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十一章
和部长商量将徐逸未能完结的项目接到自己手中,林正平从行政秘书那裡拿到了对方的笔电,成功消除原先设置的密码后,他在各个分区查找工作所必需的文档和程序。当看见明显是放置私人物品的文件夹时,呼吸免不了有些急促,在黄色图标周围不停移动的鼠标好比踌躇犹豫的心绪,完全定不下来。
「课长,OMM客服中心打来电话,说系统在打印反馈单据时日期出错,希望我们即刻予以解决。」
下属焦急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注意力,果断地合上电脑,小心将其收进略显陈旧的背包中,他知道其实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触摸对方的心了。
那些时日也断断续续到医院看过几次,身上零落插著管子,整张脸罩在氧气面具裡,那样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的人,几乎令他没有勇气靠近,极度恐惧伸出手的一剎那,会突然发觉握住的是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皮肉,因此每一次的探望,他都只是站在门口默然凝视著,心中不停地向沉睡的恋人呼喊著「对不起」,一字字宛如刀刻般的,留下难以癒合的伤痕,隐隐还渗出鲜血来。
而睡梦中常常一转身就消失不见的对方的身影,也越来越多地在璀璨的日光下闪过他的脑海。开车上班的途中遇到红灯等候时,投向车窗外的视线猛然胶著,因為发现有个酷似恋人的男性而大吃一惊,尤其是精緻柔和的侧脸实在太相像了,竟让他差点要打开车门叫住对方……幸好停靠其后的车辆发出的刺耳鸣笛声,及时提醒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无奈却又不得不努力告诉沉溺於幻想中的自己,他所惦念的对方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医院中,於是苦笑著自己是不是逐渐变得痴呆。
那样的事之后接二连三地发生,并且愈加过分的反应也变本加厉地表现出来,直到无论是在公司和客户那裡上班的时候,还是在偶然外出购物或者閒逛的时候,只要一有年龄身高相仿的年轻男人从眼前掠过,他竟然会自动将他们的容貌替换成恋人清俊温柔的模样,紧盯著的目光锐利而纠缠,其中显然的关注的意味,就连身边的女人也觉察到了。
「正平,……正平,」未婚妻狐疑地轻轻推了推他几近停滞不动的身形,「你看什麼啊?是不是有认识的熟人要打招呼呀,嗯?」
「噢?……不,不是的。」他低下头有些悲哀地收回视线,為自己莫名其妙陷入这样迷乱的状态而自我厌恶。
——早知会有今时今日的后悔心痛,又何必当初绝情无意地背叛退缩?
「小逸……」他坐在深夜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耳边听到窗户打开的缝隙处,随著风吹而传来的纸张翻动的声响,呼唤著纵使再用力也无法得到回应的名字。……然后深埋著头,双手重重压住自己的嘴,压抑而又长久地无声痛哭著。
那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多月,以往总是叫人要有心理準备的医生,表情虽然依旧严肃,不过却淡淡地告诉守在一旁的家人,「氧气面罩可以拿掉了,伤者的各项机能都在逐渐恢复,可能还是有他惦念的东西吧,估计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恋人母亲的第一反应竟是紧紧抓住他的手,全身的力气彷彿都在这句话中消失,一时间只能语无伦次地说著「谢谢你,……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
而怔怔地站立著的他,胸口那阵椎心的疼痛几乎令人无法挺直。终於第一次,他寧愿对方可以不再醒来,安静地沉睡在没有伤害和欺骗的世界中,只因為这样渺小懦弱的自己不值得拥有那颗纯净的心。
或许连赎罪的资格也早已丧失了,想著如何补偿对方的自己最终还是為了图个心灵上的安寧,实在是自私得可悲。
凝视著露在棉被外苍白无力的手,慢慢靠近后下意识地轻轻握住,没有丝毫的动静,就像以往相恋时那样顺从地任由他裹在掌中。久违的肌肤真切相触的感觉让他心跳加速,……「完全不想失去这双温柔的手」,可惜已经没有资格再说出这般真挚的情话了。
这之后只相隔了两三天,便印证了医生的推测。曾经无数次撩动他心弦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躺在病床上的恋人无辜而困惑地睁开眼睛。
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只会茫然瞪著他,连摁下手边的求助铃这样必须要做的常规动作,也根本想不起来。
「正平……」虚弱的身体甚至挪不动嘴唇,就如同搁浅在岸边的鱼那样微微张著嘴,寂静无声地喘息。
——然而林正平却很清楚地听见了他的呼唤。
「正平……」双手用力抠住被单,才嗡嗡地发出细如蚊鸣的声音。
人像被催眠地贴过去,感觉鼻尖几乎要触到了,原以為会从对方眼中看见伤心或悲痛,心中颤抖著望进那双眼眸的深处,却乾净得连一丝阴霾也没有。
那种温柔的神色彷彿在微笑,「只有,这样……才能,见到你吗?……太,好了……」时断时续地轻喘著,有泪水从他清澈的眼中滑落下来,「对不起,……正平,……我,还是,……没能做到,……忘不了,……脑子,……消不去……」
不等震住的他反应过来,恋人又驀然闭上眼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当医生赶来迅速做了一番检查后,他恐慌地问著刚才所发生的事,究竟是出於何种缘由。
「昏迷状态下的延续症状,」医生带著轻鬆的表情大致解释道,「可能还以為自己处於昏迷的状态,也就是把你当成梦境中的对象了吧。」
崩溃似地跌落在身后舒软的沙发裡,颤动著肩膀,从腹底深处空虚地笑出来,无法替自己的感情找到宣洩的出口,他攥紧还残留著对方体温的双手,那样无措而不安地坐著。
如同逃避似地,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在病房裡出现,直到手机中传来妇人用力克制著激动的轻柔的话音,「林先生,小逸醒了,这次医生说他真的没事了,……还是衷心的谢谢你,坚持能来看望他,这样才算唤醒了他,……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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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医院门口徘徊了两三个小时,掐灭的烟蒂堆满了砂石铺底的垃圾盒,最后咬咬牙走进住院部的大楼。
「徐逸……」推门而入的声响令上半身斜靠在床背上的人转过头来。
对方笔直地凝视过来,依然是温顺柔和的神色,他却敏锐地感觉到缺了什麼。
「你好,课长,」嘴角禽著有些虚弱的微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谢谢。」
礼貌而疏淡的声音轻轻砸在胸口,他慌忙低下头,有眼泪滴落在地毯上,旋即被吸收无踪。
再一次走进病房时,天空正在慢慢飘雪,明明十一月还没过到底,天气已经冷彻入骨。此刻早已过了正常探望病人的时间,行经护士站稍微多看了一眼,几个正在聊天的护士根本没发现有人走过。徐逸住的单间的特需病房,从门上的窗口处有些微的灯光透出。
推开门看到瘦弱的男人低著头,膝盖上放了厚厚的书本。
「啊,课长,」想来在举目向他浅笑致意之前,对方应当是在聚精会神地钻研学习著,「这麼晚?」
「嗯……,我妈是这家医院的退休医生,刚才去退管会替她办了点事,然后顺便过来看看你。」他找不到更适当的借口,而事实却是他得知对方就要出院了,的确没有考虑周详就在这种时间匆忙跑了来。
因為脑外伤而把头髮剃得短短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希望别让护士抓住你,这样不遵守医院规章的。」平静地说了一句,对方又默默地将注意力收回眼前的书本上。
「身体还没恢复彻底最好少看点书,」好像不在乎一个人被孤零零地甩在角落裡,林正平只惦记著替他心疼而开口劝说,「这就当打发时间的消遣就成,真的不用太努力。」
「不努力可不行,」视线似乎不捨得离开书本,对方一边翻著页码一边认真回答,「公司海外派驻的考察下个星期就要笔试了,我连参阅资料的一半都没有念完呢,不多加把劲怎麼行?」
「这一次赶不上就算了,明年年底还会有机会的。」他耐心地劝慰道。
「昨天下午部长来过了。」对方突然扯到了看似不搭界的话题,他有些奇怪,但又不便多问,只能应著「噢?……是这样吗?……没听部长提起啊!」
「我和部长谈到了调换部门的事。」对方平淡的语气却猛然来了个突兀的转折,顿时让他从背脊凉起来,并且由於清晰感觉著胸口传来的急剧压迫而逐渐僵直。
「什麼,调换部门?」他察觉自己的声音因為胆战心惊而有些变调。
「其实上次离开时,战略部的部长就表示请我能否考虑一下,从技术部调任至他那裡。」彷彿只是谈论更换旅游目的地那样轻鬆的口吻,儘管屋内的暖气充足而温煦,但林正平的双手依然像是裸露在室外冰冷的空气中似的,十指冻得几乎要僵硬弯曲了。
「所以这次海外派驻的考试要是通不过的话,也务必拜託部长支持我离开技术部。」
霎时觉得身体的重量在一瞬间消失,如洪水般的事实衝击著他,「如果是我恳求你呢?……我说只要一看见你还是令我困扰的话,你会不会认真考虑离开的事?……」耳边充斥著那句绝情伤人的话,他觉得自己快要淹没在这浊流裡溺毙了,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嘴角一定难堪地扭曲著。
「……战略部挺不错的,你去那儿今后会有更好更多的上升空间。」宛如隔著一层薄膜,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真实而又空虚地在房间内迴响。
那双清澈温和的双眸长久停驻在他的脸庞上,原先没有情感的眼神中开始生出一些疲惫,「或许您说的对吧,」声音是抚慰般的柔和,「过去是我太任性了,说出那种不求上进的话,没有顾及到课长您的感受,对不起。」
那之后彼此间又讲了些什麼已经记不清了,而当对方礼貌地说「想要睡了」,才慌张地告别。
茫然跨出电梯,底层的大厅不时透进冰冷的风,裹紧外套走了出去,落在脸上的细小的雪片,就像眼泪般从面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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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几乎又返回了常态,而离预定的婚礼日期也越来越近,林正平有些机械似地等待那天的来临,回想起五年前的自己曾经那样热烈地憧景和潘玲步入礼堂的情景,可是现在的他已完全没有这样的心境了。
早晨起来后发现外面有点雨雾濛濛,女人一边穿衣服,一边担忧地望向窗口,「正平,明天会不会有雨啊?……如果下雨的话室外那些场景就要另选日子再拍了,真令人心烦呢!……」
赶到公司后抽了个空挡,将公休单上申请的原因填妥交给了行政秘书。
「啊,……林桑明天要拍婚纱照吗?」秘书小姐羡慕地对他笑著说,「很幸福呢,……能挽著林桑的手感觉很幸福啊,潘小姐可真是好福气呀,能觅到林桑这样好的男人噢!……嫉妒,嫉妒,……还有,最重要的是恭喜你啊!」
客气地回应对方,嘴裡说著「谢谢……多谢」,心思却被正巧从自己背后经过的男人给牵走了。看见他端著杯子好像往茶水间的方向走去,因為不清楚他是否听见了自己和秘书的对话,忐忑的心情象鐘摆似的微微摇晃。
「课长,部长大人有请!」下属从会议室探出头来喊了一声,「关於OMM结算系统的问题。」
「马上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正準备拿好笔电去报到的时刻,突然响起的东西掉落的碎裂声和女人的惊叫声,让他毫不犹豫地朝茶水间衝去。
「对不起,实在抱歉……」徐逸正手忙脚乱地拿著纸巾,狼狈地為不小心被他撞倒的女同事擦拭弄湿的衣摆。
幸好打翻的只是温开水,稍微用电吹风便能除去水渍,对方也像是因為男人刚出过事故,或许身体还不太灵活而颇為体谅,和顏悦色地表示道,「嗯,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顺势转过身,她瞧见了佇在门口的林正平,互相礼貌地点头示意后,同事离去了,狭小的空间便只剩下他们两个男人。
对方蹲下身子收拾起砸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他急忙也跟著蹲下,轻轻拦住那双由於消瘦而关节骨过於突出的手。「你放著,让我来吧。」
徐逸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
苍白的脸看上去有些忧鬱,膝盖似乎也在颤抖著。
以為对方囁嚅著双唇会说些什麼,他神情专注地等待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只得到惯例的沉默。
彼此没有任何言语和肢体的交流,却异常默契地将茶水间迅速整理一清。
「对不起,耽搁您的事了,部长还在等著呢。」直到最后,对方才微弱地发出声音来。
凝视著那微微弓起的背脊,他用力克制住想要拥抱的悸动。
——「算了,收手吧,林正平!你还有什麼资格再去骚扰他的生活?!……只会带来伤害的感情就这样让它沉没了吧!」
儘管一整天都在心中这样对自己低吼著,却依然在对方下班离开时鬼使神差地尾随其后,茫然而无目的地走著。
被跟踪的另一方像是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丝毫没有察觉他保持著一定距离却一同迈开的脚步。
从公司出来之后并没有往地铁站走去,对方先是到自己提出分手的那间咖啡馆门口张望了一下,哪怕彼此相隔有十几米远,林正平却能肯定自己听见了那些深深的叹息。
绕著商店街兜了一大圈,曾经留下双方甜蜜身影的地方几乎都被重新踏足了一遍,然后又沿著繁华的主干道不知疲倦地走下去。当夜色的深沉终於瀰漫到城市每个角落时,熟悉的篮球场一下映入眼帘,而球场上耀眼的灯光将周围一切照射得有些炫目。
就在宛如白天一般的明亮中,清楚地看著对方紧贴高耸的电线柱子,身体一点点往下滑落,……悲伤的脸埋在手臂裡,单薄的肩膀越来越厉害地颤动,……就是那样持久而肆无忌惮地哭泣,……為了无法善终的爱情而痛哭,伤心疼痛的眼泪像是永无止尽。
即便拼劲全力也再阻拦不了内心情感的喷薄,他抛去所有的犹豫和踌躇,大踏步地走过去,跪倒在地上伸出手,想要抱住痴心爱著自己的恋人。
对方全然是诧意地瞪住他展开的双臂,身子不禁往后瑟缩。
不气馁地拽住温热的手腕,却意想不到被用力地推开。
再度握住,又再度被推开,再握,再推……直到对方没有力气再反抗,不得不抽泣著被他抱在怀裡,嘶哑的嗓音才令人心酸地呢喃著,「不要,请不要,……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
第十二章
「跟我走!……请跟我走吧!」
当他抱紧了怀中的人,在恋人的耳边如此坚决地恳求之后,对方蜷缩的身体一震,但是却没有摇头,只有些不知所措的摩擦著手指。
「小逸,我想要你!」
托起对方尖削的下頜,他说得直截了当。而那双被泪水浸润的动人心魄的眼睛,就这样静謐却哀伤地看著他。
「如果你讨厌的话,也请立刻拒绝我,没有什麼好為难的,就请大声地说『你走吧』!」
目光密密纠结在一起,儘管眼神中有伤心、有困惑、还有畏惧,可是对方依然那样沉默地凝视著他,没有逃避和退缩。
——请不要赶我走……
带著祈祷般的心情吻上不再有刘海覆盖的额头,恋人全身颤抖了一下,却终於紧紧抓住了他因為过分用力而有些僵硬的手臂。
十指缠绕著离开人群逐渐增多的球场,对方不曾开口说什麼,却又不曾有拒绝或者是不情愿的行為表示,对於并没有被询问过就直接带到了宾馆,也是一如既往的温顺的接受。
由於两人都是普通的上班族的装束,前台登记入住的小姐可能只把他们当作一起出差的同事关系,很平常地带著职业微笑递给了房间的钥匙。
打开门后彼此也没有说话,那一刻就彷彿应该如此这般的,夹携著从室外带来的冰冷的空气而紧紧拥抱了。
互相温暖起来的身体似乎逐渐驱除了冬日的严寒,慢慢地甚至都能闻到热情夏日的草木的味道。几乎又回到了去年夏天那些极致缠绵的日子。
恋人眷恋的眼眸湿润著,半开的唇也泛著潮红的艷色,就像在等待亲吻一样。情不自禁地点啄上那样美丽的嘴唇,对方微微瞇起眼后温柔地笑了。
「小逸……」喃喃著梦中重复过无数遍的心爱的名字,他又深深吻了一次。恋人这次没有再笑,和他执著的视线相遇后,就缓缓闭上眼帘,而被拥在怀内的背脊顺从地承受著他的抚摸,那具纤瘦的身体完全没有任何的抗拒。
脱去厚重衣物后,赤裸的缩在床头的躯体细微地颤抖著。仅仅过了几个月而已,那瑟缩起来的背愈加细瘦得惊人,浮现出肋骨的胸腹更让人联想到流浪的小猫。瘦弱的身上还清晰可见那场可怕的车祸遗留下来的痕跡,尤其是腹腔处突起的,呈现出血红色的手术刀疤,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更显得怵目惊心。
双手忍不住触碰了一下,对方顿时像触电似的弹了起来。「不要,……别,……请不要碰它……」
声音僵硬地低低呻吟,令他头昏脑胀又心怀酸楚地想要哭泣,不断在心中无声吶喊著……对不起、对不起。
於是,害怕著这样温柔的承受住所有痛苦的恋人,会像梦中那般突兀地凭空消失,他用力抓住对方的身体,死死地抱住不愿再鬆开手。
就这样沉陷在混乱的思绪中,恍惚间感觉有人摸著他的头,像羽毛掠过般地轻柔抚触著他的头髮。他撑起身体,极近距离地凝望著对方。
纯净的眼眸诱惑著他一寸寸把脸凑近,直到呼吸也能交换的瞬间,恋人颤抖著闭上双眼,就像是全心全意地等待即将到来的风暴。
嘴唇不知第几次的自然重叠交揉,但是其中的意味却陡然变了样,不再是试探般的轻吻,而是混合了欲望的激吻。
根本不想拒绝他的对方,近乎虔诚地搂住他的后颈。
林正平抬起恋人的小小的脸庞,不住地吻著,纤细的腰肢也在他的手中缓慢下移,紧涩的甬道有粗大坚挺的异物捅入,那种疼痛和压迫感令人难以忍受地发出细弱的呻吟。
感觉贯穿对方的那一剎那,如同温柔的心灵一般包裹著自己的器官,比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都要来的滚烫炙热。
在不断摇晃和摆动的索求中,只感到对方的体温热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高潮时恋人射精的痉挛带动肠壁阵阵紧缩,强烈袭来的快感使他猝不及防地将温热的精液喷射在对方的体内。
急促的喘息声片刻后平缓了下来,他小心轻柔地伸出手抚摸对方的脸颊,除了稍稍颤动了几下,之后恋人便彷彿熟睡似的不再有什麼反应。
「小逸,我来帮你弄乾净,刚才太激动了,对不起。」
「没关系,请还是让我一个人吧。」出乎意料的,徐逸轻轻拨开他环在腰间的手臂,「我现在能去洗澡了吗?」
怀内的温暖驀然消失,有些失落地看著对方抓起床边丢弃的衣服,一个人脚步蹣跚著走进浴室,突然產生一股莫名的心虚。
双眼牢牢瞪住紧闭著的门,好像要用企盼而执著的目光在上面钻出两个洞来。
时间漫长得几乎令他挣扎著想要在下一刻就衝进去,对方才衣著端正地推门而出。
「前辈,我就先走一步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疏然的口气,使他的脊背处冒出丝丝冷汗,「对不起耽搁您回家的时间了,很抱歉。」
「小逸,你,……你怎麼了?」明明想留住他想得发狂,然而眼前风云突变的事实却让他痛心失望。
「老实说今天当我看到你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因為我没想到你会那样跟踪著我。」对方走到大门背后,回头凝视著他的脸上露出有些苦楚的笑容,「或许除了爱情和承诺,其餘的东西你都能绝对温柔体贴地给予我。……可惜没有挚爱的同情,我不想要!……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对不起,还是请你把它收回去吧。」
就像是不能再给他哪怕一丁点的辩解的机会,恋人连背影都明显带著寂寞的味道,旋开门锁,安静却又坚定地离去了。
什麼都做不了地平躺在还残存情事餘韵的双人床上,林正平思考著不可能会有正确答案的那些奇怪的问题。
——究竟爱情是什麼?究竟责任是什麼?究竟两者间哪一方的砝码才应该更重一些?
这就如同在沙漠中找出特定的一颗砂同样困难,但是却无法不去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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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狗屁责任!!」
心意阑珊地出了宾馆,漠然顺著笔直的似乎能通到天涯的道路走下去,他就那样闯到哥哥的家中。
脑子不加过滤地便将心头的疑问统统倾泻出来,没想到竟然先是被又狠又重地揍了一拳,然后是被轻蔑鄙夷地骂了一通。
「林正平,你只是想要那种不求回报的温柔爱情罢了!!……你这个自私怯懦的混蛋!!」
「既然给不了他所希望的那种未来,你就死心放手吧!」
「不,……不行,……现在要我放开他,……真的做不到了。」
两张同样的脸互相对峙著,看见对方眼中萎靡沮丧的自己,不意间胸口一热,眼泪就涌了上来。
没有想到林正平会这般毫无形象地失声痛哭,就连被那个青梅竹马甩了的时候也不曾如此悲伤过,那一次窝在他的小屋裡喝了个酩酊大醉,他可看得很清楚,可怜的弟弟多的只是不甘心而已。
然而此时流著眼泪的男人,已不仅仅是不甘心,更多的却是令人震动的那种深深的无奈和苦痛,正敏也不禁為之软下心来叹息道,「哎……我可管不了你们这一对了,非得弄得一个比一个凄惨,算什麼名堂。」
顺手扔了条脏兮兮的手帕到弟弟的脚边,「捡起来把脸抹乾净吧,瞧你那女人样!」
被推搡著赶出门,他靠在大楼阴冷的墙角点上一支烟,因為用力过猛地深吸几口而呛得咳嗽连连,就好像加深了自己悲惨的现状一般,他粗鲁地拭去眼角残留的泪水。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丢掉才烧了个头的香烟,一接通就听见正敏有些低沉的嗓音,「不想看到一辈子都是这付嘴脸的你,自己要做什麼就勇敢一点!……如果你真的确定爱他,没他不行的话,那去把他追回来啊,别自己硬撑著和潘玲拖成一对怨偶!至於老妈那裡,……你总归是他的儿子,……这道坎早晚一定能过吧。」
直到回家后在门口脱了鞋,脑中还重复著哥哥最后那句稍显温柔的话,「别烦了,我会帮你。」就这样短短的几个字,却像是把深藏在他心中的刺慢慢都溶解掉了一样。
第二天果真如他所愿的下起了大雨,女人很是鬱结地打通电话和摄影师另约时间。
「这该死的冬雨,」既然不能拍照,只好整装去公司上班,她满腹牢骚地埋怨著天气,「明明预报都说是阴转多云,偏偏就凭空多出这场雨来,讨厌透了!!」
林正平却暗自愉悦地和女人道别,然后脚步轻快地走出家门。
结果在上班早高峰挤满人的电梯裡便遇见恋人了。
即便有些困难并且不太礼貌,但还是顾及不了别人地挪到昨晚还那样被自己拥抱的对方的身边。
电梯关门啟动前又匆匆塞了几个人进来,於是被压迫在角落裡的两人几乎毫无缝隙地密合在一起。
儘管有那麼多人的气息混合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中,可他还是能清晰分辨出恋人身上清爽而温柔的味道。
「早上好,小逸。」他在对方耳边低语。
徐逸稍稍点点头,算是给他的回礼。
虽然是出於自然的不可抗力,但最终造成的事实却和自己的意愿相当一致。原本以為发现他并没有利用公休去拍摄婚纱照片,恋人一定会有些诧异的反应,但实际上对方像是根本忘记了还有这样一回事,平静到冷漠的脸上,连眼皮都未颤动过一下。
整个上午都在对方故意的忽视中度过,甚至厚脸皮地将人堵在茶水间想要诉说自己的心境,却在开口仅叫了声「小逸」后便被果断地截住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该说的也都挑明了,请不要再骚扰我,……请求你!」
恋人轻轻重复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这一刻他才切身体会到那种认真拒绝的语气,是多麼的刺伤人心。
这一次抱定了不想就这麼结束的林正平,默默忍受住恋人的淡漠,即便不知打了多少通电话都一概被对方直接掛断,為了躲避与他单独相处,对方连喝茶的习惯也改换成携带矿泉水上班,……诸如此类的行為差不多天天在上演,却并没有使他要重新追回恋人的决心往后退缩。
「要不要我出马?」百无聊赖地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热情过於高涨的哥哥又打来八卦电话。
「算了,看到你这张和我一样的脸,小逸肯定开心不起来的。」明明是很认真地说出这样的事实,对方听到这一句却哈哈大笑起来。
「你倒也挺有自知之明的嘛。」正敏戏謔地哼哼,「我劝你趁小玲出差的这段日子快点搞搞定,别等她回来后还要这头那头的忙,到时候弄得一团糟可连哭鼻子的时间都没有啊,……亲爱的弟弟,以后痛到伤心时别怨我当初没提醒过你噢!」
「既然这样你就要负起煽动我的责任,」林正平无精打采地玩弄著褪下的订婚戒指,「如果真被赶出来就把你的狗窝挪给我住。」
接近新年假期的那个週末,公司裡由於日方职员都提前回国度假的缘故,而显得冷清了不少。
中午走进餐厅的时候就看见恋人独自坐在角落,平日总在一起的同事像是休假去了,只留他一个人专注地低头吃饭。
「小逸,怎麼又瘦了?」自己的突然靠近似乎让对方大吃一惊,全身紧绷地捏住手中的筷子,眼眸中戒备到几乎失礼的神色,儘管这些日子已见过多次,但依然觉得胸口阵阵揪痛。
「每天三顿饭都有正常吃吗?」凝视著恋人只剩下细小骨架的脸,他神情严肃地低声问道。
「有啊。」只吝嗇地回了两个字,对方便扔下才吃到一半的套餐,动手收拾起餐具来,却冷不防被他拽住了手臂。
「课长……」恋人明显不悦地皱起眉头瞪著他。
「小逸,请坦白地告诉我,……你变了吗?你对我的感情变了吗?」
耐心地等待著,然而恋人对他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逸,……小逸?……求求你,回答我好吗?」连自己都能感觉到声音中的悲伤,对方却很平淡而又无情地挣脱开他的桎梏。
「可能我现在还是爱著你,但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恋人在转身离去前淡淡地说了一句,「托课长您的吉言,海外派驻的考察我顺利过关,今后反正也不会再见面,您愿不愿意放手我已经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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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部长将他单独叫进办公室,似乎在替他得意地笑著递上有理事签名的确认信时,徐逸强忍住突如其来的想哭的衝动。
虽然每天都近乎强迫地警戒自己,一切都结束了,……那种因為愧疚而施捨的爱情绝对不愿再接受……
可深深爱著对方的心却根本无法收回来,连梦中也如同牙牙学语的婴儿一样,不停地叫著恋人的名字,清醒之后又因為潮湿的面颊而黯然神伤。
终於告诉对方自己要离开这裡远赴澳洲,不敢再看那双佈满忧愁的眼睛,害怕就这样将自己心中深藏的话倾诉出来,他无情地甩脱恋人的双手,昂起头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原以為已被自己的举动伤到自尊的男人,却很坚决地追赶上来。
「小逸……」
听见身后逐渐响亮的脚步声,徐逸叹息著他為什麼还要缠住自己。就在躲避著跑下安全楼梯的时候,被曾经当过刑警的对方追上并扣紧了手腕。
「你别逃啊……」两人都气喘吁吁地微微弯下腰,不自然的呼吸声响彻空荡的走道。
然后為了像是不让他逃掉,恋人用身体把他整个人压在墙壁上。
「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
对方始料未及的道歉引出他条件反射的回应,即便事实上这句「对不起」究竟意味著什麼,他毫不知情。
「為所有伤害到你的那些言行,我真诚地道歉,」 恋人俯视著他的眼神充满了歉意和怜惜,「哪怕你不能原谅我也没关系,真的。」
迎视著对方深情的眼眸,他有点呼吸困难地想要别过头去。
「今天这一个是我最后的请求,」 但恋人的手突然抓住他的下頜,将他巴掌大的脸托起来,「请别低头,……请你不要把眼睛闭上。」
「让我能清楚地看著你,我才有勇气说。」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怯弱,恋人有些颤抖的手指慢慢移到他的唇角,温柔地抚摸著,那双静静藏在眼睛框架后的瞳孔一眨也不眨地凝望著他。
看见对方的脸渐渐靠过来,徐逸内心挣扎著,紧贴住大腿的双手愈发用力地攥紧裤缝,当只有放鬆身心的梦中才会出现的亲吻就这样发生时,他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紧接著持续的湿热的感觉令他几乎要坚守不住地一点点沉沦。
「你到底……要说什麼?」总算从喉咙裡拼命挤出这几个字,不过没有换来任何回答。
「我想见你,」沉默良久后的低语在耳边响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见你。」
「所以呢?……」他声音发颤地诱导著。
「所以请你不要离开我,……如果无法继续爱我的话,就当作怜悯也好,请不要离开我!」
听著恋人几近哀求的话语,他深吸了一口气,隔了几秒鐘,用疲倦的语气回答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推开对方想进一步恳求拥抱的手,两人之间拉出了几十公分的距离。
「请你,……不要逼我!……请不要再缠著我!……」
他丢下了这句话后飞快地奔下楼梯,奋力跑到底层大厅后面的洗手间,锁上门忍不住心酸地抱住自己的肩膀,寂静的空间中没有再传来恋人追赶的声音。
第十三章
回到办公室匆匆忙忙向行政秘书请了假,推说身体不舒服后就很没有责任心地离开了公司。
「你在躲我吗?……是因為害怕吗?」刚刚将手机摆在公寓房杂乱的书桌上,恋人的短消息已跟踪而至。
「没有……不是的。」敷衍式的否定,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几乎只过了几秒鐘,尖锐的铃声令他慌张的心中更為不安。
「小逸,我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话筒那头暗哑的声音似乎快要击溃他的防备,「但请你真的能好好考虑一下,小逸,……求你!」
一言不发地扔掉手机,就算不去想,恋人的脸庞也佔满了徐逸整个身心。
脑中不断闪现著对方忧伤而凝重的眼眸,即使打开电脑拼命警告自己要平静下来,要埋头工作,……却依然摆脱不了那些被哀求的画面。
被回忆的甜美和苦涩交替吞噬的他,缩在沙发一角不想动弹,一个一个小时就这样消磨过去,直到晚上空空的肚子实在抵挡不住飢饿的侵袭,才不情愿地拿著钱包下楼去便利店买些能餬口的食粮。
电梯到达底层后门一开,他习惯地抬头往安全门外看了一眼,赫然入目的是一台银色的车停在对面,车旁还站著一个人,根本没有想到会是林正平。
傻傻地愣了一会儿,当他突然发现那并不是自己的幻想时,可以算作惊慌失措地逃跑上楼,衝进房间后立即反锁上门,在空无一人的公寓中只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小逸,请你下来一次好不好?」
「就下来说一句好好不好?」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
……
不断收到如此哀求的短消息,徐逸觉得自己的胃好像都要抽筋了。这种超越物理距离的追逐比任何形式上的接触,还要令人倍感煎熬。
於是就像迷失在荆棘的树林裡,神经质地每隔十分鐘便偷偷掀开窗帘一角,车子和恋人彷彿雕塑一样静默地停在门口,始终都不曾消失。
待在这麼寒冷的空气中会不会感冒?
是否吃过晚饭,会不会饿肚子?
站了那样长的时间会不会累著啊?
……
整晚胡思乱想睡不著的他,就这样跟著对方守了一夜。
神色憔悴地盼来朝霞满天的清晨,徐逸怀著祈祷的心情拉开窗帘,还沉入梦乡不曾惊醒的小区内平静而安寧,除了偶尔飞过的几隻小鸟,只有那一个绝对不可能看错的高大身影原地不动佇立著,通宵等待了自己的恋人好像不曾离开半步地守在公寓门前的道路上。
克制不住痛苦地崩溃,使他猛然蹲下身子,扭曲著表情将头缩进团起的身体中,「正平,……请你真的不要再这样对我!……」
当林正平几乎冻到整个人快要僵硬麻木的时候,徐逸毫无神采的脸好似梦境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了。」木然地凝视著他,对方轻声的开口说道。
「只祈求你多给我一次的机会,也办不到吗?」他突然感到一股浓重的寂寞,明明心爱的人伸出手就能搂在怀中,……可那种令人手脚冰凉的凄凉和无奈还是挥之不去。
对方慢慢低下头不动,裸露的颈项看来格外的纤细。「对不起,……」
「我知道,小逸。……给你添麻烦了。」从好像胃痉挛似的压力中解放出来,不再过多犹豫或是痴缠地转过身,他在对方沉默的目光中,终於选择放手了。
即便牵掛对方的心还是在痛著,……即便根本无法欺骗自己地动摇著,……然而一旦做了决定就想要坚持下去,徐逸离开租住的屋子前不自禁地握紧拳头,「再见了……」
仍在新年假期中就被公司送到福冈的培训中心,差不多要经歷两个多月的魔鬼训练,期间要学的事实在太多,不仅是以往完全没有接触过的营销学,还有繁琐严谨的会计制度,甚至连今后与客户打招呼的方式,都被填鸭式地灌满了脑子。
崭新的生活似乎正随著爆芽的樱花树慢慢到来了,这些培训的适应期过后,就是準备材料办理赴澳洲的工作签证。
在从日本飞回来的高空中,他忽然想起林正平的脸,其实不知怎地,最近他老是悬著心地思念对方。
「啊?!今天已经三月二十日了,时间可过得真快呀!……徐逸,我们是一月初来的对吧?」
旁边座位上与他一起接受培训压榨的同事忍不住感慨著。
就像有电流通过似地微微惊跳起来,心臟几乎因為不能承受这样的刺激而有一瞬的停滞,他呆呆望著如抽筋一般颤抖的指尖,别人随口说出的日期便足以令他悲痛绝望,原来那根梗在心头的刺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四月的新娘,……希望潘玲小姐能成為最美丽的四月新娘!……」
為什麼会那样彷彿失心疯地念著已鬆开双手的恋人,就在回想起订婚仪式上司仪欢快的这句话中找到了答案。
回到想念的城市,由於租借的公寓已经退掉,因此只能临时落脚在公司附近的酒店裡,反正不消半个月就要长久地走了,徐逸也不愿再浪费精力去找寻房源。
一个人关在客房中狠狠补了几天的睡眠,明明还想继续悠閒下去,却不得不屈从於上班族的身份,隔日清晨打扮端正后準时到了部长室报道。
先是礼貌地轻叩,得到允许才推门而入。
「部长早!」行了一个标準的鞠躬礼,他抬头看见熟悉的背影时不由一慌,「啊?……课长早!」
对方转身无言地凝视著他,直到部长好似暗号般的乾咳声传来才不自然地点头示意,「早上好!……好久不见了,徐逸。」
跟那天黯然伤心离去时的面容好像并没什麼变化,……或许是瘦了一点吧!……再仔细看上几眼,又发现头髮也像是短了不少。
「在福冈一切顺利吗?」平静下来后逐渐展露微笑的眉目,虽然逆著投射进来的阳光,他却从中清晰地看见那沉沉的忧鬱和苦楚。
「好,挺顺利的。」简单而机械的回答整个掩藏住了他的真实情绪。
「那,就等著去悉尼了?」
「嗯。」
恋人继续努力地保持笑容,好像还和部长一起说了些客套的祝贺的话,徐逸只是安静地倾听,几乎真的可以听见对方内心有泪水滴落的声音。
可那已经与自己无关了,不是吗?今后会有那个幸福的四月新娘来守护他,哪怕自己的这颗心早就伤痕纍纍,……哪怕再不捨得再不甘愿,就如雪人不能忘记成形為人的甜蜜,却最终还是会蒸发消融在空气中无影无踪一样的,他只有选择收回或丢弃这样无奈的方式。
****
临近出发的只能倒数的双休日裡,自告奋勇来為兄长整理行李的妹妹,才帮著胡乱叠了几件衣服便急不可待地露出真正的目的。
「请我吃饭吧,要去最近介绍的那家法国餐厅。」一脸理所当然地斜睨著哥哥,很坦率地提出非份要求。
「那个商店街上的?贵得要死的?」徐逸无用地抵抗,「还是不要了吧,……我会破產的,晓慧!……」
丝毫不加理会的女孩用力拽住他的衣领,瀟洒地往客房外拖走。
「是1002室的徐先生啊?」结果还未到电梯门口就被服务生轻声叫住了。
「嗯,是我。」整整行装,徐逸有些困惑地看著对方,「请问有什麼事吗?」
「哦,这是刚才有位叫林正敏的先生留给您的便签,请您收一下。」
他难以置信地伸手接过那张小小的薄薄的素色纸片,低下头飞速地扫了一遍。
「那个混蛋的哥哥写了些啥,让我瞧瞧嘛!……」
妹妹好奇的脑袋眼看要衝撞过来,他乾脆果断地将便签撕得粉碎,随手扔进一旁的圆形垃圾桶。「没什麼,……就是让我去看看那个人罢了。」
晓慧正想挑眉发作,却听见兄长没有感情地兀自说了下去,「好像是他们家裡出事了,叫我去当他弟弟的慰问品。……你放心,我已经不会傻到再自投罗网了。」
****
双休日的第二天,由於还有一些证明文件和验证身份的证件要取,事先和母亲联繫了好几次,确定父亲届时会去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后,他才敲开了熟悉而又惦念的小洋楼外的那扇铁门。
母亲正拿著扫帚在清理小小的庭院,「小逸,你回来了。」
几乎和以前每一天的招呼声一模一样,他也微笑著点点头,「嗯,我回来了。」
这之后又和母亲聊了几句关於自己的近况,以及到澳洲的工作和生活上的安排,他便独自走上楼,从楼梯一旁的玻璃窗内斜射而入的春光,将影子拉得格外的细长。
当时為了想要那段叛逆的恋爱而毫不留恋的家,现在却意外的难捨,或许这就是俗话常说的「物是人非」吧。不管什麼,……深爱的恋人所选择的婚姻,自己的状况,曾经彼此伤害的言行,……都和执著的想要抛弃一切跟对方走的那一刻,不一样了。
「梦总有一天会醒来的。」徐逸站在母亲因為思念离家的儿子,而尽力维持原貌的卧室的中央,寂寞地喃喃自语。
熟门熟路地找到要带走的文件资料,又稍许整理了一下寥寥掛著几件衣物的橱柜,然后留连的视线突然被书桌上静默的电脑给吸引住。像往常一般拖过桌前的椅子坐上去,并顺手打开机箱上的开关。
「要不要喝杯茶?」不知什麼时候身后传来母亲轻柔的声音,他恍然一惊地转过头,「噢,……好的,谢谢妈妈。」
母子俩人面对面坐著喝茶,位於大学校园尽头的这一带很是安静,春日的午后偶然可以听到学生运动时欢快的声响,虽然只是隐约的几下,但也令人有种奇妙的安心感。
「对不起,小逸,」沉默良久的母亲终於忍不住开口道,「我知道那是你的隐私,可还是自作主张地帮你删除了,对不起。」
不知不觉茶杯已经空了,他双手有些颤抖地拿起水壶再度倒满。
「你都看到了,妈妈?」
「嗯,所有的你写的日记,我都很认真地读了一遍。」
母亲坦诚地说著,「你走之后的那些日子,我总是想不通,像你这样乖巧的孩子怎麼会如此坚决地要和一个男人走,……那种叛逆的义无反顾的样子,我觉得很陌生,也很害怕。所以,所以就一直在你的屋子裡查找能说服我自己的证据,……最后,在电脑裡看到了你写的日记,……那些文字我整整读了一天,心裡非常难受,……原来我这个做母亲的竟然一点都不曾瞭解你,对不起!……」
「然后呢?……妈妈,然后呢?……」徐逸呆呆望著面前蒸腾起渺渺热气的茶水,执拗地寻求著内心困惑的答案。
「我去找了林先生,恳求他,请他放弃你。」儘管母亲的脸上显出忐忑不安的神情,但她还是诚实地说了,「因為林先生告诉我他就快要结婚了,今后无法再照顾你,所以我恳求他让你彻底死了心。……就算真的不能使你放弃,也务必要让你离开,从此以后不要再见面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妈妈……」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几乎令他无从思考。
「而当你出了车祸以后,我天天守在你的床边想著,我是不是做错了,」母亲慢慢低下头,声音硬咽著,「尤其是看见林先生那样悲痛绝望的样子,我真的后悔了,……小逸,如果你没有好起来,没有振作起来的话,妈妈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啊。」
「妈妈,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他驀地起身,伸手抓过沙发上的提包,「是不是我以后做了什麼样的选择你都会支持我,站在我这边?」
「小逸?……」母亲疑惑地抬头目视著他,随后很艰难地点点头,「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不后悔就成。」
「这是公司此次海外派驻的考试安排,请认真做好準备吧。」
「如果是我恳求你呢?……如果我说虽然你尽力在躲避著我,但是只要一看见你还是令人困扰的话,你会不会认真考虑离开的事?」
……
那些母亲请求过恋人后,对方曾经说出口的绝情的话语,不停地在脑海中翻腾。
徐逸就在恍惚中回到酒店,茫然地跌坐在整洁的单人床上,双手不自觉地开始翻弄起早已整理好的旅行包,乱七八糟地将裡面的物品倾倒在脚边,滚烫的掌心中只牢牢握紧那串无论如何也捨不得丢弃的钥匙。
伤心、痛苦、哀愁、绝望……,这样的混杂的感觉虽然如纠结的乱麻一样多,然而只有自己的感情依然可以清晰地确定。
——只要想起对方就会狂跳不已的心臟,还有从内心深处涌现的消除不去的深厚情意。
「正平他彻底废了,如果不想看著他死的话,就好心来瞧瞧这个混帐吧。」
那是昨天被自己撕碎的便签上正敏哥的留言,他不住地挪动嘴唇重复著。虽然可以切开心来证明那裡面只有恋人一个人而已,但是害怕伤痕纍纍的身心或许再也无力承受又一次的捨弃和分离,所以这几十个小时内他尽力控制著早已过度沦陷的感情,只求不要再痴心妄想重新得到什麼永恒不变的爱情罢了。
而现在这个时刻,如此激盪矛盾的心情根本无从令人安稳下来,忽然惧怕著那种会后悔悲痛的预感,他努力想叫自己安静,但思想却无法停顿地纠缠在担忧恋人安危的关节上。
最终还是衝出了酒店,甚至跳下出租车后飞快地奔跑进午后閒适安寧的小区,控制不了气喘和颤抖地用沾满手中汗水的钥匙打开大门。
「正平,你在吗?……」从不曾见识过的,零乱的恍若经歷过世界大战的客厅使他开始慌张地叫著恋人的名字,「正平,正平!……你没事吧?」
在始终无人回应的寂静的情形下,他轻轻推开紧闭的房门,一股刺鼻的酒精和烟草混合起来的臭气熏熏的味道扑面而来。
揉搓著自己的鼻尖,徐逸在被窗帘遮掩得无甚亮光的室内,瞇起眼睛凝视著大手大脚横卧在床中央,一动不动的似乎陷入沉睡状态的男人。
视线所及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堆满了瘪瘪的啤酒罐子,还有到处乱扔的烟蒂和脏兮兮粘在地板表层的烟灰。
心疼不已地蹲下身子,他抱著头「呜呜」地哭出声来,漫溢的泪水怎麼都擦不干。
彻底抛却痛恨地大哭了一场,床上躺著的恋人好像有了点活气的样子,逐渐口齿不清地哼哼唧唧。他急忙用袖管拭去了脸上的潮湿,手忙脚乱地跑进浴室,在冷水裡搓了把毛巾,然后小心翼翼地跪倒在床边,轻手轻脚地為鬍子拉碴的,脸庞异常削瘦和潮红的恋人擦拭起来。
「小逸,……小逸,……」在对方身上移动的手腕突兀地被抓住,前一刻还彷彿尸体一般的恋人忽然睁大眼睛,像是难以置信地颠来倒去叫著他的名字。
徐逸尷尬地躲避著他的目光,稍显无措地不作声。
「我一定是在做梦吧,……」恋人突然又颓废地鬆开手,歪倒在枕头一边的眉目间露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小逸他不会来的,……他怎麼还会来看我呢?……小逸……」
眼看著对方憔悴的脸上有泪水滑落,他有些犹豫,却还是抵不住自己的伤心,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恋人因為发烧而滚烫的头。
「正平,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会,不会离开你!……」
听见自己的低语中满满的是寧愿再次受伤,也要依赖著对方的傻瓜一般的痴情,他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地流下眼泪。
第十四章
当屋子外面隐隐有人交谈的声音传来,徐逸突然想起恋人的未婚妻怎麼不见身影。於是整个人像被电击一样的僵直身体,直到门「吱呀」推开后,他才好似受到惊吓地跳起来倒退了两步。
「啊?……原来是你!」脸色同样憔悴的女人好像对於他这样一个陌生人的到来丝毫不觉诧异,「对不起这裡太脏了,我要打扫一下,请去客厅坐一会儿。」她很有礼貌地对整张脸红到耳根的男人说著,「正敏在外面,找他聊聊天吧。」
「嗯?……哦!」明明心中有太多的困惑和疑问,此时却只能无奈地绞动著双手,厚重的窗帘驀地拉开时一下拥进屋内的阳光,令他的脑子就像眼前这明晃晃的光芒般一片空白。
低头走到客厅裡,心还半悬著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肩膀猛然被搂住了。
「小逸你还是太善良了,……心那麼软,难道以后就不怕再吃苦头吗?」
听到恋人的兄长这句意想不到的话,他紧紧瞪著地板发呆了。
「即便正平这个混蛋坚持要结婚,你也愿意当作是情人那样的存在吗?」
「我,我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话,他多麼想把那个傻到极点,甚至没了应有的伦理道德的自己捏碎,……儘管这是根本就办不到的事。
「或许最可怜的人是潘玲吧,」林正敏不经意地又转变了话题,「正平终究还是选择了你,小逸,……他真的爱惨你了!」
他愣愣地抬起头,脑子完全反应不过来地盯著对方锐利的眼眸。
「可能你觉得正平所做的没有什麼了不起,因為那些事你早就已经做过了。……可是你要知道,我弟弟他是那样一个遵守规范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的模范,……他為父母活著,為公司活著,為朋友活著,甚至连抛弃过他的女人,知道对方生活得不好,不快乐,明明就不是他的责任,却还要揽在身上為她活著。」
「那我呢?……对他而言我算什麼呢?」徐逸不无凄楚地问道。
「你?你就是他,对正平而言,你和他是不可分的。……实在是太难理解的想法,但对於他来说,事实就是这样。……正平他从来没有為自己活过,所以他可以那样狠心绝情地丢下你。……我今天的这番话不是要為他找借口,只是我知道这样的话,弟弟他永远都不会对你说的。小逸,至於怎麼想,怎麼去理解他怪异的逻辑,……就在於你自己了。」
屋内陷入另一阵的寂静,他用力咬住下唇,到血几乎要渗出来时才开口,「他,……他和家裡都摊牌了吗?……正敏哥,请你告诉我!」
「嗯!先是和潘玲说的,说是要退婚,因為爱上了另外的一个人,想要一辈子守护他,所以不能结婚了。」
「他真的,……真的就这麼做了……」泪眼朦朧地囁嚅著,觉得浑身都在簌簌地颤抖。
「对啊,更奇怪的是,潘玲居然猜到了你!……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女人的直觉真是可怕啊!」林正敏夸张地耸耸肩,继续说著,「你从日本培训回来后,正巧赶上发放结婚请柬的时期,无法再隐瞒婚礼已经取消的事实,正平向我妈全都坦白了。」
「怎麼样了?……正平他怎麼样了?」他无法隐藏忧虑地抓住对方的手臂。
「今天你不是看到了?就这种活死人的样子啊!……当然是被我老妈给赶出来了,而且他在门外跪了整整一天,也没有什麼效用。要知道当初我出柜的时候,两个老人家只是不屑一顾地说晓得了,随便你,可轮到正平就完全不同了,我妈妈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她最宝贝的,一直是当作骄傲的小儿子也会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荒唐事来。」
「正平他一定很痛苦吧,……伤害到自己最亲的人,他一定很痛苦吧!……」想像著恋人明知道会坠落还是飞蛾扑火的决心,他闭上眼睛忍受著内心愧疚的煎熬。
「其实想通了也没什麼,」对方温柔地向他敞开了充满暖意的怀抱,「有多少人能享受完美的,毫无任何挫折的人生呢?……尤其是感情上的抉择,一旦全心投入之后就没有退路了。这样的道理,儘管晚了点,但正平他还是懂了。」
「屋子我打扫乾净了,那个退烧的吊针我也帮他弄好了。」女人有些疲倦的声音响起,徐逸转身眼眶红肿地对著她。「正平,……正平就交给你了,拜託请好好照顾他。」
「潘小姐,我?……」看见对方突然涌出的泪水,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地侷促地站著。
「对不起,我失礼了。」女人像是无法忍受这般压抑的气氛,匆匆鞠了一躬后,便快步走到大门口,「麻烦等他醒了请转告他,我父母那裡,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就说,是我突然发现不能和他生活一辈子,……我真的除了感激已经不爱他了,所以,是我自己要退婚的。……请正平不用再為我操心了!」
「小玲,你这又是何苦呢?……」林正敏叹息似地追著女人的背影跑了出去。
而恢复沉寂的屋子重重将他裹在其中。
****
默默守在恋人的床边,从那稳重的呼吸声看来,似乎睡得挺熟。
徐逸怔怔望著不急不缓滴落的药液,感觉自己体内的竟也像有什麼东西,随著液体一点点流进对方的血液中,再也要不回来了。
当点滴瓶几乎就要见底的时候,突然间窗外响起劈哩叭啦的爆竹声,原本睡著的恋人顿时惊醒过来,先是手臂一震,然后慢慢地张开眼睛,直直看著面前悲伤的男人。
同样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情绪的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凝视著,彷彿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寓意在了此刻彼此眼神的交汇中。
「小逸……」对方忽然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
他紧张地动了一下,略微生硬地挪开纠缠的视线,才猛地发现药液已全部滴完。「啊?……对不起!」
慌忙道歉后,他看上去心烦意乱地拔掉扎进恋人手背静脉中的针头,急匆匆地贴上薄胶布,趁对方还来不及开口阻拦的空隙,如同逃命似地连「再见」的话也忘了留下,便很没有礼貌地夺门而出。
只是始终不曾回头的他,不会看见身后长久停驻的,执著却又伤心的视线。
那天之后就没有再踏足过恋人的屋子一步,徐逸其实也并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麼,虽然是那样强烈地想待在对方的身边,但心中总还有一些道不明的东西放不下,令他无法立刻投入这般爱的漩涡中。
同时,被他故意忽略的另一方却逐渐好了起来,一个多星期过后在公司的第一次碰面,显然消瘦了不少,可精神不错的男人主动微笑著招呼他,说话的口吻就好像两人初相识时那样的温柔和煦,却无形地让人感觉有一层透明但又捅不破的隔膜梗在彼此之间。
而关於恋人退婚的消息也很快地在公司裡传开来,儘管没有人会当著对方的面提及相关的事,然而还是有不少好奇的同事跑来向他这个课长「好友」打探缘由,尤其是以前就对男人有好感的女职员,常常在午饭的时候对他旁敲侧击,她们不会知道这样的对话会多麼令他心痛,所以每天中午的就餐真是一种酷刑,到最后索性躲在办公室胡乱塞几块饼乾就打发了自己。
那段日子裡使人头疼的事一件接著一件。
当然是不假思索地向部长递送了撤销赴海外就职的申请,看著对方忍不住按住震惊的胸口,一边还不敢相信地再三确认,「徐,你不是认真的吧?」
轻声地向开始不停抹汗的上司说著自己是当真的话,徐逸却无法将真正的理由说出口。
一时情急的对方居然一个内线电话将恋人叫进办公室,试图让他一贯尊重爱戴的课长来当说客。
男人温和地将摆在部长桌上的信封轻轻放入他的掌中,以相当冷静的语调劝说道,「徐逸,请再考虑一下吧,為你自己,也是為了部长,请不要让他太為难。」
徐逸低下头,用力克制著胸口的疼痛,细微却很坚决地回答了「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任性,即便公司要辞退我,也请先批准我的申请。」
随后,只快速看了一眼目光深沉的恋人,也不再顾及部长因為惊讶而张大的嘴,他将手中的信封再度放回办公桌上,就果断地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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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歷史上破天荒的,海外派驻的人员在临近出发的前几天匆忙被撤回,这样棘手的事最终还是由外方的上司给办成了。没有想到一向内向温顺的下属固执起来也挺可怕,几乎快要被搞到胃溃疡的可怜的部长,已经认真考虑起申调回国的可能性。
生活兜转了一圈又恢复了平静。与温文尔雅的上司亲近却又客套的相处,情绪虽然不算太好但还是可以勤勉地工作,甚至连曾经有过的心酸的感觉,也一点点消失了。实话说,徐逸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转,还是变得更糟。
如此平凡的日子一天天度过,就快到樱花凋谢的时节,部长很是小心而又谨慎地徵询了他能否去本部出差的事宜,倒弄得他十分不好意思地急忙点头应允,直到心中深深掛念的那个男人轻鬆地拍了拍他的肩,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地说了「又要和徐逸一起去日本工作了,请多多关照」这样的话,他的心才微微向下一沉。
「是我还要请课长多关照。」他表情僵硬地低著头,轻轻说了一声。
「嗯,加油啊。」彷彿事不关己地说完,对方眼角轻笑一下后转身走了,在相对安静的走廊上还可以听见他一路与女职员亲热对话的声音。
徐逸悄悄将身体隐藏在无人经过的立柱后面,明明一再地告诉自己不想哭,可眼泪却根本就止不住。
出发那天两个多小时的空中时间,彼此老老实实按照登机牌上的号码坐著,一个B,一个F,中间隔著不远也不近的距离,并且这样沉默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出机场后的高速铁路上。
「小姐,我在网上预定过,请麻烦给我两个单人房间,谢谢,这是网上的预约号。」踏进熟悉的商务酒店的自动门,对方主动到前台办理住宿的事,徐逸突然快步走来,一把拽住男人的手臂。
「请等一等。」他看了看诧异的对方,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而面带微笑的服务员和蔼地问道,「先生您有什麼要求吗?」
「只要一间双人房,一间就可以了。」他很乾脆地说。
「徐逸?……」对方皱著眉低唤。
「出差住双人房不是惯例吗?……还是课长害怕跟我住在一起?真的,要违反公司规定吗?」
他微微扬起头,用无法逃避的眼神凝视著男人。
「不,不是。……好吧,如果你觉得这样做妥当的话。」表情有些复杂的对方低头让步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行李,便赶去公司「救火」,因為没有计划性地盲目扩展业务,明显人手不够的本部只能从亚洲各处抽调人来。结果,两个人当然是被拖到了半夜才能收工。
和哈欠连天的同事三三两两走出公司,午夜时分电车是肯定没有了,所以林正平很自然地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不用了,我想步行回去,可以陪我吗?」又一次拽住对方的胳膊,徐逸认真看著他说。
「啊?……好啊。」男人似乎尷尬地微笑了一下。
并排著默默前行,不一会儿穿过长长的商店街,眼看就到目的地了。
徐逸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著被风吹起的淡色花瓣在黑暗中飞舞,「樱花都谢了,……好可惜,能早点来就好了。」
男人温和地拿掉沾在他外套肩胛上的一片花瓣,然后听著花瓣纷纷落在脚边的沙沙的声音,低低说,「美丽的东西总是不能持续太久,……不过幸好明年还会再有纷繁的时节。」
「还要等到明年吗?……明年?真漫长啊……」他好像自言自语般地呢喃著,「果然是错过就无法再重来了吗?……原来真的是这样的!……」
在风中微凉的手突兀地被握住了。
「没有,不是的……小逸。」男人用力握紧他的左手,只要他有些许的迟疑就再使劲地攥牢。「我知道有一处的樱花一定还开著,每年它都是最晚凋谢的,……小逸,」原本低沉温柔的嗓音竟有一丝丝的沙哑,「我们,我们并没有错过,……至少没有错过这一季!」
於是,徐逸配合对方的脚步在深夜无人的街道疾走,不知转过几个街口,最后来到僻静而又狭小的住宅区边上的公园。
茂密的树丛之后,是一株高大的樱花树,满目的绚烂的花朵绽放在枝头,随风摇曳,不时地有白色的花瓣飘落,美丽却又有些虚幻。
「以前,我就住在这后面的公寓裡,曾经嚮往过的事,就是能和恋人坐在这棵树下安静地赏花。这棵樱树的花开得很漂亮,……真的,只是看著就觉得很幸福。」
男人一边说著,一边轻轻抬起他的下巴。「现在的我很幸福,小逸?……」
「嗯?」
「请你,请你不要离开我,……请不要再丢下我!」
温柔地抚摸了他的头髮,然后是强而有力的拥抱,牢牢得几乎令他难以呼吸,「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人,……我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谢谢你……」
他深深凝视著对方满是柔情的眼眸,忍不住颤抖地吻上使人心神俱醉的唇。
「我们做爱吧,……就在这裡。……正平……」
****
最近常常会梦到以前经歷过的事情。看来有步美几乎变成惯例地在耳边吹风,那些留在心上的痕跡只会越来越深刻。
秋日夜晚的卧室温度适中。在黑暗中偷偷睁大双眼,每一寸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徐逸打量著这间去日本研修前买下的新房,当时所见的只有粗胚的水泥墙,而之后又趁休假来住过几次,感觉也仅仅是装修得不错,十分宽敞的房间裡东西却少得惊人,几个纸箱随意堆放在角落。
所以当他一返回来,恋人就忙不迭地每个週末都拖著他逛家居广场。
「喜欢什麼就定下来好啦,贵一点的也没关系。」林正平宠溺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就在涌动的人潮中,紧紧贴著他的耳垂温柔地说。
徐逸涨红脸用力往旁边躲去,「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逛商店啊。什麼东西你觉得好就可以了,我情愿在家裡玩PSP嘛。」
「你又不是我养的宠物,」愈发胆大的恋人飞快地在他的唇上印了印,「给个小篮子就算安顿好了。那是我们的家啊,你就别懒得动了,小逸……」
「我倒寧愿变成宠物,反正小篮子手一拎就能带走,你可不会再丢下我不管了。」
这完全是开玩笑的一句话,却意外地引来对方低沉而有些痛楚的话音,「我怎麼会丢下你不管呢?……小逸,不是说好无论今后如何都要在一起的吗?」
徐逸真的吓了一跳。「正平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只想说我这个人很懒,而你又很能干,所以只要你选好了就成,我都满意,都喜欢。……就是别忘了最后给我留张床睡觉。」
恋人丝毫不顾忌地抱住他,很自然地捋了捋他的髮梢,「对不起,是我太敏感。」
「正平?……别人都在看呢!快放开啊!……」他将脸藏在对方的臂弯中,一动都不敢动。
对方根本不加理睬,「那就这麼定了,睡床由你来挑,其他的东西再说,原来卧室裡的那张床挪到客房去。」
「為什麼?」有点忿忿地哼了一声。
「这还用解释?」恋人好像正中下怀似地笑了,「每天是谁直接和床垫最亲密的接触?每天是谁被压在床垫上老也起不来?……还真是个傻瓜小逸。」
结果,KINGSIZE尺寸的大床送来的那天,对方便立刻身体力行地验证了这番话。
身体被紧紧抱住倒在舒适的床上,无言地互相触摸著,两人之间的距离消失后只剩下彼此的体温和味道。
盛夏的衣物很简单地便脱去了,清晰地感觉到恋人是如此细緻地呵护自己,徐逸的胸口热了起来。
被热烈地爱著,被温柔地抚摸,这一切都让他觉得高兴和愉悦,而对方凝视著他的眼眸时那种沉溺的深情,令他情不自禁忆起高大的樱花树下,彼此身心交融的震撼……
几近梦幻的情形中,恋人慢慢跪倒在他面前,面颊靠在腹沟的地方渐渐晕开一片潮湿。
「对不起,小逸……」他伸出手抱住恋人的头。
「虽然以后的事谁也不敢说,但我真的想一辈子都守著你。如果哪一天你厌倦了,我也不愿意放手。」他的指尖忍不住微微颤动。
「请你原谅我的任性,可是我寧愿被你嫌怨,也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即便永远很虚渺,但这一刻的承诺却是真实存在著。最终,他还是那样奋不顾身地投入恋人的怀抱。
「如果有一天不得不要选择的话,我唯一的答案一直都只会是你,正平。……因為我是那麼的,……那麼的爱你。」这麼执著的没有任何犹豫的表白,就是徐逸心中最想说的那句话。
包裹著浓烈情爱的吻足以使人晕眩。半挺的性器周围,裸露的肌肤呈现出不规则的红肿,那鲜艷的色泽宛如纷扬的花瓣,轻轻吸附在他的身上一般。
眼泪缓缓地溢出,湿润了脸庞。感受著厚重的安慰与爱抚,那些都是幸福的信物。
在恋人温暖的口中享受了激情迸发的快感,全身无力地倚靠在身后壮实的树干上,有樱花不断地落在彼此紧贴相连的部分。
然后就被对方轻轻转过身,从背后抱住了。
熟悉的味道层层将他包围起来,颈项上是湿热的吻,心跳一下变得飞快而不规则。
裤子已在恋人轻巧的指间褪了下来,微凉的风吹来让他打了个喷嚏,身体不禁有些瑟缩。突然就被抱得更紧了,背脊上传来的温暖慢慢令他平缓。
然而不久之后,被进入的地方所传达的热度又一次使人无法不颤抖著。腰牢牢被强力地抓住后,整个人便迷失在欲望的官感中。
热情会让人疯狂,……就和麻药一样。
在彼此间沉醉的呻吟和情欲的喘息中,「不要爱上别人……」,「绝对不要你爱上别人……」就这样半裸著听见恋人低沉的吶喊,他第一次感觉到,强烈的性爱记忆已在身心上留下了难以去除的烙印。
「小逸……逸逸……」恋人口齿不清的梦囈一下打断他乱七八糟的神思。
「嗯?……正平?……」对方的手脚缠绕上来,身体慢慢变得滚烫起来。满足地闭上眼睛,一点点往下移动,……窝在恋人厚实的胸前,他又踏实地沉入了梦乡。
****
在拉上窗帘的昏暗房间裡,隐约传来闹鐘的声响。感觉自己身边的人正蠢蠢欲动时,林正平逐渐醒过来。看情形是勤劳的恋人打算早点起床赶去公司,但他却还想维持现状,甚至想和对方温存一番,所以就耍赖地用力抱住裸露的腰肢,腻腻蹭蹭地不肯放手。
恋人原本轻微的挣扎,在听见他用浓浓鼻音呢喃的「我爱你」,「陪陪我」之后,好像无可奈何地变得温顺起来。所以他一股衝动地紧搂住对方,手伸入那白皙的双腿之间。
「不要……早上还要上班呢……正?……」徐逸慌忙地摇著头。
他有著硬硬鬍鬚根的下巴在对方光滑的颈窝处摩挲著,引来一阵阵轻微的战慄。「被我抱住的时候就开始硬了吧,这样不解决的话能去上班吗?」
被他一挪俞那裡已经勃起的事实,恋人顿时全身都刷地变得通红。「反正你说什麼……就什麼吧……」
对方羞涩地囁嚅著,他故意带著笑容继续逗弄道,「什麼?……什麼都可以吗?……你自己说啊!」
恋人突然抬起眼睛瞪著他看,却只片刻又含羞地躲起来,「就是……就是做爱做的,这样的事嘛……」从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是很难為情的,因此声音越来越小。当对方几乎无声地只剩不稳的气息时,他吻了上去。
唇齿相依的快感慢慢移至全身,尤其是乳头的刺激,令人忍不住呻吟著,腰部也有些用力地往上提起,因為这种说不出的心痒和逐渐膨胀的欲望,所以其他的地方都异常敏感起来,彼此已挺立的性器相抵著,就算是轻微的碰触或摩擦,也会导致肿胀的前端小幅度的抖动著。
「嗯……啊……呜……」
感觉恋人的身体在自己怀中不停颤抖,知道对方快要到达高潮时,他便用力地紧握手中的坚挺。
射精后恍惚的空白过去后,徐逸主动缠上了他。
伴著微微的瘙痒,林正平的脸庞被温柔地亲触著。
当然知晓了恋人的心意,他只觉得满满的幸福。「小逸真的是那麼爱我啊……」他叹息著这种能深深温暖人心的感情,一点点将自己深埋入对方的体内,身心合二為一的幸福在彼此间传递著。
腰部的摆动彷彿无休无止,高潮那一瞬的时候,脑中只有恋人性感压抑的喘息时断时续地迴响著。
轻柔抚摸著对方逐渐无力的躯体,细碎的吻又一次落在赤裸的还残留情事餘韵的身上。然后,林正平将脸贴在恋人的胸口。
互相慵懒地拥抱著,对方似乎陶醉地浅浅微笑。
「小逸,对不起……有件事我擅作决定了。」
「什麼?……」
对方不以為然的随口回应。
「我,我打算辞职,……我要和别人一起弄个公司,……就是离开AMIC自己发展!」
「你说什麼?……」徐逸猛然间一下坐了起来,「你疯了,林正平!」
第十五章
「早上好!」微微摆动的手臂被坚决地挽住了。
又是一个让自己无可奈何的人。
——徐逸感叹地自语,其实不用看也知道,对方的脸上一定是甜美愉悦的笑容。
「咦?今天的衬衫是林桑的吧?你穿著大了一点噢。」
突然被拉住了衣领,他只好笑著请求,「小美你抓得太紧了,我快喘不过气来。」
「啊,居然还有新鲜的吻痕?……那个一大早就发情的家伙,根本就不懂得体谅别人的处境,真讨厌!真讨厌!!」黑川歪著头露出不屑的表情,还使劲都起嘴做出生气的样子。
他不好意思地将抓歪的衣领整理好,苦笑著设法安慰对方,「小美并不是那麼讨厌正平吧?……而且正平他对我很好,真的。」
「要是他再敢对你怎样怎样,我绝不会罢休的,……到时候铁定要把你抢过来,让他一个人后悔下跪去吧,哼!」
这样带著十足霸道的孩子气的宣言,令他有些啼笑皆非。
「唉,小逸你还真坚持。……要不要和我做一次试试?或许你会发现自己更喜欢女人的身体,也不一定哦?」
被她直白露骨的话给怔住了,「小美,请别开这种玩笑。」徐逸红著脸,无措地低下头,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我不是开玩笑的,徐逸。我真的非常喜欢你,请好好考虑一下吧,拜託了!」
字正腔圆的中文在他身后响亮地传遍了整条走廊,周围纷纷探出一个个脑袋,脸上都掛著好奇而曖昧的微笑。
正和部长一前一后经过女孩的身边,林正平颇為粗暴地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尽量克制著不露出气恼的神态,木然地与对方擦肩而过。
成為公司同事一整天八卦的谈资,徐逸回到家之后理所当然地被独佔了。
热情中夹杂著微弱烦躁的长吻,直到彼此亲密交换的唾液溢出唇角,才依依不捨地告一段落,双方四肢交缠著跌倒在宽大的沙发上。
从恋人强烈握住自己手臂的力量,徐逸知道对方多少有点生气,「正平……」他不禁產生了些许罪恶感,「对不起,今天在公司……嗯……」
嘴唇又一次被脸色阴鬱的恋人堵住了,然后似乎自责地任由对方蹂躪著。
「真不想留你一个人在公司!……你是我的,……就是我的!……小逸,即便她再爱你也不许答应她,绝对不允许!」
逐渐激烈起来的暴风雨般的纠缠使人幸福到心慌意乱。
恋人执拗的索求令他打心眼裡疼惜,在高潮喷薄的顷刻,他拥紧了充满疲倦却又隐约不安的身躯。
「正平,我只想对你再好一点。」他抚慰地吻上对方的眉角,「只要你愿意,我永远不会离开半步。」
夜晚互相拥抱著温柔交谈。
「其实你没必要那麼做。」徐逸凝视著恋人柔情的眼眸,「小松和西籐,那只是特例和意外吧,那样的事真的不太会在我们之间发生的。」
「哪怕有一点点的冒险我也害怕。」轻触一下他的嘴唇,对方坦然地独白道,「小逸,要坚守一辈子就必须从现在起认真规划我们的将来。虽然不能许诺你一份合法的婚姻,但要给你一个温暖稳定的家,这一直是我最大的愿望。……这裡比起日本来说更不宽容,如果出柜的话,要承担的压力肯定比想像的还要多得多,与其到时候被赶出公司束手无措,还不如主动找寻好退路,一定要彼此扶持著坚持下去。」
「可是正平,你做的牺牲太大了,……你在公司的前途那麼好,怎麼能说丢就丢呢?」
他将对方的深情爱恋收进心底珍藏著,眼睛逐渐梦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以后会更好的,小逸,请相信我。」恋人略显调皮地眨眨眼,「万一遇到困难的话,你可要努力赚钱来养活我噢,把我当成老婆来使唤也可以啊!」
「谢谢你,正平」他在心中无声地倾诉著,「谢谢你那麼的爱我……」
有了恋人如此坚定执著的信念和付之的行动,倘若关系曝光的那一天终究来临的话,自己也必定可以勇敢而坦荡地面对一切的恶劣。
寒冷的冬天即将到来的时候,恋人与人合伙的公司就要筹备开张了。这期间留学英国的妹妹曾偷著回来打探过一次。
「看来大叔是下定决心真的想要保护你了。」心中由於兄长被抛弃过的事实而始终存有芥蒂,虽说这一次恋人的举动确实打动了她,但一心向著他的晓慧还是稍微担忧地提了一句,「希望别再出什麼意外,因為哥哥你永远只会是被牺牲的最可怜的那个。」
安慰妹妹也算自我安慰地说著「哪会有什麼意外啊!……大不了公司办不下去回头再找工作,正平他考虑得挺长远、也挺周到的啊。」
送走妹妹之后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如果没有恋人辞职前那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这般平和的生活或许真的能持续到老。
「徐逸,外线!」晴朗和煦的午后,忙碌的间隙中有同事招呼他接听电话。
「谢谢。」他笑著点头示意后抓起了听筒,「您好AMIC,我是徐逸,请问哪一位?」
「潘玲。……我是潘玲。」
女人有些僵硬的嗓音令人不免紧张起来。
他下意识地吞嚥了一口口水,低低问一声,「请问有什麼事吗?潘,潘姐?」
「正平的妈妈想见你,今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嗯?」
他不安地将微微发抖的手肘倚靠在办公桌上当作支撑。
「有关正平的事,阿姨想当面和你谈一谈,请不要告诉正平,可以吗?」女人坦率地说出了目的。
瞬间,仍有声音传出的话筒陡然从他的手中滑落。
****
和恋人的母亲是第一次见面。
徐逸低头安静地坐著,不知该往哪裡放才好的眼睛,只得愣愣地盯著潘玲已明显凸起的肚子。不禁想起那天恋人说著女人结婚不久就有了孩子时,那种自然流露的羡慕的神情,心头渐渐涌出酸涩苦楚的滋味。
「徐,……徐逸?」
他垂著脑袋,颤抖著点头。
「请你,……请你放过正平吧!如果你真的像小敏说的那样爱他的话,就请你放过他吧!」
老妇人憔悴的声音令他慌张地抬了一下头,很快又深深埋到胸前,无声的寂静。
「正平是我的儿子,我不能看他就这样毁了自己的前程。……為了一个男人把他自己毁了,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他这样对自己不负责任,这样糟蹋自己!」
摆在低矮茶几上的手突然被抓住了。感觉就像掐在心上那样的让人窒息,他用力呼吸著,心一点点地疼痛起来。
「你知道正平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达到今天这一步吗?」怀有身孕的女人冷淡地接口道,「你们技术部的中井部长明年任期届满就要回国了,AMIC的理事很明确表示接任的人选一定是本地中方员工,无论能力水平还是年资序列,正平都是最有希望的,由他当部长,虽然不敢说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但至少有80%的把握,就连我这个在OMM的人都听说了,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吧?!」
徐逸茫然地摇头,应该是恋人故意截断了这一类的消息,在他的四周筑起一道无形的围墙。
「正平还真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女人声音尖锐地哼了一句。
「徐逸,」老妇人红了眼眶,硬咽地断断续续说著,「正平刚进公司的时候,大家都因為他是中国人看不起他、排挤他,那段日子他是多麼艰难才熬过来的?早晨七点不到就要赶去公司,晚上忙到凌晨三四点才能下班,就是这样透支生命地拼命努力!……看见他每次回来探亲都一睡不醒的样子,你能体会我这个当妈妈的心情吗?现在好不容易能立稳脚跟,能有发展了,他却要為了你丢掉这一切,我实在不忍心看著他这样的乱来啊!」
「对不起,伯母,……我?……」好像害怕著情绪有些失控的对方,他惊惶地一下站起来,「我可不可以先走一步,对不起!……」
「不行!」老妇人断然拒绝,「你不答应离开他就不能走!」面对恋人母亲显出强烈意志的面容,他咬紧牙齿佇立著。
「请、离开、他!我请求你!!」对方用不容置疑的严厉的口吻说著请求的话。
「我向正平许诺过,永远不会离开他半步。」徐逸脸色苍白地低声说道,「对不起伯母,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我爱他,我不会离开他,不会的!」
没有多餘的气力再去关注恋人母亲的反应,他忘我的,尽可能地逃离了出去。
无暇顾及的行程中,周围逐渐昏暗下来,天空的模样变得很怪异,最后开始下雨。即使雨点砸在身上,他也还是一个劲地往前走著。
但是雨势逐渐变大,风也刮得愈发狂暴,几乎昏暗得看不到前方的道路。在狭窄的弄堂尽头找到一处避雨的破旧屋棚,他在暴风雨中静静等待心中的伤痛缓解过去。
当他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家门口,猛然打开的大门令面对面撞见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小逸?你去哪裡了?……打你手机也不接?还搞得这样狼狈?……当心感冒啊!」他眼神模糊地任由恋人拖进浴室裡,身体赤裸著被擦乾净后逐渐温暖起来。
体贴细緻地為他穿上睡衣,恋人用双手捧住他仍然苍白的面颊,尽量克制住慌乱地说,「对不起小逸,今天的晚饭只能你自己解决了,我母亲突然被送进了医院,说是心臟病复发,我马上要去看她。」
手中握著的盛满热水的杯子「匡当」落地,砸得粉碎。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边喃喃地道歉,一边用力推开想要来帮忙的对方的双手,「你快去吧,正平!……快呀,快去啊!」
恋人不放心地边走边回头,他狠狠压住忍不住颤抖的手指,将那些破裂的碎片紧紧攥在掌中,慢慢地有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焦躁等待的时间恍若静止一般,一分一秒都似煎熬不下去。徐逸在黑暗中藏起面孔,蜷缩著身体,就好像被抛弃的猫咪一样无助而惊惧。
刺耳的电话铃声开始响个不停。他用力摁住耳朵,想把这般几乎要使人崩溃的声音赶出自己的世界。
最后却还是用胡乱包裹著纱布的手轻轻拿起话筒,「正平?……是正平吗?」
原本焦急的好像不打通电话不罢休的另一方,却突然沉静下来,彼此间寂寥一片,只能听见对方稍显厚重的呼吸声。
「正平?……有什麼话要对我说吗?」他感觉自己情绪紧张得就快哭出来了。
「小逸,你见过我妈妈了?……就是刚刚见的面,对吗?」终於传来的恋人的声音,竟也似带著哭腔的沙哑。
「对,……对的。」他囁嚅著,心上似乎有什麼东西开裂了。
「那之后她就被送进了医院,……你也是知道的吧?」恋人扭曲的语音令人心惊肉跳。
「没有,……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苍白无力地反驳著,却觉得连自己也根本无法被说服。
「是你吗,小逸?……是因為你吗?妈妈受了过渡的刺激在重症监护室,……或许,不能撑下去了……」
心激烈地蹦跳著,手脚却陡然无力,人只有倚在坚实的墙壁上才能勉强站著。
「正平,……不是我……」他强忍著夺眶欲出的眼泪,微弱地辩解著,「请相信我,……正平……请不要怀疑我!」
又是一阵压抑的寂寥后,听筒那端清晰响起了电话被无情掛断的「都都」的忙音。
徐逸真切地听见,心中那一样开裂的东西轰然坍塌的声音。
****
连著半小时不停的灌酒,直到把冰箱裡的啤酒都喝了个精光,才头晕脑涨地昏睡过去。
第二天抱著彷彿要崩裂开来的脑袋痛苦地睁开眼,当时迷迷糊糊记得自己倒在沙发上的身体却摆平在床上,枕头、棉被、毫无酒精味道的清爽的衣衫,还有重新包扎过的伤口,这些明显是有人照顾著的痕跡,令他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
人逐渐清醒了之后,肚子因為空腹喝酒而难免感觉疼痛,他轻轻揉著胃部推开房门,一股清香的大米粥的味道从空无一人的厨房间飘散出来。而客厅乾净的餐桌上也整齐地放著他平时最喜欢的火腿三明治、煎蛋和似乎还温热的豆浆。
明明昨天晚上受了那样的委屈也克制著没有落泪,可是这一刻他却阻止不了向外涌出的潮湿,即便紧紧用手挡著两隻眼睛,泪水还是从指缝裡流了出来。
思想处於逐渐混乱的状态,头脑中充斥著那些令人伤心消沉的话。恋人的容顏也反覆出现著,虽然是如此地铭刻在心,然而他却是第一次,就连被无情地抛弃时也不曾闪过的无法再坚持下去的念头,衝动地想要说出口。
对方细心準备的早餐还是一样的可口,但只草草咬了几口便觉难以下嚥地弃之一旁。
无精打采地去上班,当然被异常敏感的黑川揪到了无人的安全通道拷问一番。
「和林桑吵架了?一个无故旷工,而来的这个也完全不在状态,让人看得不爽!」女孩双手插腰很有些不平地哼著,「真受不了你这样委屈求全的可怜样,小逸,你觉得的幸福吗?……為什麼我在你的身上找不到爱情的幸福呢?」
「我很傻对不对?」他踩灭了扔在脚边的烟蒂,还顺势踢了踢坚固的水泥阶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或许小美你说得对,那种没有希望没有幸福的爱情再坚持下去真的傻到家了,是吗?」
看到惊讶於他的回答而一时无言以对的黑川,他又自嘲地呵呵笑了两声。「可惜我就是这麼一个傻瓜,算是病入膏肓没药救了。……小美,你还是趁早放弃我这个笨蛋吧!」
一整天恍惚地混过去后,徐逸考虑良久还是坐上了去医院的公车。
在大门口买了素雅的鲜花捧在手上,他一路询问著找到重症监护室。
结果既不见恋人的踪影,就连无辜的花朵也在他被赶出病房之后,随手给鄙夷地丢了出来,重重摔在地板上成了残花败枝。
蹲下身默默将纷乱的花瓣和枝叶收拢起来,女人挺著肚子居高临下地瞪著他,彷彿这样狠狠出了口怨气才算罢休。
「昨天,并不是因為我伯母才生病的,……你為什麼要骗正平?」处理好脚边的凌乱,他挺直身体认真地凝望著对方,「你為什麼要乱说,潘姐?」
「就算阿姨是回家以后想不通才发病的,但归根结蒂根子不在你身上吗?还真想撇乾净啊?!」女人不屑地转过身,「昨天晚上正平吵著闹著要回去找你,难道你没有向他哭诉告状吗?……弄得他还摔坏腿,你可真是扫把星呢!」
「你说什麼?……正平摔坏腿?那是怎麼回事?……你不要走,你说清楚啊!……」他情急之下用力拉住女人的衣服,丝毫不知道此刻正流著眼泪的自己,逐渐被恋人的温暖所包围起来。
瘦弱的背脊被用力搂进恋人的怀中,熟悉而温暖的胸膛紧紧贴上来。
然后湿漉漉的脸也被轻轻扳过去,对方用指腹温柔地拭掉他的眼泪。
「怎麼又哭了?……看到你伤心我很难过,小逸……」
控制不住愈发喷涌的泪泉,他转过身将头埋在对方的胸口低低哭泣了。
「对不起,昨天又说了让你难受的话,这些都是我不好。……请不要讨厌我,……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永远都能守护在一起,真的是一件太艰难太劳累的事,要為彼此的问题所困扰,所烦恼,再烦恼,……现在只是想想,就好像疲惫到要胃穿孔一样。
潘玲的视线一直盯住他们不动。「正平,又不关你的事,凭什麼都往你自己身上揽呢?!」
「是我曾有过怀疑小逸的念头,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当然是我的不对。」恋人坦然地回答。
女人愤然的身体突然被轻柔却坚决地抱住了。
林正敏瀟洒地笑著说,「潘玲你就由他们两个去吧!……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当视而不见,别管了!」
女人也不挣扎,只是用发红的双眼瞪著那张清秀慌乱的脸。
「徐逸,你不用耍性子怪正平,昨天晚上的电话是我扔掉的。」她的眼裡逐渐浮起一层泪雾,「那个时候是什麼样的情势?医生从抢救室出来都让我们要有心理準备了,他却一心只惦念著家裡的男人,一个人抓住电话在角落裡流泪,我气不过才抢过来用力扔掉的!!」
徐逸吃惊地愣在那裡,一时只觉得自己整个背都凉了,手指也在微微发抖。
「可惜正平真是被洗过脑了,他跟我说即便见不到阿姨最后一面也要马上赶回去,因為他的小逸一定在伤心,一定在难受,所以必须立即赶回去道歉,要好好安慰他。……这难道说正常吗?这根本就不正常啊,他為什麼偏要挑这种不正常的事来做?……最后还弄到自己摔伤了腿,一整天只能躺在那裡忍住疼痛。……我不愿意看到他那样盲目的牺牲,这值得吗,正平?」
女人终於哭了出来。
正敏轻抚她由於哭泣而颤抖的背部,却似乎也想不出什麼言语来安慰。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那裡充弱者,好像因為正平犯过错,欠过他的情就始终揪著小辫子不放,从来也不会去考虑正平又為他受了多少委屈,心裡有多少的苦!」
「小玲够了!」恋人试图截住她的话,「过去的事我和小逸都不想提了。……至於现在,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没有谁為谁牺牲,為谁受苦的。」说著,便果断地要将徐逸带走。
「不要!」他却也是断然回绝,「让潘姐把话说完,我想听,……真的想听!」
女人依然不示弱地瞪著他,「你敢说你瞭解正平有多少?你知道正平有多喜欢孩子吗?他曾经和我说过要在日本熬上十年,只為了能够拿到绿卡可以多生几个孩子!现在呢,却连一个孩子都不会有了,还要一辈子在背后遭人指指点点!……还有正平是个孝子你知道吗?為了你和家裡闹翻他有多少的负罪感你能体会到吗?!……这些之前都发生过的事正平不愿提也就罢了,如今连他最自豪、最艰辛得来的事业竟然也被你逼著要放弃,你敢说你这不算自私吗?……如果你说正平乐意自己当老板,乐意自己给自己打工自由自在,那他十几年来在AMIC拼尽全力的工作又算什麼?你以為只有你一个会累到胃溃疡吗?你知道正平最受苦的时候曾经半年内三次胃出血都没有时间住院,一打好点滴就立刻回公司继续拼命工作,才能有今天的成绩吗?……他居然為了你说放弃就放弃,真是傻透顶了!!」
「正平……」他表情愁苦地凝视著恋人,颤抖的嘴唇欲言又止,终究却还是说不出隻字片语。
「小玲,」对方皱紧眉头,长长叹了口气,「说这些真的没有什麼意思。第一,小逸根本不曾逼迫过我任何一件事,所有都是由我自己决定的,和他无关。第二,说到什麼受苦牺牲的,小逸他都比我要来得多,……他也要承担没有孩子的孤独,也要承受和父母闹翻的痛苦,他也曾為我放弃了去海外发展的机遇,小玲你是明白的,AMIC派驻海外的员工有谁不是三年就升上个一两级的?……所以千万别一样样地算得那麼清楚,只要我们自己觉得值就成。」
「潘玲,都说让他们去了,这两个人其实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肚子裡的宝宝吧。」正敏随后附和著。
女人强硬地擦乾满脸的泪水,「果然我是多管閒事了!算了,正平你要怎样就怎样吧!……只是不要太委屈自己了,你自己不心疼,会有人替你心疼的!!」
在她被恋人的哥哥半推半拖地拉走之后,走廊裡只剩默默相对的两人。
视线一旦关注到对方包裹著的行动不便的左脚踝时,便再也无法移开了。
「正平,你疼吗?」自然而然地弯下腰,胸口带著疼痛的伤感轻轻抚过毫无知觉的脚背。
「还好。」恋人温柔地拽住他往怀裡去,「只是扭伤,没有骨折摔断腿,别被潘玲说两句就给弄紧张了。」
「為什麼要那麼著急来找我?……正平你真的很傻!」
「因為我不小心惹你生气了,……对不起,小逸!」
「那麼正平,你怀疑我吗?……请你相信我好吗?」他疲惫地问著,恳求著。
「我当然相信你!」恋人环住他的手臂更用力了,「我的小逸是那麼善良的一个人,永远只会把伤害留给自己独自承受,……那样只会让人疼爱的小逸啊!昨天晚上看见你喝醉了倒在沙发上,眼眶和鼻子都红通通的,脸却白得那麼吓人,我真的没有办法不心痛……」
「我没有那麼好,正平,」他温和却坚定地表明,「刚才潘姐说得的很对,我真的不曾好好去体会你的心情,你的伤心,你的难过,还有你的牺牲。……潘姐她真的还是很爱你,我看得出来。」
不无酸涩的话音刚落,嘴唇就被狠狠压住了。
像在波浪中载沉载浮的吻,……彼此就这样毫无顾忌地放肆地吻了很久。
「那并不是爱,」恋人闭上眼睛呢喃著,「只是这麼多年感情的积淀吧,或许已是亲如手足的关爱了……如果今天我和她之间互换一下角色的话,我也肯定会同样衝过去说这番话的,所以你别再胡思乱想了,嗯?……」
他抬起头温顺地笑了笑,然而心中却始终抹不去那道淡淡的阴影。
在恋人母亲脱离危险期的一个月后,儘管并不情愿,却连微不足道的抗议也被堵在萌芽状态,「请务必要陪在我身边,……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於是就在这样极度认真的恳请下,被对方又一次带到了有著倔强神情的老妇人面前。
「妈妈对不起,我这辈子都要和小逸在一起,……我爱他,不能和他分离。」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恋人的兄长稍微点了点头,朝著两人露出一点安慰和鼓舞的笑容。
「你呢?」老妇人终於严肃地看著他开口问道,「你也是寧愿毁了正平,也不愿离开他吗?」
「妈妈?……」恋人想要维护他的话一下被对方严厉地切断了。
「正平你给我闭嘴,我问的是他,让他自己说!!」
徐逸先是恭敬地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十分平和地轻声低语,「对不起伯母!……我不能离开正平,无论如何也不想放手。」
「既然你们都是这样执迷不悟,我这个当妈妈也没精力再规劝什麼了。」似乎卸下防卫的面容愈加显得苍老和无助,她那瘦骨嶙峋的手重重拽住身下的床单,声音乾涸空洞地说,「从此以后我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正平你也不用来看我,我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百年之后的葬礼也不允许你送任何东西来,今后我和你父亲的坟头你也不能来祭扫,……就这样吧,今后就这样断绝一切来往!」
那一刻,四周的空气都似冰冻起来,痛彻心肺的寒冷。呆然僵直的身体和想像中一样地被强有力的臂弯抱住了。
「如果真的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安心,妈妈,……或许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叫您妈妈了,所有的就按照您说的做吧。」
恋人眼角已通红,却还是忍著没有流泪。「正敏,以后妈妈就拜託给你了,请代我……请代我好好照顾她。」
表情复杂的哥哥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恋人的肩膀,「你走吧,正平……你快点走吧!」
最后可以算是被撵出了家门,两人并排走在午后怯意的街道上,他彷彿梦游一般地问著恋人是否会后悔那样的话。
「你呢?」对方停下脚步,微笑著反问他,「后悔吗?」
「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他迷濛地望著天际线上层层叠叠的白云。
「小逸,我也是一样,……我不后悔自己的抉择。」
侧过脸凝视著恋人,儘管温和地笑著说出「不后悔」的诺言,他却依然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那样遮掩不去的悲伤和哀痛。
——全 文 完 结——
番外:一夜
初夏的夜晚似乎是一年四季中最宜人的时分,还不到要用冷气的日子裡只开著窗,便有舒爽而轻柔的风撩动窗帘,间或透入青涩的草木的气息。
洗完澡躺在床上,留著一盏橘色的灯给近来几乎天天晚归的恋人,离开公司后正处於白手起家的阶段,无论多琐碎的事也要亲力亲為,徐逸不禁心疼起对方日益削瘦的脸颊,如此辛苦地忙碌著,只為了坚守彼此想要共度一生的承诺......,那样温柔而执著的恋人无法不令人感动啊!
在逐渐流逝的时间裡,虽然难免还是感到寂寞和不安,但是只要每一天都能紧紧拥抱在一起,或许很久很久之后,这样忧鬱的情绪就会随风而散去吧......,但愿如此。
在静謐的氛围中遥想无法预测的未来的事,飘浮的思绪慢慢将他带入浅眠的状态,穿过窗帘却不失明亮的月光,均匀地照射在那恬静的脸上,皮肤呈现出近乎透明的青白色,感觉好像静拍的人物影像,柔和但又有几分梦幻。
悄无声息地推开门,稍微探头张望了一下,就不愿移开自己眷恋的目光。明明身体已经很疲累了,然而精神上的愉悦和兴奋才刚刚被点燃。
忍不住用细碎的吻将对方唤醒过来,修长的手指从眉眼处一点点划过,林正平一边低低唤著"小逸......",一边轻巧地将单薄的睡衣撩起,轻轻抚弄露出的乳首。
还不甚清醒的恋人下意识地喘息起来,迷濛地凝望著他重重叠影的面容,"正平?......"
恋人指尖触摸过的地方留下灼烫的温度,而缓缓的彷彿膜拜一般地爱抚更是令全身发热。
衣服在意乱情迷中丢落到了床边,月光下赤裸的身体被对方的亲吻一寸寸覆盖了,温润的嘴唇突然停留在腹沟的凹陷处,似乎并不打算再往下游移。
而已经半勃起的腿间让他有些急切起来,用力控制住想主动贴合上去的衝动,他抬起手遮住湿润发红的眼眸。
"小逸,现在我想看著你,......那麼美丽的样子,真的很想留下来看一辈子。" 恋人疼惜却果断地拉下他的手,混杂著痴情和忐忑的视线瞬时相遇了。
"这样,能称得上什麼美丽的......"脸红地扭过头去,他挪动嘴唇呢喃著。
"就是為了我兴奋的这种样子,很美丽。"手掌终於不轻不重地握住了挺立的欲望,因為低声呻吟而微微张开的嘴也被堵住了。唇舌的交缠之后,恋人压住了他条件反射似地挣扎,将他的腿最大限度地往两边撑开。
"不要,......正,......不要......"
容纳对方性器的整个过程都看得一目瞭然,彼此结合的部位紧密包裹著,只要稍稍抽动一下,便能感觉火热的肢体交触的快感。
"不要?......不要什麼?"
故意恶劣地拽过害羞的恋人的手,用力摁在充分扩张的甬道的口上,摸索著身体裡埋入硬物的直接的官感。
"是我的这个太硬了不想要吗?......难道你喜欢软趴趴的,小逸? " 林正平露骨的话令对方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了。
"不,......不是,......不是的......" 一时间,恋人想出的解决窘迫的办法,便是坚决地吻上他的唇。
跟随爱欲的狂潮陶醉地摇晃著,从缓慢到愈来愈激烈的贯穿和摩擦,射精高潮的那一刻,性感的喘息和呻吟令彼此即便浑身颤抖,却仍然贪婪地不肯放开对方。
"我爱你,......永远只爱你一个,......爱这样為我疯狂的你......"
等待欲望的热度褪去,全身汗水淋漓却不嫌难受地抱在一起,其后彷彿都被对方餘韵犹存的神情所勾住了魂魄,嘴唇情不自禁地亲啄一下,可还是觉得不够,於是忍耐不了持续而忘情地亲吻著。
完全发自於内心的,甜蜜的情话从嘴角散逸出来,忽然就感觉怀裡的人像是在幸福地笑著。
******************************************
在隐约有朝霞映照进来的凌晨揉了揉眼睛。
然后从床上坐起来,第一个看见的物体却是对方清爽微笑的脸。
"你醒了?"
体贴地為他披上宽大的薄毯,并且将自己裸露的身体也裹卷在一起,恋人一隻手迅速拉开窗帘,另一隻手随意地挽住他纤细的腰肢。
"太阳好像还没出来啊。" 仅有云彩映红的天边还只是濛濛地亮。
"那就一起等日出吧。" 对方轻鬆接口说道,"能抱著小逸期待新的一天,是很幸福的事,真的。"
眼梢忍不住瞥了一眼正宠溺地凝望著自己的恋人,徐逸没有任何掩饰地笑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採访时间:XXXX年X月X日下午
採访地点:保密
被访人:林正平、徐逸
採访人:JONE
1、请问两位的名字是?
林正平(很温柔):林正平,......对吧,小逸?
徐逸:......徐逸>_<|||
2、两位的年龄是?
林正平:33
徐逸:28
JONE(礼貌地起身一鞠躬):两位大叔好!
林正平(故作镇定):呵呵,小妹妹乖啊。
徐逸(侧过头哀怨地问LG):我是不是老了,正?
林正平(急忙抚慰):怎麼会呢,我的小逸一直那麼年轻可爱,是她嫉妒你啦!
JONE:@_@
3、两位的性别是?
林正平:男
徐逸(再度哀怨地侧过头):正,又有人把我当成女的......
林正平(深呼吸后朝某人乾笑):拜託你问点有营养的问题,请!
4、请问你的性格是怎样的?
林正平(微笑):温柔、细心、有责任心
徐逸(靦腆地低语):温柔、细心、有责任心
JONE(嘿嘿傻笑):两位,还真是般配!
5、对方的性格?
林正平:刚才他说什麼,就是什麼!
徐逸(幸福地微笑):他?嗯,很好,......我喜欢的那种好!
林正平(一脸甜蜜):小逸,真的?......谢谢,小逸^_^
JONE(严肃地提醒):请不要互相吹捧,要实话实说,偶不想被观眾投诉--假冒偽劣!
6、两个人於何时何地相遇?
林正平:三年半之前的晚上,饭店包房门口。
徐逸(含羞带怯):我记得是早上啊,地点嘛,在他家裡。
JONE(抱著严谨且对观眾负责的态度而八卦):供词不一致啊?到底怎麼回事?这段时差中发生了啥子事件?
林正平(果断搂住LP,截断话题):他喝醉记错了,就这样!下一个问题!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徐逸(脸红著坦白):当时很慌张,都顾不得看人了。
林正平(陶醉):漂亮,......比女的还要漂亮。
徐逸(脸色有点不对地都囔):最喜欢把我当成女人的就是你-_-||||
8、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林正平:当然都喜欢,......不过最喜欢他的声音,特别是那个那个时候的呻吟......(越说越来劲)
徐逸(情急之下猛然摀住他的嘴):正,你BT啊!这个也好拿来说的!
JONE(煽风点火):我也听说他是BT,还喜欢SM哦,这个,你喜欢吗?
徐逸(铁板脸一块,抿紧嘴巴坚决不开口):......
林正平(汕汕傻笑著认错):跑题了,跑题了,对不住各位热心观眾哈!
9、讨厌对方哪一点?
林正平(奉承拍马,力图挽回不良影响):没有没有!小逸全部都好!
徐逸(不买账):他喜欢女人!
JONE(连忙点头):对的对的!
林正平::⊙﹏⊙∥∣哪有?......嗯,就算有,也是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小逸,你还生气啊?
徐逸(默默低头,做泫然欲泣状):......
JONE(陪著擤鼻涕):......
林正平(沉痛地鞠躬谢罪):......
观眾(怒吼):偶绵表看韩剧,抗议!!
10、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麼?
林正平:嗯!非常非常好!
徐逸(害羞):还,......还可以吧。
11、你怎麼称呼对方?
徐逸:正平,......正
林正平:小逸,......逸逸
(两人甜蜜地相视一笑)
JONE(目光无奈四下游弋):咳......,嗯,咳......
12、你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林正平:亲爱的老公~~,叫一声吧,小逸?
徐逸(顺从地红著脸喃喃):唔,......LG,
林正平(大满足):@(^o^)@
JONE(脸部肌肉抽动,自语):幸好减肥没吃晚饭,......呕!
13、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林正平:小鹿!善良、温顺、又漂亮!
徐逸(望天):小,小花啊--就是小狗,他很忠心的。
JONE(知道某个典故地奸笑):嘿嘿......嘿嘿......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林正平:房子、车子、存折,......这些东西最实惠,反正我的就是小逸的 ^-^
徐逸(感动地凝视对方):正......
JONE(不屑地撇嘴):这麼俗气,也只有男人肯跟你,哼......
15、那麼您自己想要什麼礼物呢?
林正平(犹豫):恩,小逸,我说咯,你不要生气哦?
徐逸(温柔鼓励):我不生气,保证!你说吧......
林正平(双眼冒光,垂涎三尺):真想再看一次小逸穿少女水手服啊,美少女战士月小兔,美得没话说!
徐逸(缓缓起身,面色铁灰呈贞子相):我走了,正平!......我去变性,这下你满意了!
林正平(手忙脚乱地扑倒对方):我开玩笑的,小逸别生气啊,......小逸,我真的是开玩笑的,我该死,该死,......我穿水手装,我扮月小兔,你来拍照,你去掛在公司的BBS上,好吗好吗?
JONE(同情地摇头):恋爱中的人都是BT,这句话真不错!
16、 对对方有哪裡不满麼?一般是什麼事情?
林正平(继续為了晚上不跪啤酒瓶盖子而拍马屁):没有没有!我家逸逸什麼都好!
徐逸(还未从贞子状态缓过来,没好气):太多了,数不过来......
17、您的毛病是?
林正平(诚恳):有时会犯傻,惹小逸生气!
徐逸(略有动容):有时会任性地耍小孩脾气,不讲理,惹正平难过。
林正平(感动地抱住对方,克著对方装样子的挣扎,成功吻到嘴唇):小逸......
徐逸:@>_<@
JONE(目光再度被迫游弋):咳......,嗯,咳......
18、对方的毛病是?
林正平:太温顺!太隐忍!
徐逸(不给面子):喜欢女人!
林正平(又一次沉痛地鞠躬谢罪):......
JONE(无限感慨):瞧这腰弯的,柔韧性多好,不做小受简直暴敛天物,......小逸,JJ支持你反攻!
林正平(冷冷一扫):哼哼,是不是要提醒你一次,我在市公安局刑侦队可抓过持枪抢劫犯啊,恩?
JONE(勇於承认错误):小逸,就把JJ的话当成个屁,给放了吧!
19、对方做什麼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林正平:骂我BT。
徐逸(乾脆):喜欢女人!
林正平:||||T_T||||
JONE(绝对同情地递上仅剩的半张草纸):擦擦吧,......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20、您做的什麼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林正平(很有自觉地认错):喜欢女人。
徐逸(深深地、幽怨地看他一眼):不让他,......嗯,不让他,那个那个啦......
JONE(為了满足观眾的需求而甲醇):那个那个,是哪个啊?
林正平(严肃地推推眼镜):少儿不宜的那个,画面请自行想像。
21、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举起左手展示。
JONE(星星眼加口水):好修长的手指啊~~~~~~~
徐逸(撒娇抱怨):正,......你怎麼挑了这麼个记者啊?
林正平:@_@||||
22、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裡?
林正平(毫无底气):恩,......恩,......不能告诉你!
徐逸(没好气):他忘记了!
JONE(期待):那你来说!
徐逸(脸红,摸头,左顾右盼):那个......好像......貌似......,我也忘了!
JONE:T_T
23、那时候两人的气氛怎样?
林正平:甜蜜。
徐逸:偷偷摸摸。
林正平(爱怜地轻语):委屈你了,小逸......
徐逸(不理会):感觉很刺激啊,呵呵^_^
24、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林正平:生米煮成熟饭。
徐逸:不知道他有未婚妻,盲目乐观中。
JONE:T_T,可怜的小受,没良心的小攻!
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林正平:家裡。
徐逸(沉著脸补充):是他的家,......是他為了娶老婆而装修的家裡。
林正平(痛心疾首):小逸,房子已经高价卖了,钱都归你,想撕想烧都随你!
JONE(严肃):就当帮困送温暖,......全给我吧!
26、您会為对方的生日做什麼样的準备?
林正平:不是回答过了嘛。
徐逸(迷茫):有嘛?
JONE:-_-|||
27、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林正平:是他吧~~~~~~
徐逸(横眉冷对):......
林正平(诚恳):记错了,是我!
JONE(轻视):你个妻管严。
林正平(一脸正气):错,是夫管严,对吧,LP?
徐逸:......>_<|||
28、您有多喜欢对方?
林正平(深情温柔):逸逸......
徐逸(羞涩回应):正......
JONE(脑部严重缺氧中,完全被男男美型热吻华丽丽地震到):>0<,伦家下辈子也要做男伦!!!
29、那麼,您爱对方麼?
两人无视提问,继续火辣辣的法式大吻~~~~~~~~~~
JONE(草纸已用完,拽住衣袖擦鼻血):偶要去医院,急救!!!
30、对方说什麼会让你觉得没辙?
林正平:正平,我不要!
徐逸:小逸,我要嘛!
JONE:?#¥%!?#¥%¥#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麼做?
徐逸(镇静):随他吧~~~~~~~
林正平(心疼地抱著他):对不起,......小逸!
JONE(有情小贴士):那个,......韩剧时段已过!!
32、可以原谅对方变心麼?
林正平(篤定):我家小逸怎麼会变心呢?对吗,逸逸?
徐逸(认真思考):......随他吧~~~~~~~
林正平(欲哭无泪):......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办?
徐逸(一本正经):你应该问,如果约会时对方準时到该怎麼办?
JONE(疑惑):為啥?
林正平(坦白从宽):因為最重要的那次约会,小逸在冷风中等了一整晚,我也没有出现。我该死!我有罪!小逸......
JONE(咬牙):果然混蛋!
35、对方性感的表情?
林正平:别人看不到,只有我看得到的表情都很性感!
徐逸(脸红):说我爱你......
林正平(轻柔):小逸,我爱你!
徐逸(凝望低语):正,......我也是!
JONE(完全被无视):大叔们的爱还真热烈!^_^|||
36、两个人在一起时,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事是?
林正平(简单明瞭):OOXX!
徐逸(脖子泛出粉红色):亲,亲吻。
行动派的某人立即有所表示。
JONE(重复贫血中):头晕冒冷汗啊~~~~~~|||||@_@|||||
38、做什麼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林正平:OOXX!
徐逸(脖子由粉红色变成艷红色):他,他,......他抱我洗澡的时候~~~~
JONE(下意识挡住镜头):摄影师大叔,请,请先休息,喝杯奶茶吧!!
39、曾经吵架麼?
林正平(瞄一眼对方,老实承认):我不敢讲。
徐逸(尷尬摇头):没有。
JONE(不解风情地三八):???哦,口不对心啊,咋回事呢?
徐逸(自暴自弃):他扔下我一个人跑了,我找谁去吵啊!!
40、都是些什麼样的争吵呢?
林正平(皱眉):请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拜託!
徐逸(瓮声瓮气):关於他喜欢女人的事,就这样!
41、之后如何和好?
林正平(崩溃ING):JJ,算我求你,再问下去LP又要和我冷战了!!!
徐逸(小小得意):你知道就好~~~~~~~
42、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麼?
徐逸(含羞点头):想啊。
林正平:我不要!
JONE(震惊):啊?為什麼?
徐逸(难以置信地抬头,无比幽怨):正......
林正平(情深款款):小逸,我们下辈子当然要做夫妻啊,老恋呀恋的,却不能给对方承诺,那怎麼行?
徐逸(动情地扑进LG怀抱):正......
JONE(一阵哆嗦):好,好......好肉麻!!
43、什麼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著?
林正平(陶醉):看到他為我做饭,手被菜刀割破的时候,又疼又爱,很美妙的滋味啊!
JONE(同情万分地握住徐逸的手):同志,辛苦你了!我代表"小受保护协会"对你致以诚挚的慰问。
徐逸(埋头偷笑):我也喜欢為他做饭,然后故意割破手指,看他心疼内疚的样子......
JONE(张大嘴,半天才找回声音):......BT啊BT!!!
44、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林正平:爱他就要压倒他!
徐逸:爱他嘛,就是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JONE(一半鄙视、一半讚叹):林某人,瞧人家小逸这思想觉悟?!哼哼!!
林正平(理所当然):他说的最好的东西,就是他自己呀!更确切地说,就是他的心意和身体,......小逸,是吗?
徐逸(彆扭地点头):@(^_^)@
JONE(瞪眼):I服了U们~~~~~
45、什麼时候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林正平(被戳到痛处,有气无力):不想提。
徐逸(沉默无语):......
JONE:??......对不起,对不起,请无视!
46、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林正平(為难中):花?这个我不懂的啊!!ZANZAN~~~~~~
徐逸(脱口而出):狗尾巴草!
47、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麼?
林正平:......
徐逸:......
JONE:......,下一题吧!
48、您的自卑感来自?
林正平(挺起胸膛,自信满满):没有!
徐逸(很小声很小声):要是女人就好了,......可以给他生孩子。
林正平(无语,眼眶微红):T_T
49、两人的关系是公开的还是秘密的?
林正平:半公开,半公开!
徐逸: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50、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林正平(藐视):这问题?......废话!
徐逸(附和):是挺无聊的!
JONE(寒!!!):-_-|||
51 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林正平:攻方!
徐逸(无比脸红ING):......
JONE(奸笑):请小逸务必要回答哦~~~~~
徐逸:和他,......和他相反啦 ||||>_<|||||
JONE(继续甲醇):相反是虾米啊?
林正平(搂住LP,踢飞某女):你欠扁啊,没看我家逸逸快哭啦!......下一题!!
52、為什麼会如此决定呢?
林正平:丛林法则! ^_^
徐逸:......
53、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麼?
林正平:非常满意!
徐逸:嗯,还可以......
54、初次H的地点?
林正平:宾馆。
徐逸(羞答答):嗯......
JONE(八卦中):两个人一起在前台登记的? (>0<)|||
林正平(斜睨):一起登记的,干嘛?切!以為别人也像你这样三八啊!
JONE(委屈难过,泪奔):伦家这也是职业需要嘛,5555555555555555
55、当时的感觉?
林正平(眉开眼笑):味道好极了~~~~~*(^0^)*
徐逸(鬱闷):很痛。
林正平(纠结):真的?小逸?
JONE(公正的旁白):技术真差!!
林正平:-_-|||||
56、当时对方的样子?
林正平(极度沉醉中):......
JONE:林某人??
林正平(继续花痴状):......
JONE(转移提问对象,爹声爹气):小逸~~~~~~~你来说嘛~~~~~
徐逸(根本无视,极度娇羞中):......
JONE(转向摄像机,一脸忿忿):下一题!
57、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林正平:还要吗,小逸?
徐逸(彆扭):这回没把我当成女朋友?
林正平(抹汗ING):......
58、每星期H的次数?
林正平(无奈):没有,N<=0~~~~~~
JONE(好奇):啊??U们血气方刚,这也熬得住??!!
林正平(忧怨):哼,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大阪,怎麼H??慢慢熬吧~~~我倒不要紧,就怕憋坏我家逸逸啊......
徐逸(无比正直):别理他!!......混在羊群裡的狼!!
59、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週几次?
林正平(自暴自弃,苦恼中):想也是白想,......拒绝回答!!
徐逸(体贴地安慰):正,我争取早点回来,好吗?
林正平(精神一振):回来后每星期起码十次,......不,我要二十次!!
JONE(与可怜的小受眼神交换):果然是狼!!-_-|||||||
60、那麼,是怎样的H呢?
JONE(大激动):这个我来回答!!!!他们喜欢甜蜜的SM,对吧对吧!!!@(*0*)@
两人一致鄙视,异口同声:这女人不正常,绝对!!
61、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徐逸(咬指甲ING):嗯,我想想,......嗯,大概是耳垂吧。(耳垂果然仗义地立即涨红!)
林正平:好像没有,......小逸,我有吗?
徐逸(温柔微笑,轻言细语):正,......你皮那麼厚,怎麼会有呢?
林正平:......>_<
62、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林正平(得意洋洋):只要我吻过的地方没有不敏感的。
徐逸(羞恼):林正平!!!!!
JONE(阴笑):哪个地方最敏感啊,说啦~~~~~~
林正平(翻脸):要你管,......就不告诉你!!
JONE(控诉):小人,小人,......睚眥必报的小人!!
63、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林正平: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_^
徐逸(苦大仇深):狼形狼状!!
64、坦白的说,您喜欢H麼?
林正平:小逸喜欢我就喜欢~~~~
徐逸:正平喜欢我就喜欢~~~~
林正平:逸逸......
徐逸:正......
JONE(麻木):U们吻好后招呼偶一声,25禁的桥段回家后再表演,切记,勿忘!!!
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林正平(星星眼):只要有小逸的地方都可以 *0*
徐逸:......(蹲墙角画圈圈ING)
66、您想尝试的H地点?
林正平(无比嚮往):地铁上,装满人的地铁上......
徐逸(祥林嫂般自语):我不认识他,......不认识他......不认识他......
67、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徐逸:前后都会洗。
林正平(点头):而且一起洗。
徐逸(甜蜜):他会帮我洗,谢谢你,正......
林正平(满足):小逸......
徐逸:正......
JONE(快要发飆ING):大叔!大叔!!!⊙﹏⊙∥∣
68、H时有什麼约定麼?
徐逸:好像没有吧。
林正平(理直气壮):这要啥约定?!行动代表一切!!!
69、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麼?
林正平(颤抖~~~~):跳过,跳过吧 >-<||||||||
徐逸(哀怨、纠结、忧伤......):我,没有,--他,无数次~~~~~~~
林正平(心惊肉跳):逸逸???????
JONE(打抱不平):色狼!种马!!
70、对於"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徐逸:反对!
林正平(正义凛然):如果对象是小逸,当然反对!
JONE(八卦之心不死):对象是别人呢,怎麼样啊,林某人??
林正平(深思熟虑,托腮中):嗯,这个麼,......那个麼,......嗯,
徐逸(甜甜一笑):正~~~~~~
林正平(立即回神,正气十足):除了我家逸逸,别人的心和肉,统统滴,不要不要!!
71、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姦了,您会怎麼做?
林正平:天涯海角也要揪出人!
JONE:然后呢?
林正平(阴惻惻一笑):当我警校是白上的??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不说一千,至少一百!!
JONE(抖啊抖):大叔,你比满清酷刑还多十倍!!!你狠,你狠的呀~~~~~
72、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林正平:不会!
徐逸:不会!
JONE(执著凝视):小逸,真的吗?真的不会啊???
徐逸(脸红):......
73、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林正平:好朋友都在国外。
JONE:那小逸呢?
徐逸(害羞小声):如果是女孩子的话,......我同意 @(^o^)@
林正平(震惊转哀怨):小逸!!!......难道我不能满足你吗?我哪裡比不上女孩子呵??
徐逸(偷笑):那你就扮女装,和她一比高下!!......记得腿上的毛剃得乾净点哦! *(^_^)*
74、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林正平:绝对强项!
徐逸(低头含羞带笑):只要他擅长就成......
75、那麼对方呢?
林正平(拍马屁重复LP的话):只要我擅长就成!!
徐逸(脸色愈加红艷):嗯......
JONE(叹息中):还是老古话说得好啊,这夫妻呀,就是一块馒头一块糕,搭得正好!!!
76、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林正平:我爱你!......还要!
徐逸(羞涩地瞪LG一眼):谁像你那麼没有节制啊!
77、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林正平(津津有味):高潮时咬牙忍耐的样子,媚眼如丝,眉梢带俏......
JONE(急急打断):人呢?小逸人呢??
摄影师大叔(据实以告):在沙发底下画圈圈!!
78、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林正平(乾脆):不要!......这谁出的问题啊,简直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嘛!
徐逸(坦率):我也不要!
JONE(点头中):坚贞的,可以的!!
79、您对SM有兴趣吗?
林正平:有!
徐逸:有!
JONE(两眼放光):还是咖喱?OR其他???
两人神秘兮兮,故作诡异状:说出来就不好玩了!!>0<
80、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林正平(坚定地):小逸不会的!!
徐逸(柔情似水):那麼,正平,你会吗?
林正平(骨头酥了一半):当然不会!!绝对不会!!
JONE(烦恼):这一对怎麼老是答非所问呀,偶的访谈啊~~~~~~||||T_T||||
81、您对强姦怎麼看?
林正平:嫉恶如仇!!
徐逸(握拳):坚决抵制!--家庭暴力,零容忍!!
82、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林正平:被人撞破 -_-|||
徐逸:同意LG的话 T_T
83、在迄今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林正平:办公室
徐逸:......
8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林正平(无奈加委屈):他不把我踹下床,我已经圆满了!主动诱惑这种政治待遇,我想也不敢想啊~~~~~~
徐逸(抱怨):怪谁呀,......我每次还在酝酿,你就压上来了,心急吃不到热豆腐的,哼!!
85、那时攻方的表情?
徐逸(懒洋洋):正,好像有点无聊啊~~~~
林正平(体贴抚慰):是啊是啊,......要不要买些吃的来解闷呀?
JONE(积极举手):我要必胜客,我要哈根达斯,我还要......
林正平(冷冷打断):我只负责我家逸逸!!你关我啥事啊,自力更生去!!
86、攻方有过强暴的行為吗?
徐逸:没有,正平是温柔的人啊!
林正平(感激,深情):小逸......
徐逸(温柔):正......
JONE(沉浸在对美食的垂涎中,神游ING)
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两人热烈舌吻,无暇顾及......
JONE(持续当机中):@_@|||
88、对您来说,"作為H对像"的理想是?
林正平(言简意賅):小逸!!只要小逸!!
徐逸(都都嘴):正平,太无聊了,你帮我回答,我自己玩嘍!
林正平(忙不迭):好好,都交给我!
徐逸(无视某女的怒视,公然靠在LG身上,居然掏出PSP,当眾玩耍):@(^o^)@
JONE(声泪俱下):偶,......偶怎麼向观眾交待啊!!
89、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林正平:比理想还好!
徐逸(聚精会神和PSP奋斗):......
JONE(无力ING):额的神啊~~~~~
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林正平:要道具干嘛!活体不比标本强??^0^
徐逸(抬头,迷茫):H?现在??等我打过这一关哦!
JONE(气绝):U??!!--认识U算我路道粗!!!
91、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麼时候?
林正平(闪烁其词):这个,......那个,......这个,......那个......
徐逸(耳尖地听见问题,没好气地低吼):8许逃避,8许欺瞒!!
林正平(做好牺牲準备):15岁!!T_T
现场寂静一片......
徐逸(突然大叫):啊~~~~我死了~~~~(再度抬头,迷茫):什麼15岁?嗯,正??
剩餘两人面面相覷,感慨地握手...... -_-|||
92 、当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林正平:......
徐逸:......
JONE:可以忽略的问题 -_-|||
93、您最喜欢被吻到哪裡呢?
林正平:你没有的部位!!
徐逸(点头强调):是啊,你没有的!
JONE(鼻血眼泪齐飞):T_T
94、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裡呢?
林正平:那裡~~~~~~~
JONE:哪裡?
林正平:你是白痴吗?刚才不是说了!!
徐逸:我来鄙视她!生理卫生也没学过,哼!!自己没有,也不知道钻研!!
JONE:T_T 鄙视我就算了,钻研??我上哪儿去钻研??
林正平(好心好意):男厕所~~~~~~~
JONE(抓狂):以后再也不做BT的访谈了,绝不!!!
95、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林正平:咬!
徐逸:狼!!
林正平(装傻):呵......呵呵......
96、H时您会想些什麼呢?
徐逸:明天穿什麼遮丑 >0<||||
林正平:勇攀高峰 @(^o^)@
JONE(奸笑):很形象啊!瓦卡卡卡~~~~~~
97、一晚H的次数是?
林正平:2~3次,对吧,小逸?最多好像一晚上有5、6次的哦,小逸,你还记得吗?
徐逸(脸呈猪肝色):......低头攥紧PSP,疯狂摁键ING~~~~~~~
98、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林正平:自己脱。
徐逸(羞涩):他,他帮我的......
林正平(邀功):我很体贴吧?
徐逸(甜甜): 嗯......
林正平(得寸进尺):那就亲一口,小逸 ! --( 奸计得逞后的淫笑 ||||||^ 0^|||||| )
99、对您而言H是?
林正平(做宣誓状):爱他就要压倒他!!我再重申一次!!
徐逸(感叹):H嘛,......就是被他压咯!!
100、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林正平(深情凝视):逸逸,我爱你,直到永远!
徐逸(痴情回应):正平,我也爱你,直到永远!
JONE(终於可以结束地做虚脱状):啊!永远有多远......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