苏绍轩：“妈，他老是出差，我下周去看你们。”
林母说：“你爸最近特想你们，他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对了，前几天打了好几次你们宅子的固定电话，怎么都没人接？”
林潇雅觉得很是汗颜，没人的房子有人接就是闹鬼了。林潇雅非常镇定地继续说：“妈，电话坏掉了。你以后就打我手机吧。”
林潇雅安宁的单身贵族生活没有维持太久。生活不是死水，时时引起波澜。
他俩没有分居的时候，在公司同事面前，林潇雅和苏绍轩也没有怎么当众一起出现过。林潇雅除了偶尔被羡慕和嫉妒外也没什么，可是现在因为中宇要招标，她们公司也是竞标一员，高层重视，中层猜测，基层八卦，林潇雅渐渐被卷进话题漩涡，一天天无可奈何地看着千朵万朵红眼开。
人们八卦的时候，总是愿意当事人的行动按着自己的意愿走，林潇雅可以理解她们说她和苏绍轩已经离婚，也可以理解她们说她被苏绍轩抛弃掉，但是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很多人都说是她抛弃掉苏绍轩，而且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她们的理由如下，苏绍轩那么优雅从容的人，怎么可能会抛弃糟糠之妻，那么亲切温和的人，怎么会对婚姻不努力，八成是林潇雅有暗恋对象，一直解不开疙瘩，最后苏绍轩终于受不了，要和她离婚。
对啊对啊，我看林经理好几次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她原来的公寓，原来也是常常去，真是不知道她去那里干什么，总不能新婚就分居吧？
可是我觉得林经理人很好啊。这个声音弱弱的，明显底气不足。
人好不代表其他方面就好，你看电视上某某主播仪态端庄，哄过了多少代的人，现在还不是照样被八卦，还是爱情不忠的八卦，多么悲哀。
哎，你说会不会是他们在冷战？
我也觉得，有钱人家无聊的时候除了吵架还能干嘛，真不知道他们能吵些什么。
林潇雅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听到的。是她们在前面讨论得太投入，而且声音还不小，林潇雅离她们四米远都还能听得仔细。她真是哭笑不得，这还没离婚呢，观众就直接给他们结案了，那苏绍轩到底在拖个什么？
其实他们原来冷战的原因都很无聊，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说林潇雅回家晚没有告诉他原因和回家时间，比如说苏绍轩出差没有告诉她。电视无聊上网无聊游戏无聊，他们的冷战也很无聊。
但是这些东西明明在结婚前也发生。那时的冷战怎么就那么少。
林潇雅自嘲，果然是心随境变。结婚，有点像枷锁。
第５４章 转机（上）
林潇雅的公司最终还是和中宇达成合作，员工上下皆大欢喜，除了林潇雅。她趴在桌子上，无限地怨念着。
其实她在这项合作案中负责的并不多，就是做做幕后工作，前台有人抢着做，她也就趁机发扬孔融让梨的优良品格。但是因为她与苏绍轩不可避免的关系，林潇雅现在冷风下吹起个寒毛都能受到众人瞩目。她在公司中名号“响当当”，全因为无声无息地夺走众人眼中的完美金龟苏绍轩。
小夏每次报告完都是一脸的欲言又止，林潇雅知道她想问什么，但是每次都被她草草带了过去。她对现状有点小无奈。不过比起分居前那段压抑生活，她宁愿选择现在的生活。
林潇雅在小心翼翼的情况下总算度过第一个周末，她成功避开了每一个和苏绍轩碰面的可能。中宇总裁来这里的时候，林潇雅正在洗手间里安安静静地乖乖地拉肚子。她低声咒骂，那么多的合作项目，那么多的合作公司，他苏绍轩怎么就偏偏来这个？
其实林潇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苏绍轩在她所属的公司大行其道的时候，为什么她要跟躲轰炸机一样得跑？！
莫名其妙，什么都莫名其妙。
在实质上讲，林潇雅更喜欢独自一人的生活。她和苏绍轩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也很少井水犯河水，一般苏绍轩和她分居沙发这头那头，瞎聊或者不聊。秦宝然有次万千感慨地说：“亲爱的，你和你的轩轩的的虽然进展这么顺利，可是我怎么觉得你俩一点激情都没有？”
那时秦宝然正和郝帅打得火热，一边吊儿郎当地勾着她的肩膀一边攥着手机等郝帅的电话。林潇雅笑：“话说激情总是不长久的。”
秦宝然摸摸林潇雅的脸蛋，从脸颊到脖子，幸好是在她家，目击者也就她俩。秦宝然眼睛眯起来说：“没有激情那更是不长久的。啧啧，这么好的人儿，和苏绍轩真是般配。虽然你们俩恋爱的时候不像恋爱，结婚的时候不像结婚，要是最后你俩怎么地了，可能你俩离婚也不像离婚，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喜欢你家轩的的，要不咱俩换换吧。”
这话逻辑很诡异，林潇雅笑得很阴森：“这话说的，你是在祝福我们呢还是在拆散我们呢。秦宝然你和郝帅好的不学就专门学坏的，这种无聊的话不要学。否则算什么，一个是狼，一个是狈？”
秦宝然笑得分外妖娆：“错了，这叫同流合污。我俩本质相投，所以灵魂才能契合，啊哈。”
林潇雅把肩膀一低，秦宝然的胳膊就掉了下来。
苏绍轩也曾说：“林潇雅你可真矛盾，明明在外面百人缠着你你都能从容应付，在家的时候我跟你说话你都懒洋洋。”
林潇雅嗤他：“我怎么可能会有百人缠着，那明明是你好不好。”
苏绍轩笑：“转移话题的本领越来越熟练了啊。”
林潇雅也是笑：“谢谢您的夸奖。要不要玩盘泡泡龙?”
苏绍轩一脸的鄙夷：“不，谢谢。无聊的东西我从来不碰。”
“切，说得你跟多么圣人似的，还不是奸商一个，满肚子坏水。”
苏绍轩笑：“你说了不算。”
又是无聊的对话。果然很泡沫，吹破了就是一片虚无，如同这场婚姻，真不知道结婚到底为了什么。
可是对结婚，她也说不上后悔。
林潇雅独自一人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想到苏绍轩，以及他们半死不活的婚姻。如果她把苏绍轩几个月没有联系理解为苏绍轩认为他们彼此都需要冷静，那么现在的时间早已度过，树的年轮都长了小半个圈了，他们还在原地踏步走。
她记得她有次在家看电影，女主男主错过了再错过，最后见面的时候一切已晚。她当时悠悠感慨：“如果时间能静止……”
苏绍轩头也不抬地说：“除非黄河水倒流。”
林潇雅一脸挫败地看着他说：“这就是理性与感性的区别。”
苏绍轩笑：“错，这叫幻想与实际的区别。”
“哼，幻想有错吗？”
“没有错，可是实际也没有错。”
好像错的只是不应该交集。
林潇雅在周末的时候开车回了家。林母接过她带来的一大堆补品，说：“怎么你没有和小轩一起来？”
林潇雅立刻回答早就想好的措辞：“妈，他最近比较忙，过段时间再过来。”
“你说什么呢？他现在就在书房和你爸聊天呢。”
这一刻，林潇雅真想吐血。
用句她能此刻能想起的古语：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她自嘲，中国文化果然够博大精深，什么状况都能来句古语绉上去。
林潇雅刚刚换了鞋就被林母赶着去书房，林潇雅看了看紧闭着的书房门，说：“妈，我先陪陪你。”
林母笑：“我有什么好陪的，你爸最近天天念叨小轩和你，赶紧先去和他打声招呼。”
林潇雅欲先钻进厨房洗水果，林母赶她：“这些让阿姨做就好了，你去陪陪你爸。”
她无可奈何地蹭去了书房，在林母的注视之下。
她敲门，没人应答，舒了一口气，推了推门，结果发现门竟然是虚掩的。她看了看门，又看了看屋内，这才发现林父和苏绍轩都在，而且都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林潇雅觉得有点这个情况晕，扶着门把手喊了声：“爸。”
林父说：“小轩和我说你敲门的时候没人回答会一直敲，我就试验一下。”他转头笑着对苏绍轩说：“看来你错了啊，哈哈。”
苏绍轩的眼眸平静如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冲着林父说：“是，看来我对小雅的了解还是不够深。”
林潇雅只能无语。
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林父和苏绍轩棋盘上的棋子从无到有，再从多到少。林潇雅掩去一个呵欠，她刚刚开车的时候注意力太集中，现在回家精神松弛，还看着复杂的围棋，此刻有点想睡觉。
苏绍轩瞥见她的困意，淡淡地说：“困了就去隔壁睡一觉吧。”
第５５章 转机（中）
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面，苏绍轩的面容清减了不少，下巴更加瘦削，但是依旧衣装得体，举止有礼，精神也还好。此刻他语气平静地和她说话，神情里没有疲惫，没有烦躁，林潇雅只觉得有一丝恍惚。
林父抬起头来，说：“你不是说你最近在看这方面的书吗？怎么现在看见这个这么困？都忘记了？”
林潇雅赶紧说：“没有没有，我全记着呢。”
“那你和小轩下一盘吧，我看看你的棋艺进展如何了。”
林潇雅的目光掠过棋盘，说：“爸，你们这局还没完吧，我先下去看看妈，等下回来再说吧。”
林父说：“那没关系，这套棋是小轩今天给我带来的，我这还有原来的那套。”
林潇雅无话可说，林父的意志不可拂逆，她慢悠悠坐下，执子。
苏绍轩低下头看棋，垂下的睫毛一点不动。林潇雅的目光匆匆掠过他，再次自嘲，想不到他们分居这么久，现在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下棋，果然是训练有素的都市男女。
苏绍轩下棋犹如经商，杀伐果断，稳扎稳打，林潇雅下得小心翼翼，不过她段数太低，才开始学就和这种人下棋，结局不言而喻，根本不存在奇迹。苏绍轩和她，简直是如来佛与小沙弥。她第二盘刚下了不久，又开始出现颓势，比第一次还要快，幸好下面林母过来喊吃饭，林潇雅才不至于又到最后落花流水的那一步。
林潇雅在餐桌上和苏绍轩挨着坐，其实她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来，不过就目前的形势看，他没有疏远她也没有接近她，他在餐桌上不疾不徐地吃饭，时不时还和林父林母聊上两句，悠闲自得得很。林潇雅嚼着一口牛肉转念一想，他为什么来与她何干。
她这么想的时候，苏绍轩突然转过头来说：“不要只吃一个菜，对身体不好。”
林潇雅的筷子险些掉了下去，她小声答应：“好。”
林母笑着说：“小雅从小就不喜欢吃蔬菜，给她喂点东西比登天还难，倔得很。我还记得小雅很小的时候总爱把头偏向一侧睡，我总想给她掰过来，结果每次好不容易我帮她转了个头，不一会儿她自己又转回去了。从小就这么倔，当时我和她爸还讨论说这样的丫头谁会要。”
这话林母说了不下十遍，但是林潇雅从来没觉得哪一次有这次这么能让人流汗。她余光瞥见苏绍轩，那厮淡淡地微笑，放下筷子说：“现在看起来好很多了。”
既然苏绍轩泰然自若，林潇雅也不想在气势上输他，她坐得比洗衣板还直。
林母又回到开始的话题上：“怎么你俩还开了两辆车来？”
林潇雅和苏绍轩同时答话。
苏绍轩说的是：“妈，我们俩今天早上发生了点小摩擦，就各走各的了。”
林潇雅说的是：“昨晚值班，在原来公寓里住的，今天就直接开车过来了。”
其实后来林潇雅想，她的这个借口差到极点，什么在公寓里住，那样的话苏绍轩今天早上也可以去公寓里接她。
她连借口找得都不如他。
真是狗血又悲哀。
但是，等下，她为什么要和他比？？
这顿饭林潇雅吃得有点食不知味。
家庭成员在客厅闲聊是林家保留的饭后传统节目，以往林潇雅就比较头疼这个，因为她对林父一向恭敬大于亲近，不过现在她头疼更多则是因为苏某人。
他俩现在又闲居沙发这头那头，这都快成了他俩在一起时的标志形象。苏绍轩轻轻倚在沙发背上，他的衬衫，西裤，鞋子，全部打理地一丝不苟，林潇雅这么匆匆看了他一眼，竟然发现苏绍轩也在看她。
林父林母在一边为要看哪个电视节目争吵。
林母说：“你昨晚都看了一晚上新闻了，少看一天你能怎么地啊？”
林父皱眉：“我这周也就昨晚看得多了点儿，别的时候还不都是你在看。”
林母说：“谁让你不去卧室看。去去去，你回书房吧，我今天是看定了。”
林父站起身来说：“你这人，我跟你没共同语言。”转身上楼去了书房。
林母看了会儿电视，突然说：“我去卧室拿点东西。”
这种情形林潇雅早已习惯，她看着父母都上楼后，就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放在手里，正好可以挡住她看苏绍轩的视线。
她听到沙发簌簌地响，然后苏绍轩就轻轻笑起来：“装模作样。”
林潇雅不理他，继续看杂志。
苏绍轩凑过来，说：“林潇雅，你的杂志拿反了。”
林潇雅瓮声瓮气地说：“苏绍轩，是你眼眶里的眼珠装反了吧。”
苏绍轩还是轻轻笑，笑得林潇雅头皮发麻，她听到他说：“林潇雅，说话不要这么瘆人。”
林潇雅翻过一页，又听到苏绍轩说：“那本书是我带来的，你对股市这么感兴趣？”
林潇雅放下书，问他：“你今天怎么来了？”
苏绍轩挑挑眉，手搁在脑后，笑：“我怎么就不能来？”
“切，”林潇雅嗤他，“你干哪件事不是存有目的？”
“话不能这么说，”苏绍轩笑得更加开怀，“我来看看爸妈有错吗？”
“啧啧，这理由真是冠冕堂皇。你还不如说你是为了世界和平。”
苏绍轩笑：“林潇雅，不要这么愤世嫉俗。”
林潇雅快气死了，“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苏绍轩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用脚踢踢她，说：“林潇雅。”
林潇雅不搭理他。他说不定一会儿又会蹦出什么话来。
“林潇雅。”
“林潇雅。”
林潇雅终于忍不住，说：“苏总您结巴了吗？”
苏绍轩笑：“火气可真大。我刚刚在想，你说，咱们俩当时为什么要吵架？我看爸妈这么吵吵闹闹不也挺好。咱俩为什么吵着吵着就变了味儿？”
林潇雅被这句话问住，半晌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最终才冒出了一句话：“估计是吃饱了撑的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俩没有再说话。电视广告走马灯地一个接一个，她无聊地发现某个制药厂的广告在十分钟内连播了三次。苏绍轩突然说：“这个广告都播了三次了。”
林潇雅说：“嗯。”
她说完两人对视一眼，苏绍轩笑了下，回过头，调出电视机上的游戏，慢吞吞地玩。
推箱子游戏被他顺利地一级一级地升，林潇雅已经见怪不怪，她重新拾起杂志，想了想，又扔下，说：“我去洗水果。”
苏绍轩没理她。
林潇雅瞪着他，苏绍轩说：“别挡着屏幕，我正在玩呢。”
林潇雅撇撇嘴，潇洒转身走人。
林潇雅洗了两只苹果回来，苏绍轩瞅着她，但她没有给他的意思，他说：“这么大的苹果，你能一次吃两个？”
林潇雅冷静地回答：“一只吃掉，一只扔掉。”
苏绍轩乐不可抑，他低声说：“林潇雅，分居前我怎么没看到你这么败家。”
林潇雅和苏绍轩回去的时候天正好下着雨，雾濛濛的远方罩着一片灯光，让人看不真切。林母说：“这么晚了，小雅你要自己开车回去？”
明明是傍晚，路灯都是刚刚亮起来。林潇雅被林母的话弄得摸不到头脑，说：“嗯，是。”
林母皱皱眉，说：“我看你还是和小轩一起，坐他开来的车回去吧，这样我们也放心。”
林潇雅也想皱眉，不过她不敢。
她听到苏绍轩说：“我把我的车先放在这里吧。今天我和她就开她的车一起回去好了。”
第５６章 转机（下）
此时不争更待何时。林潇雅刚想张口，忽然听到林父说：“那好，你们一起走吧。”
……林父一张口，就知有没有。林潇雅蓦地升起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她争辩不得，于是乖乖上车。既然苏绍轩不得不在，林潇雅就乐得轻松。苏绍轩开得很稳，她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
苏绍轩突然说：“你这车里怎么一点象征是女性开的车的迹象都没有。连个抱枕还是灰色的，真是没有特色，啧啧。”
林潇雅本来上下眼皮即将粘合，这下被他一句话弄清醒，于是恨恨地说：“灰色也是特色好不好。”
“不好。”
“切。”林潇雅翻回刚刚侧过去的身子，把手撑在车窗上继续打盹。
苏绍轩又说：“林潇雅，车窗上有灰尘。”
林潇雅闭眼说：“省省你的力气吧苏先生，别拿骗小孩子的把戏骗我。”
苏绍轩笑：“不错，智商有进步了啊。”
“哼。”
“林潇雅，这条路今天好像被封了。”
“怎么可能，我今天上午还从这边来的，”林潇雅瞪着他，“我看你是成心不想让我睡觉是吧。”
“嗯。”苏绍轩回答地理直气壮。
“顽劣之人，不可救药。”
“嗯。”
“可恶。”
“嗯。”
“奸诈。”
“嗯。”
“人面兽心。”
“嗯。还有吗？”
林潇雅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再次闭上眼。这样的对话就像是英国人谈天气，无聊没意义，纯粹为了说而说。
苏绍轩突然刹车。
林潇雅被惯性拉着向前方倾斜，被苏绍轩抓住摁回座位。
林潇雅说：“谢谢，我有安全带。”
苏绍轩点点头，很诚恳地说：“嗯，我知道。”
林潇雅这才记起他刚刚是突然刹车，她质问：“你干嘛要刹车？”
苏绍轩一脸无辜地指了指车外说：“前面没有路了。”
林潇雅一看，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了一大堆土横在道路中央，前面立着一个黄色牌子：禁止通行。
林潇雅皱眉，今天早上她路过的时候还没有，她说：“怎么办？难道还要返回去绕远路？”
“不得不这样了。”
“那样多麻烦。”
“否则你要怎样？”
“绕过这堆土吧。”
“你确定？”
“你不走我走。”
苏绍轩笑笑，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最后真的从土的低凹处开了过去。林潇雅看着平坦的道路刚舒了半口气，另外半口气就被硬生生咽了下去。
那段路是很平坦又疏通没错，但是再前方却是又一堆土。
苏绍轩停下车子，手撑在方向盘上笑：“现在怎么办？要回去吗？”
林潇雅深呼吸一口气，苏绍轩说什么她偏不做什么，她说：“不。”
苏绍轩点点头，忍笑忍得痛苦地说：“好。”继续小心地绕过第二堆土。
他们这次运气好了一点，走了好半天前面都没有阻碍。林潇雅眼看还有70公里就可以进市区，结果却发现这次前面彻彻底底没有了路。
车停下来，左边是河，右边是村庄，前面是再也过不去高达三人的土堆和黄彤彤的警告牌。
林潇雅觉得青筋暴跳。
苏绍轩却低低地笑起来：“唔，怎么办？”
林潇雅这次翻身当家作主，决断权全在她，却发现滋味一点都不好，她咬咬牙说：“沿着河岸走。”
开玩笑，再绕回去回家的时候就该凌晨了。
苏绍轩笑意依旧停留在嘴角，依旧是点点头说：“好。”
因为是夜路，而且河边坑坑洼洼歪歪扭扭，车行得艰难，林潇雅睡意全部被赶跑，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难得苏绍轩还能抽空瞄她一眼，微微笑说：“不要这么紧张，掉不到河里去的。”
“你会游泳当然不用担心，我又不会。”
苏绍轩笑：“唔，那次我要教你谁让你不学。”
林潇雅嗤他：“我自学也不要你教。你那叫教吗，一边光顾着笑，我咽了多大一口水。”
苏绍轩笑：“不呛到怎么可能会学会游泳。你总得有自己的时间去犯错误才能提高。”
林潇雅觉得这句话真有林父说话的风格。
她今天下午的时候林父突然把她叫进书房，很严肃地说：“小雅，你前段时间升迁了？”
林潇雅点点头，这件事她和林母说过。
林父把把手背在身后，说：“小雅，你也不小了，不管是你工作还是生活，什么事都不能太任性。凡事要考虑后果，人可以犯错误，但是要及时弥补。记住，这世上最没用的两个字，就是如果。”
林潇雅觉得这些话大有深意，于是肃然。
现在苏绍轩悠闲地看着前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林潇雅其实很佩服他这点，遇事不慌，沉稳冷静，虽然……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好慌的。
苏绍轩接手中宇的时候中宇已差不多打稳根基，事业正处于上升期，虽然看起来苏绍轩好像是捡了便宜，直接跳过了开始创业时的艰难，但是他把中宇整个收益翻了几番，也并不容易。
既然苏绍轩把车开得沉稳又从容，林潇雅也不再操心，又靠着后面昏昏欲睡。
她不久后再次醒来，发现已经是在市区。他们的车在一只只路灯下疾驰而过，林潇雅偏头看着苏绍轩握住方向盘的手，一枚戒指在不时闪过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林潇雅闭上眼，于是眼前再次陷入黑暗，任由苏绍轩开车走。
直到苏绍轩叫她：“到了。”
她睁眼，是他住的公寓楼下。
林潇雅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苏绍轩一边开车门一边说：“你家在另一头，现在都快11点了，你不困我还困呢。”
林潇雅不回话。
苏绍轩继续说：“你想要我跟你说什么？我保证不碰你？你觉得这句话是我的风格么？”
林潇雅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家门。最后两人分屋睡。林潇雅睡主卧，苏绍轩则去了书房。
林潇雅把自己从头到尾好好冲了个遍后，趴在枕头上，觉得这一天过得格外漫长。
不过他们还没有离婚，做一天和尚还要撞一天钟。旁边苏绍轩的屋子没有声音，不知道是墙壁隔音效果太好，还是他已经睡着。但是不管怎么样，林潇雅没有睡意，她坐起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发现了本相册。
她翻开，一半的相册没有填满，另外一半有几张苏绍轩这几年的照片，但是大部分都是她和苏绍轩一起旅游时照的。
林潇雅一页一页地翻，她不得不承认，苏绍轩西装革履的样子很有神采，而且表情严肃的时候非常有气势。林潇雅一边无聊地揣摩着他当时的想法，一边继续往下翻。
林潇雅在她仰脸看着苏绍轩的那张照片上停住。她看到自己的眼睛眯着笑，苏绍轩的嘴角也微微漾起，画面和谐又完满，怪不得苏绍轩会说他看那张照片的时候都觉得她爱他。
她合上相册，封面上一个小男孩正给小女孩献一朵玫瑰花，小女孩嘴角翘起一个弧度斜眼看他，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林潇雅再没找到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于是关灯睡觉。
林潇雅这一觉睡得很死，如果闹铃不响，估计她会一直睡下去。她迷茫地眨眼，阳光被厚实的窗帘遮挡住，屋内一片宁谧。
她又换成趴着的姿势，头发一缕缕垂下来，鼻尖被挤到扁。
第５７章 波澜
林潇雅想不通，他们昨天算什么？还是什么都不算？林潇雅用薄被蒙住脑袋，明知道总会有见面的一天，不过没想过会这么得出乎意料。
说出乎意料还算是好听，简直就是狗血。她原来设想过他们再见面后是什么情形。比如说苏绍轩臂弯里挂着个卷发美女，她和苏绍轩冷眼相对；比如说她摔跤被苏绍轩看到，然后两人针锋相对；最狗血的是她想到她失忆，然后苏绍轩来找她，她一片茫然地望着他——这纯粹是她看到某八点档时生出的臆想——不过这么想的时候她觉得非常得痛快，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非常痛快。
尽管她和苏绍轩昨天相处还算和谐，但是她觉得她和苏绍轩之间还是少了点什么。这一块泥潭，好像还没有完全挖到最深层。
她出了卧室，四处没有发现苏绍轩的身影，打开电视调节目，美国某大牌魔术师正在表演扑克牌魔术。她忽然想起苏绍轩有次看她在电脑上玩无聊的扑克游戏，又是非常不屑的表情。然后他翻出一套扑克牌给她示意扑克魔术，他的手指灵活快速，让看得林潇雅眼花缭乱，头昏脑胀。林潇雅让他说出其中的技法，苏绍轩却一脸神秘地说：“我偏不告诉你。”
林潇雅撇嘴：“爱说不说。你这什么时候学的？”
“高中的时候吧，当时为了哄女孩子开心。”苏绍轩说得一本正经。
林潇雅笑得不行，她问：“肯定成功了？”
“那当然。”
“然后这个又为什么吹了？”
苏绍轩回答得非常欠打：“因为后来她觉得我长得太帅没有安全感。”
林潇雅边笑边点头：“嗯嗯，这个女孩子说得很有道理。然后呢？没有别的女生前赴后继？”
“嗯……你让我想想……好像有。不过我给拒绝了。”
“真没想到你还会拒绝女孩子主动。你怎么拒绝人家的？”
苏绍轩笑：“这叫宁缺毋滥，请赞美。我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林潇雅也是笑：“我还以为你会低头，摇头，然后回头，决不留恋地往前走。”
“我是那种人吗？”
林潇雅的表情很认真：“一般来说，耍酷的男生都会这个样子。”
苏绍轩笑得更加开怀：“你可真不了解男生。男生一般都是怜香惜玉的，女生表白不会这么不给面子的。你是受言情的荼毒了吧。”
林潇雅无视这段话，说：“那你第一次真正的恋爱是在什么时候？”
苏绍轩眯着眼睛笑：“林小姐你在查户口吗？”
“不，我在调查不法注水生猪肉。”她暗示他的话里全是水分，没有价值得很。
苏绍轩笑：“报告管理员，我已经通过质检了。”
这段是他们刚刚开始交往的时候的事。苏绍轩说他玩扑克是为了哄女孩子开心的时候林潇雅觉得他坦白的时候真是可爱，这让她想起了乔小凯。她现在坐在沙发上慢慢喝水，忽然就生出了逃跑的冲动。
不要问她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林潇雅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就是想离开。
然后她就真的跑了。
苏绍轩打过电话来的时候林潇雅正在家镇定地喝茶，呃，柠檬茶饮料。
“你去哪里了？我怎么跑步回来就不见你了？”
“我在家。”
那边停了一下，然后以一贯的慢悠悠的语气说：“林潇雅，我早该猜到，这果然是你的风格。”
“谢谢。”
“不客气。”
接着就是沉默。林潇雅也觉得理亏，苏绍轩不挂电话，她就也不敢挂。于是两人就各自为中国移动贡献自己的一份力。
死寂，绝对是死寂。搞得林潇雅都屏住了呼吸。
苏绍轩在两分钟后总算淡淡地开口：“林潇雅，你在躲什么。”
“我没有躲什么。”
苏绍轩突然非常没有涵养地“啪”地挂断电话。
林潇雅因这个声音倒吸了一口气。
苏绍轩生气了。
后果？
不知道。
林潇雅不知是该庆幸自己没有当面看到苏绍轩发火的样子还是该悲哀自己好像做错了件事。
于是她有气无力地给秦宝然打电话：“亲爱的，你去给我超度吧。”
“你鬼缠身了？”
“没有。但是我这一团乱麻。”
“怎么说？”
“没什么。”
“靠，少说没什么。没什么你能给我打电话？你又被别人狂追了？”
“怎么可能。”
“那是你追别人？哇，惊天大秘密，我要听。”
“谁也不追谁。”
“那你跟谁乱麻去？”
“我谁也不跟。”
“靠，谁也不跟谁，难道你自恋啊？”
“……宝姐姐，别老靠靠的，非主流也不是这么非的。”
林潇雅估计再不说事实秦宝然能把她损到“五体投地”，只好把大致情形说了下，最后无奈地说：“我宁愿刚刚是在做梦。”
“真是遗憾亲爱的，你一点都没有做白日梦的潜质。”
秦宝然数落完林潇雅，直接说：“林潇雅，你让我对你说什么好呢？”
“那就只说‘什么好呢’吧。”
“苏绍轩这不摆明了要和你和好，你干嘛要逃跑？他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长得如此英俊，性格如此和善，身材更是一级棒，有钱有权有温柔。你你你，林潇雅，要是我我也快被你气死了。”
“宝姐姐，我知错了，您别说这个了成嘛？”
“那我说什么？靠，我无语了。要不说我和小帅帅之间的情事来刺激你？”
“……”林潇雅被这通电话搞得更加忧郁。
林潇雅周一上班的时候接到一通任务，她被派去出席本公司和中宇合作案的董事会议。
一名部门经理代替秘书和老板一起出席董事会议，要不是因为林潇雅与苏绍轩的婚姻纽带，她绝对会感到无上的光荣。
人情啊人情。无奈啊无奈。头疼啊头疼。
她接到任务后去找老板，看到老板脑壳上稀少的头发被梳地顺滑发亮，他哈哈笑：“林经理，离婚这个词要慎重啊，不能拿这个乱开玩笑。哈哈。”
林潇雅扯扯嘴角，也不知道苏绍轩是用什么表情何种语气告诉老板他们没离婚的。
她抬头看了看这座气势恢弘的办公楼，好像上次来这里已是很早以前。楼前人来人往，林潇雅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呆在老板后面。
他们会议前休息的时候林潇雅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她的手机里还存有一张苏绍轩的照片，正是那天她过生日抓拍的。大概是因为光线的关系，苏绍轩的表情分外柔和，他微微眯着眼，但是嘴角含笑，优雅异常。
林潇雅看了一会儿这张照片，又突然自嘲自己怎么会为照片发怔。
她去洗手间的时候碰到了久未谋面的萧茗群，她着一身红色套裙，大波浪卷发半遮着脸冲她笑：“苏太太。”
这个名词林潇雅原来就不敢恭维，现在更是不敢。她笑笑：“在这里做得怎么样？”
萧茗群笑得得体又亲切：“还好。不过我大概是对他们的时间要求比较严，有次我在茶水间听到有人说估计我自己照镜子都要计算好时间。”她自己说到这里都笑出来。
林潇雅也是笑：“习惯就好。你等下也是要去开会吗？”
“不，”萧茗群笑，“我去给苏总家拿药。”
林潇雅听后反射性皱眉：“拿药？拿什么药？”
第５8章 暧昧
“苏总前段时间病了，刚刚恢复，现在还要吃些药。今天药吃完了，我还是给他再拿一些好。”
林潇雅这才想起苏绍轩明显清减下去的面容，比照片里更加瘦削。
林潇雅很想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但她咬咬唇，最终还是没有问。
她挨着老板坐在会议室的位子上，听着苏绍轩说着合作事宜。林潇雅漫不经心地听，一半注意力放在他的脸上。
苏绍轩虽然有些清减，但是精神还不错，眼睛黑黢黢，脸上不带一丝笑容，袖口露出洁白的一截，西装打理得一丝不苟。典型成熟又成功的男士形象。
盯着人家一直不放是不好的举动。林潇雅半天才想起这句话来，于是低声咳嗽作个掩饰。
苏绍轩没有特意看她，但是也没有特意忽略她。他扫视全场，微微露出一个笑容：“众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林潇雅刚刚只是专注于苏绍轩的面容，此刻才发现他的声线比以前更加低沉，似乎还有些隐隐的沙哑。
而且中宇这次的项目刚刚展开，苏绍轩肯定会很忙。
以上全部让林潇雅感到莫名的愧疚，玻璃圆桌上倒映出她眉头微锁的表情。
会议开完已是将近下班时间，林潇雅的老板直接放她回家。她在大楼外目送老板离开后，想了想，还是坐电梯去了顶楼。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苏绍轩应该还在办公室。
林潇雅站在电梯口给苏绍轩打电话。
一声，两声，三声，每一声林潇雅都觉得是煎熬。
电话终于被接起，苏绍轩的声音低沉响起：“喂？”
这一刻，林潇雅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事？”
“你……生病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林潇雅心里汗颜和努力淡然的情感一起翻滚。
“嗯。”
“什么时候的事？什么病？”
“你在哪里？”
“你现在怎么样了？”
“你在哪里？”
“……苏绍轩，”林潇雅咬牙切齿，“我在哪里干你什么事？”
“那我生病干你什么事？”
林潇雅被彻底噎住。早知道是这样还是不要打这通电话的好。不过她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念在他生病的份上，深吸一口气说：“我在电梯口。”
“几楼？”
“……顶楼。”
苏绍轩一愣，笑了出来：“林潇雅，你站在电梯口是打算随时逃跑吗？”
林潇雅抚摸着电梯旁边的大理石不说话。
“林潇雅，大理石很干净吧。”
林潇雅愣，立即转身，发现苏绍轩办公室的门已经打开，苏绍轩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手机冲她轻轻笑。
苏绍轩看着她不说话也不招手，林潇雅思量了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往那里走，这种感觉很怪异，主动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苏绍轩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迈步蹭过来，然后进门，再然后他关上门，抱着双臂看着她，还是不说话。
林潇雅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好佯装恼怒道：“看什么看。”
苏绍轩笑笑：“没看什么。”
“……”
“我还有一点事没弄完，一刻钟后我们去吃饭。”
林潇雅坐下来，看着屋内简洁利落没有一丝赘余的摆设。这不是第一次她来到这个办公室，但是上次来的时候她只是执行上级命令，不敢贸然左右环视。苏绍轩的办公桌后是一大排玻璃书橱，整齐排列，高低有致。就好像是一排排训练有素的士兵，她莫名给它们打了这个比喻。
她看来看去，就是努力不去看苏绍轩的那张办公桌，以及办公桌后面的那个人。不过可惜苏绍轩办公室里的东西实在太少：地毯，花纹都是重复的；高档沙发什么的真是没什么好看的，因为它们的线条实在是……简洁明快；书橱里的书整齐排列，扫一眼全部是商场经济管理；墙上的画……好吧，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来；植物，绿油油的，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再从落地窗看窗外，阳光，空气，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
真是没什么好看的。这些东西不过花费了她十分钟不到。她的视线只好调回苏绍轩的办公桌。
表情完全不熟悉的苏绍轩。嘴唇薄抿，眉头微蹙，表情严肃，与向来带着浅浅笑意的他大相迳庭，与她上次来送文件的影像也相差甚远。
林潇雅有一瞬间的陌生。
她记起她原来在心里默想的那句话：苏绍轩有很多面，她永远也读不懂他。
苏绍轩忽然站起身去拿衣服，说：“走吧。”
他们开车去了很远的地方，苏绍轩在车里又恢复那个漫不经心的模样。堵车的时候，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眼睛因窗外的路灯光的照射仿佛带上了别样的诱惑。林潇雅心中一动，然后又赶紧逼着自己回神。
苏绍轩带她去了一家海鲜店。他站在店门口，颇挑衅地看着她。
其实也不算挑衅，只因他比她高，所以他俩并排站着苏绍轩又看着她的时候林潇雅就会觉得立马没了气势。
林潇雅看了看店名，又看着站着不动的苏绍轩，说：“走啊。”
苏绍轩淡淡地笑，手插进西裤兜内，说：“林潇雅，这家店你熟悉么。”
林潇雅面无表情地说：“你觉得呢。要进就进，不进快走。我才不陪你在这里站着，天气快闷死了。”
这家店是苏绍轩第一次请她吃饭来的那个海鲜店。
苏绍轩依旧是淡淡地笑，不说话也不动作，任由着林潇雅拉扯着袖子进了店门。
但是天地良心，林潇雅真的没想要拽着苏绍轩的袖子走。可是苏绍轩站着不动，她也不想陪他在店门口像两尊神一样地站着。长出丑不如短出丑，林潇雅以这句话安慰自己。
林潇雅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点菜，在听到一大堆海鲜名之后终于忍不住说道：“你不是最近身体不大好吗，还吃这么多海鲜。”
苏绍轩挑挑眉，说：“谁说我要吃了，我点一盘扔一盘，”他隔着桌子凑近她，“跟您学的。”
林潇雅瞅着他蓦然放大的俊脸，真想吐血。
结果苏绍轩真的没有吃，海鲜一口都没有沾，只是在那里喝着唯一没有海鲜的蘑菇汤。
林潇雅当然也没有吃，于是一盘盘海鲜就搁在桌上备受冷落。
她忍不住说：“苏绍轩，你真是暴殄天物。”
苏绍轩淡淡地笑：“你怎么知道我是暴殄天物，我点的这些都是可以打包回去的。”
林潇雅嗤他：“打包？苏大人，这真是您的风格。你刚刚不还说要扔掉么。”
苏绍轩只是笑：“我说过么？”
“……”林潇雅一个劲在心里默念，他身体不大好我不跟他一般见识，深呼吸深呼吸。
苏绍轩真的把这些东西打包回去了。
海鲜店距离苏绍轩的公寓就两条路的距离，苏绍轩将发动机熄火，一句话不说就朝着公寓楼走去。
今天苏绍轩的话格外少，难道是开会开得太口干舌燥？还是体质实在太虚了？
林潇雅一边腹诽一边跟上去。
苏绍轩打开门就朝着厨房走去，出来的时候竟然端着热热的饭和菜。
林潇雅有点瞠目结舌。
苏绍轩解释说：“应该是萧茗群拿来的。她这两天来这里的次数比较多，说我的厨房装修这么好却不做饭简直就是另外一项罪孽，估计是今天拿药的时候顺便做的。”
他冲她示意：“你要不要吃？”
“不，谢谢。”
苏绍轩笑了笑，不说话。
林潇雅就这么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米饭。
苏绍轩吃完后说：“你真的不吃？”
“你都吃完了我还怎么吃？”
苏绍轩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也是。”
林潇雅又想吐血。
而且，最好是全部落在苏绍轩的脸上。
这叫什么？
人血淋头。
真是恐怖。
林潇雅一边无聊地自己在心里对话一边又自我鄙视。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苏绍轩已经悄然坐在了她旁边。
他微微笑，眼睛流光溢彩：“在想什么？”
第５９章 契合
林潇雅吓了一跳，回过神后瞪着他：“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苏绍轩漫不经心地说：“小病。”
林潇雅狐疑地说：“小病还能劳烦您的美女特助亲自来拿药？你是骗她呢还是骗我呢。”
苏绍轩微微笑：“我骗过你吗？”
“……”为什么每次和苏绍轩讲话的时候话题总能提升一个境界，不过是一个小问题，这厮竟然来了句他骗过她吗。林潇雅觉得头晕，说：“我说，你不要整天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好不好。”
苏绍轩笑意扩大，微微眯起眼说：“我什么时候莫测高深了。”
林潇雅瞅着那双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睛，觉得里面仿佛攒聚了漫天璀璨光辉，于是她更加头晕，脱口而出道：“你也就一双眼睛会魅惑人。”
林潇雅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太暧昧。
她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苏绍轩一愣，笑意溢出，声音略略不稳地说：“我魅惑到你了？”
林潇雅觉得双颊发烫，可是很悲哀地，事实好像就是如此。
她在这里再也呆不下去，匆匆站起身说：“我去洗澡。”
苏绍轩忍了好久的笑终于再也忍不住，他在她身后笑声比说话声还大：“林潇雅，你还记得去浴室的路么？”
林潇雅装没听见。
林潇雅在浴缸里躺到皮肤发皱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浴室里水雾缭绕，氤氲迷濛。她看向一边的镜子，才记起自己刚刚太匆忙，竟然没有带衣物进来！
林潇雅皱皱眉，这下有点麻烦。
她把浴室门打开一条缝，尝试喊了声：“苏绍轩？”
“嗯？”
居然马上得到回答，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到的卧室。
林潇雅支吾半天，有些话说出来还是需要些勇气的，尽管两人已经同床共枕了三年。
她是真的不想这么说，但是她找不到更好的词汇：“……我没拿衣服进来。”
苏绍轩的话音里夹着隐隐笑意：“嗯？”
林潇雅有点恼火：“帮我拿件衣服进来！”
苏绍轩再次笑出来：“遵命。”
林潇雅真的想学秦宝然翻白眼。
苏绍轩很快拿来衣物，他敲了敲门，林潇雅全身戒备，立刻侧身将门板抵住，伸出手，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苏绍轩轻笑，将衣服递给她，声音低沉悦耳：“你在害怕么？”
“搞笑，我会害怕什么。”
苏绍轩没再说话，但是她隔着门都能觉得他在扯着嘴角笑。
林潇雅无声叹气。
跟苏绍轩对抗，败在不是他段数太高，就是她发挥失常。
林潇雅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一眼就看到苏绍轩在悠闲地拿着遥控一个个调台。
苏绍轩在家很少上网，尽管家里的那台笔记本是换了又换。
林潇雅有次忍不住说：“你在家又不用本，换来换去作什么？奢侈！喜新厌旧！”
“万一我要用呢？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切，”林潇雅撇嘴，“你上个本呢？哪去了？”
“我送给公司员工了。”
“嗯？”
“小张说她非常喜欢那个本，我就给她了。”
林潇雅冷眼瞅着他说：“她是喜欢那个本还是喜欢你？”
苏绍轩当时笑得坦然：“这个我可不知道。”
苏绍轩见她攥着头发出来，关上电视说：“真是慢。整整一个半小时。”
吹风机就在苏绍轩的手边，估计是他刚刚用过。
林潇雅刚刚要去取，就被苏绍轩拿了过去，还示意她低头。
免费义工，林潇雅得之我幸。于是闭着眼任由苏绍轩捣鼓她的头发。
厚厚的窗帘拉着，隔断了与外面的联系。温暖的风吹到她脖颈上，林潇雅觉得没来由的燥热。
不仅燥热，还有隐隐的不安。
吹风机关掉后的一瞬，林潇雅觉得自己的双颊好像都成了绯红。
他们距离太近，她转头，正看到苏绍轩的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带着致命的诱惑。
她很没骨气地觉得口干舌燥。
苏绍轩偏过头来，微微一笑，突然他贴近，轻轻擦过她的唇。
林潇雅口干就口干了，此刻还咽了口莫须有的唾沫。
自我鄙视啊自我鄙视。
坚持啊坚持。
林潇雅给自己鼓励，可是好像是白搭。
她胡思乱想的时侯苏绍轩的吻已经游弋到她的颈上。那是她的敏感地带，苏绍轩每轻一下重一下对林潇雅简直就是凌迟。
她的呼吸渐渐浓重，苏绍轩依旧是不轻不重地挑逗她。
她被苏绍轩翻在身下，苏绍轩的手从她的衣襟里探进去，从上向下游移，林潇雅被他的手指弄得浑身更加燥热，像是着了火。苏绍轩的手灵活剥去她的衣物，他的吻落在她的颈上，她的肩膀，她的前胸，林潇雅的理智终于断线，本来就微弱的抵抗此刻彻底消失。
她一只手紧紧揪住苏绍轩的前襟，另一只手没有意识地抚上他的后背。
苏绍轩低沉笑出声，他的吻印上她带着清香的发丝，然后拨开她的头发，轻轻含住她的耳垂。
苏绍轩这个调情高手，林潇雅怎么可能胜得过。
林潇雅再也抵挡不住他的入侵，她用残存的一丝清醒想，既然一切已经来不及，那就享受吧。
她任由苏绍轩执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他光滑的皮肤让她的神经愈发兴奋。
苏绍轩一个挺身，彻底进入她。
林潇雅在他的身下迷濛呻吟，苏绍轩亦是兴奋，他低头，含住她的前胸。
汗水交融，迷乱的深夜。
林潇雅第二天醒来时发觉浑身酸痛难当。
唉，纵欲的后果。
她记得秦宝然在第一次和郝帅的正式亲吻之后非常兴奋地和她打电话，林潇雅笑问她当时的感觉，秦宝然非常豪迈地说：男色当前，不吃白不吃，KAO。
这句话被此刻的林潇雅奉为真理。
她觉得昨晚的自己就是那个农夫，怀里暖着一条外表和内心都是弯弯绕的蛇。
但是这么说好像又不恰当，明明她自己也是在享受。
她侧身看紧闭双眼的苏绍轩，不确定他在睡着还是醒着。
不过如果他此刻立刻睁眼，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真是混沌的一个夜晚，外加迷茫的一个清晨。
苏绍轩许久没有声响，林潇雅确定自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后重新闭上眼。
然后苏绍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还睡得着吗？”
真想吐血，他果然是醒着。林潇雅不带感情地说：“你装睡还没有装够吗。”
“我在闭目养神。”
“那您继续养吧。”
“我现在不想养了。”
“……随便你。”
林潇雅闭着眼突然感觉苏绍轩的手指抚上她的睫毛，她一动也不敢动。
她听到苏绍轩说：“林潇雅，你的睫毛好长，我原来竟然没有发现。”
林潇雅憋住气不说话。
他的手在她的鼻尖流连，然后是她的耳朵，最后到了她的嘴唇。
林潇雅再也忍不住，睁开眼睛直视他说：“苏先生，请问你在调戏青楼女子吗？”
她这句话本来是损己又损人，但是很可惜效果并不好，因为苏绍轩的手指还停在她的嘴唇上，她一说话直接把他的手含进了嘴里。
于是很悲哀地，她也就把前几个字说得比较清楚，后面完全含混不清。
苏绍轩的眸子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把被子扯去一边，他的唇取代他的手指，在她的唇瓣上辗转吮吸，随后渐渐激烈，他抱着她的腰，吻比昨晚还要热烈。
林潇雅再次被他吻得七荤八素。
并且，再次任他将她压在身下纵横驰骋。
这个晚上连同这个早晨，仿佛是他们最为契合的时刻。
良久，林潇雅从气喘吁吁中慢慢恢复后，总算想起今天是周二，她还要上班。
第６０章 偷懒
林潇雅于是恨恨。
苏绍轩把头埋在枕头里笑：“我不也没有上班。”
“我哪能学您一样堕落。”
苏绍轩翻过身，抱着枕头说：“你现在去的话不也白去，薪水都扣了，再扣点也没什么关系吧。你平时那么勤恳工作，偶尔偷懒比较显得你人性化。”
苏绍轩闲适自得，与林潇雅的浑身酸痛正好是鲜明对比。她凉凉地说：“苏总，您平时就是这么教育您的员工的吗？”
“你又不是我的员工，我得因材施教。”
“我这块朽木能得到您的雕琢真是荣幸。”
“客气了。”
林潇雅真想拿枕头去砸他，不过她现在实在是不想动弹，只好抱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态，重新躺下。
太阳已经高挂，苏绍轩和林潇雅做了回彻彻底底的懒人。期间苏绍轩接了个电话，嗯啊了半天，还瞅了眼林潇雅，然后将手机调成静音，又躺了回去。
苏绍轩本人跟着手机静音了一会儿，突然低低笑出来，声音低沉暧昧：“你不饿吗？”
林潇雅很想说“不饿”，可是事实是，她真的饿了。
从昨晚到现在基本上没有吃东西，而且昨晚和今天早上还经过剧烈运动，想不饿都难。怪不得苏绍轩昨晚问了她两遍要不要吃东西！
奸诈！林潇雅在心里咒骂。
她不答话，苏绍轩也不继续说话，屋内又恢复安静。
林潇雅翻过身来，被子垫在肚子下面，开始自我催眠。
苏绍轩再次低笑，他从她身后欺近，呼出的气体热热地喷在她的耳朵上，轻轻地说：“林潇雅，饿了就说，不要强撑。”
林潇雅闭眼继续金子般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苏绍轩问她：“你要不要起床？”
“不。”
苏绍轩笑：“好。”
他翻身下床，开门又关门。林潇雅抱着被子坐起来，真想仰天长叹。
她看表，将近10点半，有点发呆，秦宝然的电话打来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秦宝然语调里的感情比平时都要强烈：“小雅啊，我就要订婚了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消息够劲爆，冲走了林潇雅刚刚所有的杂乱思想，她笑，仿佛被秦宝然的声音感染：“真的？恭喜啊！”
“嗯嗯，同喜同喜，啊啊啊啊……”
“具体情形解释下？”
“等等，你让我找找北先。”
林潇雅笑：“好。”
“首先，小帅帅带俺去了周邓纪念馆……”
“去那里做什么？”
“因为俺们单位组织俺们去那里……”
“那不应该是你带他去吗？”
“可是俺不认识路……”
林潇雅嘲笑她：“你堂堂媒体人士能不认识路？你以为我刚跟你认识呢？这话郝帅竟然也能相信。”
秦宝然被拆穿，也不反驳，笑嘻嘻地说：“哎呀，反正是他带我去的。”
秦宝然甜腻腻的声音堪比奶油蛋糕。林潇雅真不习惯她的这个调调，不过还是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小帅帅就指着里面周恩来邓颖超冲俺帅帅地笑着说，我同事还说周邓是战友呢，真搞笑。”
“然后呢？”
“然后我就问他他是怎么回答的。”
“然后？”
“然后他告诉我说，他当时说的是，绝对不可能，因为周邓指的是周恩来邓小平。”
秦宝然和郝帅就是一对活宝。林潇雅好容易止住笑，说：“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说，小帅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宝然你可真是没骨气。”
秦宝然理直气壮：“男色在我面前晃啊晃，我能不晕吗。”
“……”林潇雅听到这句话后感到莫名的心虚：“然后呢？”
“然后，我指着周恩来邓颖超说，他俩真是一对模范夫妻啊啊啊啊啊……”
“秦宝然你可不可以一起把话说完？”
“别着急嘛，我这不正在说。俺家小帅帅摸摸俺的脸说，亲爱的，你羡慕吗？”
……真是肉麻到底了。林潇雅继续听：“然后？”
“我就说我羡慕啊。”
林潇雅咬牙说了最后一遍“然后”。
“然后他就深情地看着我说，那我们订婚好不好？”
林潇雅彻底震撼掉，不管是剧情还是秦宝然的语气。
这时苏绍轩在门口敲门：“快起床，吃饭了。”
秦宝然不愧是作媒体这行的，听觉都灵敏得过了头。林潇雅和苏绍轩隔着五米远他的声音照样被她听到，于是秦宝然的声音再次提高：“你和苏绍轩上床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诡异……诡异到林潇雅再次用沉默来回答。
秦宝然哇哇叫：“我的天，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咱俩这可真是默契，怎么都有大突破？”
沉默是金啊沉默是金。
林潇雅匆匆挂断电话，看到苏绍轩淡淡地笑，说：“秦宝然？”
“嗯，她和郝帅要订婚了。”林潇雅慢吞吞下床去洗漱。
她在镜子前不急不缓地挤着牙膏，想着秦宝然刚刚的话。
秦宝然的订婚虽然突然，却称不上惊讶。让林潇雅感慨的是，郝帅的那些动作和那些话，苏绍轩绝对不会做。
不过，秦宝然的语气和动作，林潇雅她自己也绝对不会做。
她终于出来的时候，苏绍轩已经在慢慢地喝粥。
林潇雅昨晚换的睡衣已经皱巴巴。因为这所公寓她来的次数不多，所以她的衣服也少。她刚刚在衣柜里找了好久，总算是找到一件还入眼的睡衣。
但是这件睡衣是低胸，上面只有两根细细的带子，贴身的衣料将她的曲线勾勒个十足。林潇雅当时把它从衣柜里拎出来的时候疑惑她怎么会有这么性感的睡衣，后来才想起这是秦宝然在她和苏绍轩刚刚开始交往那年心血来潮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当时直接来到这里，礼物也没有拿走。
苏绍轩看着她轻轻笑：“唔，好漂亮。”
苏绍轩难得还能这么直接地赞美，林潇雅觉得耳根发热，于是匆匆坐下，也给自己舀了勺粥。
假期小番外
假如秦宝然重生到林潇雅身上，然后……
秦宝然觉得浑身酸痛地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苏绍轩的旁边。秦宝然拚命咬住自己的嘴唇，勉强把惊叫给咽了下去。她是完全受到惊吓，目光不住打量着苏绍轩。好在苏绍轩的睡衣好好地穿在身上，否则苏大人，不就走，光，了……
苏绍轩听到响动，翻身，颇孩子气地揉眼，慢慢说：“这么早就起床，昨晚那么晚睡你不困吗？”
秦宝然那不符合常人构造的脑子开始浮想联翩……
苏绍轩闭着眼接着说：“今天有什么安排？”
苏美男，怎么看怎么英俊啊，啧啧……
秦宝然不说话，看着苏绍轩英俊的侧脸和长长的睫毛，很有吃东西的冲动。
“干嘛不说话？还在赌气？昨晚你那么疼又不是我的错。”
话说，苏大人为什么说话这么暧昧……
秦宝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YY中……
这次不怪她，她真的不能不浮想联翩……
话说她家小帅帅就只会直白地说：“好乖，赠送香吻一个。”然后唇舌贴上来。看看苏绍轩，如此闷骚和含蓄，却能把话说得这么有含量！
美男见美男，各有千秋，se女得利。
秦宝然觉得林潇雅的小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滋润，这么深沉又有爱的老公哪里去找。
苏绍轩翻过身说：“困死了，我要继续睡，你昨晚把我折腾死了。”
这个……KAO，难道这对夫妻昨晚在那个什么??
OMG……秦宝然觉得林潇雅是不是昨晚羞于见人于是换了马甲遁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错过好戏了……
不过看着苏大人很淡定的啊……
苏绍轩睁眼，慵懒地看着“林潇雅”：“想什么呢？”
秦宝然赶紧摇头，这魅惑的目光让她分外惊艳，差点又流口水。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他眼前的这个老婆是冒牌的？
秦宝然胡思乱想，苏绍轩说：“算了，反正也睡不着了。”他坐起来，目光炯炯地说：“转过身来。”
秦宝然疑惑地转身。
“趴下。”
这个……秦宝然又惊恐又期待……
郝帅童鞋，你家那位要出墙了……赶紧来吧……
不，还是不要来了……估计你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愣着干嘛？快趴下。”
你可知林潇雅不是我真名姓，她离开了一晚上老公。但是离去的不过是她的灵魂，你依然拥有她的肉体……
反正身子不是自己的。累的是他苏绍轩和她林潇雅，她还能得到独家探秘追踪，何乐而不为？秦宝然一脸大义凛然，脖颈一偏，眼一闭，将林潇雅的半个身子非常沉重地压在枕头上。
苏绍轩笑：“你这是什么表情，又不是要你的命。”
可是……会销魂……
苏绍轩的手抚上她的背的时候，秦宝然浑身僵硬。
“别这么紧张，我会轻点。”
这个……其实秦宝然不是紧张，是很兴奋……身心都在兴奋……
难道可以看到限制级表演？男主还是心中偶像……啊啊啊啊啊，太激动了……她死亦足兮啊啊啊啊……
（郝帅：死折火，你想什么呢？怎么能这么写？我们家宝姐姐怎么可能会这样？
折火：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是你家宝姐姐平时不就这样么……
郝帅：……）
苏绍轩低低地笑，秦宝然觉得那声音简直天籁，那神情简直堪比阿波罗。
梦幻啊梦幻，秦宝然觉得天上好像有小星星在跳舞。
苏绍轩的手指停在她的肩胛骨上，慢慢揉捏。秦宝然觉得身体好像在漂浮。
这就开始了么……好快……秦宝然满眼放光……
苏绍轩的手指在她的肩膀上打着旋儿，然后他的力道渐渐加重，秦宝然觉得好舒服……
林潇雅真的好命，这么温柔的丈夫哪里去找……
苏大人，赶紧吧，前戏太足容易让她疯狂……
突然，苏绍轩加重力度，秦宝然险些疼出眼泪来。
真是疼……今天早上要虐那个什么么……
天……
可是苏绍轩的手指一直停在那里，只是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秦宝然疑惑了。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苏绍轩微微笑：“昨晚不揉肩，今天不是照样揉？下次我加班你也得这么对待我吧。”
破灭啊破灭，天上乌鸦飞啊飞……
苏绍轩吃饭的时候，秦宝然学着林潇雅慢吞吞地吃，一只兰花指翘起，还发送了个妩媚的眼神。
苏绍轩含在嘴里的一口汤费了好大的劲才咽下去，他狐疑：“你今天变身东方不败了？前几天不是还迷郭靖的么？”
“……”糟，错了。秦宝然清清喉咙，把翘起的小指收回来，听到苏绍轩说：“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小动作。”
心虚啊。
吃完饭，林潇雅倚在沙发上看电视。为了尽量与林潇雅相像，她连二郎腿都不敢翘，手规矩地放在身子前面，遥控器轻轻握在手里。
KAO，该死的林潇雅，你平时这么淑女做什么?老娘我现在装模作样都快累死了！
苏绍轩在她身边坐下来，看了看她斜靠的双腿，再看看她规矩的坐姿和她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狐疑地说：“你今天怎么了？这么文静？”
“……”林潇雅，你平时在苏绍轩面前都不文静的吗？？
林潇雅把腿放松，摆摆手说：“没有。”
苏绍轩瞅瞅电视节目，再瞅瞅她，一脸关切地说：“你今天怎么变化这么大？没事吧？”
秦宝然努力挤出一丝笑，她其实更想是掐死林潇雅：“没有，看电视吧。”
“你平时不都不关心这些股票的吗?”
“……”真该死。秦宝然换台。
最后停在一个泡沫剧上，秦宝然余光瞅瞅苏绍轩平静的侧脸，舒了口气，这下总算没什么问题了。
秦宝然自己看着就看入了迷，里面的女主正对着左拥右抱的花花男主冷冷地说：“你还真是来者不拒啊。”
男主微笑说：“我又不是秦始皇。”
秦宝然冲着屏幕脱口而出：“你连黄shi都不如！”
说完她就后悔了——苏绍轩正一脸惊愕地看着她！
秦宝然打哈哈：“哈哈，我记得这部剧是这么演的啊。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哈哈。””
苏绍轩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说：“哦。”
秦宝然少说多做不成，多说少做更逊，浑身不自在，她说：“那个，苏……绍轩，咱们出去玩玩吧。”
苏绍轩疑惑地看着她：“你昨晚不是说这几天加班累死了，今天要好好在家休息吗？”
“……”林潇雅，你走也不走得干净。秦宝然翻白眼，小心翼翼地说：“我变卦了。”
苏绍轩微微笑：“嗯，意料之中。”
秦宝然连无语都省了。难道这才是林潇雅说话的语气？这对夫妻相处模式怎么这么怪异。
（折火：就因为你不怪异所以才当不成主角！
秦宝然：你去死！）
在商场，秦宝然专注地望着一排内衣良久，指着一件无比性感的小布条说：“小姐，麻烦，我要这个36D的。”
苏绍轩听到她的话抬起头来，突然看着她诡异地笑。
秦宝然打了个寒战，马上想起她目前是林潇雅……
林潇雅，胸围，要比她小一号……
天……
她快速拽着苏绍轩离开的时候，苏绍轩还在微微笑。
他们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苏绍轩幽幽看着她：“林潇雅，你今天被秦宝然附身了么。”
秦宝然幽幽回看他：“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知道。”
“……”
第６１章 公寓
夜晚如同蚕丝，将心包裹得若隐若现，让人疯狂。人在清醒的时候却远不会这么自在。
他们吃得安静。林潇雅怀疑苏绍轩很有做煮夫的天赋，他做的粥实在是好喝。
苏绍轩抬头看表，微微笑：“乔小凯等下会来。”
苏绍轩的声音平静，林潇雅却被这句话吓个不轻，手一顿，问：“你怎么不早说？”
苏绍轩说：“我早说晚说有什么区别吗？”
林潇雅恨恨：“至少也得给我心理准备。”
苏绍轩笑：“你平时在公司见那么多客户怎么没见你还准备过。”
这粥怎么越喝越难喝。林潇雅放下勺子，不理会他的话，直接问：“他怎么会今天来？”
“今年过年我在家就待了两天，他没见到我。最近小学放暑假，他来这里玩段时间再走，”苏绍轩笑，“他说还要看看你。”
林潇雅手很稳地夹起煎蛋，说：“看我？”
苏绍轩笑得诡异：“顺便问你怎么不给他生个弟弟或妹妹。”
林潇雅咬牙：“这些话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你教唆的？”
“怎么可能是我教唆的，我好一段时间没和他通电话了。”
“那他怎么会想到这种问题？”
苏绍轩想想说：“大概是奉了妈的命。”
“……”看来父母对这种事从来不会死心。
他们今年过年的时候没有一起回家。当时苏绍轩没有联系林潇雅，林潇雅也没联系他。但是两人倒是很默契，林潇雅初三下午的时候刚离开，苏绍轩晚上的时候就到了。
林潇雅对于苏母的询问时是这么回答的：“他还在外面，比较忙，我就先来看您们了。”
至于她走后苏绍轩是怎么圆说的，她可不知道。
乔小凯来的时候苏绍轩将他抱起来甩了一圈，乔小凯笑得眯了眼，刚刚长出来的小牙暴露在空气里，小手抓着苏绍轩的袖子，很是开心。
苏绍轩把他放下来，乔小凯冲着他咧嘴笑，十足一个小狐狸：“舅舅，我的海鲜呢？”
苏绍轩指着厨房，说：“冰箱里，自己去找。”
乔小凯刚走一步，就被苏绍轩拉回来：“乔小凯，你好像还没拜见你舅妈吧。”
乔小凯回头，拽住林潇雅的裙摆，用十分撒娇的语气说：“舅妈你还是这么漂亮啊……”
林潇雅扯着嘴角笑，心里却是小心翼翼。这小家伙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果然他继续说：“舅妈，你什么时候也生个跟你一样漂亮的小妹妹出来啊？”
果然。林潇雅觉得头晕。
苏绍轩在后面拎着乔小凯的领子，把他的整齐的领结弄得不成样子。他说：“乔小凯，让你拜见舅妈，不是来问话的。”
乔小凯一溜烟儿跑了。
林潇雅坐下来，说：“你怎么不今天带他去海鲜店吃？”
“那家海鲜店只有晚上才会开。”
“这么莫名其妙？”
“对啊，”苏绍轩笑，“就和你一样。”
林潇雅无视，说：“乔小凯要在这里呆几天？”
“不知道，大概会是一周吧。”
林潇雅瞅着从厨房里直接跑进苏绍轩怀里的小恶魔，感觉分外头大。
苏绍轩说：“去那边吃，你这样会把衣服弄脏。”
乔小凯乖乖地去了桌子旁。
林潇雅看着苏绍轩，心里腹诽，你是怕把你的衣服弄脏吧。
谁知苏绍轩好像懂了她的心思，竟然微微笑，无声地对着口型说：“你想的没错。”
乔小凯的来临让林潇雅的生活暂时偏离了既定轨道。其实她没打算在这里呆很久，但是乔小凯一来，她要是走了，那分居一事就彻底暴露在阳光底下了。
乔小凯同学的眼神是天使，头脑是恶魔。
绝对正义与邪恶的化身。
林潇雅觉得自己小时候就没这么难缠。她自己在一边也可以自娱自乐。她在乔小凯这个年纪的时候，苏绍轩已经搬家离开。她过了一段时间，因为上学的关系也搬了家。那边很少有和她一般大的小孩子，林潇雅不喜欢让比她更小的孩子追着跑，但是也不想老是去打扰那些大孩子。她就自己一个人在家安安静静地读着少年百科全书，不会的词就查字典，那段时间她把自己的阅读速度锻炼到了一定境界。
林父时常看不过，几次三番催她出去玩，初二的时候林潇雅还会跟在林父后面向每个碰到的熟人甜甜微笑着致敬，在家在外都是乖乖女形象。但是上了初三，她的叛逆期突然来临，而且来得比谁都要厉害。她开始不出门，一个人闷在屋内，谁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林父虽然严厉，但是对子女教育很耐心。他很快觉察到林潇雅的不对劲，开始一点点耐心开导。林潇雅似乎有所改善，可惜林父能劝导的时间比较短，林潇雅上了那所军事化管理的高中学校后与家里联系大大减少，林父原本的方法根本就来不及继续实施。
林潇雅在高中的时候性格更加收敛，安静学习又好，深得老师喜爱。同学们也赞扬她心思细腻，其实林潇雅对这个形容词从来不敢当，她那其实不是心思细腻，而根本是太敏感。只有林潇雅自己知道，她的叛逆期到现在都在隐隐作祟，只是埋藏太深，旁人不细心根本看不出来。
谁都不知道，她上高一的时候曾经偷偷把一把刀子放在自己的手腕上，心中测量着一刀割下去的力度。
其实并没有什么大悲大恸的事情发生，后来林潇雅想到自己这一幕，也会很自嘲，那时候绝对是脑抽风了。而且她拿着刀子的时候想的不是什么一死百了，而是如果有人发现会怎么办。
这是个很矛盾的想法。她想自杀，但是又想被人救。埋藏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可是林潇雅那时候就是很矛盾，她在埋藏的同时潜意识里还想让人发现。
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安安好好地活到现在。她有时候也会疯狂一把，但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她有次耐着性子看叔本华的书。看完后也思索人活着到底是什么。但是她思想没叔本华那么深刻，最后也没想出所以然来。但是却突然想起她在高中的时候作文里写的一句话，月圆月隐，但是还是月缺的时候比较多。人生不也是这样。
所以说，哪有什么必要去自杀。林潇雅再次自嘲。
第６２章 孩子
若说乔小凯最大的优点是那一张能迷惑人的正太脸，那第二大优点就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他上午刚来的时候还在屋里上蹿下跳，这屋那屋地游走，下午却可以在屋内安安静静地研习国画。
乔小凯握着那根自己带来的毛笔，在熟宣上有模有样给荷花小心地设色。林潇雅去给他倒水的时候，乔小凯还乖巧地说了声“谢谢舅妈”。孩童的声音，绅士的口气，让林潇雅都想笑。
她俯下身来，看着只剩花蕊没有点的荷花，笑着点点头：“画得不错。”
乔小凯放下毛笔，说：“舅妈小时候也学过国画吗？”
“学过一点，不过马马虎虎。”
“那和舅舅比谁厉害？”
“……”她还真不知道苏绍轩竟然会画国画。这种被金钱腐蚀得都掉渣的人竟然还会这么清心寡欲的东西。
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附庸风雅。
林潇雅不说话，乔小凯接着说：“舅舅的国画技术一流哦！当时都拿过国家一等奖的。”
林潇雅笑着点头，说：“你现在就画这么好，以后肯定比他更厉害。”
最好是把苏绍轩像孙悟空一样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不得翻身。
乔小凯笑弯眼，一个劲地答：“嗯！”
然后却突然泄气：“可是我肯定超越不了舅舅，舅舅告诉我，偶像是用来仰望的。我如果超越他他就不能仰望了。”
林潇雅青筋暴跳，苏绍轩这是灌输的什么思想。
“而且，舅舅办公室的画都是舅舅自己画的，特别好看。我才不喜欢国画，要不是舅舅会我才不会学。”
苏绍轩，你在荼毒幼小的心灵。
林潇雅那次在办公室的时候看那几幅画还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但是现在经乔小凯这么一说，突然觉得那几幅画……好像还……很有意境的？？
心理作祟啊心理作祟。
林潇雅摸摸乔小凯的头：“画了一下午累吗？”
“还可以。就是毛笔拿着很不舒服。”
林潇雅笑眯眯地：“那就不要画了，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出去吃饭。”
乔小凯收拾东西，林潇雅先行出来，结果在门口看到站着的苏绍轩。他站在那里，又是招牌斜倚的姿势，还冲她淡淡地笑。
林潇雅斜眼看他：“偷听不是中国的传统美德。”
她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是正大光明地看。”
苏绍轩笑：“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在偷听。”
林潇雅对他的不以为耻的行径已经习以为常，听了就听了，反正也没说什么坏话。她绕过他去衣帽间。
苏绍轩跟上来说：“我还不知道你也会国画。”
“跟您得过国家一等奖的天才来说在下是小巫见大巫。”
“不要说话总是那么文绉绉的，还小巫见大巫。也就是我这种天才还听得懂，别人就说不定了。”
林潇雅握着门把，笑意盈盈：“是吗？说不说是我的权利，听不听是您的权利。”然后“彭”地把苏绍轩关在了门外。
林潇雅换衣服的时候外面传来乔小凯和苏绍轩的对话。乔小凯说：“舅舅，你被舅妈赶出来了？”
苏绍轩用很平静的声音回答：“你觉得可能吗？”
两秒内没有回答，然后乔小凯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不可能！”
林潇雅无语。苏绍轩是打哈哈高手。
照这个近墨者黑的架势，乔小凯离小魔头也不远了。
苏绍轩和林潇雅带着乔小凯去了一家火锅城。苏绍轩吃得不多，而且肉半点没碰。乔小凯虽然很喜欢吃，但是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咽，吃相很斯文，一个很有教养的小不点儿。服务生来添东西的时候，乔小凯笑得尤其正太，林潇雅瞧见服务生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林潇雅最对火锅没有乔小凯那么热爱，所以吃得也不多。
乔小凯吃到一半的时候抬起头来看着林潇雅：“舅妈吃得好少，是不舒服吗？”
这小家伙吃得这么认真，竟然还能抽空看她，真是不得了。林潇雅笑：“没有，我是今晚不饿。”
乔小凯眯着眼睛笑：“舅妈不要再减肥啦，这个身材正正好。”
“……”这种话大人说出来很正常，可是要是让这么个丁点孩子说出来，她还真是满脸黑线。
秦宝然作为感情顾问曾经悠悠感慨说，花花公子能成为花花公子也是要有资本的。比如说金钱，比如说脸蛋，比如说温柔，比如说暧昧，最重要的是还有颗懂女人的玲珑心。
照现在的情形，乔小凯也颇有往那方面发展的趋势。
苏绍轩倒是轻轻笑起来：“乔小凯，说话要有分寸。”
乔小凯披着天使的外皮说：“我没有分寸吗？我是在关心舅妈。”
苏绍轩说：“是吗？你平时也是这么跟你妈说话的吗？”
乔小凯的脸“刷”就变白了，小声嘟囔：“不要提我妈！”
苏绍轩和苏表姐，林潇雅瞬间了解，敢情苏家的人一个个都很笑面。
苏绍轩继续说：“你跟你妈说你想我了所以才来的？”
乔小凯的脸又“刷”得变得阳光灿烂：“是啊是啊，舅舅我好想你。好想好想的。”
苏绍轩说：“乔小凯，做人要诚实。”
乔小凯扁扁嘴，说：“那个，是，真的。”
苏绍轩淡淡地笑：“不是因为你不想去夏令营？”
乔小凯的脸又“刷”得变回去：“你，你怎么知道的？”
苏绍轩漫不经心地说：“想知道就知道了。”
乔小凯的小脸又“刷”得变得可怜兮兮：“舅舅，你也不想让我去夏令营吧？你也想让我在这里陪你吧？”
苏绍轩笑得非常亲和，还拍拍乔小凯圆圆的脑袋说：“嗯，夏令营招收截止日期是在后天，这两天你要是不乖的话我就直接扔你去夏令营。”
乔小凯的火锅吃得好沉重。
乔小凯的脸变来变去，林潇雅则忍笑到差点内伤。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乔小凯为什么会崇拜苏绍轩这种恶人，照苏绍轩这种育子方法，非得再教出一枚奸商不可。
但是苏绍轩对小孩子一点都没有大人的架势。他和乔小凯在旁边笑闹，俨然一对父子。林潇雅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他们淡淡地笑。她在想，也许苏绍轩真的很想要个孩子。
兜兜转转，又是这个话题。林潇雅叹口气，轻轻夹了块豆腐在嘴里。
乔小凯跟苏绍轩黏黏腻腻地撒娇了几句，结果被苏绍轩一句“吃饭的时候不准说话”打回餐桌。
乔小凯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吃，林潇雅余光瞄到苏绍轩，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手里的筷子基本不动，到最后索性直接放下，抱手看着乔小凯吃东西。
林潇雅也觉得肚子里饱饱的吃不下去，可是她明明没有吃很多。
他们驱车回去后，乔小凯又开始兴奋，这家伙下午安静得很，晚上却是精力旺盛，典型的猫头鹰症状。他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都已经10点了还不去睡觉，苏绍轩脸一板：“去洗漱。”
乔小凯既怕苏绍轩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怕他严肃的表情，于是乖乖放下遥控，乖乖地去了洗漱间。
苏绍轩在他后面说：“刷牙的时候小心你的新牙，不要刷破。”
林潇雅心神微微一动，苏绍轩对小孩子真的很上心。
第６３章 蹦跶
乔小凯从浴室出来后又爬进苏绍轩的怀里和他一起看即将结尾的财经节目。财经节目看完后苏绍轩把节目跳到一个探秘节目上，和乔小凯一起看UFO。
中间插播广告的时候，乔小凯大力叹气：“为什么我就没有见过UFO啊！”
苏绍轩说：“你这么小，没见过的东西多了。”
“但是我觉得UFO很强大。竟然会上天入地，比孙悟空还要强。孙悟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那么UFO是从哪里来的？”
苏绍轩笑：“那你觉得UFO是从哪里来的？”
乔小凯回答得还挺专业：“应该是在太阳系里的某个行星吧。”
苏绍轩挑挑眉：“还知道太阳系和行星，看来我给你的书你没扔。”
乔小凯拽着苏绍轩的袖子笑得那叫甜：“舅舅给我的书我每本都认认真真看完了。”
苏绍轩摸摸乔小凯的头说：“不错。”
乔小凯得到苏绍轩的赞扬后非常高兴，腻在苏绍轩的怀里不肯出来。等节目播完，苏绍轩淡淡地笑：“乔小凯，看完UFO，你该去睡觉了吧。”
乔小凯非常不情愿，说：“可是你和舅妈都还没有去睡觉。”
苏绍轩说：“因为我们不需要再长身体。”
“可是我妈说熬夜对健康也不好。舅舅你最近比过年的时候瘦多了，好可怜。”
苏绍轩说：“我可怜？你要是再不回去睡觉我就打电话帮你报名夏令营。”
乔小凯嘴一扁，声音更加甜腻腻：“舅舅——你怎么能这样——”
苏绍轩捏着乔小凯肉肉的脸蛋，说：“我就是这样。”
乔小凯“哼”一声，拨开苏绍轩的手，扭身就朝卧室走去。
苏绍轩唤他：“乔小凯，今晚你睡书房。”
乔小凯转过头来，眼睛里水汪汪：“舅舅，你让我一个人睡书房？”
苏绍轩说：“你在家不也是一个人睡。书房里有床，而且还很舒服，你可以闻著书香睡，有助于你智力开发。”
乔小凯被绕得晕头转向，什么书香，什么智力，对于他来讲都比不上一个苏绍轩：“舅舅——”
苏绍轩笑：“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乔小凯返回来抱住苏绍轩的脖子说：“舅舅，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们一起睡？”
苏绍轩笑：“没有为什么。”
“为什么舅妈可以和你一起睡，我就不行？”
林潇雅汗颜，这句话听着可真是诡异。
苏绍轩倒是很平静，只是笑得弧度更大：“因为你不是舅妈。”
林潇雅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只是听着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这时突然被插进话题，感觉有点突兀。
“舅妈和我有什么区别吗？”
林潇雅在心里笑，真是个好问题。
“这个嘛，”苏绍轩笑笑，说，“你在家怎么不跟你爸妈睡？”
“他们说我晚上踢被子老是打扰到他们，就让我一个人睡了。”
苏绍轩笑得非常含蓄：“我和你妈是一个原因。”
乔小凯纠缠得没意义，只好朝书房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说：“可是舅舅，我问得是我和舅妈有什么区别啊，你怎么回答得和我不一样？”
这枚小正太，反应还挺快。
苏绍轩反应得更快：“还能有什么区别？你舅妈不会踢被子。”
乔小凯彻底死心。
林潇雅无语，苏绍轩这绝对是美国对伊拉克。
强权统治啊强权统治。她替乔小凯默哀。
乔小凯没了声儿的时候，苏绍轩还歪在沙发上懒懒地看电视。时间已将近12点，苏绍轩还没有睡觉的意思。
林潇雅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忍不住说：“你不困么？”
苏绍轩说：“还行，不想睡。”
“不是生病了吗，精神怎么还这么好。”
苏绍轩突然很无辜地说：“我饿了。”
林潇雅幸灾乐祸：“谁让你晚上吃那么少。”
苏绍轩突然淡淡地笑：“咦，您还能拨冗看到我没吃什么东西，真是我的荣幸。”
这话说得真是半讽半刺，林潇雅当即顶回去：“不要用那么文绉绉的词，我不是天才我听不懂。”
苏绍轩依旧是漫不经心地笑：“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有的时候你又是真糊涂。”
林潇雅也是淡淡地笑：“是吗？我糊涂的时候你未必也很清醒吧。”
苏绍轩还是笑：“是。所以我们是两个糊涂。”
他们晚上睡的时候中间还是隔着一条沟。前一夜林潇雅累极，根本顾不上别的什么。今晚就不一样，他俩清醒着上床，清醒着培养睡眠。两人已经分居很长时间，一下子同床反而有点不自在。其实林潇雅今晚本来也很困，但是被刚刚苏绍轩的那句话弄得非常郁闷，侧身躺在床上根本就睡不着。苏绍轩的呼吸倒是很均匀，表面上看好像已经睡着，但是按林潇雅无数次经验来看，绝对不能信以为真。她逼着自己不去想东西，这次脑子很配合地不去想，可是却成了一团浆糊，什么都理不出来。这种感觉还不如胡思乱想。林潇雅没意识地叹了口气，苏绍轩突然如鬼魅般发声，把林潇雅吓了一跳。他说：“叹什么气？”
林潇雅平静下来，说：“我也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叹气。”
苏绍轩没有再笑，声音也很平静，却如一潭深水摸不到底：“我今天在想，你是不是对我特别愤怒。我把你带到这来，乔小凯来是一方面原因，还有一方面，”他停顿了下，说，“其实有些东西我以为我不说你也会知道，而且也许你也这么认为。但是前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们当初什么都不说，以为是对对方好，以为对方都知道，现在才发现，这真是个致命的错误。”
这些话苏绍轩说得时有停顿，句子也不是很连贯，林潇雅在确定他说完后才继续说：“其实哪有那么多错误，误会和错误不过是人们用来解释某件事发生后果的代名词。事情发生就发生了，错误就错误了，不过是一场生活。人活一辈子，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今晚你和乔小凯在那里讨论他为什么没有看见过UFO的时侯我就在想，就算没有经历过又怎么样，你以前常常说我玩游戏玩掉了时间，浪费了光阴，后来我想，人活一辈子，到底是游戏了人生还是游戏了自己。”
苏绍轩说：“你可真消极。”
“可这就是事实。”
苏绍轩打了个呵欠，说：“睡觉吧，我困了。”
“嗯，睡吧。”
第６４章 习惯
乔小凯在这里的意义就是，将所有的事情都由复杂变化到更复杂。
大清晨，乔小凯在6点的时候就已起床，衣服穿好，被子叠好，就跑去敲主卧的门。苏绍轩揉着眼给他去开门，他一进来就抱住苏绍轩的大腿，说：“舅舅，我们去晨练吧。”
林潇雅坐起来，乔小凯从探过脑袋来说：“舅妈早。”
林潇雅笑着点头说：“早。”
苏绍轩把乔小凯拎着袖子拖着走，一直走到床边，然后躺下，说：“我不去，困。”
这几个动作叠加，林潇雅觉得苏绍轩就像乔小凯一样地幼稚。她记得那次她逃跑的时候苏绍轩说他跑步去了，现在怎么又不去了。一曝十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想不到苏绍轩也会这么没毅力。
乔小凯翻上床，然后趴在苏绍轩的胸膛上说：“舅舅，晨练对身体很好。”
“乔小凯，不要用教育你们班同学的口吻和我说话。”
“舅舅——”
“不去。”
“好舅舅——”
“好好舅舅也不去。”
“哼。”乔小凯放弃，在大床上滚来滚去，还抓着苏绍轩的衣服玩袖扣。苏绍轩也任由着他去摆弄，到最后乔小凯自己都觉得无聊，转头看向林潇雅，黑黑的眼睛亮晶晶地：“舅妈，我们去晨练吧？”
好品质，要培养。既然苏绍轩不想去，那就她陪着去好了。林潇雅点点头说：“好，等我换好衣服后就出去。”
乔小凯欢呼一声，小手伸过来，抱住她的脖子，也是“吧唧”一口，然后就跑了出去。
苏绍轩斜靠着床头，说：“这么勤快？”
“你懒我总不能和你一起懒吧。”
苏绍轩淡淡地笑：“是吗？你和乔小凯一起出去那就不叫晨练了，应该叫做陪练。”
林潇雅不甩他，直接换了衣服出去。
但是当林潇雅陪着乔小凯出去后，才发现苏绍轩说得真得很对，乔小凯确实不是在晨练，而是在……染指小妹妹？？
林潇雅感到挫败，为什么苏绍轩总是要说出结局，而且还是很正确的结局。这让她自己对自己的行为都很无语。
不过，最让林潇雅印象深刻的一幕是，乔小凯本来还在锻炼器具前左顾右盼，没精打采，对体育器材勉勉强强提不起兴趣，但是当他看到一位小妹妹来到时却立刻神采奕奕了。他仪态翩翩地走过去，绅士架势十足，然后咧开嘴巴笑：“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幕让林潇雅很诡异地想到了贾宝玉和林黛玉。然后，她看着乔小凯把小妹妹逗得眼睛自从眯起来就再也没张开，哭笑不得。
林潇雅领着乔小凯回去的路上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亲近那些小妹妹？”
“谁让你不给我生个小妹妹。”
林潇雅再次无语。真是不是回答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来晨练？”
“因为我要运动啊！”
林潇雅皮笑肉不笑：“是吗？你运动什么了？对了，今天好像是夏令营报名最后一天吧。”
乔小凯开始扭扭捏捏不肯说实话，在林潇雅颇具杀伤力的最后一句话上只好答：“喜欢早起的妹妹都是勤快的孩子，勤快的女孩子比较适合做老婆。舅妈你赶紧生个妹妹吧！”
如果林潇雅此时口里含着水，那么一定会喷出来。
她呼吸又呼吸，好歹算镇定下来，说：“就算你也有妹妹那也只能是你妹妹，你哪里来的这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乔小凯又返回了标准的正太脸：“是舅舅教的。”
“他会教这些？”
乔小凯有些心虚，目光闪闪烁烁：“嗯……嗯。”
林潇雅停下来，眯起眼睛吓唬他：“乔小凯！”
“啊？舅妈有事吗？”
林潇雅笑得也很和蔼：“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和你舅舅窜通一气不告诉我？”
乔小凯顿了一下，说：“这个，没有。”
林潇雅笑眯眯地：“你真的不说？”
乔小凯为难：“舅妈，不是我不说，是真的没有。”
真是个不畏强权的孩子，而且脑筋转得还挺快。
林潇雅继续笑眯眯地，“乔小凯，”她拿出手机冲他晃晃，“我这里有夏令营的号码，要不等下你就收拾收拾去吧？”
怪不得说好人难当，那反过来就是说恶人易做。恶人易做，接着小孩就难当。林潇雅看到乔小凯瞬间垮下来的小脸，非常满意地听到了实话。
乔小凯说：“舅舅说我在的这几天里，要常常提点，呃，对，就是这个词，提点，提点你关于孩子的事，具体的我看着办。”
林潇雅听完说不出话来，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好半天，她才勉强调整好心思，说：“哦，知道了。回去吧。”
由于乔小凯调戏小妹妹的时间太长，林潇雅收拾完毕去上班的时候已经快晚了，本来就急忙，林潇雅又心不在焉，要不是苏绍轩的提醒，恐怕连手机都忘记带了。
她今天上班上得不在状态，效率明显低下来，到中午的时候事情才做到平时的一半。
乔小凯，是苏绍轩的代言人。
大人永远没有孩子诚实。
她憋了好久脑子里就冒出这么两句话。
孩子的问题，再也绕不过去。在午饭时间，林潇雅匆匆吃了几口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虽说是打算继续补完上午的工作，但是她敲了几个字上去就没了心情。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理清自己都觉得难受。
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无意识地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打。这时小夏突然抱着文件进来，看着她这个动作，偷笑说：“林姐，你这样好帅气啊！”
林潇雅一愣，坐正姿势笑：“这么勤恳？怎么不去吃饭？”
小夏说：“林姐，这都开始下午班了，午饭早吃完啦。”
林潇雅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哦，刚刚走神了。文件放这里吧。”
小夏边放文件边挤眉弄眼地说：“林姐，在想苏总吗？”
林潇雅哭笑不得：“我干嘛想他？”
“因为我刚刚发现你愁眉苦脸的，难道你们吵架了？”
林潇雅正色道：“夏长娟，别以为我平时对你好你就以为我没架子，啊？”
夏长绢吐吐舌头，说：“其实林姐你真的没架子，也就这时候摆点架子，就像是纸老虎。”
林潇雅把文件夹轻轻打在夏长绢的头上，说：“快去工作！”
其实夏长绢一说她才想起，她刚刚敲击桌子的动作竟然是她在他们分居后不知不觉养成的。这个动作以前是苏绍轩经常做，想不到她竟然被同化。她记得苏绍轩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非常优雅，而且气质由内而外散发。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第６５章 婚纱店
林潇雅回到家的时候乔小凯正对着苏绍轩的脸“吧唧”一口，苏绍轩皱皱眉说：“你怎么这么喜欢亲人。”
乔小凯用非常天使的表情说：“那是因为是喜欢舅舅才亲的。舅舅和舅妈亲的时候不也是因为喜欢才亲的吗？”
苏绍轩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正在除去外套的林潇雅说，那一眼说多诡异就有多诡异，看得林潇雅心里直发毛，他说：“不知道。”
林潇雅汗。
他竟然回答“不知道”，晕死！
乔小凯抱住苏绍轩的脖子，说：“为什么不知道呢？”
苏绍轩把乔小凯盘在他脖子上的两条小胳膊拽下来，说：“这个问题没意义。”
乔小凯自己在那里嘟囔：“怎么会没意义……”
林潇雅一脸怜悯地看着乔小凯。
因为苏绍轩说这句话本来就是敷衍，你当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意义。
第二天是周六，林潇雅陪一脸幸福的秦宝然去试礼服。其实是郝帅昨晚因为办订婚的事睡得太晚，秦宝然才临时换将，让郝帅在家里休息，拽来了林潇雅。礼服早就定做好，秦宝然这次是来试穿的。订婚礼服是通体的蓝色，长长的裙摆及地，上面肩膀半露，虽然没有白色纯洁，却是很衬秦宝然的肤色。在柔和灯光的照耀下，秦宝然冲着林潇雅笑，眸光流转，浅笑盈盈，格外的美丽。
但秦宝然走下来，却是立刻就没了气质。她把手肘搭在林潇雅的肩膀上，说：“累死我了，订婚就这么麻烦，结婚那不得要人命。真不理解那些结婚了又离婚的人，真能折腾。”
林潇雅把她的胳膊拿下来握住：“嗯？”
秦宝然记起林潇雅曾经提出离婚，自觉失言，赶紧弥补：“哎呀，林妹妹你自然是不算的。你不是没有和苏绍轩离婚嘛。”
这句话被旁边的服务小姐听到，低呼：“苏绍轩？是中宇的总裁苏绍轩吗？”
林潇雅扯扯嘴角，说：“不是，只不过是同名同姓。”
秦宝然一脸无语地看着她，然后对服务小姐说：“小姐，这女人最近被感情生活弄得内分泌失调，你不必理会她。”
服务小姐说：“可是她也没说什么啊……”
林潇雅偷笑。
秦宝然坐在软凳上，也把林潇雅拉下来，说：“我说，我算是明白你俩了，你俩目前的现状就是无聊出来的结果。闲着没事干别净说些没用的，一句I LOVE YOU比什么都管用。还有，现在苏绍轩都主动在先了，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趁热打铁？”
林潇雅笑：“我在打啊，可是铁太厚，到现在还没热。”
“切，算了吧。你要是在打能说你不认识苏绍轩？”
“我哪里说不认识他了？”
“你刚刚怎么跟服务小姐说的？”
“我那不是顾全他的面子嘛，我要是说他的感情生活出现问题，苏绍轩在服务小姐心中的形象不就跌到底了。”
秦宝然撇撇嘴：“算了吧，你要是说苏绍轩的感情生活出现问题，我保证服务小姐会乐翻天。”
“为什么？”
“笨啊你，她觉得自己有机会了呗。”
“哦。”
“其实她还真的没有机会。”
林潇雅只是笑。
秦宝然一脸怒其不争：“你说苏绍轩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要我我就把你甩掉。”
林潇雅继续笑：“你怎么就知道他是看上我而不是觉得我比较适合做妻子才娶我的？”
秦宝然上下打量林潇雅，说：“就你这别扭样，还能做个好妻子？”
林潇雅吐血，看来秦宝然今天损她损出乐趣来了：“秦宝然，我也不明白郝帅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见缝就损的人。”
“哼，”秦宝然斜眼看她，“你别想转移话题。不过话说回来，你和苏绍轩俩人一个闷骚，一个别扭，还真是般配。说，你怎么想的？还想继续虐苏绍轩一把？”
“他被我虐？一直都是我被虐好不好。”
秦宝然嗤一声，说：“算了吧。赶紧，说话找重点，我问的是你对你的未来是如何展望的。”
秦宝然很正式地问，林潇雅的笑容慢慢收起来，很缓慢地说，“我什么都没想。我不知道该想什么。苏绍轩心思就跟山路十八弯，我从认识他到现在，他每次做的选择都让我措手不及。你说我们现在和好，可谁知道后面会怎么样。这次乔小凯来，他说苏绍轩让他提点我，”林潇雅笑，“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们说话还要让别人当传话筒。”
林潇雅只顾自己说，说完后才发现秦宝然一副被酸到的表情。秦宝然拿下捂住牙帮的手，慢悠悠说：“林潇雅，我觉得你还是比较适合别扭，你这种深入剖析的样子让我真的想起了林黛玉。你要是再拿把花锄就更像了。”
林潇雅一脸挫败地看着她。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说出来的。
秦宝然坐直身体说：“好了不开玩笑。你看，我和郝帅还不是好好的？大吵伤神又伤身，小吵才怡情。我看你们俩就是缺乏沟通。你说苏绍轩让乔小凯当传话筒，就你那别扭性格，苏绍轩说什么你不干什么，一次两次就够了，你还能指望他能永远这样？说实话我还挺佩服苏绍轩的，竟然能忍你这么久，啧啧，不愧是成功人士，忍耐力一等一的好。”
林潇雅被秦宝然骂得体无完肤，实在是汗颜。但是秦宝然还是接着说：“现在乔小凯在，多么好的机会，明天周日，你带着乔小凯去水上公园玩吧，顺便拽上苏绍轩，好好培养感情。”
“三人还能培养出感情？”
“啊，说错了，是让你去培养下你那严重匮乏的母爱，赶紧生个小宝宝认我做干妈。至于你和苏绍轩培养感情，我看乔小凯也快走了吧，他走之后你就有机会了，反正你现在住他公寓，什么时候说都行。”
林潇雅哭笑不得：“什么时候说都行？”
怎么可能什么时候说都行，这又不是吃饭。她也不是乔小凯，随时都能“吧唧”一口亲上去。
“也是，你俩这样儿，要是让你俩面对面表白，那情景还真是诡异到极点。不过照你们现在这情景，婚差不多也离不了了，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我不管了。”
林潇雅看着秦宝然都说不出话来了。
秦宝然不理她，直接归纳总结：“我觉得婚纱店真是个好地方。竟然能把你弄开窍。”
“……”
第６６章 订婚
秦宝然一向追求简单，包括衣服和生活。连她的订婚礼服都是简简单单的款式，除了一个她从小就想要的长长的梦幻的裙摆，别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赘余。这点她和林潇雅非常相像，而且林潇雅甚至有过之无不及。林潇雅买的所有的毛衣都是高领的，她的理由是低领毛衣还需要系常常被遗忘的围巾，麻烦，不如买高领的省事。
但是秦宝然常常批评她，虽然高领毛衣穿起来简便，但是洗起来比低领的要麻烦。林潇雅点点头，说，所以我在冬天洗衣服要花费大半天时间。
那你干嘛还买。
林潇雅笑，说，我穿毛衣的时间长还是我洗毛衣的时间长？
这些话是在她们只有公共洗衣机的大学生涯的时候说的，当时秦宝然的结论就是，林潇雅，你真是要多矛盾就有多矛盾。
林潇雅继续微笑，也不辩驳。
乔小凯走后，苏绍轩去了外地，临走的时候在机场打电话告诉林潇雅他要出差三周。
苏绍轩在电话里说：“防盗门密码是我的生日，没有变。”
“嗯。”林潇雅这次在苏绍轩的公寓里住了这么久，却一次门都没有开过。她下班的时间本来就比苏绍轩要晚，这几天苏绍轩晚上更是诡异地连应酬都没有，林潇雅回家只要摁门铃，都有人响应。
苏绍轩说：“林潇雅。”
林潇雅等着他的下文，他却不说了。她不得不催他：“嗯？”
苏绍轩笑出来：“没什么。”
然后他们就再次莫名其妙地挂断了电话。
林潇雅回家的时候路过一家超市，逛了一圈都不知道买什么，最后只买了块无籽西瓜回去。
林潇雅不吃有籽西瓜，这是个很奇怪的习惯。其实原因很简单，而且还非常尴尬。她小时候被西瓜子呛到过，不是在幼齿期，而是在她的喉咙口已经比较大的六年级时。她当时吃西瓜的时候被人叫，正欲咽下去的一颗子就停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林潇雅被逼得猛咳嗽，结果没把子弄下去，反倒是上去贴上了鼻子最底端的粘膜，林潇雅狼狈得不行，眼泪都被刺激出来，从此见到西瓜都是绕道走，直到后来有了无籽西瓜。
婚后有一次，苏绍轩在他下班前破天荒地给林潇雅打了个电话问她家里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他声称回去途中可以路经超市买下来，当时加班的林潇雅看了看玻璃墙外灿烂无比的夕阳，觉得那一刻特别不真实。
“哦，那你买瓶生抽吧，顺便买点水果。”林潇雅最后非常冷静地说。
“买什么水果？”
“你看着办，什么都行。”
“榴莲呢？”
“你要是觉得家里太清香了可以考虑。”
苏绍轩低低地笑，说：“好吧。”
结果他就买了一瓶生抽和一块西瓜回来。生抽是最好的那种，价钱比一般的要贵两倍，这个林潇雅早就预见到。西瓜是有子的，虽然水灵灵，但是林潇雅把它没有咽下去的欲望。
然后林潇雅非常平静地把生抽扔进了储物柜，把西瓜洗好切成块端到了苏绍轩面前。
苏绍轩挑挑眉，说：“我是买给你吃的。”
林潇雅简直称得上是受宠若惊，说：“你不吃？”
“不吃。”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周一。”
“周一你就不吃了？”
“嗯。”
“哦。”林潇雅很平静地把盘子端起拿走，听到苏绍轩在后面问她：“你不吃？”
“嗯。”
“为什么？”
“我不吃有子的西瓜。”
“为什么？难道你小时候有心理阴影？”
“嗯。”
苏绍轩笑起来，说：“林潇雅，你总不能因为一次痛苦就永远断绝了吃西瓜的念头吧。”
“那叫因噎废食，谢谢。”
“知道成语是贬义你还这么做。”
“成语的存在与流传是因为有人这么做，很不幸，我就是其中一个。”林潇雅很平淡地说。
因为苏绍轩出差在外地无法赶回来，所以秦宝然的订婚礼只有林潇雅一人孤身赴会。
秦宝然在更衣室里嘲笑她：“哎呀呀，看着满场成双成对，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孤苦。”
林潇雅笑：“还行，把你那张笑得欠打的脸收起来，你现在是准新娘，没有哪个新娘笑得像你这么猥琐的。”
秦宝然撇撇嘴，恢复端庄贤淑样：“我觉得幸好今天苏绍轩没有来，否则你俩喧宾夺主，把我的风头抢了怎么办。”
林潇雅笑：“怎么可能，新娘都是最美丽的。”
秦宝然拽着林潇雅的胳膊说：“亲爱的，我有点紧张。”
林潇雅说：“不要紧张，订婚而已。”
“可是我觉得我立刻就从单身到双人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是三人行，这种感觉很遥远啊，可是马上就要到来了，啊啊啊啊……”
林潇雅笑：“难得你也有紧张的时候。”
“你结婚的时候什么感觉？”
林潇雅想了想，说：“就一个字，累。”
“没别的？”
“不知道，那么遥远了，我都忘记了。”
秦宝然轻轻掐她：“别说得自己跟老太太似的，你才结婚几年啊。”
林潇雅笑：“遥远到几年我都忘记了。”
秦宝然再次撇撇嘴，说：“越说你还越来劲了。对了，今天段静也来了。”
林潇雅还是笑：“唔，我去看看她。”
林潇雅不让她走，接着说：“其实苏绍轩不来也挺好的，段静就见不到他了。”
林潇雅扑哧一声笑出来：“怎么见你防她跟防狼似的。”
秦宝然一脸“我真是瞎操心”的表情，说：“段静她至今没有接受任何一个人的示爱，你说为什么。”
林潇雅笑：“我不知道为什么。”
秦宝然因为她无所谓的样子把一口气憋进了心里怎么都喘不上来，最后只好说：“你没救了。”
林潇雅依旧是笑，她说：“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是追究这种东西实在是无聊。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真的看到他们有什么，你要我怎么办？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做得来吗？”
秦宝然说：“与这些比起来，你更可能是收拾包袱回娘家。”
林潇雅还是笑。
她相信段静的为人，也相信苏绍轩的人品。就算段静真的想什么，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在那次生日的时候选择信任苏绍轩，这次林潇雅觉得也可以信任。以她对苏绍轩的信任程度，林潇雅目前觉得她没什么好操心的。
她躲在角落里慢条斯理地吃东西，看着一张张笑脸笑靥如花，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像是棉花塞进了心里，但是又很空虚。
第６７章 升温
段静走过来的时候，林潇雅正自己无聊地回忆着小时候的窘事。
段静问：“在想什么？”
她穿着大红的衣服，却是艳而不俗，而且更加妩媚。林潇雅笑，“很无聊地瞎想呢。”她看着她，赞美道，“很好看的衣服。”
段静笑着说，“谢谢，”她的眼睛似不经意瞟过她手指上的戒指，说道，“看你一个人好清闲。”
林潇雅回道：“还好。最近过得还好吧？”
段静笑笑：“和原来一样。你呢？”
“我也是，”林潇雅笑。
她们只是说了几句话便分开，最终也没有谈到苏绍轩。段静只是笑，只是笑容太飘渺，看不真切。林潇雅不想费劲去猜，既然别人不想显露，那么她也不去费心揣度。
订婚典礼上，郝帅把戒指缓缓套进秦宝然的无名指上，林潇雅看到她的眼里闪了泪花。
双方交换完戒指后，林潇雅为他们由衷鼓掌祝贺。
她记得她和苏绍轩结婚的时候，林潇雅将捧花往后一抛，很多人都去抢。秦宝然却说：“亲爱的，虽然是你抛的，虽然你的捧花很漂亮，就和你今天一样漂亮，但是我还是不会去抢。”
“为什么?”
“把它留给愿意去抢的人吧。我不信这个，感情这种事哪能通过这个来预测。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
林潇雅笑：“我的天，都上升到哲学高度了啊！”
“那是，”秦宝然帮她理了理裙摆，说，“我要是结婚的时候，就把捧花扔到房顶上。谁都摘不到。”
林潇雅笑得更加开怀。
订婚仪式过去后，大家纷纷找东西吃。她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发现田浅韵竟然也来了订婚礼。
她有很久都没有见到田浅韵了，她此刻戴着顶小小的白帽子，在室内也没有摘下来。但是因为和身上的衣服正相配，所以也不显得突兀。林潇雅看她的时候，田浅韵也正好回头看她。她冲林潇雅微笑，然后朝她走过来。
田浅韵笑：“好久不见。”
她的笑容温婉，眼角弯弯，美丽得让人不敢逼视。林潇雅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田浅韵的表情里还带着隐隐的矛盾，但是现在林潇雅看她，觉得她非常淡然。
林潇雅也是笑：“好久不见，精神越发好了。”
田浅韵笑：“出去走走？”
她们坐在郝家后花园的长凳上，田浅韵问：“怎么你也是一个人？”
林潇雅笑：“他出差去了。你呢？”
田浅韵很理解地笑：“他们总是出差。安煜这几天忙公司的事太累了，我没有让他来。”
林潇雅点点头，说：“是，他们比我们要劳累。”
外面阳光灿烂，但她们坐的地方是块阴凉。田浅韵突然指着旁边的秋千，笑得像孩童一样天真：“我家也有这个东西。而且围得比这个还好看。不过想不到郝帅一家人这么多男丁，怎么有这么幼稚的东西？”
林潇雅笑出来：“你家里也有呢。”
田浅韵笑意盈盈：“是啊。所以安煜也很幼稚。”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似有星光璀璨，波光流转，笑容很自然地绽放，脸庞愈发神采。
林潇雅笑：“看得出来，你和安煜感情很好。”
田浅韵一愣，笑笑，很缓慢地说，“最近还好。前段时间有过一场大矛盾。本来安煜担心我的身体状况，一直没说，后来被我刺激到了，”她笑，“终于大吵了一架，什么不好的话都说了出来，把什么都说开了。他说我毫不在乎他，其实完全不是这样。有些事心里憋着什么都不说，你以为他知道，其实他什么不知道。矛盾都是一点点积累的，用很不恰当的词说出来，就是厚积薄发。其实没有什么大矛盾，但是平时只要觉得烦躁了，以后就会恶性循环，到后来大概连美好都直接忽略了。
“就是这样。大问题没有，小问题不断。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想我们那些矛盾，其实都很小，但是好像确实很伤人，有点像密密的小刺，一开始扎的时候觉不到，后来连肉眼都能看见了，自己都觉得惊悚，于是就想，干脆全拔掉，长痛不如短痛。”
田浅韵接过话，说：“可是拔掉的时候毕竟很疼，于是又犹豫，一直犹豫。”
林潇雅点头：“是这样。”
她们好像找到了契合的话题，于是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她们回到大厅不久，田浅韵便被特地来接人的安煜接走，林潇雅看着田浅韵一脸的幸福，觉得如果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似乎也很好。
订婚礼结束后，林潇雅回到公寓，趴在床上不知道要干什么。最后她掏出手机，一条条翻看原来的短信。上班后与大学时代相比，短信量明显变少，除了过年过节的时候，林潇雅有时候一个月都收不到一条。她从收件箱最开始的那一条看起，一直看到最后，觉得那些日子很恍惚。
她把没用的短信一条条删除，在碰到苏绍轩发的短信时停了下，然后跳过去，继续往下走，删除完后，推出来，发现收件箱里只剩下十几条短信，林潇雅觉得像是完成了件大任务，轻舒了口气。
她没有意识地在手机键盘上乱敲，到最后发现自己敲的是一溜数字，而且是苏绍轩的手机号码。林潇雅被自己的这个发现吓了一跳，她想删掉，结果水晶键没有摁好，她直接摁下了呼叫。
林潇雅觉得非常狗血。
待苏绍轩的声音传来，林潇雅闭闭眼，调整了下呼吸，说：“苏绍轩？”
“嗯。有事？”
“……没事。”
苏绍轩笑起来，说：“在干什么？”
“刚刚从秦宝然的订婚礼上回来。我还见到了田浅韵。”
“咦，她回来了？前段时间她去了外面。”
“是吗？我看她精神还不错，出去度假去了？”
苏绍轩笑：“不是去度假，田浅韵发生了一点事。”
“哦……你在干什么？”
“刚回到酒店……正打算去洗澡。”
第６８章 结局
“哦……”林潇雅不知道要再说什么，电话短暂寂静后，苏绍轩开口：“林潇雅，我今天碰到了一个很像你的人。”
“哪里像？”
“性格长相都很像。”
“然后呢？你是不是心里在想，我怎么连出差都能碰上这种人，真是悲哀。”
苏绍轩笑得更厉害：“不，我觉得别扭得可爱。”
“算了吧，鬼相信。”
“信不信随你。”
“随我就随我。”
他们这通电话打了20多分钟都没完，话题很琐碎，说得都是小事，平淡得像是流水，但是因为没有争吵没有讽刺，林潇雅反而觉得稀奇。她说：“苏绍轩，你有没有觉得今晚很奇怪？”
“哪里奇怪？哈雷彗星撞地球？”
“切，”林潇雅嗤他，“比你拿头撞了地球还奇怪。”
“我觉得还可以，不是很奇怪。”
“嗯。”
他们继续拌嘴下去，连猫吃不吃草这种话题都挑了起来。林潇雅打着电话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挂断的时候自己都在奇怪，她怎么会这么有闲情。
八成是刚刚在订婚礼上吃多了，林潇雅躺在床上的时候看着窗外柔和的月光想。
林潇雅这天晚上睡得很沉，并且一夜无梦。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早晨起来后还不嫌麻烦地做了皮蛋瘦肉粥，煎蛋，并且吃的时候很有胃口。
林潇雅开会的时候秦宝然打来电话，她摁掉。不久她发过短信来，上面写着：你在开会吗？还是有别的什么急事？不管了，我不吐不快。小雅，我今天早上一觉醒来，看到手上的戒指的时候，才顿悟，我竟然订婚了！！！我订婚了！！！！
一共七个大叹号，林潇雅忍俊不禁，回：嗯，你订婚了，恭喜准新娘。
秦宝然很快回过来：不说了，我要去做饭了。哎，怎么说我也要有个准主妇的样子对吧。
嗯，对。
林潇雅收好手机，正好散会。
从昨晚起，她和苏绍轩每晚都会有一个电话。一开始是苏绍轩打来，再后来是林潇雅打过去。这种状态竟然一直维持到苏绍轩出差回来前一天，连林潇雅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就像英国人一样，先是说今天这边天气不错，我这边天气也不错，然后再像中国人一样，说你晚饭中饭吃了吗，吃的什么，接着就说你今天干了什么，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有时候对话会很短，常常几分钟就挂掉，但是毕竟有通话。
有和无的感觉总是大不相同。这好比是人的衣服，不管它的布是多还是少，但它穿在身上的时候，就可以遮羞，还可以养眼，反之则不行。
苏绍轩临回来那晚，林潇雅挂断电话的时候，透过窗玻璃的反射，她看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立刻被自己的表情酸到，于是连忙又把嘴角弯下。
第二天，林潇雅正在上班，突然接到林母的电话。
事情出乎意料，打得林潇雅措手不及。
电话里，林母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小雅，你爸他……他刚刚心脏病发……他……”
母亲的声音哽咽得厉害，连话都说得不连贯，她只是一直说“他”，后面的话完全说不下去。
林潇雅完全滞住。
她费了好大劲才使自己相信事实，于是匆匆告了假，踉跄着奔去停车场。林潇雅只觉得心脏被揪紧，开车门的时候手都在微微发抖。
刚刚坐进车里，林潇雅立刻拨了苏绍轩的电话。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想听到别人说话。
电话被很快接起，苏绍轩的声音很冷静，他问：“你在哪里？”
林潇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凭着直觉答：“在公司楼下。”
他回答得很迅速：“那好，我在你公司附近，你不要动，我去接你。”
林潇雅哽咽道：“好。”
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苏绍轩在她公司附近，为什么他要去接她。她只知道凭着直觉答好。
苏绍轩顿了下，声音忽然轻柔下来：“小雅，不要着急。”
“……好。”
“你在公司大厅吗？”
林潇雅的声音抖得厉害：“我在车里。”
“小雅。”
“嗯。”
苏绍轩的声音格外温柔：“想哭就哭出来吧。”
他的话在耳边响起，林潇雅顿时觉得心安很多。她似乎真的被这句话感染，把捂住嘴的手拿下来，一时间哭得稀里哗啦。
苏绍轩的电话没有挂断，直到他到了她公司楼下。他把她从车里扶出来，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拍着她的后背。他温言软语，低声安慰。林潇雅什么都不想顾及，满脸泪痕，格外狼狈，她抓着苏绍轩的袖子，只觉得全身发软，浑身失了力气。
坐在回家里的车上，苏绍轩紧紧抓住林潇雅的手，揽住她的肩膀带向他，他低低地说着安慰的话，他的吻落在她的头发上，林潇雅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株藤，此刻终于找到了可以攀附的方向。
林潇雅不停地哭，却还是坚持断断续续地说：“小时候我特别怕我爸，我记得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数学作业错了一道题，他就让我把作业重写一遍，然后再在日记本上记下我错在了哪里。他每天下班回来都查，每天都这样，每天都这样，隔壁电视开着，我爸就坐在我旁边看着我改题，我当时就特别不高兴，还烦他怨他。
“后来，我高中的时候学习压力特别大，每次回去和妈抱怨的时候，爸爸总是说严酷的环境才能让你成长，优胜劣汰，这是世界的法则。他这句话说了很多次，而且还不安慰我，总是说这句话，我当时很反感，觉得他一点也不像别的父亲那样体贴女儿。
“但是后来我高考后报专业的时候，我想报一个离家很远的学校，但是我妈不同意，跟我冷了两天脸，一直到报考的那天。我爸很支持我，说女孩子出去闯闯也没什么。后来我就报了那所学校。当时我觉得他好像也挺好的。大学的时候，我每周打电话回去，接的都是我妈，我爸都在一边听着，我妈让他说话，他说没什么好说的。再后来上班的时候，他教我怎么做人怎么做事，我本来打算过两天去古玩店给他买件礼物的，他就要过生日了。可是他竟然就这么走了，就这么……”
林潇雅哭得厉害，话说得非常不完整，有的时候一个字重复三遍，到最后她连气都喘不上来，胸口憋闷得厉害。苏绍轩一遍遍抚着她的后背，轻声低喃，每当她顿下，他总是会应答。苏绍轩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林潇雅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耐心细致过。
他们赶回去，林潇雅强打精神和苏绍轩一起安慰悲恸的母亲。在整理林父遗物的时候，林潇雅看到很多她和林父一起照的照片，于是泪再次流个不停。苏绍轩开始的时候轻轻拿纸巾给她擦去，可林潇雅的眼泪越擦越多，苏绍轩低叹一声，把她抱在怀里，任由她的泪珠洇湿衣衫。
林父被火葬的那天，林潇雅外表看起来却超乎寻常的平静，她不再哭，只是神情漠然。有亲戚来安慰或者哀悼，林潇雅扶着母亲有条不紊地答话，她保持着一个姿势站着不动，直到浑身僵硬，酸痛。
去墓地的时候，苏绍轩陪着她，鞠躬，献花，哀悼。林潇雅这些天忙碌，晚上却常常睡不着，苏绍轩陪在她身边，晚上林潇雅翻来覆去，苏绍轩把她揽在怀里，轻声安慰，林潇雅常常脑子一片空白，苏绍轩说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咀嚼，但是听着他的声音，她就可以沉沉睡去。这些天林潇雅忙碌到团团转，精神憔悴，苏绍轩也跟着瘦了一圈。
他们在家里待了半个月，林母的精神渐渐好转。临走的时候，林母很平静地对林潇雅说：“你爸去的两天前还和我讨论要不要去国外旅游，可是他最后还是没机会去了。小雅，那次你和苏绍轩回来，虽然表面上看挺好，但是我和你爸都看出来你俩在闹矛盾。这么多年过来，虽然我和你爸常常吵架，但是我自己心里明白，我俩谁也离不了谁。他现在走了，去了那边，虽然我心伤，但是他去的不难受，人死不能复生，我接受现实。可是昨晚我还在想，其实我有很多话还没有和他说。
“我以前一直想，我还有大把时间和他说，所以我不着急。但是现在我才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我想说的时候，他已经听不到了。小雅，你和苏绍轩闹矛盾，归结一句话，就是缺乏沟通。好好坐在一起，说一次比拌嘴半天都强。虽然说吵架不好，但是一次吵架比一个月的冷战要管用。这些道理谁都明白，可是放在自己身上就完全忘记了。苏绍轩待你很好，我看得出来。他第一次来看我的时候，说话语调，平时举动都很有涵养，而且谈到你的时候在笑，我当时鼓励他，其实我看得出来，他虽然说困难，但是我看他的眼神，他对看中的一切都势在必得。
“小雅，你性子别扭，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但是就算本性难改，至少也可以改善。后来你们交往，但是你都不告诉我，我那么晚才知道，害得我还怀疑过哪里出了问题。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是怕这段感情根本就是流星，划过一下就没了。但是小轩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也清楚。我不是向着他说话，小轩他虽然平时好像一切掌握，但是你总是让他唱独角戏，他也会累死。
“你们结婚很仓促，但是其实我们对你们婚后还是有信心的。你们组成一个家，但是你们不能把它当做过家家。我想，你们慢慢磨合，也许会好的。但是后来，你们却分居。你不说，苏绍轩不说，可是其实我和你爸都知道。我打座机电话，那是故意的。那次把你和苏绍轩分别叫回来，其实就是想给你们创造个机会。
“这几天，我在一边看着，其实现在你们这样就挺好。其实你们冷战的时候小轩自己回来过，我看他瘦了一大圈，精神也差了些。他说你们最近比较忙，所以没有时间来看我们。他当天跟你爸下了几盘棋就走了，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们要好好照顾身体。你不记得他小时候了，我却是记得很清楚。你还不会走路的时候，他老往咱们家里跑，还装模作样喂过你奶粉。后来你会走路了，我和你爸都不在家，有时候会把你托给苏家，我回来的时候总是能看见他拽着你小胳膊走路。你有时候摔倒，哇哇大哭，还咬人，他那么小的孩子都知道忍着，还哄你呢。
“小雅，我说这么多，其实没有别的什么，就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的。你们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会时时挂在嘴边，但是可以用心去体会。你们吵架归吵架，但是心不要离，这就够了。”
林潇雅点头，说：“我明白。妈，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过两天就回来看你。”
他们下午开车回去，每天平平淡淡，小有波澜。过了两个月，林潇雅的情绪彻底平静，她去给父亲的墓地，深深地鞠躬，然后和苏绍轩一起下山。
在高速公路上，苏绍轩突然发声：“那次你回家，你妈和你说了什么，聊那么久。”
林潇雅侧头望他，说：“你怎么还记得呢？”
“我先提的问题。”
“我就不告诉你。”
“说不说随便，不过想也想得到。”
“你想得到什么？”
苏绍轩一语双关：“我想得到你的心思。”
他的“得”音发得含糊不清，一声还是二声无从分别，林潇雅不知道他的真正含义，“哼”了一声说：“装腔作势。”
苏绍轩淡淡地笑，不说话。
林潇雅说：“其实，我刚刚在想，你这人怎么这么多面。在我妈跟前一个样，在你公司又是一个样，在我面前是另外一个样。”
苏绍轩笑容淡淡，语气却很认真：“可是哪一面对你都构不成威胁。”
林潇雅一愣，说：“刚刚我妈告诉我，咱俩冷战的时候你回去过。”
苏绍轩专心致志开车，半晌答了句：“嗯。”
“孝子。”
“谢谢。”
他俩不再说话，车子内静了好长时间，苏绍轩又突然唤她：“林潇雅。”
“嗯。”
“搬回原来的宅子吧。”
“……为嘛？”
“你说为嘛？”
“我怎么知道。”
“不要装蒜，明天一起搬过去。”
林潇雅眯着眼睛看他：“你就这么笃定我会搬回去？”
苏绍轩稍稍侧头，冲她不怀好意地笑：“你都这么老了，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林潇雅扯着他的脸皮，咬牙切齿地说：“你再给我说一遍？”
苏绍轩的脸被扯得歪歪扭扭，但还是在勉力地维持着淡笑：“我干嘛要听你的。”
林潇雅收回手，说：“快下高速了，请注意路况。”
“遵命。”
------正文完------
甜品小番外（一）
自从苏绍轩和林潇雅和好后，他们一直被周围的人追问什么时候要孩子。
上班时。
“林经理，你和苏总什么时候生个小宝宝出来啊？”
林潇雅依旧摆出雷打不动的微笑，说着雷打不动的话：“随缘。”
酒会时。
“苏总，你和苏太太要是有孩子的话，一定聪明又漂亮。”
苏绍轩和林潇雅齐齐摆出万年不变的微笑：“谢谢。”
电话里。
“小雅，你和小轩什么时候让我抱孙子啊？我真后悔当时为什么没多要几个孩子，这样你们没有的话我去催另外那几个。”
林潇雅也开始揉眉尖：“妈，其实我也在后悔你为什么当时没多生几个。”
“去。不要再那么不着急了，我都望眼欲穿了。”
“妈，这又不是彩票，每期大奖没有小奖总会有。”
林母又气又笑：“什么话！”
林潇雅终于挂断电话，踹了踹专心致志看电视的苏绍轩，抱怨：“不就生个孩子嘛，你说他们这么着急做什么。”
苏绍轩把林潇雅拽回去和他并排坐着，说：“不就生个孩子嘛，你生个不就好了。”
林潇雅冷笑：“说得容易。你生试试看？”
苏绍轩笑：“我不试，谢谢。听说孕妇大龄的话不只不好生，产后身材还不容易恢复。你试试看？”
林潇雅使劲扯着苏绍轩的脸皮：“不要摆出你那挑衅的唇角和挑逗的眼神，你让我浑身鸡皮疙瘩乱跳。”
苏绍轩含糊不清地说：“轻点，扯坏了明天不能吃饭了。”
“那你绝食好了。”
“我就不，我绝食了谁还要你？”
“……”手劲加大。
“停，停，疼，轻一点。”声音更加含糊。
“自找的。你没有手吗？不会拨开啊？喂，你手往哪里放呢？哎，停，停，疼，轻一点……”
细细的喘气声响起。
两个月后。
医院门外。
林潇雅阴森地看着苏绍轩：“我怀孕了。”
苏绍轩无辜地说：“你那眼神太狠毒了，有点像后妈。我招惹到你了吗？”
“要不是你我能怀孕吗？”
“这句话说错了，要不是我你怎么能怀孕。”
“哼。”林潇雅挣脱他的搀扶，说：“我自己能走，用不着你扶。”
苏绍轩在后面笑：“可是小宝宝还不能走，我在扶它。”
林潇雅不理他，当没听到，继续大踏步向前走。
苏绍轩快走几步，把林潇雅的包挂在自己的臂弯，说：“今天想吃什么？犒劳一下辛苦的产妇大人。”
林潇雅侧头，眼神凉飕飕地如飞小刀：“我想吃你。”
苏绍轩笑：“我又不是唐僧。”
秦宝然曾说，她想让林潇雅赶紧生个孩子出来认她做干妈。现在她想反悔了。
因为秦宝然想和林潇雅做亲家。
因为她也怀孕了，和林潇雅相差不到半个月。
于是两个大肚妈妈在超市里瞎晃悠。
秦宝然低头看着林潇雅的肚子说：“你的肚子为什么比我大，难道是双胞胎？”
林潇雅说：“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好沉。”
“我记得小时候过家家，我把我家的洋娃娃裹起来包在我的肚子上过，但是感觉完全不是现在这样的。而且，最讨厌的是洋娃娃可以扔一边，但是这个想扔都扔不掉。不但扔不掉，以后还会天天跟着你，想想就头大，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早生孩子啊！”
“你都快30了，还早。人家说大龄产妇产后不容易恢复身材。”
“我不恢复身材了，到时候让宝宝看到我的大肚腩，然后跟它说这都是它的错，让它背点负罪感。”
林潇雅笑：“那郝帅每天岂不要抱只母猪睡觉。”
秦宝然又羞又气，说：“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露骨了？还抱只母猪……”
“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含蓄了，还会害羞了。”
（折火：大概是又重生了吧……
秦宝然说：折火，你给我过来！提到这我就憋气！你这厮上次怎么给我重生到了林潇雅身上？！要是乔小凯多好，我就可以摸苏绍轩的胸膛了，还可以趴在他的身上，而且还可以亲他，啊啊啊啊……
折火（看着林潇雅，又看看郝帅）：你亲完了你也就完了。）
林潇雅和秦宝然在超市甩了大价钱买了大堆东西，出来时已是临近中午。秦宝然说：“这么多东西怎么可能让咱俩这高龄孕妇提。我要打电话让郝帅来接。”
林潇雅笑：“怎么不喊小帅帅了？”
“我发觉他一点都不小，而且在家的时候一点也不帅，”秦宝然愤恨地说，“结婚就是罪恶。”
“那就赶紧离。”
秦宝然作势去撕林潇雅的嘴：“离婚那是万恶！”
林潇雅说：“心平气和，亲爱的，你是孕妇。”
“嗯，我是孕妇，”秦宝然安静下来，突发奇想，“这样吧，你给苏绍轩打电话，我给郝帅打电话，看看谁来得早怎么样？”
无聊孕妇的无聊恶趣味，哎。
“来得早的有什么好处？”
“把这些东西和你我都接走呗。”
林潇雅点点头，抿嘴笑：“好。”
无聊孕妇的无趣追随者，哎。
秦宝然打电话给郝帅。郝帅答：“亲爱的，我在中医这里咨询孕妇注意事项呢。”
“……哦。”很温柔的一个“哦”。
“有事吗？”
“没事。”
秦宝然挂断电话，说：“其实好像结婚一点都不罪恶……”
“你这个墙头草。”
林潇雅打电话给苏绍轩。苏绍轩说：“我在公司加班呢。”
“……哦。”很冷淡的一个“哦”。
“有事？”
“没事。”
林潇雅挂断电话，说：“其实结婚不只一点的罪恶。”
“……”秦宝然一脸同情地看着林潇雅，“咱俩打车回家吧。”
林潇雅回到家，一下午都懒懒地，什么都不想做，看到笔记本的时候想起苏绍轩说怀孕期间电脑不可以久玩，于是咬牙加磨牙，把笔记本扔进书房，然后又回到卧室。
她自己无聊折腾到三点半，苏绍轩提前回到家。
林潇雅阴沉沉地看着他：“你不是在公司加班呢吗？”
苏绍轩把钥匙一扔，领带一扯，说：“笨啊，加班还不是为了早下班。”
“……哦。”很轻柔很愧疚的一个“哦”。
甜品小番外（二）
临产期前一个月，苏绍轩和林潇雅在卧室看电视。
林潇雅说：“不要总是看CCTV，这东西看多了孩子容易严肃。”
苏绍轩换台。
林潇雅接着说：“不要总是看篮球，要是女孩子怎么办。”
苏绍轩看了她一眼，接着换台。
“不要看《东邪西毒》，孩子看不懂。”
停在某娱乐节目上。
“就看这个吧，虽然比较搞笑，但是舒展身心。”
苏绍轩不换台了，悠悠看着她，说：“我看是你想看吧。”
林潇雅笑得得意：“天大地大孕妇最大，你能耐我何？”
苏绍轩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说：“真嚣张。”
今年情人节，苏绍轩和林潇雅在家里度过。
其实什么都没干，林潇雅临产期已经差不多快到来，他们吃完一顿很丰盛的饭后，下午就坐在床上看电视。
林潇雅说：“秦宝然说她产后不减肥，让她家孩子看看她当时生它的时候有多么辛苦。”
苏绍轩看着报纸，一脸漫不经心：“她也就说说，我看她产后喊减肥肯定比你喊得还厉害。不过，她要是教子也不用这样啊，照张相或者录下来不就得了。”
林潇雅说：“她那叫言传身教。”
苏绍轩嗤一声表示不赞同：“你要是教育孩子砒霜有毒的话，你还能亲自去吃一口？”
“……”
苏绍轩把报纸放下来，说：“我给你画幅画吧，以后挂到墙上对孩子画传画教。”
林潇雅沉沉地看着他，说：“你是想彰显你的画技娴熟呢，还是想证明我现在的样子很臃肿？”
“我怎么敢。天大地大孕妇最大，你现在还没过保质期呢。”
“……”
不过苏绍轩难得要亲自画画，林潇雅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感兴趣的。
林潇雅坐在椅子上，苏绍轩一边看她一边画，林潇雅被他瞅得不自在，想动又不敢动，于是在那里浑身僵硬。苏绍轩说：“放轻松，动动没关系。”
“不是说模特都不能动吗？”
苏绍轩瞅了瞅她的肚子，小心翼翼地挑衅说：“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是模特？”
“……”林潇雅磨牙，说，“苏绍轩，你想吵架吗？”
孕妇期综合症。苏绍轩把铅笔放下，无视她的挑衅，继续画。待林潇雅连发呆都不耐烦的时候，他终于说：“画好了。”
林潇雅凑过去看，上面的女子巧笑嫣然，细腻的纹路，明暗有致的画面，林潇雅心里暗暗称赞。想不到苏绍轩不只会画国画，连素描都有一手。
林潇雅仔细研究画中人，说：“我的脸有这么圆吗？”
其实画的是很标准的瓜子脸。
“这两只手不一般大。”
一个蜷着一个伸着，一样大就怪了。
“旁边这个杯子画得比我还好。”
“还有这个，我的眼有这么大吗？”
苏绍轩的脾气总算被磨没了，他幽幽瞅着林潇雅，静静地说：“林潇雅，你生气瞪眼的时候眼睛就是这么大。”
林潇雅终于生产，秦宝然说对了，还真的是双胞胎，而且是龙凤胎，女孩儿比男孩儿大俩小时。
苏绍轩轻轻捏着弟弟的小手，说：“我觉得弟弟长得不如姐姐好看。”
“新生儿都不好看，不过姐姐比较白，而且很爱哭。”
苏绍轩眯着眼睛笑：“就像你一样。”
林潇雅瞪着他，忽然笑起来：“你有没有发现弟弟比较喜欢抓姐姐，就像你一样恶劣。”
取名字的时候，林潇雅给女孩取，苏绍轩给男孩取，本来是这么商量好的，但是真正取的时候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林潇雅说：“要不让女孩子跟我姓吧，女孩子姓林，男孩子姓苏。”
苏绍轩不咸不淡地笑：“你觉得可行吗？”
林潇雅瞄着他那双淡淡的眸子，缩缩头，说：“要不，女孩子叫林苏，男孩子叫苏林。”
苏绍轩继续不咸不淡地笑：“你还不如让姐姐叫苏一，弟弟叫苏二。”
“其实苏茶也不错。”
苏绍轩哼了一声，说：“你还不如说叫苏油饼呢。”
林潇雅忍住笑说：“也行啊。”
甜品小番外（三）
关于苏绍轩至今还没有用的那个条件
林潇雅产后养生的时候实在是没事干，回忆加展望，突然想起这件事来。
苏绍轩正好从外面回来，这厮自从林潇雅怀孕后，越发成为居家好男人。不过不知道过了保质期后会如何。
林潇雅觉得她要是问苏绍轩那个条件什么的话使简直就是自己找事。可是她自己也很好奇，苏绍轩的那一个条件到底会是什么。
于是在晚饭的时候，林潇雅问他：“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赢了一个条件？”
苏绍轩被这冷不丁的问题问得一愣，反射性地回答：“什么条件？”
林潇雅若无其事地说：“哦，没什么，你忘记吧。”
“我记起来了。”
“哦。”
苏绍轩眼带笑意地说：“你怎么想起这个来了？”
林潇雅努力地夹菜。
苏绍轩接着说：“我当时就是随便说说，那段时间安煜和田浅韵有过这种玩法，所以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想不到你还记着。”
林潇雅恶狠狠地瞪他：“吃饭！”
“不吃，我还没说完，”苏绍轩接着说，“其实我后来确实想用过，但是没用上。”
“为什么？”
苏绍轩轻描淡写：“根本就不需要要挟，我只是稍稍使了一点巧力，就达到目的了。”
瞧他那副样子，潜台词根本就是在说，只要我自己想做，就算没有外加的什么条件，我照样可以手到擒来。林潇雅被他那副自大的样子噎住，于是用她从秦宝然那里新学到的词汇回答他：“得瑟！”
苏绍轩自顾自接着说：“我想，大概以后也用不着，只要你不像田浅韵那样，我不像安煜那样，估计这个条件就没什么用了。”
“……”
苏馨和苏铭，以及郝习欢
苏馨小姐姐和苏铭小弟弟是苏绍轩和林潇雅的那对龙凤胎，郝习欢是郝帅和秦宝然的儿子。
苏馨作为其中唯一的女孩，下有魔鬼小天才苏铭，上有天使小鬼才郝习欢，她的小日子过得比她妈妈还要幸福。
母亲节那天，苏铭和苏馨下午放学回来，苏铭抢先一步抱住林潇雅的脖子，然后使劲往上爬，林潇雅配合着低下头，苏铭如愿以偿地够到她的脸，心满意足地“吧唧”一口，声音软软腻腻：“妈妈，节日快乐！”
林潇雅抱住他，眼睛弯弯：“谢谢宝贝！”
苏铭说：“妈妈，我好爱你。”
“嗯，我也爱你。”
“妈妈，你爱苏馨吗？”
“我也爱你姐姐。”
“那你爱爸爸吗？”
旁边正抱着苏馨的苏爸爸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林潇雅觉得这个问题比她大学时代最头疼的数学证明题还难解，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苏铭的眼睛，苏馨的眼睛还有苏绍轩的眼睛一起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看得她直发麻。
无语了半晌，最后她勉强扯扯嘴角，说：“不会不爱。”
苏绍轩的嘴角弯得厉害，像是好容易才把笑声忍住。
姐姐苏馨抱住苏绍轩的脖子，小手摸了摸苏绍轩乌黑光泽的头发，说：“爸爸，今天我们班有男孩子向我求婚。”
苏绍轩非常镇定地说：“你怎么说？”
“我说，你这么矮，还这么丑，连郝习欢都不如，我绝对不会嫁给你。”
旁边苏铭嗤一声，说：“你当时明明美得很，现在又告状。”
苏馨不甘示弱：“你偷看我！你明明说你什么都没看到！”
“……”
苏馨解决完弟弟的问题，接着说：“爸爸，我最爱你了。”
“我也爱你宝贝儿。”
“那你爱苏铭吗？”
“当然爱。”
“那你爱弟弟多一点还是爱我多一点？”
苏绍轩说：“你是我最爱的女孩子，他是我最爱的男孩子。”
“那妈妈也是女的，你爱她多一点还是爱我多一点？”
林潇雅转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苏绍轩继续镇定：“你妈妈不是女孩子，你俩没有可比性。”
苏铭在上二年级的时候，开始迷恋电视。他在晚上九点的时候还没有上床睡觉的意思，林潇雅去轰他，苏铭又开始撒娇，说：“妈妈，再半小时？”
“不行。”
“15分钟？”
“不可以。”
“10分钟？”
“不行。”
“5分钟？”
“不可以，马上去洗漱上床。”
“妈妈——”
林潇雅笑眯眯地：“乖，再不去睡觉明晚一分钟的电视也不准看。”
这一招屡试不爽，苏铭扁扁嘴，走了。
他回屋的时候，苏馨走过来，鄙夷地说：“真不知道电视有什么好看的，你不看电视的时候在干什么？”
苏铭义正言辞：“等待看电视。”
苏馨和苏铭晚上一起写小学传统经典作文《我最难忘的一件事》。
苏铭像猴子一样上串下跳，就是不知道要写什么。他咬着嘴唇，眼睛滴溜溜乱转，冲着在另一张桌子上专心致志写作文的苏馨说：“哎，你最难忘的是什么？”
苏馨埋头认真写字，说：“我不告诉你。”
“那你想不想知道郝习欢写的是什么？”
苏馨不答话。
苏铭说：“你要是告诉我你写的是什么，我就告诉你郝习欢写的是什么。”
苏馨抿着嘴，大眼睛眨啊眨，宁死不屈。
苏铭说：“不想知道就算了。”
苏馨咬咬牙，说了。
苏铭笑得眼睛都没了，说：“你等下，郝习欢还没有写完呢。”
然后苏铭跑出去打电话给郝习欢。
“今晚的作文你要写什么？”
“不告诉你。”
“爱说不说，我不稀罕。”
“那最好。”
“郝习欢，你不告诉你的作文是什么没关系，苏馨写的是什么你就不知道了。”
“……”
苏铭洋洋得意：“怎么样？”
“……”郝习欢咬牙切齿，“成交！”
“我后悔了，”苏铭接着洋洋得意，“我觉得我太亏了，你写的是什么干我什么事，我做好事还没有利益回报。我觉得你应该帮我也写一篇作文。”
乖乖生郝习欢青筋暴跳，上下牙齿互相打磨：“……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