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6-04

典心: 倾国 下

  第六章

  气候炎热,即便是议事大殿里,群臣也汗如雨下。面对着王位上的厉刃,他们即使再热,也不敢随意擦汗,就怕任何不敬的动作,都会冒犯了,这个年轻却严酷的王。

  但是,臣子们也隐约感觉到,近日以来,王的情绪似乎有了改变。

  他不再轻易动怒,连耐性都有惊人的进步,以往众多会惹得他暴躁不悦的议题,他也愿意仔细倾听,连太傅都对他的改变,感动得痛哭流涕。

  更教臣子们错愕的是,在暑气蒸腾,大伙儿都热得快昏倒时,厉王会命令宫女们端来甜滋滋的冰品,给群臣消暑。

  据说,这还是王后亲手调配的,称为四果冰。

  这么贴心的举止,一时蔚为佳话,群臣们回家之后,也吩咐厨子们,仿造宫里的滋味制作,这简单可口的冰品,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席卷了首都。群臣们心知肚明,厉王的改变,全是因为王后。俏丽可人的王后,用那灿烂的笑容,令厉王的怒气,渐渐消融了。

  连厉王也不再掩饰对王后的重视,每日议事结束,群臣告退的时候,总会听见厉王在第一时间,开口追问王后目前身在何处,然后用明明很想奔跑,又要顾及面子慢慢走的微妙速度,离开议事大殿。

  这日,散会之后,厉刃又问起了甜甜的行踪。

  “王后呢?”不同于往日,这次侍卫脸色一白,身子颤抖不已。

  “呃……”厉刃浓眉一拧。“你不知道?”呕哪一声,穿着战甲的侍卫,匆忙跪下。

  “属下知道。”“那为什么不说?”“因为……因为……”“说。”侍卫深吸一口气,知道厉王的脾气,虽然不再严厉冷血,但也绝不会容忍卫兵知情不报。为求保命,他只得硬着头皮,实话实说了。

  “王后集合了百名侍卫,到了殿前广场,她正在……在……在……”厉刃的眉头拧得更紧,知道离经叛道、不知礼仪为何物的小妻子,肯定又有惊人之举。

  他耐着性子又问:“她在做什么?”

  侍卫死白着脸,冒死回答:“王后她……她……她正教那些人怎么接吻……”

  殿前广场里挤满了人。上百名年轻力壮的侍卫,两人分成一组,一个躺着、一个跪着,依照着王后的指示,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学习着。

  围观的侍卫与宫女们,眼神里充满着好奇,还有无限同情……他们正在心里为那个分组落单,而“有幸”与王后同组,正躺在王后面前,脸色惨白、瑟瑟颤抖的侍卫。深深的默哀。“来,看我的动作。”甜甜拍了拍手。“救起溺水者的时候,要先观察他的心跳与呼吸。”她先低下头来,白嫩的耳与粉嫩的颊,贴住“受害者”的胸口,做出察看心跳的动作。

  四周响起尖锐的抽气声,有几个宫女,还叹息掩面,不敢再看下去。

  毫无疑问的,那倒霉的家伙死定了!

  厉王是如此重视王后,绝对不会容许,王后去触碰另一个男人的身体,更遑论是趴在那男人的胸前了。这件事一旦让厉王知道,那家伙就算有九个脑袋,肯定也会全被拧下来。

  听过心跳,探过呼吸,甜甜困惑的抬起头来,关心的问道:“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怪了,这人的心跳跟呼吸,都快得像是刚跑过百米赛跑似的。

  躺在地上的侍卫,脸发白、唇发青,额上猛冒冷汗。虽然,他满心想逃,但是又不愿意让王后伤心,事已至此,他就算逃走也无济子事,只能躺在原地,等着壮烈牺牲。“谢、谢王后关心,我、我没事。”他别过头去,偷偷擦掉泪水。啊,真是太感人了!

  侍卫与宫女们同声叹息着。

  困惑的甜甜,抬起头来时,就见众人动也不动,只顾着围观,都忘了该同时动作,她不由得出声提醒。

  “发什么愣?你们快照做啊!”她重复着。

  “观察、心跳,还有呼吸。”“是。”众人齐声应和,为了不让可怜的同伴白白的牺牲,大伙儿全都含着眼泪,乖乖照着王后吩咐动作。

  甜甜清脆的声音,迥荡在殿前广场中。

  “确定溺水者没有心跳,呼吸也停止后……”“王后,他还有心跳。”有人举手。

  “是啊,王后,这个也还有呼吸!”另一个人又喊道。

  她翻了翻白眼。这些侍卫们的应变能力,比她想象中更差,不论她做出什么动作,他们一律都又惊又恐,活像是她所教的事情,会连累有人论及死罪似的。“先假设,他们心跳停了、呼吸也没了。假设,懂吗?”她教导国小学生时所磨出的耐性,终于派上用场了。

  “是!”侍卫们齐声回答。

  “很好。”甜甜鼓励的一笑,点了点头。

  “然后,注意看喔,接下来我要示范的是,当溺水者没有呼吸跟心跳时,救援者所要采取的行动,称为口对口人工呼吸。”口对口?

  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这这这这这……侍卫们脸色惨白,有几个宫女,还捧住心口,因为禁受不住这过度的刺激,当场就昏倒了。

  “来,看好,这个动作,要先要把溺水者的脖子抬高,跟气管成一直线。”甜甜在众目睽睽下,仔细的教导着。“再捏着他的鼻子,对着他的嘴吹气。”她俯下身去,坚持亲自示范

  人人都屏气凝神,连眼儿也不敢眨,看着王后那红润的唇,足巨离“受害者”的嘴愈来愈近、愈来愈近、愈来愈近……倏地,一声暴吼响起。

  “你在做什么?!”脸色铁青的厉刃,从大殿门口转眼就奔到广场中央,大手一探,就拎起娇小的妻子,冲着那张小脸蛋怒声质问着。他额上的青筋,暴怒得几乎要裂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那么小小的一点,他就要亲眼看见,她低头吻住另一个男人。只属于他的红嫩唇办,差点就被别人尝去了!

  被拎在半空中,脚尖碰不着地的甜甜,却是老早就习惯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对于自个儿“不守妇道”的举止,没有半点儿愧疚,还是一脸笑咪咪。

  “啊,厉刃!”一瞧见他,她的心里就像是有千万朵花儿同时间绽放。“你来得刚好,我在教他们人工呼吸呢!”她愉快的报告。

  “你教他们什么?”他咬着牙,眯眼追问。

  其实,他愤怒得想要狠狠的痛扁她浑圆可爱的粉臀,但是当她笑盈盈的注视的他的时候,他就算是有再多怒火,也无法对她动手。她的笑容,有着难言的魔力。软嫩的小手,抚上厉刃僵硬的脸。

  “人工呼吸啊!”地理所当然的说着,还神秘兮兮的靠在他耳边低语:“我想说,多教会几个人,这样一来,你下次要是再溺水,其它人也能够救你。”她可是一心一意全为他着想呢!

  听过厉刃的遭遇,她心里明白。要教会他游泳,非得花上不少时间。沧浪国临江有数百里。

  她实在担心,哪天他又不小心跌进滔滔江水里,四周又无人搭救,他肯定就要去跟阎罗王报到了。

  除此之外,她也想过,这种救援训练对沧浪国的人民来说,是有利而无害,沧浪国临江处太长,虽然大部分人都懂水性,但是难保悲剧不会发生,学会心肺复苏术,说不定可以多挽回几条人命。

  只可惜,她的一番好意没换来厉刃的夸赞,反倒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溺水的事情,本来就是近臣们严守的秘密,更是他不愿意提起的屈辱。更重要的是,要他眼睁睁看着她去亲别的男人,还不如教他直接把眼珠子挖出来算了。“不准教了,回去。”他抓着她,转身就要走。

  “啊,为什么?”甜甜瞪大了双眼,在大手上急急挣扎。“不行不行,我得教会他们才行啦!”这一回去,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他把她拎到眼前。

  “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为什么不准?”她居然还敢问!

  厉刃火冒三丈。

  “你不许亲他们。”身为他的妻子,她竞想去吻其它人?

  “喔。”她眼珠子一转,不知怎么的,心头竞暖暖的一甜,忍不住靠到他耳边,悄悄的笑问:“你吃醋啊?”

  他额上青筋一抽,否认得过于快速。

  “当然不是!”他是伟大的沧浪之王,当然不会有那种小家子气的情绪!

  只是,甜甜却已经从那张俊容的眉眼之问,恼怒嫉妒的神色,察觉到更多连他都尚未厘清的心绪。厉刃耶!他为她吃醋呢!这个不能说破的事实,让甜甜乐不可支,心花朵朵开,要不是碍于四周有几百只眼睛,全盯着他们瞧,她真的好想好想扑进他怀里,捧着他冷硬的臭脸,瞅啾啾瞅的连赏他几十个亲亲,作为嘉奖。

  瞧着她晈着唇,却仍难忍甜笑的模祥,厉刃心头又是一恼。

  “你笑什么?”他瞪着她。她的笑容,像是窥见了什么重大的秘密。

  “没什么。”她不敢点破,牵起他的大手,又把话题绕回急救训练上。

  “那么,你跟我说,我能亲谁?”

  “我。”果决的回答。

  “宫女也不行?”她试探。

  “不行!”“唔,那好吧!你来。”她只能让步。

  “我来?”他皱起浓眉。

  甜甜点头,轻盈的跳下来,从容回答。

  “就由你来当急救安妮喽,来,躺好。”她顿了一下,看了看还躺在地上那个自从厉刃出现,就吓得脑袋一歪,当场昏厥的侍卫。“麻烦谁把他搬走好吗?”侍卫们匆忙上前,抢救逃过一劫的伙伴,还仔细清除了地上的沙尘。厉刃在娇妻的摆布下,无可奈何的原地躺下,黑眸中有着浓浓困惑。

  “安妮?那是谁?”他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甜甜却没替他解答。

  “安妮不说话的。嘘,乖一点,你扮的是假人,不能说话。”她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脸颊,罔顾愈来愈难看的脸色。

  然后,她直起身子,对角落那些挤在一起发抖,吓得跟鹌鹑似的,整整后退了超过十大步的侍卫与宫女们招手。

  “来,全部围过来。”她拍拍手,顺手拿起树枝,继续作讲解。“口对口人工呼吸的目的,是灌入空气。”她低下头来,本想要示范,却又突然觉得,这样无法同时说明,于是改变主意,决定找人“代打”。

  “好,你来试试。”她指着一名高大英挺的侍卫。

  那人的表情,活像是被雷劈着了。

  “我?”

  “对,来,跪到安妮面前。”她指示着。这很容易。那人扑通一声的跪下,冷汗直流。

  “抬起他的头。”她从旁指导,态度认真。“最重要的是,口要对着口,确保空气进入溺水者体内。”

  惨遭“点名”的侍卫,却是全身僵硬,因为恐惧而无法动弹。他困难的吞咽口水,而躺在地上的庞大“安妮”,正用凌厉的目光瞪着他。

  口对口?

  他怀疑,要是真的亲下去,厉王会不会跳起来,当场将他一刀劈死。

  一旁的甜甜,还出声唤道:“对了,安妮。”“安妮”冷着一张脸,动也不动。

  “安妮!”她用脚尖踢了踢厉刃。

  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当作回答。

  “你要是感觉有气灌进嘴里,记得亮绿灯。”“什么?!”厉刃吼了出来。

  绿灯?众人全都咬住嘴,不敢发问。王后说的话真是匪夷所思,厉王又不是萤火虫,怎么会发亮呢?瞧出众人无言的困惑,甜甜恍然大悟,伸出白嫩小手,用力拍了一下自个儿的额头。

  “呃,对喔,你不会亮灯。这样吧,感觉有气灌进嘴里时,举个手就好了。”她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俏丽难言。

  “现在,正式来吧!”她指示着。

  跪在厉刃身旁,那高大健壮的侍卫,突然歪身倒地。

  咚!

  “怎么回事?”她诧异的问。

  有人硬着头皮,恭敬的上前检查。“王后,他、他昏倒了。”还真不巧呢!

  她叹了一口气。“那就换个人吧!”此话一出,所有人腿都软了。就怕运气不好,会被王后点着,去顶替那个比刑场正中央、大刀底下更可怕的位置。

  所幸,厉刃替众人解了危。他猛地伸手,拉下正四处张望,寻觅无辜者的甜甜。“不用再找人,你来就好。”除了她之外,他可不愿意让在场的任何人亲吻他。

  “呃,可是……”清脆嗓音的话尾,消失在薄唇之中。

  那是无比浓烈的一吻,她深深的陷溺在他唇舌的魔力中,娇小的身子发软,只能依靠在他胸前。当他的薄唇,稍稍离开她被吻得红润的唇办时,她已经喘息不已。

  “你这样,犯规。”讨厌,她不是要教这个啦!

  厉刃注视着她。

  “我忍不住。”他坦承。

  她娇声抗议。“但是……”红嫩的小嘴,再度被薄唇封缄。在他的热吻之下,什么人工呼吸、救援训练。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只能忘情的回应着。

  站在四周的侍卫与宫女们,老早在厉刃“动手”前,就集体火速转身,不敢再看,让王与王后保有隐私。同时,他们也在心中,深深的感谢厉刃的英明举动。王救了他们,让大伙儿都能够脱离被王后点名的恐惧中莫不感激涕零。

  所有人都眼眶含泪,噢,厉王真的是太英明了!

  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日复一日,甜甜过得十分惬意。这种有人伺候、不愁吃穿的生活,实在美好得令人堕落。不论日夜,她都渴望着厉刃的陪伴,她的一颗心,全都被他的身影值一满,她日日腻着他,几乎是形影不离,只有在他处理国事时,才会不情愿的离开。

  因此,在厉刃告诉她,要离开宫殿数日,去国境边界巡视时,她立刻化身为八爪章鱼,跳到他身上后,死命的磨赠,拒绝与他分开。

  厉刃几乎是用剥的,好不容易才让她的双脚,再度回到了地面。

  她的双手围绕着他强壮的臂膀,苦苦哀求着,要跟他随行而去,他却始终不肯答应。到了最后,被她的恳求念得耳朵长茧的厉刃,甚至使出了绝招一他把她抱上床,激烈的求欢,直到她筋疲力尽,沉沉的睡去。

  隔日,当甜甜醒来时,厉刃已经离开了。

  从那之后,她就像是失了魂,每天都站在窗户旁,等着厉刃回来。俏丽的小脸上,再也看不见笑容,让任何人看了,都要心生怜借。

  因为太过想念,甜甜连饭都少吃了好几碗,吓坏了众多宫女。栗儿最是担忧,只得格外花费心思,做些精致可口的点心,每餐都哄着她多吃一些。

  当午膳刚撒下后,栗儿端来一碗香气四缢的甜汤,恭敬的捧到甜甜面前,轻声劝着。

  “王后,再暍一碗甜汤吧?”淡雅的香气,诱得胃口不佳的甜甜,也忍不住伸手,接过了琉璃汤碗,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甜汤里还飘着细碎的小花,芬芳馥郁。

  “这是用现采的桂花所做的莲子羹。”栗儿细心解说。甜甜微微一愣。

  “桂花?”“是啊,御花园里的桂树,这两天都开满花了。”她记得,桂花总在秋天盛开,每年秋季,育幼院里总能闻到香甜的桂花香,院里的厨房,会特地做些桂花糕给院童们吃,她每次总吃得最多。

  原来,已经是秋天了。

  这么说来,她来到沧浪国,已经要满三个月……糟糕!

  甜甜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来,碗里的甜汤,一时洒掉了半碗之多。

  天啊,她居然把自个儿来这里的目的全忘了!

  天使给她的期限,转眼间就过了一半,她却哈事也没做,只沈浸在美好的新婚生活里。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要是六个月期限一到,三国的王还不肯和好,她跟好友们就得再死一次,而她更得被迫跟厉刃永远分开。

  她心慌意乱,焦急得没了主意,只能在原地团团转。

  不知道雪葵跟丝绮这段日子以来,过得怎么样了。她能猜得到,她们肯定也被送到另外两个王的身边,但却无法确定,她们是不是跟她一样“办事不力”,只有吃饭“睡觉”,跟谈恋爱

  比较努力。她正在懊恼着,却陡然听见,栗儿与宫女们发出连串惊呼。

  “王后!”

  “啊,不好了!”

  “那阵光是怎么回事?”一阵灿斓的金光,突然包围了甜甜,那阵光芒里有着似曾相识的温暖。甜甜立刻联想到,当初那个在神秘的空间中,告诉她们虽然可以复生,却得遵守规则的天使。

  眼看宫女们惊慌失措,吓得又哭又嚷,她陷溺在逐渐漫涨的金光中,还不忘开口安慰。

  “你们别担心啦,这种状况我之前也遇过,这只不过是一”哗啦!

  一个浪花打来,泼得甜甜满身湿答答。

  金光消失,华丽的寝宫、担忧的栗儿、哭泣的宫女,还有手里的桂花莲子羹,转眼之间也跟着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前浩瀚的水天一色,以及身子被江水泼湿后,随风而来的阵阵寒意。咦,这是哪里?甜甜有片刻还回不过神来。

  眼前只见江水滔滔,漫无边际,而她正踩在浅滩上。

  好吧,至少这次她没被丢进水中,只在岸边而已。

  为了避免再度被泼得满身湿,她转身想离岸边远一点,双脚在柔软的沙地里,踩出一个又一个鞋印,随即又被水流淹没,每回提脚,都要格外用力。

  她一边走着,也不忘留心四周,睁着大眼儿东张西望,无法确定自个儿身在何处。

  放眼望去,只见大船小船挤靠在岸边,不同国家的人们,正用不同的语言叫喊,在岸上或船上就直接交易起来,货物多得目不暇给,比她在沧浪国的港口,所见的种类更多。

  她走了一会儿,正想找人来问问时,却赫然发现两张她再熟悉不过的美丽容颜,竞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天啊,是!“雪葵与丝绮!”甜甜尖叫一声,又惊又喜,顾不得浅滩难行,赶忙加快速度,往好友们奔去。三个人才刚碰面,就激动的抱成一团,开心的又叫又跳。

  “真的是你们,我好想你们!”“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抓住好友的手,紧紧不放,就怕两个好友,又会凭空消失。

  “你们过得好不好?”久别重逢,三个人都有太多话要说,全都抢着要发言,却使场面变得更紊乱,谁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

  聪明的雪葵,最先反应过来,嫣然一笑。

  “我们太激动了。来,我先说。”地率先说道。“我现在住在祈国皇宫,身分……很难说明,刚刚被册封为贵妃。不过,这并不是我愿意的……唉。内情待会儿再解释。换丝绮!”

  “我是风国皇宫里的小宫女,至干那个骁王就甭提了,他老是找我麻烦,讨厌得很!”双手跟小腿肚都沾染了泥巴的丝绮,厌恶的摆摆手。

  “为什么?”雪葵问。甜甜一愣,也问:“他瞎了吗?还是他有毛病?”实在难以相信,竟会有男人,面对丝绮的绝世美貌,能够毫不动心,反倒还处处找她麻烦。

  “因为他天生就是个讨厌鬼!”丝绮扮了个鬼脸。

  原来如此。还好还好,厉刃可没有任何“毛病”。甜甜暗自庆幸着。

  “甜甜,换你说吧!”雪葵的语气里充满好奇与羡慕。

  “对了。你怎么会穿成这样啊?”她这才发现,雪葵与丝绮都穿着华丽精致的衣裳,只有她贪求行动方便,老早把女装丢开,每日都穿着长袖长裤、类似男装的猎装行动。

  “你在哪个国家?还好吗?”好友们异口同声的问,急着想知道她的近况。

  她尴尬的抓了抓头,笑得有些羞。

  “放心啦!我人在沧浪国,呃……我是王后……”

  “王后””雪葵非常惊讶。

  “天啊!沧浪国的风土民情与众不同吗?母仪天下的王后,居然可以打扮得这么率性,好羡慕哦!”丝绮则是抓着她的手,连番追问:“甜甜,你是怎么当上王后的?你喜欢厉王吗?他对你好不好?”三个人再次陷入吱吱喳喧,你一言我一语的紊乱中。

  突然,那阵熟悉的金光又再次出现,包围着她们三人。

  “这是贴心小叮咛。”天使的声音,从光源中传来。“我只是要提醒你们,距离完成任务的期限,只剩下三个月。”说完,光源竟然就慢慢缩小。

  “喂喂喂,等等!”甜甜连忙喊着,只差没扑上去,把那个光源抱入怀里固定住。

  “你别走,把话说清楚!”光源先是停住,而后有点不情愿的慢慢扩大,恢复原先的尺寸。

  “你们的任务达成了吗?”

  “呃,没有。”

  “骁王、兽王与厉王,可有和好的意愿?”三人面面相觎,同时无奈耸肩。

  “嗯。也没有……”光源里传来叹息。

  “别忘了,你们只剩下三个月。如果你们的任务没有成功,三个月的时间一到,不但你们会死,连这三个国家的人民,也会跟着阳葬。”三个人的脸上。同时露出惊骇的表情。“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先前怎么没说?”雪葵气急败坏的问。

  “呃,我怕你们会有压力。”

  “这不是压力不压力的问题,三个国家呢,这关系多少条性命啊!”

  “对啊,你快把事情说清楚。”柔和的光源,因为遭受连番的责备,而稍微缩小了一点点。天使的声音,从光源中传出。

  “位子沧浪、祈国与风国三国西方、骁勇好战的贪狼国,正在整军经武,筹备出兵攻打中土三国。”

  “那我们该怎么办?”一旦起了战争,百姓势必生灵涂炭。想到这里,甜甜就格外心急。

  “中土三国的实力虽强,但仍不敌贪狼国,如果分别迎战,都只会战败。唯一的办法,就是三国齐心协力,组成联军,才有一线生机。”

  “这就是你送我们来的目的?”雪葵问,娇艳的脸儿上,满是严肃的神情。

  “是的。”天使说道。“这是三国唯一的机会……”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失败了呢?”甜甜很小声的问,紧张得手心冒汗。她作梦也没想到,在任务的背后,其实背负着这么沉重的使命。

  “那么,贪狼国就将血洗中土三国。”天使的语气沉重,一字一句的说道:“到时候,三尺以上,不论男女老幼,全都将被赶尽杀绝;三尺以下则沦为奴隶,一生一世戴着脚炼,日以继夜地做着苦工,当最卑贱的奴仆。”字句中所描绘的恐怖景象,吓得三个人面面相觎,心都沈到了谷底。

  听完之后,三个女孩受到惊吓,心情也跟着沉重万分。

  最后,是丝绮先开口。

  “只要三国可以合作,就可以改变国家被消灭,百姓受到折辱的命运吗?”她问道,弯弯的柳眉紧蹙,心思更是千回百转。

  “没错。”天使说道,光芒转动着,映照在三人苍白的小脸上。“记住,你们只剩下三个月。”说完,光源慢。陨的缩小,然后消失不见,留下惴惴不安的三人。

  甜甜心中仍震撼不已。

  这三个月来,她不但爱上了厉刃,更爱上了沧浪国。人民爱戴她、崇拜她,不论她走到哪里,人们都会对她露出羞怯又荣幸的微笑,还争相送上最自豪的礼物。那些礼物的价格不高,往往是水果、鲜花,或是亲手捕猎的鱼或猎物,那些礼物全都代表着人们的心意。

  想到天使所说的,三国战败后的人间炼狱,她的心口就好痛好痛。

  连人民都将沦为奴隶,那么身为一国之王的厉刃,又会遭遇到什么可怕的屈辱与折磨?

  甜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别再去想。

  她不该沈溺在悲观中,既然事到临头,为了拯救人民与厉刃,她必须冷静下来,努力去说服厉刃。

  “不要担心,我们还有时间。”她安慰着好友们,紧握住她们的手,努力加油打气。

  “我们一定会成功地,说服那三个男人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谈合作计划。”“是啊,我们一定可以办到的!”雪葵点头附和。

  “也许过程会很辛苦。毕竟我们要说服的是三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不过我们一定得全力以赴。”丝绮不忘信心喊话。虽然心事重重,但甜甜仍勉强挤出笑容。

  “别这么紧张嘛!来。我们唱歌唱歌!”丝绮与雪葵马上意会,嫣然一笑,交握的小手握得更紧,唱起属于她们的主题曲。每当她们遇到困难,戚到挫败,就会唱起卡通小甜甜的主题曲,来使自己振作精神,愈挫愈勇。

  “自立自强有信心,前途光明又灿烂……”她们开心的唱着、笑着,心中同时涌现戚伤,分离再重逢的滋味太过美好,甜中沁酸,使她们喉头不住哽咽,眼泛泪光。

  “呜呜……”最多愁善感的雪葵快掉泪了,紧紧抱住两个姊妹。

  “我好感动,没想到还可以跟你们聚在一起唱这首歌。”

  “别哭了,你一哭就会好丑的,小心你的兽王不要你了!”丝绮故意模她,拉起干净的衣袖为好友拭泪。

  “别担心,只要我们永远记挂着彼此,一定还有很多机会可以相聚。”

  “没错。”甜甜用力点头。

  “因为我们是好姊妹啁,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都要一起经历、一起分享。眼前,贪狼国的威胁已迫在眉睫,我们得快点回去,说服那三个男人抛弃成见,进行和谈。”

  “好!”两人异口同声。像是戚应到她们归心似箭的迫切心情,达成共识的三人身上。再度出现了温暖金光,三人明了,这次的相聚即将宣告结束。纵然三人离情依依,却也归心似箭,想要快快回到君王身边,说服他们别再冥顽不灵,放下对彼此的成见,共同合作御敌。

  “再见,要加油喔!加油!加油!”三人再次为彼此相互打气鼓励。

  就在灿烂金光,将她们三人紧紧包围住时,四周交易热络的商贾们,早已被金光吸引过来,全都聚精会神的观看着浅滩上所发生的奇景。

  在金光之中,雪葵与丝绮的身影,由清晰而淡化,逐渐消失,终于完全不见。

  甜甜闭上眼睛,等着耀眼的金光将她送回沧浪国的寝宫中。但是,当金光消失后,四周的吵杂声却愈来愈清楚,她悄悄的睁开眼,愕然发觉,自个儿还站在浅滩之上。

  咦,怪了,为什么只剩下她,没被天使送回去呢?

  难道是,那个笨天使又出了什么差错?甜甜困惑不已,站在原地,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确定金光不会再出现,她只能自求多福,另外找方法回沧浪国的王宫去。只是,正当她预备转身时,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猛地搭上她的肩膀。

  “哇!”她吓了一大跳。

  那只黝黑强壮的大手,轻易的将她提起,举高到了她最熟悉的高度。厉刃的俊脸,陡然映入她的眼中,教她又惊又喜。

  无视于她的欢欣,厉刃的眼里充斥着几乎要跳燃而出的怒火。他瞪视着她,咬牙切齿的质问。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七章

  浅滩四周,聚满了人潮。人们全都远远观望着浅滩上的一男一女,表情有着困惑、有着茫然,还有更多的诧异惊慌。

  金光伴随着雪葵与丝绮消失,而被留下的甜甜,却被自个儿日思夜想的男人亲手逮个正着。

  “你不是去边境了吗?”她惊喜的大叫,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厉刃。娇小的身躯,不浪费任何时间,立刻扑进他怀里,抱得紧紧的。

  “这几天来,我好想你。”她迫不及待的倾诉相思情怀。

  不同子往昔,厉刃没有热情的接住她,缠绵热烈的吻她,他甚至没有伸出手,高大的身躯僵硬如石,任由她抱着,没有半点反应。欢欣过度的甜甜,还圈住他强壮的颈项,像啄木鸟似的,瞅瞅瞅瞅的猛亲他的俊脸。但是,随着厉刃持续的冷淡,她用力啄吻的速度也慢慢缓了下来。

  “厉刃,你怎么了?”她困惑的问,娇甜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一言不发,表情严酷,直直的看进她眼里。

  “你生气了?”她认得出他眼里的怒火。

  “你为什么生气?”她不解的问,隐约感受到他的怒气非比寻常。

  那双黝暗的黑眸里,只剩燃烧的怒火,不剩其它情绪。

  甜甜还想再问,但宽厚的大手,用力的揪住她,粗暴的往岸上拖去。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感情,力道之大,简直像是在拖着一个破布袋。

  “啊、啊!好痛!”娇嫩的肌肤,在沙地上摩擦,痛得她龇牙咧嘴,连连惨叫。“你弄痛我了啦!快放……唉啊,好痛……不要再…”惨兮兮的痛叫声,一路从沙滩之上,响到了岸上。

  岸上的岩石,在数百年前,就被商旅们凿平,兴盖了商铺与旅店,连原本粗糙坚硬的石地,都被百年来商旅的步伐,踩踏得光滑平坦。不过,石地再平坦,还是硬邦邦的,一直到被厉刃硬生生拖进了一间寻常店铺里头时,甜甜的痛呼声还是没停过。可恶!这么跌跌撞撞的,到了明天,她一定满身都是瘀青!

  进了店铺,厉刃直拖着她上了二楼,进到一间阴暗的房间里头,凶恶的将她丢在墙角。

  “好痛!”她唉叫着,挣扎的坐起来,正想要开骂,外头却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壮汉,争相冲了进来,兴高采烈的报告。

  “大王,兄弟们溜进要逆江而上的商船,把船舱里的货物全都掀出来瞧清楚了。”

  “是啊,那些商船,只在鹦鹉洲这儿补充了粮食、饮水,停留的时间都不超过一天。”另一个壮汉也赶忙说。

  “船舱的最上头,摆的都是寻常货物,但是一往下挖可就不得了,全都是最精良的兵器跟战甲、有些武器咱们甚至还没见过呢!”

  “连验了五艘船,五艘都是这样子。”

  “是啊,大王,要不要干脆就先封了往上游去的航路?把这些武器跟战甲,都留下来给弟兄们用?”两人一搭一唱,说话的时候,还挥舞着双手,格外的激动。只是,两人的佳绩却没得到夸赞,瞧见厉刃脸色有异,两人也知道察言观色,闭嘴不再说话,正想退到一旁去,乖乖待着的时候,却赫然发现,甜甜正坐在墙角,揉着满身酸痛。

  “王后!”

  “臣下参见王后!”两人匆匆跪下。

  直到这时候,甜甜才认出,这两个人是厉刃的近臣,其中一个在厉刃溺水时。还嚷着要自尽殉主。不同千在沧浪国时的装扮,他们脱了战甲,穿着粗布衣裳,才让她一时认不出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呃,臣下陪伴厉王,来鹦鹉洲微服探查。”他愈说愈小声,因为厉刃的脸色而愈来愈不知所措。

  甜甜倒是霭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这里是鹦鹉洲。她清楚记得,鹦鹉洲位于两江汇流处,因为是商船进入中土三国的前哨,所以成为兵家必争之地。荡了庞大的商利,鹦鹉洲的所有权曾引起三国大战,但是战争劳民伤财,而且一旦开战。外国商船就不敢靠近,为了巨额利润,三国勉强达成协议,将这寸土寸金、商机无限的鹦鹉洲,列为边境共管地带。

  在鹦鹉洲上,三国各自拥有自己的势力,彼此维持着恐怖平衡。

  也难怪连厉刃到了这儿,都要改换百姓衣裳,要是他以沧浪国之王的身分,进入三国共管地带,不但会打草惊蛇,更会引来不必要的危险。

  “原来,你借口要巡视边境,其实是到这里来了。”甜甜抬起头来,望着始终坐在角落,没有开口的厉刃,语气有些儿埋怨。

  “既然是要搭船,你怎么不让我跟呢?这样很危险,我会担心!”严厉的声音,截断了她的话尾。

  “够了,给我闭嘴!”他的表情,狰狞而可怕。

  她被雷鸣似的声音轰得肩儿一颤。

  这些日子以来,她见过多次厉刃发脾气时的模样,但是却从不曾见过,他如此恼怒而狰狞,仿佛想用锐利的眼神,就将她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削下来。他看着她的眼神,不仅是愤怒,而是极度的仇恨。甜甜困惑极了。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他竟会态度丕变,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一旁的两个男人。根本不敢多问,只能杵在原地,低垂着脑袋,紧盯着自个儿的脚尖。直到厉刃挥手,示意他们退下时,两人才松了一口气,匆匆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只是,虽然门关上了,但是两个人的影子。

  却在门缝下方泄漏了他们仍躲在门外偷听,没有离开的事实。

  “滚!”厉刃吼着。

  门外立刻传来砰砰巨响,那声音规律得很,像是肉体摔在阶梯上,咚咚咚的下了楼。甜甜不禁怀疑,那两个想偷听却又没胆子的家伙,真的是用滚的方式离开的。

  她嘻嘻偷笑,回过头来,迎接她的仍是厉刃那双比刀子还锋利的黑眸。

  “说。”他道。甜甜一头雾水。

  “说什么?”

  “是谁派你来的?”

  “啊?”她眨了眨眼,回答得十分坦率。“天使。”

  厉声暴吼,迎面轰来。

  “别再来这一套!”厉刃咬牙切齿,握拳一击,面前的石桌应声崩碎。“你别再想装疯、装笨,那些把戏都没用了,我已经知道你是间谍。”莫名的指控,让她猛地跳了起来,激烈的拚命摇头。

  “我才不是什么间谍!”厉刃怒极而笑。

  “我亲眼看见,你跟另外两国的女人交谈。”浅滩上的景象,教他愤恨的想挖出自己的双眼。

  “你没有料到,我也来到鹦鹉洲,所以才约了她们在这里见面,是吧?”

  “不是这样的。”她慌忙否认,到这时才知道这下子可真是误会大了。

  “她们是我的朋友,我们是被……”该死,地该怎么解释?

  刚才碰面的时候,雪葵与丝绮的衣着华贵,各有特色,明显的不同于沧浪国。三国敌对已久,人民极少往来,更别提她现在的身分是沧浪国的王后,被人瞧见!更糟糕的是,被厉刃瞧见一她们三人交谈,当然会引起猜疑。

  “我再问你一次,是谁派你来的?”厉刃咄咄逼人,神色格外阴沈。

  “是兽王?骁王?还是你们三人根本就是贪狼女王的手下?”他的心,正疼痛着。

  那种痛就像是,有人拿着烧红的刀在他胸口戳刺。

  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在发现她其实与敌人串通,居心叵测时,会令他如此的心痛。这样的痛,他先前从未尝过;一如,他先前也从未如此在乎过一个女人。

  地娇俏可人,才短短几个月,不但得到臣民的爱戴,甚至还潜入了他紧闭的心扉。她的笑容让他疏于防备,而她的眼泪,更是该死的有效,让他的心被深深撼动。

  然而,那些笑、那些泪,全都是假的!

  当事实摊在眼前后,这个女人居然还继续辩解。

  “厉刃,听我说,你真的误会了。”甜甜焦急的上前,想要碰触他的手,却被他冷酷的挥开。

  “我们三个人,并不属于任何国家。你记得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他嗤之以鼻。甜甜咬了咬唇办,纵然被推开,却还不肯放弃。

  “对了,那团光!”她匆忙说着,又扯住他的衣袖。“你也看到那团光了吧?那就是天使,是他送我们来到这里,要我们促成三国合作,共同抵抗贪狼国。”“那团光并不能代表什么。”

  他全然不信,态度冷然。“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这些话?”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摇头,哀莫大干心死。“我不会再被骗了。”

  甜甜的心沈入绝望的深渊。她看得出来,厉刃已经听不进她的任何解释,他认定了她就是间谍,更认定她之前所说的、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欺骗他而演出来的戏。

  她不要这样!

  她可以不在乎任务、不在乎性命。但是,她不愿意被他误会,她的心意、她的依恋,全是真的,半点不假。瞬间,甜甜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她站到房间的中央,仰头对着上方大喊。

  “出来!”她怒叫着,一边挥拳。

  “你给我出来!”事到如今。只能让那个笨天使直接跟厉刃对话,事情才有转机。

  焦急的语音,在室内迥荡着。

  厉刃始终冷眼旁观。

  “我不要他误会我!”甜甜握拳吼道,用力逼回已经涌到眼眶的热泪。

  “你出来啊,就算把我的命收回去,也没有关系,但是你现在就给我出来,证明我告诉他的话,全都是真的!”

  “别再演戏了。”森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她仍不肯放弃。

  “听到没有?出来啊!”“省省力气,别想喊救兵来。”他冷笑着。

  “这间商铺里里外外都是沧浪国的人,你的同伴是闯不进来的。”甜甜深吸一口气。狠狠的跺脚,终于忍不住咒骂出声:“该死的,你这个办事不力,先是害我炸死,后来又害我差点淹死的笨天使,你没有脑袋,所以也没有脑浆吗?你看不出来,要是你再不出现,我就会!”突然,金光乍现。金光之中窜出蓝色的闪光,直击甜甜脚边。

  闪电来得极快,但厉刃的动作更快,转眼就将她拉开。闪电落到地上,将坚固的楼板烧出一个焦黑的大洞。

  即使被恨意蒙蔽了双眼,但是在最危急的时刻,厉刃还是想也不想的出手,将她拉到身后,用健硕的身躯,替她挡去任何的危险。

  “三个人里头,就属你最没礼貌。”金光里头,传来不满的抱怨。

  甜甜的小脑袋从厉刃的背后探出来,“谁教你慢吞吞的,喊了半天都不出现。”她呛了回去,就算地上的大洞仍在冒烟,她还是满不客气的嚷:“这是你的义务!”

  “义务?”金光里的声音,听来很困惑。

  “为什么?”

  “因为你送了雪葵跟丝绮回去,却把我留在这里,还被他瞧见了我们相聚,害他误会我。”她说得理所当然。

  锋利的刀刃,划破了空气,往金光劈去。又是一道闪电。这次,闪电把厉刃手里的刀,打得飞出窗外。

  “嘿,”那团金光说。“你这个家伙,比那女人更没礼貌。”

  “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厉刃瞪着那团金光,刚刚那股强大的力量,至今震得他双手的虎口还在隐隐发麻。

  “我不是鬼。”金光里的声音抗议着。“我比较喜欢人类称呼我天使,或是神。”厉刃眯起眼睛,怀疑大于震惊。

  “所以,她说的都是实话?”

  “没错。”

  “是你派她来的?”

  “事实上,我只是“送”她来,并交代她一些事情。她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意志,与我无关。”厉刃沉默半响,严厉的神色,没有半点缓和的迹象。

  “为什么我要相信你?或许神是别的国家用幻术变化而出,用来继续欺骗我的东西。”

  “胆子很大嘛!”金光里的声音,语调悠哉得很。

  “不如。我这就在你胸前打出个大洞来,让你亲身感受一下,这到底是不是幻术。”金光之中,有淡蓝色的光芒流窜着。

  躲在后头的甜甜,连忙跑了出来,像是只保护小狮子的母狮,急急抢着挡在前头。

  “不许伤害他。”她警告着。

  “只是一个洞。”金光上下晃动着,非常期待。“他很强壮,不会死的,最多就是让他躺上几个月不能动。”

  “不行!”她坚决摇头。

  金光叹了一口气。

  “我瞧他刚刚骂你,都快把你骂哭了,你还这么死心塌地的护着他?”甜甜脸儿一红。“要你管!”

  “好,不管,那我走了。”金色的光芒,逐渐消失。

  她连忙叫嚷着。“喂喂喂,你还不能走啦!”金光恢复亮度,绕着甜甜与厉刃转动,显得很不耐烦。

  “你还想怎么样?”

  “你得做些事情,让他相信,你真的是天使。”

  “这么麻烦。”那团金光喃喃抱怨着。

  “你要我做些什么?”唉,这个女人好烦人啊!

  “把我跟他一起送回沧浪国的王宫。”她抱住厉刃,提出要求。“快点,现在就做。”

  “知道了知道了。”金光圈绕着两人。愈转愈快、愈转愈快,光线的痕迹,有如被拉散的金丝,围绕在两人身边,接着,光芒一闪。光芒万丈,耀眼却温暖,一点儿也不烫。

  金色的光线,如无数的丝线将两人圈捆在内。

  金光、甜甜与厉刃,转眼间消失不见。

  哗啦!他们同时摔进水里。水有点冷,但是并不深,甜甜挣扎了一会儿,很快就坐了起来。

  她抬头四望,发现她与厉刃已经回到了王宫之中,两人正浸在御花园的水池里,浸得全身湿透。可恶!那个小心眼的天使,肯定是故意的!

  她小小声的偷骂,转头看向身旁的厉刃,却发现他望着四周,神情茫然,像是刚从梦中被人粗鲁的摇醒。

  “厉刃?”没反应。

  “厉刃!”还是没反应。

  甜甜有些慌了,赶忙爬到他胸前,伸手轻拍着那张俊脸。

  “哈哆,你没事吧?”她担忧的问。“你撞到头了吗?撞到哪里了?痛不痛?快让我瞧瞧。”厉刃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这是他从小生活的王宫,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万分熟悉。绝对不可能错认。就连这个水池,他都深深记得,当他尚未成年前,曾在水池旁练剑,将水池外侧的墙划出数不清的深深剑痕。

  他伸出手去摸索,果然摸着了池畔的剑痕。

  所以,这并不是幻觉。

  “这是真的?我们真的回来了?”他看着胸前的小女人,整个人还处于震惊过度的状态。他从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事,但是眼前的一切,却教他不得不信。

  从鹦鹉洲回到王宫。必须乘船跟骑马,就算速度再快,也要花上一整天的功夫。然而,那团金光却在转瞬间就将他们送了回来。

  湿淋淋的甜甜。用力的点头,满脸都是期盼。

  “你愿意相信我了吧?”她的小手。紧揪着他胸前的衣料,神色难掩紧张。

  她心里头,还是在意着厉刃先前的指控。

  他无言的看着她,半响之后,才缓缓点头。

  松懈的情绪,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她眼眶一热,泪水就这么滚了出来。“我真的不是间谍。”讨厌,她以前没有这么爱哭的!厉刃伸出手,将她拥入怀里,低头吻了吻她湿答答的小脑袋。

  “对不起。”他低语着。

  “你吓到我了。”“对不起。”他又说,诚心且诚意。

  她依偎在他胸口,颤颤的呼吸,因为差点失去,所以倍戚珍惜。“我也有不对,这些日子以来,都忘了跟你谈正事。”她嫩嫩的指尖,在他胸前画着小圈圈。

  “对不起,我爱你,爱得什么都忘了,忘了该先跟你解释清楚,也忘了要努力说服你…”宽厚的大手,轻轻抬起她的脸儿。

  厉刃用一种过度专注的表情,哑声开口。

  “再说一次。”他的语气,近乎恳求。

  她有些茫然。“什么?”

  “那句话。”

  “喔,我也有不对,都忘了!”

  “不是那句。”他专注的眼里,有着深浓的渴望。她愣愣的想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泄漏了心里最深处的秘密,俏丽的脸儿蓦地羞红,埋在他的胸前,不敢跟他四目交接。

  “甜甜,”灼热的嗓音,在她耳畔呼唤。“告诉我。”他恳求着。

  她无法拒绝他,只能小小声的,又重复了一次。

  “我爱你。”厉刃深吸了一口气,将她搂抱得更紧,搁放在胸前那处最靠近心脏的位置。那句美妙的话语,如一场甜美的雨,滋润了他心中始终干涸的荒芜。

  今生今世,他再也不会放开她了!

  他低下头,靠在她的耳畔,也将心中的秘密告诉她。

  “我也爱你。”



  第八章

  王宫的左侧,由娇艳花朵搭盖为棚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石门。门的两旁,蹲踞着两只青铜巨兽,巨兽的嘴里,涌出清澈的水,哗啦啦的落入地上那开凿成沟的浅浅水道,水道再沿着走廊,流入王宫之内,在夏季里增添不凉意。

  石门后方,就是王与后专用的浴宫。

  整座浴宫全用雪白的巨石凿成,打开石门后,可以看见一个浴池,大小就跟现代豪宅附设的私人游泳池差不多,但奢华程度,却是天差地远。

  浴池的四边,各雕有三个神兽,洁净的浴水,从神兽口中流出。其中六个的管道,是由温泉处接来,另外六个则是由山泉口接来,冷水与热水,能随意调节到最舒适的温度。甜甜打从第一次看到这个浴池,就喜爱极了。除了在这儿泡澡玩水,尽情享受之外,她还想到了充分善用这个浴池的点子。某日,当厉刃回宫,大步走回寝宫时,老早等在那儿的宫女们,恭敬的行礼,轻声报告。

  “大王,王后正在浴宫等候,预备亲自为大王沐浴。”提起王后的大胆行径,宫女们还是会脸红。

  正因为不能在回宫的第一时间就见到甜甜,而有些不悦的厉刃,一听说娇美的小妻子预备亲手为自己洗澡,顿时怒气全消,还满心期待,匆匆就往浴宫走去。

  他迫不及待,想要感受她那白嫩的小手,温柔又调皮的抹遍他全身每一寸的美妙滋味。

  巨大的石门外头。几位宫女循礼跪迎,轻手轻脚的替厉刃换下衣袍后,才为他打开石门,直到他踏入浴宫,才笑咪咪的关上石门离开。

  浴宫之中,水雾氤氲,被搁放在浴池四周的陶盘上,堆了一座座花办小山,透过水气一蒸,更是芬芳袭人。

  而身上仅穿着丝绸的甜甜,就坐在浴池边缘,用白嫩的脚尖,轻踢着浴池里的温水嬉戏,星易出无数晶莹水珠。见到厉刃入内,她抬起头来,霭出凡人无法挡的笑容,还朝他挥了挥手。

  “你来得正好,水温调得刚刚好呢!”她老早褪了衣裳,美丽的娇躯,只用一块丝绸斜绑着,露出粉嫩的颈项与双肩,还有修长的手脚。

  那块丝绸虽然遮掩了她浑圆的白嫩,以及腿问的嫣红,但是从侧边看去,丰盈的轮廓又隐约可见,这样的装扮。比裸体更诱人。

  厉刃的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脱下剩余的衣裳,大步往浴池边走去。

  偏偏,在他伸手就要抓住甜甜时,她调皮的睨了他一眼,娇媚的笑了笑。故意避开他的大手,跳进浴池之中。

  扑通!

  她像鱼儿一般灵活,潜到了水中,娇小的身子游窜,才转眼之间,就在浴池的另一端冒出头来,大量的水珠,顺着她的发、她的笑脸、她的粉颊,滴滴答答的落下。

  即将到“口”的娇美猎物,竞在触手可及时,从眼前溜走,这可让厉刃大大的不高兴了。

  “过来。”他下令。

  “不,”她甜笑着,摇头晃脑。“你过来抓我啊!”这挑衅太甜美,也太诱人,厉刃想也不想,裸身跃入水中,正准备大步走到浴池另一端,将她抓入怀中好好“惩罚”,但才刚入水,他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水为什么放这么满?”他抓住浴池旁精美的兽首,像是跟浴池的水有仇似的,直瞪着水波荡漾的水面。

  该死,这水太满,都快淹到他下巴了!

  “是我吩咐的。”甜甜的声音,从浴池另一端传来。

  “快点叫人把水放掉!”他的语气里,有着寻常时候听不到的焦虑。平常他沐浴时,水线只到他的腰问。

  这里虽然是他专属的浴宫,但是他平时忙子国事,加上童年的阴影,让他连沐浴也是匆匆忙忙,从来没什么时间可以“陵条斯理的享用,更不可能将浴池的水放到几乎像要满出。

  直到如今,厉刃才发现,这个浴池比他想象中更宽阔、更深……甜甜再度溜入水中,灵活的游动,在他的身旁冒出头来。她伸出小手,扶着他的手臂,感觉到他的僵硬。

  “相信我,我这么做,是有目的的。”她认真的说着,虽然脚尖踏不到底,却仍从容自在。

  厉刃瞪着她。

  他爱她。但是,此时此刻,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相信她。

  甜甜弯唇一笑,凑上前轻抚着他英俊的脸庞。

  “我觉得,关于你不会游泳的事情,我不能消极的,只是教导大伙儿人工呼吸!”

  “你还在教?!”他吼着,难以置信。

  她连忙安抚。

  “放心,只是教导,没有示范。”她仔细说着:“我让人做了布偶,教会了宫里的人,也教会了一些百姓,让他们去教其它人。”

  厉刃眼角一抽,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开口说道:“难怪,有人回报,港口的百姓,用没见过的方式,救回不少溺水的人。”臣子还说,百姓们传说,这方法是王宫中传出去的。沧浪国虽是靠江求利,但是有利就有弊,每年溺水的案件也多得惊人,能够拥有救溺的方法,实在是天赐的大礼。知道自个儿的努力,真的帮助了人民,甜甜高兴得想跳起来,忙着凑近厉刃的俊脸,娇腻腻的邀功。

  “所以,我是做了好事,对不对?”她眨着双眼。

  无法否认的,这的确是大功一件。厉刃只能点了点头。

  她凑得更近。

  “那么,你就帮个忙,就让我好事做到底。”他警戒起来。“你想做什么?”这小女人的脑袋里,永远有怪主意。

  “教你游泳啊!”她说。

  说起来,她会去教那些人溺水时的急救方式,也是为了防范厉刃再度溺水。但是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情,除了治标,也得治本。

  厉刃脸色一变,凶狠的摇下一句话。

  “我不想学!”

  “好嘛,学嘛!”她哄着。

  “不。”

  “我会很温柔的。”

  “不。”

  “不会吓着你。”

  “不。”

  “我保证,你一定学得会。”

  “不。”被拒绝了几次,甜甜也渐渐没了耐性,她气呼呼的嘟嘴,好想凿开他的脑袋,把他的顽固挖出来。

  “那么,要是下次你又溺水呢?你是打算让我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随时等着当寡妇吗?”她质问。

  “我不会溺水!”他抬起高傲的下巴,说得斩钉截铁。

  “你上次就溺水了!”她点明。

  “不会有下次了。”他坚持。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总之,你要是没学会游泳,却老是往返鹦鹉洲,总一天会出意外的。”“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个!”厉刃拒绝沟通,更拒绝学习,他双手撑住浴池的边缘,哗啦的一声,健硕的身躯就有大半离了水,黝黑的肤色,跟一旁的甜甜,形成强烈对比。

  “厉刃!”她气恼得直喊。“你就当是洗澡他扭过头来,狰狞的瞪着那张小脸。“这跟洗澡根本就……”话尾消失在氤氲的水气中。

  厉刃手滑了!

  瞬间,他高大的身躯,哗啦一声,狠狠的跌进水中。

  水包围了他,无形,却也无边,像是隐形的伽锁。使他的身体变得像铅一样重,他挣扎着、呛咳着,心跳重重撞击胸膛,空气消耗殆尽,灌入他嘴里、肺里的全是水。

  恐惧,令他僵硬,更慌乱无主。

  他被囚禁了,无法挣脱,那铁铸的缸,他无论怎么踢踹,都无法破坏,女人的手压住铁盖,一次次把他往水里压,罔顾他的挣扎、他的求救……蓦地,一双小手,从后方团绕住他的颈项,坚定的将他拉出水面。光亮迎面而来。

  “呼哈!咳咳咳咳……”厉刃咳出清水,大口喘息着。

  甜甜圈抱着他,背部抵靠着浴池的墙,一边踢动着双脚,让两人都浮在水面上。

  这次,她看见了厉刃的表情。要不是亲眼看见,她绝对不相信,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他,会流露出那种极度恐惧的神情。他母亲对他的伤害,远比她想象的更深。

  先前,她对他的顽固还有些生气,但是现在,她满心只想要帮助他,克服当年所留下的阴影。

  “别怕!我抓住你了。”她语气坚定的告诉他,试图安抚他,也让他镇定下来。

  他抓住她手的力量,大得让她觉得痛。她努力强忍住,没有喊出声来。

  “不要担心,我就在这里,绝对不会放手。”她告诉他,拚命鼓励。“在大江大水里,我不也把你救上岸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浴池,难不倒我,也难不倒你的。”僵硬的身躯,因为她的安抚,逐渐不再紧绷。

  “你试试看,这不过是浴池,很浅的,你随时都能踩得到地。”她提醒着,在当初放水时,就注意过水位的高度。

  厉刃的俊脸仍旧惨白,他抓住她的手,尝试性的往下踩,确定她所言不假,他的脚底真的能踩到水底坚硬的石砖+“你看吧!”温柔的嗓音,夹带着满满的鼓励。

  直到真正戚受到双脚都踩到底,确认石砖的触感后,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注视着甜甜,抓住她的大手,指关节也不再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要害怕,我就在这里。”她温柔的保证。

  纵然脸色还没恢复,厉刃却立刻反驳。

  “谁说我害怕?!”他不肯承认,还要再三强调。“我是沧浪之王,怎么可能会害怕?”甜甜翻了翻白眼。

  男人!“好,没人说你害怕。”

  “你说了!”他指控。

  “但我又救了你,功过相抵,你就宽宏大量,不要跟我这个小女子计较了。”他会再度溺水,算起来也是她的错,她只得耐着性子,使出撒娇绝技,好言好语的说着。

  厉刃盯着她,眯眼考虑半响,看在她无辜得让人无法继续责备的分上,只得勉强点头同意。

  “我不害怕!”他还强调。

  甜甜强忍着笑,很认真的点头。“嗯,我知道了。”她打蛇随棍上,讨好的笑着。“既然不害怕,那我们就开始吧!”

  “开始什么?”

  “学游泳啊!”她理所当然的说。

  厉刃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碍子话才刚说出口,实在无法拒绝,只能僵着俊脸,沉默的看着前方。他的表情,跟即将送到刑场,被刽子手砍头的犯人,几乎一模一样。她咬着唇办,强忍着不敢笑,主动报出今日的课程进度,好让他宽宽心。

  “今天要教的只有一项。”他挑起眉头,却没有开口发问。

  她宣布。“就是把脸埋进水里,闭气数到五。”

  “就这样?”

  “嗯啊,就这样。”她点头。最初的课程都简单得很,就是为了要循序渐进,慢慢消除他对水的恐惧。

  “看好喔,很简单的。”她攀住浴池旁,小脸埋进水里,一会儿之后就哗啦的抬头。

  厉刃看着她,脸色渐渐不再惨白。

  “这很简单。”他的语气,甚至有点不以为然。

  “游泳本来就很简单啊!”甜甜笑着,凑到他身边,卖力的鼓励着:“来嘛,跟我一起做。”她再度示范了一次。

  再度抬头时,厉刃的眉头虽然抽了抽,但倒也不再顽强拒绝。他的眼神已经恢复镇定,也不再抓住她,而是改为抓住浴池旁,看得出来先前的恐惧,已经淡去不少。毕竟,这个浴池虽大,但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相较于其它的江河或水池,他在这里应该更容易克服恐惧。这也是她选择在这里教导他游泳的原因。

  终于,厉刃在她的催促下,慢慢将俊脸埋入水中。第一次,他像是被水烫着似的,很快就抬头,但是在她的鼓励与陪伴下,又尝试了第二次、第三次……“只要数到五就好。”她提醒着,每次都陪着他,一同动作。

  这简单的动作,很快就让厉刃觉得厌烦。他原本就是个战士,有着比寻常人更坚强的意志。

  真正面对恐惧时,他的毅力与适应力,都快速得惊人。

  他比她预料的,更快克服了第一堂课的障碍。

  只是,当她还继续想教导厉刃复习时,却发现他的目光,始终紧盯着她的胸口不放。那样的眼神,她格外的熟悉。

  甜甜低下头来,这才发现,因为动作过大,紧绑在身上的丝裯,早就移了位,霭出她丰盈的白嫩顶端,粉艳的蓓蕾。

  她脸儿一红,匆匆拉起丝裯,又羞又窘的睐了他一眼。“你专心一点嘛!”厉刃却得寸进尺,非但不肯专心学习,还探出手来,把她泡得暖红的娇躯拉入了怀中,感受她在水中时,肌肤更滑嫩的触感。“我学够了。”他低下头来,一寸寸轻啃着她的肩膀。熟悉的快感,让她轻轻颤抖着。她的身体已经适应他的诱惑与碰触,当他的薄唇贴上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响应。

  “不行啦,”她娇喘着抗议,因为他探入水中的大手而嘤咛出声。“厉刃……嗯啊……哈啊,我得教你……啊,那里不要……”她颤抖得更厉害了。

  灼热的呼吸,吹拂在甜甜的耳畔,厉刃粗声宣布。

  “下次再学。”他无法忍耐了。

  下次?

  这两个字,溜进她残余的理智。她睁着蒙陇的眼儿。在他将她转过身去,半趴在浴池边缘时,还勉强回过头来。

  “那……说话算说,下次也得让我教你…”她浑身都是水珠,更显得晶莹粉润,曼妙的背部曲线,更是诱人犯罪。

  厉刃一口就答应了。

  “好。”他的大手伸到她身前,轻捻着她腿间的红嫩。颤颤的娇吟,回荡在浴宫之中。他坚挺的欲望,揉挤着她的花办,慢慢的挺入,每分每寸的前进,都令她娇哼出声,无助的颤抖着。

  鼓励学习的时候,“奖赏”格外重要。对于这种美好的奖励,厉刃非常的满意一事实上,他爱死了!

  他开始觉得,原来在浴宫里学游泳,是件有趣的事情。

  气候,渐渐转凉。因为地形关系,在中土三国境内,尤其是首都附近,夏季的暑意往往要入冬之后,才会逐渐散去。人们收起轻薄的衣裳,纷纷改穿起较为厚暖的衣裳。

  就连宫女们,为甜甜准备的也是里头铺着一层珍珠羔羊皮的衣料,短短的羔羊,又轻又暖,裁成猎装的样式,也方便她行动,她穿得暖呼呼的,简直爱不释手。

  只是,尽管她再怎么喜欢那些舒服的猎装,进了浴宫之内,她还是得脱得光溜溜的,只能绑上一块丝绸。这可是厉刃亲口指定的“教练制服”透过浴宫之内次数频繁的一对一教学,再加上厉刃强烈的“学习意愿”,她的教学课程进行得十分顺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每次完成课程后,他总不忘需索“奖励”,每次都把浴宫里弄得水花四溅,到处湿答答,更害得她几度忘情,娇吟得格外大声,羞得出门的时候,都脸儿红红,不敢跟偷笑的宫女们对上眼。

  不过害羞归害羞。每天时间一到,她还是会乖乖的先到浴宫里作准备。

  厉刃的要求可多了。

  规定她只能绑着丝绸;规定要放哪种花办;规定水线不能超过;规定水温不能太热、不能太冷;还规定他一踏入浴宫,就要瞧见地摆出他最喜欢的姿势,念他最中意的台词。

  后头两项,属于闺房情趣,甜甜几度抗议,却还是不敌他的坚持。

  所以,当今几个,半趴在浴池边缘,等得有些无聊的她,听见石门被打开时,她仍然照旧十分酊合的摆好撩人的姿势,无奈却又期待的,娇滴滴的说道:“现在,我们开始上课。”唉唷,每次说这句话,她都觉得好害羞!按照惯例,每当她说完这句话,厉刃就会扑过来,先向她需索一些甜头。只是这天,她等了又等,身子都有些儿冷了,后头却还是没动静。咦,难道大狮子转了性子,不想吃小绵羊了?

  甜甜困惑的回头,映入眼中的,赫然是栗儿满脸通红、尴尬不已的脸儿。

  “呃,王后,是我…”她小声的说。

  一时之间,甜甜难堪得好想跳进水里,咕噜噜的把自己溺死。地匆忙的拉扯着丝绸,想遮住多一点地方,无奈丝裯只有小小一块,根本就遮不了多少,最后她只能放弃。

  栗儿的视线一直盯着地上的石砖,不敢抬头。

  “王上传旨,请王后到议事大殿。”甜甜闻言,微微一愣。

  要让厉刃放弃每日的课程与福利,肯定是重要的大事。但是,她实在不懂,他为什么要她去议事大殿,那里是他与群臣讨论的地方,也是王宫之中,她最少涉足的地方。

  “他有说是什么事情吗?”栗儿摇头。

  “奴婢不知。”她说道。“奴婢只知道,大王请王后尽快赶去。”“喔。”甜甜虽然困惑,但也手脚利落的爬起来。她咚咚咚的小跑步就想冲出浴宫,却被栗儿拦下。

  “王后!”

  “嗯?怎么了?不是要我尽快赶去吗?”

  “您……您……您忘了更衣了……”

  “啊?”甜甜一惊。

  真是糗大了,她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只绑着丝绸。要是没被拦住,就这么跑出去,肯定又会引起骚动,这次厉刃只怕会用刀把所有男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呃,我的衣裳呢?”她红着脸,急忙东张西望。

  栗儿手脚迅速,双手捧着折迭得整整齐齐的衣裳,送到甜甜的面前。“王后,衣裳在这儿。”“谢谢。”她嘴里道谢,手里同时抓过衣裳,用最快的速度穿上,然后才转身往外跑去。

  “王后,小心点,别跌着了!”栗儿还在后头喊着,声音很快就消失在重重的迥廊之问。甜甜穿过宫殿里几处的迥廊与花园,为了尽快赶到议事大殿,她还抄了近路,翻过几道栏杆,跑下一个小山坡。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她早就摸熟了王宫里的所有路径。

  议事大殿里,群臣齐聚,气氛紧绷。

  她赶到大殿时,还有些儿不确定,只在门外张望。“厉刃?”坐在王位上,眉头深锁的厉刃,闻声转过头来,还对她伸出了手。

  “来。”他说。

  她乖乖的走过去,把小手搁进他温暖的掌心里。

  “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你也来听听这个。”他握住她的手,才对王座前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点头。

  “再说一次。”

  “是。”男人行礼,头上跟身上又抖落大量的沙子。

  “臣刚从边疆赶回,亲眼看见,在国境之西的贪狼国,已经封锁边关。臣冒死闯入,发现贪狼国在女王的统领下,即将搭乘战船,沿沧浪江而下,对中土三国展开侵略。”

  天使的预言,果然发生了!甜甜紧紧的握住厉刃的手,感觉到他坚定而用力的,回握她的小手,无声的传达着,要她无须恐惧的讯息。

  那男人又说道:“此次的攻击,规模甚大,贪狼女王由异国添购最新式的战甲与武器,更掳来能工巧匠,花费数年时间,打造庞大战船。”

  “贪狼国在上游打造战船,难道我们从没发觉吗?”她好奇追问。要花几年打造战船,总会沿江漂下一些木头或工具吧?

  “王后,贪狼女王心思狡诈,战船是在陆地上打造,直到上个月才推入江中的。”原来如此。甜甜点了点头,抬头望向厉刃。

  “你提过贪狼国的事,所以,我想你也会想知道边关来的最新消息。”厉刃说道,并没有告诉她,为了她,他甚至打破了历代以来,后妃不得参与议事的惯例。

  “天使所说的事,就要成真了。”她低语着。

  “我决定,即刻准备军备,正面迎敌!”厉刃斩钉截铁的说道,扬手一挥。“左将军、右将军!”

  两个身穿战甲的男人,轰然下跪,齐声暍应:“在。”

  “你们率领骠骑营,严守沧浪江沿岸。”

  “是!”

  “太傅。”

  “臣在。”

  “即刻拟旨,宣告全国进入备战状态,成年的男丁,都配给战甲与武器。”他目光如炬,又说:“江上交战,最需利箭,传令全国工匠,日夜赶工造箭。”“是!”听着厉刃一件件、一桩桩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甜甜在一旁听着听着,却愈来愈觉得不对劲,直到他说完了长长一串,却还没听见,她心里觉得最重要的事情时,她终于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

  “厉刃,”她提醒,慎重而认真。“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他拧眉。

  “跟祈国与风国,三国协谈,合作一起对抗贪狼国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忘了?此话一出,大殿里的群臣,以及厉刃在内,还有严守岗位的侍卫,全都瞪大了眼,表情惊愕,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仿佛她刚刚所做的不是个提议,而是当场跳脱衣舞般。

  厉刃的神情,像是想用拳头直接塞满她的小嘴。

  “你在说什么?!”他怒叫着。

  “咦,不是这样吗?”她困惑的猛眨眼。

  “既然要打仗,不是团结力量大吗?三国共同出兵,才可以抵御贪狼。”他却冷然打断她的话。

  “那是不可能的事!”“为什么?”厉刃咬牙。“沧浪国不需要帮助!尤其是祈国与风国的帮助!”怎么会这样?

  直到这会儿,甜甜才开始慌了起来。

  “但是,在鹦鹉洲的时候,天使不也告诉你,我说的话是真的?”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小脸上满是焦急。“天使说过,必须三国合作,才有胜算。”

  “我不需要他们,也能战胜。”

  “不……”他的黑眸,变得幽暗无比。

  “你不相信我?”她的话语,重重刺伤了他的尊严。

  “不是的!我知道你很勇敢,我知道沧浪国很强大,但是……”她急得不知所措,就怕愈描愈黑,连忙回头,争取支持。“你们说话啊!快帮我一起劝劝他啊!”群臣们沉默不语,都对厉刃投以信任的眼光。

  他们全心全意的信任着厉王,就算敌人无比强大,他们仍然坚信,厉刃可以带领全国,打赢这场恶战,他们更确信厉刃的容智,一心一意,全听他的指令行动。

  看到满朝文武没有一个吭声,甚至还有不少人双眼闪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祥,甜甜简直快昏倒了。

  她伸手指着那个满身沙子、还跪在地上的男人,急着想点醒这些男人。“你们不是都听见了,这人亲眼见到这次攻击的规模,有多么庞大吗?”群臣仍旧不语,半响之后,白胡子的太傅,才往前踏了一步,恭敬的垂首,用最宏亮的声音说道:“臣。听王上旨意。”这一句话的效果像涟漪一样,迅速扩散出去。所有的臣子,全都上前一步,也如太傅般行礼。

  “臣,听王上旨意!”响亮的声音,撞击着大殿的石璧,余音绕梁。

  甜甜无计可施,仓皇的望着厉刃,仍不愿意死心。

  “厉刃,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我不会和谈的。”她重重跺脚,气他的冥顽不灵,急得都要哭出来。她原本不想说,但是事到如今,却又不得不说。

  “天使说了,你们要是不合作,贪狼国就将血洗中土三国。”那可怕的话语,还回荡在她耳畔,她记得一清二楚。“到时候,三尺以上,不论男女老幼,全都将被赶尽杀绝;三尺以下则沦为奴隶。一生一世戴着脚镜,日以继夜地做着苦工,当最卑贱的奴仆!”她的急切,以及所说的话,却造成了强烈的反效果,非但没有说服厉刃,反倒让他怒极而吼。

  “住口!”

  “厉刃……”他不肯再听,凶狠的挥手。

  “来人!”守在门外的栗儿,匆匆入内下跪。

  “在。”

  “抓她回寝宫,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寝宫半步!”

  “不!”甜甜急忙喊着,却被宫女拉着后退,再也握不住他的衣袖。

  “厉刃,你得听我的话,跟其它两国和谈……厉刃!厉刃!”她被宫女们扛出议事大殿,焦急的呼唤,随着距离的增加,那急切的叫唤渐渐远去了。

  群臣目送着地离开,虽然耳里听不见她的大嚷大叫,但是她所说的话,全都在他们心里烙了印。

  你们要是不合作,贪狼国就将血洗中土三国。

  他们在心中默想着。

  到时候。三尺以上,不论男女老幼,全都将被赶尽杀绝。

  三尺以下则沦为奴隶,一生一世戴着脚缭,日以继夜地做着苦工,誉田最卑贱的奴仆!

  真的吗?王后所说的话。会不会实现呢?群臣的脑袋,全都垂得低低的。甜甜所说的话,已经在他们心里,留下最可怕的阴影。



  第九章

  那个顽固的王八蛋!真的说到做到,从那日之后,就把她软禁在寝宫里,派人日夜看守着,不许她踏出半步。甜甜每一天都焦虑的在寝宫里,像无头苍蝇似的绕圈子,地上厚软的毛皮地毯,都快被她磨出洞来。

  她曾对看守寝宫的宫女与侍卫。软硬兼施的用了无数办法,他们还是坚守岗位,坚决不敢放行。厉刃这回可是认真的,老早就下了命令,谁要是敢违抗,放出了甜甜,所有人都要掉脑袋。

  焦急的甜甜,无法说服侍卫与宫女,更无法离开寝宫去说服厉刃。

  虽然没有半个人胆敢泄漏半点口风,但是她还是可以从寝宫的大窗,数次亲眼看见,厉刃威风凛凛的检阅兵马,或是他领着禁卫军,出城练军时的严厉神色。惨烈的大战,即将要开打,而她却束手无策。厉刃不肯听她的话。而那些同样脑袋硬邦邦的群臣,则是以厉刃马首是瞻,他决定要以一国之力,与贪狼国一决胜负,他们就乖乖听命,没有半点异议。

  甜甜闭起眼睛,挫败的呻吟着。

  天啊,这个国家里头,就没有一个脑袋比较清楚的人吗?

  她几乎都要放弃希望,每天只能对着窗户,大声唱着卡通的主题曲,逼自己振奋精神,歌声传得很远,而每一个听见的人,都是又惊又怕,全躲得远远的,甚至开始传说,王后已经疯了。

  她每天都在唱着——

  有一个女孩叫甜甜,从小生长在孤儿院,还有许多小朋友相亲相爱又相怜,这里的人情最温暖,这里的人们最和善,好像一个大家庭,大家都爱小甜甜,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转眼之间已长大,依依不舍说再见,每一个孩子都勇敢,每一个孩子都乐观、自立、自强、有信心,前途光明又灿斓……

  这是她唯一能鼓励自己的方式,厉刃一天不放她出去,她就天天唱、用力唱,唱到这些人耳朵长茧,唱到她喉咙破了也没关系。

  只是,日日挂在窗边,嘶吼高歌,听众们全都不捧场,更改变不了她被软禁,对现状无能为力的事实。

  就在甜甜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竞有客人到寝宫来访。

  来的人,是宁岁。

  他依旧衣着华丽,俊美无俦,所有动作都如行云流水,从容优雅,好看得教人移不开视线。

  “宁岁特来探望嫂嫂。”他霭出淡雅的笑,亲手自随从手里,接过一篮红艳欲滴的苹果,每一颗都饱满芬芳,香得让人流口水。“这是新摘的苹果,请嫂嫂尝尝。”贪吃的甜甜,忙不迭接过竹篮,小脸凑近苹果,深吸了一口气。哇,好香啊!

  “谢谢你。”“嫂嫂客气了。”宁岁浅笑。她也霭出笑容,快乐的抱住竹篮,嘴馋得顾不得礼貌,抓起一颗苹果,在衣裳上擦了擦,就想往嘴里塞一红唇碰上红苹果的前一瞬间,她突然停下动作,被馋虫占满的小脑袋,这才觉得有些儿不对劲。乌黑的大眼,溜回宁岁脸上,眼里满是困惑。

  “为什么你能进来?”她问。被软禁的这阵子以来,从未有访客来探望过她,宁岁可是头一位客人呢!

  “是兄长恩许的。”宁岁说道,语气诚恳。

  “兄长其实仍惦记着嫂嫂,就怕您寂寞,才会允许我来这儿陪嫂嫂说话。”听到厉刃还惦念着自己,甜甜的心里总算好过了一些。

  她轻咬着下唇,半响之后,才小声的问:“他还想着我?”

  “是的,兄长对嫂嫂的挂念,是人人都看得出来的。”所有人都看得出,厉刃因为思念甜甜而焦虑,脾气变得更暴躁,还时常在宫殿里,恼怒的猛绕圈子,嘴里叨叨碎念,像是埋怨咒骂,又像是呢喃低语。

  “是吗?”她嘟起嘴,心里还有些怨。“我当着大伙儿的面,说了那些话,让他下不了台,他难道不恨死我了?”事后想想,她也知道自己有错。三国交恶,非一朝一夕的恩怨,况且厉刃又那么骄傲,她当众提出三国和谈的事情,他当然不可能马上点头答应。再加上,他生来就是个骁勇的战士,自信每战必胜,她却一开始就触他霉头,嚷着若不和谈,他此战非败不可……唉,也难怪他会气炸了!

  她也很后悔,那时太冲动,心直口快的嚷了一堆,但是话都说出口了,哪里还能收回来?

  宁岁望着她,瞧见小脸上满是沮丧,他柔柔一笑。

  “嫂嫂,说到这里,我倒是很好奇。”“什么事?”她的下巴搁靠在竹篮的提把上,沮丧得连声音都提不起劲。

  “嫂嫂曾断言,贪狼国将血洗中土三国,三尺以上的人民,都将被赶尽杀绝,三尺以下的孩童,终生为奴。”宁岁复诵着,清楚记得那日在议事大殿,甜甜所说的话。

  “没错,这话是我说的。”“宁岁想问,嫂嫂为什么能如此断定呢?”他表情好奇,靠近了些许,头上的玉冠叮当作响。

  甜甜看了那张过度温柔、过度美丽的俊脸一眼,嘴角不由得往下拉。

  “你也觉得我疯了,是吗?”“不不不,嫂嫂说得条理分明,疯狂之人哪能说得如此明白?”宁岁连忙否认,纤纤玉指顺了顺玉冠旁的流苏,姿态美不可言。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看在他是多曰来唯一上门的访客,跟这篮新鲜苹果的分上,才愿意坦承以对。

  “我会知道那些事,是因为,天使!呃,天神啦,在送我来沧浪国前,就告诉过我,非得促成三国合作,否则中土三国,只有灭亡一途。”她解释着,一边拿起苹果,喀嚓喀嗓的咬着。

  “天神?”她把苹果咬了一半,才抬起头来。“你一定不信吧?”

  “呃,这……”“不用为难了。”她又咬了几口苹果,沮丧的耸肩。“就连亲眼见过天神展现瞬间移动的厉刃,也不肯相信三国合作势在必行,你又怎么会相信呢?”听见这些话,她猜想宁岁会改变想法,确认她是真的疯了,然后立刻告辞,脚底抹油冲出寝宫。

  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宁岁并没有离开。

  他嘴边的微笑,虽然消失了,但美丽的脸庞上,却浮现若有所思的神情,黑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不久后,他终于开口。

  “嫂嫂,我的确很难相信你所说的话。”他诚心诚意的说着,那神态与表情,就像个忧国忧民的王者,有着难掩的尊贵。“但是,嫂嫂,我有一个办法,能阻止沧浪国不被贪狼国侵略。”

  “什么办法?”她眼儿发亮。

  “投降。”宁岁说道。“只要在战前投降,就可以保护沧浪国一草一木,不致被贪狼国铁骑践踏。为了保护沧浪国所能创造的商利,贪狼女王一定会同意,只是监管沧浪,而非灭掉沧浪。”甜甜猛地跳了起来,不敢相信所听见的,竟会是这个答案。

  “这根本是与虎谋皮!”连她都知道,这个办法根本就行不通。

  “再说,厉刃是绝对不肯投降的。”宁岁柔柔一笑。

  “他不肯。”他笑得更温柔。“但是,我肯。”

  “什么?”

  “只要我取代厉刃,成为沧浪之王,就不会有战争。”蓦地,甜甜全身发冷。

  宁岁那温柔的笑,不知怎么的,竞透出丝丝险恶。他的眼里,始终深埋未露的邪恶,直到此时此刻,才逐渐显露。美丽的容颜下,其实是毒若蛇蝎的心肠,以及积压多年的野心。

  “你不可能取代厉刃的!”她怒视着他,终于看出了他居心叵测。

  宁岁没有说话,只是弯唇笑着。

  她心头发冷,大声朝外头叫唤。“来人!来人啊!”叫了大半天,外头还是静悄悄。“栗儿?”她心里不祥的预感。愈来愈浓烈。

  甜甜迈开步伐,想走到寝宫外,亲自探个究竟,但是却赫然惊觉,自个儿头昏脑胀,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好几次都差点跌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嫂嫂,这抹了药的苹果,可好吃吗?”宁岁在她背后问着,语中带着笑意,声音还是那么轻柔。

  该死!

  这个卑鄙小人,居然送毒苹果给她吃!

  “你你你……”这家伙是白雪公主的后母吗?竟然来这招!

  晕眩的感觉,一阵阵的袭来,甜甜挣扎着走到门口,就再也走不动,娇小的身躯靠着门,软软的滑下。

  “来人……快……”“别喊了,侍卫跟宫女们,都被我让人毒昏了。”宁岁嫣然一笑,好心的替她推开门,让她瞧瞧门外的景况。

  把守寝宫的侍卫与宫女们,全倒了一地,个个昏迷不醒,一动也不动。

  现在,再也没有人能够保护她了。

  药力强猛,甜甜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昏了过去。

  哗啦哗啦……水声。一阵阵的水声,穿透黑暗的意识,甜甜只觉得头疼欲裂,就连睁开眼睛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听着墙板外头,那一波波不绝的水声,她只能判断,自己被人搬上了船。

  眼前,是个华丽的房间。到处摆满了璀璨夺目,却又毫无用处的珠宝,每一样器具。都是用黄金制作,再镶上无数宝石,虽然价值非凡,但是看来又冷又硬,实用价值低得很。

  不仅如此,这间房里,还飘散着浓烈得教人头昏的香气。

  “你终于醒了。”轻柔的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我还在想,是不是要泼你一桶江水,你才会醒过来。”甜甜想要转头,却发现自个儿老早在昏迷的时候,就被五花大绑,整个人被绑得像是蓑衣虫,根本无法动弹。

  “你这个王八蛋,快点放开我!”她有绝对的自信,单挑这个娘娘腔的家伙,她铁定能赢。

  “绑着你,是怕你伤了自己,也能让你安分点。”宁岁好整以暇的说着,缓缓走了过来,用绣着花草图样的鞋,踢了踢她的脸。

  甜甜看准时机,张口就咬。

  喀!

  可惜,宁岁闪得太快,不然她肯定连鞋带脚,都要咬住不放。

  “你这个野蛮的女人!”他悴道,站远了一些。“跟厉刃那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倒是天生一对。”听到丈夫的名字,甜甜全身一僵。

  “你到底想对厉刃做什么?”“我只是想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宁岁冷哼一声,傲然宣布。“我才应该是沧浪之王。”

  “你作梦!”宁岁不怒反笑。“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用处上,我用的就不会是迷药,而是毒药了。”他拍了拍衣袍,拂去不存在的灰尘。甜甜正要咒骂出声,门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敲门的声音。

  “宁岁公子!”有人叫唤着。“后方有船追来了,速度非常快,就要追上我们了。”

  “厉刃来了。”他弯唇笑着,随手抽出长剑,才打开了舱门。

  “请宁岁公子发令!”话还没说完,冰冷的长剑,已经穿透那人的胸膛,鲜血飞溅,有几滴甚至落到甜甜脸上。

  “叫我宁王!”宁岁冷声说道,丢开手中长刺。

  目睹这骇人的画面,甜甜忘了害怕,反倒怒气腾腾。“你疯了吗?连自己的手下都杀?”

  “不顺我心意的,就杀。”他冷笑一声,抓起被绑住的甜甜,粗暴的走出船舱。“走吧,用得上你了!”

  甲板之上,人人备战,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后方那艘速度极快的黑船上,两者已经相距不远,甚至已经能看见,彼此船上人们的脸孔。站在黑船的船头上的,不是别人,就是厉刃。他脸色狰狞,瞧见甜甜被绑着,还被宁岁抓在手里时,眼里的怒焰,骤然进射而出。“宁岁,放开她!”他一得知,她在寝宫被绑架后,就用最快的速度,搭船追了上来。

  “会的,我会放的,等会儿就放。”宁岁扬声,看着黑船愈来愈近,却有恃无恐。“你是真的爱她,对吧?这些年来,我毒杀了那么多女人,你却完全不在乎,但是她不同,她是你唯一心爱的女人。”甜甜愕然抬头,难以置信,这人的心思,歹毒得超乎她的想象。

  在百尺之外的厉刃,眼角一抽,严厉质问:“你为什么要杀她们?”他早已知道,宁岁对王位虎视耽耽,却没有料想到,他长年处心积虑,杀了这么多无辜的女人。

  宁岁哈哈大笑:“为什么?我亲爱的兄长,当然是为了王位啊!”他笑声不停。“沧浪国法有规定,为保厉氏王权有后,三十之前定要成亲,否则必须退位让贤于亲,但没有女人敢嫁你,一满三十岁,你就必须退位。为了保险起见,那趟前往鹦鹉洲的船上,我还亲自动手,推了你一把。”那次,他真的以为,厉刃死定了。

  “我们是亲兄弟!”厉刃吼道。

  “兄弟?”他嗤之以鼻。“兄弟哪比得上王位重要?”他伸出手,把被绑住的甜甜,推到船头。

  “等一下!”她大喊。“我有问题!”她试图拖延时间。

  “亲爱的嫂嫂,你想问什么?”“你……你……你当初为什么没有杀我,而让我嫁给了厉刃?”

  “我本来也想杀你。”宁岁心情甚好,好整以暇的为她解答。“但是,就在那几天,我收到贪狼女王的密信,才决定在女王举兵前,先按兵不动。”

  “那…你……”她还想再挤出一个问题来,多耗点时间,但是事到临头,她脑子里一团乱,实在册不出什么话来。

  看穿了她的意图,宁岁摇头。“嫂嫂,别白费心机了。”说完,他把她更往前推去。

  甜甜被迫低头,俯望滔滔江水,整个人只剩下脚跟,还踏在船上。因为用力,她的双脚发抖,冷冷的江风。夹带着浪花,从下方袭来,才一眨眼的时间,已经溅得地浑身湿透。宁岁还面带微笑,故意轻轻推了她一下。“啊!”她惊叫出声,差点就要站不住,摔跌入江。

  焦急的咆哮,破空传来。

  “住手!”厉刃猛一挥手,黑船之上,立刻出现大量弓箭手,全都已经搭弦上箭,箭头还点着火苗,正瞄准着前方。

  “放开她,我可以放过你。”要杀宁岁,不必急于一时,甜甜才是最重要的!

  即使面对燃火的利箭,宁岁还是不为所动,他脸上的笑意从未消失。“我会绑她上船,为的就是这一刻。”他把甜甜又往前推了一些些。

  “我知道你的秘密,你根本不会游泳。”厉刃瞪着他。“你想怎么样?”

  “我想看看,你是在乎这个女人,还是在乎你自己的命。”他微微笑着。“如果,我把地推下去,你会跳下去救她吗?”甜甜全身僵硬,又惊又怒,更替厉刃担心,她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知道他在那一瞬间,已经下了决定。

  “厉刃,不要!”她大叫着。宁岁又推了她一下,她惊险的摇晃,只剩一只脚留在船上。

  “甜甜!”知道此时不说,之后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她深吸一口气,注视着他焦急的俊脸,用尽今生最真诚的心意,大声喊道:“我爱你!”她无法忘记,厉刃听见这句话时,脸上流露的神情。

  恶毒的低语,却在她耳畔响起。

  “真令人感动啊!”然后,宁岁松开了手。

  湛蓝的江水,瞬间把甜甜吞没。

  她虽是游泳健将,但是绑住她的绳子太过于牢靠,她根本挣脱不了,更别说是伸展手脚游泳了。她听见喧闹声、怒吼声、狂笑声,伴随着巨大的水声,全灌进她的耳朵里。

  但是,当她像是浸水的沙包,迅速往下沈时,那些声音都逐渐远去。水下深处,冰冷而无声。

  尽管尽力惩气,她还是无法支撑太久,当她吐出最后一口空气时,她痛苦的扭动身子,却还是徒劳无功。她知道,自己死定了。

  她闭上眼睛,因为本能想吸气,而把水都吸进肺里,她呛咳着,在水中逐渐的昏迷,落入死神摊开的手心……当潜入江水的厉刃,将甜甜抱上黑船时,地已经没了心跳与呼吸。

  恐惧描住了他的心,他无法呼吸,双手颤抖着,但却在最短的时间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他得用她教过他的方式,来挽回她的生命。

  按照着脑中的记忆,以及复习过无数次的动作,厉刃开始为甜甜作人工呼吸,将空气一次一次的,吹入她的口中。

  她冰冷的唇办,教他心惊胆战,他在心里计算着吹气的次数,却始终不见她恢复意识。

  “该死。”他咒骂着,声音却在颤抖。“女人,你不能死!”她躺在甲板上,娇小苍白,毫无反应。

  “醒过来!”他怒叫着,动作不停,眼里却浮起热烫的水雾。他不要她死!他不许她死!从前,他的生命始终孤独而荒芜。因为不曾拥有,所以他还能独自忍受。但是,当他曾拥有过她的笑声、她的开朗、她的美好、她的一切,却又要失去她的,这痛苦尖锐得像有一把刀子,活生生的在分割他的心。

  他已经把心给了她,当她死去,他也将不再完整。

  陌生的液体,从他眼角滚落。他甚至不认得,那是什么,因为,他从来不曾落泪。

  “回来。”他低语着,卑微的恳求。“求求你,回来。”娇小的身子,愈来愈苍白,她冷得像是一块冰。

  厉刃不愿意放弃。

  他一次又一次,试图挽回她,反复在她耳边说着。

  “回来。”

  “不许你离开我!”

  “听见没有?”

  “女人,给我醒来!”

  “醒过来!”他有时卑微,有时霸道,反反复覆,沙哑的声音回荡在黑船的甲板上。

  她还是紧闭着双眼,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

  “甜甜!”

  “我爱你。”

  “我不能失去你!”

  “回来,求求你回来。”

  “不论什么事情,我都会答应你。”

  “甜甜……”痛苦的嘶吼,每个字都宛如泣血。他像是不肯承认,伴侣已经死去的猛兽,紧抱着她的身体,发出悲痛的哀嚎。

  那声音,在江上传得很远很远……

  旁观的臣子,终于鼓起勇气,哑着声劝道:“王,王后已经——”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串剧烈的咳嗽响起。

  “唔……咳咳咳……唔……”甜甜醒了!包括厉刃在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只见苍白无力的她,唇办动了动,开口说了话。她死里逃生,还太过虚弱,声音低弱得听不见。

  又惊又喜的厉刃,也顾不得满脸的泪,急急凑过去。

  “你说什么?甜甜,你再说一次!”他颤抖的抱着她,不敢相信,上苍有灵,回应了他的恳求,又将她还给了他。

  今生今世,他绝不再让她离开他一步!

  厉刃哽咽的在心中发誓,就听见柔嫩的唇办,在他的耳畔,吐出一句话。

  “你、你、你你……你说话要算话……”



  第十章

  红烛高燃,祈国的宫殿之中,人人笑容满面,全都沈浸在兽王封后的喜悦之中。宫殿中装饰得金碧辉煌,就连最微小的细节都没有疏忽,在册封大典上,所使用的装饰、布科、食材,都是最珍贵的东西,足以看得出,兽王对王后有多么宠爱。

  “好盛大的婚礼喔!”充满羡慕的声音,从红绒披风下传出。披风拉得极低,旁人只能瞧见她的红唇微嘟。

  紧靠在她身旁的是,穿着黑绒披风的高大男人。此时此刻,他们正藏身于宫殿上方的重重红纱之中,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整场华丽非凡,让人目不暇给的典礼。

  “你看,雪葵穿得好漂亮。”她又说着,忍不住抱怨。“真让人羡慕,我当初大婚的时候,穿的还是别人的嫁裳一不对,那也不是穿,你根本只是用那件衣服来绑我。”她记得可清楚了。

  躲藏在红纱之中的,不是别人,正是甜甜与厉刃。

  死里逃生后,她休养了好一阵子,这段时间里,他每天盯着她吃饭跟吃药。吃饭的时候,她照样跟他抢;吃药的时候,她就跑给他追。

  那曰她落江后的情形,都是由他告诉她的。

  宁岁的诡计,原本是要厉刃也跟着她陪葬江底,而他刻意在船头与厉刃对话,也是要告诉黑船上的士兵,厉刃不会游泳。

  他料想,厉刃随她落江时,士兵们为了救王,也会慌了手脚。这么一来,他就可以杀尽黑船上的人,消灭物证与人证,正式取代厉刃。

  偏偏,他的如意算然,漏算了一点。

  其实,在甜甜的教导下。厉刃已经学会了游泳。这件事情唯有太傅知道,所以在厉刃跳下江水时,太傅同时下令放箭,在着火的大船上,很快就逮住宁岁。

  她无私的教导,以及固执的坚持,同时救了厉刃,还有她自己。等到身体完全恢复后,她用他在那时所说的话,转过头来催促,她白天念、晚上念,念得他耳朵长茧,非要他实践承诺不可。她的要求很简单,但是对他来说,其实难如登天。甜甜要求,厉刃必须放下成见,主动向其它两国的王提出组成联军,共同抵御贪狼国的建议。

  男人的自尊!尤其是王者的自尊!最是顽固。

  就算是情报显示,贪狼国即将兴兵,攻打中土三国。

  就算是为了取得最大胜算,保护人民,避免生灵涂炭。

  就算是他亲口许诺过,不论任何事情,都愿意为她办到。

  但是,要他来到祈国,主动释出善意,换取三国协谈,对他来说,是对尊严的最大摧残,比一刀抹了他的脖子,更教他无法忍受。

  自从接到消息,知道祈国兽王,即将册封甜甜的好友为后,她就兴奋得又蹦又跳,坚持这是最好的时机,利用她的口才以及“身材”,半哄半诱的要求厉刃,要去参加雪葵的封后大典。

  他们前一晚就乘夜搭着船,渡过了冰冷幽暗的沧浪江,来到祈国的宫殿中。

  厉刃轻功了得,抱着她躲进红纱里,从大典开始至今,仍没有人家觉他们就在上头观礼。噢,能来参加雪葵的封后仪式,果然是正确的!精致的嫁裳、盛大的排场、欢欣又隆重的气氛,这全都是甜甜在自个儿的婚礼上所未曾拥有的。她心里替雪葵高兴,但也忍不住比较起来。

  “为什么她有中宫玉玺,我就没有?”她追问。

  厉刃瞄了她一眼。

  “因为我没有后宫。”

  “喔。”这个回答,让她心花朵朵开。

  只是,她只沉默了一会儿,又挪靠到他耳边,很慎重的问他。

  “你想要有个后宫吗?”俏丽的小脸上,充满严肃。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可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厉刃的心一跟身体!

  他低下头来,注视着怀里的小女人,回答得万分肯定。

  “不想。”他的心,已经完全给了她。

  甜甜松了一口气,绽放笑容,像猫儿似的,贪恋的在他怀中摩擦。

  “太好了。”她愉快的说。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发,嗅进她清新美好的香气。“好什么?”她笑得更开心。

  “这样我就不用准备剪刀了。”这个小女人,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你要剪刀做什么?”厉刃问。

  “喀嚓你啊!”她笑吟吟的。

  厉刃的身躯,蓦地僵硬了。他缓慢的抬起头来,慎重的问:“喀嚓什么?”

  “你腿间的坏家伙。”她伸出小手,做成剪刀状,还充满恶意的剪啊剪。“你要是敢跟别的女人亲热,我就要趁你睡觉时,一刀剪下去…”

  高大威猛、勇敢无敌的厉刃,在妻子的威胁下,竟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保护那个正深受威胁,而他又非常喜欢、根本不愿意被剪去的器官。

  “我不会有别的女人。”他保证,知道她可不是说着玩的。

  “我也不会有别的男人。”她眨着圆圆的眼儿。

  忠诚与嫉妒都是相对的。厉刃一想到,她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就嫉妒得几乎疯狂,他记住了这种情绪,知道他倘若有了别的女人,她也会这么痛苦。

  原来,忠诚的真正意义,是为了保护心爱的伴侣。在他们的婚礼时,他们未曾交换誓言。然而,在他人的婚礼上,他们却得到了对方最诚心的保证。厉刃注视着甜甜,在心中暗暗的发誓,今生都将信守这个承诺,绝不会让地灿烂的笑容变得黯然失色。

  红纱之中,两人依偎相拥,而宫殿里头,大典已经到了尾声。

  “嘿,我们下去吧!”虽然,她好喜欢这样跟他依偎着,但她得以大局为重,眼前正事要紧。

  厉刃拧着眉头,显然很不高兴,此时的美好气氛被迫打断。

  他一手揪住红纱,一手抱紧了甜甜,就在祈国宫殿欢欣庆贺的鼓噪,以及宫女们挥撒满殿的花办中,翩然飞旋,落到宫殿正中央的红毯上。

  喧闹的宫殿,瞬间一静,人人都被两个不速之客,吓得一时僵住。

  训练有素的侍卫们,最先反应过来。

  “有刺客!”

  “快!”

  “包围他们!”轰隆隆的脚步声,急急围靠过来,锋利的刀尖全指着他们。甜甜紧抱住厉刃,尽力不让他动弹,她不是怕被伤害,反倒是怕他一时忍不住,伤了祈国的侍卫们,坏了和谈的大事。

  “雪葵!”她匆忙大叫,转头求救。“雪葵,是我啦!我是甜甜啦,你快叫这些人退下去。”站在兽王身旁,双颊酷红,分外娇艳的雪葵,听见那声音也傻了。

  “甜甜?!”

  “对啦,是我!”雪葵连忙转身,向兽王求情。

  “她是我的好友,请大王不要为难她。”她恳求着。

  心爱美人的要求,兽王自然无法拒绝。况且来人只有一男一女,而且还被侍卫们重重包围,不至于会有所危害。

  “侍卫,停住。”兽王下令。

  身穿镜甲的侍卫,同时站定,但是亮晃晃的刀尖,却还是指着他们。

  “雪葵。”就算被刀尖指着,甜甜还是兴高采烈的猛挥手。

  “你好漂亮喔,这场大典真是盛大极了。”她想朝好友跑近,但是才刚踏出一步,腰上就陡然一紧。被厉刃又逮了回来。“谢谢你。”雪葵也想跑下高台,同样被兽王抓住。

  两个男人,各自抓住自己的女人,逼得她们只能隔空喊话。

  “你怎么来了?”

  “我来恭喜你啊!”

  “但是…””雪葵有点迟疑的,看着好友身旁的男人。

  “别担心啦!”甜甜拍着胸脯保证。“我已经说服他了,今晚我们来祈国,纯粹就为了祝贺你们。我们没带一兵一卒,也没带任何武器。”这个决定虽然惊险,却是厉刃主动提出的。

  “不靠武器,我也能摇倒这些人。”厉刃在她身后,淡淡的说,还好声音不大,除了她之外,也没人听见。

  甜甜先瞪了他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露出最美丽的笑容,对着雪葵身旁的兽王说道:“沧浪之王,与沧浪之后,特来祝贺兽王封后。”她清脆的声音,清楚的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里。

  人们发出愕然惊叫。沧浪国的王与后,竞来会来到祈国的宫殿之内,主动释出善意,亲自送来祝贺,这可是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事。

  甜甜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但是站在一旁的厉刃,却还是绷着脸,面无表情,僵硬得如同石像。

  她侧着头,偷偷提醒。

  “厉刃。”

  “做什么?”他没好气的应着。

  “咱们是来道贺的。”

  “那又怎么样?”

  “你要说话啊!”他不肯合作。

  甜甜忍无可忍,只能偷偷的,有点用力的踢他的脚。“快说啊,我在家里头不是都教过你了。”她教得可辛苦了。

  厉刃黑眸一眯,咬牙切齿了半响,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

  “恭喜。”他说这两个字的口气,简直像是在骂脏话。紧张的气氛,因为这简单的两个字,逐渐变得和缓。在两个女人、心急又担忧的注视下,兽王也不得不开口,回应好意。

  “今天是本王的大喜之日。只要是来祝贺的,就都是我的客人。”他从容说着,虽然长久以来的不爽仍在心里发酵,但是总不能在大婚的日子,就杀掉心爱女人的好友。

  再说,为了共同对抗贪狼国,三国的确必须放下成见。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兽王宣布:“沧浪国之王,与沧浪国之后都是本王的贵客,领两位入喜宴,用最好的酒菜伺候,不得怠慢。”

  “是!”提着红纱喜灯的宫女,恭敬的上前,领着厉刃与甜甜,离开了大殿。在离开之前,甜甜还热情的朝着好友猛挥手。

  虽然时间紧迫,但是喜宴正中央还是辟出一张空桌,桌上摆满了令人垂涎欲滴的好酒好菜,桌边却没有半个客人。这一桌很显然的,是专为他们两人,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高规格筹备出来的。一直到入了座,甜甜还是笑咪咪的,直盯着厉刃瞧,那笑容之甜美,仿佛就要滴出蜂蜜来似的。

  “你笑什么?”他瞪着她,表情仍臭得很。

  她凑了过来,亲昵的揽着他粗壮的手臂。

  “你看,这并不困难啊!”她紧靠着他,心里觉得好高兴,为他的付出而骄傲。“只要你们三个人改变态度,对中土三国将会有莫大的影响。你这么做,都是为了人民啊!”他睨了她一眼。

  “还有你。”他强调。

  她满心雀跃,再也懒得理会四周投射来的无数视线,娇小的身躯挤凑到他怀里,软声软语的撒娇。

  “我知道,你最爱我了!”她快乐的决定,要给他一点甜头,于是大胆的揽住他的颈项,用从他那里学来的所有技巧,热情的吻着他。

  当她结束这个吻时,厉刃的脸色已经和缓许多。只是,他嘴上仍不饶不依,还要抱怨。“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她又吻了他。

  “你!”又是一个吻。

  这次,当地结束时,厉刃的回答是。

  “再一次。”甜甜乐于乖乖照办,整个人已经坐上他的大腿,缠绵的吻着最心爱的男人。

  “再一次。”他又说,大手圈抱着她。

  她又吻了他。

  “够了吗?”

  “不够,再来……”在祈国之王的喜宴中,甜甜与厉刃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许久许久。

  哨兵的呼吼响起时,甜甜与厉刃还在喜宴上享用可口的佳肴、香醇的美酒。即使四周的宾客,醉的醉、撑的撵,他们的好胃口仍不受影响。就在宫女们担心再也端不出食物时,哨兵冲入宫殿,焦急的吼叫声,传遍整座王宫。

  “风国骁王举兵来犯,军队已经渡过掬月江,朝燕京而来。”这个消息,让欢庆的气氛全部一扫而空,祈国的人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进入备战状态。

  吃得满手油腻腻的甜甜,立刻抛下食物,抓住厉刃握住烤羊腿的大手。

  “你又想跟我抢?”他难以置信。

  “不是啦,”她摇头,急忙说。“你没听到吗?风国举兵往这儿来了。”“这不是我的国家,关我什么事?”甜甜急得跺脚。

  “不是说好了。三国要合作吗?”她拖着他。

  急着要到外头去看看状况。“再说,风国会有动静,肯定跟丝绮有关。说不定,是她出了什么事。”想到体弱多病的好友,她就担心不已。厉刃拧着眉头。虽然不甘愿,还是丢下烤羊腿,跟着甜甜往外走去。宫殿之外,烽火台一座座的燃起,照亮大半夜空。燕京之中,无数的精兵已准备妥当,每个人的脸上都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被打断花月良宵的兽王,表情格外狰狞,正站在楼台之上,而穿着皮裘的雪葵也跟在一旁。

  她脸色苍白,正在阅读着一封侍卫刚送上的书信。

  看完书信后,她的脸色变得更白,焦急的对兽王说话。

  距离太远,甜甜并没有听见两人对话的内容。

  但是,等到对话结束,兽王立刻宣告,军队只能备战,在他没有下令之前,绝对不许展开攻击。

  随后,当城墙之外,因为众多兵马的逼近而响起的隆隆巨响,由遥远的彼方,逼靠到城墙外侧时才陡然静止,而地面也震动不已的时候,在沉重的肃杀气氛之中,兽王终于挥手下令。

  “开城门!”在无数火炬的照耀下,厚实的城门缓缓打开。

  一个神情严峻的俊美男人,正小心翼翼的,将身披雪白毛裘、虚弱不已的丝绮抱下马车,不带任何兵卒的踏入燕京城内。甜甜与雪葵,在同一时间,想也不想的就往前扑去。

  “请你救救她!”那男人神情痛苦的请求。

  这个男人肯定就是骁王。甜甜想着。要让这么骄傲的王者低头恳求,肯定比杀了他更痛苦。

  这也代表着,他非常爱着怀里的女人。

  雪葵点了点头,迅速凑上前去。“丝绮,你还好吗?”

  “丝绮,你哪里不舒服?”甜甜追问着。

  虚弱的丝绮,眼中泪光闪闪,情绪激动不已。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可怜的丝绮……”

  “你又犯气喘了是吗?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别怕,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甜甜也赶紧说,握住好友的手。

  “来,深呼吸,慢慢放轻松,不怕喔!”雪葵说着,握住好友的另一只手,露出温暖的笑容,还吩咐宫女。

  “快将贵客带入别馆,还有,快请太医院的最高御医,动作快!”

  “是。”宫女们抬来软轿,预备让病人乘坐,骁王却拒绝放手,坚决要亲自抱着丝绮进入别馆。时间紧迫,宫女们也不敢上前,所有人只能看着,骁王如同护卫着最珍贵的宝物般,无限深情的将丝绮抱往别馆。

  别馆之中,三个无话不谈、亲若姊妹的女人,与三个互视为敌人、恨不得铲除对方的男人,难得共处一室,但两方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女人们激动不已,热络的抢着说话;男人们却表情冷硬,虽然偶尔交谈,但说的都是客套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他们的视线都牢牢的锁定在自己的女人身上。

  “丝绮,你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骁王是不是又欺负你了?”雪葵追问,没忘记上回在鹦鹉洲时,丝绮曾提起的抱怨。

  甜甜更是义愤填膺。

  “你放胆说,有我们在。我们会马上替你讨回公道!”她豪迈的拍着胸脯,故意大声的保证。

  “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情绪不稳,才又犯病。”丝绮微笑着摇头。喝下仅产于祈国境内,专治气喘的草药所煎熬出的汤药后,她虽然仍旧虚弱,但呼吸却已经平顺多了。

  “你怎么会突然情绪不稳?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啊,丝绮,你何时这么含蓄来着?被欺负就大声说……况且向来都是你欺负人比较多,你怎能让人欺负去?这一点都不像你。”丝绮再度摇了摇头。

  “我才不是含蓄,就像甜甜说的,向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分,哪有别人欺负我的分?你说,我可能受尽他的欺负而默不吭声吗?”意思是说,堂堂骁王陛下,才是那个被踩在脚下、饱受欺凌的人吗?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带着些许同情,全都同时望向一脸无奈、聪明的选择不多作解释的骁王,丝绮连忙替骁王解围,改了话题。

  “我只是为贪狼国的事感到烦躁。”她说。

  一提起贪狼国,每个人的脸色都陡然一变。

  女人们满是担忧,男人们则神情凝重,却又充满战意。

  “贪狼国将士虽然残暴好斗,但是我风国的战士亦非等闲之辈,贪狼女王若以为她的大军能够如入无人之境,杀尽我风国将士,那是她太自以为是。!

  “听骁王言下之意,是说我祈国将士,就抵抗不了贪狼国将士?”兽王怒目瞪向骁王。

  “我沧浪国将士也不是泛泛之辈,骁王不会认为,只有你风国的战士,可以抵挡贪狼国大军入境吧?”厉刃也说道,脸色同样难看。

  “你们的军队济不济事,各自心里有数。”

  “那么我们来打一仗,骁王就会知道,我祈国将士有多骁勇善战。”

  “本王也不介意,让骁王见识,我国将士驰骋沙场有多栗悍。”

  “好,那么我们就在战场上见真章。”三个男人身上各自辐射出浓浓敌意,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肯退让。

  “等一下!”眼看情况不对,雪葵连忙说。

  “贪狼国还没打过来,怎么你们就要先开打了?”这些男人真是的!

  丝绮也娇声劝道:“大王!你们自己先打起来,岂不是让贪狼国坐享渔翁之利?”甜甜更是一头雾水,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看着这三个不知为什么。光是坐在一起,讲没几句话。就决定要兴起战争的笨男人。

  “咦?为什么突然要要开打?你们刚刚不是还聊得好好的吗?”江甜甜不解的看着火气都很大的三个男人。

  男人们互睨了一眼,个个都心高气傲、不肯服输,要不是碍子心爱的女人在场,他们肯定已经当场开打。

  甜甜与好友机灵的互使了个眼色,全挨到自己的男人身边去。

  “你答应过我的。”她走到厉刃面前,仰头望着他,把小手塞进他的大手里,俏丽的脸上有些儿埋怨。

  “是那家伙蓄意挑衅!”厉刃怒道。

  她只能哄着他。

  “别气别气,”她贴上他的胸前,小声的告诉他。“你心胸宽大,别跟他计较嘛!”她轻拍着他的胸膛。

  “哼!”

  “要为大局着想。”她半撒娇的说,一双乌黑的大眼儿眨了又眨。

  “好不好?”她不肯罢休,就是要听到答案。纵然厉刃心里还有满满的不爽,但是他仍旧无法拒绝甜甜的软语要求。再者,她说的也有理。此番为了和谈而来,他实在不该为了意气用事,而毁了三国合作的契机。

  注视着她的双眸,他终于点了点头。

  甜甜露出美丽的笑容,扑进厉刃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两人紧密相拥,分享彼此的体温,心里明白,彼此的怀抱,就是今生的归宿。

  这儿的气氛正温馨,那儿却传出雪葵的惊叫。

  “什么?丝绮,你曾被掳走?”被掳走?

  甜甜心头一惊,柔情全数飞走。被紧张所取代。她连忙从厉刃怀里匆匆探出头来,不敢置信的嚷着。

  “贪狼国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使出这种卑鄙手段。”她忿忿不平,简直想把那些胆敢掳走丝绮的人,全抓来痛扁一顿。她把好友的事,看得比自己还重,甚至忘了,自己差点溺死,也是因为贪狼国在背后作怪。丝绮微笑着,安抚好友们。“大王救了我,所以我现在一点事也没有,你们别为我担心。”她转过头,努力再说服骁王。

  甜甜也点点头。“太好了。”她强调。“所以我说,合作绝对是必要的!”雪葵也接口,点出她们最不愿提起,却又不得不提的一件事。

  “况且,如果三国不能合作,我们三个就会……”她没有把话说完。

  “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雪葵也点头。

  三个男人看着对方,若不握手,就显得他们气度太过狭小,他们是一国之君,自然得有泱泱大度,不管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这个手非握不可。兽王抬起手,眉间紧锁,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厉王抬起手,嘴巴紧抿,慷慨就义。

  骁王抬起手,面色凝重,期望这一刻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三只结实有力的大掌迫子无奈,如蜻蜒点水,迅速交握了下,随即放开,仿佛摸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充满厌恶感。

  兽王右手粗率的在衣袍上使劲擦拭,恨不得将已受到玷污的右手剁掉。

  厉王瞪着他的右手,感觉他的右手不再属于他,而是属于别人。

  骁王强忍下命人拿盆清水让他清洗右手的冲动,神色木然,将右手置于身后,尽量不去想。

  蓦地,一团灿斓金光,在半空中出现,光芒之中,还飘落了片片粉色的花办。

  三个男人的反应,同样迅速。

  兽王火速抄起雪葵,将她带离可疑光芒所能碰触到的范围。

  厉王用力拉过甜甜,将她护卫在身后。

  骁王警戒的揽住丝绮,将她拥在怀中。那团金光,她们可是再熟悉不过,全都知道金光之中,就是那个将她们送来这里的天使。悦耳的音乐当哪响起,光芒中央的天使开口。

  “恭喜你们,终于达成我所交付的任务!”花办飘啊飘,乐声铿铃呕哪,天使好不得意。

  “你们已拥有全新的生命,可以回到你们的世界了。”回去?

  她可以回去!那个一条街上就有好几间便利商店,二十四小时开放;还有充满着便利的交通、全球化的网络、看不完的小说跟漫画、舒适的现代生活,跟加长尺寸,标榜绝不侧漏,可以一觉安眠到天亮的卫生棉的世界?

  她回过头,注视着厉刃。他正握着她的手,黑眸黝亮,那双眼里已许诺了她一生一世的幸福。

  她曾经生活的世界虽然美好而便利,但是,那个世界里,没有他。

  甜甜没有半点犹豫。

  “不,我不回去!”她拒绝离开厉刃,决定今生都要与他厮守。

  “我也不要!”

  “我们要留下来!”

  三个女人的回答相同,全都选择了留下!

  金光耀眼,天使轻笑着。仿佛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带着笑意的语音飘出,伴随着更多的花办,以及喜气洋洋的音乐。

  “你们确定吗?”

  “确定!”三人异口同声。

  “一旦决定了,就不能再更改。”天使提醒。

  这是最后的机会,但是她们都为了心爱的男人,选择留下。

  “我们都不走。”她们说。

  “那么,我就依从你们的愿望,让你们留下。”天使说道,金光缓缓往上升起,最后融入了上方的石璧,穿透,而后消失,只留下更多的芬芳花办,以及一句道别。

  “再见了,我祝福你们。”直到那团金光,还有回荡的语音全部都消失之后,厉刃才松了一口气。他的胸口,因为屏住呼吸而疼痛着,只能将甜甜用力的拉入怀中紧拥,才能安抚他那股像是险些被夺走今生最重要宝物的恐惧。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愿意献上生命,恳求天使让她留下。戚受到厉刃的情绪,甜甜依靠着他,轻抚着他的轮廓,因为他难以停止的颤抖,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我不走。”她轻声告诉他。“我留下来了,永远都不走了。”

  “这一生,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他抱得更紧。

  “好。”她难得的温驯。

  “我不会让你后悔的。”他许诺。

  “我知道。”她甜笑着。“我爱你。”厉刃点头,黑眸之中,浮现些许可疑的水雾,但又很快的消失,他难以言喻此时的感动,因为有了怀中的女人,他的人生才称得上圆满。

  他愿意将生命与魂魄,还有浓浓深情,都交付到她的手中。

  甜甜拥抱着厉刃,选在最温柔的时刻,再度强调她最在意的事。她靠在他耳边,用最甜蜜的口气告诉他。

  “但是,如果你有了别的女人,我还是会喀嚓你喔!”



  尾声

  繁花盛开,沧浪国王宫的左侧,花棚上美不胜收,鲜花的芬芳,隔着老远就闻得到。中土三国与贪狼国之战,已经结束许久,在三国的盟军协力对抗之下,船坚箭利的贪狼国,非但久攻不下,始终无法跨过国界,甚至一次次的被盟军打败,被迫连连撤退。

  经过半年的苦战,贪狼国终于兵疲马倦,无力再战,只能送出降书,被逼得彻回西方荒漠。

  盟军取得胜利,凯旋归来,并且共同协议,三国从此互为盟友,共创商利、共享兴衰。

  和平,终于降临了。

  但三国协议初期,关于文件与任官上,偶尔还有些不同意见,三位大王与王后。或许还能不放心上,但是臣子们可就斤斤计较,非要竞争不可。这日,白发白须的太傅,刚结束三国大臣的议会,就气冲冲的跑到了浴宫外头,又急又怒的喊:“大王!大王!老臣有事禀告,请听老臣一言!”他急着要告状。

  守在浴宫外头的栗儿,看着老太傅一副就要扑上前来,撞开石门的恼怒模样,连忙上前阻挡。

  “太傅,请留步。”

  “让开,我要跟大王说话!风国跟祈国,那些小官们实在太不象话,也不看在我是老人家的分上。一个比一个放肆。”

  “呃,太傅,大王有令,谁都不能进浴宫。”

  “我啊,是我啊,难道连我也不行。”栗儿心慌慌,也不敢点头或摇头,只能软下声音劝说。“大王与王后正在……正在……呃,在……忙……”她说得吞吞吐吐。脸儿都红了。

  “在忙什么?”栗儿还没回答,石门背后,倒是传出了答案。

  “啊,讨厌,厉刃,你又来剥我的衣服!”娇媚的抱怨,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石门外的宫女们,都羞红了脸,连太傅的老脸,竟然也跟着发红。

  “啊哈,不要……”

  “不可以摸那里啦!”

  “嗯啊啊,不可以…不要亲那里,我会……啊……”一声声娇喘软语,虽然隔着石门,却还是清清楚楚的传了出来。

  栗儿忍着羞,出言化解尴尬。“太傅,不如您暍杯茶,先等一会儿,好吗?”她转身吩咐。“快,快送上茶来。”

  有个宫女却小小声的说:“一会儿怎么够?通常都要半个时辰以上呢!”

  太傅脸色更红,故意咳了两声,瞪了那宫女一眼,那宫女才知道自己失言,连忙低下头去。

  浴宫里头,娇声更媚。

  “啊,厉刃……”

  “不要这样子嘛!”

  “人家比较喜欢……”声音变得小小的,听不见是在说些什么。接着,更高亢的娇吟,颤颤传出石门。

  “啊,嗯,嗯啊,哈、哈啊……”太傅在门外,端着栗儿送来的茶,尴尬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虽然光天化日就“忙”成这样,实在有违礼教,但是他心里也欣慰着,看这个情形,王家有后的日子也不远了。

  在微风轻拂下,太傅就这么杵在门外,听着句句娇声,直到他手里的茶都凉透了,却还不见石门打开。

  在太平日子里,甜蜜的恋人,还沈浸在欢愉中,不愿匆匆结束。

  爱情,就是如此醉人。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