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茶室的包间里。麦柯拿着烫伤药膏低着头给滕诚的胸口抹着。
门口的陈晓好言好语的把慌张的服务员给劝回去了。
里面的土豪还红着脸堵着气。
“嘶——”
“去医院吧。烫红了好大一片。”
“谁害的?”
“啧,别乱动。”麦柯涂上了厚厚的一层,还是担心会留疤。
“是你。”土豪依旧纠结着幼稚的问题。
“吵架有意义?”
“那男人干什么的?”
土豪穷追不舍。
甚至威胁麦柯不说清楚,他出去就再撞一壶茶让他心疼:“反正你舍不得。”土豪就是这么的笃定与霸道。
麦柯一听,手上的动作就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努力装作无所谓地和他的茶。白逼着还是说了原因。
滕诚皱了皱眉,二十分钟后,麦柯和滕诚坐在了包厢的一边。
对面多了个腾辉。
小鬼难得地没有平日里精神模样,看到麦柯的时候眼神有些复杂。
是滕诚先开的口,是那个严肃的长辈:“自己求,求不到……活该。”
然后看了看麦柯,自己翘着二郎腿,开始喝茶看好戏。
腾辉有些状况外。他之前明显是摆了滕诚一道,他承认那时候着急了有些不成熟,但是爷爷明知道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真的要拆散滕诚和麦柯。
他也知道污蔑麦柯给滕诚身上泼脏水的事儿,以滕诚的性格一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为了甜甜他愿意破釜沉舟。没想到到这时候了,滕诚还愿意帮他这个小忙。
“看什么看?我是实在太烦你们两个小的了。一个除了给搞破以外屁事儿不会做。一个天天就知道扯他后腿,你们两个搭伙过日子绝对是绝配。”滕诚冷哼一声,说得很损。
斜眼看麦柯。
麦柯似乎还不为所动,已经调整好了表情,一脸的防备。
滕辉把能说的都说了,要表达的也都表达了。
滕诚还添油加醋地说了句:“你总不能守着你妹过一辈子吧?反正找别人也是形婚,找我侄子至少将来就算离了也能拿到很多钱。”
“和钱没有关系。我尊重我妹的决定。”
“她幼稚,你也跟着她一起幼稚?”滕诚接上。
“最幼稚的那个人是你吧。”麦柯回。
“啧……”滕诚皱眉,不满地看麦柯。也讨厌在滕辉面前总是会突然显得智商情商不稳定的这种不可控局面。
谁都有极限的吧。
麦柯依旧强硬。
滕诚不再说话了。
滕辉不知道再如何开口。
突然门口多了一抹鲜亮的红色,小包间里的尴尬一下子就化解了。
所有人去看那抹红。
是麦柯先尴尬地笑了。
女人依旧保持着优雅地姿势站着,价格不菲的手提袋,同她的妆容异常的般配。她似乎和麦柯很熟微微一笑,声音柔软而清丽:“打扰了?不过,是我来带人走的。”
女人对麦柯说的。
麦柯默默地点着头。
滕诚看得出两个人的气场不太对,一扬眉:“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不重要吧。”
“不重要?我总要确定你不是和她一起合伙来整我。”滕诚冷言道。
麦柯知道他现在智商又变成负数了。也不和他计较。
陈颖走到滕诚身边,一只手搭在滕诚的肩膀上是在宣告着所有权,微微地低头,像是在和滕诚耳语,身上的香气弥散开来,像春天在田野上开得鲜艳的花朵的香味:“我也不想才散你们。只是……忠人之事受人之托,这个坏女人我得继续当下去。还害了你丢了工作。真对不起。”
最后半句话是抬头说给边上的麦柯听的。
麦柯善意地摇摇头。
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恶意,而且麦柯也找不出排斥或者讨厌他的理由。
这么淡定的心态,他意识到的时候才微微地佩服他自己。
只是边上的滕诚没有他这么的淡定。女人出现后一直面若冰霜的面色终于有了些破绽。
“什么意思?”他看的是门口跟着女人过来的陈晓。
只见陈晓支支吾吾地低着头不说话,麦柯淡淡开口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们慢慢聊吧,我先回去了。”
滕诚按住人:“话说完了再走。”
“我为孩子积点德,绝对不做小三。”麦柯挤出一个笑容。
“你觉得我和她有什么感情?”
“我和你一开始不也没感情?慢慢可以培养。”
“麦柯,你需要这么冷血?”
“我是理智。”
“你就不能理智地想想该相信我,多给我点时间?”滕诚快把手里的紫砂茶杯捏碎了。
得到的还是麦柯冷冰冰地:“我觉得很没意思。我们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不想卷到你们世界里。还有滕诚,你醒醒吧。看清楚我是什么人,再看清楚你自己是什么人。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很幼稚。现在是法制社会,滕诚,我什么都不认,我只认那份文件我签的内容。能不能别再纠缠了?你不觉得现在的样子都很丑陋?”麦柯咬咬牙,紧紧地握着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哼,好,很好。麦柯……”滕诚冷笑。
他这辈子没对谁这么低姿态过。
为了麦柯,他曾经什么的威严伪装都可以在别人的面前撕掉,只想让麦柯看到他的真心。
只是偏偏的那个人,把他真心当做的是驴肝肺。
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肥胖的自卑,好不容易里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甩掉了自卑站在巅峰的男人,此时并不想再在他人面前的找回曾经的那种负能量。
麦柯看来是准备冷血到低了。
比冷血,他滕诚还真的没有输给过什么人。
只是——
女人看得出滕诚的怒意,转移着话题:“你的身上怎么了?陈晓说你被烫伤了,真是不小心。”
“是挺疼的。走吧。”滕诚冷笑,是搂着陈颖走的,离开之前突然转身对屋子里的人说了句:“对了,我改主意了,滕辉,甜甜你还就娶定了。”
麦柯不为所动,好像整个人像一尊雕塑一般地坐在那儿。
滕辉锲而不舍地留下啊,还是说着那句:“麦哥,再让我,再让我见甜甜一次吧?再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上午发生了太多的事,麦柯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响,头很疼,心里也很涨。
叹了口气,什么也回答不出来。
……
那天之后,陈晓和张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麦柯和麦甜的生活安静得不得了,麦柯每天上班,下班,买菜回家,甜甜的论文也快完成,晚上两兄妹一起吃完饭,各自去网上查信息。甜甜找的是母婴的咨询,麦柯依旧在网上找着合适地形婚的对象。
他又去见过好几个,没有人再捣乱,只是总觉得不太靠谱。有些靠谱的聊了几次就突然地消失。麦柯心里还是觉得之前那个公务员是最合适的,只是再想打电话过去解释,那边已经把他拉黑。
也有很失望失落的时候,好在离开学,甜甜的肚子大起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麦柯不是没想过,如果真的是滕辉,会不会会好一些,毕竟……
他有这样的想法,就逼着自己不去想。
是不想再同滕诚有一点点的联系了。
麦柯知道,这件事,不仅仅是为了甜甜,更是为了他自己。
有时候一觉醒来,混混沌沌地,会以为还是在认识滕诚之前的那个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甜甜刚考上大学,他在存钱想买房子,一切都在往很好的方向发展着。
有时候清新了未必是好事。
有些人的气场就是让你过目不忘,更别说曾经那么深入的相处过。不过每一天麦柯都会用一分钟的时间告诉自己:在喜欢上滕诚的那一天,悲剧就是注定的了。
而他和滕诚之间,你以为我刀枪不入,我也以为你的百毒不侵。总想着彼此肯定会没事,或者说,自己肯定会没事。
都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人。麦柯相信,他们都会没事的。
只是感情上,谁又是真的练过金钟罩铁布衫?
麦柯总是高估自己的忍耐力,而故意忽略到自己的脆弱。
周六的时候,麦柯给王良打电话。
麦柯还没开口呢,那边就骂过来了:“你脑子没病吧?”
麦柯半个月前辞职的时候,王良就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遍。
辞职的理由很简单,陈颖找过他,委婉地表达过,老爷子不满意他的工作同滕胜有关。他很爽快地就辞职了,王良气得再没理过他。
好在还接他的电话。
“没病。好着呢。”麦柯笑。挺轻松的。
他刚交接完班,走路回家,马路上熙熙攘攘的,周六人们脸上都是轻松而快乐的。
“你现在做什么呢?别tmd告诉我又去开车了?”王良有一种要杀人的语气。
“嗯。重操旧业嘛。”麦柯前几年找不到工作的时候做过几年的出租车司机。
工资只有设计所的一半,而且非常的吃力。
麦柯不认为现在的他还能在其他设计公司找到工作,以他的文凭,是干什么都受到限制的,好在还有这个本事。
“啧啧……”王良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气归气,只是都找不到其他骂麦柯的话。
麦柯这个人,什么都看得比谁都明白,所以,劝是没有一点用的。”不如我瓤李叔帮你找个活?他们弄电影的门槛低,踏实干活就好。”
麦柯拒绝道:“不行,剧组工作时间都不一定,而且要到处跑,情况不允许嘛。”
“啧,你就作吧!”
“我挺好的,你就别恨铁不成钢了。对了,我是打电话来问你……呃,如果……”麦柯在字斟句酌地想着话。
“找我和你妹形婚?告诉你呀,不行。”王良直接拒绝了。
“……真的不考虑?”
“我说滕诚的人找过我你信吗?”王良说。
“我信。”麦柯叹了口气。
“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儿!”王良在那边义愤填膺:“真不行,你把你妹嫁给滕辉算了,那边态度那么坚决。你搞得过?什么人嘛,有点钱了不起死了。”
麦柯听得出王良也动摇了。
又说了两句,王良喊他有空去他家吃饭,经理亲自下厨,麦柯乐呵呵地说好。
回到家。甜甜的晚饭已经做好了。
“哥,我接到一个工作,是去一个私人聚会做钢琴演奏。我导师联系我的,我想去。”甜甜有点小兴奋。
麦柯问了地址,最后想了想说好。
“甜甜,你对滕辉……你和哥哥说实话,如果他和滕胜没有关系,就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或者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是不是……”
“那我们现在肯定结婚了。”甜甜夹着菜,笑得灿烂。
“也是。不过甜甜,如果他真的喜欢你,或许身份,财富什么的没有你想得那么重要。”
“哥……”甜甜有些疑惑,不知道麦柯怎么突然这么说了。
麦柯给甜甜夹了她爱吃的虾仁,慢慢道:“作为一个男人,我觉得最自豪的事是让自己的女人每天都幸福快乐地做自己爱做的事情。可能滕辉想得和我不一样,但是哥觉得他会对你好的,至少他会保护好你。”
麦甜不动筷子了:“你怎么突然帮他说话了。”
“甜甜,你很想他吧。”麦柯抬手揉揉甜甜的长发。
她看到妹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好像从法国回来甜甜就没有哭过一次,总是很坚强地做自己的事情,把家里整理地井井有条,还收拾出了一个角落将来给宝宝摆婴儿床。
没见他提起过滕辉,不代表甜甜不在乎。
“以前我也以为滕辉是富家子弟,或许一点也不靠谱。但是现在看来,他也很在乎你的,我手机快被他打爆了,他也每天在我们家楼下站一个多小时。你不知道,但是我得告诉你的。”
“可是哥,滕诚是他的……”甜甜咬着嘴。麦柯看得出她也有点点动摇了。那就好办。
“这和滕诚有什么关系?你过你的日子,他们叔侄再闹也不会影响到你和孩子的。”
“哥,你呢?”甜甜看看哥哥,麦柯的心,甜甜比谁都了解。毕竟是他最亲的亲人了。只是哥哥总是伪装着。
“我?你先让我抱上胖侄女儿,让我开心开心,然后我争取给你找个嫂子。”麦柯笑笑。
一顿饭吃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
甜甜从来没有去过海景别墅。
所以,当周一下午的她去别墅踩点的时候,只见到了管家张明,和许多在布置二楼大厅的女服务生。
张明带他去二楼一角的钢琴前,同他确认过了晚宴的安排和时长,还有报酬。一切都非常地专业。
甜甜只知道这是一家很有钱的人的别墅。
这个晚宴也都是很重要的人,看他们的布置就知道了,钢琴边上洒满了玫瑰花瓣,到处都是花香味和鲜艳的食物,好像连空气里都是甜蜜的味道。
“哥,我到了,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甜甜的肚子已经有些突出,她穿了件白色的长裙能很好的遮着肚子,带来的曲谱都是她熟悉的一些。老师说她只要负责让晚宴一直有舒缓的背景音乐就好。甜甜在法国的餐馆里勤工俭学过,异常的熟悉。
麦柯似乎在外头。说了句自己小心,不舒服了给他打电话。就挂了电话。
管家很贴心地送来了温水,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甜甜很喜欢窗外的海景,于是手上弹着琴,连二楼之前七八个繁忙的服务员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
甜甜听到楼下有开门的声响,她记得管家告诉过她,主人晚一些会回来,客人们也随时会到,她并不敢松懈,反而更加的专注。
窗外的夕阳把海面映成了粉红色,美得像散落在她周围的花瓣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她同这里的一切都融在了一体,手里流淌的音乐,还有周围的香味还有那窗外的风景……好像都变成了一个浪漫的故事。
而故事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结局。
楼下。
麦柯站在正装捧着鲜花和戒指的滕辉面前,帮他整理着领带。
“这是甜甜最喜欢的小夜曲,记得是莫扎特的曲子,你同她说,曲子的调子和现在一样,是粉红色的。还有别吓到她,去吧,思想工作我做过了,失败了我也帮不了你。”麦柯拍拍青年的肩膀。做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手势。
然后他就站在一搂的楼梯口,微微地仰着头。
整个楼梯都被铺上了花瓣,这是麦柯见过的第二浪漫的情景。
第一浪漫的……
麦柯试着想回头看看身后的人,眼睛看向了别处还是忍住了。
“年轻真好,羡慕。”陈颖的语气里满是羡慕和祝福。
她身边的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麦柯听到楼上的钢琴声戛然而止,然后是砰——地一声。
滕辉这孩子虽然年轻,但是说话做事从来不含糊。
那求婚的话,说得真诚而浪漫。麦柯微微仰着头,鼻子酸酸的,是妹妹要被抢走了心里难过,还是因为别的……
矫情不是麦柯会干的事。
他把自己拉回来,认真地听着楼上的每一个字。
他听到甜甜低低地哭泣,然后有拥抱的声音传了出来。
然后他听到滕辉哽咽地说:“以后你和孩子就是我最大的责任。认识你以前我以为滕胜是最重要的,其实和你比,更本什么都不是……”
麦柯在笑。
他听到滕辉说:“甜甜,嫁给我吧。”
他也听到麦甜说:“好。”
夏天的傍晚总是漫长而浪漫的。
好像窗外的粉红一直把整个别墅洒成的粉色怎么都散不去。
楼上喜极而泣的哭声和笑声,还有喃喃细语的说话声告诉着所有人他们有多么的令人羡慕。
“你怎么说服甜甜的?”说话的是陈颖。
“嫁豪门很风光。”麦柯淡淡道。
转头同女人柔软的笑。女人笑得意味深长,走到滕诚身边。
“上去吧,楼上现在需要香槟来庆祝。”
滕诚支起胳膊让女人搀住他,对身边的陈晓道:“通知我哥,我爸,还有叫律师来,他们下个月办婚礼,我和陈颖的婚期顺延。你没意见吧?”
“高兴还来不及呢,小辉和甜甜不能等。公关方面交给我,一定给他们编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陈颖笑得灿烂。
***
夜幕终于降临了。
海景别墅变得异常的热闹。
麦柯又见到了滕辉的父母,只是同上次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二老眉开眼笑的,对甜甜问长问短,一副婆媳和睦的景象。
晚点的时候滕胜也来了,没说太多的话,只是听到滕诚延迟婚期的时候好久没说话。
毕竟老头子早就到了享天伦之乐的时候,而且甜甜是个漂亮娴静大方的女孩,老头子眼里对曾孙的期待,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麦柯一晚上偶读没有同甜甜说过几句话。
有一种妹妹真的被抢走的错觉。
别墅外的星空在夜里像画一般地挂在落地窗外。
麦柯有点点舍不得的看了一眼,同张明打了个招呼走得也安静。
那天以后麦柯天天都接到甜甜的电话,只是更本看不到人。
他之前担心的一些事一件都没有发生。滕辉把麦甜接去了他住的公寓里,离音乐学院近,那边离医院也近。
甜甜去了新环境有些不适应,电话一开始天天打好几个,到后来,每天只打一个。
甜甜说和滕辉商量让他过去一起住。
麦柯说:“我每天要上班照顾不了你还要去白吃白喝肯定被你老公骂死。不去凑热闹了周末来看你。”
甜甜要求和好几次,麦柯肯定不会答应。
麦柯周末的时候去看过甜甜,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滕辉很细心,其实特别的靠谱。
甜甜结婚证领了,外界的报道都是正面的,只说滕胜双喜临门,而且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的也总是喜闻乐见的。报道对甜甜保护的很好,麦柯总算一颗大石头落地。
他也不是没有后悔过,这样对甜甜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有一点他确定,人生已经如此的困难,能快乐一天一定要快乐一天。以后的事谁知道,现在的妹妹有滕辉的宠爱,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做太多也弥补不来的。
而麦柯的生活,就变得更加更加的简单了。
以前要照顾甜甜,他总是上早班。
现在甜甜也不用他照顾操心了,麦柯就和搭档的老李商量了一下,两个人换了个班,他上晚班,老李上早班。
其实出租车这个行业早班晚班没有多大的差别。
白天生意好,但是一半时间在堵车。
晚上生意淡,但是车少,开得不赌心,加加减减赚得也差不多吧。
周六清早最后的那一单生意,麦柯把一对老夫妇送去了西山脚下。
老夫妇说之前在上面的静安寺许愿,结果老头子的肿瘤是良性的,现在老两口也想通了,会打车了,这回来还愿,以后绝对不吵架,好好地过日子。
麦柯记得他也在寺里许过愿,而且,愿望都成真了。
于是停了车,也跟着上了山。
寺庙的清晨总是安静祥和的。
早上没什么上香的人,有钟声隐隐地从寺院的深处传来。
麦柯看到穿着袍子的和尚走过,似乎去上早课。
麦柯上了香,添了香火钱,问了个小和尚路,就在禅房外等了好久。
住持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他,笑眯眯地走到他面前。
“施主,又是你。”老住持姓单,眉尾翘起又挂下长长的白丝,麦柯以前总以为那是假的贴上去的。
今天又仔细观察了一番,人家是真的仙风道骨,假不来。
“……”麦柯乖乖地回礼。
住持便问:“还是要问出家之事?”
“单师傅,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呵,你姓麦,叫麦柯。”
“嗯。”
“不收你,不全是因为学历。施主你尘缘未了,红尘未断,即便修行也是无用的。”
麦柯的脑袋里浮现出一个土豪。
然后被他压了下去。”怎么样才算断了?”
“断了的时候你就知道断了。”住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迈着从容的步伐,便走了。
麦柯叹了口气。
虽然觉得住持说的话基本等于废话。也知道滕诚的律师一定和这边寺庙打过招呼,这不,瞬间学历已经不是问题了。
只是什么尘缘得很么红尘,谁又说得清楚呢?
太阳出来了。
麦柯看着远去的住持的背景,心里除了羡慕就是羡慕。
真的能一心向佛,不问世事,不会被七情六欲牵挂心头,然后安静的过一生真的很好。
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归宿。
他现在连唯一需要牵挂的甜甜都不再需要他了。
正是好时机。
只是……
这边还是不肯收他。
麦柯伤感了一秒钟。
立刻摸出了手机。
打开百度,搜索:“哪里的寺庙收和尚”几个字。
一个回车。
麦柯扬起一个胜利者的笑容——百度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他正在鄙视自己,之前天天说着要出家,连百度一下都没做过,真的是口是心非很坑爹。
他出了寺庙就坐在门口的石头上低头翻着手机上的连接。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那个石头就是快一年前,他和滕诚上山的时候,土豪装懒,其实是等着陈晓送来钱包好让他进寺庙完成心愿的那块石头。
那时候的他们真的很好。
什么都不是。也都是没有交了心的。
可以无所顾忌地被一点点小事感动地不得了。
哪里像现在,再大的事,也要装得云淡风轻同他麦柯没有一点关系。
当麦柯读到那一句相关规定:“对于出家的学历要求,并不是很多人说的要大学学历。国家没规定有(只是担任住持的僧人,要求初中以上文化程度,但要求也不是太严格),各地政府根据自己实际情况制定(实际有许多还是小学文化出家)。”
麦柯突然有一种被深深的欺骗的感觉。心里想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决心以后一定要快快乐乐地做个开心的和尚,然后来这里气死这个住持。他一个起身,突然——
面前就花了。
“糟糕——又来了。”
麦柯喃喃自语道。
他感觉自己在往地面倒,好像要撞到石头上了。他努力换个姿势,他不想顶着纱布去参加甜甜的婚礼。
偏偏他完全动不了地面前一黑——
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
第47章 麦柯手术风险及其高
麦柯晕得毫无预兆,他担心最多的是脸着地。
等他醒来的时候,床边坐着一个人,一瞬间,他以为那个人是滕诚。因为他上回晕了醒来的时候就是土豪坐在身边一副要把他咬死的的表情。
只可惜——
“我操,你要吓死人?我接到电话真以为你猝死了!明天就给我把工作辞了!”耳边先传来的是王良的声音,凶巴巴的,一副要吃了他的模样。
大概是被他吓到了。
记忆慢慢地回来,他应该是倒在静安寺的大门口,手机上最后一个电话是王良打电话来他周末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吃饭的。
“啊……”麦柯张嘴刚说了个字,就发现王良被人给拉走了。
“啧,你不能好好说话?”是石毕。经理说话向来都是不急不缓的,现在多了些关切,叫了护士过来,给麦柯测生理指标。
没多久医生也来了,还是老问题。被巡视了一圈叮嘱了一遍,被通知办个手续马上就能出院。
王良抱着胳膊一脸的不爽。
麦柯笑眯眯地打圆场:“对不起忘吃药了。”
“你忘吃药的次数还少呢?”
“我饿了,啧啧,有饭吃吗?”麦柯转移话题。
王良穷追不舍:“刚医生说你甲状腺有钙化的迹象,你把手术做了吧?这次听说是一个大妈看到你倒下去拉了你一把,不然你的脸大概就破相了。以后突然倒掉怪吓人,你开车的时候突然晕了怎么办?”
麦柯想了想一直点头:“知道啦,等甜甜办完婚礼我立马去开刀。”
“你不会又找借口等到甜甜孩子生下来了才去吧?”王良挑眉。
“好了,我去打饭,你去给麦柯办手续,到时候我帮你顶着。”石毕拍拍王良的肩膀。把人拉走了。
麦柯全身懒懒的。
吃药这种事他还真的老是忘,以前甜甜在家还盯着他吃,甜甜不在了,他自己没感觉了就不记得。
医生说做完手术摘除病变的甲状腺身体会稳定。
麦柯不是不想做手术,拖了这么久,是担心——如果他和妈妈一样,死在手术台上,该怎么办?
病房的门被打开。
麦柯猛地抬头,他期待那是……
进来的只是个护士,温柔地样子,过来做记录的。
麦柯又躺了回去,平时这个点他应该还在睡觉,侧着脑袋对着门。
人病了的时候,总是会脆弱点。
他没那么想见妹妹,倒是期待那个人火急火燎地跑来,骂他一顿,然后瞎着急的模样。
想着想着,麦柯就睡着了。
睡着前,他突然想看烟花了,滕诚还欠他一次烟花。
总是没有机会,再一起看一次吧。
……
甜甜的婚礼就在月底。
甜甜似乎有些紧张,去试婚纱的时候是麦柯陪着去的。
他看到甜甜身边有专门的人保护她的安全,还有个随行的女孩,把一切都打点地井井有条。他也就是坐在那儿,看着妹妹换一套套的礼服,然后不管是那一套,他只是点头说”好看。”
他的工作轻松地很,有专门的设计师在给妹妹做介绍和建议。
麦柯随便看了一件身边模特身上的婚纱的披肩,那上面的数字是麦柯数得头昏。
婚礼需要三套礼服。
都是适合甜甜如今有些微微凸起的小肚子。
见到甜甜有些累了,麦柯刚要说话,那个叫小新的女助理已经把人扶到了沙发上坐下,递上了温热的水。
“开心吗?”麦柯帮甜甜理理被弄乱的头发。
“哥,滕辉对我真的很好。”甜甜脸红扑扑的,很多东西都是藏不住的。
“哎哟,听了真让人嫉妒。”麦柯掐掐甜甜的脸,觉得怀孕后,妹妹的脸上更加红润了,现在胖了些,脸上有点婴儿肥,很是可爱。
“真金还好吗?我都好久没有看到他了。”甜甜问狗狗。
“我让王良去照顾了,他们上班规律,石毕也喜欢狗,听说现在肥了很多。”麦柯低头翻手机,给甜甜看王良发给他的照片。上头一只狗两个人,笑得甜甜蜜蜜的,麦柯没事也会拿出来看看。照片里的三个俨然是一家人的样子。
“哥,我觉得他们挺好的。”甜甜看看照片看看麦柯,说得认真:“他们笑得好开心。”
“是呀,你是没见到你王良哥,现在每天那张嘴恨不得都咧到耳朵后面去。”麦柯翻着手机。
听到甜甜说:“哥,你也要多想想自己,滕辉说,你总是想着我,不能把自己给耽误了。我会支持你,宝宝也会支持你。”甜甜摸着肚子,笑成了一朵花。
麦柯是真觉得不管什么婚纱穿在妹妹身上都是好看的,因为妹妹是他心里最纯洁的天使。
兄妹还想说些什么。
滕辉来了。眼睛里就只有甜甜,问寒问暖,听不得一点甜甜累了或是不舒服。
麦柯就看着那边小两口甜腻腻地说着话,又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了。
找了个借口要走,甜甜舍不得,滕辉把他送到了门口:“麦哥……那个……”
滕辉想说什么,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怎么了?”麦柯有心理准备,电视上演的戏码,现在应该是豪门为了让妹妹和他撇清关系过来谈条件,然后提出个虐心的要求:比如不让他参加婚礼什么的。麦柯超级淡定,拍拍滕辉的肩膀示意他说,总觉得这小子现在突然对他态度那么毕恭毕敬地,有点不适应。
“啊,这样的,关于婚礼宾客的座位……可能不能把你的位置放在宾客席,是出于曝光的考虑……”滕辉慢慢地说。
麦柯一听爽快地点头:“没关系,你们怎么方便怎么来。”
这些都不重要吧,而且麦柯也不想连累到甜甜。看到滕辉如释重负的表情,觉得这妹婿是越看越喜欢。
“那麦哥需要邀请的朋友名单随时可以告诉我,我去安排。”
“呃,就我,还有王良和石毕。”
“石经理?他是滕胜的员工吧?”
“嗯,他们都是。”
“那都已经邀请了。”
“呵,那就没别人了。”麦柯摆摆手,打招呼拦车要回去。
滕辉叫住他说:“麦哥,其实滕总他……”
“哟,都乖乖地喊他滕总了?”麦柯笑。”学乖了。”
滕辉还想说什么,出租车来了,麦柯上车摇了摇手,
“你去陪甜甜吧。她选的婚纱很漂亮,是准备给你惊喜呢。”
碰——的一声。
车门关上了。
麦柯逃也似地离开。
不想听那些了。
脸皮撕破了,就贴不回去。
那个人呀……
麦柯掏出手机,往前翻了翻,找到以前拍的黑乎乎的照片。
星空呀。
土豪现在不知道会不会也会偶尔抬头看看星星。
不过他那么懒,会不会懒得抬头?
麦柯自娱自乐地笑着。
***
转眼,甜甜的婚礼也就到了。
甜甜是麦柯见到最美丽的新娘。
比任何时候的甜甜都要美丽。
甜甜换上婚纱一直在更衣室里休息,紧张地很,一直拉着麦柯的手不肯松开。
听说前面的宾客已经就位,新郎已经在红毯的尽头站定,就等着吉时,把新娘带到新郎的手中。
麦柯也是百感交集,心脏跳得比麦甜可能都要快。
滕家的人陆陆续续地都进来过。
老爷子也来过,看到麦柯瞪了好久,好像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最后进来的是滕辉的父亲滕嘉天,看到麦柯的时候只是瞥了一眼,眼光落到甜甜身上,到底是喜欢和慈祥的。
“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出去。”滕嘉天一身考究的贵族西装,温文尔雅地伸出手来。
甜甜却愣了愣:“可是,彩排的时候是我哥送我出去的。”
“这没什么关系吧?”滕嘉天尴尬了一下子,又笑得憨态可掬。
麦柯在一边,看到滕嘉天似乎有些怕惹甜甜不开心,心里对滕辉竖起大拇指。真是把自己老爹收拾得服服帖帖,真难得。
“可是……”甜甜还是不肯。
麦柯过去安慰了句:“让未来公公领你出去多风光?告诉全世界我家甜甜招长辈喜欢。”
甜甜皱皱眉,看着麦柯,似乎在想着什么:“哥,是不是他们……”
“瞎想什么呢。”麦柯赶快制止:“外头可是一堆记者的镁光灯等着呢,我这不是怕一紧张走错步子什么的去吧……”
“哥……”
这边甜甜已经开始胡思乱想,她也不是傻子,她知道滕家对自己哥哥的态度。
看看滕嘉天对麦柯的眼神很不友好就知道了。
只是……
更衣间的门又被打开。
有人朗声开口道:“我带你出去吧,我侄子都等得快哭了。”
“滕诚。”滕嘉天尴尬地看着自己意气风发的弟弟。
“在等一分钟,滕辉哭了明天我们滕胜就要变成笑柄了。”滕诚笑眯眯地说得轻松。伸出手来一挑眉:“怎么,我的面子也不给?”
大概是滕诚的气势有那么点像滕辉,可能是滕诚亲和起来总是容易让人没了戒心,或许只是甜甜看到麦柯看着滕诚的眼神里带着感激和宽慰。
甜甜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挽住了滕诚的胳膊身后的伴娘和面前的花童全部都准备好了。
“开心点。我可是滕诚,换成别人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嗯。”
“别看你哥了,你哥和我有什么区别?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土豪从始至终没睁眼看过麦柯一眼。
只是最后的那句话……
麦柯听了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也不顾身边滕嘉天听到那句你就是我亲妹妹的时候,那个窘迫的表情。
差了辈分不说,滕嘉天心里最大的一个疙瘩被无情地扯开。
滕诚这是处处都护着那个男人呀。
滕嘉天只觉得这是滕家的耻辱。
看到面前打开的大门,外头就是通向礼堂的地毯,没法子他只好先赶回会场。
外头,的确是许许多多的记者媒体等着。
王子同灰姑娘的婚礼,成为了这座城市里不大不小的一桩新闻。
所有人都喜闻乐见这样的组合,麻雀飞上了枝头,变成了凤凰,看着婚礼上的郎才女貌,是滕胜最好的宣传。
后来麦柯看了所有的报道,都是正面的夸赞,并且宣传了滕胜的企业文化和亲民的特质,麦柯在新娘的介绍里没有见到一个关于自己的报道的字,不过关于延期的滕诚同名媛陈颖的婚礼猜想却是铺天盖地,毕竟王子和灰姑娘的婚礼只是个热场。滕胜继承人的那一场婚礼才是才子佳人强强联手的重头戏,所有人都翘首以待,新闻业界的同事们也没有一丝的松懈。
婚礼上,他一直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仪式后的庆祝晚宴,几乎成为了滕胜员工内部的联欢会,记者都禁止入内,于是麦柯坐在正席上,身边恰好坐着陈颖。
舞池的正中央,滕辉牵着他的母亲,滕诚牵着新娘正跳着节奏舒缓的舞蹈。
陈颖拿着酒杯侧头对着麦柯道:“真羡慕你妹妹,滕诚从来没那么地看过我。”
女人撅撅嘴,很是可爱。
麦柯不知道怎么回答:“甜甜笑起来招人疼。”
“哦?那我不招人疼?”女人笑语盈盈。
麦柯是真的不讨厌她:“你也很美,可她是我妹妹。”
“你看着甜甜也会脸上发光,我还是羡慕你妹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我也羡慕你。”女人举起酒杯,碰了碰麦柯的高脚杯。
麦柯作势喝了口酒杯里的酒,尴尬地笑。
好一会儿,女人吃了两口面前的果盘,优雅地放下刀叉道:“麦柯,你是个让我很感兴趣的人。我十几岁就认识滕诚了。那时候的他……”
“是个胖子。”无论什么时候麦柯黑起土豪来都一样的迅速。
“是,是个胖子,不过是个挺可爱的胖子。”女人看着舞池中间如今修长俊朗的身形,那个曾经250斤的胖子,现在已经能瞬间迷倒在场所有的异性。”虽然一开始大人安排我们将来要结婚,我还挺排斥,后来认识地久了,才发现他很勤奋,而且在感情上挺单纯的,不过后来他藏得挺好,这些年我都以为他刀枪不入了。”
“嗯。”
“不过,他玩了这么多年男人……啧啧。只在你面前有本性败露,所以我真想知道你有什么本事。真可惜你怎么都……”陈颖摇摇头,朝着麦柯一笑,优雅地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着装,缓缓地伸出了手。
那边的现场弦乐已经换了一首,滕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对着陈颖笑得帅气。
女人朝着麦柯做了个略微失望的小表情,用低低的声音做了个口型:”你会嫉妒吗?”
周围掌声雷动。
音乐优美,麦柯看到粉色的衣衫和黑色的礼服相互交织地很好。
这一幕让他突然想起那部被滕诚特意改去了结局的小说。
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后,曾经的皇子坐在大殿之上,看着宠妃佳人在侧,舞女粉色镶边的水袖舞起悠扬的舞蹈,也会被面前的歌舞升平和一派和谐迷了眼睛。
也会有那么一瞬,他会想起曾经陪伴过他的那个小官,若是还活着,不会穿艳色的衣衫,但是远远站着的模样会很好看。
麦柯相信那个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嫉妒不来的。
人都死了,其他的都是不再重要的了。
***
甜甜很顺利地办好了休学一年的手续。
学校的老师一点也没有为难他们,麦柯总算放了心。
那边的王良和石毕天天盯着他记得去医院复查做手术。
麦柯乖乖地去了。医生熟悉他,说是微创小手术,但是存在一定的风险。
麦柯同医生说了母亲当年的手术意外,结合麦柯前几年曾经吃神经兴奋的药长期昏迷过,医生变得踌躇。
在不做手术要承担癌变的风险,和做手术不能保证手术台上的突发状况下。麦柯选了后者。
当天就签了字,排了手术时间。
麦柯看到日期——挺巧的,是土豪大婚的前一天。
麦柯找王良和石毕吃饭,无非是说手术了以后他就一废人,到时候全靠哥们照顾了。
王良拍胸脯说没问题,一定好好地照顾,石毕在边上小声道:“他照顾人挺靠谱的。”
麦柯看到王良自豪地又二又自大。
“对了麦子,下半年我和石毕准备自己开公司,到时候你过来。我们现在被滕胜吃得死死的,略烦人,到时候我们组团跳槽。”王良说起他们的计划。
“这样不好吧?”
“是滕胜那边欺人太甚,而且,啧啧,给他们大公司做又累又经常做无用功,石毕认识些人,以后我们转作政府项目,赚的少,但是稳定。”王良挺自信。
麦柯想着也开心,是呀,如果手术顺利,他很快就能做舅舅了,然后又能做自己喜欢的设计。或者,去出家做和尚?
他还记得百度告诉他做和尚可有个硬性要求,那就是不能有慢性病。所以他才要把手术给做了,一劳永逸。
如果真醒不过来了——
其实现在的麦柯,一点也不觉得可惜了。
想要的他都有了。
活着,不过是想要得更多,变得越来越贪婪。
真的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知道了,停在现在他最满足的一刻——
有朋友相伴,有可爱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可以期盼,有经历过一段真正的爱情,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和妹妹的美好回忆,当然了,也有很多和滕诚的浪漫记忆……
麦柯查了几天的文献,又去医院做过几次模拟麻醉测试,答案和效果有些坑爹,麻醉师似乎掌握不好让麦柯在两个小时的手术里睡着又能在安全时间里醒来的计量。
麻醉师说得耸人听闻的:“全身麻醉以后,你不能自己呼吸,二分钟内要把管子j□j你的器官,不然就脑死亡。”
虽然这和他醒不过来没太大的关系吧,麦柯确认了好几遍他的下颚是适合插管的,才放心了。
剩下的,就是——别一管子麻醉剂下去他就直接嗝屁。
医生让他让家人知道要手术了。
麦柯只是笑:“我都签了霸王条款了,我不管怎么样医院都不用负责,让家人白担心何必呢。”
麦柯比医生淡定。好在甜甜没有遗传妈妈的高敏体质,小时候甜甜就做过手术,一点问题都没有。
离手术还有一周的时候,麦柯就不去出车了。
在家里把所有的东西整理了一遍,他还翻到了一直舍不得丢掉的他念大学的那些书。
都泛黄了,可是书的味道还是很让他怀念。
还有甜甜从小到大的作业本,课本,还有甜甜给他画过的画,给他录过的磁带,CD,还有mp3……
麦柯甚至把遗书都写好了。
那个内容麦柯觉得有点点的矫情,于是写完了就夹在书里,不想去看。
再然后就是……
麦柯去定了墓地。
不在爸妈的墓园里。
而是在市里的另外一处。
从申请到交款只用了三天的时间。
麦柯问工作人员能不能现在就把名字刻上。
工作人员有些奇怪:“先写上多少有些不吉利吧?”
麦柯说没关系,他想先写上。
工作人员觉得他奇怪,还是问他要了身份文件,又去复印登记了一遍。
“呃,我边上的能刻别人的名字吗?”
“您想刻谁的?如果是妻子,我们需要你们的结婚证明,如果亲人,需要关系证明。”
“如果只是一般人呢?呃,比如:胖子什么的?”麦柯觉得自己说得也没有什么底气。
工作人员已经把麦柯当做神经病了,推了推眼镜有点不耐烦:“不行,我们又规定,合墓必须有关系证明,我们有好友合葬的,也是递交了证明的。”
“哦。好的。”
“预付租金您需要付几年?我们这里十年起付。二十五年以上我们有相应的优惠。”填好表格,和麦柯确认了墓碑上要刻的字,那人多少有些不耐烦了。
“五十年吧。我今天一次性付清……”
第二天,麦柯又跑了一趟,墓碑挺漂亮的,大理石的碑面,还有两个可爱的小狮子蹲在那里。
那一小块属于他的地界边上还种着两颗茶花,听说到了冬至和清明这边最热闹的时候,茶花会开得特别的好。
麦柯看着墓地,歪着头看了看,他的名字只刻在了一边,另一边空荡荡的。
然后,他就像做贼一样,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工具,看看四周静悄悄的……
开始干坏事。
也就五分钟以后,麦柯看着墓碑,拍拍手,乐呵呵地笑了。下山的脚步都轻快了好多。
***
手术那天,王良请了假来陪麦柯。
王良看着麦柯换好了病号服坐在床上看了一个多小时的手机在那里傻乐,全身都不自在:“喂,你别弄得要和世界告别一样好不好?笑得阴森森的。”
“啧,我紧张嘛,我在看真金,你发我的照片,它怎么那么胖了,土豪看到了肯定认不出他来了。”
麦柯随口一说,王良脸一黑,开始翻白眼。
“还有白银,现在是陈晓在养,好像也胖了。”麦柯给王良看照片。王良懒得看:“喂,兄弟,明天那个滕诚结婚,你没事儿吧?”
“正常,以前我跟过的土豪排着队的都结婚生孩子了,我还能有什么事?”麦柯翻着手机无所谓道。
“哦。”
其实王良这段时间看麦柯,还真没发现那个人有什么事儿过。
虽然觉得不科学,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觉得挺对劲的。
一直以来,他都佩服麦柯的淡定。他什么都清楚,也总是清醒地理智到可怕。
两个人又说了些废话。有护士来提醒半个小时准备。
麦柯看看王良,王良看看他:“我操,第一次送人进手术室,你给我好好地。”
“我还能有什么事儿呀,你出去一下。”
“干嘛?”
“我要给我妹妹打电话,你在我别扭。”麦柯指指门外。
“啧,你妹都结婚了,别好像给你的女朋友打电话好吗?”
“出去啦。我进去以后你去外面看场电影,看完了我就好了,别在外面傻等,啊。”麦柯说。
“看什么电影,石毕下班了就过来,有妹妹不麻烦专门麻烦我们,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得看你好好的,我们才能好。”
“得,以后我给你们做牛做马还不成?”麦柯笑着把人碾了出去。
拿出手机,给甜甜打了个电话,甜甜接得也快。麦柯记得今天是甜甜去做产检的日子。
其实麦柯一直都期待着,那个孩子会是男是女。他更喜欢女孩,只是他也知道甜甜虽然不说,但是似乎还是比较喜欢男孩多一些。
“哥,是个男孩。”那边电话一接通,就是甜甜兴奋的声音。身边有滕辉的声音,似乎在给家里人打电话告诉他们好消息。”哥,你等一下我给你发宝宝的照片。”
麦柯手机很快收到彩信,是宝宝的B超照,小小的一点点,但是已经能看到娃娃的模样。麦柯眼睛都湿了:“真好,名字想好了吗?”
“爸,妈还有爷爷都急着要给他取名字,肯定轮不到我取,但是滕辉说小名听我的。”
“嗯,好。”麦柯多少有点哽咽,手术前能看到孩子的照片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做完检查早点回去吧,别太累。”
“哥,先别挂,我想和你说说话。婚礼后就好久没有看到你了。过几天我和阿辉来看你。”甜甜道。
“我忙呀,我最近在设计那套房子,以后装修的漂亮些,你回来了可以住。”
“嗯,好。”
“好了,挂了吧,不然你老公又要吃醋了,唉,全世界都说我们两兄妹感情太好。我觉得这是他们不懂兄妹间的幸福。你说是不是?”麦柯笑着。
听着甜甜在对面甜甜地笑。
心里都化开了。
“甜甜……”
“嗯?哥?”
“没什么,就叫叫你。”麦柯握了握手。
“哎,哥……”
甜甜在那里应着,还真的是麦柯这辈子永远的那个小天使。
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给他带来幸福和快乐。
电话挂了。
麦柯好一会儿才缓了缓气息。
最后低头翻了翻甜甜婚礼上的那些照片。
最后翻到了黑乎乎的一片。
那片看不清的星空。
“土豪,以后别懒了。”麦柯打开短信,打了一行字。贴上了黑乎乎的照片。
看了好久,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新婚快乐。”最后还是觉得矫情,把照片删了,把那行字也删了。
最后一次看到土豪。
是在甜甜的婚礼上。
那天麦柯穿着最华丽的西服。
虽然滕诚没看过他一眼,希望他还能记得自己最好的样子吧。
麦柯握着手机,一点点地在删图片。
然后手机自己暗了下去,是没电了。
护士和王良正好进来了。
麦柯躺在床上微笑地看着他们:“哎哟,要去刑场了。”
“good luck”王良竖起了大拇指。
麦柯也竖起了大拇指。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阳光灿烂。
夏天了,哪里都热热闹闹的。
时间过得真快。
一年前的这时候,他翻进了那个海景别墅。
然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
进手术室的路一点也不长。
麦柯被挂上了吊瓶。
那个他熟悉的麻醉师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换成了一个年轻的面容。
带着口罩他看不清,不过也无所谓吧。
“全身放松,不要紧张。”
他听到一个很年轻的声音。
然后看到麻醉师往吊瓶里注入了一管针剂,然后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效作用特别地快。
麦柯很快就被困意侵袭。
迷迷糊糊里。他问自己——
麦柯,后悔吗?
其实,一点也不后悔的。
如果这就是生命的终点。
他有什么好后悔的?
他还从来都没有那么的自私过呢。
总是什么时候都在为别人着想,这一次,麦柯是真的累了。
真的挂了,甜甜会哭,但是她有滕辉在,会保护好她的。
王良一定会骂死他,不过这么多年的哥们一定也会理解他。
如果好好地醒来了呢?
那就去做和尚吧。
最后麦柯想到的是他变成了光头,敲着木鱼,吐槽土豪的模样,觉得好有喜感。
他应该有笑出来吧。
而那个他曾经偷偷想过的永永远远。
也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实现吧。
第48章 总是要失去才会珍惜
麦柯手术那天王良的眼皮跳了整整一天。
前一天他就拉着石毕神神叨叨的,最后石毕说不如去哪里拜一拜?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和石毕找了个寺庙狠狠地磕了头,上了香,往功德箱里塞了好多钱。
但王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拉着石毕皱着眉:“总觉得麦子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他吉人自有天相。你去了医院正常点,不然你紧张了他也紧张,是个小手术,我嫂子去年也做过这种手术,恢复得很快的。”石毕在他身边安慰着。
王良抓抓脑袋道:“今天一起来眼睛就乱跳。哎,麦柯那小子,我从认识他开始,就没见他过过一天好日子,你说这是什么事儿。”
王良看着麦柯进的手术准备室,两个人插科打诨了半天,最后麦柯朝他摇摇手笑的模样,王良不敢想,一想就觉得全身都发凉。
第一次特别特别的后悔。和麦柯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好像并不怎么了解他,也并不懂得,他那张总是无所谓的面具下面,藏着一颗怎么样的心。
好像从来没听说过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总是看他笑,没见他哭过。
一次都没有……不管顺境,逆境,都没有过。
王良拿着麦柯的手机,坐在手术室外抓头发,坐立不安地,每隔三分钟就看一次手表。
身边还有几位一样等着亲友从手术中心出来的亲友。
大家都不出声,但是担忧的心情,似乎是会传染的。
突然,王良身边站了一个人。以为是家属头也没有抬。
然后面前多了根烟,王良一抬头,倒抽了口气,开始皱眉。
“出去抽一根?”
“啧,怎么是你?”
五分钟,医院住院部花园里,铁质垃圾桶旁,王良点烟,顺带狗腿地给他的大大大大大老板也点上。
滕诚没看他,狠狠地抽了口烟,慢悠悠地吐了出来。
王良不抽烟,但是应酬是必须的,而且现在他心慌,尼古丁有特别的效用。
两个人谁都不看谁地把一根烟抽了个精光。
“他进去前和你说什么没?”滕诚先开的口。
王良对滕诚没一点好感,他对所有包过麦柯的土豪都没有好感。特别是滕诚,因为麦柯喜欢他,那种喜欢根本都是藏不住的,而这人……王良把所有土豪都归到一个文件夹里——禽兽。
“没说什么。”王良弹掉身上的烟灰,无所谓道。
“他没有说到我?”滕诚盯着王良,像在逼供。
王良皱起眉:“他说他陪过的土豪都结婚了这句算不算?”
“他说的时候什么表情?”
“挺高兴的呀。”王良随口道。
“……”
滕诚没表情,也没说话。
没多久,又拿了支烟出来给王良:“说说他以前的事。”
王良拿过烟:“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好奇。”
“好奇自己问他。”
“你是滕胜的员工吧?”土豪切换到无良老板的模式,声音低了几度。
“目前还算是……不过我不会出卖我好哥们的。”王良宁死不屈。
他看到滕诚看着远方,眼睛里是悲伤:“哦?好哥们?他喜欢星星还是月亮,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喜欢什么型号的车子,爱看哪部电影,你知道吗?”
“我……”王良还真答不上来。
“他是高敏人群,进去打了麻药可能就死在手术台上的几率超过五成……你也不知道吧。”滕诚自己点了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吐出来。
对面的王良,瞪着眼睛张着嘴,一脸不相信地自言自语:“怎么会……我记得……他妈妈……我操……”
王良把烟掐了丢进垃圾,要回楼里去。
滕诚喊住他:“你站住,手术起码还要两个多小时呢。我找了最好的麻醉师,里面是副院长亲自主刀,如果有什么问题……”滕诚环顾了下医院四周,那意思好像里面的人有事儿,他就要把医院炸了一样。果然——”医院治不好人,留着做什么。”
滕诚喃喃自语,那语气里带着的寒意让王良这个平时粗枝大叶的人,都从里凉到外。
“滕总,你对麦子他……”王良重新审视了下滕诚。那股子排斥感到底散了不少,这个人知道麦柯比他还多,他们认识也就一年吧。而自己和麦柯都十年的哥们了,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
“放心,他就算真的死了,我也还是会活得好好的。”滕诚又是三两口把一根烟抽完,王良认真观察了这个人才发现,滕诚比他还焦虑和担心。因为抽得猛了,那个人还狼狈地咳了两声。
“他虽然和你是那种关系,但是,麦柯喜欢你。”
“你哪只眼睛看到的?”滕诚抬眼。
“感觉。他不想你结婚。”
“那你有没有感觉到他来医院做手术,是为了能死在这儿一了百了?把他手机给我。”
王良愣愣地掏出手机,滕诚拿了,就回了大楼里。
等待是煎熬的。
特别是王良想着滕诚的那几句话,自责又懊悔。
滕诚坐在椅子上,用充电宝把麦柯的手机冲上电,开了机。
只是盯着手机里的相册,翻呀翻。
翻到一张黑黢黢的照片的时候,滕诚不动了,然后盯了好久好久。
陆续有护士出来同家属们报平安。
王良看到家人们长舒一口气拼命道谢又匆匆地进去。
王良和滕诚每一次都羡慕地盯着别人,然后看着人走了,自己再低下头。
王良低着头在自责,滕诚低着头,盯着黑乎乎的屏幕不说话。
不远处站着或坐着的是几个王良在麦甜婚礼上见过的人,都是滕诚带来的人,安安静静地在那里,这种气氛,王良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两个人都等不住地一遍遍地看时间。
终于,门又开了,大家都看着护士,护士却走向那边等着的最后一对夫妇,他们的儿子手术成功已经在苏醒室,退了麻药就能推回病房了。
这边家属刚走,石毕就赶来了。
王良这才发现,外头天都开始暗下来了。
麦柯在里面还是没消息。
石毕看到滕诚和那边一堆他也觉得很眼熟的人,看看王良,王良看了看紧闭的大门摇摇头。
石毕坐着一起等。
那股子焦躁和不安,真的能杀死人的。
滕诚扬了扬手,有人出去了,很快人就回来了。
“去问了,说……还在手术中。”高大的人回答。
滕诚不耐烦。
“不是说两个小时?都要四个小时了,里面在手术还在干什么?他不是排在第一个的?陈院长呢?”
“还在手术室里。”回答的人特别沉稳。
土豪不冷静:“什么原因!”
“先冷静,我们现在着急去问,只会给里面添麻烦。”
“不是说不会有问题?”
“现在也没有说有问题。”
“咳哒——”滕诚握着拳头,关节吱吱嘎嘎地响。
然后滕诚好像都得了坐立不安症,他不能在位置上坐着超过五分钟的,一会儿去窗边站着,瞪着窗栏变成痴呆,一会儿头顶着大门用脚蹭着地。
突然——
“你们都出去——”滕诚咬着牙突然说了句话。
王良不肯走,还是被石毕拉出去了。
滕诚发现自己在哭。
在麦柯过了五个小时还没有出来的时候。
麦柯的手机响了。
滕诚接起了电话:“麦柯先生吗?几天前给您刻好的墓碑出了点状况,希望您明天亲自来一趟。”
“墓碑?在哪?”
“请问您是?”
“他是我……家人。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哦,是这样的,麦先生之前在我们这边定了墓地又刻了碑,今天我们去上漆的时候,发现墓碑有被损坏地迹象。因为是新碑,我们想征求一下麦先生的意见怎么处理。”
“什么……什么损坏。”滕诚觉得有人伸了一只手进了他的心脏,在那里拼命地搅弄,他话都说不利索,全身都在抖。
“可能是附近居民家的孩子捣乱,画了些涂鸦。”
“什……什么……涂鸦……”
“一颗星星,还有一朵花。”
……
滕诚挂了麦柯的电话,拿起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说了三句话。
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整个地摔在了地上……
***
七个小时。
滕诚红着眼睛,看到那个叫梁青的麻醉师还有陈副院长还有护士都出来了。
滕诚发现他在耳鸣。
他什么话都听不清。耳边”嗡嗡——”的叫唤着。
他只看到院长拍拍他的肩膀。年轻麻醉师还是那副欠抽的死人样,说了两个词就走了。
护士做了个指路的手势。
滕诚听到他的心跳声乱得能炸开了。
脸上湿漉漉的。
一定丑到爆……
……
麦柯发现自己死了。
因为,他看到手术台上的自己,插着管子很丑的模样。脖子边上满是鲜血。
病房外,他看到护士在同王良说话,石毕在他身后扶着他,王良哭的样子很丑也很滑稽。
他看到甜甜接了个电话愣了好久,然后边哭边不知道该如何做反应。滕辉放下电话,就抱着他,顺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他看到陈晓开着车慌乱的在街上开着,管家找到他,把慌乱不知所措的他固定住。陈晓只是愣愣地不说话,麦柯看得心疼,想去安慰一句,只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也看到了滕诚。
滕诚在做他第二天的婚礼彩排。
新娘穿着纯白的婚纱美艳动人,滕诚的好身材映衬得新郎的礼服笔挺复古又华丽。
红毯上新人相视一笑。
麦柯看到他们正朝自己慢慢地走来。
麦柯以为人死了以后心胸一定会特别的宽广。只是此刻他心里还是好疼好疼。
“死胖子,还说喜欢我,敢不敢不结婚呀,咱们也惊世骇俗一把。哎……你不是土豪就好了,或许我们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偷偷摸摸地过我们的小日子。不过,你不是土豪,或许我们也不会认识了……下辈子,你把下辈子留给我吧……”
麦柯想去亲亲滕诚。
只可惜他一点也动不了。
他看到新郎新娘彩排到互相交换戒指的画面。
突然礼堂的大门开了。
麦柯看到自己穿着一身白西服跑了进来。
是来抢新郎的?
可一定要成功呀,把他抢来,然后,藏起来,谁都不要给。
谁都不给的,只属于他麦柯一个人的滕胖子……
……
麦柯只觉得疼。
脖子上一开始只是麻麻地疼,然后那股子疼好像从脖子一直深到了他的喉管,然后到了肺,到了胸口,然后蔓延到了全身。
好像有人掐着他的脖子一样,呼吸好困难。
“醒了。”
麦柯耳朵嗡嗡——地都是杂音,但是听到有个女人的声响。
然后有人长长叹了口气。他的眼睛被拨开,强光照了进来,然后白色的袖子在他的眼前划过,一个声音有点不耐烦道:“我能走了嘛?”
“这次梁医生帮了大忙,再留一会儿吧,外头的人我们医院真的惹不起。”
年轻的医生冷哼了一句朝着麦柯的反方向走了。
然后麦柯听到护士说了几句闲话,他被推到了一个房间里。很快周围有仪器转动的声响,有护士让他按照她的要求动手动脚。
麦柯觉得全身都不像是自己的,但是还能控制。
很快又是一阵的脚步声。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麦柯觉得有点冷。
脖子那儿一阵阵地像是被人掐着。
他看到房间里的灯,灯管里有几个虫子的尸体……
他没死。
他没死。
他醒了。
——为什么?
麦柯扯了扯嘴,想嘲笑下自己,发现嘴角扯到了脖子——好疼,好难受。
他不想去面对呀,活着的事,他都不想去面对。好累,好心烦,好绝望。
麦柯很想妈妈。
也很想爸爸。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一家四口的温暖。
那时候妹妹就是一个小小的婴儿,妈妈好漂亮好柔软,爸爸也总是笑着的。
他的生活总是快乐和期待。
为什么妈妈就没有醒过来呢?为什么爸爸也跟着妈妈走了呢?为什么最后所有的事情都要他来承担?他也会累呀,也想休息了,也想走了。
麦柯昏昏沉沉地。迷迷糊糊间,思绪都不能继续。
好像又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周围多了很多呼吸声。
麦柯有一点点困,他想再试一试,或许这次睡了,他就会彻底的睡死,再也不要醒过来了。
“麦柯,麦柯……”
有人喊他。
是滕诚。麦柯熟悉这个声音。
麦柯不想理会,他也转不了头。
有人亲了亲他的额头。滕诚的嘴唇干干的,好像很久没有喝水了,麦柯睁开了眼睛。
看到的是滕诚通红的眼睛,有点吓人。
“醒了……”
真的是土豪。
土豪在哭?
好丑。
“啊……”麦柯想说话,发现张了张嘴,脖子一阵酸疼,呛得他满眼的眼泪。
滕诚吓到了,啪——地一下,眼泪滴在了麦柯的脸上。热热的:“别说话,什么都别说。好不容易醒来的,别动。”
麦柯一只手被抓着,滕诚红着眼睛看着他。
麦柯以为自己做梦。
很好,但是好累,还想多看几眼,只可惜,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
梁青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人在酒店门口蹲点,然后直接拉去的医院。
他黑着脸去了那个特别VIP病房,看到自己的雇主。
好像昨天看起来还人模人样的怎么今天一看——憔悴成了狗。
“他睡了好久,怎么还没醒来?”男人瞪着他。
“就是普通睡眠,真是睡死了,心跳就不跳了。”梁青指了指边上一个仪器。不过还是很敬业地查看了麦柯的瞳孔反应和心率。
“挺好,今天麻药全清了,他用药很特殊。今天他会很难过,你就多照顾点吧,别让病人激动。淡定。”
滕诚从头到尾没看过医生一眼,可还是特别认真道:“谢谢。”
“没什么事儿,我先……”梁青那个走字还没说出口。
滕诚说了句:“他又醒了。”
得,走不了了,等着看好戏吧。
***
麦柯比昨晚醒来的时候清醒了很多。
他看了看滕诚,很快眼神就从迷茫变成了警觉。
“啊……”麦柯还是不能说话。特别特别的疼。
滕诚赶忙摇摇头道:“我懂我懂……是不是疼?没关系的,医生说今天过了就会好受些。我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滕诚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这辈子他也有发出这样温柔声音的时候。
一点都没有什么意识到,他看着麦柯的眼神都要化成水了。
滕诚也是经过了这次才稍微明白一点麦柯对甜甜能在乎保护成那样,是因为真的爱一个人,连为他去死都愿意。”我好希望现在受罪的人是我……你要吓死我才罢休吗?哎,别……别哭。”
滕诚看到麦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说不出来,然后眼睛慢慢地红了起来,然后,麦柯哭了。
滕诚吓了一跳,一口气说了好多好多温柔的话,只是越说麦柯哭得就越厉害。
滕诚心都要跳出来了。
帮他擦着眼泪,找医生帮忙——
结果那个麻醉师竟然拿着个手机在拍他。
滕诚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找回滕胜老总的架子瞪着人。
梁青从屏幕里看到雇主不高兴了,看了看麦柯的情况好像是不太好:“你出去吧,严重影响病人情绪,他朋友不是在外头?”
滕诚看看麦柯又看看梁青,出去了。
王良一看滕诚出来要进去。
结果梁青开了门说了句:“你还是回来吧,病人好像要找你。不过你别说话,坐在他身边安静的待着,已经伤口内出血全身麻醉两次了,你再把他弄出血了,神仙也救不回来了了。”
说完梁青又看了看门口等着得几个男男女女:“你们明天再来看他吧,今天病人挺狼狈。”
于是麦柯手术彻底醒来的第一天。
是滕诚的婚礼。
但是新郎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哪里都没去。
下午的时候,麦柯已经能说出几句简单的话了。
医生护士门进进出出几次,滕诚没怎么动过。
“你……吃……”麦柯说话脖子难受得很。
但是他怕滕诚不吃不喝的饿肚子。
“嗯。我让张明给我送吃的,他很快就来。”滕诚揉揉麦柯的头发。脸上揉揉的。
麦柯看着滕诚吃了点东西。
他自己暂时还吃不了,歪着头看着滕诚吃就好像自己也在吃一样。
“你要快点好,我想你包的饺子和煮的火锅。”滕诚其实没吃几口,笑了笑,看到麦柯保持一个姿势似乎有些难受,把吃的一放,帮麦柯翻身。
“要不要坐起来?还是朝着里面舒服点?”翻了几次身,土豪这人平时懒惯了又更本不会伺候人,但是对麦柯是亲力亲为,别人连看都都肯给看一眼。
土豪每次给麦柯都小心翼翼地生怕碰到,一个小动作最后都能让他气喘吁吁,麦柯舍不得他折腾,歪着脸想和他说话。
“……结……婚。”
“嗯,等你好了,我就结婚。”土豪速度说了一句。
他的意思是我都这样了,你好了立马带你去结婚。
只是土豪也一晚没睡,脑子累又高度紧张地担心麦柯,重要的话没说全都不知道。
他只看到麦柯突然无缘无故地眼睛又红了,水珠一茬一茬地冒出来。
滕诚一看,得了,他的心又要碎了,眼看麦柯激动地扯到了伤口更加难受地皱眉头,一皱眉,眼泪出来得就更多。他着急地按了铃,手足无措地想杀了自己。
“不……不……”麦柯张嘴要说什么。
“是不是不舒服?医生马上就来。你别怕,别怕。”
“不……”麦柯想摇头。
他看到滕诚要走,伸手抓住了他:“别……结婚。我……我……”
土豪这才意识到麦柯是误会了。
而他这么一想,想到麦柯这些天受的委屈,连墓地都买好的想一死了之……滕诚只想揍死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和陈颖结婚,是和你呀!傻子,我……都是我小心眼,我混蛋。陈颖和我认识了那么多年,我们是革命友谊,我这不就是想……我想看你吃醋,想知道你是在乎我的,我比你妹妹重要。结果你什么反应都没有,还跑来做这种吓死人的手术……麦柯,我滕诚这辈子算是栽在你的手上了。你别吓我了好吗?我连滕胜都不要了,什么都没有你重要,我只和你结婚,只要你,真的,你好好的,好好的……”
……
什么叫衣不解带,什么叫羡煞旁人。
一天内第N次见到雇主同他的同性小情人深情告白然后两个人哭得泪汪汪。梁青到底还是有被感动到。
下午的时候麦柯挂好盐水睡了过去。
梁青带着滕老爷子和一位漂亮的女子站在病房前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一幕。
“哼,这辈子没见那小子这么狗腿过。”老爷子冷哼了一句。
“滕伯伯,滕诚对麦柯是真心的,他们是真的不容易。”说话的是陈颖。
“哼。”滕胜冷哼着翻着梁青手机里的照片,看到自己向来冷静的小儿子蹲在手术室外抓头发,一脸无助地发着呆,还有红着眼睛抓着昏睡的麦柯的手的狼狈可怜样……他真希望自己是老了眼花了认错了人。
“别告诉我那混小子在哭。”滕胜看着照片心里烦躁。
“是呀,您可以再等几个小时,里面病人醒了,大概还会哭一场,今天哭了三四回了。”梁青拿回手机瘪瘪嘴。顺便翻翻白眼。
好一会儿,老爷子愣愣地看着病房里像一尊雕像一样看着熟睡病人的儿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梁青,你在这里待到他好了再回加拿大,有什么事及时和我联系。陈颖,滕诚的事是老爷子我对不住你。我一定会补偿你的……”滕胜是真的拿儿子没有办法了,对着身边的女人道歉。
陈颖却笑得一脸自在:“这是好事一桩,没有什么对不住的,各归各位,皆大欢喜。”
女人陪着老爷子走的时候,转头朝着梁青眨了眨眼睛,那意思是——小梁,手机里的照片千万别删,滕诚继250斤以后唯一的黑历史,以后谁知道什么时候用得上?
梁青看着陈颖的侧脸愣愣地点点头,脸上红红的,低了低头,还有点不好意思。
女神面前,总会有一点点的不自在嘛。
而病房里。
好像两个人还真的又哭了一回。
然后滕诚继续狗腿地帮着麦柯翻身,按时找护士,按时扶人上厕所,按时喂水喂药。
夜幕降临的时候,滕诚就趴在麦柯的床边拉着人的手,满足的睡了过去。
睡前。
滕诚亲了麦柯好久好久。
亲到麦柯脸红得不自然,眼睛一红又要哭,滕诚才放开。
麦柯吃力地说,他这十几年的眼泪今天全流光了。
滕诚说,我三十年的英明今天一天全毁了。
麦柯好受了点,就嘴硬说他只是因为疼才哭的。
土豪也想嘴硬呀,但是一想到麦柯之前的眼泪,还是诚实地拉着麦柯拨着他的额发,用他一辈子的温柔说:“好好好,你是疼才哭的,我是因为你疼,所以哭才得那么蠢……你知不知道那个梁青是我爸的人,年纪小,还特别没节操。现在我滕诚哭成情圣的照片大概滕胜员工邮箱里都躺着一张了……”
“怎么……办?”麦柯有些担心。
“以后你养我吧,反正我没脸回滕胜。”
“好,我……养……你。”
麦柯用力按了按滕诚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得特别的用力而认真……
第49章 大结局
滕诚什么人?
25岁前的250斤黑历史之后一直都保持着冷静睿智手段稳健的新世纪好总裁的形象。
可惜他遇上了麦柯,一个比他更能装的人。
于是——
滕诚破功了。
虽然麦柯醒的那一天他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王良就看了麦柯一眼就被拦在门口指着滕诚骂人了,就是不让人进。可是医生护士他不能赶呀,麦柯一个皱眉他恨不得让医院所有医生都来看情况。
后来护士都被按铃声给烦透了,最后是梁青不耐烦地来警告:“再按铃,把这里的呼叫系统关了你信不信?!”
土豪脸绿了,麦柯低低地偷笑着。
不过滕诚就是滕诚,麦柯醒的那一天他又哭又歇斯底里又狗腿的样子不过维持了一天。
第二天他发现自己狼狈地趴在麦柯的病床前,拉着麦柯的手一副电视剧男主角的经典痴情形象的时候,他看到麦柯微微睁着眼睛,被他拉着的手的食指在他的手心里慢慢地挠着。
“你……照……镜子。”麦柯看到他醒了,吃力地说了句话。
感觉比昨天流畅了些,麦柯的脸上也没有昨天那么地痛苦了。
最重要的是:麦柯情绪稳定了,再也没一说话就流眼泪。
滕诚后来反省,他坚定地认为,他这种铁石心肠的人那天忍不住泪崩了无数次,一定是比他更铁石心肠的麦柯软弱到像随时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样,然后麦柯哭,他才哭的。
于是给自己找到一个完美的理由后。土豪决定原谅自己丢脸的行为,并且他深刻的认识到一点就是——
完了,这辈子,大概还就真麦柯不可了。
滕诚低头去亲了亲麦柯的额头,想笑一下,结果看到麦柯一张嫌弃的脸。
土豪有预感如果麦柯现在能好好说话,那表情必定是要跟着吐槽的。
于是亲完人,土豪摸出了麦柯的手机,打开拍照功能,用前置摄像头一拍:
滕诚的眉头呀皱成了饺子褶。
这人谁?
黑眼圈,肿眼泡,胡渣丑到爆,还有……脸上那两道是什么!
滕诚看了三秒钟想砸手机,发现是麦柯的,当然不能砸,于是打开麦柯的通讯录,看到自己的名字竟然是”土豪滕”,土豪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翻到陈晓的电话。
“送套衣服来医院,把我平时用的东西都带来,地址问你男人。”滕诚的脸哟,是对自己无情的嫌弃。那语气自然不怎么好的,挺吓人。
“啊?哥你怎么在医院,出什么事了?”那边陈晓只知道滕诚和张明去出差了还在云里雾里。
……
这边土豪已经挂了电话。
看着麦柯一脸嫌弃他欺负小表弟的表情。
滕诚乖乖交代道:“我没告诉他,已经够保护他了。”
然后故意用下巴在麦柯脸上蹭了蹭,按了铃叫了人,他一站起来要去浴室,结果只听”喀拉——”一声差点没摔倒。
是晚上睡觉的姿势实在太,这腰也酸,腿也麻,腰好像还扭了。
他看到麦柯担心的样子。
滕诚摇摇头:“快点好,补偿我。”
半个小时后。
麦柯面前多了个红着眼睛的陈晓。
洗漱间里,滕诚在刮胡子,滋啦啦的声音听着,特别居家。
“麦哥……我都不知道你住院了。”陈晓眼泪马上就要掉了。
那边的移门被打开,滕诚出来了。麦柯一转头,看到人,他就想笑——
又变成原来的土豪,精神帅气,透着股自内二外的懒劲和欠抽的表情。
还是这个滕诚比较熟悉,很不错。
“哭什么呢,他不好好的?过来陪我吃饭,我昨天吃饭没?怎么那么饿?”
滕诚一句话把陈晓的眼泪成功逼了回去。
他现在对眼泪真的有点过敏,看谁哭都烦。
然后陈晓坐在床边看着麦柯不说话,偶尔看看那边狼吞虎咽吃饭的表哥,听着他的吐槽:
“这里的浴室地板怎么能那么滑?”
“啧,消毒水的味道影响食欲。”
“陈晓,你去问问那个王院长麦柯什么时候能出院,这边好烦。”
……
陈晓对麦柯开刀住院的事情情绪还没发泄出来,滕诚又在那里叨叨个没完。
陈晓到底是烦了低声回了句:“啧,刚医生不是说麦哥要观察一周才能出院的?”
“所以让你去,你比较可爱,问他明天能不能走。”滕诚优雅地喝了最后几口南瓜粥,挑一挑眉。
他不喜欢让他丢脸的地方。
“还是住医院保险吧,麦哥还不能说话呢。”陈晓撅撅嘴,不乐意。
“……”滕诚不开心,瞪了眼不听话的小表弟,顺便瞪了眼站在边上的张明,表示你家陈晓什么毛病?吃错药了?
张明望天假装没看到。
土豪吃瘪。
麦柯”呵呵……”地笑。
“别笑,笑了又要疼了。”滕诚那个心疼呀。死命的瞪小表弟。
“你……不就不忙……吗?”麦柯张嘴。
“干嘛?”
“我……想和陈晓说……说话,你在……好烦。”麦柯赶人。
滕诚脸直接就绿了。
“好……烦。”
“碰——”地关门声。
今天的土豪可不是昨天的那个软不拉几的滕诚,是有气节,于是淡定地揍人,站在门口大口喘气。偷偷看了看病房里麦柯乐呵呵和陈晓说话的样子。
好像真的被嫌弃了。
得——
看了看自己已经人模狗样了。
他还真的还有事情要去处理。
而病房里的麦柯,安慰了几句小表弟,看向了张明:“管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滕诚会在……这里?”
这才是麦柯最想知道的。
他没死成,而原因滕诚一定不会告诉他。
而作为分分钟出卖老板的管家,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张明拉了张凳子坐在陈晓边上,揉揉陈晓的脑袋,对着麦柯道:“滕诚很爱你。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做到这般……”
……
两个小时后,出去溜了弯,顺便给侄子打了几个威胁电话的土豪手里捧了好大一束玫瑰。想着如果小表弟还在就轰出去,麦柯该到饭点今天能吃东西了。
只是等滕诚回到病房看到只有麦柯躺在那儿,他怒了:“你……怎么了?”
麦柯一看到他,眼睛又红了。
滕诚有一种他又要一分钟变回昨天那sb样的不好预感。
花往床尾一丢,就要喊医生:“别哭,别哭,我去叫医生。那个……”
滕诚整个人慢慢地伏在麦柯的胸口,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这样会让病人有安全感。
土豪长长地叹了口:“到底怎么了?”
“你……真的……不要滕胜了……我……”麦柯是靠在床上的,头缓缓靠在滕诚的颈间,慢慢的都是他的味道。
“张明说的?”
“嗯。”
“这个问题我该问你吧,麦柯,你真的不要我了,风险那么高……你还给自己买那个墓地,你要气死我才肯罢休?”滕诚其实心里也很在意。
“你……要结婚……了。”
“你吃醋?”
“……嗯。”
“然后你就跑来自杀?”
“……就是……小手术。”
“嗯,小手术。你只知道你进去的时候没有人能确定你最后能醒来?我找了最好的麻醉师,他也不能确定你100%能醒。”
“……你向你爸低头了?那个……梁医生。”
“不是低头,是威胁。我说你死了,我一定分分钟搞垮滕胜气死他。他最后给了我搞定最好的团队。”
“谢……谢你。”
“是我该谢谢你,麦柯。你第一次麻醉手术后,伤口大出血。全麻了两次……我签了你的病危通知书。”
“嗯……”
“麦柯,别吓我了。你在里面七个小时,我觉得我死了七个小时。那时候我就想呀,原来我滕诚这辈子还是很有血很有肉的。我不相信菩萨耶稣,但是我和他们做了笔交易……”滕诚亲了亲麦柯的头发,声音软软的:“把麦柯还给我,我用我最宝贵的东西来换……”
“傻子……”麦柯被抱得很舒服,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特别特别的累,于是吞了吞口水闭上了眼睛。
“别说话也别乱动。”土豪感觉怀里的人平静了些,他也放松了:“麦柯,快点好起来,以后咱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嗯。”麦柯蹭了蹭人。
“别乱动,我想上你……”
“好……”
“让你别说话,好什么好呀……不省心的家伙!”
于是等副院长又被催命的电话喊道病房的时候,就看到里面两个人抱着秀恩爱。
王院长实在对这些有些接受无能,淡定地看那个高大的助手,得到:里面没事儿,不好意思让你白跑的眼神一个。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三天后,滕胜同事会以过半数的票通过滕诚卸任滕胜总裁的提案。滕辉接手,而滕胜掌握的67%的股份,51%赠与了滕辉的儿子,也就是甜甜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股东大会,滕诚连脸都没露。所有人都看得出滕胜老爷子的脸上不好看,但是说到底不过是他们滕家的权利内部交接,虽然让个还没出生的孩子继承那么大一笔财产有点逆天。
可是滕诚要干的事儿,谁拦得住?
滕辉是三天前才知道这个决定的,当日他听到如此的决定,和所有古董毫无异议的表态。他一点也不觉得受宠若惊,美梦成真,而是觉得——这是滕诚最大最大的报复吧?
因为自己和甜甜的事,害他不得不和麦柯分手的……报复?
够狠,够让他搓手笔记。
滕诚保护的更本不是滕胜的事业,也不是他滕辉,而是甜甜。
他滕辉从小野心勃勃,如今与公与私和甜甜还有他们的孩子,是永远都分割不开了。
结婚的时候滕诚就说会送他一份好礼物,这个礼物,有点大,有点……
要整死他的意味。
那天董事会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滕诚的律师来了是个。
简单的交接后,滕胜拍了拍滕辉的肩膀:“别掉链子,我给你留一些人,不懂找滕诚,给你两年时间,做不好,换人。”
滕辉愣了会儿,就被滕诚的原班秘书室的八位秘书给围住了……
半个月后,滕辉在焦头烂额地处理滕诚留给他庞大的帝国的各项好摊子和烂摊子的时候,土豪正在别墅的露台上拉着麦柯晒太阳。
“我说了我没空,很忙。”滕诚拉着麦柯的手,懒洋洋地说着话,轻轻的。
“小伯,你忙什么呢,麦哥的身体听说没有大碍了。”电话那头是央求着的滕辉。
“啧,让你别喊我那个肉麻的称呼。挂了。”
“别别,滕……滕总。”
“现在你是滕总,我就是个坐着等年终分红的董事,已退休,勿扰。”滕诚看到身边的人睫毛动了动,似乎快醒了。说话的声音也小了。
“那个……好好,你不管滕胜的业务,但是……那个,呵呵,甜甜说想麦哥了,不如,晚上一起吃个饭?”滕辉准备曲线救国,他说不懂滕诚,但是他有杀手锏呀,甜甜,和身价过亿的还没出生的宝贝儿子。
“啧啧,我说了我晚上没时间。吃饭你们自己吃。”
“但是甜甜想麦哥了……”
“有完没完?”滕诚哼了一句。
手机被身边打盹醒了的人拿了去了。
“啧……”土豪不满。
麦柯声音哑哑的,但是说话已经完全不吃力了:“晚上我过来吃饭。你也早点回家,甜甜说你最近忙,都不太见得到你。”
“对不起麦哥,最近是有点,不过我下个月开始休假,甜甜产期快到了,我陪着他。”滕辉客气又亲切。
可是电话那边又变成自己小伯那气死人的声音:“什么?你要休假?搞什么?滕胜不运作了?你以为总裁的位置那么好做?给我去上班。”
“但是……”
“没有但是。挂了。”
啪……
手机被丢到边上,滕诚把麦柯从软沙发上拉了起来进屋了。
“喂,你这么欺负我妹夫有意思?”麦柯吐槽。
滕诚把他往沙发上一按:“有意思呀,我把摊子丢给他的时候可都是好好的,他敢给我把事情弄砸了……哼哼,有他好看。”
滕诚开始解麦柯衬衫的扣子,麦柯皱眉:“你干嘛?”
“刚刚就想着等你醒了,干这事儿。”土豪坏坏一笑,把人往沙发上一压,开始咬人。
“喂,喂……说滕辉的事儿呢。我下周就回去上班了,你准备在家里天天躺着作死呢,我不拦你。”麦柯装模作样地做了几个反抗的动作,也就不管了。
滕诚吻过他脖子上已经淡了很多的疤痕小心翼翼的。
“你说过要养我的。”滕诚像小狗一样的亲完了脖子,把手伸进麦柯裤子里做坏事。
“嗯,养你……”麦柯捧着滕诚的脸亲了口:“那你跟我搬回我的小公寓里去?这里我可住不起哦。”
“没关系,我自带多处不动产和巨额小金库求包养的。”滕诚对麦柯把自己扣子解开,皮带拉开的动作感到很满意。
这光天化日的做想做的事情,实在是太——
惬意了。
麦柯想说什么,因为下面被挑起来,所以气息有点不吻,又被滕诚咬住了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也别去上班。一想到你给滕辉干活,啧,不开心。”土豪想了想,不亲了。开始抱怨。
“我又不是你……难道和你一样在家里懒死……我和王良……嗯,他们做自己的小公司……嗯,你别摸那儿,唔……”麦柯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别提多美了。
滕诚亲上了会儿,脑子一转:“不错,不如我投资你们吧,做你们的市场顾问?”
“喂,你真不要滕胜了?他是你的心血。”麦柯想了想,还是觉得心里不安,皱了皱眉,抓住了滕诚乱动的手,坐了起来,和土豪对面地,认真的问:“滕诚,你这样,我会自责一辈子的。”
滕诚听了就不高兴:“啧,你自责什么。我做那个位置要抛头露面还得被逼着有一个美满的婚姻,和女人结婚耶……”滕诚用额头抵着麦柯的额头:“你愿意?”
“不愿意。”麦柯头摇得特别快。
滕诚异常的满意。这人手术以后变了好多,至少在他面前是诚实的了。
“所以嘛,不管了,放心吧,滕辉这小子有野心也有能力,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和他爸争得你死我活的了,他现在就是和我客气客气,我真回去了,你相不相信他分分钟处心积虑要和我对着干?”土豪摆事实讲道理。
“可是……”
“没可是。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别的不懂,有一点我最清楚:所有我想得到的,必须要用等价的东西去交换。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选了你麦柯,我就注定不能要滕胜,无非是两块肉放在我面前,我发现你这块肉更好吃,于是抛弃了另一块而已……”
滕诚笑了笑,亲了亲人,把人搂住:“放宽心啦,我再休息断时间然后……”
“然后准备做什么?”
“嗯……搂着老婆,继续休息……”
“啧……唔……”
麦柯并不相信土豪真能闲很久不去恶心人。
他总觉得,滕诚的血液里就是流淌着生意人的血液,他喜欢那种故意捉弄人,冷静在一边偷乐的快感。大概等滕辉稳定下来他没有玩的对象了,自然而然就会去做点别的。
而麦柯自己呢,他真的有想过要好好的赚钱,然后养土豪,这件事。
虽然这个土豪他可养不起,但是……滕诚为了他舍掉了整个滕胜,而自己总该为滕诚做点什么吧。
信任,爱,还有陪伴。麦柯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只要土豪还要他,那他一定不再别扭,不再逃跑,陪着他懒,陪着他馋,陪着他做世上最快乐的事情。
“明天我把真金白银带回来。”
“嗯……”
“陈晓下个月听说又毕业了,不知道这回是什么学位。你说我把他留在这里解闷呢,还是……”
“……来我们公司吧,我们需要人……”
“啧啧,我表弟可是人才,你们请得起吗?”
“陈晓自己和我说的,说你现在天天宅在家里,他好无聊,要学点东西。”
“啧,他学得还不够多?那么勤奋干什么?先借你们用几天吧,我不是小气的人。”
“哟,谢谢土豪。”麦柯扑过去,主动地咬了咬土豪的肩膀。
两个人在外面太阳晒得太久了,是该多动动……
阳光多好呀。
“晚上陪我去看甜甜?”
“不去。”
“那我自己去。”
“啧,真是个祸害。”
“喂,你说谁?”
“你,你是祸害,我去,去还不成嘛?”土豪分分钟就没有气节地让步了。
麦柯淡淡的笑。
“滕诚,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咬着人,决定一定要好好地补偿下这个人。
日子还长着。
未来也还长着。
麦柯喜欢滕诚的那句话:想要得到的东西,总要用等量的代价去换。
现在的他觉得很快乐,很幸福,是重生后的重新开始。
他知道未来不可能一帆风顺,总会有矛盾,有摩擦,有悲欢离合……
但是他艰辛,不管多大的代价,他一定要把滕诚换回来。
就像他用过去十年的忍耐和绝望,最终换来了现在身边的一个懒土豪。
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偏偏,凑在一块儿刚刚好。
还谁都不愿意放手的,不分彼此,想要相伴一生……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