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届国际数理奥林匹克小学生组,亚洲区成绩揭晓……”主持人在讲台上静默了一秒,台下鸦雀无声,屏息等候。
“第一名……是清峰附小的关戎。”
会场爆起如雷的掌声,关戎的优秀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从他参加比赛的那一刻起,一路过关斩将,得到第一名的头衔也是众望所归。
当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孩子站在台上时,虽然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但漂亮俊朗的眉目在顾盼之间,已是神采逼人,而大人们则是暗惊,这个男孩长大后,会是个多么出色的男子啊!
主持人继续宣布,“因为今年参赛者都非常优秀,经过这几天的激烈比赛后,今年的第一名总共有两个……”
台下发出窃窃私语声,参加这场全国小学数理资优生竞赛的学生,来自北、中、南,数千名的好手,成绩的差距计算到小数点后两位数,要同名的机率非常低,今年居然同时产生两个第一名!
“另一个第一名是实验小学的秋凉。”司仪在台上宣布,只见一个约十一、二岁的女孩站了起来,她笑咪咪的走上领奖台,一张清秀的瓜子脸上嵌著两颗又黑又亮的眼睛,她有种让人舒服的怡然自若,越看越觉得顺眼耐看。
秋凉笑得开心,比赛这几天她得了严重肠胃炎,吃不下东西的结果就是永远处于饥饿脱水的状态,一直到最后三天她才发挥水准,以为只要能挤进前十名就算很好了,想不到居然能拿第一名。
笑弯了的眼里看到和她并列的男孩子,正皱著眉不认同的看她,他浑身上下写满了张狂和自傲。
“呜呜……呜呜……”呜咽的哭声突兀的响起。
一时,大家都觉得诧异,只见在讲台上,第二名的小女生伤心哭著。
“呃……黄同学怎么了?怎么哭了。”主持人忙带笑安慰。
“我……我要第一名,我要第一名啦!我要那个奖杯。”她指著秋凉手上精致美丽的奖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
这……这也太荒唐了,主持人哭笑不得。“你是第二名,这个奖杯才是你的,那个第一名是秋凉同学的。”
“她一边做题目一边睡觉,怎么可能会是第一名,我不管,我要当第一名。”
台下的观众并不是很清楚发生什么事,只是面面相觑,纳闷的看著台上的混乱,偌大的会场数千双眼睛猛盯著台上的人。
这有什么好希罕的?秋凉纳闷的看了一眼奖杯。
“喏,给你吧!这种奖杯我家里有好多。”秋凉毫不在意的递过奖杯给她。
她这话吓呆了台上的人,只见她晶亮的眼眸是一片的清澈,没有半丝的勉强,也没有半分的骄气,净是真挚诚恳。
女孩愣愣的看著她。
“你喜欢就拿去吧!”奖杯又往她递去一分,秋凉轻快道:“你别哭了。”
那女孩吸吸鼻涕,欢天喜地的接了过来,还欣喜的瞥向关戎,这俊俏的男孩子是她的白马王子呢!
并列第一名的关戎蹙紧了眉,不赞同的瞪著秋凉,漂亮的脸孔黑了一半。虽然他并不看重这份荣誉,但秋凉这么轻易的丢弃第一名,使得他手中的第一名奖杯也显得廉价。
主持人和在场的人都觉得尴尬,颁奖台上有些乱烘烘的,只得草草的结束了颁奖典礼。
得奖人坐在座位上,无聊的听著台上的人说话。
还要多久才会结束啊?她好饿,也好困喔!
秋凉又打了一个呵欠,忍不住开始点头会周公,直到听见旁边的关戎说:“为什么不要第一名?”
她如梦初醒,张望了一下,才知道关戎是在对她说话,她耸耸肩。“我无所谓,既然她那么想要就给她吧!”
就为了这么简单的理由?因为她不在乎这座奖杯,所以可以弃若敝屣?
“要是喜欢的东西呢?你还会让吗?”这么“淡泊”的天性,看了真是碍眼。
她想了想,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有超越这年龄的怡然平静。“如果是喜欢的东西,当然就不能让了。”
“如果我跟你抢呢?”
她笑了,一张清秀的脸庞瞬间亮了起来,闪著自信的动人光彩,是多么抢眼美丽。“如果是我喜欢的,你就抢不过。”
他虽然只是个孩子,但他从小金尊玉贵,又出色优秀,造就超凡的骄傲和强烈的自尊心,他该独占鳌头,该无人能及的,这看来不怎么出众的女孩子和他并列第一名,已让他不悦,又听她这么说,他更加不满。
“只要是我喜欢,我要的,我从来就没有输过。”他也撂下狠话。
她嘴角噙著的笑容竟有几分嘲讽,她懒得和他辩解,又将视线转向讲台。
无聊──她无声嘀咕,你喜欢的东西又不一定是我喜欢的,看你这么凶神恶煞的,都让给你好了。
“请各位得奖者到台上来,我们要来拍一张合照。”
依主持人的要求,一群得奖的小朋友鱼贯而行,展露著笑颜,为这一刻留下见证。
第一章
“哇~~秋凉,你好厉害,你是第二类组的榜首耶!”可可惊呼,她是秋凉的高中同学。
“呵呵呵……侥幸侥幸。”她心下也觉得诧异,考完后虽知道成绩不错,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好。
榜单公布后,可可和秋凉同进第一学府T大,可可是经济系,秋凉是物理系。而她以榜首之姿冲进T大,但却舍弃第一志愿的电机系不念,选择物理系,不仅得到全系的关爱,更是被系主任引为爱徒,照顾有加。
而她选择物理系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举凡勤劳、努力、认真、刻苦等的诸多美德都和她无关,她只想随性的活著,念电机系的学生不是读书就是待在实验室,课业压力大又苦闷,毕业后又只能从事相关工作,听来都觉得无趣。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读的,也没见你怎么念书……”可可不免有些又嫉又妒。
闻言,秋凉夸张的呼天抢地,“哎呀!你说这话真没有良心,我彻夜苦读、悬梁刺骨你看到了吗?我这么拚死拚活的,才有好成绩耶!哪像你还有空逛街打扮,男朋友是交了一个又一个,你看看我,都邋遢成什么样子了。”
没有人爱听有人不劳而获,多年来,她早已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她总要夸张自己的刻苦努力,她不爱出风头,也不愿意招来无谓的争端。
“说的也是。”可可点著头。“就没见你交过男朋友,也不太会化妆打扮。”
高中同班三年,秋凉不只天才聪明,也散漫、随和,不管同性还是异性缘都很好,但她对异性的兴趣好像不大。
“放心吧!在大学你一定会找到男朋友的。”可可安慰道。
秋凉微微一笑,懒得和可可解释,自己乐得一人逍遥自在。
忽然,可可神秘的附在她耳边道:“你知道吗?今年入学的新生里,关戎是第一类组的榜首喔!”
“他是谁呀?”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可可瞪著她,“一中的关戎呀!你连他都不知道。”老天!他可是许多女孩子的梦中情人耶!
“……”
见她表情茫然,可可再强调一次,“关戎,统盟集团的第四代,也是每次都和你争第一名的那个超超级资优生,同时也是一个标准的大帅哥。”
噢~~她有点印象了,从小学开始,她的名字总和关戎像连体婴似的分不开,由于他们两人是同届,总在各项考试竞赛的成绩上分占一二名。她隐约记得,每次在领奖的时候,的确是有个颀长的身影总站在她身边,唉~~怎么他的样子想来一片模糊。
“别说你忘记他的长相了。”可可瞪大了眼,只觉得不可思议。
“呃……又不是老看到,怎么会想得起来。”
“天啊!”可可夸张地怪叫。“难怪人家说天才和白痴是一线之隔,关戎那种人,你居然会忘记他的样子,只要是女人都忘不了,你到底是不是女的?”
“哇……我只是记性不好,你居然这么侮辱我的性别。”
记性不好?可可的白眼往上一翻后,在这瞬间,她的眼睛一亮,拚命拉著秋凉的手臂,声音也拉高了八度。“快,快看,那就是关戎。”
校园里人来人往,就算你不认识关戎,也可以准确无误的指出谁是关戎,因为他能让人第一眼看过他后就再也离不开视线。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迈著长腿走来,一对招人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看来正经又有些轻佻,他有点放荡不羁,教人难以抗拒又难以亲近,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性感的魅力,有几分邪气,几分傲慢,几分张扬,他独占全部的光芒。
这男人生来就是让女人爱慕,让男人嫉妒的。
“天啊!他好迷人喔!哇~~他走过来了,真的走过来了。”可可花痴的小声尖叫,一边还紧张的拢拢发丝。
当关戎经过她们的那一瞬间,他和秋凉两人视线相交,他的薄唇似笑非笑的轻扬了一下。
这个男人一定很清楚自己的魅力,那对桃花眼简直是为诱惑而生的。更气人的是,她清楚看到他脸上闪过一抹兴味,他知道,该死的,他知道她在这瞬间的心跳。
秋凉微扬下巴,挑战似的回瞪他,他的笑意扩大了,招人的桃花眼更晶亮了。
这一次,她脑里的警铃大作,提醒著她,这个男人不好惹,具有致命吸引力的男人是毒药,她该避之唯恐不及。
一个女孩娉婷迎面走来,以最炫目的姿态,最闪亮的光彩出现在秋凉眼前,女孩美的令人屏息,她偎进了他怀里,而他搂著她的腰走著,像一对金童玉女,看著他们就觉得在看一幅画。
可可依依不舍的看著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林道上。“你不知道,他才刚入学而已,就已经有不少学姊倒追他了,他很有名喔!在一中的时候就听说他很花,女朋友多到可以组成好几个连队。刚刚那个是刚窜红的偶像明星,读我们学校的社会系。”
噢~~好看的男人还真吃香,桃花、杏花、牡丹花、桂花到处开啊!
可可暧昧的用手肘推推她,“怎么,你也动心了吧?”
秋凉噗哧一笑,清秀的脸上因恬静的笑意更显动人。“我没动心,倒是看出你这大小姐春心荡漾啰!”
“嘿,就算我愿意把自己打包送给他,人家还不屑要呢!”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秋凉仍挂著浅浅笑意,头顶上是一望无际的蓝天,悠悠挂著几朵白云,好个大好阳光啊!
她是脑袋清醒的现代女性,她知道,她适合什么样的对手,超过她能力的大老虎,还是躲得远远的。
开学后没有多久,秋凉也渐渐习惯了大学生活,因为优异的成绩,她早早就被系上的教授看上,开始参与一些课题的专案研究,她的大一生活缤纷的开始了。
夏日的阳光正炽,南风薰得人微醉,在数学系馆的后面,秋凉一人乐得躺在大树下享受,微风徐徐吹来,树叶也沙沙作响,她只觉得昏昏欲睡,困意越来越浓,她跌进了一个恍惚的、朦胧的仲夏之梦。
直到空气中流窜著一种奇妙的气流,有种奇怪的骚动唤醒她,小草、阳光仿佛都在喧闹。
她眨眨眼,眼前是一片白花花的,直到两三秒后,她才慢慢的恢复意识,只见一个男性的身影坐在她身边的草地上,懒洋洋的看著她。
关戎!
他一手斜插在口袋里,一手懒散的爬了爬头发,近看之下,他有一对会勾人的桃花眼,浓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还有好看的薄唇。
怀疑自己还没有清醒,她用力的眨眨眼,但他仍真实的存在著。
看这家伙的第一眼,她已经感觉到他不好惹,生物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当下,她已决定要离他远远的。
不理会他,她又闭上眼,困意仍浓,决定再睡一下。
当他的唇压下来时,她的大脑有几秒钟的空白,只能张著眼睛愣愣的看他,他两手支在她两侧,他的黑眸闪著光,他的唇强硬的、探索的、辗转的吸吮著她,一种猛烈的激情如海浪般袭来。
男性的身体半压在她身上,鼻间嗅到他的气息,他的吻虽轻,但不容拒绝,他的眼里没有情动,仿佛像一只盯著猎物的花豹。
秋凉不挣扎也不回应,只是圆睁著眼,努力瞪著眼前这个男人,半晌,他离开了她的唇,黑眸一瞬也不瞬的锁著她,她也挑起眉迎著他的视线。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坐起身,语气淡淡,没有一丝被轻薄后的慌张。
“只是想吻你。”他耸耸肩,有些吊儿郎当。“你尝起来不错。”
“我该说谢谢吗?”
他微扬嘴角,竟有一分邪气和魅惑,漂亮的黑眸越变越深,她的心跳快了几下。
他的脸慢慢朝她逼近,“刚刚是练习,现在是正式的……”
他热热的呼吸拂到她脸上,他的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又带著浓厚的挑逗,以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方式,一时之间,她的脚有些发软了。
“放开我……”她轻轻的反抗著。
是不是男人以为女人说“不要”的时候就是要呢?关戎没有理会她,只是加深了吻,还轻佻的抚著她的脸。
秋凉深吸一口气后,重重的推开他,看他狼狈的往后退,脸上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隐没了。
“我比较传统,我觉得我们应该从约会或者牵手开始。”看他阴晴不定的脸,她想笑,但小心的让声音听来平和。
“我觉得应该从接吻开始,然后就是上床。”他慢慢的扬起一个笑,话语故意粗俗而露骨,如果这是他的出场话,那她得说,他很成功。
“我对于卫生的要求很严苛,我怕你有病。”她露出甜甜的一笑,反将他一军。
一抹笑浮现嘴角,他正式的伸出手,“我是关戎。”
“如雷贯耳,我是秋凉。”
她握了他的手,没想到他的手一拉,她跌进他的怀里,他的唇又压了下来,他的气息不稳,情难自禁的揽著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黑眸里反映出她的脸,茫然而蒙眬的眼睛。
“我想要你!”
当他诱惑的低语时,充满了男性致命的魅力,话语讲得虽粗鲁直接,却像是最强烈的诱情药,一下子就激起了人最深处的欲望。
这男人真的真的很可怕,意志再坚强的女人只怕遇到他也会兵败如山倒。
她莞尔笑了笑。“那我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俯首称谢?”
“你可以点头,剩下的我来做就可以了。”他笑的邪气,和这女人斗嘴真有趣。
这家伙真是够露骨了,她瞅著他,没有丝毫的怯意。“你真是名不虚传啊!关戎。”
他轻哂。“你是人如其名,秋凉。”
“我得罪过你吗?”她狐疑的问。
“没有,你只是让我印象深刻。”他黑眸闪现的是笑意,还有一抹兴味。
他的声音动听极了,但她竟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怖感。
“秋凉……当我的女朋友吧!”
她先是愣了一下,直觉的拒绝,“那个位置太拥挤了,我会呼吸困难。”
“我会为你净空,如何?”他贪婪的抚上细致的脸蛋。
“不了。”她认真的想了想,轻摇头,“我没有竞争力,迟早会被淘汰。”
他的脸逼近了几分,她扬眉不退缩,眼见他的唇几乎贴著她的唇,他微微一笑。“我喜欢你的吻,很喜欢。”
她皱眉,这男人还真自大。“可是我不喜欢你的人。”
仿佛她的话伤不了他,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她,“记得我的提议。”
看著他离去的背影,她喃喃自语,“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
她抬起手,发现指尖微有颤意。真可怕,才一个吻而已,她就快弃械投降了,真得在心里筑一道万里长城,以防“外族”入侵。
大一开始的夏天很热,而枝上的蝉声仍喧闹著。
“丫头!”
听到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秋凉漾起一脸的笑,笑得像个小女孩。
“外婆,我好想你喔!”爱娇的语气,是众人看不到的另一面。
“你这没良心的丫头,还敢说想我,说谎一点都不脸红的。”奶奶笑骂著。她的外婆出身于上海的富贵人家,随外公来到台湾后,在这块土地上落地生根,她气质雍容优雅,说话总是温文有礼,一派大家闺秀的好教养,总看不惯秋凉的随便漫不经心。
“不像个女孩样。”这是她最常对秋凉说的一句话。
“外婆~~”秋凉拉长了声音,“我真的想你啊!谁教你不来台北和我一起住。”
算命的曾说她一生和父母、子女、兄弟亲人间的情缘淡薄,她不知这种命卦可不可靠,但她和家人一向不亲近,亲戚间形同陌路,母亲早逝,和她最亲近的人就是外婆了。在外公死后,外婆就一个人住在台中,日子过得悠闲舒适,唯一牵挂的就是这个外孙女。
秋凉自成年后就继承母亲留下的一笔为数不小的遗产,和一间位于台北市区的房子,年纪轻轻的她已幸运的不用为经济问题奔走,而她自小就独立自主,不用人操心,也不需要太多的关心,一个人生活的颇为自在。
“你那里我住不了,我还是喜欢台中,我那些牌友、亲戚都在这里,我住得很好。”
“唉~~我好可怜喔!”
“你这个小鬼灵精。”奶奶又是笑又是气。“找一天回来让我看看你,我都半年没见到你了。”
“好,一定一定,我放假了就去看您。”
外婆又细心的问了问秋凉的近况,叮咛她的饮食后,才觉得放心。
“丫头……”外婆的声音有几丝犹豫。“你爸爸……他有没有找你?”
“……你提他干什么?”她的笑意已淡了三分。
“他很想你……”察觉到秋凉的沉默,她又是叹息,“傻孩子,没有人不会做错事,不管他做了什么,他总是你的父亲,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不肯和他说说话,看你这样,你妈也不会安心的。”
“外婆……”她玩著电话线,漫不经心地道:“别说他了,我肚子好饿。”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会不清楚吗?你啊!心高气傲,容不得别人有一丝错待你,就和你妈一样倔强。”外婆忍不住抱怨道。
“外婆……”她不满的拖长了声音。
“你爸是对不起你妈,但我怕你对感情也会放不开,要知道,你那么年轻,能恋爱是女孩子最幸福的事,我怕你太自闭。”
“外婆……”她仍是嘻皮笑脸的,但话里多了几分抗议。“我可不像你讲得那样自闭喔~~你问问我身边的人,不管男的女的都喜欢我,哪个不说我人好随和好说话。”
“小狐狸精,那是他们没看到你的真面目。”外婆笑骂一声。“算了,不说了!有空回来看看我。”
挂了电话,秋凉怔怔的望著窗外发呆。
爸爸做错了事只要道歉就可以原谅吗?不!那太容易了,道歉也未免太廉价了。
可可和秋凉肩并著肩,看著楼下的人来人往,忽然,可可眼尖的看到关戎,小声道:“你看,关戎又换女伴了。”
“你读经济系太槽蹋了,你应该读新闻的。”秋凉睨她一眼取笑道。
“ㄟ,你知不知道他有几个女朋友了?就我知道的最少都六个了。”可可夸张的比出六的手势。“真不知道她们怎么一个个都往火坑里跳。”
“如果是你,你去不去?”可可过分的关注这事,只有一个解释,关戎的魅力无远弗届,只怕也迷倒了她大小姐,
“去,当然去,我愿意当第七个。”
秋凉支著下巴,观察底下的人。关戎的花边新闻不断,他的花名不只在T大,还远播到C大、S大。因为他太骄傲、太自我,不屑去欺骗,即使他表明了他就是要游戏人间,还是惹得一群女子前仆后继的为爱扑火。
真傻……真壮烈……
看著围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秋凉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的笑声没有惊动任何人,独独引来了关戎的注意。他抬起头,看到在三楼的她,接触到她戏谑的笑,他无言的挑起了眉,和她对视著。
在阳光下,辨不清他的表情,她只跌进了那对深沉的眼眸里。
“校花、系花、班花、清纯佳人、窈窕淑女……当男人真好,而一个有桃花运的男人更好。”她掀起嘴角,喃喃自语,净是讽刺。
偶尔的,他们会在校园相遇,他还是用那对勾人的桃花眼饶富兴味的看她,而她会微笑,笑得一贯的漫不经心,满不在乎,
又有一次,当她在数学系馆后面乍睡醒来时,便瞧见他静静的坐在她旁边看她,难得的,他的身边居然没有女伴。
“关戎,”她慢吞吞地道:“我不会去招惹你,你也不要招惹我,好吗?”
他扬起的笑有一分邪气。“想不到你那么胆小。”
“没错,我胆小,我没用,我从来没有打算干什么大事,更不想碰到你……”
她的话被他吞没在唇间,久久,当他的唇离开时,她一阵腿软,他扶住了她。
“天啊!”她竟然很回味那种骇人的情欲滋味。
“这就是我的感觉,很吓人,是不是?”
“是……你很会接吻。”她讲的含蓄。
“我对自己的身体反应一向很忠实。”他微勾起她的下巴,轻轻笑著,眼神中净是对她的渴望。
“哼!你倒是懒得掩饰自己是一条毒蛇。”她睐他一眼,瞧!他的眉眼都这么说著。
“对,我一向诚实。”他微挑的浓眉有几分的放荡不羁。“诚实面对自己的欲望并不可耻。”
她仍是静静的瞅著他。“我和你不同,关戎,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你的童话世界里并不欢迎一条毒蛇吗?”他眯起眼语带讥诮的说。
她抿紧唇,谨慎的不说话,不想无谓的惹怒他。
“其实……我们两个人很像……”见她没反应,他俯低了身子,“我是一条毒蛇,你也不会是纯真的小红帽,你是一只变色龙。”
仰望悠悠蓝天,秋凉无力的往后倒到草丛上。
完蛋了,她控制不了一切,她既不能让关戎改变心意,也不能控制自己渐渐的沦陷。
天啊!她到底什么时候惹到关戎的?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时光不能倒回,所以,她决定务实点,从现在开始,让那对桃花眼远远的离开她吧!
“你觉得铁达尼号是不是注定一定会被冰山撞沈?”无端的,他冒出不相干的问题。
她愣了一下,只听到他慢条靳理地说:“是的,它避无可避,躲无可躲,那是命中注定。”
完了,她双手掩面,忍不住哀叹出声。
“有那么可怕吗?”他取笑她的行为。
“很可怕,非常可怕:”她低喃,“关戎,放手吧!你以后也不会好过的。”
他挑起了眉,不认同的问:“何以见得?”
“因为我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而且自私又冷血。”她试著分析给他听。“我不占人便宜,也不会让人占我一分的便宜。”
“听来真是个富有挑战力的宣言。”他一扬眉,哼笑一声,“只要是男人都不能拒绝这么可爱的邀请。”
咦?她讲这话怎么是邀请了?明明是很客气的下逐客令呀!男人不是最怕女人小心眼又爱纠缠不清吗?
第二章
放暑假了。
刚上完大一最后一堂课,秋凉兴致盎然的看著外面正好的阳光,只见几朵白云挂在天际,清风徐徐,夏日的午后,显得如此悠闲,如此美好。
“秋凉,放暑假了,你要去哪里?”考完试的同学雀跃的问。
“还不知道呢!”
是的,她是幸运的,她不用为了能有多点零用钱,在课余时间忙著打工,天赋的聪明才智也让她从不用为了课业烦恼,更不用绕著男朋友做公转,关于假期,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安排。
她随意的向同学挥挥手,手上拎著昨晚整理好的行李,坐上一辆计程车往机场走。
闷热的夏天、多雨的台北让她很心烦,她想离开这里,到一个阳光妩媚的地方,她喜欢一人独自去旅行,享受天涯海角放逐自己的快感。
和关戎的关系,也是促成她要去旅行的原因之一。这一年下来,他们像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是狡猾的大猫,而她是逃无可逃的可怜老鼠,若非她的意志卓绝,只怕早已沦陷在他的魅力中,拜倒在他的牛仔裤底下了。
买好了飞往荷兰阿姆斯待丹的机票后,她轻快的哼著歌,快乐的想像再过十几个小时后,就能造访郁金香的王国了。
她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独立自主,她去哪里,她做什么,都是自己一人作主,她是自己的主人。
铃~~铃~~
在偌大的候机室里听到手机铃声,她惊跳了一下,赶忙接起手机,“喂~~”
“我是关戎。”熟悉的磁性嗓音传进她耳里。
他打电话给她,的确让她惊讶,但她还是正经的问:“嗯,干嘛?”
“没干嘛,就想打电话给你呀!”
她一蹙眉,真是个怪人,正想说些什么,手机里传来他和身边的人说话的声音,然后他对她说:“晚点我再打电话给你。”
“啊……”那时我就上飞机了……她的话还没讲完,就听到嘟嘟的声音。面对他没头没脑的话,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呆呆望著手机,是不是要回播一通电话告诉他呢?
“飞往阿姆斯特丹的AXX班机的旅客,请准备登机……”
算了,好像没有和他说的必要,毕竟他们连朋友都称不上,又何必交代行踪。
拎起行李,她将自己放逐在这趟旅行里。
她从荷兰出发,到比利时、卢森堡、德国、捷克,再到维也纳,玩得太快乐了,以至于开学时间到了,她还恋恋不舍,赖到不能再赖了为止,才回到台湾。
到了学校,因她已经旷了快一个月的课,被教授、系主任骂到臭头,她认命的挨训后,又被同学戏谑调侃一番。
“说,是不是在外国看到帅哥,不要我们了?要爱用国货啊!”
“对,不能祟洋媚外,还是同胞好。”
听他们的笑闹,秋凉又是笑又是摇头。
“我的英文那么烂,绝不用番邦文字,我会把机会留给自己人。”秋凉信誓旦旦的保证。
告别了同学,她将背包往后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下午她没课了,打算回家让被轰炸半天的耳根子休息休息。
远远的看见关戎从椰林道上走来,她也有些惊讶,数月不见,他的肤色变得黝黑,身形更见颀长,在见到她的一瞬间,漂亮的黑眸微眯。
四目交会了,要装作没看到,也太矫情了。
“嗨!”她大方的打招呼。
“嗨,”他打量了她一下,嘴角扯出一个称不上笑容的笑。“你看来气色不错。”
闻言,她的笑意更深了。“是啊!出去玩了一趟。”
“看来玩得很好。”
“嗯,乐不思蜀。”
他挑高了眉,从她神采飞扬的头发,看到白皙光洁的脚趾头,她一脸闲适的笑意,看来竟是……该死的刺眼。
哼!
他的嘴角扭曲,手臂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她哇的叫了起来。
“你干什么,你这个野蛮人,咳……咳……”她连连打他,要他松手。
“野蛮?现在是我最文明的时候。”他阴恻恻著脸冷哼,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嗄?
“你是不是那天接到我电话时走的?”他的语气阴森。
“对。”
“……”他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为什么当时不说你要走?”
“为什么要说?我想去哪就去哪,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还要跟你报备。”她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扳过她的身子,紧紧的抱著她。
“啊……你干什么?”
她感觉到他的大手贴著她的大腿,轻柔的移动著,她惊恐的左右观望,天啊!现在是大白天,这里又是人来人往的校园,他居然做这种有违善良风俗的行为。
“关戎,你发什么神经!”她急得又跳又叫,奋力挣脱他的怀抱,他却越拥越紧,他热热的呼吸停留在她的颈际,让她更紧张。
他的动作越见放肆,两人的身体几乎紧贴在一起。
“你……你到底要干嘛?”她绷紧身子,战战兢兢的问。
他的眼眸晶亮,脸孔紧绷。“你家在哪?”
嗄?
“你聋了啊?你家在哪?”他不耐烦的低吼。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她又挣扎了几下。
脸一沉,他抱紧了她,不容她挣脱,唇办已然压在她的唇上,她惊恐的大叫,挣扎著从他的吻里出声,“在附近……就在附近啦!”
他的黑眸里有一把阴阴的火在燃烧,他在生气,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他哼了一声,手紧箍著她的腰,像押解犯人似的押著她走。
等关戎置身在她家时,她只觉得房子在瞬间变小了,这屋里充斥著他强烈的存在感。
这是一间位于十四层楼大厦,三十几坪的房间,她一个人住的话,房子算很大了。房子里没有一般女孩子可爱温馨的布置,简简单单的家具,没有泄漏主人过多的喜好,与其说是女孩子的住处,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单身男子的房间。
她看起来恬适安逸,乍看不显眼,但她的复杂矛盾却让人深陷其中,在她个人的小天地里,她的爱憎仍被完好的封锁著。
“很有你的风格。”环顾一圈,他下了结论。
“听来不像是好话。”她撇撇唇,没好气道。
“嗯!乱得很有特色。”
她要笑不笑的,“看完了,你可以走了。”她拉开大门,摆出一个送客的姿势。
她聪明且狡猾,一次又一次的从他的指间挣脱,一年下来,他的恼怒和挫折有增无减。
“过来。”他的声音低沉,刻意的低柔,更见魅人的性感诱惑。
她眯起眼瞪著他,“你以为你招招手,我就该自己乖乖爬过去吗?”
他瞄了瞄她的手脚,“你不需要手脚并用,只要‘走’过来就可以了。”
恼怒他的莫名其妙,以及近乎野蛮人的不理智行为,秋凉火大的抱臂瞪他。
两人的角力僵持著,他低笑了起来,但笑意没有爬上他的眼睛。“太过强悍的女孩,一点都不可爱。”
“哼!太大男人的人,也不讨人喜欢。”
他轻笑,大手轻触著她的脸颊,当他的唇再落下时,狂野的吮吻一下子就挑起了她,如电击似的触感同时震动了两人,她呻吟一声,听到他的粗喘,不一会,他已抱著她品尝她,手探索著她的肌肤,顺著她的曲线从腰部下探到臀、到大腿,又往上爬。
天啊!这就是情欲吗?她被吻得七荤八素,两人之间激起的强烈化学反应,已让她虚软。
当他的手罩上了她的胸部时,那奇妙的快感同时冲击著两人,他耐心的点燃她,他的眼底有燃烧正盛的情欲,衬衫下的健美胸膛,让她忍不住想咽口水。
“你这样会引人想犯罪的。”她娇羞的抱怨,大大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他的嘴角轻扬,诱惑的张开双臂,脱去上衣,“那我们来吧!”
“天啊!”她红著脸呻吟一声。
他让她躺在床上,双手支在她的两侧,赤裸著上半身悬宕在她上方,温热的手仍轻捻她的情欲。
她已是意乱情迷,靠仅余的理智低声喊著,“等等……我……我们还不熟。”
“以后还有时间‘熟悉’。”
那古铜色的大手用很色情的方式抚摸著她,她这新手怎么敌得过他这个情场老手。
她终于知道电影小说里面演男女主角一碰到后,就像天雷勾动地火是真实的,不是夸张,一点都不夸张。
“等等……你……你要温柔一点,我怕痛……”
她发誓,她真的看到他唇边的笑意。
“好。”他头也没抬继续他的动作。
“我……我只知道理论,还没有实验过……新手上路……拜托……多多关照。”语气听来有几分求饶的意味。
“……好。”他顿了两秒才说道。
“再等等……”她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我……我可不可以不要?”
他抬起头,阴恻恻的嘿嘿怪笑,“你觉得呢?”
“还是不要好了。”无视于他威胁的目光,她抓紧胸前的衣服,捍卫著自己的贞操,只要再犹豫一下,一定会被他拆吃入腹。“你应该找个经验丰富的人当对手。”
“我会自己决定谁是我的对手,不用你替我操心。”
“我只是建议……”他的身体压到她身上,中断了她的“建议”。
今晚,她这新手,初识情欲,惊骇于它可怕的魅力。
在激情过后,她瘫软了,只能无力的趴在他的胸膛上,一点都不想再动。“难怪唐明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超,从此君王不早朝。”
闻言,他低笑了几声,搂著她,“谢谢你的恭维。
她白了他一眼,“别太得意,是我没机会比较,等试了不同的男人后,就知道你的功夫怎样了。”
“哦~~莫非你想和别的男人试试?”他的声音柔和的可怕。
“迟早会有机会知道的。”她不甚在意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这话听来真酸,你想让我嫉妒吃醋?”黑暗中,他的声音听来有几分的阴森。
“拜托,我才不会那么无聊。”她嗤之以鼻,“我们又不是会在一起天长地久,我自然会遇到其他男人,你也会有其他的女人。”
他的手来回的、挑逗的抚过她的身体,声音有几分压抑的怒意。“我会以为你在嫉妒。”
她无力去抗拒他的手再度挑起的情欲,但听到他的话,她大笑出声,“为你嫉妒不值得的,而且你也不会欣赏好妒的女人。”
闻言,他漂亮的黑眸微眯,似乎有些恼火,但他什么也没说,继续下一波的“运动”。
一整晚,他没打算让她休息,对于没有经验的她而言,实在太过激烈了,当她要进入梦乡之际,他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肩颈上,她畏缩了一下。
“不要了……我好困……”
“等会就不会困了。”他的吻诱惑而强硬,不让她往棉被里钻,仍从背后紧抱著她。
“真的不要了……”她可怜的哀叫著。
他顿了一下,放松了他的进攻,手有技巧的按摩著她。
“秋凉……”
“嗯?”她的语气中有浓浓的睡意。
“女人会记得她的第一个男人吗?”
她模糊的嘟囔道:“不一定……如果她第一次经验很糟糕的话。”她翻个身,没有他的骚扰,她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虽然很累,虽然很困,但还是感觉得到身后的男人的心情不太好。
不过,管他呢!她兀自睡得香甜。
新闻报导和两性书籍都说,女人只要到手后,男人就没有兴趣了,她也这么想的,以为他终会转移目标……
但奇怪的是,他对她的“兴”趣和“性”趣仍不减耶!似乎大猫仍偏爱和她这只老鼠游戏,她困虽困,也在纳闷的观察着,何时,那只大猫才会放开按著她的双爪呢?
“号外,号外,关戎高票当选这一届的学生会会长,打败呼声最高的法律系大三的徐峻。”
物理系的图书室和系馆、研究室、教室占了这栋大楼的五到十楼,而学生会在四楼和五楼,所以学生会和物理系向来亲近。
这会儿,学生会的门大开著,各助选团和各路人马将这里挤得水泄不通,整个楼层满满的都是人。
秋凉正从楼上的研究室下来,一看到这阵仗,也懒得再往下走。她坐在楼梯,手托著下巴,看著被众人包围的关戎,他看起来并没有特别的开心,仿彿胜利早在他意料之中。
这家伙,生来就是要被大家簇拥的,他不该平凡,也不要平凡,他有一切最不平凡的条件,他会一步步的爬向巅峰。
真累啊!一想到他未来的人生,她都觉得无趣。
而他也看不惯她的散漫随便,他们不该相遇,不该相识,更不该让彼此的关系变得暧昧模糊,贪恋对方的身体,迷恋彼此那扑朔迷离的氛围。
越过人群,他们的视线又相遇了。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她认得他眼底特殊的光芒,含蓄的说法是雄性动物看到雌性动物时狂野的神态。
“今晚我去找你。”他的眼神无言的这么说。
她努一努嘴。“你太忙了,还是陪别人吧!”
他的眸中微闪光芒,显然是被激怒了。
“别来,我累,不想看到你。”她肩膀微微耸动,用身体语言表达出她的拒绝。
在这电光石火问,他们已经做了交谈,在人群中,两人同时撇过头,当作不认识对方。
他低垂眼睫,对身边的女孩轻言细语,那该是他传说中的新一任女朋友吧!
她往回走,没必要再看必然要上演的那一幕,他的调情技巧有多高竿,她很清楚,没必要看到他施展在别人身上。
他们是一对恋人吗?
不是,因为谁对谁都没有特殊的意义,就算在校园里看到了,都当对方是隐形人,彼此十天半个月没见面也无所谓,他的花边新闾仍然不曾间断过,精采的八卦消息比任何影剧新闻都富戏剧性。
但他们真的不是恋人吗?
可彼此间总有种若有似无,看似脆弱又坚韧的牵绊存在著。
她知道,他和她在玩一个游戏,那游戏叫作“看谁先忍不住”。
那是小时候最常玩的一种游戏,让两个人互相对视,谁先笑出来的人就输了,他和她也是,谁最先泄漏心意,谁最先在乎,谁就是输的那一个人。
她或他,都不是输得起的人。
她倦了,或许是秋天的阳光,或许是冬天的寒意,对这一切,她突然觉得意兴索然,她整整四天没有出门了。
当秋凉在物理系馆一露脸后,立即被班代小高抓住。“我的大小姐啊!我们这组的作业你写得怎样了?”
“喏!”一份完整的习题答案亮了出来。
“好哥们,好哥们!”小高兴奋的连拍秋凉的。
系上的习题作业都仰望秋凉了,她随和好说话,没有资优生惯见的傲慢,她的人缘很好,不论男女都喜欢她。
“咳!咳!”在小高大力的拍击下,她猛然被口水呛到了,咳嗽不止,咳得眼泪都快进出来了,她埋怨的瞪著小高,要表达感激也不要让她咳得快出血。
“哎呀!对不起对下起……”小高连忙再轻拍她的背,不拍则已,一拍之后情况更见糟糕,她咳得满脸通红,肺叶都胀痛。
“你怎么了?”
嘎?关戎?
关戎是新任的学生会长,他在学校的名气很响亮,虽说有见过面,但他问得这般熟稔,仿佛他们是很熟的朋友,小高也觉得诧异。
“呛到了?”
他轻拍著她的背,不落痕迹的拨下了小高的手,小高愣了一愣,秋凉惊愕之下,就算想咳也不敢咳了。
“不……不要紧了。”
这番拉扯之下,三人在系办前面著实引人注目,而且正值下课时间,学生和学生会的人正多,不少双好奇的眼,直朝他们三人飘来。
“没事了?”他低头问。
“呃……没事了。”秋凉抬头,分不清在他阵中闪烁的是什么。
“你等一下没课了吧?”不待她想清楚,他拉著她就走,“和我去吃饭。”
看了一眼呆在身后的人们,她忍不住咕哝,“你吓到他们了。”
“管他的。”
她随性,而他随便,他傲慢的不容人拒绝,以自我为中心,唯我独尊。
坐在学校附近的餐厅里,在柔和的灯光洒下来时,她忍不住叨念,“你这人有时真讨厌。”
“谢谢,我没打算讨每一个人喜欢。”他不以为意的看著菜单。
啧啧!他这人,傲慢又自大,专横的讨人嫌,自己倒了什么楣啊!怎么会和这种人打交道。
“这里的焦糖布丁很有名,你要不要点一份?”
她的眼睛一亮,瞬间忘掉了对这男人的诸多恶感。
看她满足的舔著焦糖布丁时,他的眼光柔了,薄唇效掀,“怎么女孩子都喜欢吃这种甜得发腻的甜食。”
她可爱的眼睛眨呀眨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冒出了这一段话,“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男人都不太喜欢吃甜食,和我一起吃饭的,每个都把饭后甜点让给我。”
那温柔的笑意在瞬间僵化了,他探索的、评判的厉眸盯著她,她仍是漾著一脸的甜笑回睇他。
这一幕落在刚走进餐厅的可可眼里,难以置信的看著亲匿并坐的两人。
“秋凉……”
只见秋凉慵懒的托著腮,而关戎身体往椅子上一靠,一手放在她的椅背上,姿态同样的慵懒优雅。
一身黑衣的他,有股奇异的魅人气质,一分邪气,一分狂傲,一分温柔,他生来该是为人注目的。
而秋凉眉眼清清秀秀的,第一眼看到并不特别惊艳,但她是越看越是美丽,她有种让人舒服的淡然恬适,秽眸中的深幽又是个难解的谜,简单和复杂在她身上同时并存,淡然和执著也奇异的融在她的身上。
平时并不会将这两人联想在一起,但当他们并坐时,可可才模糊的感到,他们竟然这么相似,这么……适合。
“秋凉……你……你们两个约会喔!快从实招来,你们是什么关系?”疑问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不断的来回梭巡,可可不等他们的邀请,一屁股坐了下来。
关戎若有深意的瞥了秋凉一眼,凑到了她耳边,“你说呢?”
这是他一贯的放荡,一贯的满不在乎,一贯的轻佻,让人辨不清他话中的真意,不著痕迹地把这个大皮球踢到她前面。
“关系?”她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派的无辜清纯。“你以为我们会是什么关系,以为我是他花名册上的某一个?”
可可迟疑了,关戎是著名的花花公子,秋凉怎么可能会和他有关系?再看看眼前的两个当事者,一样的淡然,一样的坦荡,没有半丝的暧昧,一时之间,可可如坠五里雾中。
“只是吃一顿饭而已,你不用瞎猜什么。”秋凉笑笑的撇清关系。
不对,女人的强烈直觉告诉她,事情绝不是那么的简单,但一时,可可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猛然,她冲口而出,“你们两个人很像。”
像?两人同时蹙紧了眉,快速的瞥了对方一眼。
“谁像他(她)了!”两人异口同声道。
他们怔了半秒,随即同时扬起了笑,笑得同样莫测高深,同样的扑朔迷离。
真相是什么?那是只有当事者和上帝才知道的事。
吃完饭,关戎先走了,留下秋凉和可可,可可一把抓住秋凉,一脸的暧昧,“快从实招来,你们两个怎么搭上线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一副狗仔队的嘴脸。”她好笑的看著可可。
“嘿嘿,随便你怎么说,快说快说,好奇死我了。”
秋凉双手一摊,肩一耸,“我们只是一起吃顿饭而已。”
看秋凉轻松平淡的样子,是死也套不出什么话了,可可有些泄气,以为会探听到本世纪最大的八卦。
“秋凉……”她迟疑一下,嗫嚅的不知该怎么开口,“关戎那人……你知道他……”
看可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秋凉不禁噗哧一笑。“你在想什么啊?他那人没有贞操观念,我才不会看上他,我不是他喜欢的那一型,他也不会看上我,你瞎担心什么。”
秋凉轻轻的笑著,她的笑容很好看,使她清秀的脸蛋在瞬间亮了起来,可可一向爱看她笑……啊!为什么现在才发现,秋凉的笑虽然灿烂,却有一种清冷的、事不关己的漠然。
是啊!秋凉不是一个会轻易动情的女孩子,她聪明、理性的过了头,连情绪都是温温的,未见激动的情绪,对,秋凉不会动心的,动心的对象更不会是关戎。
至于关戎……那男人是没有心的。
第三章
期中是学生最悠闲的时候了,既过了开学时选课的兵荒马乱,又不像期末忙得火烧屁股。
一群物理系的学生在系馆前聚在一起聊天,理工科的人向来大剌剌的,笑闹声越来越大,话题无边扩散,最后转到了系上的天才学生--秋凉身上。
“学姊,你都大三了,怎么还没有男朋友?”大二学弟小庄上上下下打量她。“理工科的女生是宝耶!学姊,你怎么还会滞销啊?”
秋凉无限哀怨的叹息,“唉~~我也很寂寞啊!怎么没有一个男人有眼光看上我。”
当下举座哗然,纷纷对秋凉评头论足一番,啧啧有声的又笑又叹,嬉笑声引来了学生会里的人的注意,包括了关戎,他走了出来,站在秋凉看不到的角度,深沉的让人辨不清他的神色。
“秋凉满漂亮的,身材……该有的都有。”讲的人故意色迷迷的笑道:“一定会温暖一个男人的。”
“就是嘛!我们物理系的才女怎么可以外销,要嘛就内销,各位同志们,大家上!”
“我,我第一个报名。”大四的毕学长跳出来说话。
“哈哈,毕学长早就哈秋凉很久了。”
理工科的人讲话直来直往,极有效率又精准,当下,毕学长也不废话,马上做出一个划桨的姿势,“对,我对学妹一往情深,让我们一起探勘科学领域,航向物理的海洋吧!”
噗!秋凉喷出嘴里的茶,眼眸带著盈盈笑意看著同学。
只有关戎动也不动的,静静的瞅著她,眸中闪著微光,五指悄悄合拢成拳。
“学长,你的竞争对手很多的,秋凉是系主任的宝贝学生,他恨不得秋凉当他的儿媳妇。”
一群人配合的点头,教授的偏心,大家都看得到。
玩心大起,秋凉认真的偏头想了想,“嗯,系主任不错。”
一群人见她当真了,不禁绝倒。
“别啦!系主任的儿子大概也好不到哪去,还是毕学长好。”
“对对对,”学长一迭声地应道:“瞧我,能操耐劳,力拔山河,既可以当摆饰,也可以当苦力,会算物理也会换灯泡,我能文能武又好用,学妹,不要嫌啦!”
“唔……”她苦恼的皱起了眉,“真的很难选择耶!都要可不可以呀!”
“烈女不事二夫……”毕学长慷慨激昂的说:“说,有他没有我,有我就没有他。”
“哎哎哎,好难啊~~这答案好难选啊!”她抱头哀叫。
“二选一的是非题,有什么好难的。”学物理的已有人不屑叫嚣。
“可以都不要,是三选一啦!”
“也可以都要啊,是四选一。”
“也可以是多重选择题啦!”
“还可以弃答,但是要倒扣。”众人七嘴八舌的嚷著。
“也可以故意答错。”
讲这话的人顿时被一群人K。“怎么可以故意答错,一点都没有道德。”
大家嘟嘟囔囔著,把注意力重新摆回秋凉身上,“快啦,秋凉,快说啦!诺贝尔的物理奖即将揭晓,登登登登……”
秋凉又好气又好笑,正经八百的宣布,“本人很荣幸的宣布,今年的奖项从缺,明年度盼物理界的同仁继续努力。”
众人皆倒,一片哀声四起。
“好吧!我会更努力,请容我这个角逐失败者,拥抱一下评审。”毕学长大方道。
话毕,他给秋凉一个大熊式的拥抱,众人鼓掌叫好。
又是一阵的笑闹,现场是一片欢乐的气氛。
“等等,荣誉要顾,肚子也要顾,等会我们去吃什么?”已有人先喊。
食物的问题顿时得到大众的关注。“去吃火锅吃到饱,我可以吃下一头牛。”
“你是猪喔!吃欧式自助餐就好了,”
“吃欧式自助餐不也是吃到饱,你就不是猪啊?”
“别吵别吵,吃日本料理。”
“还是吃水饺吧……”
秋凉懒洋洋的挪动位置,往她自己个人的研究室走去。
让他们去讨论吧!他们最少得吵个半个多小时才有结果。
因她的天资禀赋优异,虽然才是大学部的学生,但已参与系上研究所,乃至博士班的课题研究,除了物理之外,数学才是她的强项,教授也因爱才之心,为她找来种种可以赚外快的研究,回到研究室后,她埋头算著数学系教授丢来的数学难题。
此时,一个男性的身影紧跟著她入研究室,将一只大手挡在她和书本的中间,她不耐的偏著头,那手却恶意的追著她的视线。
她抬起头恼火的瞪著这个始作俑者,“关戎,你干什么啦!”
他的头俯得很低,近到她可以感觉得他身体的热度,她的视线下意识的在室内溜了一圈,研究室里都没有人,而且已经关上门了。
他的脸庞又逼近,近到他的唇和她的仅距离一公分,漂亮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她动也不动的,挑起了眉迎著他的目光。
他的唇刷过她的唇瓣,一阵酥麻从脚趾窜了上来,她微恼的抿紧了唇,他眸光一闪,想来觉得这挑战很有趣,他的手扶住她的后脑勺,猛地加深力道,逼她张开唇。
她一受痛,只好张了嘴,任他的舌头长驱直入,恣意撷取她的甜蜜。
“等等……”他的吻带点血味,也带著不寻常的霸道和狂猛气息。“你别这样。”她嘤嘤的抗议。
他微眯双眼,无言的挑起了好看的剑眉。
在这瞬间,她真有点怕了他,因为他看来有些不寻常。
关戎的脸更逼近了,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瞧见他的眼里燃著火焰。“我怎样?”
她的背抵著墙,勉强扯著嘴角,“外面有人。”
“我不介意。’
“我介意啊!”她无力的低喊。
他的胸膛又往前近逼,两人的身体紧贴,他男性的气息充斥鼻间,她又是一阵心悸、脚软。
他似笑非笑的瞅著她,她讨厌他这种神情,是一种侵略又势在必得的感觉。她的手抵著他的胸膛,瞪著他,“你走开,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你的声音可以再大声一点,不然他们听不到。”
她倏地闭紧了嘴,他几乎是把她“钉”在墙上,像只壁虎标本半寸也无法移动。
“你……”
他黑眸的火花越烧越炽,她认得他这表情,上周的周末,他出现这表情时,她整整一晚都起不来;她努力的挣脱他的怀抱,他的大手突然罩著她的胸部,她倒抽一口气,挣扎得更加厉害,但他紧贴著她,任她东移西动的,也逃离不了。
“咦,秋凉呢?”外面有人注意到她失踪了。
“是啊!刚刚明明还看到她的,她又跑去哪了?”
听到这声音,她的身子倏地绷紧,再看这个男人动也不肯动,像看好戏似的看著她,而他的手仍轻揉著她的浑圆。
“他们在找我了。”她紧咬著唇,忍著那阵阵涌来的快感。
他又挑起了眉,那副表情似在说:“那又如何?”
“关戎,”她皱了下眉,哀求的说:“算我怕你了,行不行?”
他轻哼一声,钉住她的身子依然不肯稍动。
“秋凉……秋凉……”外面的喊声越来越近。
他肯定有所图,才会这么不寻常,而她不敢想像这一幕若被别人看到,会被传得如何不堪,而他根本不在乎。
“你别这样,我依你了,什么都依你。”在这瞬间,她真怕他了,这男人看来文明,但骨子里根本是个野蛮人。
“嗯哼!都依我?”他热热的呼气喷到她的脸上。
卑鄙,她愤恨的瞪著他,怀疑他要威胁她上刀山下火海。
他掌间的力道又加重了些,快感强烈的冲击她。该死的!这男人比她还了解她的身体,呻吟不禁从齿间逸出……
“对……快放开我……”
“秋凉,”门被推开了,来人惊道:“啊~~关戎也在?秋凉,怎么叫你老半天了都没有反应?”怪了,他们干嘛都站在墙的前面啊!
关戎无所谓的朝来人耸耸肩。
“我……我刚刚在看书啦!所以没听到声音。”
来人奇怪的瞥了他们两人一眼,秋凉一脸的不自然,关戎则是耐人寻味的表情,都隐隐透出些许的不寻常。
“关戎,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不了,我等会和人约好了吃午饭。”
“哦!”来人转移了对象。“秋凉,那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关戎的手侵略性十足的覆住她的臀,而这角度是别人看不到的。
“好……”搭在臀上的手威胁的略施压力,她只好改口,“我不饿,你们去吃吧!”
“好吧!那我们走了啰!”
外面的人声渐歇,直到一片静寂后,她和他仍是大眼瞪小眼。
两人谁也不肯示弱的盯著对方,直到好几分钟后,她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脖子,撇过头,决定不再搭理他。
“你说什么都依我。”他贴著她的耳边说。
她的耳朵拒绝听清楚,她的理智也拒绝去分析他讲的话,所以她选择继续沉默。
他的手搭上她的肩,施加压力的威胁警告著她,别想漠视他。
她叹气了,“你到底要干嘛?”
“去你家,还是我家,不然……这里?”他贴著她的耳朵轻语,热热的呼气吹拂著她,从脚趾直窜而上的酥麻感让她无力,由他的动作看来,他执意要完成先前被打断的“好事”。
她愕然,装傻,“你……你在说什么?”
他的唇轻舔著她的耳垂,她火烧屁股似的忙推开他。“你疯了,要是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拉回她,他的动作更见火辣。
“你……你住手!”她颤著声说:“我还要留点名声给人探听。”
他眼眸微眯,竟是不怒反笑,然而他的笑却显得阴森诡异。“哦!给谁探听?那个毕学长?”
她下巴微扬,从他进门至今,她第一次掌控了主导权。“那可多了,我不能因为你而败坏名声。”
这话显然已成功的激怒了他。“我看还是在这里吧!”
他低吼一声,一把把她按在墙上,火热的身体熨贴著她,吻疯狂的落在她的颈边,大手探进她的裙子,扯著她的底裤……
她骇得花容失色,拚命的挣扎,这里是研究室,经过外面的人都是物理系的师生,走廊里有她所熟悉的人声,若是被人看到……天啊!那她宁愿死了算了。
“关戎,你疯了……”她压低尖叫声,在他怀抱中蠕动著,但他却以男人的力量轻易的压制了她,他火热的欲望隔著薄薄的衣眼贴住她,当他移动时,她咽下了呻吟,浑身被他点著火,挣脱不了他。
“秋凉……”是助教在研究室外敲著门。
他的吻封住了她的唇,手热切的掀起她的裙子,在她惊恐的目光中,他也解开了牛仔裤的拉链……
“可能是去吃饭了……”助教的声音远了。
高潮来的这么快,两个人紧贴的唇里压抑著震撼的低吟声,久久,他捧著她的脸,黑如子夜的双眸里反映出她的样子,是个为欲望情迷的女人。
她喘著气,身体仍在余波荡漾中,回味著刚刚的激情。
当他整理好衣服后,她仍愣愣的看他,他懒洋洋的为她扣好衬衫,拉上裙子,并穿好衣服。
“饿了吗?去吃饭吧!”乎静的他,压根看不出是刚刚激情疯狂的男人。
她慢慢的从恍惚中恢复,身体仍轻颤著,但意识越见清明。“你自己去吃吧!我不饿。”
蓦地,他的手勾住她的脖子,厉声说:“不准你退缩!”
退缩?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她僵著笑。
他拿起她的包包,在那里面翻找出钥匙。
“喂,你干什么?”她升起不祥的预感。
“我去打一副钥匙,以后找你方便。”
方便?她霎时变了脸。“拿来!我不要你随时过来,我喜欢自己一个人。”
“哼,是你说了什么事都依我。”
她恶狠狠的瞪著他,这个男人是恶棍、是土匪、是色狼,是个讨厌鬼!
他将钥匙潇洒的往上一抛,又稳稳的接住,
“你别想跑,只有我不要的人,没有敢不要我的人。”他的眼神如是说。
她抿紧了唇,清澈的眸里净是不以为然。
他们是情人吗?她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对手,在这场游戏里,是敌对的,虽没有刀光剑影的厮杀,却是漫长的围城攻略,等得是谁先突击决胜负。
就这样,两人半同居了。他打了一份备用钥匙,自由出入她家,分享她的床,有时还在她这里过夜,名义上虽是半同居状态,但两人真碰到面的时间也没有多很多。
他很忙,忙著处理社团、课业、学生会,还有他家族的事情让他忙得团团转,常常见不到人。
相较之下,她显得清闲多了,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学校的研究室或图书馆,她很懒,懒得动,懒得参加活动,甚至懒得思考。
“我们算交往吗?”某一天,她忽然心血来潮这么问。
他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又来了,每次都只会把问题丢还给她,她嘀咕了一声,“不知道,应该不算是。”
“那就当不是了。”
他慵懒的躺在床上,像一只大猫,健壮的肌肉,看起来相当养眼,这男人透著一股性感的邪气,对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那如果我说是呢?”她存心刁难他。
“那就当是了。”
哼!狡猾。
“喂,如果我去外面宣布我们同居了,那会怎么样?”想到校园里必然一片沸腾,她不禁笑了。
“好,欢迎。”他一摊手,仍是满不在乎的表情。
“你不怕你那群死忠护卫团伤心难过?”
他轻哼一声,“关她们什么事?”
瞧见她仔细观察自己,他也懒洋洋的回视著。“怎么,满意吗?”
她看得这般深刻、这般认真,一瞬也不瞬的足足盯了他一分钟后,突然,她笑了。
见她笑得突兀,他挑起了眉,好奇的问:“为什么笑?”
“我们真的是同一类的人。”她嘴角噙著笑,斜睨著他。
“哦,为什么?”
“你不爱人,你嫌爱情麻烦,你也不要人家爱你,因为你嫌被人爱也麻烦,你只要你自己一个人。”
“很精采。”他一撇嘴,“还有没有别的?”
她下了中肯的结论。“爱上你的女人真可怜。”
这男人没心没肺,他爱自己比爱别人多,爱他的人太多,爱他太辛苦、太难。
料准她要说的也不是好话,他连眉也没抬的道:“又没人强迫她们。”
真冷血!她嘀咕了一声。
他闷哼一声,“至于你,谁爱上你谁才倒楣。”
她学他也挑起了眉。
“你是个精明的女人。”他深深的叹气了,“顽固的像头驴,不仅小心眼又很会记恨。”
她笑嘻嘻的,“那被我爱上的人呢?”
他的手勒紧了她。“愿上帝祝福他。”
“被上帝祝福,一定是最幸运的人。”她机灵的强辩。
“错,那是因为他的霉运需要上帝为他祝福加持,我倒要看看谁是那个倒楣的男人。”
对方不是一个能爱的人,这是他们唯一的共识,至于自己对对方有什么心思,那只有自己知道。
他不问她,因为他不做这种无聊的事;她也不会问他,因为她不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若哪天真有哪个人问了,另一方也不会回答。
爱情,谁问了谁先认真,谁答了谁就吃亏。
就这样,他们互相掐著对方的喉咙,既危险又欢愉的共处,唉~~谁教毒果都有最美丽的外衣。
第四章
“这是你家?想不到你一个人住这里,怎么没听你提过。”即使她有一小笔财产,但此刻她站在客厅还是不禁感叹连连。
位于东区最繁华的地段,一间上百坪的豪宅,让他一人独住,这……未免太过奢侈了,显见他的家庭背景财力雄厚。虽说她对他的家族不感兴趣,也从来没问过他,他也没有说过,但她隐隐知道,他大少爷阔绰的习惯,出身必然非富则贵。
“你又没有问过。”他丢一罐可乐给她。“我偶尔住这里,平常没什么事就回家住,我母亲坚信一个好男孩应该常常回家睡觉。”
她噗哧一笑,“令堂管教甚严,但想不到会教出一个花花公子吧!”
他浓眉一挑,“有空你可以和她聊聊,就会知道她怎么管教我这宝贝儿子。”
她骇得倒退一步,连忙摇手,“不不,不用了,敬谢不敏。”
说完后,就瞧见他的脸一沉,秋凉飞快的别过头。
这男人容不得别人不顺他的心意,虽惊异于他有引她见他母亲的意思,但她不愿意多想。
现在这个距离很好、很安全。
房子的设备应有尽有,强烈的现代感设计,崇尚俐落简单的线条,还有明快的色彩,这房子漂亮的可以上装潢杂志了。
闲晃到他的卧室,里头零星挂著或摆著一些照片,显见是他家族的成员,他们都有良好的遗传基因,净是男的俊女的美,再看书桌底下压著的照片,她好奇的打量了一下。
呃?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她将脸凑了上去,照片中的小女孩,留著短短的头发,和神采飞扬的大眼睛,一脸灿烂的对著镜头笑,而旁边的小男孩,正板著一张好看的脸,不知在和谁生闷气。
她连声惊呼,“天啊!我也有这张照片。”
这是小学时,参加奥林匹克数理竞赛,得奖人的合影照,当时她以为只能拿个名次,想不到竟得了第一名,所以笑得好开心。
“我以为我会得第一名,想不到是和一个女孩子并列第一。”
哦~~那难怪他的脸那么臭了。
“真好笑,想不到那时候我们就见过面了,但我一点都不知道。”
他瞄了她一眼,耸了耸肩道:“不只那次而已,我这边还有好几张我们的合照。”
“真的?!”秋凉睁大美目,怎么她都没印象。
“小学、中学、高中,到大学的入学,我们见过无数次耶!你居然都不记得。”
真想不到他和她的缘分如此源远流长,可以上溯到这么久远的年代,缘分这东西真有些不可思议,他们真是……孽缘啊!
“呃……我这个人记性不好。”
“你这种情形,俗话叫少根筋。”
“而你那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没好气的回话。
他若有深意的瞥她一眼,那眼里的诡异让她又不爽了。“喂!你有什么话就痛快的讲。”
他莫测高深的样子让人著实不舒服,仿彿他看出了什么。
“你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人。”他慢吞吞的又道:“你连话都不肯让人占一点便宜。”
她瞠著眼,“你讲得不对,我为什么要承认?你的话涉及人身攻击,我为什么不反驳?”
他嘴角一撇,“你可以选择装傻。”
她不屑的闷哼好几声,“你不但低估我的智商,也污辱了你的智商。”
秋凉丢下他,晃到了落地长窗前,看著踩在脚下的台北,不禁感慨。“这房子一人住未免也太大了吧!”
“不然和我一起住吧!这房子大到够我们两人住。”
她谨慎的看他,分析他话里似真似假的心意,总觉得他常在玩一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是舔著爪子的大猫,而她是被他压在爪下吱吱哀叫的小老鼠。
“不用了,我喜欢我的家,在我家,我是房子的主人,在你家,我是客人。”她耸耸肩。“何况,我要是住这里,你要带女人回来也不方便。”
关戎不曾说过有别的女人,但各种有关他的传言风风雨雨闹遍全校,她不笨,知道自己只是他众多女友之一,还是上不了台面的那一个。
他半偏过头,眸中微闪光芒。“放心,这房子大到可以住好几个人。”
“那我也可以找男人回来吗?”
他的脸瞬间如罩寒霜,森森的扯起一个笑,“在我的地盘,你要找其他男人回来?”
“在我的地盘,我也不允许其他女人出现。”秋凉仰高小脸正面迎视他。
“你在要求我?”他高挑起眉。
“不,我在谈判,我要的是平等的关系。”
他的眼眸微眯,这是第一次,她如此坦诚的说出她心里所要、所想的。“你在乎?”
“我不在乎,只是觉得这样子比较公平。”
“公平?”他轻笑,“你这女人,真是一点点亏都不肯吃的。”
“谢谢,你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大的男人。”秋凉冷哼反讽他。
“对你,我永远也不会大方。”
她仍是心平气和。“迟早有一天,会有别的男人走进我的生命。”
她受够他有时莫名的阴阳怪气,她不要有遐想,不要抱著期盼,还是趁早和他摊牌的好。
关戎的眸光冰冷,无意中她触到了他黑暗的一面。“哼!凭你那么烂的技术,那么差劲的叫床声,凭你也能温暖一个男人吗?”
听见他恶意的指控,秋凉脸不红气不喘,她笑得和他一样灿烂。“没关系,会有男人欣赏我的叫床声,而且有好的老师,我学习得就很快。”
她挑了一个他最大的痛处下手,她知道他虽绯闻不断,但占有欲却是强烈骇人,仿彿像个独占的丈夫,容不得她有一丝的出轨,而她常乐于挑战他的极限。
火花在空气中辟哩啪啦作响,他盛怒的口出恶言,“你是我碰到的最差劲的床伴。”
话声刚落,他已经后悔了,只见她的脸色一白,室内陷入了沉默。
“你倒提醒我了,你的经验确实很丰富,告诉我,我要多努力,才能赶上你的阅历。现在开始,一周一个男人怎么样?还是三天一个?或者一天三个……”她冷冷的道。
“你敢!”他怒吼一声,扣住她的下巴,不能忍受她说出的话,光是想像那画面,就让他发疯。这个该死的女人总能激起他最恶劣的一面。
她张扬旗帜,要他臣服,要他投降,要他先承认她的重要性,而她死咬紧了嘴,坚固著一颗心,不让他稍越雷池一步。
忍著下巴传来的剧痛,她也是大怒,两手掐住他的脖子,“我掐死你、掐死你。”
想到他的“丰富阅历”,莫名的她就觉得怒火涌上,她虽然知道他的花名册可以写满一套四库全书,但是,那些都不是由他亲口承认的。
她可不是闹著玩的,一脸的凶神恶煞,指力劲道十足,一时,他挣脱不了。
“你这个疯女人!”他怒吼一声。
两个人像两只动物厮咬缠斗著,一个掐著他的脖子,一个圈紧她的腰身,双脚钳制著她。
他压著她,两手扣紧她的手,“你在报复?”
“没有。”她睁大圆目,恶狠狠瞪著他。
“你有。”
“我说没有就没有。”
“你这个容易记恨的女人。”他恨声道。
闻言,她嘴角漾起一抹残忍的笑,笑得像个女王。“没错,我什么都健忘,就是会记恨。”
“你还小心眼的厉害。”
“没错。”她一字一句清晰的道:“别人的眼睛是揉不进一粒沙子,我是容不下一只细菌。”
她是无所谓,因为她不够在乎,如果她在乎、她善嫉、她独占,那她要就全要,不要就全不要,在她的字典中,没有中间模糊的灰色地带,在付出的同时,她也要有收获,她是自私,因为她的占有欲浓烈的连自己都害怕。
“谁爱上你谁倒楣!”关戎的话里像是有天大的仇恨。
还是那一句话,她嘿嘿干笑,“爱上你的人,也是祖上不积德。”
厮杀完毕,他们像两只又倦又累的动物,彼此互偎舔著伤口。
“我给你这里的钥匙,你想来就来吧!”他先开口了。
“不用了,我怕坏了你的好事,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秋凉想也没想的就拒绝。
“我没有把女人带回家过。”
是吗?
看到她眼里的怀疑,他扯唇讥讽道:“我虽非善男信女,也不至于撒这种谎。”
她沉吟半晌,心里隐约觉得拿了他家的钥匙,彼此又跨过一个阶梯,当下她起了抗拒之心。
她些微的表情都没有逃过他的眼,他忍不住出言激她,“你不是要公平吗?我有你家的钥匙,也把我家的钥匙给你,你又损失了什么?”
她损失了什么?她什么也没损失,她没有多付出,就不会多期待,更不会多伤心。
是的,她还是那个自由自在的秋凉。
“专心点,不准你想其他事,你现在只能想我。”他欺近她,身体紧贴著她。
她叹口气,“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独裁而且很专制,你不只控制人的行为,连人的思想你都不放过。”
他亲啄一下她的唇,熟练的躲过她推过来的手,又往她的唇瓣压下去。
眼见他的动作越来越火热,她扭动著身体要避开他的手,“拜托,我伺候不了你的欲望。”
“你可以的。”他横抱起她,不管她的挣扎,把她放到他的床上,霸气十足的宣示他的所有权,“在我的床上,你就是我的。”
她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拜托,又不是动物,还讲领地权咧!”
事实证明,这男人是一个披著人皮的动物,还是大型的猫科动物,当他餍足了他的欲望后,还是紧紧的抱著她不放手--在他的床上。
半夜,她在睡梦中醒来,陌生的灯光、陌生的床、陌生的天花板,让她的脑袋里有几秒钟的空白,等看到半裸抱著她的关戎,她才想到,这里是他家。
她拉紧被单,自己也是一身的赤裸,她睁著眼,瞪著天花板,已经全然没有睡意了。
突然,她觉得一切好可笑、好荒谬,两个紧紧相拥的男女,让她觉得陌生。
天啊!瞧她让自己落在一种怎样荒唐的闹剧里,她怎么会和这个北台湾最有名的花花公子上床了,而且长达两年?看来短时间内还没有结束的可能。
他具备了一切她都不欣赏的特质,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唉!她长长的叹了一声,试著从他的怀里挣脱,这一动,倒是惊醒了他。
“怎么了?”他沙哑带困意的咕哝著。
“我……我想回家了。”
在下一秒,陡然而升的怒意取代了困意,锐利的黑眸里是炽热的火花,他起身,冷冷的瞪著她,从牙缝里挤出话,“好,你要走,就马上走。”他气疯了。
她跳起来,迅速的套上衣服,拉链都还来不及拉好,就拎著她的包包冲了出去。
她跑得这么快,就像后面有魔鬼在追一样。
颤著的手焦急的要打开大门,复杂的门锁让她额头冒汗,在黑暗中,他如猫似的脚步慢慢的逼近了她。
她贴著门,焦虑使她的手更不听使唤,门怎样都开不了,他的手搭在门板上,将她困在他和大门中间。
“秋凉……你在怕什么?嗯?”他的声音似天鹅绒又软又柔,她却骇的寒毛耸立,这种温柔的嗓音包容著宽容,是最最可怕的。
“我只是……睡不习惯,我喜欢……我自己的床……我有认床的毛病。”
他的手从背后圈著她的肩,低柔的在她耳边轻喃,“你习惯就好了。”
“我不想习惯。”感到他的手臂圈得更紧了,她忍著隐隐传来的疼痛。
“你得开始习惯了……”声音越来越低,他的手也不安分的动了起来。
热热的唇贴著她的耳际对她低语,舔著她的耳垂,她又是一阵无力。
“不要……”她哀叫求饶,她刚刚才从床上爬出来的,不想又这么回去。
“你确定吗?”关戎不理会她的抗议,持续进攻著她……
完了,他总有法子知道怎么掀起她的情欲,知道怎么让她疯狂,知道怎么逼她就范。
为什么事情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超过她能控制的呢?
铃~~铃~~
听见电话铃声响起,关戎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不肯动,秋凉只好跑过来接电话。
“喂!你好。”
“秋小姐吗?”电话那端传来陌生的男声,操著特殊的口音。“我是秋贵堂先生的律师。”
她心里一沉。“有……什么事吗?”
因她不寻常的语气,关戎关掉电视,静静的看著她。
“我很遗憾的告诉你,令尊已经在昨天上午十点去世了,请你节哀,希望你能来参加葬礼……”
秋凉愣在当场,呆立了一分钟,再也听不清楚电话的那头又说了什么,直到关戎为她挂断电话了都不自觉。
他死了?
嗯,肖蛇,五十四岁吧!算是死于壮年了。
恍惚的,她摸著放在桌上的零食,将一颗乌梅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唔……好酸好酸……瞬间在口腔里扩散的酸意直窜鼻尖,随即,她又塞了一口苦瓜,唔……好苦,太苦了……该死的苦瓜,难吃的苦瓜……
更令秋凉懊恼的是,为什么又酸又苦的滋味不只在口腔扩散,连胸腔都觉得疼痛,她如坠入漫天云雾中,慌慌的找不著边。
记忆中那高大的身影已经倒下了?再也不会起来了?
“谁打来的电话?”
秋凉仍觉得恍惚,直到关戎又重复了一次,她才呐呐的同答,“他说他是律师。”
他眯起眼,仔细观察她的反应。“他说了什么?”
“我爸死了。”
她的指尖微颤,一连又塞了几个乌梅,一张小脸挤成了一团。“天啊!真酸。”
“酸就别吃了。”他皱了下眉,拿走她手中的乌梅。
“没关系,我爱吃这乌梅……”她又抢了过来,塞一把到嘴巴里,直到将整个嘴巴都塞满了乌梅,
“爱吃为什么要哭?”他的声音柔了几分。
谁说我哭了--方要逞强的话还未说出,她就感到脸上的泪,正顺著她的脸庞滑落下来。
“是乌梅太酸了啦……”她口齿不清地咕哝。
关戎一把将她的头按进他的陶瞠,她下意识的要推开他,拒绝他的温暖,拒绝他的慰籍。
他两只手紧紧的楼著她,她恼怒的低吼,开始捶他,“你放开手,不要管我,关戎……”
他不动分毫,只将她抱得更紧,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要是难过的话,就哭出来。”
“谁难过了……”秋凉才刚说完,泪水已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她呜咽出声,抡起拳头,狠狠的将懊恼、怒意、痛苦都发泄在关戎身上。
他怎么能走,走得这么简单,这么轻巧,她没说过她对他的恨、对他的懊恼,他再也不会知道她有多恨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他说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她放声痛哭,脑海里转的画面,像老电影似的一幕幕播放,他的笑声,他把她抱在怀里的慈爱,他离开时的背影,她跑过了几个街口,直到再也看不到他……
自母亲去世后,她再也没有哭得这么伤心,爸爸……为什么丢下了她们母女,他好自私、好任性,他该长命百岁的,因为她永远不会原谅他。
她不想原谅他呀!不原谅他,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负心绝情如斯。
夜深了,她沉默而安静,呆呆的坐著,直到关戎抱她到床上。
已经熄灯了,卧房里一片漆黑,她静静的躺著,木然看著天花板发呆。
关戎也是沉默的,两人一样的清醒,一样的安静,偌大的空间只听见时钟滴滴答答的声响,
她的一声叹息打断了这样的寂静。“关戎。”
“嗯?”
“你去别的房间睡。”
“我懒得动。”他干脆的拒绝了。
她有些恼。“我心里烦。”
“白痴都看得出来。”
那你还不快滚--她忍住要冲口而出的话,“那你别在我面前让我看了碍眼。”
即使在黑暗中,从他头转的角度,也知道他赏了她一个白眼。“我躺得好好的,不想动了。”
“……”
她瞪著天花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但意识仍是清晰的可怕,知道他同样也是清醒的,她忍不住幽幽开口,“我什么都不想讲。”
那是属于她的隐私,属于她的愤恨,她不会原谅那男人对她母亲造成的伤害,他让母亲一人悲哀的度过人生中应该最璀璨的时候,让她抱著无尽的恨意长眠。
关戎的声音平淡的从头顶上传来,“放心,我也不想听。”
这个男人--真是讨人厌!她兀自生著闷气。
在黑暗中,他从背后抱住她,唇贴著她的耳边,诱惑的低喃,“你想要吗?”
轰!血液直冲脑门。
她恶狠狠的推开了他,气得又补了他一脚,“你的脑袋在想什么?我老爸死了,你可不可以让我清静一点?你这个精虫上身的大白痴!I
不过他方才的邀请,竞像根针扎破了她高涨的悲伤,秋凉这才发现那是他以他的方法来引开她的注意力,虽然很拙劣,却让她的心一暖,话不经思索的从嘴里流泄出,仿彿她已孤独许久,需要有人听她说话。
“他回马来西亚定居了,我有好几年没看到他……”
“你别讲,我不想听。”他打断了她。“我不要当你的垃圾桶。”
这个男人……
秋凉猛地坐起了身,两手掐住他的脖子,“我想讲了,你到底听不听,听不听?”
指间的力道蓄发,只要他的头敢往左右摇个一度,她绝对会勒死他。
“唔……”受挤压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逸出。
她的指力带著恨意、怒意,迳自说著,“十年前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到马来西亚娶了好几个小老婆,对我和我妈不闻不问;十年后要我去为他送葬,未免太便宜他了,他就算死了,也要自己和我妈说去。还有,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原谅他,绝不!”
一口气讲完后,心里觉得痛快了点,悲伤过后,总算有力气生气了,她瞪著他,要是他敢有一点点让她不爽的反应,她绝对会杀他泄愤。
“那就不去吧!”
不去?
她愣了愣,表情竟是迷茫的,像个迷路的小孩,平常的秋凉,温凉如水,爱笑而活淡,此时的她愤怒激烈,缘一把火,熊熊燃烧。
关戎的手轻轻的将发丝别在她的耳后,一瞬间,她颓然松了手,静静的趴在他的怀里,听著他稳定的心跳声。
怦!怦!怦!
怦!怦!怦!
他的气息温暖著她,一度疯狂运转的心思在此刻渐渐清明了起来。
“真可以不去?”她不确定的问。
他轻抚著她的发,平静地道:“不想去就别去了,谁能勉强你做什么事。”
“我恨他……”她喃喃低语。
“我知道。”
“我妈妈……她太苦了……太笨了,如果是我,我就会活得好好的……气死他。”
“我知道。”他的手轻拍著她,“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对……”
她一向理智而冷静,乍听到父亲的死讯,她无助而茫然,没注意到他超乎寻常的温柔。
话语轻柔的说著说著,直到夜更深了。
她闭上了眼,像个小孩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秋凉很安静,常常一人静静的坐在阳台上一言不发,看著楼下的车水马龙,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
可是,关戎那个大忙人,居然始终陪在她的身边,一待就是好几天,她发呆,他为她料理三餐;她一人静静的哭时,他就抱著她;夜里,她张著大眼睛,怎么样也睡不著,他就和她做爱,直到她累得唾著。
“我想去参加葬礼。”她开口了。
“好,我陪你去。”
在告别式里,肃穆的黑和白装饰著会堂,显得更加庄严,奢华的排场,在在显示了已逝者非凡的地位,黑白遗像里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威严的凝望著,一群家属面容哀凄,看著亲人的最后一面。
秋凉静静的站著,冷漠的像个旁观者。
关戎也静立在她身边,他的面容肃穆,始终一语不发,只是安静的陪她参加这场葬礼。
当律师当场宣布了死者的遗嘱时,只见一群人屏息聆听,气氛顿时紧绷了起来。
律师一一念著各种财产的分配,在场的人表情错综复杂。“……我名下位于马来西亚的三栋别墅,全部都给我最爱的女儿--秋凉,谨以此来弥补我对她的愧疚和遗憾,在她的成长岁月中,没有尽到为人父的责任,我希望和我的合法妻子夏云湘合葬,葬在她所生长的土地上,只愿生不同衾死同穴……”
在众亲属的惊呼窃语中,秋凉沉默的像座雕像,一袭的黑衣,衬得她的肤色白皙没有血色,神色漠然,像事不关己。
“这……这太过分了,居然把那些房子都给她,那我算什么?我的茜雅就不是他女儿吗?”雍容的中年妇女不满的先嚷了出来,她是二姨太。
“你已经拿到股份了,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我儿子为什么不能管公司,光当那个什么副总裁有什么用。”这回说话的是大姨太。
“哼!他什么时候立这份遗嘱怎么我都不知道。”最乖张的是死者的小儿子。
“各位各位,秋先生的这份遗嘱完全具有法律效力。”律师严肃的说,惹得一干亲属又是忿忿不平。
律师不再理会那些人,转向沉默的秋凉,“秋凉小姐,秋先生的不动产已经属于你,还麻烦你签署一份文件。”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也都是我的吗?”她微偏著头,平淡的不见丝毫情绪起伏。
律师微怔一下,顿时,争执的亲属也安静了下来,各个都瞠大了眼睛瞪她。
“是的,马来西亚三间的别墅里,住了两位夫人,两位少爷和一位小姐。”律师轻咳了声,据实以告。
“那好,让他们搬出去吧!我的房子不给他们住。”秋凉淡然道:“我委托你把房子都卖了,钱全部捐给福利机关。”
吸气声清晰可闻,刹那间,咒骂声不断,还有人激动的晕倒,现场更见混乱。
“还有,我母亲生前交代过,要离他远远的,所以,他们不能葬在一起,既然生不能在一起了,死了也给她一个清静吧!”
秋凉转身离开,在这细雨纷飞的雨幕中,关戎沉默的为她打著伞,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漫天倾下的雨丝轻轻的落著,辉映著天幕一片暗沈,秋风秋雨,怎不愁煞人心。
车子一路往前开,回首来路被雨所遮蔽,眺望去路,又是在雨幕之中。
秋凉看著他的手稳健的操控著方向盘,车里很沉静,这样的沉静已经持续半小时了,她相信,她不开口的话,这沉静还会一直持续到地老天荒。
“你都没有问题要问我?”她问。
“没有。”
这就是关戎,面对那么戏剧性的一幕,也不触动一丝的好奇心,在此时,她难得有了一丝的笑意。
“当你说要捐出遗产时,我只怕你当场被分尸。”
她淡淡一哂。“拿钱做公益事业,总比让他们花天酒地来的有意义。我有手有脚的,不怕没钱用。”
况且母亲留下来的遗产,已够她不至于太过拮据的度过上半生了,而且她的物质欲望向来不强,简单的面包、水果,已能让她三餐果腹了,再加上奖学金、研究金、各类奖金,也足够她过优哉游哉的学生生活;父亲留下的遗产,于她并无益,而且,她是死都不会从他那里拿一分一毛。
车子一路往前驶,上了高速公路,窗外飞逝的风景,一幕幕的快闪过去,而她的思绪也跟著快速运转著。
她细细的瞅著身旁这个男人,他们也相识数年了,没来由的,在此刻,和他的关系竟是如此的让她感到疲倦,如同这雨,看不到前方,看不到未来。
这样没完没了的下去要到何时?
他放纵,他游戏风尘,她看不到他的真心,和他在一起像一场游戏,而她想自由,想自己一个人,而不是一颗心总被吊在半空中,上不上、下下下,不是被灭顶,就是窒息。
她在乎,她太在乎了--她在乎的东西,她会死死的拽在手里,绝不让出一丁点,所以,趁她现在还不够在乎时,还是放手吧!
她决定要退出这个游戏,三年了,游戏该结束,她不玩了!
她轻声的说话了,“我们分手吧!”
吱!
轮胎发出尖锐的声音,车子紧急煞车停在了路肩。
砰!
她重重的往前倾又往后倒,五脏六腑一阵翻涌,后面也传来急促的煞车声和咒骂声。
“你下车!”冰冷的话语迎面朝她砸来。这男人翻脸跟翻书一样快,只见他冷漠的侧脸、绷紧的脸部线条,都说明了他不甚佳的心情。
“好,我下车。”
她打开车门下车,他的跑车咻的一声扬尘而去,而她陷在车阵中。
在细雨中,秋凉无奈的看著眼前的车流,在高速公路上没有计程车可以搭,也没有人行道可以走,从这里到下一个交流路,还要好久好久哪!
这男人怎么连把雨伞都不留给她,任她可怜的站在风雨中。
她拢了拢头发,摆出一个最迷人的POSE,开始对过往的车子挥手。
这段高速公路虽说车辆不多,但她往那里一站,也是很有招人的效果,一辆黑色的轿车停了下来,从窗内探出一张年轻的男性脸孔。
“小姐,上车吧!”难得是个白面书生型的人,她礼貌的回他一个笑。
然而,一阵刺耳的煞车声在她身后响起,她惊跳了一下,熟悉的跑车赫然又出现了。
透过黑色的车窗,秋凉也能感到一道视线冷冷投来。
“上车。”
不待他再吩咐一次,她对那位好心的男子抱歉的笑笑,摸了摸鼻子识相的坐进车里。
英俊的睑上没有往日的傲慢与自信,关戎额上的青筋隐隐抽动,她的视线又转向车外,专心看著窗外移动的风景。
随著风景移动的越来越快,秋凉小心的瞄向了车速表,心跳也随著不断攀高的数字而加快。
车子以可怕的高速在行驶著,眼看就要撞向前面的车子了,她尖叫一声,关戎猛打方向盘,转向别的车道,避开了前头的车,她的身体一晃,撞向旁边的车门。
“你再说一次。”他低吼,视线紧盯著前方。
她咽了一口口水,紧紧抓住车子的椅垫,指节几乎泛白了。
她知道“骨气”要选对时间去发挥,她知道现在是不能和一个疯子讲理由的,她知道她一直不太坚持,她知道她一向受不得严刑逼供……
“秋凉,你有胆就再说一次!”
去他妈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要和你分手!”她大吼出声。
“为什么?”关戎的吼声快掀了车顶。
她故作镇定的耸肩,“觉得没意思了。”
又是一个急转弯,她吓得高声尖叫,毫不怀疑他要拖她一起下地狱。
在疯狂的蛇行一阵子之后,他一咬牙,车速倏地慢了下来,没有刚刚的疯狂车速,他也冷静了不少,不再有狂乱的气息,整整一个多小时,两人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车子已经进入市区,关戎开车送她到了家门口。
秋凉看他一眼,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见车子又扬长而去。
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家伙、一个疯狂的野蛮人。
今生,和他再也无缘了,因为她已毅然斩断那份牵绊,以后,她不会再任自己陷入混乱中。
她往手上哈了哈气,搓了搓冰冷的手。
好冷啊!还没有冬天,怎么已经开始冷了?
第五章
关戎向来骄傲自大,既然是她主动提出分手,他的骄傲容不得他再来找她,过了好一段时间,他真的没再出现过。
秋凉照样懒散,没事就泡在学校的研究室里上网打电动,或者和教授做做题目,照样的吃喝拉撒睡。
她和关戎的交往没有人知道,所以和他分手自然也不起半滴涟漪,表面上,她依旧快乐、依旧悠闲、依旧是秋凉。
一早,可可没课,就泡在研究室里和她闲磕牙聊天。
“秋凉,你知不知道现在全校最热门的八卦是什么?”
“不知道。”秋凉盯著电脑萤幕,连发数发追击炮,打死了两个怪兽。
可可瞠大眼,没好气地说:“关戎和日文系的校花在一起了。”
啊!
电脑里传来一声惨叫,完了,武士死了。
秋凉懊恼的连敲好几个键,只好重闯这一关了,她咕哝一声,“那个人换女朋友的速度跟换衣服一样,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可有些不可思议的瞧著秋凉,她一直怀疑秋凉和关戎不对劲,但秋凉怎么会那么平静。“他们都在一起一个月了,每天都出双入对的,全校都看到了。”
一个月!他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浪费。
秋凉的眼睛仍死盯著萤幕,一边听可可叨念著那对金童玉女的最新进展,一边对付一关比一关还要厉害的魔王。
“秋凉,你今天怎么死那么多次,没有发挥水准喔!”可可像发现什么似的,嘿嘿奸笑。
秋凉赏了她一个白眼,“你的聒噪倒是发挥水准。”
“秋凉,徐峻在追你,是不是?”
徐峻,法律系的高材生,一个又帅又优秀的男孩,竞选毕生会会长时,是关戎最强劲的对手,他对秋凉的兴趣是众人皆知。
“我哪知道。”她不以为意的继续打怪。
“大小姐,徐峻老来物理系找你,你会不知道?你是真迟钝,还是假迟钝?”
“拜托,那都是谣言好不好,人家看上的是我们的系花小艾。”
“我看不是吧!”可可晃了晃食指,“他的对象是你。”
“瞎说。”
“哼!是不是瞎说,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可可不想和她辩解,反正来日方长。
秋凉的神经真的粗到可以比美电缆,所以在徐峻对她的诸多追求动作传到她耳里时,她只是摇头微笑,“别开我玩笑了,才不可能。”
但万万没有想到传言不是传言,在一个午后,身材高挑的徐峻站在她面前,展开一脸的阳光笑意,真挚而诚恳的不容人拒绝。
“秋凉,你和我交往好不好?”
徐峻亲自对她开口了,澄清了他对系花,对其他美女都没有兴趣,独独对秋凉情有独钟。
她难以置信的看著徐峻,下意识的左右张望了一下,“你……你没找错人吧?”
他咧嘴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我还不至于会找错自己喜欢的女孩。”
秋凉托著下巴,认真的把他从头发打量到鞋子,干净的衣著、斯文的外表、高大的身材,他看来很顺眼,没有关戎那种张狂的魅力,而是干净斯文的,远离关戎后,她更加确定她喜欢文明人的相处模式。
“为什么?”她不免好奇的问。
“你不觉得你值得人去追求吗?”
呃……讲得真好,想想,还真是没有反对的理由,而且他要人有人,要身材有身材,带出去也很体面风光,自己看著也赏心悦目,再加上并不讨厌他,她长这么大,就只有关戎一个男人,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我不是很可爱。”她丑话先说在前。
“可不可爱是我自己说了算。”他微笑。
“我没心没肺,自私又寡情,还有人说我小心眼,很会记恨。”
徐峻的笑意更盛。“我不是在向你求婚,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他的轻松随意也让她起了大大的好感。“好吧!成交。”
就这样,她也决定要重新开始。
秋凉和徐峻开始交往了,他们相处在一起的时间多了点,徐峻甚至常和她一起泡在研究室里,因此系所上下也知道了他们两个人过从甚密。
“哇!徐峻,你拜倒在秋凉的牛仔裤下啦,不然怎么一天到晚来报到。”
“对。”徐峻泰然自若的说,没有任何窘迫。
哗~~教室顿时喧哗开来,大家见秋凉也不否认,显然这“奸情”已成事实。
“天啊!秋凉恋爱了,秋凉有男朋友了,我的一颗芳心都碎了。”系上最夸张的小马捧心痛哭。
“呜呜~~秋凉,虽然恋爱很重要,但是,要做的作业你还是要做喔!我们全班都靠你了。”班代小高忙著争取全系的福利。
“喂喂,你们有没有良心啊!一个个的还不快点祝福我。”秋凉双手叉腰,瞠圆了眼好笑的埋怨:
“你是教授的宝贝爱徒,是我们的系上之光,不能让法律系压在我们上头喔!”
秋凉受不了的嚷嚷,“行了行了,你们越说越夸张了。”
徐峻仍是一迳的浅笑。“从今以后,我是秋凉的经纪人了,你们再也不能虐待她,也不能让她超时工作了。”
又是一片的哀声四起。
校园里的福利餐厅,是学生的最爱,虽然午餐时间稍过,人已不多,但仍是热闹的。
秋凉和徐峻并坐著,只见徐峻忙著夹菜给她,“喏,你爱吃的茄子。”
她满足的吃了起来,餐厅里烧茄子做的好,常一端上来就被抢光了。
“你很享受做人女朋友的权利。”徐峻皱眉咕哝抱怨著,“偶尔是不是也要尽尽身为女朋友的义务。”
“好啊!’她随口道:“你今天晚上来我家吧!”
徐峻低笑出声,“你是要我打扫,还是要我搬东西。”
“当然是让我们好好温存温存,傻瓜。”她给他一个大白眼,声音也娇嗲了几分。
闻言,他朗声大笑。“不了,我会害怕。”
“那你再尽一下义务吧!我还要吃炸鸡翅。”
徐峻又是摇头又是笑。“你很有趣。”
“我宁愿你说我很可爱、很迷人。”她嘀咕了几句。
他仰头哈哈大笑,吸引了很多人回头来看。
“你很可爱也很迷人。”徐峻伸手揉了揉她的一头短发,俯身在她睑颊上印下了一吻,
秋凉有些惊讶,但他的动作亲切、自然,像朋友,没有任何刻意侵犯的感觉,所以她并不觉得讨厌。
徐峻去端炸鸡翅了,她悠闲的享受著美食,宫保鸡丁、炒丝瓜、炸芋头、烧茄子、苦瓜镶肉、秋刀鱼,都是她爱吃的。
“关……你在看什么?”
一个软软甜甜的声音钻进了秋凉的耳朵,她浑身一僵,低著头,几乎不敢去确认后头坐了谁。
“关……”声音再度从斜后面传来,她只觉背脊一凉,更加埋头吃著秋刀鱼。
“你看前面那女孩吃的秋刀鱼好像很好吃呢!”女孩的声音悦耳好听。
秋凉的头垂得更低了。
“不会吃秋刀鱼的人,会被鱼刺噎到。”低沉的嗓音冷幽地传来。
咳!
一根鱼刺好死不死的正卡在她的喉咙。
“那……那餐厅里新推出的甜点也很好吃。”女孩仍不死心的撒娇,巴望著众人看到关戎对她的娇宠。
秋凉努力的弄出鱼刺,只听见关戎的声音又冷了三分,“爱吃自己去拿。”
感到他莫名的低压,女孩闷闷的也不说话了。
此刻,徐峻越过人群走过来了。“炸鸡翅来了……咦!你怎么了?”
“鱼刺……”
看她一脸的凄惨,五官皱在一起,他连忙喂她吃米饭。“大口一点,咽下去就好了。”
连吞了数颗米球后,总算把鱼刺一起咽下去了,秋凉一脸的凄白。“真难受。”
徐峻握著她的手,拉她起身,“不然带你去医院看看?”
“太夸张了吧!只是一根鱼刺而已。”
徐峻的手是温热的,感觉并不讨厌,但她只觉得背梁骨一凉,像被大猫看上的老鼠,死死的被关戎笼罩在视线之内,一阵恶寒直窜脚心。
她若有勇气回头的话,就会发现那男人冰冷的眸光中张扬著骇人的妒意。
秋凉恍恍惚惚的走出餐厅,当头的阳光照著,她仍觉得三分寒意,她机伶伶地打个冷颤。
铃~~铃~~铃~~
电话铃声在午夜响起,格外的刺耳,秋凉闭著双眼,在黑暗中摸了老半天,终于拿起了电话。
“喂~~”
“开门。”
ㄟ,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但昏睡的意识仍拒绝清醒。“你是谁啊?”
“关戎。”听来似乎有磨牙的声音,“开门,我在你门口。”
唔……现在几点啊?她是不是在作梦啊?秋凉陷在又软又暖的被窝里,她的脑袋是一团浆糊。
“我在睡觉。”
“你不该锁上暗锁,上了暗锁就别怪我吵到你。”
她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电话里已传来“嘟嘟嘟……”挂掉的声音。算了,耐心向来是他所欠缺的众多美德之一。
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像幽魂似的晃到客厅,开了门,她又轻飘飘的爬进了被窝里。
关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在睡梦中的她一脸的安详纯真,可爱的让人想咬一口,几乎忘了她是一个没有心肝的女人,
为什么她可以睡得这么甜美?为什么她的气色红润健康?为什么她没有一点点为情受伤、为爱受折磨的样子?
关戎的手掐住她的脖子,没有施力,但造成的压力也让她不好受。
她扭动著脖子,但仍摆脱不开他的手、“好难受……你想掐死我啊!”
“如果可以的话。”他没好气的说。
她半睁著眼看他,虽然室内灯光微弱,但也可以看得出他气色不好,两眼正恶狠狠的瞪著她,即使他出现的这么突然,但她仍没感到一丝的意外。
“别吵我了,我好困喔!”她咕哝一声,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他咬紧了牙,眼睁睁的看著这女人居然真的又睡著了。
皱下眉,他压在她的身上,放肆的抚摸她的曲线,感受她柔软温馨的身体。
“你发什么神经。”她皱起眉,推了推他。
“我是发神经,你这该死没神经的女人!”他懊恼的低吼,他恼怒的、火热的吻著她,他的手也顺势而下,老练的挑起她的情欲。
秋凉呻吟出声,推不开他的胸膛,他的身体沉沉的压著她,他的气息,他的呼吸都昭示著他迫人的存在感。
“你干什么……”
他的唇又堵上了她,刻意用最色情、最直接的方式来爱抚她。
眼见激情燃烧,她也无力去控制自己身体的反应,这男人是火,他不遂愿是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她还不如务实点。
“等等……我包包里有套子。”在紧要的关头,她连忙出声制止他。
他一僵,燃烧情欲的眼里写满了震怒。“你还随身携带保险套?”
“有备无患嘛!”她推了推他,“你快点啦!”
他的身体绷紧了,额上的青筋暴跳。“你和徐峻都进行到什么地步了?”
眼见他硬要在这问题上争执不休,她的火气也起来了。“要你管,你到底要不要继续,不继续的话就滚。”
“你这个女人……”他低吼,蛮横的压倒了她,“你说,你们上床了没有?”
“关你什么事,而且我的事你管不著。”
在盛怒中的他毫不怜香惜玉,捉疼了她的手腕,刚还是激情燃烧的男人,转眼间已是怒火中烧了。
“凭我是你的男朋友。”他大吼,眸中有秋凉没瞧见的妒意。
“我们已经分手了。”她用比他更大的音量回吼。
“我没有答应。”他还是大喊。
她几乎不敢置信的瞪著他,在一个多月前,他们明明就分手了,这么骄傲的他,居然会讲这种近乎赖皮的话。
“你都已经有别的女朋友了,还敢说我们没有分手。”这男人未免也太霸道了。
“我没碰她,该死的,你已经和别人交往了。”
“哼!你的事我没有说过你,我的事你也别管,就准你自己风流,不准我交男朋友吗?”
他死死的紧瞪著她,她不甘示弱的也回瞪著,两双眼在暗中较量著。
“你和徐峻上床了没有?”他铁青著一张脸质问。
“关你屁事。”她被他莫名的怒气恼得口出恶言。
“说!”他额上青筋暴跳。
“你在嫉妒吗?”她冷冷的道。
他的脸都气黑了,恨不得咬碎牙根。“我他妈的嫉妒什么?”
“是啊!你嫉妒什么,那你三更半夜发什么疯,跑到我家来大吼大叫。”
秋凉的话像根刺,扎破他高傲的自尊,他颓然一叹,倒在她的身上,“你这个女人……”
她轻哼一声,从他的身上,闻到了酒味。
喝酒发疯的男人没什么理智,她懒得理他,一脚踢他下床,“你走,别来烦我,出去把门带上,我要睡觉了。”
他的双臂紧紧勃著她,身体也紧紧的贴著她,让她无法抗拒。
“放开,你真烦。”她烦躁的嚷著。
“我没碰她。”
瞬时,室内陷入沉默,秋凉抿紧了唇,仍是一声不吭。
他像被打败的雄狮,双臂抱著她,如何也不肯松手。
“我们没有分手,我没有同意,你听清楚了没有!”他的声音闷闷的响起。
她白了他一眼,只觉心里五味杂陈。“我没聋,我听到了。
他又是叹了一声,调整一下姿势,让她温暖而舒适的躺在他怀中,静静的从背后圈住她。
秋凉看著天花板,心里默默的从一数到一百,物理各种定律轮番的转过脑袋一圈。
勒在腰际的手显示这男人还是清醒的,他说,她是一个不愿意吃亏的女人,其实,他才是一点点亏都不愿意吃的男人。
终于,她温温的开口了,“保险套是路边有人发的。”
关戎手臂一紧,细碎的吻不断地落在她的颈际、肩上,扳过她的身体,他坚实的身体沉沉的压著她。
在强烈的激情袭到时,她喃喃的抱怨,“你真烦……”
他下巴一紧,报复的咬了一下她的脖子。“你这女人才烦。”
“你真小心眼……”
“你就宽厚大方了?”
两人的身体以最原始的方式拥抱,情感意志却仍在拔河。
完了,她和他还得这么没完没了的下去吗?
“天啊!这星期最大的八卦就是关戎和日文系的校花分手了。”
耳边传来可可惊天动地的声音,秋凉仍专心的打著游戏。
“秋凉,你听到了没有啊?”她恨不得狠狠的摇醒秋凉,
“你讲这么大声,楼下都听到了。”秋凉的眼睛仍是盯著萤幕。
“天啊!我不敢相信,他们居然才在一起一个月而已就分手了,连校花都抓不住关戎的心,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你问他不就知道了。”
可可赏她一个白眼。“我哪能问他这种事。”
秋凉懒懒的伸了个懒腰,除了连打了一上午的电动,坐得腰骨都酸了,还有昨天晚上过于激烈的运动量,确实让她消受不了。
那家伙简直是疯了,分开一个多月,他对她的欲望有增无减,把她累得直想求饶。
“秋凉,你现在是不是和徐峻在一起?”可可仍觉得秋凉和关戎似乎有著暧昧。
她仍专注在自己的游戏上,随口应可可一句,“嗯!”
“徐峻的条件那么好,都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呢!如果你们能在一起一年的话,那就破纪录了。”
一年?只怕她和徐峻这两天就得说拜拜了,不然关戎不会放过她,他和那什么花的断得干干净净,自然不会让她与别人藕断丝连。
说她容不得别人欺负,哼!他才是那个不肯让人占一点便宜的家伙。
砰!砰!砰!
解决了眼前三只怪兽,总算听到了过关的音乐。
这暑假结束,他和她,仍然是地下情人,那个“看谁先忍不住”的游戏仍然继续著,但却有了些微的变化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
第六章
大四。又是一个新的学期开始,可爱的大一生初踏进这个校园,活泼的朝气显得热闹非常,而大四生要面对的是另一番的抉择。
考研究所、出国深造、就业,每项选择都将会走向不同的人生。
“秋凉,你好好的考虑考虑后再告诉我。”
耳边仍响著系主任的话,她一个人躺在理学院的顶楼,无聊地看著天空的白云,这里好安静,只有风带来了远处的欢笑声,还有悠扬的钟声回荡在校园里,是如此静谧安详。
“你的兴致真好,居然躺在这里发呆。”
她缓缓张开眼睛,关戎正居高临下的俯看著她,她佣懒道:“你怎么也有空来这里发呆?”
他没回答秋凉的问题,迳自躺到她身边,头搁在双臂下,与她一起观赏蓝天白云。
“我问你,学校有一个全额留德的名额,你们系里要推你去,是不是?”
她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要去?”
“不知道,我还在考虑。”她睨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也要去?
她一入学时,便和他并列风云人物,大学四年下来,她除了应教授要求做做题目,研究一些课题之外,对什么都没兴趣参与,而他在四年里过得多采多姿,社团、课业、爱情上皆是一帆风顺,精采的程度可以拍一部连续剧了。
这个全额留德的名额,放眼T大,有能力去争取的不超过五个人,而他们两个人刚好是最有实力,也最有机会的。
他不作声,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如果你要去的话,说一声就好,我会让给你的。”秋凉阿莎力的拍了拍他。
关戎闷哼一声,“我若要去的话,是凭我自己的实力争取,不是靠你‘让’的。”
“你让我过过嘴瘾都不行啊?”哼!爱计较的男人。
“你到底想不想去德国?”
关戎这人根本不希罕什么全额留德的名额,也不屑来打探她这竞争对手的意愿,但她也不会自恋的以为他是舍不得她走,那……天晓得他干嘛来问。
“系上是说希望我继续念校内的研究所,让我当助教,要是我想去德国也行,我还在考虑,反正还有半年多才毕业……”
他一反平常的沉默不语,教秋凉忍不住扫了他一眼。“你毕业有什么打算?要出国留学吗?”
“你希望我去吗?”他黝黑的眼里幽幽闪著微光。
“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你这人一向任性自傲,才听不进别人的想法。”
“你希望我去吗?”他再问了一次,一张俊脸逼了过来,热熟的气息吹到她脸上。
“我希望你去。”她笑盈盈的说。
“为什么?”
“这样我就可以清静一点。”
关戎又往前探了一寸,唇瓣刷过她的唇。“说谎。”
她恶劣的知道他要听到什么答案,但偏偏不说。“好吧!我希望你别去。”
“为什么?”他的眼眸似乎一亮。
“这样名额就是我的啦!我可以认识德国帅哥,可以远离你的阴影,快快乐乐的体验我的异国生涯。”她哈哈轻笑。
然而,关戎的眼一黯,好看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几年相处下来,秋凉对于察言观色很有心得了,“你这人听不得实话,也听不得谎话,那你说吧,你要我说什么?”
他重重的哼了声,一双手臂把她勒得紧紧,教她痛得哇哇叫,“喂,你这个大猩猩,快放开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你活该。”边说,他边更加缩紧力道。
“哇……救命呀,救命呀……大爷……大哥,饶命呀!’
秋凉不求饶还罢,一求饶,他整个身体都压到了她身上,蓄意让她更难受。
她难受的开始拳打脚踢,但敌不过他的力气,始终撼动不了他分毫,她喘著气,只好投降,“我不敢了,是我不好,我……我真的很难受啦……”
“再说一次。”
“我不敢了啦!”
总算,他放松了双臂,侧躺在她身边,但手脚仍压制在她身上。“什么不敢了?”
“我哪知道啊!你都快勒死我了,好啦,我承认我是十大通缉要犯。”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微眯起了眼,见状,秋凉忙讨好的说,“好啦!我错了,我错了。”
他重重哼了一声,“你要是都这么坦率可爱就好了。”
“对,像你一样坦率可爱。”她没好气地撇撇嘴。
他埋在她的颈边叹息了。
“你想去是不是?”
“你觉得咧?”按照惯例,他还是把问题丢给她。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他静默半晌。“世界很大,我想出去看看。”
关戎有能力,心志又高,家里环境也好,出国是迟早的事。
她点点头,“对,就算你现在不去,迟早也会去的。”
他睨秋凉一眼,“你都不会舍不得我?”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要走就走,天下无下散的筵席。”
“冷血!”他气闷至极,只见他的脸色难看铁青。
关戎起身走了,显见是被气走的,留下她一人躺著看天上的白云。
她不愿意去德国,因为她连英文都讲不好了,更甭提还得学德文,这种刻苦努力的事情还是留给他去做吧!她习惯懒散,习惯不思进取,她喜欢每天懒洋洋又惬意的过日子。
不久后,学校方面也决定让关戎去德国留学,而她也顺利的通过系上研究所的甄试,继续过米虫的生活。
事实证明,这家伙真的很自私,当他要做什么的时候,谁也改变不了,他可以温和的咨询你的意见,假装很谦虚的听了进去,但是,他依然故我。
距离关戎要离开台湾的日子越来越逼近时,她已经将他的东西,一箱一箱的打包好,小房间里,他的东西越来越少,他的存在感也越显薄弱,再过几天,她或许会忘了她曾和他半同居了两年。
是的,那男人说的对,她一向冷血寡情。
“咦,怎么有这张照片?”秋凉整理他的行李时,在他的皮夹隐秘处,发现了一张两人的合照。
想来也好笑,她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了,但这竟是两人唯一的一张单独合照,他双手合拢圈著她的肩,照片中的他笑得像个大男孩,不复平常的别扭和阴阳怪气,而她笑得很灿烂,一脸的阳光,黑眸清亮有神,照片中的他们,笑容又甜又美,气质回异的两人,竟是如此契合。
“拿来!”他伸过手来,见她有些犹豫,他一挑眉,“怎么,舍不得?”
“只是一张照片,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她将照片递了过去。
“它是不值得你多看一眼。”
关戎话里的讽刺意味太过明显,她皱著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转身打包著行李,不再搭理她。
“喂喂喂,你话别讲一半,听了让人生气。”
他转身面对她。“你真的要我说清楚?”
“呃……算了。”怪了,这阵子他的火气特大,稍一不慎招惹了他,他就双眸微眯,散发出的眸光让人害怕,恶人不可惹呀!她对他也得小心翼翼的。
他嘴角一撇,冷冷的道:“懦夫。”
充耳不闻他的挑衅,秋凉埋头帮他整理行李。
“你的牙膏、牙刷、书怎么不拿走?”她不明所以的问。
“懒得拿。”
“衣服还留那么多在我这里干嘛,这些衬衫、外套都拿走吧!”她拎起一件黑色的外套,黑色很适合他,可以衬出他那一股带点邪气的妖魅,尽展他花花公子倜傥风流的魅力。
“留在这里吧!以后再穿。”
以后?!
秋凉的目光迟疑的在他和衣服之间梭巡,他警告的眸光乍起,“别说我不爱听的话。”
她咽下了到嘴边的话,不想在此时此刻惹怒他。
客厅里堆满了大包小包的行李,两人累得瘫在沙发上,她斜倚在他身上。
“你会不会想我?”
“会。”她答的干脆,这一分别就是几年了,谁晓得会发生什么事,不妨依从自己的心一次。
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眼里闪烁著火花。“你这次倒是很诚实。”
“听说诚实是一种美德。”
“你不问我会不会想你?”他静静的瞅著她,眸光闪过一抹诡谲的光芒。
“不问。”
“为什么?”
“没必要。”
他轻哼一声。“狡猾。”
一直以来,他们两个都在互相较量,小心的守护自己的感情,又窥伺观察著对方,对彼此的动静心知肚明,他们一直是对手,没人肯让一步,因为先让步的人就居于弱势了。
他若有深意的瞥了她一眼,低沉道:“我希望我不要太想你。”
喝,这是骄傲自大的家伙会说的话吗?秋凉有点怀疑自己听到的,但忍不住的,她还是扬起了嘴角。
“该死,你就笑吧!”
一抹几乎不可见的红晕爬上关戎的俊脸,他低吼一声,压在她的身上,狠狠的吻著她的唇,激烈的、狂热的探索著她的身体,她也热烈的回应著。
离别在即,藉由拥抱、占有彼此的身体来回味,来珍惜最后独处的日子。
“喂,那天我不送你了。”
事后,秋凉趴在他的胸膛上,佣懒道。她见不得伤感的场面,她虽然不多愁善感,不会掉泪伤心,但也不爱感受那种滋味。
“那是我在台湾的最后一天了,你还不送送我?”关戎轻轻掐著她的俏鼻。
“你又不是不回来了,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说不定我找个外国妞结婚,就在国外定居了。”
她仍是无谓的耸耸肩。“那我就更不应该去送你了,免得浪费我的感情。”
唉!只有她,会将这种无情无义的话,讲得既平常又随便。
“你送我吧!我想看看你。”关戎的语气竟有些平常所没有的希冀。
秋凉盯著他,还是觉得他的话半真半假,绝对认真不得。
“那天我要和教授去参加一个学术会议。”
闻言,他的头颓然地往后仰,无可无不可的说:“那就算了。”
她轻推他一下,“别压著我,我要洗澡。”
他挪动身子,等她冲完澡出来,他仍半裸著上半身躺在床上,静静的看著她。
等她吹完头发,他招了招手,她温顺的坐在床沿,他拿起梳子,为她梳头发,秋凉只觉得一阵酥麻而舒服,她稀奇的感受这温馨的一刻,从镜子的反射里看到两人亲匿的剪影。
蓦地,他抱紧了她,那力道几乎挤干她肺里的空气。
“留我,”他低沉的、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低语,“只要你开口留我,我就不走。”
她的心弦一震,一股酸意直窜鼻尖,不免心凄,这家伙一向骄傲,居然会讲这种话!
压下那股酸酸甜甜强烈的滋味,她很平静的说:“你走,我不要你以后恨我。”
他黝黑的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深沉的、复杂的、难懂的目光交织著。
他沙哑低语,轻柔搓著她的发丝,“你不能交其他的男朋友。”
“你呢?”关戎的占有欲一向很强,只要是他的东西,就容不下别人的染指,她又不是白痴,怎会不知道他这几年来若有似无的宣示。
他不开口,不承诺,她也依然故我,彼此都知道,只要承诺了,就确定了关系,谁也不要先开口,谁也不愿居于劣势。
关戎仍死瞪著她,一对薄唇抿得紧紧,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她仍安静的,几乎是以冷漠的态度也回瞪著他。
“好,很好,你真的是一点亏都不肯吃。”他吼了一声,随即低头,狠狠的吻著她,有如暴风雨似的侵袭著她。
男人的愤怒都藉由性欲来发泄吗?
在这天旋地转的一刻,秋凉脑中仍想著这些问题……罢了,还是让身体去作主吧!
但是……她哀叫,轻轻推了他一下,“我才刚洗完澡耶!”
关戎没理她,健壮的身体又压了下来。
几天后……他就在地球的另一端了。
几个月后……谁又是他的新任女友?
明天明天……谁知道是怎样的开始。
关戎离开了。
台北的夏天长的可怕,都十月了,天气依然炎热,然而在研究室里,秋凉正舒服的坐著,享受徐徐吹来的冷气,心满意足的看小说。
骊歌刚唱完,校园里又有无数张的新面孔,青春、稚嫩的让人想咬一口,可爱的大一生、研究生、博士生,依然将校园点缀的热闹无比。
研究生的课程早就开始了,不过,她照样轻松、照样懒散,照样来回家里、图书馆、研究室。
她依然是那个秋凉,照笑、照吃、照睡,依然嘻哈玩闹,依然无忧,依然快乐。
“唉!真没有意思,这两年怎么都没有优质男人出现。”可可一样赖在秋凉的研究室里。
“噢~~”秋凉头也没抬,只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可可因修双学位,得念到大五才能毕业,她现在的课业还算清闲,所以能够时常的来找秋凉。
“关戎走了,你寂不寂寞?”
啊?秋凉微愣了一下。
可可奸笑,暧昧的推了推她,“你别再装傻了,是不是不好受啊?长距离恋爱很难熬的。”
秋凉有点啼笑皆非地看著可可,“怪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和关戎恋爱了。”
“嘿嘿,别装了,别人不知道,但你可瞒不住我呢!”可可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我是不知道你们两个葫芦里在卖什么膏药,但肯定有奸情。”
她仍是提不起兴趣,撇撇嘴,将视线转回小说上。“随便你怎么说吧!”
“少来了,你们两个一定有什么,嘿嘿……”可可继续嘿嘿暗笑,但见秋凉仍是不为所动,继续看她的小说,她也有些泄气了。
“唉~~好男人在哪里啊……”真是无趣!可可一边碎碎念,一边离开了研究室。
听到可可离开,秋凉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下午两点,柏林该是早上了,他也该起床了吧!
随即,她摇了摇头,甩掉烦心的思绪。
关戎老说她自私薄情,是的,关于感情她绝不多费一丝一毫,在这方面,她计较小气的厉害。
就算有一腔热血,也不该为那没心没肺的男人而燃烧。
“喂,你还没睡?”
凌晨两点了,会在网上遇到关戎,秋凉也有些惊讶:
“嗯!”她抽空回他讯息。
不过,他却一连串打了好几句讯息来,她忙著升级打怪兽,忙著和四面八方、五湖四海的网友传讯,忙得分身乏术,只能偶尔回他一两句“嗯”、“哦”、“呵呵”之类的应付话后,他就没再传讯,而她也乐得清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秋凉感到眼睛疲劳干涩,才发现已是清晨五点,也幸好她上午没课,等会可以去补个眠。
看到关戎还在线上,她有些惊讶,这家伙到德国后,鲜少看他上线,更甭提现在已是柏林的晚上,他一向有很精采的夜生活,在台湾如是,在国外肯定发挥得更淋漓尽致。
“同志们,革命尚未完成,继续奋斗吧!我要先休息了,BYE!”她用广播系统告知线上诸多好友。
她关掉视窗,准备关机,一个讯息却飞快的跳了出来。
“你交男友了?”
她挑起眉,他这话听来质问意味相当浓厚。
“嘿!嘿!”她附上一个笑睑,不直接回答关戎的问题。
莫名的,在这一刹那,她几乎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他紧抿著一张薄唇,从鼻孔重重的哼气。呵~~
她打了个呵欠,更觉困意,窗外已露出清晨的曙光。
“我要上床睡了,BYE!’
没耐心等他的回覆,她直接关机。
接下来几天,秋凉简直忙翻了,几个研究计画快要结束,她忙著写论文,忙著和教授meeting,更别提系里连续主办了好几场研讨会,她也在其中轧上一角,总之,她就像一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两个礼拜下来,她累到沾床就睡,长这么大,她从没这么勤奋过。
“哦喔!”电脑的ICQ上显示出有好友上线了。
电脑上传来一个讯息,秋凉已躺在床上睡觉,听到声音,不禁抬头看一下,原来是关戎那家伙传来的,德国的时间,比台北晚了七小时,现在这边是凌晨两点,他那里正是晚上七点。
她的睡意正浓,打算装聋,当作没看到,但讯息接二连三的传来,哦喔的声音吵个不停,她只好爬出棉被,看他的讯息。
只见辟哩啪啦一大串的讯息,显示大少爷的心情越渐恶劣。
“别装傻,我知道你在线上。”
“为何不回话,不要破坏我的好心情,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和我说话,不然我打电话过去。”
“你在睡觉就给我爬起来,你在吃饭就先饿著。”
“秋凉……”
“快点!”
她翻了个白眼,一串文字就像他的威胁话。
她懒懒的在键盘上敲打,“我在。”
“怎么回得那么慢?”
她长长叹了一声,再敲,“我要睡觉了,下次再聊吧!”
“慢著!”像是看穿她准备关机,讯息又迅速的送来。“和我聊会儿,你晚点再睡。”
“已经两点了,我明天一早有meeting。”
“少来了,从没见你认真过,你是我见过最混的学生,你可以应付的。”
真讨厌,有个太了解你的人,让你想装傻都不行。
“干嘛啦?”
“我想看你,你开网路摄影机,还有开喇叭,我用麦克风讲话。”
“我要睡觉了,我现在看来很邋遢。”
“你更难看,更邋遢的样子我都看过。快开视讯!”
好吧!既然有人这么坚持,她也只好照著他的要求。
电脑萤幕上出现了他的模样,还看到他的房间,书桌略嫌凌乱,堆满了书,连床上都有翻开的书,看来这家伙还满用功的。
他的脸上有点胡碴,头发剪短了更见俐落,看来居然更帅了,天啊!这还有什么天理,他看来性感可口,反观她穿著一条七分裤,一件穿了两天的T恤,晚上也还没洗澡,一定邋遢的难看。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听来依然低沉沙哑,“快点,我想看你。”
她只好依言打开摄影机,对镜头做了个鬼脸,就看见他嘴角微扬。
“秋凉……”
“干嘛?”
“我想抱你。”略哑的声音让她的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
秋凉稳定了心绪,也以同样的慵懒,似真似假的,吃定了他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的说:“好啊,你来吧!”
关戎的眉微扬,“那你把衣服脱了。”
她瞠大眼瞪著他,瞧他胸前抱臂,竟是一脸的认真。
“你变态,你色情狂,你有毛病啊!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录下来,再放在网路上给别人看。”她羞怒的破口大骂。
“放心,我没那么大方到和别人分享你的身体。”
他语气里的霸道和占有欲让她心弦又是一紧,但她仍是若无其事的说:“嘿嘿,不行,我的尺度没那么开放。”
此时,秋凉窝在棉被里,一边拿著麦克风,一边透过萤幕和他说话,虽然看不到人,她还是重温了他在身边的温情。
在这一瞬间,她想到了两人同居时,也是这般腻著,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著,她得承认,她想念冬天时依偎他的温暖,想念夏天时,两人打开最强的空调,同盖一条棉被的温馨。
她想关戎,但她死也不会让他知道的。
“如果你不脱的话……”他露齿而笑。“那我牺牲点好了。”
萤幕上,关戎动手解开了钮扣,脱掉衬衫,黝黑的眸跳动著火光,又慢吞吞的脱掉了内衣,露出结实健美的身材,霎时,秋凉的眼睛瞪大了,心儿怦怦跳。
“你留口水了。”
她下意识的擦了一下口水,听到他闷声笑著自己,不觉脸微红。
“再来的画面是限制级了,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见他动手解开裤子的腰带,她不禁屏住呼吸,坐起身,两眼紧盯著萤幕。
不久,看他没有动作了,她心急的催他,“快点啊……”
“ㄟ,我会不好意思。”
哇哩咧--她要吐血三尺,俏脸上有深深的失落感。
待他轻笑出声,秋凉这才看到他眼里藏著浓浓的思念和温柔。
“秋凉,我想你。”他轻浅的叹了一声,“很想你。”
她心弦猛地一震,隔著电脑萤幕,两人的视线胶著著。
许久以来,他们或是戏谑,或是装傻,或是针锋相对,总不曾这样真实的、坦率的说过这句话。
他的表情没有一贯的戏谑,没有一贯的轻佻,竟是布满情深。
在这瞬间,她突然这么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嘛就是马上回来,要嘛就是现在关掉电脑。”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也要有限制级的演出了。”
躲在棉被里,她双手微颤的解开胸罩的暗扣。“这是我新买的红色内衣,你还没有看过。”
秋凉脱掉的性感内衣挂在指问,诱惑的轻晃著,
他吹了一声口哨。“我要喷鼻血了。”
她从棉被里将内衣裤都扔了出去后,将自己紧紧的包裹在棉被里,棉被底下的她一丝不挂,两人就这么隔著萤幕对视半晌。
“就这样?”他凑近了萤幕,不满的拧眉。
“对,就这样。”她露出一颗脑袋。
“这算什么限制级?我只看到你的肩膀。”关戎挫败的低吼。
“这是我最大的尺度了。”她偏头想了想,然后露出了脚丫子。“不然,还可以小露一下我的脚。”
他又是低咒了几声。
“三点了,我要睡觉了,晚安。”明知道他什么也看不到,但秋凉还是将棉被拉到了下巴。
他跳起来暴吼,“妈的!你有没有人性,挑起我的性趣又泼我一盆冷水……”
不理会他的低咒声,她硬是睡著了。
远在柏林的男人,只能在萤幕前干瞪眼,见那个女人居然睡得一觉香甜。
一夜的咒骂没有停过,但她仍在好梦当中。
第七章
“叮咚~~”
听到铃声后,秋凉从科学文献中抬起头,忙跑出去开门。
当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家门口时,她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
关戎!
他的下巴有刚冒出的胡碴,头发略嫌凌乱,眼里仍有血丝,虽没了那种放荡的邪气,多了一分的狼狈,但这却是有生以来他最帅的时候了。
她微微掀动唇办,感动的几乎要痛哭流涕。完了,她决定了,她要先认输,在这场男人与女人的战争中,她已经败下阵了。
但是,她还来不及开口,就被关戎狠狠的封住了双唇。
他以迅雷之姿,以惊人的热力狠狠的吻著她,将她钉在墙上,这激情的吻,吻得她头昏眼花,腿都软了,只能无助地攀紧他。
不计较关戎的粗鲁,她快乐的快飞上天,愉快的像成千上百的蝴蝶在胸口飞舞,像一夜春风,吹开了满山遍野的花朵,秋凉像饥渴的难民,而他是最美味的食物,两人热切的扒开对方的衣服。
他们藉由占有来确认彼此的存在,分别半年多,怎样的贴近都嫌不够。
“等等……等等……进屋子。”
要不是还有点残余的理智,只怕他们在楼梯问就演出一幕活春宫秀了。
“你有没有交男朋友?”他粗喘著,像吻不够她似的不断深入品尝她。
秋凉仍无力的攀著他,他的欲望像火,他的疯狂像风,将她也烧旺了。
“说!”关戎惩罚似的轻咬她的唇。
野蛮!她睐了他一眼,“没有!”
“好,我也不会有其他人,只有你。”
他承诺了,他答应了,他在要求的同时也应允了。
不过,秋凉也知道他是不甘的,只因在这一战中,他败给她了。
“说!”他悬宕在她的上方,额上的汗滴到她脸上,眼底满是燃烧的火焰。
她眨了眨眼睛,忍住笑,“说什么?”
他一咬牙,眼睛几乎要喷火了。
“呃……好……好吧!我也不会有其他人……啊……”
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激烈的缠绵著。
最绚丽的火花在瞬间爆炸后,男人的嘶吼声和女人的呻吟声渐渐缓和。
秋凉拨开汗湿的发,仍是气喘吁吁。“你怎么那么快?”
闻言,他投来一计杀人的目光。“小姐,我这么卖力的演出,你还嫌快?”
呃……
“我是指飞机、飞机啦!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她红著脸,气急败坏地补充。
“你睡著后,我就搭最近的班机回来了。”他瞪了她一眼,搂紧她,“在你那样的挑逗下,哪一个男人受得了。”
噗~~难怪说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看出她的想法,关戎没好气地解释,“看你睡著了,我该死的难受,我也想马上找一个女人来解决……”
明显感到她身体一僵,他抱她抱得更紧了。“如果我真那么做,你一定会杀了我。”
她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他无奈地、不甘地又道:“我想要你,如果我没抱到你,我一定会疯掉,只好连夜赶回来了。”
她眯起眼瞪著他,他也回瞪著他,谁也不肯认输,久久,他挫败的用额抵著她的额。“我们不要吵了,时间很宝贵。”
闻言,她也让了一步,双手软软的勾著他的脖子。
此刻,正是夜幕低垂时,从窗外还依稀看得到繁星点点。
他半裸的胸膛看来致命的迷人,秋凉忍不住又摸了摸,他太养眼,她感激能免费享用他的美色。
“你要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他懒洋洋的调了一下姿势,让她枕在他的胸前。“我后天有一场考试。”
嗄?
“这么快。”她有点抱怨的说。
他瞥她一眼,用下巴抵了一下她的脑袋,“要不是你诱惑我,我会等放假时再回来,还可以多留几天。”
她皱了皱鼻子,难得温顺的枕在他的臂弯中。
“你研究所毕业还要不要再念?”
“不念了,再念我要成书呆了。”他懒懒的用手梳著她的头发,“你呢?要一直念到博士?”
她一向懒散,聪明才智不愿意用在正途上,对什么都不太关心,走学术的路是现成的,又是她可游刃有余的,但她的耐心有限,常是三分钟热度。
“你觉得我该念下去吗?”
他一耸肩,“随便你,你想念就念,不想念就不念。”
“唉……”秋凉吐了长长一口气,“真累。”
关戎浓眉一扬,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道:“这样就累?你这女人真不耐操。”
他的眼神,他话里的性暗示意味太重,她恶狠狠的踹他一脚,满意的听到他的呻吟声。“你真是淫秽,我是说人活得真累。”
他仍噙著笑意。“你是我看过活得最随便、最快乐的人了,你要是还喊累,其他人都不用活了,干脆结伙排队去跳太平洋好了、你都不知道我多么羡慕你。”
“怪了,你羡慕我什么?”她好奇,趴在他身上问。
“羡慕你的没心没肺,羡慕你的狠心绝情,羡慕你活得这么随便……”关戎顺手圈住她的腰。
ㄟ……
“你是不是在损我?”她狐疑的眯起眼问。
“还羡慕你的冷血。”
“哼!果然是在损我。”她不满的轻捶了他一下。
关戎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味的瞅著她,这次他突如其来的出现,确实对她造成不小的震撼,但在一时的冲动过后,她又冷静了下来。
然而,他又用那种很莫测高深的眼神看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喂,你看什么?”
他闷闷一笑,大手探来,用很色情的方式抚摸她,她瞠大眼,天啊!他不会又想要了吧!
“我在想,我们还可以再来一次。”
秋凉忙往床的另一侧缩,他飞快抓住她。
“惹火一个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在他已经禁欲长达半年多。”
他一向傲气,不屑去欺骗她,也不怕她知道他的风流韵史,他这么说,是在暗示他守身如玉吗?暗示他对她的若干忠贞吗?
不,她不愿多想,更不愿去猜测。
眼见情欲在他眼底流窜,她哀声求饶,“大哥,大爷,饶了我吧!我现在不堪剧烈运动啊!”
“你明天再好好休息。”
第二天天刚亮,关戎坐在床边轻拍她,“喂,起来了、我要走了。”
秋凉睁著惺忪睡眼看他。“几点了?”
“六点二十分,我再十分钟就要走了。”
她将脸埋进了枕头里,声音模糊的挤出来,“一路……小心点。”
他微拧下眉,大手扳过她的脸,逼她正视他的眼睛。“记不记得昨天晚上答应我的事?”
“什么事?”
ㄟ,不是错觉吧!她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你不会交男朋友那件事。”话从他的齿缝间挤了出来。
沉默维持了十秒,秋凉强忍住逸出唇边的笑,听到他指节咯咯作响,她只是无辜的眨眼。
“哦……是那件事啊!”她慢条斯理的道:“我记得你好像也说了一件事……唔……到底是什么呢?”
“你这个女人,”他惩罚性的咬了一下她的脖子。“我不会有其他女人了。”
她终于轻笑出声,“好吧!”
“好什么?”他紧迫盯人,口气很冲。
“我不会交其他男朋友。”秋凉揽著他的颈子,笑得灿烂。
“好,要是敢背叛我,我就一口咬死你。”
在他的威胁下,她也承诺了,他们相识至今,莫名其妙的纠缠了几年,不过却是第一次,他们为彼此作了承诺。
不能有别人介入,只有彼此。
关戎走了,像他来时一样的匆忙。
在一年的研究生课程后,秋凉直攻博士班,日子一样过得很闲懒,不同的是她开始将精神、体力都拿来念书,这样的努力下,她的成绩突飞猛进,也有些论文陆陆续续的发表。
秋凉总是闲闲懒懒的笑著,恬适的让人觉得舒服,她虽没有艳丽的外表,但无疑的,她是吸引人的,总有不少的人在她身边驻足,但奇怪的是,不论是谁都不能长驻下来。
手机铃响,来电的是一位博士班的学长。
“秋凉,可不可以请你吃顿饭?”
“学长,这星期来,你已经请我吃四顿饭了?”
电话那头的学长风趣的说:“如果你愿意赏脸的话,我不介意每天请你。”
秋凉不由得噗哧一笑,“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只怕我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学长有什么企图还是干脆一点讲好了。”
“嘿,要说我最大的企图,就是除了吃饭以后,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秋凉沉默了,再笨、再钝也该知道学长若有似无的暗示。“学长,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
“好,我会等你的。”
挂断了电话,秋凉看著手机喃喃嘟囔,“我这不算出轨吧?男未娶女未嫁,和别人交往也算正常的,”
此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那一长串的来电号码,显示来自异国。
“早安。”一个男性低沉沙哑的声音轻笑著。
她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此时正是日正当中。“午安,亲爱的……”
“亲爱的?”可以想见他在电话那端挑起了眉:“你身边有人?你在叫给谁听?”
“没有啦!”他的认真,突然让她觉得意兴阑珊。
他轻哼一声,声音也随即变得阴森森的,“不要玩火。”
秋凉心一惊,眨眨眼,故作不懂的问:“呃……玩什么火?”
“别忘记你答应过我的话,不会有其他的男人。”
她咽了咽口水,竞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呃……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哼!偶尔约会一两次我也不计较,不过别再超过了。”
唉~~他果然知道。不过她确定他要咬也咬不到她,捋虎须的说:“约会怎么了?我好空虚,好寂寞喔……你又那么远……看不到也摸不到……”
秋凉听到了咬牙的声音,不禁嘴角扬起一抹笑。
“想不到你这么寂寞啊!那我现在就回去,抚慰你的寂寞吧!”
呃,她差点被口水呛到。
“不用、不用了吧!”她顺顺气,相当清楚他一向说到做到。“我……我是开玩笑的。”
“哼!我也寂寞啊!秋凉……”关我的声音沙哑低沉,阴冷的低语,“我也想抱你,想摸你,想和你做爱,一次又一次……”
“你闭嘴!”她尖叫,听到他哈哈大笑声,她气得捏紧手机。
“别逼我,你也别过分,我已经给你承诺了,你要公平,我也会公平的。”
她默下作声,一直到他收线了,她还呆立著。
唉~~看来,没有免费的饭可以吃了。
她打了一通电话给学长,婉转的拒绝他的邀约。
就这样,转眼间,关戎离开台湾也快两年了,她有时不免怀疑,他是不是在她身边安了什么眼线,他总能轻易的窥见她的一举一动。
她想和关戎断了,她也想出轨,但当那念头才刚起,他就像个幽魂似的冒出,她只得压下全部的遐想。
因为那花心大萝卜为她守身如玉,如果她敢妄动,他会有一千种方法来折磨她的。
“铃~~铃~~”
午夜的电话铃声响起,秋凉才刚一拿起来,就听到关戎劈头就说:“我要回去了。”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她困得眼睛睁不开,意识还在游离中。
“喂,快醒过来。”他的声音听来精神饱满。“我要回台湾了。”
“咦?你不是还要半年才能拿到学位吗?”
“你能直升念博士,我为什么不能提早毕业。”
切~~这个小心眼的男人,连这个都要比较,她翻了个白眼,关戎当然清楚她的心思,他警告的闷哼声。
她啐他一句,“还有没有屁要放,我要去睡了。”
“你这女人讲话真粗鲁。”
“抱歉,我就这格调,比不上名媛淑女,入不了你大少爷的耳,我也没办法。”
闻言,他哈哈大笑,“听来有点酸,不过我喜欢。”
竟被他反将一军,她霉恼,“无聊,还有什么话快说。”
“把你那狗窝打扫打扫,我要回去和你住。”
她一愣,声音拉高了八度,“你说……什么?”
“我要和你住。”
该死!为什么他的声音听来这么清晰,这么理所当然,这么讨人厌的自信。
“可是我不想和你住。”秋凉的声音冷了三分。
“哦,为什么?”他的话很温柔,但话里的阴森听来怪吓人的。
“这是我家,我有自主权,我一个人住得很好,我不想和别人分享我的家。”
“哦~~”他拉长了语调,声音更见柔和,“但我想分享你的床。”
她有些心烦意乱的爬爬头发,自他上次突然回来后,彼此的关系虽然更见明朗化,但她一直有些烦躁,下意识的抗拒著。之前,两人分隔两地,偶尔一两通电话并不至于对她的生活有太直接的干扰,但现在,他要回来了,而且打算要和她同居,她光是想到那一幕就觉得心烦。
没心思去分析他怎么会这样打算,她干脆的道:“你家又大又舒服,和我挤在一起干嘛?我这里交通不好,环境不好,邻居不好,连空调都不好,你来凑什么热闹?”
“你在害怕。”
她一窒,更是焦躁。“我怕,我当然怕了,我怕你不爱干净,怕你带乱七八糟的女朋友回来过夜,怕你有病传染给我。”
“秋凉……”他低低的唤她,声音沙哑又有磁性,秋凉对他这种声音最没有抵抗力了。“我不会带乱七八糟的女人回来过夜。”
她瞪著话筒,脑袋里疯狂的运转著。“你不用和我讲这些,我没有兴趣知道,你在你家里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什么也不是。”
当她讲完这些话,沉默横在两人之间,她紧握住话筒,听见话筒那端传来关戎重重的呼吸声,她安慰自己,他远在欧亚大陆的另一端,就算他想掐死她都不行。
她的神经紧绷了一会,直到他说:“我的耐心有限,你别逼我太甚。”
“我没那个能耐逼你什么。”忘了他看不见,秋凉傲气十足的仰高下巴。
关戎闷哼,“以前我们也是同居。”
“那是以前,你知不知道现在物换星移,地球每秒钟都在变化,以前你是偶尔才来,现在你居然要同居,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只知道你是个他妈的胆小鬼。”他低吼一声后,忿忿的挂了电话。
秋凉盯著话筒,久久,感到脖子都僵硬了,她才长吁一声,颓然的倒在床上。
“真烦……好烦好烦……他到底要干嘛,维持以前的样子不好吗?”
那距离多安全,那样共处多自在,他为什么耍弄得越来越复杂?
好烦好烦,他还是别回来好了。
窗外的蝉声不断,伴著南风徐徐吹来,在这夏日的午后,增添了几分慵懒,少了点城市的喧嚣,更加凉爽怡人。
“看看你,坐没有坐相,睡没有睡相,像什么女孩子。”外婆忍不住唠叨。
“您已经念了三十八遍了。”秋凉缓缓伸出双手比著手势。
她正悠闲的躺在一个竹席上,穿著短裤,无袖T恤,一身凉快,加上空调舒服的吹送著,在炎夏里,使人暑气全消。
“唉~~这么大的人了,怎么都没有男朋友,我们这社区里的阿秀没有你漂亮,追她的人都好几个了。”外婆的眼睛骨碌碌的在外孙女身上转了一圈。
“我不漂亮,所以没人要嘛!”
“胡说,我孙女是最可爱的。”
“您刚刚还说我坐没坐相,睡没睡相,一点都不像女孩子啊!”
“你这小鬼。”外婆笑骂著打她。祖孙俩嘻嘻哈哈笑了起来,玩闹过后,外婆仔细的打量孙女,从她微弯的嘴角、清澈的眸子,一直到纤瘦的身材。
“为什么不让你爸和你妈合葬?”
“妈生前说过,再也不想看到他,所以绝对不会想和他葬在一起。”秋凉的笑容微微敛下。
“唉!你母亲性子倔强,从小争强好胜,从来都不服输、不服软,比男人还像男人,你爸爸……让她伤透了心。”谈起年轻早逝的爱女,外婆也是黯然心伤。“不管你爸爸多么努力想要挽回这段感情,你母亲再也不肯原谅他,他只能选择离开台湾。”
“都是以前的事了,有什么好说的。”秋凉淡然道,不愿意再多谈。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越是在意的事,越不肯去谈,你爸的事,是你心中的一个死结,我若不和你好好谈谈,只怕你一辈子都想不开。”外婆轻敲了一下她的头。
秋凉撇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我不要听。”
“我还能活多久?你还能听我唠叨多久?就当听我这老人家再叨念一句。”
闻言,她的神色黯然了,瞥见外婆的雪白头发和鬓边的皱纹,一时也心伤。
“外婆,你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秋凉一把抱住外婆,万般不舍。
“傻孩子,我能陪你一辈子吗?要陪你一辈子的人不是我。”外婆拍了拍她的手,慈爱的笑著,“你爸是你爸,你妈是你妈,你有你自己的人生要走,知道吗?”
她没说话,静静的倚著外婆,听她娓娓的说著一段故事。
一个正值花季的美丽女孩,一个优秀出众的马来西亚侨生,他们相遇了,也相爱了,两人一起抗拒家族所施加的压力,他们的爱情终于开花结果,孕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但侨生一次意外的出轨,使这段教人羡慕的婚姻破裂了。
女孩骄傲自负,容不得爱情里有一丝一毫的不完美,不管丈夫的苦苦哀求,毅然决裂;而尽管丈夫长久的努力,仍唤不回妻子的回心转意,也见不到女儿的笑语欢颜,他绝望了,他只能离开这块让他伤心的土地,回到马来西亚,陆陆续续的让其他女人进驻他的生命,填补失去妻子的寂寞。
“你爸他走了那么多年,心里一直牵挂著你们,但你母亲至死都不愿意原谅他,唉!她年纪轻轻就抑郁而终,留下你一个人,你爸是错了,但是要他用一辈子来弥补这个错误,是不是太残忍了?”
“外婆……”她呐呐出声。
“孩子啊!我老了,我看的事也多了,我知道有些人错过了就不能再回头,有些事做错了就不能弥补,你的脾气比你母亲还倔,不容别人有一丝错待你,记得,善待自己,也善待别人。”外婆的眼眸里净是智慧的,一双慧眼早看透了孙女隐而未现的情思。“如果有喜欢的人,就勇敢一点,不要害怕,带回来给外婆看看。”
想到那长著一对桃花眼的男人,秋凉不由得蹙起了眉,想也知道他不会有长辈缘。“他是一个讨厌鬼。”
外婆呵呵的笑了,“我们秋凉看上的男人一定很好。”
她只觉心烦气躁。“我和他没有什么,他是个花心大萝卜,我从头到脚都看他不顺眼,他也看我不顺眼,说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
外婆依然笑得莞尔。“就冲著他这句话,我知道他很了解你。”
“才没有。”她烦的挥手辩解,“你不知道他那家伙,他……唉……不说了,越说越心烦。”
“勇敢一点去爱吧!秋凉,就算最后爱错了,你终归爱了,人活这一辈子,什么都要去试试看。”
一直到回台北的路上,秋凉仍想著外婆的话,想著外婆意味深长的鼓励她要敞开心去爱,想著母亲的痛苦,父亲的遗憾,想著这段感情演变成的悲剧。
父亲有错,但母亲又何尝没有错,她的固执造成了夫妻决裂,这是两人一生的遗憾。
秋凉看著窗外飞逝的风景,忽然她有些领会了。
第八章
翻出关戎在德国的电话,她甚至带著一些怯意的拨著号码,只因他去柏林的两年内,这竟是她第一次生动打电话给他。
现在该是柏林深夜三点了吧!但是,秋凉不管这些,她想听他的声音,想……想告诉他,他回到台湾后,想要和她同居就同居吧!
他会很错愕吧!他或许会笑,或许会很跩,或许会故意刁难她,但肯定不会放过这次取笑她的机会。
想著想著,她微颤的手指也有几分的不安。
“Hello!”话筒里传来一个娇软的女声,带著浓浓的睡意。
秋凉的血液一凝,呼吸也为之停止了。
“喂!你是谁,怎么不说话?”话筒的呢哝软语,是字正腔圆的英文。
她不能思考了,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沌,只觉得话筒里的声音像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傅来。
“关,电话没有声音,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也带著浓浓的睡意传来。“喂!”
秋凉的唇瓣轻颤,怎么也说不出话,一股酸意直冲眼里。
话筒里异于平常的沉默让关戎升起了不好的预感,登时,他的睡意全失,马上坐了起来。“秋凉?!”
“……”
“秋凉,是不是你?”
“……”
“你说话,该死的,你快说话!”他的声音紧绷而焦急的响起。
喀!
她挂断电话,只觉得如坠冰窖般的寒冷。呆了好一会后,她的脑袋才开始疯狂的转动,血液不受控制的直冲脑门,耳里听到的是鼓鸣似的声音,眼泪不受控制的布满小脸。
背叛,错愕、痛心,在此时嗡的一下子在她脑门里炸开。
秋凉咬紧牙,恨恨的将桌上的杯子往地上一摔,匡啷一声,玻璃杯子瞬间摔得粉碎。
浑身的血液在逆转,她快爆炸了,眼前都花了,整个人混乱而迷离,她死命的咬著下唇,再将桌旁的大花瓶高高举起,再奋力一掷,匡当巨响,顿时,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桌上的相片框被她扯下来,一把将它摔得粉碎,带著恨意,怒意,她咬牙切齿的将照片全撕烂,一张张的碎片飞扬了起来,破璃碎片扎得她满手是伤,隐约可见血迹斑斑,而已成碎片的他凝视著她,那是关戎坚持放在她床前的独照还有合照。
满腔的怒火烧得秋凉快疯了,一挥手,将茶几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电视、椅广、花盆、小瓷器,全狠狠的砸碎,屋内不断发出巨大的声响,哗啦啦的,听来骇人。
关戎……
她捏紧了手,指甲掐入肉里,但她浑然不觉疼痛。“我该相信自己的直觉,不应该去招惹他,就算招惹了他,也应该趁他去德国时,和他断得一干二净,偏偏还藕断丝连,现在居然还执迷不悟。”
错!错!错!连三错,一错再错,终于铸成大祸,对她而言,是滔天大祸,是让她就此万劫不复的大祸。
此时,电话铃声疯狂的响起,仿彿象征著打电话人焦虑的心情。
秋凉翻出床下的行李箱,随便塞了一些衣服,拿起一件外套,换上球鞋,不到三分钟,她关上门离开了。
电话铃声仍旧疯狂的响著,但早已唤不回离开的人。
搭最近的一班飞机离开台湾后,她也没有目的地,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当秋凉站在香港机场时,看著琳琅满目的飞机班次,不禁深深叹气,世界这么大,自己却无处可去。她坐在椅上发呆,看著外面的飞机一架架的降落又起飞。
他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自己从哪里来?又能到哪里去?
唉~~她让自己陷入了怎样两难的境地啊!
“嗨,请问这里是飞北京的班机吗?”
听到一个悦耳的男中音扬起,秋凉抬头看著眼前的男人,他肩扛著重重的东西,一脸的阳光笑意,让人看了就很舒服。
柜台没有服务小姐,偌大的机场候机室里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人,难怪他会问离他最近的她了。
“我不知道。”她耸了耸肩,一脸爱莫能助。
还好,此时广播响起,看来这男人要坐的班机确实是在这个闸口等候,而且还严重误点了。
于是,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没有想到他们越聊越投机,也许是基于出生在同一个城市,走过共同街道的缘故,能够在异地碰面更觉得亲切。
他叫亚力,是一个自由摄影师,受血液里好流浪的分子影响,他一年到头总在外四处游走。“我从小就是好动儿,到老了也是好动儿。”
“那么这一次你要去哪里?”秋凉好奇的问。
“敦煌。”
敦煌?
“嗯,中国丝路上的其中一个城市,那里是诸佛的所在地。”
经他这么一讲,她顿时对那个神秘的地方有了兴趣。
“你要去哪里?”他扯著浅笑问。
“我也要去敦煌。”她笑盈盈的,离开台北后,这是她第一次打心眼里笑了。“你介不介意多个跟班呢?”
“哈哈,一点都不介意,你是个可爱的跟班。”
就这样,一时的兴之所至,两个一见投机的年轻人,干脆结伴同行了,拜现代交通之便,才两天,他们已经置身在丝路。
当秋凉躺在黄沙上,望著满天的彩霞,已是黄昏时候,沙漠的彩霞显得绚丽多姿,美的让人赞叹。
“这里就是敦煌。”她轻声道,怕惊扰了此刻的静谧,
“是,这里就是诸佛的所在。”
亚力仍忙著架他的摄影器材,光是今天,在他手底下的胶卷,最少已经用掉了几百张。
见他的镜头对准了她,她似笑非笑的说:“可不可以选在我最漂亮的时候拍,我已经三天没洗澡了。”
“放心,今天我拍的主题就是一个三天没洗澡的女人。”亚力眨眨眼,幽默的道:“明天是拍你四天不洗澡的样子,我打算拍一个系列,看一个文明人变身的过程。”
秋凉哑然失笑的说:“拜托,我还有点虚荣心,等我打扮打扮好不好。”
“不用啦!自然的样子最美,放心吧!我会把你拍得漂漂亮亮的。”他一边说话,一边忙禄著,只见镁光灯连闪了数下。
她微翘臀部,轻噘著樱唇,下巴上仰30度,“这个姿势可以吗?”
“噢~~老天,我要的是自然的样子。”他透过相机看著秋凉,嚷了一声。
“那我在地上打滚怎么样?”
亚力竟然认真的想了想,“可以。”
望著柔软起伏的黄沙,她也一时兴起。“好,我滚。”
秋凉往前奔跑,轻跃了几下,往地上的黄沙一倒,顺著坡势滚了下去,滚了几圈后,她呈大字型躺在黄沙上,仰头看见绚烂美丽的彩霞,已经渐渐的黯淡下来,此时天际也悄悄拉上夜幕。
她不想动,也不愿意动,亚力仍忙碌著他的工作,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也躺在她身边的黄沙上,同样仰望满天的星星。
“嗨,你有没有情人?”
“他死了。”她闷声地答。
亚力低低地笑了,“那个幸运的男人是谁?”
“他说他是最倒楣的男人,他是遭到报应了才会遇到我!”
他有趣的哈哈大笑,“你们吵架了?”
秋凉闷哼一声,她才懒得和他吵咧!
“你看看那些星星和这些黄沙,它们是历经几千年、几万年、几十万年,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亚力从牛仔裤里掏出烟,慢条靳理的抽著。
她微蹙起眉,“嗯,然后呢?”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和它们比起来,你不觉得人类太渺小,生命太短暂吗?若是因为一些事情生气就太不值得了。”
她起身,拍拍身上的黄沙,又跳了几下,甩了甩头发,“我是凡人,我只知道我现在在生气,而且短期内气不会消,我不会原谅他,他要付出代价。”
“我想……”亚力慢吞吞的道:“爱上你的那个男人,真的是很倒楣。”
秋凉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他又在笑,爽朗的笑声顺着风在敦煌传了开来。
就这样,她和亚力两人,顺著丝路一直走下去,敦煌、戈壁沙漠,再到青海,然后到西藏,看了蒙古男人的摔角、西藏的晒大佛,吃了烤全羊肉、羊奶茶,就这样,不知不觉他们在这块美丽土地上已经待了三个月。
秋凉对一切都兴致盎然,充满好奇,边走边看,倒也觉得有趣。亚力则用镜头捕捉这一切,而她成了他的模特儿。
亚力常拚命的鼓吹她去挑战体力的极限,即使她生性闲散,但总有几次被他说动了。
今天天还没有亮,亚力就已叫醒了她。“喂,快起床,这种美景一辈子看不到几次,不要再浪费生命了。”
听了这个家伙的话,她勉强睁开眼,背起行囊,两人趁黑赶路,目的地是当地人说的一座山。
他们从天未亮时就开始爬,到了正午时分,秋凉早已气喘如牛的伏在路边的大石上,死也不愿再多走一步。
“嘿,加油,离山顶不远了。”亚力精神奕奕的鼓励她。
她恨恨的瞪著亚力,这家伙不是人,居然连一滴汗都没有流。
“我爬不动了……我今天的运动量,是我以前一个月的运动量。”秋凉气喘吁吁的说。
“啧啧啧,可见得你以前的生活有多不健康,起来吧!再跨几步就到了。”
“你已经这样讲了五个小时,”她恶声恶气地说:“你当在骗小孩呀!明明山顶还那么远。”
“真的不远,你看,你都走那么远了,不差再多走几步路。”亚力指指山下。
她往山下一看,已是云雾缭绕,她有点不敢置信,她已攀到高峰了。
“你看,人生就是那样,不愿意也得走,走了之后就觉得没想像中的可怕。”
“你怎么每句话讲来都像是哲学问题,这比解物理题还要累。”她没好气地扯扯唇。
他又是笑,伸出厚实的大手,牵著她往上走,她也提起精神,再往上爬。
直到一阵风吹来,她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再没有高处,他们已在山巅了。
这一刻,秋凉屏息,忘记呼吸,层层叠叠的云像海浪似的翻涌著,放眼望去,只见云浪汹涌,瞬息万变,太阳像个大大的火球,躲在重重的云层后,散发出绚丽的色彩,此刻,群山万壑尽在脚下。
在这奇妙的一刻,他们两人都不说话,静静的聆听风的声音,看这壮丽的美景,凡人在此时只能静默,只能赞叹造物主的手。
直到亚力的手指温柔的拭了拭她的泪,她才发觉自己哭了。
“好美!”
他微微一笑。“自然总是让人感动。”
秋凉眨了眨眼,在这不寻常的一刻,在群山环绕的山巅上,在这扣人心弦的美景里,尽管向来理性冷静的她,竟也有这样感动的一刻。
他拿起摄像器材,“我帮你拍几张照。”
她不置可否的,仍是看著眼前的美景,这一幕,她要好好的珍藏,亚力迳自的拍摄著,秋凉只听到不断按快门的声音。
等一切都安静了,天边的倦鸟也归巢了,哑哑的叫唤著,她也感到了一丝的冷意。
“凉,我们准备下山吧!”
再深深看了一眼风景,她缓缓道:“我想回家了。”
“嗯?”
“我离开够久,该回去了。”
亚力若有所思的盯著她。“凉,你已经准备好面对你的问题了吗?”
“嗯,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说得对,再不愿意,也有要走的路。”爬了这一趟,让她变得洒脱。
“你打算怎么处理?”
秋凉想了想,指一下胸口。“把他从这里挖出来。”
“哈哈,听起来他像是毒瘤。”
“不,他比毒瘤还可怕。”关戎让她上瘾,让她沉醉,让她为他不能自已,为他伤了自己的一颗心。
亚力看秋凉苦著的一张脸,不禁笑了,给她一个大熊似的拥抱。“回去吧!你爱上的男人一定是个出色的男人。”
回去吧!回去面对这一切。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她就和亚力分道扬镳了,他要越过西藏,往西南地方前进,而她踏上了回台湾的路。
告别粗犷的草原,告别云雾之乡的西藏,秋凉回到台北了。
她到家了,点亮灯,看著晕黄的灯光照著她的房间。
看惯黄沙、草原、深山,在这瞬间,她还觉得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房子还保持在她当时离家的样子,一地的狼藉,地上、桌上、椅子上仍可见碎片四散,满地的碎纸残骸上头还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屋子虽小,但破坏得很彻底,仍可想见,当时破坏人的愤怒、心碎。
她自嘲的笑笑,“想不到我是一个疯女人。”
环顾整间屋子,居然有恍若隔世的感觉,才几个月,已觉得前尘如梦。
秋凉好好的洗个澡,洗去一身的尘土污泥,三个月了,她的头发都可以扎成马尾了,这一趟旅程,虽然身材不见清瘦,但气色红润。
躺进软软的被窝里,闻著她熟悉的味道。“嗯,真的到家了。”
不到十秒钟,她就睡著了。
在睡梦中,她因一种莫名的骚动而苏醒,漆黑的卧室里很安静,但她敏感的感受到有些不一样,她点亮了床头灯。
乍现的亮光让她微眯起眼,在这瞬间,她看到了关戎。
他静静的坐在她床前的沙发上,一动也不动,仿彿在那坐了很久很久,他正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他看来不太好,消瘦了些,脸色也憔悴了,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那双眸净是疲惫饱受折磨的。
“你回来了。”
他的语气是这般沧桑,仿彿她离开了很久很久,而他终于等到了。
“是啊!回来了。”她淡然回答。
她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窗外仍是一片漆黑,看来已是深夜。
关戎默默注视著她的举动,注意到她的目光吝啬投注在他身上。
“你误会了……”
秋凉视若无睹他的解释,踱步到浴室里盥洗,等走出来时,已是一脸的清爽,睡了将近十个小时,她的精神大好。
“秋凉,我想和你谈一谈。”他还是坐在沙发上,沉声道。
她不甚在意的耸耸肩,“说吧!”
“我想抱你。”仍是她熟悉低沉诱惑的嗓音。
她偏头想了一下,目光清澈明亮。“可是我不想让你抱。”
他僵了一下,黑眸带著探索意味的观察她。
“她是我学妹,那天,大家庆祝我要毕业了,家里来了很多朋友,大家都喝醉了,就在我那里过夜,电话就是她接的。”
秋凉仍是面无表情的,他继续说:“当你挂断电话后,我马上就赶回来了,但你却走了,一走就是三个月。”
误会很简单,说完了却没有他想像中的释然,因为她仍是平静的,仍是那样的恬适淡然,让他不由得悚然一惊。
“秋凉……”
“你讲完了吗?”她单手支著下巴,眼儿不带任何情绪的望著他,“好,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关戎面色愀变,发现她有些不寻常,原来平静淡然的眸子更显清澈,未见波澜的映著他的脸。
“你是什么意思?”他沈不住气了,日夜煎熬等候到的竟只是她这般云淡风轻。
她清晰的、一字一句地道:“你不用去解释什么,因为没有必要。”
关戎懂了,“原以为你只是自私,现在才知道你根本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谢谢。”
见她如此平静,关戎的脸色越见阴森。“外面的东西为什么摔成那样?”
她环抱著臂膀,漫不经心地道:“我高兴。”
“不,你嫉妒,你不是不在乎,你是太在乎了,对不对?”
“不对!”
“你以为我有别人了,你气疯了,才撕了照片,对不对?”
“你以为被背叛,你以为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才一走三个月,对不对?”
“不对不对!都不对!”秋凉越嚷越大声,原本沉静的脾气,也悄悄的上升。
他越讲越愤慨,声音也越来越大,“你这个胆小鬼、懦夫,你全身上下我唯一看得上眼的就是诚实和骨气,现在你看看你把自己变成什么样了。”
“哼!”她微扬下巴,气势也是同样的高昂。“你管不著,我告诉你,关戎,你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从现在开始,我们一刀两断。”
这句话语她说得很有架式,关戎的脸孔倏地一沉,“你以为用这一句话就可以打发我了?”
“你听不懂是不是!”她更加烦躁哼气,“我再说一次,我们完了,你要是愿意,路上看到了就和我打声招呼,要是不愿意,就装作不认识我。”
这下子,他的怒气完全被她撩拨起来,也大吼回去,“凭什么是你作主,你说算了就算了,我不要算了,我们没完!”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她的语气中充满讥诮,“好聚好散不纠缠,不是你一向奉行的信条吗?”
“我对你已经破很多戒了。”同样的,他的口气也没好到哪去。
“谢谢你的抬爱。”她冷冷的,摆出了“请”的手势。“你可以走了,以后没经过我的同意,请不要随便进我家。”
关戎忍无可忍的从沙发上跳起,一把抓住她。“别告诉我,你对这个也没有感觉。”
他狠狠的吻她,封住她的嘴,这女人讲的话字字句句都让他火大。她在他的怀里奋力挣扎,却敌不过一个男人的力气,他轻而易举的制服她,他的铁臂紧紧的圈著她,恶狠狠的瞪著她,恨不得掐死这个骄傲顽固的女人。
“你这个小心眼的女人。”
她嘿嘿冷笑,“我怎么小心眼了?”
“你是不肯吃一点点的亏,不许别人欺负你,不受一点点的委屈。”
“哼!”她别过头不看他。
关戎将她的头扭了回来,逼她直视自己,“小时候,第一名的奖杯,你随便的让掉,是因为你不在乎;你不去德国留学,是因为你不在乎;你父亲留给你的财产,你一口气的捐掉,因为你不原谅他,所以不管你父亲抱著多大的歉意,多么深刻的爱意,你都置之不理。你不在乎的东西,你弃如敝展;对于你在乎的,你死也不会放手。”
受制于他,秋凉不甘心的回瞪他,“哼!你倒了解我。”
“我比你自己还了解你。”
“那又怎么样。”她有点慌乱,下意识的想回避。
“怎么?被我说中了,你老羞成怒了?”关戎的面色冷峻,语气更加讥诮。
“你该死的为什么不能温柔一点,为什么不能体贴一点,为什么不能可爱一点?你骄傲任性,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人,强悍起来胜过百万雄兵,当我要把你当成一个男人来看时,你又温柔的像一个百分百的女人。”他愤怒的张嘴咬住了她的肩膀,听到她痛呼时,他又松了口劲,颓丧的倒在沙发上。“为什么你是一个女人,唉~~我认栽了,我败给你了。”
听他这样自艾自怜,秋凉也觉得好笑,想到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这么坦率的说著对她的感觉。
没来由的,她也叹口长气,“我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什么直觉?”关戎仿彿像是打了场仗,全身没力的瘫在沙发上。
“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好惹,没事别招惹你的好。”
“你后悔了?”
“嗯,后悔了。”
他闷哼一声,“后悔有什么屁用,要是能后悔的话,我也不想遇到你。”
看来在这件事,两人难得的意见一致。
他们一样性情冷淡、一样顽固,一样好胜、一样骄傲、一样聪明,他们原该各据为王的,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的机会该是微乎其微的,但偏偏命运的安排,就是这么奇妙,让他们碰在一块,从此纠缠不休,舍不得也放不下。
他叹气,拉秋凉坐下,两手紧紧的抱著她。“你去哪了?”
“敦煌、蒙古、青海、西藏。”
他用下巴磨蹭著她,“你真潇洒,一去去了三个月,就像从人间蒸发了。”
“我有什么好牵挂的,想走就走,想回就回。”
圈著她的手臂加深了力道,他恨声地说:“任性!”
“龟笑鳖无尾。你何尝不是自己做决定,你也任性。”
“你在抱怨?”
“我不会那么无聊。”秋凉皱了皱鼻子。
他报复的用力圈紧她,恨恨的听到她哀叫才松手。“那晚为什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忘了。”
关戎的眼眸微眯,探究的盯著她,“那时候你想和我说什么?”
她偏头认真的想了想,“忘了,那么久的事谁记得。”
“莫非你痴呆了?”他压恨不信。
“对,我痴呆了,记忆力大不如前。”她坦率的大方承认。
明知秋凉没说真话,他又是恼,但看她铁了心不说,一时也拿她没辙,闷了一肚子的气,为她担心了三个月,她竟是如此不痛不痒!
“女人,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你活活气死。”他张嘴又咬了她一口。
嘿,让她打翻了一吨的醋,让她在外流浪三个月,那个恨,也不是轻易几句话就能让她消气的。
因为她是一个容易记恨的女人啊!
第九章
他们同居了。
秋凉仍在念博士班,因为她在学术研究上的突出表现,让她破格身兼了国家物理研究室的研究员,以及兼了几堂大学部的课,日子过得既忙碌且充实。
关戎从德国回来后,投入工作的行列,跻身成为企业第四代的少东,开始见诸于各报章杂志,他的优秀和出众的外型,很快的成为各媒体追逐的目标之一。
他出社会后,原有的那份张扬邪气收敛多了。专注于工作的他,绯闻虽少,但偶尔还是会传个几件,不过,秋凉从来不问的,因为问了他会以为她多在乎他,所以她不问,而他也没解释过,解释了,表明他在意她的感受,所以他不解释,这样扑朔迷离的日子倒也过得相安无事。
关于他的一切种种,都是由别人转达来的,他在校时是风云人物,离开学校后,仍然得到诸多的关注,
“秋凉……这里有关戎的报导喔!”可可一脸坏坏的笑。
可可自毕业后,就在一家会计事务所上班,但公司离学校近,她偶尔也会来秋凉的研究室里串门子。
“拜托,关戎的事到底关我什么事,他大学毕业都好几年了,你知不知道?”
“嘿嘿,少来了。”凭著女性的直觉,可可总觉得秋凉和关戎间有莫名的联系,虽说暂时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但这直觉却越来越强烈。
“快看,关戎多帅啊!他现在可迷倒不少台湾女人喔!”她翻到有关戎照片的那一页。
“无聊。”没好气地瞪了可可一眼,真人她常常看到,又何必看照片。
“ㄟ,反正我杂志放这儿,你留著慢慢看吧!”
“那刚刚好。”秋凉顺手将杂志压在泡面上。
“真糟蹋。”可可不甚满意的咕哝著。
两个女人又是闲聊一阵后,可可说:“喂,我家里有客人,这两天我去你那里住,好不好?”
呃……秋凉很镇定的、若无其事的想一想。“这……不太方便,我养了一条大狗,他见到生人就咬。”
关戎若知道她把他比喻成狗,只怕真会咬她一口。
“大狗?怎么没听你说过。”可可不免诧异。
“嗯,前一阵子有人寄养的。”
从大学开始,他们并不刻意的隐瞒两人的关系,但很奇怪的,几年下来,未曾有人将两人联想在一起,大概是大家难以想像花花公子的关戎和物理系的才女会配成对吧!
当这情况维持了几年之后,她也习惯于去隐瞒这事,她喜欢平淡,并不乐见自己成为八卦绯闻人物,供大家讨论。
“奇怪了,这么多年来,我好像都没去过你家。”可可在她身上瞟了瞟,“是不是家里藏了一个男人啊!”
“无聊。”
她不再搭理可可,迳自埋首在科学文献里,将可可的咕哝抱怨置之脑后。
这阵子,关戎一连出差几天不会回来,她一人乐得轻松。
秋凉一边喝著牛奶,一边看著电视新闻报导。
“国际知名摄影师亚力,出版一本‘遗失的天堂’写真集,一推出就造成全球熟卖,写真集中的女主角背景神秘,据说来自台湾……”
“噗!”她喷出口中的鲜奶。
天啊!那模特儿居然是她。照片中,她抱著膝坐在草原上,一脸灿烂的笑,还有她躺在黄沙上,仰望满天的星星……
她几乎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看著照片中的自己,那女孩有种很特殊的神态,时而慵懒微笑,时而漫不经心,有时热情洋溢,有时冷淡疏远,同样一个人,竟有那么多种表情,粲笑时像朝阳,淡然时像清泉,她竟和身后的背景有那么奇异的融合。
原来,那是她啊!是别人眼中的她?还是自己原来的样子?秋凉不甚在意的摇摇头,想不到自己居然上了新闻,这真是奇怪。
她原本觉得有些不妥,但念头随即转了转,“算了,又不是国际巨星或国家元首,难不成还有人会注意我不成。”
但是,她错了,错在低估现代传播媒体的力量,错在低估人类的好奇心。
可可是第一个打电话来,她一开口就是辟哩啪啦的一串话。
“秋凉,我刚看电视了,你就是那个神秘女子是不是?我知道就是你,天啊!伙凉,你好漂亮喔!”
“呃……神秘女子?”
“就是现在很轰动的一本摄影集呀!我记得你休学了一学期,是不是那个时候拍的。”可可一连串的问著。
“呃……当然不是。”她决定装傻。
“哈哈……你别装了,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你穿的那双鞋子,还是我和你去买的。”
唉~~果然--
她头大的揉了揉眉心,意识到事情可能没她想得那般轻松,“这件事很多人知道吗?”
“当然很多人知道了,你是T大的风云人物,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讲师,最年轻的中央研究员,我看要不了多久,就会有记者来学校访问了。
天啊~~她呻吟出声。
“各位观众午安,记者现在身后的住宅,是神秘女子的房子,她一直回避新闻媒体的采访,现在,我们采访一下她的邻居……”
天啊~~屋内的秋凉哀叫一声,楼下的林太太、隔壁的小朋友、老太太都……上了电视了。
“秋小姐人很和气喔!每天都笑咪咪的……”
“秋姊姊给我糖果吃……”
感谢天,好在她平常做人不错,没有拒绝林太太三天两头的到家里借盐,借酱油,不然现在,只怕她被讲成吝啬小气了。
她关掉电视,颓然的倒在床上,抱头惨叫。完了,现在她还能跑到哪去,这下她可以体会当名人无处可去的痛苦了。
猛然,凉秋从床上跳起,从行李箱的夹缝里找到亚力给她的名片,拨了通电话。
“哈啰!”依然是那活力充沛的声音。
她咬牙切齿的狠声道:“是我,秋凉。”
“嗨,凉。”他愉悦的打招呼。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而且是要能让她满意的解释。
“解释什么?”
“为什么现在满街都看得到我的照片?”她火大的大吼。
“冤枉啊!凉。”亚力委届的嚷嚷,“我有问过你,可不可以用你的照片,你说可以,还签了一份同意书,你忘了吗?你还问我可不可以收到版税?”
ㄟ,是有这么一回事,她无力的呻吟,“你怎么不卖到非洲、美洲,谁教你卖到台湾,我被你害惨啦!现在楼下都是记者。”
亚力哈哈大笑,“那你可以来投奔我啊!我会张开手臂欢迎你。”
她抱头连连哀嚎,“我怕我连大门都走不出去。”
“凉,你要不要继续当模特儿?”
“什么?”她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
“你要不要继续当我的模特儿,我的摄影机挑中你了。”
“别开玩笑了,我不够高,体重不够轻,身材不够好,我的年纪不够小,我也不够漂亮。”秋凉极尽可能的贬低自己。
他纵声大笑,“凉,你的确是个不够格的时装模特儿,但是,你是一个最好的摄影模特儿。”
“你是在褒我,还是贬我?”她怎么听,都觉得他没啥好意。
亚力开怀大笑,“你好好考虑吧!你有一个不安定的灵魂,如果和我合作,世界各地你都可以去看看。”
“哼!我不当模特儿,也可以自己到世界各地去玩。”
“哎!你总是这么直接吗?”真是受挫。
“这样效率比较好。”
“反正我的提议永远有效,随时随地欢迎你来找我,还有这本摄影集的回响也很好。”
挂掉电话,秋凉又躲在窗台上看著楼下的记者。
“真可怕,我还是想当平凡的小老百姓。”
她凄惨的抱著电话,又拨了另一个号码。
“关戎……”她的声音听来可怜号兮的。
“怎么了?”不用多想,也知道他一定挑起了眉。
她夸张的重重叹了一口气,“我完了,你救救我吧!帮我躲过各方的追缉吧!”
现在的他正在日本,不知道在台湾的她已成新闻人物,她简单扼要的解释了一下。
电话那头,他沉吟一下,“那你先去我家吧!那里不会有人知道,晚上我就回去了。”
话毕,他挂断电话。
秋凉争取时间快速化好妆,戴上一顶帽子,和一副可笑的黑色大眼镜,还有假发,她偷偷摸摸的走下了楼。
一见楼里有人走出来,顿时,记者们是一阵骚动。
“快点准备好摄影机。”
“啊!不是她,不是她啦!长得差太多了。”
她压低声音,操著台湾国语的口音说:“干嘛干嘛,快走开啦!”
技巧的避开记者,她低著头,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巷口,招来计程车,慌忙跨了进去。
“快走!快走!”她伏低了身子对司机说了个地址。
等车子开到关戎家后,她有种潜逃成功的松懈感。
他家也是她所熟悉的,没人想到她会在这里,现在的她是安全的。
关戎到家时,不禁取笑她。“看你这样,我真以为你是通缉犯。”
她嘟起红唇,夸张的抱怨,“我惨了,我流年不利,我怎么会遇到这种倒楣事,太累了。”
关戎也不意外她会这么说,因为这是标准的秋凉式反应,什么都不考虑,就是觉得累。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松开领带,让脖子透透气。
“先避一阵子的风头再说啰!”
“那你打算躲多久?学校和家里那边每天都有新闻记者在等你。”
“哇~~我真的变成通缉犯了。”她只想悠闲的过日子呀!
他闷笑的看著愁眉苦脸的她,“放心吧!你这新闻等几天就过去了。”
所以结论是,她暂时躲到他家,学校方面也请了几天假,她祈祷她的新闻热度能赶快过去。
第二天,关戎回来时,她正趴在床上看书。
他扬了扬手上的摄影集,“这书卖得真好,我的秘书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
秋凉趴在他的肩上,和他一起看摄影集。
他一页一页的翻著,看著摄影集里的她,他越来越沉默,脸上净是阴晴不定。
她也有些不自在,微红著脸,忙将书阖起。“唉!这有什么好看的。”
摄影集里的自己是她所陌生的,她有种照镜子的感觉,一切都被赤裸裸的拍了出来。
关戎回想方才照片里的她,天真又成熟、单纯又复杂、热情又疏远,充满矛盾的,也是吸引人的,多种面貌的她在摄影机下被捕捉下来。
她不自在的干笑几声,“你还说我不漂亮,亚力说摄影集很畅销。”
“你是不漂亮,但照片拍得很漂亮。”关戎怪里怪气的说。
她不甚开心地从鼻孔重重的哼声,“你真瞧不起人,亚力说还要继续拍我,要我当模特儿。”
“他真没眼光。”
“你才没眼光。”她瞟了他一眼。
吃饭时的气氛很低沉,关戎不怎么说话,只是闷著头吃东西,她也觉得无聊,吃完饭后,就拿著遥控器开始转台。
他坐在她的前面,平淡的丢下这枚炸弹,“我们结婚吧!”
秋凉被炸得有些愕然,大眼睛眨了好几遍,就见他一脸的正经,黝黑的眸子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她伸手拧了他一下,他痛得龇牙咧嘴。“你在干什么?”
“看我有没有在作梦啊!”她还是怀疑的瞅著他,“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女人,居然怀疑他。关戎的口气更不好了。
她有些茫然的问:“为什么忽然要结婚?我从来没想过要结婚。”
“秋凉,你觉得嫁给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吗?”他若有所思的眼直勾勾盯著她。
秋凉皱起眉头想了下,而他也耐心的给她时间思考。
“我没结过婚,不知道嫁给你会不会很可怕,但是,我想一定比嫁给其他人好……”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他挑挑眉道:“那么多年,我们分也分不开了,与其这样下去,还不如结婚。”
秋凉抿唇皱了皱眉,“为什么要结婚?我觉得我们这样子很好啊!彼此互不干涉,你有你的自由,我有我的自由,想见面就见面,有各自的空间,干嘛非得结婚不可。”
闻言,关戎凶神恶煞的瞪著她,眼睛几乎要喷火。
“干嘛这样看我,怪吓人的。”她拍了拍胸口,“不要再讲结婚了,你自己也说过,结婚是坟墓,不懂为什么还有人排队进坟墓,简直是愚不可及,结婚到底有什么好?”
“现在离婚率天天攀升,我们不要为台湾的离婚率作贡献了。你记不记得那个理学院的学生会长小雨,她结婚两年后,发现老公已经外遇三年半了,简直是青天霹雳。我们这样子很好,多快乐,多自由,为什么还要结婚?我们不要结婚,好不好?”秋凉慷慨激昂的说著,无视于他越来越难看的表情。
“好!”他咬牙切齿的,字从齿缝间挤出来。
她松了一口气,安抚似的拍了拍关戎的头,高兴两人取得共识。
不料,他突然扑向她,紧紧的勒住她的身体,那力道大的让她不能呼吸,仿佛要惩罚她似的,关戎狠狠的吻她,存心让她窒息,他的吻狂暴又侵略,她只能奋力挣扎,但撼不动他。天啊!她快闷死了。几秒钟后,他终于放开她了。
啊!她拚命的大口大口呼吸,感动于能呼吸到氧气,而那该死的男人,居然一脸的泄气。
“你莫名其妙,你有病!”秋凉的脸因为稍稍缺氧而涨红。
关戎咬牙切齿,阴森道:“没错,我有病,我身患重病,我无药可医了。”
神经病!她的火气也起来了,扑向他,毫不客气的重重咬了他脖子一口。
“噢~~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他痛呼出声。
他们啃咬著对方的脖子,像动物似的用扑打来表达心中的情绪,又气又恨又恼,恨不得狠狠的咬对方一口来消气。
“你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关戎低吼。
她也勒住他的脖子不放,“你自己找气受……你活该。”好端端的干嘛提结婚。
“秋……凉……”
他们的愤怒和争执,最后结束在床上。
秋凉力气用尽的躺在床上,想一脚踹开他,却被他警告的贮光给缩了回去,她只好妥协,让池抱在怀里睡了一夜。
待在关戎家两天后,新闻媒体的炒作也平淡下来了,她终于能再重见天日。
但是,摄影集带来的效应是惊人的,各种各样听过的、没听过的媒体都找上门,她的事迹更被谣传的神之又神,现在她的名字是“天才的神秘女子”。
不只如此,爱慕信和礼物也奇迹似的出现,占满了她的研究室,她也常抱回一捧又一捧的鲜花和礼物。
但是到了第二天,它们就神奇的消失了,直到有一天早上,秋凉看到他泄恨似的把东西一脚踢出去,她才知道原来是同居人干的好事。
“居然有人问我要不要拍电影。”秋凉不可思议的挂完电话,哑然失笑的说:“上次还有人要我拍写真集呢!”
这是什么世界啊!她的聪明才智该发挥在科学上,贡献给人类的未来,怎么会要她展现胴体,取悦别人的眼睛。
关戎怪里怪气的闷哼一声,脸色刷地一下子又阴沉了。不过,对秋凉而言,最近发生的事虽像可笑的闹剧,但也占据了不少她的注意力,因而她没心思去研究关戎近日的阴阳怪气。
“吃点东西吧!”他为她夹菜。
闻到了肉味,秋凉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手按著陶口想压下那股骚动,但肠胃仍如排山倒海似的翻涌,她冲进浴室呕吐,吐完后,稍稍觉得好点。
走出浴室,看见关戎若有深意的紧盯著她。
“干嘛这样看我,没看过人吐吗?”她有些虚弱的坐回餐桌。
“你这个月的经期来了吗?”
呃……她心里一沉。“好像没有。”
他讲得温和,但秋凉听起来却是石破天惊。“你怀孕了。”
“别……别开玩笑了,怎……怎么可能。”她惊讶的跳离椅子,直觉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不安的踱步,“不可能的,我记得……记得上个月好像有来,唉……我这个月很忙,可能会晚几天,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不同于她的紧张,关戎很平静,一边慢条斯理的享用桌上的早餐,一边看她神经质的自言自语。
“对,怎么可能那么凑巧,我们这个月才做几次而已,我记得我明明有吃药的……几亿只精虫哪那么凑巧碰到一颗卵子……唉!怎么办……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秋凉索性连早餐也不吃了,心慌意乱的抱头哀叫。
关戎仍是低头吃早餐,他悠闲的态度简直是火上添油,气得秋凉牙痒痒的,“喂,你说句话呀!”
“我们都那么多年了,你一直都没怀孕,那才奇怪。”他淡淡的回了她一句。
“我都快烦死了,你还讲这种风凉话。”瞪著眼前的男人,她的眼睛几要喷出火花。
“去一次医院不就知道了。”
直到走出医院,回到家里,她仍是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她真的怀孕了。
秋凉带点怨恨的眼光瞪著他,在这一刻里,她不禁埋怨上帝的不公平,为什么男女做爱做的事后,恶果却是要由女人来承受?
为什么生物不能自己演化成由男性来受孕?真是太落伍了。
关戎平静的直视她、“都有孩子了,我们结婚吧!”
她烦躁的走来走去,抛下这句话,“我不打算生的。”
没看见关戎的脸如罩寒霜,她继续道:“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干嘛还要孩子?”
“那也是我的孩子。”他动气了,气她的自私、狠心。
“你只贡献了精子。”她杏眼圆睁,火气不自觉也上扬了,“孩子得在我的子宫里长大,是我吃苦受罪,要不要生孩子,我有优先决定权。”
“你生下来,我养他。”他低吼著。
“不行,生下来就有感情了,现在我会当他只是个细胞,生下来就是生命了。”
关戎倒抽口气,冷冷的、阴森森的瞪著她,“你是我见过最残忍的女人。”
秋凉背对著他,努力控制氾滥在心中的难受。“我知道,我冷血又残忍,还自私自利。”
沉默重重的笼罩在这个空间,许久之后,她缓缓开口了,“我想……想拿了孩子。”
话语才一落,他的脸色大变,眼里的冰冷让人窒息,秋凉不禁畏缩一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眯起眼,一字一句清晰的道:“只要你拿掉孩子,我们就完了!”
拿起外套,他转身就走,大门被他用力的一甩,发出能震摄人心的巨响。
第十章
他们冷战了,已经整整快一周没见面了,他没打电话来,狠心的对她不闻不问。
秋凉很烦,天天像一只得了躁郁症的熊,她变得爱睡,变得爱吃,变得每天都想尖叫。
“去医院吧!对……下午去好了……事情越快处理越好。”她像是要说服自己似的喃喃自语,“我不喜欢小孩,我怕烦,也怕麻烦,我喜欢自己一个人,我不想要结婚,我讨厌像个老妈子一样的喂小孩吃饭,小孩子是魔鬼,是讨债鬼,是吸血鬼,拿掉也好,我还年轻,我还没准备好,我不要当母亲……”
然而当她摸了摸肚子,更多的不舍突地涌了上来,才两个多月而已,肚子自然没有什么变化,原本决定不要他了,但这段日子以来,她反反覆覆不断的想著肚里的孩子,她越来越矛盾了。
两个月了,也是一条生命了,孩子是她的,是她和关戎孕育的骨血,孩子是无辜的,她有权利去剥夺他的生命吗?
但是……这不是只决定要不要生的问题而已,还有孩子的成长,教育问题,以及与关戎之间的关系也会有所改变,她能和他过一辈子吗?
秋凉呻吟一声,这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她必须面对一个痛苦的抉择,不能再洒脱,不能再单纯的自私。
在烦躁忧虑的压力下,她得了重感冒,病得七荤八素的,浑身都痛,下意识的,她不敢吃药,在家里难受了两天之后,认命的到医院报到、住院。
一个人凄凉的住在白色病房,看著面无表情的大夫,秋凉是一个心情不稳定的孕妇。
铃~~铃~~手机铃声响起。
“喂!”
“秋凉……”手机里传来可可的声音。“你怎么啦!声音怎么有气无力的。”
她轻喘了一口气,“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事?”
“我告诉你喔!我看到关戎和一个女的约会,就在那间凯吉饭店。”
秋凉的视线有些模糊了,心口的位置有些绞痛,怎么,感冒连心脏都会遭殃吗?
“那……那家伙,换女人跟换衣服一样,有什么好值得奇怪的,他……他要是没有和女人约会,那才奇怪呢!”
怎么秋凉的声音带著哭音,可可觉得有些奇怪,她迟疑了一会儿。“你……还好吧?”
“我现在在医院里……”
“哇!是什么病,你怎么了?”可可担心的问。
“没什么大不了的,躺个一两天就好。”
挂掉了电话,秋凉将被单盖住了睑,遮住了已止不住的泪水。
这个混帐、王八蛋,他孩子的母亲在受苦受难的时候,他居然在外面风流快活。
她生气的抹掉眼泪,真是讨厌,她什么时候变成一个爱哭鬼了,该死的孕妇忧郁症。
铃~~铃~~
此时,手机铃声又响起了。
“嗨!”
亚力?
在此时听到他的声音,竞有如听到亲人的声音一样,人在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尤其是她孤零零的躺在医院里,刚刚又得知她的男人又花心了,她放声哭了出来,这哭声吓到了亚力。
“喂喂喂!我的小姐,我的姑奶奶,你哭什么啊?”
“我……我……好想你……”她哭得断断续续的。
亚力狐疑了半晌,有点不安的问:“我做了什么?居然得到这样的欢迎。”
“呜呜……只有我一个人……我在医院里……”
“你要不要紧?”他的声音顿时凝重了。
“重感冒……”
他没好气笑笑,放下心的说:“看你哭成这样,我还以为是什么绝症。”
“真没良心,我住两天医院了……”亚力的活力朝气,让她连骂人都有力气了。“你们这些死没良心的男人,居然一个影子都看不到。”
“哦~~原来我成了代罪羔羊了。”他朗声大笑,“我到台湾了,现在就去看你。”
亚力的动作很快,不到一个多小时,他已经出现在秋凉的病床前。
“啧啧啧,看看你成了什么样了,区区一个感冒居然这么严重。”他又是摇头又是笑的取笑她。
“我怀孕了。”她一脸的愁苦。
亚力扬眉笑了,“恭喜,宝宝什么时候生?”
“我不想生,我要拿了。”
“为什么?”
“麻烦,我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亚力审视的目光,竟让她有些罪恶感。
“他想要孩子吗?”
秋凉几乎不敢直视亚力,闷声地说:“他想,我不想。”
他叹了一口气,“凉,你真是个自私的女人。”
闻言,她抿紧了唇,一言不发,这句评语,是不是要跟定她一生了。
“你拒绝长大,拒绝责任,拒绝承诺,你只想一直安全可靠的生活著,不要孩子,不要婚约,不要丈夫,只要你自己一个人。”
她轻哼一声,但无法否认亚力的话。
“唉!孩子的父亲真可怜。”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她生气的低吼,“那混帐已经移情别恋了,我生他的孩子干嘛?”
他的眉高挑,“看你这种泼辣样,他不移情别恋才奇怪。”
她又是气结。“这就是我的样子,他要是喜欢我,就该连我的泼辣、自私都一并喜欢,凭什么只挑他喜欢的喜欢!”
亚力但笑不语,像看一个爱闹的小孩耍脾气。
“他……”她板著脸,一阵心伤,“他不要我了,他又找到别人了。”
“那把他抢回来不就好了。”亚力说得理所当然。
什么?!
无视于她的震惊,他慢条斯理的道:“用你的自私、你的聪明、你的嫉妒把他抢回来,像蜘蛛吐丝抓猎物一样,让他跑不了。”
她愕然了,脑子一时半刻无法运转的呆呆看著亚力。
“凉,勇敢一点,试著去承诺,去相信,那并不见得有你想像的可怕,或许比你能想像的更好。”是时候有人点醒她了。
闻言,她又是怔忡,像个迷路的小孩不知所措。“我觉得……很可怕……”
亚力又叹气了,亏他说了那么多。“我真不知道你们这群所谓的知识女性是怎么了,一个个聪明的过了头,不但算计别人,也要算计自己,要别人臣服,又不肯交出真心,说要别人真诚以对,等到别人掏心掏肺了,还要考虑分量够不够,真自私。”
秋凉脑子又开始转了,怒目以视,“我交付的感情是再珍贵无比了,若对方不可靠,我为什么要交心?”
“那你把它锁在保险柜里好了,等到你老了、死了,再带著一起去陪葬。”
看她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他又取笑道:“你的爱情珍贵无比,男人的感情就是垃圾吗?可以让你这样践踏?”
她瞠圆了眼,声音不自觉扬高几度,“我又怎么践踏他的感情了?”
“凉,男人把婚姻当成是王冠上最亮的那颗钻石,他把这亮晶晶的王冠给了你,你不只不要,还不要他的孩子,这就是最大的打击了。”
她抿紧了唇,想想也觉得有些丧气,都觉得自己可恶透顶。
“孩子……”
“要是你真不要的话,你早就拿了,不会等到现在。”亚力微微一笑,“生个孩子可能是不错的决定,不然不会有千千亿亿的女人都走同样的一条路,女人要是都不想生了,人类就会灭亡了,更何况是一个自己所爱的男人的孩子。”他微微停顿了下,“所以,凉,别做你会后悔的事。”
“我不会后悔。”她倔强的抬高下巴道。
“你不用对别人说你不会后悔,后不后悔是你自己一人时,拿出来慢慢品味的,什么滋味只有你自己知道。”
秋凉沉默了,细细想著从十年前认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以及两人为了孩子的事闹得不欢而散,想必骄傲如他,也是大受打击。
他偏了偏头,专业的打量她。“你愿不愿意和我继续合作,让我拍你怀孕的样子?”
ㄟ……这话题也转得太快了吧!“不行,我才不要让人看到我胖得像大象的样子,我会自卑。”
他哈哈大笑,“放心吧!绝对是一头美丽的母象。”
亚力留下来陪了她半天,她像被打了一剂强心针,身体也渐渐康复。
关戎回到了和她共同生活的家。
从楼下警卫那里拿到的报纸看来,她已经有两三大没有回家了。
失神看著这房间--在这里,他和她共度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间,大二同居至今,两人已经在一起八年了,一个男人有多少八年可以给一个女人。
初识她的第一眼,她笑得灿烂,将第一名奖杯大方给了别人,她的笑容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几年间,断断续续的看到她,总是在领奖的那一刻,她和他互争第一名,她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但是,秋凉不记得他了,在大学第一次见面,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根本不知道他,这是第一次,他有种挫败的愤怒。
她是个骄傲任性的女人,不允许别人错待她,她也是最功利现实的女人,没得到你的真心回应前,她绝不多付出一分一毫。
这让他又再一次的挫败。
秋凉让他心项意乱,原有的潇洒快意,在认识她后,如轻烟消散。
于是,他的情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一半是任性赌气,一半是探测她的心思,但她无动于衷,笑容依然怡然自得,眸子依然清澈清明。
他气恼,在车子里,秋凉居然那么平静自恃的说:“我们分手吧!”
第一次,他相信生气会让一个人提早见天父,拉不下大男人的自尊,他也对她不闻不问,不信她不爱他,不信她不会回头找他。
但是,她过得很好,过得依然开心,还该死的交了男朋友,他尝到了嫉妒的滋味,急著把她重新纳入羽翼下。
他知道,秋凉要公平,没有妥协,关于感情,没得商量,他不甘啊!几年下来,他认栽了,他只能臣服。
关于怎么爱一个人,对他也是一门陌生的课,他也在学习,她是毒药,他已经戒不掉了。
那次在德国,接到她无声的电话后,知道她误会了,他著急的赶了回来,几乎不敢想像他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第一次,最放荡的一颗心为她吓得六神无主,当他走进这屋子时,面对一地的狼藉,像被台风扫荡过后,被破坏的很彻底的房子,他静默了。
原来,那就是她的心,一颗骄傲的心受伤后的反击,原来,那就是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激烈性子。
他认了,一个曾流连花丛的男人早已为她收敛起全部的花心,只因她的眼里揉不进一只细菌。
而那个莫名其妙的摄影集,让秋凉展现在世人的面前,照片里是他花了十年才彻底认识的女人,认识到平静如水的外表下,是激烈火热的性子,而别人仅透过照片就能认识她,他痛恨这种状况。
他向她求婚,但是,她却不要婚姻,她还要和他耗下去,而且,她也不要小孩,甚至扬言要拿掉孩子。
他一咬牙,心里又怨又恼又气。
铃~~铃~~电话铃响了。
他震动了一下,自然的接起电话。“喂!”
“呃……对……对不起,我可能打错电话了。”打电话的人迟疑了。
“你要找谁?”关戎的口气颇冲。
“我……我要找秋凉。”可可纳闷的再确定一次电话号码,明明是秋凉家的电话,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听来竟有几分耳熟。
“你是她朋友?她去哪了?”
“她去医院了……”
他如遭电击,迅速挂掉电话,几秒钟后,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恨得痒痒的道:“秋、凉!”
她还是拿掉孩子了,这个没有心肝的女人,竟如此狠心绝情到这地步!
他转身就走,大门被重重的关上。
刚出院的她,开始尝试去找关戎,这才知道关戎去德国柏林了。
想看到他,无论如何都要看到他,想抱抱他的情绪汹涌澎湃,充塞了秋凉全部的情感意志。
三分钟后,她已经出发了,前往他所在的城市。
时值十二月,路上是一派欢乐圣诞节的气氛,柏林很冷,漫天飞舞的雪花将这里妆点成一个银色的世界,走在这城市里,她冷得牙齿打颤。
“好……好冷……冷……冷死我了……”
原来这是他生活了两年的城市,被如此淬砺过,难怪他一年四季都不怕冷。
抱紧双臂,她依著地址来到关戎家门口。
从窗户边看到屋内正举行派对,欢快的音乐和人语笑声都从门缝挤出来,明亮的灯光洋溢著一室的温暖。
她哆嗦的费力在人群中找他,见他被簇拥著,俊朗的脸上微笑著,看来好亮眼。
一个、两个、二个……五个,随随便便看过去,都有五个女人爱慕的看他。
好冷……怎么越来越冷了?
一群人欢呼喜悦的笑闹著,一个金发美女,嬉闹的扑进了他怀里,他稳稳的抱著她,笑著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秋凉几乎想剁掉他的手……那双手只能抱她,不能抱别人,他的唇只能亲她,不能亲别人!
对,她善妒,她要的东西,她死也不会放手。
泪雾又漫了上来,她在路边的公共电话亭里,颤抖的打出电话。
“Hello!”电筒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Hello!”他的声音有些紧绷了。
电话那端的沉默,让他直觉的低喊,“秋凉?!”
“……”
“该死,快说话。”
“关戎……”她可怜兮兮的开口,冷得直打哆嗦。
讶异于她打电话给他,更讶异于她异于平常的声音,让他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你怎么了?你在哪?”
“关戎……”电话那端是长长的沉默。
“我好冷……”她冻得牙齿直打颤,“我……好难受……”
“你在哪里?讲清楚!”他焦虑的问。
“我在你家附近……”她嗫嗫嚅嚅地答,他好像在生气。“我没有进去……”
关戎又惊又急又喜。“你怎么会来?你到底在哪里?”
“就……就在你家外面的……的电话亭里……”她冻僵的手指紧紧的包覆著话筒。
“你这个白痴!你别动,我去找你。”他低声咒骂她一句。
“不要……”她惊喘一声,听到他的焦急语气,一时,她心中百味杂陈,只觉得又委屈又难受,像个受气的孩子。
“秋凉……”他拿她没辙的紧握话筒。
“你听我说……如果……如果你心里没有我,那你就别来找我……你可以不用说话,那我就很清楚,知道你的意思,我再也不会来找你,我们就这样完了……”讲到伤心处,她也不禁哽咽了。
“关戎……我知道我很可恶……我不应该说那种话……如果……如果你不要我了……我也能够了解……只要你说一个字……我们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秋凉越讲越泣不成声,生平仅有的一次软弱,是在这个她最爱的男人面前呈现。
“秋凉……”这番话,听得他又急又气,心中涌上各种滋味。
嘟……公用电话因为没有零钱,电话被切断了。
秋凉的身体一软,顺著柱子滑下来,双手紧抱住膝盖,忍不住呜咽的哭了起来。
好冷好冷……想不到柏林这么冷,她的手脚都快冻成冰块没有知觉了,流下的泪也变为冰渣。
她缩成一团,企图温暖自己,也将悲伤挤出体外,哀凄的想像自己就要冻死在异国的街道。
“秋凉……”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用中文在街道嚷著。
她抬起头,看著关戎从街道那边跑来,一边喊一边找著。
眼前又是一片的模糊,看他喘著气,嘴里呵出白烟,不断的四处张望,街灯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秋凉……”
当关戎看到雪地里,她缩成一团,红肿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著他时,他心一绞,慢慢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
印象中,很少看到秋凉哭成这样,哭得泪影婆娑,鼻子和脸都冻得红通通的,她穿得少的可怜,只有一件薄毛衣和一件很薄的外套,他脱下身上穿的大衣,将它披在她身上。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柔软了几分,没有平时听惯的讥讽浇薄。
“我想你……”毛衣仍留有他的温暖,迅速的温热了秋凉,她颤著声音道。
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脸庞闪过震惊、不信、错愕,还有不能错认的柔情感动,他张开了手臂,她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我们走吧!”关戎拦起她,往家的方向走。
“我脚痛……”秋凉呜咽一声,脚被冻得动不了了。
他宽阔的背背对她,“上来,我背你。”
被他背在背上,圈著他的脖子,感受他的温暖,秋凉忍不住又想哭了,她怎么变得这么爱哭,一定是那该死的怀孕症候群。
雪仍然静静的落著,路上的行人很少,因为他,这异国街道顿时变得可爱温暖。
一踏进了温暖的屋子里,只觉一屋子有各色人等,高矮胖瘦的男男女女都盯著他们,现场一片静寂。
她的样子看来一定很惨,冻得像个待毙的丑小鸭……不对,是一个怀孕的快被冻死的丑母鸭,她冷得浑身打哆嗦的趴在他背上。
这样的出场真不好看,没有镁光灯,没有红地毯,也没有令人惊艳的行头。
“关,她是谁?”金发碧眼的美女首先发问。
全部的人也好奇的看著这一幕,这个神秘的东方同学,甫一入学,异性缘就好的让人羡慕,优秀的让人眼红,更创下最快毕业的纪录,后来更知,他的家世极好,他早已是众女子青睐的对象,而他和背上背的女孩子如此亲匿,众人不免诧异。
他半偏过头问她,“她问你是谁。”
“我是秋凉。”金发碧眼美女眼里的嫉妒光芒她太熟悉了,因为他,她已不知被多少人这样瞪过。
“她的意思是,你是我的谁?”这个问题,他也很想问清楚。
屋里的温暖慢慢融化她僵硬的四肢,瞥见一屋子打量的目光,而他一副袖手旁观看好戏的模样,让她不禁也来气了。
“告诉她,我是你老婆,是你未来孩子的妈,叫她别看我的男人,不然我就揍她。”她虽不会说德文,但占有的抱住他的脖子,和一脸的凶样,却是全世界女人共通的语言,昭示著领土所有权不容侵犯。
他愣了一下,随即,咧开了嘴大笑,黝黑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上万丈光芒,一向漂亮的有一分放荡的脸上,竟是纯粹的像孩子似的欢喜快乐。
他放下了她,重重的抱住她,狂暴的吻著她,她霎时意乱情迷,天!她对这男人的吻向来没有招架的能力。
众人一片错愕,眼见他们吻得浑然忘我,一时也笑了,口哨声和笑声并起。
“我要和我老婆亲热了,你们请自便。”他微喘,脸上仍挂著神迷的笑,但眼睛没有离开秋凉。
在众人的错愕中,迳自抱她上楼。
楼下响起了笑声和掌声。
啊~~这些可爱的德国人,秋凉的脸埋在他的胸前不敢抬头,但热热的感觉,让她知道,此刻她的脸一定是红得不像话。
关戎抱她上楼后,才发现她冻惨了,手脚和冰棍一样,他一边骂她,一边背她进浴室,“你穿得太少了,你知道这里是冬天吗?今年已经有人被冻死了。”
“我也不知道……会……那么冷。”她一脸可怜扁嘴道。
他抱起她坐在浴缸里,还好浴缸够大,他放了热水,帮她脱掉衣服,她温驯的像只猫,像一个迷路的小孩,找到了回家的路。
莲蓬头洒下热水,下一会浴室里已是热气氤氲,在热水里,原已冻僵的四肢慢慢的暖和了,刚刚在雪地里的冰冷已经远去了。
关戎的衣服也弄湿了,干脆也脱了衣服,与她一起泡在热水里,她乖巧的靠在他怀里,任他为她沐浴。
他细心的为秋凉搓揉头发,为她按摩身体,她难得的温顺,没有挥舞大女人主义的旗帜,没有用尖锐的话来恼火他。
当大手抚在她的肚子时,力道不自觉轻柔了几分,想到她的狠心绝情,不免又爱又恨,秋凉知道他的心思,慵懒的说:“孩子还在肚子里。”
他愕然,睁大眼,“你……你不是拿了吗?”
“我要拿的话,也会逼你在医院陪我,不会让我自己一人受罪,而让你风流快活。”
他仍不可置信,紧张的追问,“那天……我在你家里时,接到你朋友的电话,她说你在医院里。”
可可?
前因后果一串起来,她不禁觉得好笑。“我得了重感冒,你不来看看我也就算了,还自己瞎猜。”
知道她没拿掉孩子,关戎开心的差点大叫,原来只是误会一场。
洗好了澡,她动也不想动了,只是懒懒的将双手伸向他,“抱我。”
真是无赖,无赖的可爱,他对她没辙,只能拿起大浴巾为她擦干身体,并穿上他的衣服,再抱她到床上。
“你把头发吹干再睡觉。”关戎柔声的说。
她眨著双眼看他,眼里的困意让他不忍,他只好帮她擦干头发,她闭著眼睛,享受他的碰触和服务。
“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问你想不想我。”好舒服喔~~
“哼!不想。”他斜睨著她,但手上的力道仍是轻柔,“我不想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我想你,”她细声说:“我想你才来找你的。”
他凝视著她,似在评估她话里的深意,她眨著眼,看来可怜兮兮且无辜。
“你不要我和孩子了吗?”秋凉低垂著头,想来又是一阵难过。
他轻哼一声,“是你不要我和孩子的。”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你是不是交别的女朋友了?”
看关戎沉默不语,她索性趴在床单上,动也不肯动了,他双手抱臂,就这样看著她,久久,他不禁有些担心。“秋凉?”
“你别管我……”她的声音模糊而沙哑。“等会我自己回去,我不会自讨没趣,你让我在这里冻死好了。”
他没好气的的轻拍一下她的屁股,“你要冻死也别冻到我的孩子。”
真没有良心,她翻过身来,瞠大了眼,“你老实说,在德国你有没有对不起我?”
他的眉又上扬了五度,“你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对得起你?”
这男人,死都要扳回一城。
她坐在床上,双手权腰,一睑煞气。“凭我是你孩子的妈,是你未来的老婆,法律赋予我的权利,上帝也允许我的要求。”
笑意在他眼里一闪而过,他嘿嘿冷笑,“怪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娶你了?”
“你……”她的两眼瞪得大大的,眼眶又红了,“你前两周说的。”
“有吗?”他摸了摸下巴,一脸的深思。“我怎么没印象了。”
“关戎……”她大吼,火大的在床上站起来。“你再说一次,你痛快一点,要就点头,不要就摇头,我马上就走。”
她都先低头了,不惜万里奔波来找他,他还敢摆高姿态,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
见状,关戊低沉浅笑,“有有,我说了,我要讨你做老婆。”
若是以前,秋凉能接受他这种戏谑的反应,但现在,她没有耐心,从以前到现在,对他的不确定感都爆发了,要不是他,她该自由自在,一人快乐悠闲的活著,而不是像现在上不上、下不下的。
“说,你爱不爱我?”秋凉抓狂的抓住他的衣服问,两眼燃著光芒,不同以往的淡然疏远,竟是激情狂烈,他的心紧了一下,这个才是那个最真实的她吧!
他几乎痴迷的看著她,她气焰高张,她骄傲的像个女王,尊贵的要臣子为她效忠,为她粉身碎骨。
“说!”清脆的嗓音,带著不容置疑的迫力。
他的嘴角微勾,这就是他的秋凉,连索求爱都要得这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我投降了。”他叹气,深情款款的凝望她,“我爱上你了。”
秋凉两眼晶亮璀璨的恍若夜星:“真的吗?”
还怀疑?关戎恨恨的道:“若非爱惨了你,怎么会容你一次又一次的提分手,我还死皮赖脸的装作不知道;若非在乎你,知道你的眼里容不下一只细菌,我怎么会让自己为你守身如玉!”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只为他怒极、恨极、气极、怨极时,咬牙切齿的模样煞是可爱,说这些话,对他只怕是不好受。
这男人一向高傲,一向唯找独尊,他终于说了,他还是说了。
秋凉捧起他的脸,吻像雨点般的落在他的脸上,奖励他的诚实,奖励他终于先低头了。
呵~~她扬起嘴角,忍不住的笑意越扩越大。
关戎挫败的瞪著她,“你很得意是不是?”
她眨了眨眼,看他一脸的郁闷,她忙著收敛起笑意。
他脸色稍霁,但仍是恨声,“我没见过你这种女人,我狠心,你比我还狠心,我冷漠,你更冷漠,你从不委屈自己,让我吃足了苦头,一定是报应,才会让我爱上你。”
他自我嫌弃的话逗出了她的笑,她咯咯地笑了出来。
他一脸恶煞的看著她笑到在床上打滚。
“嘻嘻,你就是爱上这样的我啊!”她一脸灿烂的笑,让关戎不禁看傻了眼,他翻了个白眼,抬头看天,嘀咕了几声,秋凉没问,用膝盖想也知道他是在问候别人的父母。
“你是我的天敌,是我的冤家,大概真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关戎举白旗投降,但心中一点也不觉得不快。
他一脸的凄惨,让她又忍不住噗哧一笑。
“你还敢笑。”
她仍是莞尔,专注的捧起他的脸,吻落在他的眉毛、眼睛,唇上。“我爱你,关戎,我爱你的眉毛、你的眼睛,你的鼻子……爱你的骄傲,爱你的不可一世,爱你被我气得跳脚的样子……”
“原本,我不想爱上你的,但你缠得我没有办法……”关戎的眸微眯,她笑著又亲他的脸,“好好,要维护你男性的自尊心,是我缠著你,终于让你承认爱上我。”
他也忍不住漾出了笑,“今天饶了你,明天我们就结婚。”
这……也太快了吧!
“这一次,我绑也要把你绑去礼堂,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被说是私生子。”
她叹了一声,知道这对他已经是一大妥协了。
“我已经让了一步,你不能占尽全部的便宜。”
呃……好吧!
看到秋凉的默许,他大大松了口气。
隔几天后,他们在德国结婚了,在漫天飞雪中,婚礼简单而隆重的举行,在场的只有他的几个朋友。
关戎坚持在牧师讲一句德文之后,让那群朋友逐句翻译成中文意思,确认她都点头亲口应允。
“免得你以后说那是番邦文字,死不认帐。”相处那么多年,若是还不了解她,那他未免也太失败了。
这男人对她这么患得患失,只怕真是爱惨了她,秋凉又想笑了。
她逐字研究德文的结婚证明,让证婚人和新郎一干人在旁边等著。
“呃……感觉……好像签了卖身契。”秋凉嘟起嘴喃喃自语,面临人生如此重大的一刻,心下也觉得有几分彷徨,几分不确定。
关戎忍著气,一路上,她磨磨蹭蹭的,一副要上刀山、下油锅的悲壮哀凄,他累积著火气,见她在此时仍是犹豫不定,他就要火山爆发了。
“你过来……”他拖秋凉进一间默祷室。
帅气的黑眸微眯,他的耐心将要用尽了。“不要问一些有的没有的废话,痛快的说‘我愿意’三个字就可以了,我们已经拖了一个小时了。”
她和关戎要结婚了,在法律上代表是完全合法的夫妻,在上帝的面前,他们也敢发誓彼此是相爱的,听来,具备了一切世俗认可的婚姻关系,但是……
她绞著手指,心里仍是烦,“关戎……你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一辈子吗?”
他有些诧异的看著她,而她将心中想的事一古脑的说了出来。
“你觉得我们真的能走在一起吗?爱情是一回事,婚姻又是另外一回事,你看我们两个人,生来就不对盘,也不知道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凑在一起,谁晓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
关戎握著她的手,瞅著她,似乎有点明白她的不安。“我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走一辈子,人的一辈子很长,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她用力的点头。
“秋凉,既然注定我们是一生纠缠的,我们不试的话,也不知道我们适不适合婚姻。你听清楚了,我爱你,我爱你的程度远远超过我的想像,也超过你的想像,我也曾经试著去抗拒这种感觉,我也想过要躲避,但每躲一次之后,我对你越来越离不开,我看我们这一辈子就这么纠缠下去吧!”
秋凉感动的抱著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关戎,我也怕,如果以后我们发觉彼此不适合婚姻,可不可以也能好好的谈分手?”
他的眼眸一黯,气得两手掐住了她脖子,“你这女人,还没结婚,就已经想离婚了,我这辈子只想要结一次婚,把这个想法给我从你脑袋里面拿掉!”
在他的力道下,秋凉几乎窒息。“呃……好好……”
“现在马上说‘我愿意’,不要再啰唆了。”
“呃……好好。”
终于在她的首肯下,婚礼顺顺利利的举行了。
在雪花下,两人手挽著手即将要面对一个崭新的开始。
他们一路学习,不同于同居生活,试著融入婚姻生活,并没有想像中的可怕,更多的是试著分享、试著分担。
他们十岁初识,十八岁再次相遇、相爱,又走了漫长的十年,再也没有人相知如彼此了,未来,他们也要一起走下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