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地上的影子缠在一起,遮了部分外头斑斓的光。
窗外大厦上的玻璃反射着夕阳,到处都是金灿灿的,落在石久的眼睛里,根本就看不清对面人的 表情。
就只能觉出来这人的嘴唇又软又热,没有上次的牙膏香,反而是很浓重的烟草味。
严希从最起初的推拒变成靠近,舌尖都跟着热情起来。
两个人拉拉扯扯,从床边移到桌边儿。
一个把一个压在上头,指尖缠着指尖,衣裳贴着衣裳,底下的人又不干了,一鼓作气又是个翻身。
办公室隔音不太好,隔着一面墙隐约能听见外面人办公的动静,开门关门,喝水说话,门也没锁,随时都会有人进来。
两个人就这么偷着接吻,沉默着扭成一团,谁也不服谁,偶尔分开低声骂对方两句,后又难耐的亲到一起。
小王抱着一大摞材料从外头回来,先回自己的办公室分类整理了一下,又从里面挑出严希特意嘱咐他的,愣头愣脑的就去推严希的办公室。
进门之后这人先是呆了一下。
不过是发现里面有客户在。
一秒后,小王对着沙发上抽烟的男人点点头,后又把材料搁到严希的桌面儿上,“严哥,你要的东西。”
严希当时正站在窗台边,背对着小王,听他这么一说便转过身来,“哦,好,谢谢。”
说这话的时候,他鼻子里呼出青白烟雾,手上却是一支烟都没有。
沙发上的男的咬着烟起身,挺高一大个。笑意吟吟的,总觉得有点不怀好意,“行了,我也得走了,赶在下班前去露个脸,不回去不太好。”
***
蒋云清不太喜欢打麻将,就找了个扎金花的局。
找不到别人,还是以前那帮人。
倒不是现在抓的严所以玩的人少,而是蒋云清玩的小,一晚上也就万把块,正常情况,扎金花这种生死立判的,压钱无限的牌类游戏,如果底注高,对手彪的话,一晚上输个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大有人在。
这帮人算是玩的比较收敛的,也都没太有钱,基本上每晚输赢的量也就是几万块。
玩的点已经从海天转到了别的酒店,这样不定点换地方也省得警察踩点罚款。
自从蒋云清把钱还上之后,大家见了面都很客气。
蒋云清本来不想带赵梓龙去的,耐不住这赵公子缠自己缠的紧,刚玩了一上午,手机都跟购物热线似的,没完没了的响,搞的蒋云清装着在家睡大头觉也装不下去,只能把人叫过来。
那孩子虽然平时挺嚣张,来了也挺老实,往蒋云清旁边一蹲,一句废话也没有,让倒水倒水,让点烟点烟,就在旁边浓情蜜意的盯着蒋云清,那眼神儿差点没把蒋云清齁死。
话说这赵公子平时虽然陪着蒋云清玩,但实际上是个新手,基本上没参加过这种场合,这还是头一回。
一般新手牌运都壮,这孩子往蒋云清旁边一坐,跟个财神爷似的,蒋云清手气旺的不行,再加上心细胆儿肥,一上午的功夫就把赌资翻了个翻。
蒋云清见好就收,有点想走了。
可这才一上午,人家输钱的肯定不干,想你要是个糙老爷们我也就不跟你练了,你一个小二椅子想赢了钱就走哪有这好事?
一个老爷们上来就摁这蒋云清的肩膀不让走,碗口大的拳头在他鼻尖儿晃荡,警告他他要是敢走就揍他。
这大拳头在蒋云清面前晃的他直眼晕,又想起前一阵子挨眼锤的时候,把蒋云清吓够呛,毕竟上次不是针对自己都砸成那逼样,眼下这么大的拳头眼珠子不得打淌汤儿了啊。
心思一会蒋云清小脸煞白,赶忙把赌注又多加了一点继续跟人家玩,但说好了就玩一天,不在这儿过夜。
旁边的赵公子一看蒋云清被威胁也很不愿意,跟人家推搡两下,差点动手,但最后还是给蒋云清摁在了。
有人捏着小冰壶开始给自己烤烟,水里的气泡翻腾着,从底部裂开,升起淡色的烟雾。
对面的人对着嘴儿抽了一口,后又长长的呵出,“玩这么长时间了,老张都输光了,换副牌吧。”
***
化验结果出来了,石久跟石炎的造血干细胞匹配度不高,需要重新寻找捐献骨髓对象。
这倒也不稀奇,一个爹妈生的亲兄弟也不是百分之百匹配的,好像是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自己跟他也不是一个妈生的,公用了一个爹而已,几率也不见得会高哪儿去。
好在市长家不差钱,而且石炎发现的也早,现在找个捐赠者也没早些年那么难了,所以问题不算太严重。
林科的案子不用打听报纸已经登了。
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没收全部财产,石久给他算了算,他今年四十多,出来的时候六十多,婚也离了,也没孩子,这辈子算是白忙活了。
也忘了谁跟石久说的,说是他入狱之后,只有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人搭理他,吃的用的往里头送了好几回。
想也不用想就石久就知道是他前妻。
觉得这人可真是有意思,折腾一顿够,到头来照顾他的却是他最先踹开的人。
石久听说了这事后,很是感慨,这要换成自己,指不定怎么找人在监狱祸害这孙子呢,给他送日用品,不给送炸药不错了。
不过自己毕竟是男的,兴许女的都这么心软。
石久想这些的时候正在饭桌上吃饭,喝了一口汤半天也不往下咽,烦的石久妈朝着脑门儿就是三个脑瓜崩。
石久本来想发火,结果看见他妈立刻有了注意。
筷子在碗里搅和两下,石久挑起一根儿青菜,“哎,妈,问你点事。”
石久妈吃完了饭,眼下正坐在旁边喝汤,整个小勺在汤碗里慢悠悠的搅,听石久开口,眼皮一掀,盯着他的眼睛,“什么事?找对象啦?”
石久一撇嘴,“跟我没关系,就是问你个问题,要是现在市长入狱了,你会去天天给他送东西么?”
石久妈冷哼一声,“送,必须送,我天天都给人民公安送锦旗,每日一封表扬信,感谢他们为社会除了播散秃种一个秃驴精。”
石久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你什么意思,你觉得一个人人品有问题就事论事行了,为什么一定要攻击他头发少,你知道头发稀的人心里多难受么?”
石久妈一看石久这样就笑了,低头喝了一勺汤,“行了,到底是哪个傻姑娘干的这种事?难不成你暗恋她?”
“都说了跟我一点关系没有了……你到底是多想让我找对象啊……”石久皱着眉,“不知道你这阵子看没看见报纸,这事就是那个贪污犯跟他前妻……”
石久妈低着头喝汤,神色不变,“啊,上报纸那个油田贪污领导啊,不是林立么,我认识,没想到现在都贪污了啊。”
石久下巴都快掉桌面儿上了,“啊……你咋认识他呢…”
石久妈给石久夹一筷子芸豆,“年轻的时候见过几回,不算认识,就是知道而已,我当时见他的时候他还没结婚呢,细的跟个豆芽菜似的,前两天看报纸怎么肥成那样了…吃了多少饲料发成那样儿啊,这么会长膘下辈子托生成猪得了。”
石久想了一会,“你怎么认识他,是通过市长吧?”
石久妈喝完了汤,起身收拾碗筷,“恩,他俩以前在一个单位来着,不过石淼当时是领导,林立是工人。”
石久想起在市长家看的照片,“这么说市长很林立关系很好啊,那为什么不帮着把事压一压。”
“他俩好什么啊,都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话都说不几句,”石久妈抬手挑帘儿,从厨房出来,“反正我当时认识石淼的时候他从来都不跟林立那种人玩儿,而是当时跟他们单位一把手关系还不错,那人叫什么来着……唉,年月太久了我给忘了…就记得那男的长的还挺好的。”
石久不再说话,低着头把饭扒拉干净。
石久妈跟着上来唠叨,“把菜都吃了啊,别你动不动不回来,我自己也吃不完。”
石久吃完饭,把筷子一撂,“哎,妈,你认识席以北么?”
石久妈继续往下收拾,恍若大悟,“哦,他就是石淼那个哥们。”
“你不是说你不记得么。”
“我想起来了呗。”
一时间石久脑子里的东西很多,想起严希那本书,又顿了顿,“那他儿子是谁?或者干儿子也行……你认识么?”
石久妈板一张脸,“那我可不知道,后来我生了你就光跟石淼打仗,已经不太知道他那帮人的事了。”
“你认识性严的么?”
“不认识,都几十年的事了,谁记得,你问这么多干嘛?”
石久闭上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闲了,自己的事都没琢磨明白,非得没事琢磨这些革命老前辈干啥。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市长遮遮掩掩,严希鬼鬼祟祟的,有这么多交集和巧合,石久还真不爱费这心。
脑子里混杂的信息慢慢清晰起来,有几个点石久很清楚,这几个人年轻的时候多少都有点关系,市长不爱提之前的事,严希现在跟这些人都认识,却不是这个小圈子里的人。
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就是这个叫席以北的。
听石炎的话,好像是死了好多年了。
石久想了一会,觉得浑身的毛都炸了,总感觉不像什么好事呢。
可正犹豫,手机就响了。
接起来的时候,蒋云清的声音带着哭腔儿,“石久……出事了……”
蒋云清打电话的时候差不多是晚上七点。说了一句就挂断了。
石久眼皮儿跳了一下,握着手机停了几秒,又给蒋云清打过去。
电话无人接听。
石久大概能猜到蒋云清在干嘛,却是猜不到他在哪儿。
厨房里的灯柔柔的亮着,石久妈站在屋里洗碗,客厅里电视里正播报新闻。
一切看似祥和,石久却只觉得波涛暗涌。
27)
严希隔天就知道蒋云清的事了。
当时严希正在滨海局刑侦三队办业务,也就是滨海局追查毒品案的那个大队。
这里的人跟严希都挺熟,趁着等人的功夫,严希给每个人挨个递烟,大家坐在一起抽烟聊天,很自然就说起这事来了。
蒋云清一行人因为聚众赌博斗殴被行政拘留,涉嫌诈骗,蒋云清输了五万块,但赌博本来就是违法,赌资更不受法律保护,所以这钱警察不管,蒋云清收不回去。
除了那个诈骗可能会判几年刑,其余人交点罚款就可以出去。
严希想着给蒋云清交罚款把人弄出去,结果问了两句大家都支支吾吾的,只说人已经出去了,不用他操心。
严希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笑了,但脸看上去却是冷飕飕的。
想捞蒋云清并非念旧情,严希跟他根本就没有情,哪来的念想?
还不是这把小刀严希用的顺手,还有点价值。
而且看着架势,这一刀已经捅道赵公子的身上了。
赵梓龙的亲爹就在滨海局,儿子在老子的单位收押,赵云自然会想办法把人捞出去,还连带蒋云清一起,没成想这个小公子对蒋云清还是真上心。不但跟着入了泥潭,被捞出去还没忘了把他捎上。
事情发展的比自己想想的要快非常多,也顺利。
严希简直要得意忘形。
这第一步迈的又快又漂亮,赌博,诈骗,斗殴,这不过是给赵公子设了一个前科跟作案动机,赶上这边刑侦大队还在抓捕漏网毒贩……
简直是天时地利。
小兔子已经引出了虎狼,而自己就是那藏在暗处的猎枪。
想来就算赵云就算再老实,估计也不会袖手旁观。
***
那次赌局一直赌到天黑。
蒋云清很莫名的在牌很好的时候输的一塌糊涂。
倒不是因为他玩的不好,而是对方牌更好。
谁也不是傻子,等蒋云清发现对方设局骗他的时候,两边就打起来了,不过蒋云清基本上没怎么挨揍,倒是一直护着他的赵公子给几个大老爷们削够呛,这孩子虽然娇生惯养,可却挺生性,被打成那逼样还两眼狠光,逮住那个起先吓唬蒋云清的,差点没把人脑瓜子干开瓢。
这帮人打的动静太大,到最后酒店都报警了,负责这个区的正好是滨海局。
警察来的时候除了一个傻逼玩命的从三楼跳下去跑了,其余的一个不剩都给抓到了。
这不刚才还练虎鹤双形的全蔫了,蹲在地上怂的一个个跟他妈鹌鹑似的,缩脖抱膀,就被赵公子砸的那个躺在血泊里,很快就给救护车拉医院去了。
赵梓龙打人这事已经构成轻伤,按理都该判刑,幸亏他爹就是警局的人,反正最后俩人都没什么事,给局里不声不响的放出来了。
被从局子里放出的第一件事,蒋云清就是要跟赵公子分手。
小脸上一层水渍,蒋云清哭的大鼻涕都下来了,“……我太坏了……你快别跟我在一起了……我光连累别人……”
赵公子脑袋上还缠着纱,给揍的跟个瘪三似的,一听这话哪里肯干,抱着旁边哭抽抽的人就开始哄,“没事,小清,我会帮你的,不就是钱的事么?你欠他十七万是吧,我帮你还上行了,这钱不是借,就是给,我不用你还我,你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就行。”
“…呜呜…我不要你的钱……就要分手……我太恶心了……再也不想这样了……我应该被判刑…”
“不恶心,你一点也不恶心,我觉得你挺好啊,咱们以后不赌了就是了,我看着你,我保证帮你扳过来,”赵公子脑袋上的纱布开始渗血,一手抱着蒋云清,一手捂着脑袋,“你看咱俩都一起蹲了监狱了,一起有前科,以后谁都不好找对象了,你就好好跟我在一起呗,我爸已经托人帮我安排工作了,差不多九月份就能上班,到时候我使劲挣钱养你,你不是喜欢吃么,我以后天天都给你买好吃的,你能不能别甩我啊…”
蒋云清本来都哭的差不多了,这一下子又嚎的跟个小娘们似的,眼泪一对一对的往下掉,顺着赵公子的脖颈子往衣服里钻。
嚎了一下午的丧,俩人到最后也没分成,反倒是蒋云清哭的眼睛肿成了大桃子,没挨眼锤跟挨眼锤一样。
***
这两天发生的事有点多,搞的石久有点应接不暇----
一方面是蒋云清的事,当时没打通电话,等蒋云清再打电话的时候人已经被带警局去了,石久十分钟就赶过去了,隔着玻璃能看见蹲一屋子乌眼儿青,数蒋云清身边内个的血泡儿显眼,一头一大襟的血,虽然糊了眼睛鼻子,可石久还是认出来他是谁。
这他妈不是赵梓龙么,赵梓龙也能被揍成这德行?白取个这么牛逼的名儿了。
没多久赵云就过来了,看见石久也挺不好意思的,打了个招呼后,便站在外头先把里面的小警察召唤出来,低声说了几句话后就绕道里面审讯室去了。
人出来的时候,石久大致问了一下经过。
自己先前还嘱咐蒋云清不要用严希的钱,结果盼什么不来什么来,蒋云清不但输了,还作到警察局了。
把石久给愁的,回家查查银行账号,想着实在不行先帮蒋云清还上吧。
可真是,自打认识他之后就跟他屁股后头操碎了心。
第二方面,石久想不太通严希为什么要给蒋云清钱。问蒋云清蒋云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把钱给赌徒,无异于把毒给吸毒人。石久觉得严希不像是这么没脑子的人,他心里应该清楚。
这么一想,整个事情就变质了。
如果这样的话,石久也想不明白严希为什么要害蒋云清,好歹一个床上睡了两个月,这么干未免太没良心了。
石久忽然发现自己一点都看不懂严希这个人了。
这感觉就像是雾里看花,又像是隔着一层雨暮,看外头剪影婆娑,不知道是单纯的丽影,还是恶意的陷阱。
这事已经完全的勾起了石久的好奇心。
反正脑子长时间不用也生锈,斗倒了林科后石久也闲的慌。
下班的时候,石久给蒋云清打了个电话,除了安慰他的话,还在最后随口问了问严希的生日,万事无头绪,石久就先确定一下严希的生日是不是跟那本书上的生日一样。
好在那天石久特意看了一眼,记得的很清楚。
蒋云清嗓子都哭哑了,还挺纳闷石久为什么问这个。
石久在电话里憨笑,“嗨……哥最近迷上了星座,生怕他是处女男啊…要是的话我可得离他远点。”
说话间还拿了一只笔,在旁边的便签上记下蒋云清所说的数字。
可能是入秋的原因,现在天黑的比以前快了。
挂断电话后,石久觉得办公室有点暗,起身开灯,这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石久抬手摩挲了一会头发,觉得自己头发有点长了,该收拾一下了。
饭都没吃,石久开着车就去理发。
理了一半的时候,严希的电话就过来了。
这小子今天似乎特别高兴,只问石久在哪儿,要来接他。
石久没拒绝,很大方的告诉他理发店在哪儿,结果没二十分钟严希就进门了。
因为不是周末,这个点儿理发店的生意很冷清,就石久一个人。
严希进来的时候,石久头已经剃的差不多,老板收起剪子都开始那毛刷子给石久刷脖子。
严希从旁边拉来一个高脚椅,大长腿往脚镫子上一踩,神采奕奕的。
石久心里有事,脸上却同往常无异,“哎,我就纳闷了,你也敢上这地方来,不跟进澡堂子一样啊?”
屋里的伙计都凑到一边玩电脑,老板给石久搭理完,把布料一扯,就转身到后头,洗海绵上的头发茬子了。
严希弯下腰,凑到石久耳边,“就跟GAY进男厕所感觉差不多,也不是看见就发情啊,”
他说话的时候,热气喷在石久的耳朵里,跟往常一样痒痒。但却是再也钻不进心里。
说完这句话,严希也没离开,而是抬手摸了摸石久的头发,说了完了剩下的半句话,“摸着了才算。”
石久侧过脸,看这人笑着直起腰身,也跟着笑了,“哎,小严,我有个事最近很苦恼,想跟你请教一下呢。”
严希没太在意,“什么事,你说。”
石久其实根本不确定,就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没啥,我有个亲戚想改个名,这不是得到公安局去办理么,你看你认识这么多人,帮我打听一下好不好办呗,我那小亲戚原先姓席,现在要跟他老公姓石了。”
说话的过程石久一直盯着严希的脸看,他倒是没什么反应,而是沉默了很久。
“我也不太清楚。”
石久继续观察他,那眼神儿跟看害羞的小媳妇似的。
严希自不自然自己心里已经有底,也没必要在说了。
石久随便了转了话,“等会去哪儿?”
严希会错了意。
自己习惯了察言观色,揣测人心,石久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严希只会以为他在暗示。
平时应酬领导也是,甭管办事送礼,领导的想法从来都不会明说,一举一动全部都是暗示。就像个没有挑明的交易,只需要对方心知肚明。
想到这里严希微微直了腰身。
严希不知道石久到底知道到什么程度,也太不相信石久的会承诺什么。
眼下唯一清楚的就是知道他想干什么,而且严希非常不想在这种关头得罪他。
没多大个事,不就是那儿被插一下么,又不会死人。
***
两人去的酒店,这事严希不想会自己家,怪膈应的。
被压倒的时候,身上的人还拿起自己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这人脑袋上的小硬茬还有点扎手。
严希松开手,脸朝下埋在床褥里,呼吸不畅,眼前全是混沌的黑。
腰肢被紧紧的掐着,指甲似乎都陷入皮肉里,而另一只手贪恋的在腰脊尾椎流连,往下,掰开屁股,摸了摸中间的小洞。
严希直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反感的不行。
润滑就用的酒店里的,压在身上的人往指尖上挤了一大陀,粗粗的润湿了一下肛门,然后捏着老二就往里硬捅。
窗口的白色帘幕翻飞不休,幽灵一样。
初秋的风凉丝丝的,吹进来,严希的的身上却始终都是湿的。
身体被挖开一个大洞的感觉实在太差,因为还没有抽动的原因,目前就只有账痛,随着不断的推进,越来越深,越来越疼。
等到粗粝的毛发抵在自己屁股上的时候,严希知道这人也进到底了。
真他妈的,肠子都要捅穿了。
身后的人停住几秒,没有急着操严希,而是把手绕道严希的胸前,搓了搓他的乳头,俯下身亲吻他的后颈。
“你怎么哆嗦的这么厉害?”
严希狞着脸吸气,一时间脑子里过的东西很多。
比如叫他滚,或者转身把插在自己后面的人蹬下去。
但严希终究什么也没说,咬着牙忍着,只想这人赶紧干吧,快点射完了事。
严希并没等多久,身后的人就开始插,很明显的新手,毫无技巧,全凭蛮力,打桩一样,每一下都是结结实实的操下去,撞在肠壁上,激的严希一阵过电似的乱颤。
身上的汗一遍一遍的出,严希额角的青筋都起来了,浑身的肌肉绷起来,硬的跟木头一样,整个人被顶的不断上移,本能的弓着腰往前缩,但却每回都被捉回去越插越狠,
真疼啊,比挨打疼多了。
疼的下面那个小眼儿收的更紧了,没两分钟就把人夹射了。
不过这人硬的很快,第二次没多长时间就来了。
28)
换了个套子重新插入前,石久还提醒他一句,“你放松点……太紧了……我都有点疼……”
趴在床上的人没吭声,却是逮着什么咬什么,床单儿,枕头,跟上刑一样。
第二次进入比第一次好一点,可能是因为已经被开脱过的原因,可严希实在太排斥,绷着屁股,括约肌咬的很紧,所以俩人谁也没有很爽。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布满汗液的脊背上。
床上的人交叠在一起,满屋子都是拍打撞击的声响。
双手仔细的在僵硬的身体上游走,石久觉得同样是男人,这人的身材可真不错,结实精健,肌理分布非常好,特别是腰,手掌覆在上头,能感受到里头蕴含的爆发力。
到底是常年干人的主儿,这要是个小O,身上不定软成什么样儿呢。
插了一会石久把人翻过来,觉得这人手脚格外僵硬,都不知道放哪儿好的样,夹着腿抵在自己胸口上,一副要把人踹出去的架势。
不过底下的小洞倒是挺热情的,热乎乎的箍着自己,能觉出任何一次细微的翕动。
严希难堪的仰躺在床上,被人压着大腿操,底下火辣辣的,又胀又酸,真不知道以前那些人爽个什么劲。
双脚忽然被提起来,屁股高高翘起,进到肠道最深处的硬物让严希猛的抖了一下,差点抓破了床单。
呼在脸上的气息从轻微到浓重,入侵火热,越发熟稔。
交合处粘腻的声音越来越响,被翻插的地方也开始迅速肿成一团,严希始终咬牙忍着,却终是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本来他没哼哼的时候石久都感觉很好,这一叫简直跟给喂了伟哥一样,严希越叫他越干,没一回功夫就把身下的肉穴操的又软又松。
连严希都觉得自己下面开始黏糊了,给个硬家伙插的开花,不定裂成什么样。但奇怪的是这时候反而没那么疼,可能是有点适应了。
最开始放的润滑剂有点干掉,石久又加了一次。
凉丝丝的东西覆在肛周,给手指推进肠到,揉捏按压,稍微用力,底下的身体都敏感的发抖。
等最后手指抽出来,石久还被夹了一下。
床上的人抬了胳膊挡了一下脸,看这意思不是故意的。
接下来这回石久直接没带套,插进去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妙极。
严希被摁在床头猛插了半个钟头,屁股早没一开始那么紧了,松紧适中,顶进去软绵湿润,往里插的时候里面的软肉抗拒着往出推,拔出来又紧紧的吸着石久不让出。直箍的石久脑子一片空白,畜生似地压在严希身上干他。
严希叉着大腿随他摆弄,模模糊糊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底下被灌了两回精液,掺和着润滑顺着大腿根儿往下淌。
石久一直都觉得这人脸皮挺厚的,必要的时候嘴叉子也够下流。
本来想完事了交流交流,结果这人红个耳朵,穿了衣服就头也不回的往出跑,看的石久一愣一愣的,总觉得不能理解。
不过石久想不通的地方多了,也不差这一块。
起初过来的时候还以为俩人肯定得打一场呢,结果人家推也没推,裤子一拖,嫩屁股就这么给捅了。
办事的时候听他惨叫成那样,石久好几次都以为自己要挨揍了,结果什么事也没有。
开了灯,石久这才发现大半张被子都在地上,床单皱沉一团,上面一块一块的污渍,阴透了棉质的布料,泛出暗红的颜色。
估计是出血了,当时太暗石久也没看清,现在倒是有点吓一跳,可真是,明明是个老爷们,整成这样石久都有点不对人负责就不是东西的愧疚感。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石久也不想在酒店过夜,便下楼退了房,赔了一点清洗费后,在服务员别样的眼神中灰溜溜的出了酒店。
凌晨二三点的时候,整个城市都在沉睡。
大街上鲜有车辆,石久一个人在公路上开车,降下车窗,吹进来的风潮湿阴冷。
后视镜的男人微锁了眉,心绪繁乱。
可能前一阵子总被吊着的原因,自己馋的要命,就一心急着想吃,现在吃到嘴了,吧唧吧唧,怎么觉得不太是味儿呢。跟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皱眉抿唇的小摸样跟平时反差太大了。
石久越想越精神,开着车在城市里绕圈,路过律师所,路过他住的小区,本来都开过了,最后又硬着头皮倒回去开进小区。
窗户的灯黑着,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根本没回来。
石久又不想走,无聊的在小区停车场一辆一辆的找,正准备放弃的时候,结果就在一个停车位上看见严希的奥迪了。
还记得以前石久看见这辆车都烦的要命,但这时候看见它却格外亲切,倒是看挨着他停的车有点不顺眼。
石久挂倒档,打两把方向盘,慢慢把车倒进奥迪另一边的车位里。
刚熄火又觉得自己傻逼的不行,赶忙重新发动汽车,想了想,还是熄火了。
石久觉得自己可能有一点点点点喜欢严律师,但有好感之于,更多的是好奇。
他可能是姓席,但这只是自己单方面估计出来的,相同的生日也不能证明什么,而之前他的反应虽然不太自然,也不见得就是因为被自己拆穿。
石久就这么在那儿想些有的没的,直到天都有点亮。
***
接下来有两个星期俩人都没见面,入秋以后石久单位也挺忙,供应商也卷土重来,又开始没完没了的应酬。
市长那边石久还是拒绝了,倒不是安于现状,而是分析比对了一下,石久觉得自己在这边的晋升前景很好,不到三十岁能坐到这个位置是相当不容易,如果冒然去从政,专业不对口不说,四处调也很不方便。
石久妈岁数也不小了,自己要是又在外面待个五六年,估计老太太也受不了。
有空的时候石久跟蒋云清要过一次卡号,气的将云清当场就蹦起来了,非要跟石久绝交,跟有病似地,说什么男子汉自己做错的事自己承担,听的石久直撇嘴,心想就他像个小娘们一样,还男子汉呢,瞪俩大眼珠子一天就知道吃,自己做的饭自己承担还差不多。
吵完蒋云清又低着头咬苹果,啃的苹果上一排一排的牙印。
石久以前就喜欢看他吃东西,越看心越痒痒,可现在盯着那齐刷刷的断面,石久心里反而空落落的,说不上什么感觉。
蒋云清吃完了又告诉石久,说自己已经跟严希打过招呼了,这十几万会分期换给他,家里帮着换了一大半,还剩下几万蒋云清每个月还有三千多块钱,自己留下一千用,剩下的都还给他。
石久听见严希名字的时候,正在抽烟,被呛了一下。
过一会又看见蒋云清拿手在自己眼前晃,问石久是不是傻了,烟灰掉了一桌子也不知道擦擦。
***
赵公子这两天很不是心思。
眼看着蒋云清为了还债跟家里借了那么多钱,给他父母一顿臭训不说,还节衣缩食准备还债。
俩人才好了还不出一个月,正在热恋的时候,赵公子哪里看的下去,钱都送到蒋云清眼皮底下了,结果被甩了一脸出门。
别看这蒋云清平时磨磨唧唧的,这时候却跟王八吃秤砣一样,认准了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就要挣工资还,整天吃糠咽菜把赵公子愁的啊,天天送加餐买水果,生怕这债还没还上人先不行了。
关于严希和蒋云清有一腿这事,赵公子也是从局子里出来之后才知道的。
之前他有见过严希几面,那时候觉得人还行,挺年轻的,俩人也有话说,可自打知道蒋云清这事,再看见这个人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这不今天俩人在洗车店遇见,赵梓龙就跟见了阶级敌人一样,一肚子火腾的就上来了。
***
严希算是结结实实的品尝了一次什么叫得意忘形。
自己的确是小看了石久这个人,玩火不成反被烧,还没借到他的力,反而被抄了底。
不过也好,这时候说穿了,算是给自己提了个醒,行事更小心的同时,也会想办法把这事圆一下,不至于以后吃大亏。所以现在这点付出根本不算什么,不就是被睡了一下么。反正本来也打算睡的,唯一的差别就是自己没爽到,倒是让人家爽了一把。
不过接下来好多事,严希也没时间估计石久这边。
最近接了好几个案子,其中一个刑案飞当事人也是公子哥,晚上出去喝多了闹事,下手没轻没重,一酒瓶子把人砸开瓢,当天就给拘留了,家里有两个钱的样子,给严希拍了一大笔叫把人捞出来。
从看守所出来后,严希一打方向盘就去见了二明子。
这二明子本名王守义,是这一代的地头蛇,为人凶恶胆大妄为,不过知道他本名的人不太多,这哥们出来混的早,但大哥叫王守义也不太好听,所以早早就给自己取了一个‘艺名’,不过跟他熟的人也叫他‘十三香’。
严希之所以认识他,是有帮他打过官司。
二明子混到现在,早过了在街头打打杀杀是时候,开了好几家钓鱼店,还承包了市里的一条长途车线,明里赚钱暗地黑,也是结结实实的发了个小财。
严希当时帮他打经济纠纷的官司时发现这人背地也鼓捣点摇头丸啥的,不过这人很小心,自产自销,从不贩卖。
这次严希跟他要这东西的借口是镇痛,二明子答应的很痛快,也不肯收钱,只说收了钱这性质就便了,成毒品交易了。但给这一次没下回,他二明子在道上混,就是喜欢交朋友,以后有事找严希,严希上点心就行。
等到了地方,一个黄毛小弟缩着脖子跑到严希车前,坐进去,偷偷摸摸的把东西给严希。
严希拿了这点东西,开车回所里,找了一张纸给压成粉儿。
中国刑法对贩卖毒品是计数量而不计纯度的。
也就是说,这么一丁点毒品本上不了台面,不过要是掺进一千克的面粉里,性质立刻就不一样了。
按照刑法来,五十克以上的海洛因或者甲基苯丙胺就可以追究刑事责任,处十五年有期徒刑或者是更严重的无期,死刑。
所以严希在路边洗车的时候看见赵公子,也觉得有点不忍心。
他这么年轻,才二十二三岁,就这么进去了,这辈子算是没开始就废了。
赵梓龙扫了一下严希手里的东西,话从牙缝子里往出挤,“哎,严律师,生活真好啊,您这号机油用的贵啊,得一千多吧。”
严希顿了顿,脸上挂一抹笑,“升数多而已,这是别人送我的,你要么,我后备箱还有两个4升的。”
赵梓龙正想拒绝,后来又想凭什么不要,上赶着当冤大头这事可不多见。
严希本来以为他会拒绝,结果听这人答应了,就去后备箱取东西了。顺便还拿了早已兑好的那一千克面粉。
把机油搬上车的时候,严希很自然的问了一句赵梓龙车前门是不是被划了。
趁傻小子弯腰去看门的时候,严希麻利的把面粉扔进后备箱的杂物堆里。
“哪划了啊?”赵梓龙直起腰,“你什么眼神儿…”
严希刚放好机油,稍微侧头,“看走眼了,不好意思啊。”
后又合上后备箱盖子,弯了弯嘴角,“好了。”
***
晚上的时候严希特意请二明子吃饭。点了一只三斤的龙虾,满桌子的生鲜,几个人要了一瓶五粮液慢悠悠的闲扯淡,中途严希接了个电话,里面太吵,就很自然的推门而出。
路过的酒店服务员小姐礼貌的点头,从严希旁边经过,走到头,差点跟另一位刚拐出来的男士撞在一起。
严希本来漫无目的的沿着走廊打电话,听旁边爆发出一阵惊呼就很自然的侧脸看过去。
石久跟两个改制单位的老总从拐角处上来。赶上那个服务员低着头看时间,不偏不倚刚好撞在石久身上。
严希已经走的离自己包间有一段距离,要是转回去就必须跟他打个照面。
转身往旁边的洗手间走,严希进去了,站在隔断墙后。
对面是一面大镜子,里面的人举着电话,偶尔略过的情绪好像是惊慌,但很快又消匿在黑黝黝的瞳仁里。
旁边很快出现另一张脸,石久从隔断探出身,“小严。”
严希一激灵。
石久看着他耳尖起了一层红,又很快下去了。
“你在这干嘛?耳朵怎么了?”
严希抬手摸了摸耳朵,“没事,我喝的有点多。”
29)
石久总觉得那一炮把两人的距离又拉回刚认识的时候。
可以好多天都不联系,不太了解,彼此好奇。
这么一想石久又觉得不对。
自己刚认识他的时候不见他也不想他,而这些天里,自己可是天天都想他。想的睡不着觉,想的跟蒋云清说话时烟头都烧了手。
石久先‘哦’了一声,“你这喝多了有意思啊,可一个地方红。”
严希捏了捏手,转过脸,正对着他。嘴角慢慢的弯起来,笑容清俊,“倒也不是,出来的时候粉擦厚了,这不耳朵忘了擦么。”
石久忍不住想他那天晚上的摸样。
“都擦上粉了,是掐指一算今天能遇见我么?”
严希眼睛里情绪复杂,嘴里却是哈的一笑,“我要是知道能遇上你,我就带剪刀出门了。”
石久咧着嘴,脊梁骨凉飕飕的。很想问问他好没好,或者为什么不接自己的电话,再或者为什么躲着自己。但结果张开嘴,出来却变成了一句无关痛痒的玩笑,“别这么快收缴作案工具啊……好歹给次机会……”
厕所里有人出来,走到洗手台前,开了水龙头,哗啦啦流水声。
严希顿了顿,拿着手机的手晃了晃,“我里面还有客户,改天见。”
石久看着他手机上还插着自己送蒋云清的防尘塞,依依不舍的,“你喝多了我可以送你么……”
严希边笑边往外走,“再说吧。”
***
吃饭的时候石久有点烦,莫名其妙的。所以也就没少喝酒,这可把其他的人乐坏了,石久当是科长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难灌,这小子嘴皮子又贱又损,主意还正,刀枪不入,男女不吃的,劝他一回跟逼他卖淫一样费劲,回头还喝不了一杯半杯的,贼烦人。这会这哥们也不知道哪儿根弦儿搭错了,不爱说话了,苦大仇深的往边上一坐,跟谁都能喝两杯。
虽然今天放开了,但石久还是很有数,喝的有点微醺又不肯在喝了,一帮人吃的很尽兴,就一去约了去洗脚,石久实在没心情,看石久都十点多了,就想着回家睡觉。
结果刚出门蒋云清就给自己打电话,非要自己请他吃饭。
去吃饭的地方还是蒋云清家附近的菜馆子,等石久打的过去,饭店服务员没好气的把人领进去,一看那个逼窝个小包间里,就点了一个水煮肉片,哈喇子一大襟,巴巴的等着石久过来。
石久照脑袋给一下,“你他妈都馋成狗了。”
蒋云清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吃,临了还没忘记跟服务员要米饭,“哎呀,菜上来好久了,你没看见刚上来那样儿,肉片上的辣椒油直冒烟儿,太香了啊……”
石久坐在对面,“那你倒是吃啊,等我干什么。”
蒋云清闷头吃肉,嘴里的话都不是个儿了,“我听你喝醉了,怕你不来……”
石久给自己点烟,“我操,你不至于穷成这样吧……”
“那倒不是,”蒋云清低着头咬沾满辣椒的肉片,“我现在一个月花一千,水电费通讯费大概是五百,饭费一星期一百,最后一百块钱是自由花销,你要是不来我自己也能付钱。”
石久给他吧唧的有点闹心,“借你钱你也不要,非跟这作妖…你说你回家住不就没这些事了…你爹妈不也能帮你分担点…再说了,你家小赵呢?这么晚还没吃饭也不管?”
米饭上来了,蒋云清挖了一大坨米塞嘴里,“我好容易才搬出来,我刚要了那么多钱,要回去住我妈我爸肯定整天训我…”
后又擦擦嘴,“小龙下午给我打电话说有点事,这两天先不过来了,我本来给自己炒了个菜花吃,这不晚上看美食节目馋的睡不着么…”
石久没什么话说,就随口问了一句,“你俩怎么样啊…”
问完石久就后悔了,结果这个逼果不其然的就开始墨迹,说他家小赵可好了,昨天给他买了鸡米花,前天领他去吃了巴贝拉,不抽烟不喝酒不滥交,除了爱吃醋脾气差有点幼稚,别的地方都挺好。
石久听蒋云清这两天吃的菜名总觉得有点糟心,但更糟心的是这哥俩。
小赵要是因为是刚进社会有点愤青还好,要是过了十年还这样,石久怎么放心把蒋云清这朵傻菊花交给他啊。
这么一想石久都觉得自己有点像个老妈子。整天跟在蒋云清后边擦腚,擦完了这小子一撅腚,哎,好,旁边的人就骑上去了,回头又是一屁股狼藉。
老这样谁受得了啊。
反正他跟严希已经没戏了,石久又开始一脸慈祥的给蒋云清分析,“小蒋啊,哥虽然之前说这个好,但现在通过打架这事一看,也不太行啊,太不成熟了,你本来就不聪明,两口子都没心眼这得让人坑成啥样啊,我看你得找个能照顾你的,还猴尖的…”
蒋云清铆劲往嘴里扒拉饭,“那不就是你么。”
石久一扯嘴角,“哎,还真是呢,我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啊…”
蒋云清大眼睛弯成两个月牙儿,“那我找你吧。”
石久脱口而出,“你妈逼你早干嘛去了。”
蒋云清本来是开玩笑,听他这么一说有点愣,“啊?”后又嘿嘿的笑,“你是不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石久侧过头欣赏墙纸,心里很能确定蒋云清是在开玩笑,却不是太确定那哥们是不是真在自己心里。
蒋云清见石久没说话就开始反驳他,小嘴儿吃的油亮油亮的,一张一合没完没了。详细的说了一下出了这事之后,小赵是怎么帮自己打架,怎么找他爸捞的俩人,下午还在汽车美容店挤兑了严希。
总之就说这俩人在一起啊,最重要是不算计,之前跟严希在一起太累,虽然小赵不成熟,但人无完人,蒋云清现在算是看开了,就想找个对自己好的,还有感觉的,有没有钱,多高多帅都无所谓了。反正自己也不咋地,好赌又没本事,能找小赵这样的,蒋云清很知足了。又劝石久以后找对象也得找对自己好还有感觉的。
总之小嗑一套一套的,说的石久都有点傻眼。
跟蒋云清吃完这顿饭石久豁然开朗了。
想着律师不就是适合当对象的人么。
自己对他挺有感觉,他还对自己挺好。
都疼成那样了还让自己做了好几回,对自己多好啊。
虽然有点自欺欺人……
反正石久就是觉得好。
***
这天负责调查毒品案件的刑侦三队格外忙碌。
经人匿名举报又抓了一个,当场发现大量毒品,案情后续发展强劲,如果全线破获绝对会通令嘉奖。
严希这连天跑滨海局跑的有点勤,面儿上办些小来小去的事,办完了就跟人坐在一起聊天搞关系,弄的这帮人一天不看见他都不太适应。
说这事的时候,队办公室里烟火蒸腾,人头攒动,每个人都是欲言又止的摸样。
被抓的就是赵梓龙,这小子前一阵子刚进过局子,所以他什么背景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没成想这么快出这么大的事。
虽然案件还在调查中,但是毒案性质太恶劣,除非赵云本事通天,不然这事根本压不下来。所以大家也都没说什么,只一边调查一边感慨。说小伙子太年轻了,太可惜了,被捕前还给小情人打了个电话,告诉人过两天就回去啥啥的。
多傻个孩子,这一来可就回不去了。
期间严希一直跟着点头赞同,手里的烟燃着,腾起淡青的烟雾,缭绕在自己和对面的警察之间。
记得好几年前,有个刚毕业的小伙子,比赵公子岁数还小,刚参加工作混的不好,没钱租好房子,就跟人合租一间居室,住一个十几平的小单间,连个空调都没有。
这边的夏天真热啊,入伏的时候晚上都三十多度,屋里面热的跟蒸桑拿一样,头顶上就一个电风扇,越吹越热,这哥们就坐在门口等着对面的租客开门出来上厕所。
因为对门有空调,那租客一开门,操,太舒服了,一股小凉风迎面就过来了。
他每回都这么干,搞的对面的租客也很奇怪,怎么一出门这个小严就在门口晃悠,跟有毛病似的。
严希那时候也觉得自己挺有毛病的。
做梦光梦见自己小时候的好日子,梦里面笑声无限,醒来时平地荆棘。
赵梓龙前二十年活的太顺了,就算走到这份上,也会有人奋不顾身的救他。
但自己可是一堕三千丈,后面是峭壁,而前面是更深的悬崖。
这他妈才是真正的回不去了。
从警局里出去的时候,严希撞见了赵云,这伙计连个招呼都没打,白个脸就开着车往出冲,不知道上哪儿打点去了。
严希也要去办自己那个故意伤人罪的案子,两个人同时开着车从局里出来,方向各异,却暗藏交集。
中途严希手机响了一声又很快挂掉了。
垂眼一看,是石久打来的电话。
前面就是红绿灯,严希减慢车速,缓缓驶入车道。
想起这个人严希只觉胆战心惊。又想用又有点害怕。
而且现在跟他的关系处理的也不好,严希并不想跟他断了联系,本来想自然点,可从表面上说怎么看都是自己在躲着他。
旁边的司机按了一下喇叭,严希回过神,正要起步,结果抬头发现还有二十多秒。
并排横在直行车道上的帕萨特降下车窗,里头的人笑的这叫一个灿烂欠抽。
严希眼睛里情绪异样,“你啊……”
旁边车里的哥们一脸嚣张,石久的眼睛直冒蓝光,“哎,严律师,咨询个问题呗。”
“说。”
“也不是啥大问题,是情感纠纷,我几个星期前被个哥们给睡了,就是你们同行,他妈这小子仗着是律师欺负我法盲啊!穿上裤子就不见人,你说这是不是犯罪?会判刑么?”
“不是犯罪,这事法律不管。”
路边的树木茂盛,阳光透过树叶斜射过来,两个人的脸上都影影绰绰的。
“那我要是第一次呢,也不能告他强奸么?”
“你要点脸。”
30)
说完这话绿灯就亮了,旁边的奥迪轰大了油门就开始往前窜。
石久本来是在路上巧遇他,并不是在后头跟踪。
开始想着打电话,结果看前面没车,俩人可以并排挨着,这才挂了电话开车过去打个招呼。
一共就一分半钟的红灯,石久也没想跟他说什么。
严希还是像以前一样,嘴唇水红水红的,微微翘着,带笑不笑的可招人。
看他这样石久就忍不住逗他。
记得这人以前嘴也挺贱,还不要脸,上去撩拨几句石久也没以为他会生气,结果看这人窜的比兔子还快,估计是不乐意了。
搞的石久也有点生气。
操,大老爷们有话说明白啊,总这么躲着是怎么回事,就算是自己技术差点把他给插出血了,也他妈应该照着自己脸上一拳打出鼻血扯平,然后躺下来重新研究一下不出血的方法。
这才是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反映!
滥用冷暴力人品实在太差!
这么一想石久就更生气,踩着油门就开始撵奥迪,从市南撵到市北,最后结结实实把律师的车别一个胡同口里,看车不动了,下了车就冲着奥迪过去了。
严希本打算回所里整理一下今天在看守所记的东西,或者弄一下赵云的事。结果什么也没去干。
严希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偏偏选了第三个可能,跟石久在市区里玩半天猫捉老鼠的游戏。
这小子开车挺糙,严希在后视镜眼看着他蹭了一个路障,压瘪了一个纸箱子。
也正是也股不管不顾的劲儿,硬是把自己憋在这个犄角旮旯里。
午后的太阳格外毒辣,阳光明晃晃的。落在后视镜上,烧出的一团白光,以至于严希都没太看清石久下车过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拉自己车门了。
严希犹豫了一秒钟,觉得实在没必要小气成这样,就解锁开门。
石久坐进去,脸耷拉的跟长白山似的,“哥们儿,你怎么回事。”
严希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也有点无奈。
明摆着的事,他非要追上来问自己,还气成了一头驴。
石久看严希趴在方向盘上笑很不乐意,心想笑你妈了个逼,但嘴上还挺文明,“有什么好笑的。”后又顿了顿,“你躲着我?”
严希笑够了,从车里摸出烟,扔给石久,顺便在身上摸打火机。
石久从里面抽出一根,接过严希递过来的火,“不跑了?”
“你这是有话要说么?”严希稍微降下些车窗,给自己也点上一根儿,“说吧。”
车里的空调口还在吹风,对面的嘴唇也开始吐烟儿了,微微的张着,唇红齿白的。
车里面静了有一分钟,一时间外头的蝉鸣都格外清晰,聒噪,越来越大声。
石久看了他一会,“你眼毛挺长的啊……”
严希看他一眼,“你睫毛怎么是倒着长的。”
听这话石久差点呛着嗓子,一口烟不上不下的,好容易强憋下去,眼睛都蒙了一层水意,“什么倒着长的啊……眼皮儿单,给压下去而已,你以为这几根毛长这是为了好看啊,那是为了保护眼睛,防风防沙,你那个根本不行,我这个才是正经长法,稀疏度和垂坠度都正好,不影响视力也常年不进虫,再说了……一个男的眼毛又长又浓,你不觉得有点娘么?”
严希把烟放在嘴唇上,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没嘲笑你的意思,你也没必要气哭了啊。”
石久把烟掐灭,“嗨,还行吧,我最近就是有点多愁善感,熟男情怀总是湿么。”
严希把烟头伸出车外,弹弹烟灰,“我其实真还有事要办。”
石久侧过脸,表情非常诚恳,因为迎着光的原因,在严希看来,整张脸清晰的毫发毕现,“严律师……你别躲着我行不行……”
他说这话的时候脑袋上还带着那片枯叶,滑稽的要命,跟他说的话一样。
严希继续抽烟,“没有。”
“说真的?”
“真的。”
“那你下班之后有时间么?”
“…我可能会有事。”
“你看看还是假的吧……”
……
石久说这些的时候也觉得不太像自己。
原计划只是开车跟律师打个招呼而已。
处事的方式也不太对。换做以前,自己肯定早该干嘛干嘛去了。
……
“那你现在下班后还有时间了么。”
“……有。”
“哎,那你不会手机刚好停电,关机,占线吧?”
“……不知道。”
“啧啧,我就说……”
严希抽完了烟,把烟头扔在外头,开门踩熄,接着关上车门,看了石久两秒钟,“行,晚点见。”
“……”
“你再不下去我把你拉走了啊。”
石久一脸满意的下车,“到时候我找你。”
****
赵云在市政府等没太长时间,约莫二三十分钟的摸样。可这对赵云而已却是度日如年。等后来市长秘书出来叫赵云进去的时候,这哥们几乎是小跑着进的门。
市长似乎刚回来,不知道出席个什么场合,屋里空调开的很低,西服和领带都搭在椅背儿上,人正站在旁边喝茶,听见门有动静,便回头亲切的跟赵云打了个招呼。
其实这俩人当年认识完全是个很巧的场合,那时赵云只是个小片警,老实巴交的,能混到现在的位置也算是极致了,这些年市长在公事公办的基础上,对赵云的事也算颇为照顾。
跳过寒暄直入主题,赵云话说的很实在,但却不太直接。
不过明眼人也都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大致就是希望市长跟局里面打声招呼,关心一下这个案子,到时候都不市长用说什么,局长也会揣测这里头的意思。
还说赵梓龙肯定是冤枉的,自家孩子自己最了解,虽然混了点,但也不至于干这种事。
说这话赵云其实挺没底,赵梓龙是老来子,自己跟媳妇都宝贝的很,平时赵云上班忙,孩子就交给他妈管教,谁知道给溺成这德行,打架赌博这小子一样没落下。
眼下又出这儿事,赵云来之前坐在办公室里心思半天也觉得没准。
事发前一阵他还跟他妈那儿拿了不少钱,当时两口子因为这事直打架,现在又来毒品这一出,怎么看怎么像是前因后果。
越想越害怕,赵云生怕这事儿捅大了不好办,这才火急火燎的来找市长。
市长听完这事什么也没说,正巧秘书电话进来,俩人乔了一会去下面走访的时间,等都弄妥当了,这才开始安慰赵云。
市长的态度很明确,只告诉赵云如果孩子是冤枉的,那他就尽管放心,要相信警察相信法院,一定会明确调查公正审判,还嘱咐他没事多关心一下孩子之类的云云,总是是漂亮话说来一大堆,实际上还是不管。
有这种结果赵云倒也不是很意外,毕竟市长跟自己虽然有交情,但社会身份地位差异明显,人家是官,搁古代那就是知府,自己不过是在衙门打杂的小吏,人家自然是想帮就帮,不想帮自己也没辙。
但就是一句话的事,赵云多少还有点不甘心,又求了市长一会,越求市长眉间越紧,到后来秘书通知去开会,赵云这事也就彻底没戏了。
赵云坐在市长办公室,眼看着市长穿衣服出门,手脚冰凉。
想着这空手来直说到底是不行,看来就得从私底下使使劲了。
***
石久从来没有这么盼着下班,跟他妈上学的时候盼着放学似的。
但处里有个分析大会,处里领导都在,石久不能不去,就只能在会场闷着看表。
石久一看在前面逼逼的人就烦,心想他翻来覆去就说这么点玩意,几句话说完的事,非在这墨迹半个点,也不怕闪着小舌头。
正心烦,那人分析完了,轮到石主任讲话了。
石久一听领导叫自己,赶忙把事先准备的资料翻出来,清了清嗓子,然后给大家分析比对了一个小时。
石久本来想快点说的,但是越讲话越多,刹不住闸似的,到后来实在觉得那几个小年轻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好,这才闭了嘴坐下,听领导收尾。
散会的时候石久才发现已经过了下班点了。
手机上还有一个未接来电,看摸样是市长打来的,也不知道什么事。
等领导都走后,石久连办公室都没回,等电梯都嫌慢,夹着小本就顺着楼梯往下跑。边跑还边给律师打电话。
好在严希没应酬,正在律师所等他。
男人讲话的声音夹着回音,回荡在空寂的楼梯间里,随着明灭的感应灯,时有时无,气喘吁吁。
二十分钟后,石久累的一脑门子汗站在律师所门口,在外头把气儿喘匀了才好意思进门。
所里的人都走了,严希的办公室开着门,满屋子橘黄的晚霞。
石久轻手轻脚的进门,看见书柜先是心里别扭了一下。
严希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来了啊……”
话音刚落,肩膀后头就探出个贼兮兮的脸来。
石久垂眼盯着严希的手,这才发现他在玩手机。
又是欢乐斗地主。屋里晦暗不堪,窗边的光线却是很好,落在手机的游戏界面上,提醒着0个欢乐豆。
石久眼看着人家出一个顺子,这伙计拆的满手单去压人家,就有点闹心。抬眼看面前的这人还他妈扬着眉一脸狡黠就更闹心了。
心想这严律师平时看着挺聪明一个人,怎么打牌臭成这样。
31)
石久训蒋云清训习惯了,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训他两句,
“你那能这么出牌啊?他出顺子你就非要管?不还有下家么?”
“……”
“……啊…哦……你是地主啊……那你看他手里还剩那么多牌,你再等等他让他出一次啊,你这样打,你肯定被闷……”
“……”
“妈呀…这么打就更不对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心理战术----你哪能出小的,这牌必须上二拦下他,然后把发牌权争回来!你是地主啊!地主啊!”
看严希打牌把石久气够呛,说完又觉得自己正巴结人家,这态度不大靠谱,又语重心长的教育他,“小严啊,虽然我牌打的也不怎么好,但在这方面总是比你强些,所以我还是稍微有点资格说一两句的啊……这打牌虽然是休闲,但也是要用脑子想的,要用心的,你得记每个人打了什么,还要琢磨他什么心理……”
严希眼皮一抬,“恩,我这人比较单纯,没什么心眼。”
石久撇撇嘴,“拉倒吧你,你当我真傻啊…”
说完手机就响了,音乐还是一段唢呐声。把石久给臊的啊,本来自己用的是系统自带的铃声,可是前两天见了周文一面,这个傻逼嫌自己的铃声跟他一样就给自己换了一个,因为上班石久总开会,就给改成震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不小心又给改回铃声了。
石久好容易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刚瞄见来电人,结果一个不稳,电话就从手里滑了出去,正好砸在严希的皮鞋上。
严希很自然的捡起来递给石久,顺便也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石市长还在锲而不舍的打,石久顿了一下赶忙从严希手里把电话接了过去。后又很自然的往后退了两步,在屋里一圈一圈的绕。
之前市长就给自己打电话,石久开会没接起来,这会打过来是叫他赶紧过去参加一个会议。
市长在电话里没有说太多,就只叫他过去,顺便提了一下,说这是政府要员跟油田领导的一次会谈,他们处领导也有幸参加。
石久一听,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自打石炎生病了之后,这老家伙就想着法的给自己谋未来,通关系。
看自己不愿意跟着他从政,这不又在别的地方使劲了么。
最后那句处领导有幸参加的意思就更明显了。
说句不好听的,像油田这种直属中央的大国企,局长混的好都顶的上一个副市长了,高层之间的会晤,供应处这种下属单位领导算个啥啊,能去露脸都烧高香了。
就这场合市长把石久叫过去,连话都不用说,只要稍微表现出一下亲密的关系,领着石久跟处领导握握手,笑一笑,人家立刻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果然是姜还是秃的辣啊,这头发可真没白掉,佩服佩服。
石久举着手机,慢慢的往外踱。一边暗叹一边惋惜。
这是个好事,但是偏偏不巧赶在了今天,自己长这么大,头一回死皮赖脸的缠来一次约会,眼看着要泡汤,多愁人呢。
抬眼再一看大律师站在窗边那个小样,那俩大长腿,那个小细腰……
难受的石久手指甲都扣进手心里了,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整的市长也有点不淡定,问他是不是在厕所。
石久心一横,咬着后槽牙问市长开会的地方在哪儿,顺便告诉他自己一会就过去。
毕竟老爷们还是得以事业为重,凡事讲个匹配,律师这么牛逼自己也不能给他落下了不是,至于约会什么的,晚上再试试呗。
挂断电话石久就打算过去跟严希说一声,结果一转身就觉得这哥们看自己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本来还爱打不理的,现在立刻冒光了。
***
石久去了之后,会议刚好开始。
觉得这领导们工作实在幸苦啊,白天凑不齐人,大晚上的都得加班开会,地方整的也够有派,跟电视上国家领导人会见外宾似的,一个大场子,都是老式的沙发,市长身后还坐个男秘书,戴个眼镜文质彬彬的,市长更有派了,一开口都是城市建设,为国为民,跟局领导循序渐进的谈经济合作问题。
石久就在旁边找个地方一坐,刚好跟自己单位的一把手打了个照面。
处领导眼睛就瞪圆了,心思了一会就凑过来,低声寒暄几句,就问是谁叫石久过来的。
石久也挺客气,但没直说市长叫过来的,只说自己有幸收到邀请。
处长一听石久不愿意说也没逼着他问,等会议一个小时完事了,看见市长奔着石久过来,心里才顿时热乎一大截。
当时在季度大会上见过这个小石,还是他发言讲话才有点印象,没成想这么有来头。而且这小子低调不说,也算是谙熟官道,不该说的不说,年纪轻轻怪能沉的住气的。
反正所有人都明白市长带着这个小子是来干嘛的,但从头到尾市长也没点破,人家小石也没说是市长叫来的,总之是一点话柄不留,散会后供应处一把手已经跟石久拍肩点头热络的不得了了。
走的时候市长没让司机送,而是坐了石久的车,爷俩聊了一路。
市长明天就要外出走访,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因为车里就他俩,环境比较私密,所以市长说话也比平时放得开,只告诉石久上头有动静,局领导马上就要平调了,到时候副手新官上位,人员必定调整,还会着急做出好业绩给上头看,这就少不了市政府给他们更多优惠政策。
天时地利,所以市长已经把石久的线都搭好了,只告诉他最近好好表现,没事会带他多参加这种场合,说不定一下被调回局里,那可是往油田权利中心靠近,比在石久现在的部门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石久母鸡啄米似的点头,嘴上不说,心里可真是挺感慨。
想着终于知道自己妈为啥这么多年不找了,这老家伙虽然人品不咋地,个人魅力还是有的,可惜就可惜在英雄谢顶,憋屈啊。
市长看自己这个小儿子也顺眼,比老大聪明,一点就通,为人处世小心缜密也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
最主要这儿子的外表还随他妈,看着也让自己舒心。
说起石久妈那当年可真是油田一枝花,市长是政治婚姻,跟原配就那么回事,当年看上石久妈也是以为见了刘晓庆呢,跟席以北那儿连喝了三天酒,最后趁着酒劲,把人堵到胡同里当场就给他妈跪下了,把石久妈吓的啊,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回头生了个儿子,窜了一米八多,直接破了老石家男人身高不超过一米七五的记录。
市长越想越乐呵,等到了地方还抱怨石久开太快,嘱咐他以后要遵守交通规则,不要给人民交警增添负担。
石久也挺不乐意,说自己大晚上开个三十迈都够慢了。
正说话对面也开过来一辆车,大灯闪的市长都睁不开眼,等人熄火下车,一看家门口外边的不是别人,正是赵云。
石久估计这人去送礼的,就好奇的看了一眼,也没露面就赶紧走了。
不过看清那人是赵云石久也挺意外的。不知道他有什么事能找市长。
石久调了车头,一看表还有点时间,想给严希打电话,刚拿起手机,蒋云清的电话就进来了。
时隔两天,蒋云清个傻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四处打听,最后听说赵梓龙因为贩毒给人逮起来了,当时就崩溃了。
这不想打电话给严希问问看有没有办法救人,没成想一个手滑就打石久这来了。
石久一听这事儿,寻思一会,大概知道赵云夜访市长家是要干啥了。
石久在电话里只告诉蒋云清先别急,也别瞎使劲,这么大事有人家人担着呢,他别跟着添乱行了。
把那哭吧精安慰好了,石久打着方向往严希家里开,没成想这一转弯转的有点猛,副驾的包就从牛皮座椅上滑下去,砸在脚垫上,咚的一声响。
石久瞄了一眼,发现市长把手包落自己车上了。
这个手包用的很旧了,本市的品牌,拉链还没拉好,眼下里头的东西全散车里了。
石久把车找个地方先停下,猫腰把地上的东西都收拾起来,顺便看了一眼,这一眼看的石久脑瓜皮都麻了。
32)
市长包不大,里面装的东西也不多,散落一地的不过是些眼镜盒,钢笔,合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
钱倒是没多少,两三张红票儿,剩下都是零钱,还有好多一块的。
而这些东西都扔在地上,石久手上拿着一个老式的日记本,还是九几年产的塑料皮儿的那种,很厚的一本,上面还贴了个刘晓庆托腮凝望的胶人儿。
乍一看很像家里的记账本,但这似乎是备忘录之类的东西。
这倒是可以理解,市长日理万机,一天要干的事很多,岁数越大记性也越差,别说市长了,石久到年底忙起来的时候也习惯都把事记在手机的备忘录里。
市长岁数大跟不上潮流还往本子上记还是可以理解的。
就是这个本子实在太旧,实在是节俭的有点过分。
坐直了身子,石久把本翻到有字的最后一页。
这个备忘录越往后越晦涩,估计是官儿当大了的原因,
一个月的事也写不了一页,一个字一个字的,旁边批注些符号,都死丑死丑,划拉的认不出个个数来,也他妈不知道市长是醒着写的还是睡着写的,满篇都是花卷体,就最后一条勉强能认得清,写了个‘19’,还在19旁边打了个对号。
今天也不是19号,估计是安排自己的意思?
石久又翻到自己刚才看的第一页。
市长十多年前的字体要端正多了,想必那时候还不是市长,写字最起码能看得出个数来,最上头端端正正的写着,‘席,赵,林,石,申,还有个拼音X’
席上旁边也打了个对号。
石久直觉上觉得这些是姓。
可越这么想,石久的脊梁骨就越凉。寒毛都炸起来了。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石炎说姓席的已经死好多年了。
笔记本上这个‘林’不知道是不是林科,如果是的话这个人已经做了牢。
后面的‘赵’如果是赵云的话,虽然他没什么事,但他儿子可够呛。
这他妈整个一个‘倒霉’笔记啊,石市长简直就是石神月……
吓的石久都快中风了。
要不是看见这几个人名后头的记着‘赵妻生子,礼十元’,真能当场抽过去。
定了定神,石久把笔记本合上,后又屈身把车里的东西都捡起来,一样一样的放回包里。
等都弄好了又把拉锁一拉,掏出手机就给市长打了个电话。
市长电话接的很快,声音带着倦意,似乎还没察觉自己包落石久车上,结果听石久这么一说,感谢的同时也小感慨了一下岁数大了记性差。
市长住地方远离繁华区,周围饭店都不多,这才不过才九十点钟的摸样,除了有几辆进出小区的车,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车窗开着,黑暗中不知道什么东西在飞,似乎是飞蛾。扑拉扑拉的,误进了车内,又慌不择路的逃窜。
车里的人对此没半点反应,眼下正直直的望着前面的路,凝神锁眉。
石久想着如果市长跟姓席的关系这么近,如果严希是席以北的儿子,没理由不认识啊。
搞不好严希也是私生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仅凭自己看的那本书和上面的日期,也不能证明严希就是那人的儿子。
但是甭管是不是,严希肯定是跟这个人有关系的。同时又跟市长这帮人都有关系。
而且能看得出大家似乎不知道他跟席以北这层关系,毕竟当初严希跟林科和赵云认识的场合自己都在。跟林科是通过李法官介绍,而认识赵云是通过林科的关系。
到了地方,石久拿东西下车,慢悠悠的往市长家里晃。
之前赵云停在外头的车已经不在了,估计已经办完了事。
石久又忍不住去想赵云的事。
前两天还在石炎的病房大谈毒品案件,怕是他怎么也没成想自己儿子也牵连其中。
说起赵梓龙,石久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自己跟这小子相处过几次,虽然不靠谱,但人品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说他去贩毒,石久都觉得像是人栽赃。
不过也没准,毕竟人心隔肚皮。
把东西送完了,石久就去开着车去找严希。
这小子果不其然在外面喝酒,也他妈不知道跟谁,电话里闹闹吵吵的,一个大老爷们扯着嗓子笑,石久怎么听怎么觉得浪,顿时心里就酸不溜丢的不太高兴。
在石久走之后,严希起初是打算回家,没成想都开到地方了,结果给郗老板一个电话过来叫自己出去。
这个姓郗的人是本市有名的大老板,九几年往油田卖配件起的家,现在产业之大,遍布各个领域,娱乐餐饮也都涉及点,都传说他后台关系硬的很,跟市长都是哥们,前一阵子严希打那个故意伤害罪的案子,当事人正是他家亲戚。
给严希拍下高额律师费让其务必把他小侄子捞出来的人,也正是郗大老板。
石久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严希正跟郗老板在苏荷二楼上的VIP包里谈事。
严希放下手里的马天尼杯,看了一眼手表。
时针指在十点跟十一点之间。这个点儿差不多是夜店刚刚要嗨起来的时间,不过严希已经不打算多呆了。
石久听说严希在夜店就更不乐意了,电话里的声音慢悠悠的,一听就是喝了酒,好在这哥们还知道回家,让自己过去接他。
等石久到的时候差不多是十一点。
停车场连车位都难找,石久给严希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就边打边往里走。
一进去石久的天灵盖差点没给震飞了。
里面似乎是进入了个小高潮,那DJ扯脖子那个喊啊,把全场男女老少都激着了,四面八方的冲上来,甩头送胯的差点没把石久挤一个跟头。
手机还贴在耳朵上,可石久已经听不太清是有人说话还是忙音。
石久自来就很讨厌来这种地方,来几次也都是周文带路,所以就不太熟悉路线,这会儿想着往出走,转了身后面的人越挤越多,还他妈都是女的,露半拉白花花的大奶子在石久眼前乱颤,搞的石久根本不好意思挤人家,只能从旁边往出挤。
费劲巴拉刚走两步,又给人搂了脖子,差点勒吐了。
女人的手臂光溜溜的,带着浓烈的香气,熏的石久直皱眉。
周菲从石久身后绕道他身前,眼妆的亮粉闪闪发光,“石久哥哥!你也来玩儿啊!”说完看石久一脸听不见的摸样,就拉着人往洗手间附近走。
有了周菲在前面打头,石久出去的很顺利。
没成想这姑娘踩着十五厘米的高跟鞋愣是健步如飞,不出一分钟就把石久拽出了舞池。
“你怎么来这儿了?”周菲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好几度,可在这儿听着还是跟蚊子一样。
“哦,我来找个人……刚进来还没这么多人跳舞呢…这都哪儿出来的,也太突然了……”
“你怎么不给她打电话叫她下来呢?”
“电话打不通……我以为他喝多了……”
……
洗手间旁边就是上二楼的楼梯口,一个红唇女郎正幽幽的依在那边抽烟,余光扫过来,刚好跟石久打了个照面。
接着这女人面无表情的从嘴里呼出烟雾,勾了唇,懒洋洋的从门框边直起身子。
石久忽然觉得女人也挺赏心悦目。
正这么想着,结果从楼梯上下来一个小伙儿,双腿直长,身材标杆一样,不经意往这边偏了头,然后放慢了下楼的脚步。皮鞋锃亮,小衬衫笔挺笔挺的。
一时间光线汹涌,绿莹莹的顺着他脸上的线条往下流,从鼻梁到唇尖,在到下巴,最后滑进微敞的衣领里。
严希起初没听见石久的电话,等到后来接起来的时候,电话里就全是音乐声了。所以严希大概能猜到石久到了,便想着下来看看。
石久一眨不眨的盯着严希,觉得自己还是喜欢这小伙儿更多一点啊。
周菲还在跟石久说话,但这回儿石久是真的什么都听不清了。只盯着对面稳步过来的人,看他眼睛暗沉沉的,砾石一样,却染了些酒意。
严希捏着电话的手勾勾小指,石久就中了蛊一样跟着过去了。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不远处的洗手间。
这家夜店的洗手间设计特别,四周都是镜子,连门板都是,咋一看像是进了商场试衣间。
里面的人来来往往的,也有人依在洗手台边儿抽烟,交谈,更有甚者是呕吐。
没人注意有两个人进了同一个隔间。
随着喀拉的一下上锁声,小隔间里每一面镜子都是亲吻的人,隐隐交缠的舌,还有伸进裤子里揉捏的手。
两个人紧密的贴合,靠在镜子上,热气腾腾的,连镜面儿都蒸出一小块哈气。
也不知道是谁踩了谁鞋,或者谁的咬了谁的嘴唇,直到粗粝的指尖顺着臀缝往里探的时候,严希才电打了似的把人一推,“又想干我?”
石久哦了一声,接着点点头。
严希不知是不是真喝多了,垂着眼,细长的手指头缓慢的磨蹭石久的衬衫领子,“太疼了……而且你根本就不轻啊……”
33)
石久虽然有这想法,可没成想实现的这么容易。
在夜店的洗手间打着了火,石久本打算忍到宾馆,结果车开了一半儿,看严希坐在副驾越睡越香,石久就着急了。
这他妈要是睡沉了,那自己这一炮不是要泡汤么。
把方向盘往打,石久直接将车开进公园,把车一停就开始去揪蜷在副驾上的人。
严希喝了酒就犯困,正有点迷糊,就觉得有嘴唇热乎乎的贴上来亲自己。
睁开眼,外头月色朦胧,很显然没到地方。
方向盘上的四个圈非常显眼,严希这才反应过来俩人还在自己的车上。
话说这辆奥迪上还真是震过好几次,包括蒋云清。
石久的头发剃的非常短,指尖下的发茬粗硬,刚摸了两下严希就觉得整个人都开始发热了。
身下人的嘴里有辛辣的鸡尾酒味儿,睡着的时候嘴唇又软又热,半醒时也不过是微微的张了嘴,探出一点舌尖来跟石久交缠。
可这会却跟吃了伟哥一样,揪着自己的领子猛的往旁边的座椅一压,整个人翻身骑上来开始脱衣服,麻利又快,不一会就把石久下半身脱的只剩下一双袜子。
强硬的挤进身下的两腿间,严希双手撑在石久两侧,隔着裤子,摆腰磨蹭着身下那截热硬的东西,“……是不是轮也该轮到我插你了啊……”
石久沉默了一会,后又把手放在他的后颈上,将人拉低,吮吸他的嘴唇。
唇齿相依间,语言也模模糊糊的,“你先把裤子脱了再说。”
严希嘴里的酒气软软的呼在石久侧脸,撩拨的石久浑身发痒,这手也不闲着,解开皮带,将两人的家伙靠在一起,不轻不重的揉搓着顶端滑腻的头儿。
身上的衣服很快被褪掉,秋意渐浓,被扒光后严希觉得有点凉,可胸肌上却是一阵湿热。
对方在舔自己的乳尖,含着嘴里细细的抿,色情的吮。
严希不太习惯这样,反射性的想躲闪,无奈车里的空间实在有限,自己才稍微往后腰就抵在方向盘上,只能任对面的人压在自己身上舔了个够。而他底下翘起的硬物就顶在自己腿根儿上,硬邦邦的。
严希一鼓作气重新将人压回去,手指在他身上游走,抚摸着胸口两粒凸起。
石久这会儿反倒没什么反应。还奇怪刚才严希被吸奶头的时候爽的放在自己身上的手都攥紧了,怎么到自己这儿这么钝感,还不如摸头发来的爽。
不过石久很快就不这么想了,压在身上的人已经把手探道自己后面,眼看着后门就要失守,石久夹紧了屁股,抓着严希的腰就把人提起来,“咱俩上后排去吧,这要挤死了。”后又补充了一句,“你先去。”
酒劲依旧未有消退,严希脑子里浆糊一样,觉得没什么问题,就顺着往后爬,结果刚翻过去就被后来的人死死压在身下,扯开大腿,将硬挺的家伙抵在身下的凹陷处。
“……”
严希顿时醒酒了。
本以为因为上次双方的感觉都不好,这次肯定是自己在上,不料这小子太诈了,嘴上答应着,到了紧要关头却给自己来这一出。
严希倒也没多慌,面儿上不好生气,身体却是使足了劲挣扎。
俩人在后面折腾了好几分钟,跟强奸现场似的,严希本来就有点脚软,这会儿更是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
身上的人不但纹丝不动,还一手摁住他的肩膀,腾出另一只手扶着硬挺的下体在括约肌外磨蹭。
大腿内侧的肌肉被用力的揉搓,严希穿着粗气躺在后排座椅上,强忍住没去揍他。
严希不想跟石久把关系的太难看。毕竟除了做爱这点,别的地方俩人还都挺和谐。
当初看他对自己有意思,严希想着反正是送上门,又是雏菊,不要白不要,谁知道后来擒菊不成反献菊,早如此当初还不如跟他当普通朋友了。
这事弄的,这人上自己上习惯了,吃起来没完没了的这谁受的了。
严希伸手握住了石久,俩人就在黑暗里对视,谁也没说话。
气氛从慢慢变僵,越发的冷。
石久也很意外,“你不愿意?”
严希很想让他滚,可话到嘴边,这人却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等一下,先扩张。”
“啊?”
“用手指,一根。”
“……里面好热。”
“……你倒是慢点捅啊……”严希闷哼了一声,“你在里面摸一摸,差不多就是你这个指头的长度……对,按着摸……应该能摸到一个略硬的东西,你不按是试不出来的,这是什么就不用我告诉你了吧,一般O被按这个地方腰都会软,会不自觉发出很妩媚的声音……前面也会往出流……操……”
严希立刻颤抖起来,咬着牙把后半句咽下了去。
石久恶意的抠弄那一点,“是这儿么?”
严希觉得自己还真是自作孽。
被按那里的感觉说不上来,酸酸麻麻的,总之完全使不上力气。
“你怎么不叫?”
严希被抠弄的大腿微微发颤,“……行了……”
“你叫两声来听听…”
“……快点吧你。”严希长出口气,“再加一根……加到第三根……你大概能觉得没那么紧……恩…进来的时候注意慢点……别一下捅到底。”
严希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又轻又低,到最后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说了一句驾驶位那边的储物盒有简装润滑,便闭了嘴不在出声。
接下来的扩张工作虽然不太熟练,但总算顺利。
严希养了俩个多星期,后面也好的差不多,这么插进去虽然有点疼,但疼劲儿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很快就被缓慢抽插的酸胀感代替。
不知道是因为严希这次不太紧张,还是做过扩张的原因,交合的地方十分顺畅,只捅了几下就开始发出粘腻的声响,夹在在肉体相撞的啪啪声里听着让人脸红。
严希闭上眼,想着也不过十几分钟的事,咬牙挺过去也就算了,可身体确实越来越热。喉咙里也痒的要命,呻吟压抑不住,纠结难忍,在被反复的顶弄中一点点的逼出来,成了细碎难耐的喘息。
做了一会儿,两个人的身体开始出汗。汗液顺着发根放下淌,彼此融入,连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肩膀上的手劲越来越重,体内的硬物也开始涨大,打桩似的,越发深入,严希被插的浑身发烫,起初因疼痛而萎缩的地方也慢慢的半硬了起来。
身上的人忽然放开手,俯下身过来亲吻严希。
严希的头发都有点湿了,软趴趴的贴在石久的脑门上,嘴唇上一层水意,散着酒气,跟他舌贴着舌湿吻,每一次搅动都发出口水湿滑的声响,和极其压抑的低吟。但连接的下半身却没有因为这片刻的温存而停下活塞运动,反而越发剧烈。
严希的腿因为挤进来的身体被分的很开,大腿韧带生疼,可被贯穿的地方却是莫名其妙的,越来越舒服。
严希觉得自己腰开始软了,五脏六腑都烧起来。
感觉渐入佳境的时候,车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没完没了。
听铃声似乎是严希的。
严希本来没想管,可五分钟后就开始烦了。
石久也很烦,从严希身上起来,“谁啊?”
严希试图去够自己脱掉的裤子,有气无力的伸了两下手,也没够道,就推了一下身上的人,“过去点,你压着我腿了。”
石久退身而出,刚才被满塞的小洞缓慢的闭合,随着动作往外吐着塞的过多的润滑。
严希第一下没起来,腰酸的要命,用手撑着翻了身,好容易才爬到副驾驶扯过裤子把手机掏出来。
屏幕上只显示一串号码,不知道是谁的电话。
严希本想打静音,可是后面的人拉着自己的腰往后一扯,自己一手滑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接起来的时候严希真想踹死石久,但实际上自己非但没干什么,还被以后入式重新进入了。
严希生怕是法院的人,也不敢挂电话,只能硬着头皮接。
“喂?哪位?”
石久双手压下他的腰,不停的往深处挺动,说话的声音极轻,“快挂掉。”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点意外严希居然接了,“啊……是我…蒋云清……我换号了…你没听出我的声音么……”
滑腻的舌头舔着自己的耳廓,身后的人似乎找准了位置,开始拼命的顶弄肠壁里那一点微硬。
严希咬紧了牙,“我还……有点事……”
蒋云清似乎没听出来,只自顾自的说话,“是这样,我有事要找你……恩……就是我一个朋友因为贩毒被抓了,但是我敢肯定他一定不会做那样的事的,你能帮帮我么……”
严希立刻把电话挂断了,然后关机。
真受不了跟蒋云清打电话的时候,自己撅在他朋友的身底下跟个狗一样被操肛门。而且还操的自己硬着老二,稀里哗啦的往下淌粘液。
严希心里难受的要命,身体里的快感却是层层叠叠,舒服的连脚趾头都卷曲起来。
看见严希的反映非常明显,身后的人攥着他的臀肉,从那个泥泞的小眼儿里更深入的抽插,猛力捅弄柔软的内部。
严希觉得自己可能快射了。
快感缓慢的涌上来,体内的硬物却一跳一跳的先射出来了。
严希有点遗憾,这种情况换成自己一定同时射,再不济也会让O先射,可事已至此,只能自己手动撸了出来。
严希实在不记得昨天晚上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怎么上的楼。就记得在车上差点没给折腾死,翻来覆去的干了好几次,最后一次自己又困又累,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躺在自己家的床上了。
天色大亮,严希头痛欲裂的爬起来,在屋里找了一圈手机。开机了才发现已经是上午十点。
短信提示四五个未接来电,什么人都有。但是看见赵云的电话严希还是很惊喜的。
揉着腰往浴室去,严希先给赵云回了个电话。
话说赵梓龙已经在看守所蹲了好几天了,赵云去找了市长两趟,第二回还是带着东西去的,可市长就是铁了心的不帮忙,弄的赵云没办法只能走正常途径,想着给儿子找个律师。
而市里面的名律师就那么几个,赵云又跟严希熟,便很自然的找他。
洗手台镜子里的人举着电话,身上一块一块的红痕。
眼神是淡的,嘴角的笑意却止不住的往出漾,“咱们找个地方见面说,是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我办公室?”
赵云答应的很痛快,“我这就开车去你办公室。”
严希垂着眼往牙刷上挤牙膏,“我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到所里,你可以晚点走。”
两人在电话里乔好时间,严希便迅速的洗澡穿衣。
身上酸的要命,底下也火辣辣的,严希稍微检查了一下,发现裂倒是没裂,就是有点肿,估计过个一两天就能好。
当O就是这点麻烦,事后又是清理又是恢复的,哪有之前那么省心,提上裤子该干嘛干嘛,什么事都不耽误。
下楼开车的时候,严希刚坐进去就被车里的味道给顶出来了。
估计石久昨晚上光顾着清理自己,走的时候把作案现场给忘了。
前排倒还好,后排座椅简直惨不忍睹,到处都是精斑和润滑剂,润滑剂里面还粘着几个套子,一个都没撕开。
严希先给赵云去了个电话,说是自己在晚点过去,接着把车门都打开通风,从后备箱找出纸抽来简单擦拭收拾了一下,觉得差不多才把车开到外面洗车店,里里外外擦洗了一遍。
因为味道还是很重,搞的擦车大妈没完没了的瞄他。
到所里的时候,赵云已经在他办公室的沙发等着了。
茶几上的咖啡已经没了热乎气,看来人等的时间不短。
赵云听见门口的动静,稍微侧头,跟严希打了个照面,扯了扯嘴角,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严希把车钥匙和钱包都扔办公桌上,抱歉的跟赵云笑笑,递过去一包烟。
赵云叹口气,摸出一根儿苏烟,接过火就开始大吐苦水。
严希早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台。这不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整个事件的过程,便沉着脸抽烟,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见他不说话赵云就更急了,“怎么了?”
严希弹弹烟灰,“他要是没贩毒,那这事好办,怕就怕他真有事,你也知道你们局里的这个案子市里都盯着呢……这么大的量,又人赃并获,没人能捞的了他。”
说到这里严希顿了顿,一脸诚恳,“赵哥…说句实在的,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赵云眼睛里一层血丝,“唉,别提了。”
赵云当然明白严希是什么意思。
自己也不是没人可找,可是市长就是不愿意开这个口,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要不也不至于过来找律师。
严希眼看着他满脸难色,也不开口问他,只做出一副无奈同情的摸样,给赵云分析了半天,顺便提了提这有可能会判多重。
这些赵云本就知道,可在这节骨眼上一听,眼泪差点没出来。越想越心酸,孩子出了事以来,媳妇天天在家里哭,自己连班儿都上不好,把家里的一套房子都贱卖了换成钱给市长送过去,结果一事无成,赵梓龙还在号子里蹲着呢。
这时候听严希这席话,真是伤口上撒盐,赵云眼圈都红了。
这人一脆弱,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都说了。
赵云说话的时候,严希手里的烟燃着,青烟袅袅,仿佛刚刚放响的枪口。
正午的阳光落在他的眼睛里,连虹膜都黑的发亮,“赵哥,我多一句嘴,我觉得你可能找他的方式不太对。”
赵云眨了眨眼,眼睛却是更红,“你说。”
严希略皱了眉,“当然,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不见得就对,我觉得市长不一定不想帮你,毕竟市长身边都是眼睛,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人抓把柄,你这样直接的去送,市长是肯定不会收的,一旦被人发现,收受贿赂又滥用职权,这可是毁他仕途的大罪。”
“那怎么送?”
“你其实可以试着通过他身边的人,妻子或者儿子什么的,而且尽量送的含蓄,别直接给钱。”
赵云想了想,“他媳妇去世了,儿子得了白血病,现在正在医院四处找跟他匹配的骨髓捐献呢……”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却是慢慢的都笑了。
“这不是就有方向了么,”严希幽幽的开口,“赵哥,这人命可是个大礼啊。”
赵云握着严希的手,半天才说出话来,“小严,啥也不说了,太谢谢你了。”
***
石久妈觉得石久今天心情格外好。
吃完早饭就高高兴兴夹着小包去上班儿,临了还夸她上衣真好看。
搞的石久妈心里一热,又趁着上班儿时间出去摸鱼买了两条秋菊衫。
单位里的人也觉得石主任今天心情特别好。
微笑挂脸上,慈爱藏心中的,总之尊敬领导爱护下属,见了清洁大妈都跟着点头。
石久开完会就被叫到处领导办公室说话,二人交谈甚欢,石久大概能听的出来局里有人询问过自己,处长一副又好奇又羡慕的样儿,关心生活询问工作,总之不咸不淡的磕唠了两个小时,要不是有事要办,估计石久一时半会还出不来。
市长走访的事往后拖了两天,又安排到明天。
把工作都做完后,市长想着晚上没事,就把石久叫过去说话。
石久本来不打算去,可一想说不定还能问问席以北的事,就欣然赴约了。去前还带了一瓶五粮液,想着老家伙要是不说,自己就灌他。
市长一看见石久拿了酒过来很是高兴。
倒不是因为是五粮液的原因,而是这可是小儿子第一次送东西给自己,别说五粮液了,就是张裕三鞭自己也乐啊。
天还没黑,爷俩就着几个下酒菜就开始聊天。
石久今天心情好,哄的市长也开心,特别是夸市长头发好像多了点的时候,眼瞅着老头脸上浮起红晕,羞涩的摸了摸脑瓜皮,“是嘛……我这两天都用白醋洗头了……”
石久见状赶紧给他倒酒,“好事儿啊,得喝一杯。”
市长端起酒盅,耳朵都有点红,“行了行了,不能喝太多,我明天还要出差。”
说完便一口干了,长叹口气,“石久啊…其实我挺感谢你妈的……”
石久一听这话都出来了,自己也差不多可以问席以北的事了,结果刚想张嘴,就给市长抢了先。
市长真是有点喝多了,老脸红扑扑的,“我以为你妈肯定会嫁人呢,没成想她不但没嫁人,你还跟着我一直姓石。”
石久没说话。
心想自己妈叫季瓜莲,不是姓季,而是复姓季瓜,要不是季瓜久实在太难听,谁跟你姓啊。
市长拿起筷子往自己嘴里送了一粒花生,继续追忆往事,“哎,这些年真幸苦她了……”
石久不愿意说这些事,一说就烦,便开口转了自己想说的话,“没事,不辛苦,我记得我妈说,当年她自己一个人很难的时候,有个姓席的叔叔去帮她。”
市长差点没给花生米噎着,抬眼看他,眼神都不对了,“什么!”后又笑着摆摆手,“不可能,你记错了。”
石久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哦,我妈跟我说的时候我还小,时间这么长了,我也记不清,反正听她提起过这个人…还跟人定了娃娃亲。”
市长直接笑了,“胡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你妈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结婚呢,再说他俩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没结婚也可以定么…你怎么就知道他俩不熟呢,要熟也不当着你面儿熟啊,”石久转了转眼睛,“也不知道他家是男孩还是女孩……”
市长心中有数,表情自然,“那也不可能,娃娃亲我早跟他定过。”
石久当时就坐直了身体,两眼放光,“是给我么!”
“不是,是石炎。”
“哦,那不算。”
市长点点头,“是不算啊…因为他媳妇给他生了个男孩…”
石久攥紧了筷子,“叫什么啊?”
市长想了好一会,打了个酒嗝,“一点都想不起来,我几乎不见他家人,好像也就那孩子出生我见过一面,”
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兀自笑起来,“那时候每家都是双职工,工作特别忙,孩子不到一岁就送单位的幼儿园去了,放小黑屋里一哭哭一天,石炎也是这么过来的,我记得当时席以北为了看孩子这事愁的要命,我还开玩笑让他把他儿子送市里的寺庙去来着。”
石久撇撇嘴,想市长开的玩笑可真不是一般的不好笑。
“你让人家把孩子送寺里去,你怎么不把石炎送过去呢。”
市长喝光酒盅里的酒,“都说了是开玩笑的,我哪能去送啊。”
石久心想,是啊,你去送连你都收下了,一看都剃好了过去的。
34)
俩人一直吃到深夜。
五粮液还没喝完,市长就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自己泡的酒,里面又是枸杞又是老参的,味糙度高,喝的石久脑瓜皮都红了。
心想市长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咋这么能喝酒呢,还光喝不醉,越整越精神,虽然有点过于话多,但是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任凭石久在酒桌上跟他斗智斗勇斗诗词,愣是没从人嘴里翘出一点掏心窝子的话来。
不过市长关于席以北孩子的事,似乎真没什么印象。只说了一句听说那小孩儿钢琴弹的挺好的,小小年纪就获了个什么奖。还说席以北本身就文艺,爱装逼,整天看什么原版名著,还特喜欢送人,整个孩子也搞艺术,差点送国外去。
但是石久要是再问别的,市长也只说后来两个人就没那么熟了,没联系。
毕竟随着身份地位的变化,周围的朋友也在变化,以至于市长后来只知道他去世了,但是具体原因市长还是不清楚的。
石久一看磕都唠到这份儿上了,还说啥啊,啥也不用问了,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再说了,这次来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
严希是老席的儿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名换姓,还跟这帮人联系这么密切。
石久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也只是些想想,毕竟没凭没据的。
****
半个月后,严希去北京出了趟差。
也不是什么公事,而是去同学老李那拿点自己要的东西。
话说这个同学跟自己不是一届的,比自己大三界。
当时严希上大学的时候,这哥们已经是学生会主席,兼职好几个社团部长,整天组织社团活动,什么青协,辩论,动漫,总之涉猎面积之广,从大一的学妹到大四的学姐一点不剩,全划拉干净了,所以老李在男生里人缘就不太好,毕竟太霸道了,连个妹子也不给哥们留,谁跟他好啊,也就严希个叛徒还搭理搭理他。
严希当时搭理他也是有原因的,还不是看上他们青协当副部长的一个小白脸,想着套近乎,这才通过老李搭的线儿。为了那朵小雏菊严希没少跟这伙计后头混,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等后来严希跟那小帅哥分了,俩人还有联系。
老李当初在学校可谓是呼风唤雨叱咤风云,要说学校是武林那他就是武林盟主,各方面都很优秀积极,还特别有才,参加学校的辩论赛跟人讲法,舌战群儒,严希坐台底下都听的很激动,就更别提那些欣赏暗恋他的妹子了,他一上台就尖叫,还记得有个小学妹都听来事了,热血沸腾的跑出去买卫生巾弄完了回来接着听。
后来老李高分通过司考,严希以为他肯定会去当法官或者进检察院呢,没成想这哥们为了个妹子北漂,结果也当了律师。
这些年俩人光有联系但是没见过面,这次见了面,严希都有点不适应。
当年的学生会主席胖的脱了相,年纪轻轻就挺个大肚子,跟五个月似的,人肥的不行,说是整天应酬,纯是喝酒喝出来的,再加上老婆正在家里生孩子,伙食太好,这哥们也就有理由有借口的提前步入中年发福的队伍了。总之发的二郎腿都翘不起来,叉着腿在严希面前大谈特谈自己标的上千万的案子,说这个高院的书记员,讲那个中院的庭长,张嘴闭嘴都是投机取巧,随礼送钱,完全找不到当时的影子。
就他这德行还反过来说严希变了,说严希早不是当初那个心系公德,胸怀壮志的人了,越发的一肚子坏水没点正事。就比如大老远跑来北京让自己给他弄什么医院手术调换顺序的单子备份,鬼鬼祟祟一看就没按好心。
严希听了这话只是笑,心里面麻木的很,半点感慨都没有。
感慨的时候早过去了。严希现在只想赶紧拿了东西回去。
话说这上半个月里发生的事情还真是多。
之前严希提点完了后,等赵云反映过来的时候,石炎已经找到匹配度合适的骨髓,拉家带口的去了北京排队等着手术。
这年头在中国真是干什么都得排队,火葬场还排着队烧呢,看病手术就更别提了,不排队你都不适应。
特别是这个白血病,全国治的好的就那么几家,舱位非常有限,手术做完后都就要进彻底无菌的舱里呆上十天半拉月,到日子出来了下一个做完手术的才能再进去。
还说有甚者等了一年都排不上号儿,所以石炎也不例外,排到了年末才能动手术。
赵云一看骨髓捐赠使不上劲,排号总能使上吧,请了假带上钱就进京了,也不知道给医院塞了多少钱,反正最后把这事摆平了,石炎当月就接受了手术治疗。
这人情随的神不知鬼不觉,市长心里过意不去,从下面走访回来就把赵云叫家里去了。
等严希知道的时候,人赵梓龙已经从看守所出来了。
交了一笔罚款,原因是经调查他是偷窃,在娱乐场所偷了人家的东西,不料是一包毒品。
老刘跟严希在所里说这事的时候,牙都要笑掉了。
想着这定罪的哥们可真给检察机构抹黑,不过想想人家也挺为难的,上面打了招呼,自己不得不干,能想出这个借口也挺不容易。
但严希没功夫嘲笑这些已经定型的事,赶忙上京要了一下那个医院换号的单据,顺便给老李带了点礼过去。
毕竟有求于人,这次表现好下次还能继续用不是。
老李在北京混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律师,人脉广,办法多,这点小事让他办严希还是很放心的,等把复印件都拿到手,严希也就留了一晚,第二天就坐飞机回来了。
下飞机第一个电话就是石久打过来的,说有事找自己。
严希没太当回事,只告诉他自己刚下飞机,晚点在联系,挂断电话便坐上小王开来的车先回所里了。
严希在律师所的办公室里有个保险箱。里面装的并不是严希的身价,而是一些书信和单据之类的东西。
用法律上的词儿形容,叫做证据资料。
严希在这行当里混了这么长时间,黑水白水都蹚过,常年走夜路,总有鬼上门,知道的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没准哪天成为权力厮杀的牺牲品给人黑进去,所以这里面都是严希活命的把柄。也有致他人于死地的东西。
严希从里面抽出一张牛皮纸信封,把石炎在医院的换号记录放进去。
那信封里没别的东西,就一张纸,是上次林科给石炎随礼的转账单据存根。
这回又多了一样而已。
35)
果然如市长所料的那样,这两天油网上都是局长调到中国石油当董事的新闻。
旧的走了新的自然就要来,油田新一任领导班子即将上台,跟市里的合作项目又谈的差不多,这也算是老局长留给新人的福利,一上台就出业绩,面儿上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作为市委和局里关系的一个小小的纽带,石主任前景一片大好,只要在红头文件下来前顺顺当当一点事没有,石主任升迁之日指日可待。搞的石久都开始严于律己,踩点上班绝不迟到,上了班困死也不睡觉,反正就是从表面狠抓形象,从细节严防把柄。
工作学习上如此,生活上更不能给落下,石久想方设法找机,抽时间找约律师喝茶,请律师吃饭,天亮着就纯情的摸摸小手,天黑了就不要脸的捏捏大腿,反正能约炮就约炮,约不了就揩油。
有一回还真成功了,自己去找严希的时候,这小子正跟同所的老刘在那儿笑呢,也不知道是笑啥,好像说什么偷窃的案子。
石久从没见严希笑成那样。跟平时很不一样,以往总觉的他勾嘴唇的时候傲了吧唧有点装逼,但那时候却是没丝毫逢场作戏,露一口白牙,眼睛弯弯着,看的石久站在门口愣了好半天的时儿。
本来石久过去就是下班点,所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老刘见来人了也不废话了,起身打了个招呼就走闪人。
所里就剩俩人的时候石久便开始动手了,把大门一锁,从东屋捉到西屋,最后给摁在窗台上扒了裤子。
律师恨的直咬牙,跟上了菜板子的鱼似的,扑腾好半天才给插服帖了。
俩人就在窗台边上凑合着做了半天,屁股蛋子撞的啪啪响,严希两腿间吊着的软肉到后来居然也也慢慢抬了头,捏在手里硬邦邦的,撸了两下就射出来了。
石久那是头一回在白天弄他,可是掰开屁股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他那儿长什么样,不像片儿里那些黑黝黝的毛屁眼,人律师那儿可干净的很,没毛儿颜色也好,就是被翻插的有点红肿,太不耐摩了。
只可惜这次完事了,严希就去北京了。还他妈一去去两天,可把石久无聊坏了,这一下班直接不知道该干嘛了,只能回家睡觉,顺便在梦里一遍一遍的回味在窗台上的那个黄昏。
回忆律师趴在窗台上那汗湿的后颈,水红的嘴唇,和舒服的时候会微微的颤动嘴角。
越想越难熬,好在严希在消失一天后接了自己的电话说是已经回来了,石久这才又有点精神气儿。
正准备中午下班过去的时候,结果蒋云清来了。
石久这才想起来之前他哭叽叽的打电话要救赵公子,结果给自己忘在脑瓜后了。搞的石久一见脸皮都有点热。
毕竟照顾蒋云清照顾习惯了,冷不丁就撒手不管,也觉得怪失职的。
蒋云清气色很好,就是瘦的没个人样儿,以前稍微圆润的时候就是瓜子脸,这会儿腮帮子都凹下去,整张脸更小了,就剩下俩大眼珠子。
见着石久眨巴眨巴的,嗷唠一嗓子,“石久!”
当时正是晌午,阳光落在他脸上,照的他两个黑眼圈越发明显,看的石久心直抽抽,“你咋来了,吃饭了吗,一起?”
蒋云清点点头,“行,我正好有事跟你说。”
石久记得他之前很困难,就带他去了个比较贵的地方,点完单后,蒋云清的手指在杯口磨蹭,话也慢悠悠的,“赵梓龙出来了。”
石久正喝水,听他这么一说,忙把即将喷出去的水咽下去,“啊……”后又咳嗽两声,“不能吧……”
蒋云清端起水杯轻啜一口,“我也觉得很意外,不过他爸不是在公安局么,估计是他爸帮着找人了?反正他是出来了。”
“这事也能找人啊……”石久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儿上,“不过不管怎样,出来了是好事啊……但是…我看你怎么不太高兴呢。”
蒋云清沉默了好一会,“是好事没错……可他出来之后我看他也很难受,他说他爸老实了一辈子,从来不干违纪的事,他家房子平白无故的没了一套,他说肯定是他爸捞他用的……”
石久笑了一声,“他家房子没了你有啥好不开心的,你还没嫁过去呢……”
蒋云清听他这么说,脸上这才有点笑摸样,“不是,我还没说完呢,你听我说啊…他在局子里整天反省,想来想去,总觉得是有人在害他,他说东西是在他车上发现的,被举报前,有好几个人动过他的车…他怀疑这几个人里肯定有害他的……”
石久眼皮一抬,“然后呢?”
蒋云清顿了顿,“他说了好几个人,其中有严希,我怎么觉得有点像是他干的啊……”
石久看蒋云清瞪个大眼睛坐在对面,明明是个傻子,还一脸狐疑的样儿觉得有点滑稽,“你怀疑他?动机呢?”
说话间服务员上了一个菜,热气腾腾的摆在蒋云清面前,辣油都吱吱的响,可蒋云清连筷子都没动,“有动机啊……很明显好吧,之前我俩虽然没在一起,但也差不多了,我背着他劈腿,然后他就很生气,想报复赵梓龙,栽赃嫁祸他……”
石久没说话。
到不是觉得蒋云清说的在理,相反石久还觉得他纯属扯淡。
但莫名其妙的,石久却是有点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当初在林科被举报的时候曾经有过。
就是怀疑。
林科被举报的是贪污受贿,可这之前他因为离婚打官司,财产都被查过,明明没东西可留给他老婆,结果一被举报了,暗地里的财产都露出来了。
当时石久就纳闷了,林科平时这么不露财个人,连车都是几万块钱的桑塔纳,谁有这么大本事把他查的底儿掉呢,还神不知鬼不觉的,证据确凿,媒体纪委双管齐下往死里整他,多大仇才会这么干啊。
对面的蒋云清还在说话,偶尔还吃吃东西,石久只坐在原地,纹丝不动,兀自出神。脑子里一团浆糊的事,开始慢慢有点头绪。
当时石久就觉得林科的辩护律师可能会对他的财产情况比较了解,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没觉得这事就是严希干的。
可现在想之前严希莫名其妙的借钱给蒋云清,还在赵梓龙出事前有碰过他的车……
总觉得这些事太巧了,到处都是疑点,像是环环相扣的局。
蒋云清在石久面前摆了摆手,“石久,你想啥呢,我跟你说半天了…”
石久回过神。觉得自己可能电视看多了,把事想的这么严重。毕竟严希要是真去害赵梓龙,真是一点动机都没有。
蒋云清继续絮叨,“我这也就跟你说说,毕竟严希跟赵梓龙他爸的关系还可以,只是我觉得严希这个人吧……心眼很多…他干什么都……”
话还没说完,蒋云清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似乎是赵梓龙打来的,蒋云清起初说话的语气很腻歪,听的石久一身鸡皮疙瘩,石久拿起筷子刚开始吃菜,那边的动静就不对了。
抬头看过去,蒋云清手里的筷子掉了一只,落在地上,滚了一圈,带油的那头沾了一下子灰。
****
严希刚把保险柜锁上,隔壁的老刘就过来了,“小严,出事了。”
严希直起腰身,目光平静,“怎么了。”
因为走的急,老刘手上的烟灰掉了他一身,“滨海局啊……就你个客户…那个赵云,上午被纪委带走了。”
老刘扑掉西服上的烟灰,“就是上回他儿子斗殴差点给人开瓢那事…不是他们单位给他开绿灯了么,没成想被人举报了,不过我看这也不算啥……倒是纪委很奇怪,这么点小事至于么……都是一个单位的,装没看见不就得了,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带走了,估计也就记个过……”
严希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我看他有点悬…”
老刘眼睛一瞪,“不可能……这点事……”
严希的声音淡而无味,“你说人举报他只举报了这么个小事,而真正在滨海局里轰动的贩毒改盗窃却没人提,你不觉得蹊跷么。”
老刘弹弹烟灰,锁紧了眉,“可也是啊……赵云看来是被人给盯上了…但为什么举报他的人偏偏举报这种小事,而不去举报大事呢……”
严希笑了,“要是你,你敢去捅贩毒改盗窃这事么?”
“当然不敢了,这事一看就是他后头有高人,别回头举报不成把自己也给搭进去…这种马蜂窝可捅不得……”
说话间老刘恍若大悟,猛的一拍大腿,“我明白了!真是高人啊,这么避重就轻,上面一定会掂量,这哥们惨了,上面为了自保也会干掉他……”
严希勾勾嘴角,“所以我说他悬么。”
老刘唏嘘不已,连连摇头,直说赵云本来挺老实个干部,没成想一步走错全盘皆输,真是可怜。
所里门板轻动,有人慢慢推门,抬步进屋。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望向对面的人。
石久在听蒋云清说赵云出事的时候忽然醍醐灌顶。
本来还想赵云可能不会怎么样,结果刚才在门外听严希刚才一席话,就彻底明白了。
严希依在窗台边儿上,神情自若,“你来了。”
石久看了他一会,“是啊。”
36)
其实这事甭管从谁的角度看,因为没有动机,严希的怀疑率都会被大大降低。
但石久觉得自己很幸运,也很凑巧。自己刚好就跟这些人都认识,从每个人的嘴里,身边都知道点东西,或者线索。所以才能一点一点的拨开疑云,可见到的却不是谜底,而是另一团未解的迷雾。
席以北当年在身边的人一个个倒台,不知道谁还要继续倒霉下去,以何种方法。
抛开以后的事不说,光看之前的事,关于严希为什么要这个干,席以北的死也正好能解释这一切。
虽然最基本的根源也是自己反着推理回去,想象的成分居多,不太让人信服。但好歹石久心里有谱儿了。
严希人品不咋地这事自己早就清楚,现在更多了一些阴狠,倒也不太妨碍石久继续性骚扰他,或者对他有一点好感。
石久很能理解,这年头闷声变态的人多了去了,严希这种闷声蔫坏的不算啥。
但石久不得不考虑,作为跟市长有着密切联系的自己,是不是也在他伏击的范围。
不过石久更愿意相信俩人发展成这种关系,真的只是性格对口,跟那些烂事没一点关系。
石久不咸不淡的跟出门的刘律师点点头,又去看对面低头抽烟的小伙儿,想着这个逼要是敢玩弄自己,自己绝对不会贱了吧唧的跟在他后面给他当按摩棒,赶紧哪凉快哪歇着去,久哥年纪不小了,需要一位真诚的男士做终身性伙伴,没鸡巴功夫有跟他这儿浪费感情。
但严希是不是玩自己事光想没用,得张嘴问问才知道。
石久往严希身边一站就从他裤兜里往出掏烟。顺便郁郁寡欢的占他便宜,反正越觉得这小子坏越占。
虽然林科是罪有应得但是赵云冤枉啊,还有赵梓龙那孩子,石久能不替他俩出口恶气么。
都说相由心生,严希看这伙计闷头皱眉的,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坏相外露,就开始躲他,一会去别人办公室串门儿看有没有人,一会又去关心助理小王的案卷工作,反正就是想着法的给自己找事。
但小王这孩子比较耿直,一遍遍的拒绝严希的帮助,只说严哥你去跟石哥聊天吧,我自己能行。
严希实在没招了,只能往自己办公室走,刚进门看对面的人嘴里叼个小烟,一脸深沉的看着自己。
石久没像往常那样过去骚扰他,反而一脸诚恳的跟他说了一句,“严律师,咱俩聊聊天呗。”
严希有点意外,“聊什么。”
石久将自己的烟放在烟灰缸边,从烟盒里重新抽出一根,点燃后又递给严希,“过来坐会儿说,快点。”
严希上前几步接过烟,却没在石久旁边的沙发坐下,而是转到了自己的办公桌边,“你不自来都是行动主义么,怎么今天不动手动嘴了。”
石久重新捡起自己的烟,“这不是想深入的解了解你么。”
严希鼻子里呼出烟雾,脸上笑意不明,“深入了解,那你也别光了解我,也让我了解了解你啊。”
石久跟着笑,“小严啊,你想哪儿去了,我说正经的呐,你说咱俩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互相都不太了解,要不咱俩互相问问问题呗,可要真话啊……”
对面的人靠在桌边处,嘴唇紧闭,唇尖儿微翘,半晌才张了嘴,笑意盈盈的,“你能再无聊点么。”
石久神情很专注,一本正经的,“还行吧,我先问你,你是哪儿人啊…”
严希心头浮起之前他暗示自己的事,“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问你干嘛?”石久满脸诚恳,“蒋云清说你是外地的。”
严希想了好一会,给了他说了个地名。
石久眼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结果给了这么个答案,就扯了扯嘴角,“哦,那你怎么想着来这个城市了呢……”
“有朋友在啊……”
“那你妈你爸也愿意让你过来?这要换我家,我妈非劈了我。”
严希看着他,嘴角勾的浅浅的,“恩。”后又把话转到石久身上,“难道你爸很爱管你?”
石久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我没爸啊。”
严希黑亮的眼珠里满是嘲讽,“你快算了吧。”
石久身体后仰,长长出一口烟,“骗你干嘛啊,没有就是没有,我单亲,我妈打小就告诉我我爸掉厕所淹死了,反正甭管他是不是真淹死了,我也一直没有爸,真的,咱不是都说好了说真话么,我怎么哪会骗你啊,”
石久挑了下眉角,“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啊,哎,你刚才没骗我吧?”
严希弹弹烟灰,“没有。”
石久目光落在严希的手指上,很自然的询问,“哎,严律师,没人说你手长的挺好看的么,手指头真挺长,不怪是弹钢琴的手,蒋云清说你不是弹挺好么,肯定学了很多年了吧。”
严希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我半路出家,哄人用的,其实真不行。”
“哦…”石久干笑两声,“你喜欢吃甜花生么?”
严希给问的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什么,花生,为什么问这个?”
“想起来就问呗,你快说行了。”
“不喜欢。”
石久脸上笑着,心里却是透心凉,“那你喜欢我么?”
严希这回毫不犹豫,回答的非常痛快,“喜欢啊。”
屋里静了几秒钟,两人互看了一眼就开始笑,笑的腮帮子抽筋,笑的毛骨悚然。连外头的小王都惊动了,从门口探出头来,笑着问什么好事把俩人高兴成这样。
每个人都看起来这么好,整个屋子都是乐融融的。
严希笑够了,直起腰身,手里的烟却不小心掉在地上,砸出微弱的火星。
“太恶心了……”
石久笑嘻嘻的站起来,“是啊,恶心坏我了…”
严希看他起身就问了一句,“要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石久正站在他面前,背对阳光,脸就有点阴凄凄的,“严律师,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格外欠揍呢。”
没等他说话就转了身,留一道笔直的背影,“我得回去上班了,回见哈。”
背后的人应了一声,但什么表情就不知道了。
石久气囊囊的下楼,烦的看见谁都想跟人吵架。心里涌起无尽的厌恶,跟吃了苍蝇一样。想着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像现在一样觉得窝囊,给个比自己还小的哥们当猴耍。
他妈的,这个逼。
他说的跟自己知道的没一个对的上的,全是假的。
还能有什么是真的。
最后那句我喜欢你?
真有意思。
出了大楼石久往车上走,忽然起了一阵风,刮的石久一阵恶寒。
想着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小子。
不就是玩么。反正他这局没下完,那自己可得陪大律师好好玩一局,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石久上了车,插了半天车钥匙也没插上。
后来才发现自己拿的是家门钥匙。
石久烦的要命,可除了烦,恶心,似乎还有点别的东西,这感觉转瞬即逝,连石久都没太在意。
它微弱的像是暗风潜入,也像是萌芽破土。
37)
石久妈觉得儿子最近心情不太好,早晨起来死晚,早饭也不正经吃,挑三拣四的,临出门还皱个眉头嫌弃自己的衣服难看。
石久妈拿受的了这种气,拿着包带子照后脊梁狠抽了一下这个混蛋,连续两天早晨都没给这个兔崽子做饭吃。
在处里大家也都能觉出来石主任最近心情不太好。
这不上午主任刚从办公室把一个进去签字的供应商骂出来,这会夹着小本准备去开会,见着谁也不吱声,沉脸皱眉跟便秘了一个星期似的。
不过石主任虽然心情不好,但是他好事还是很多的。
因为近期油田换届,领导班子大调整,底下岗位变动也很大,这不上头一纸条令,直接把石久从供应处调到了管理局党委组织部当副部长。虽说没什么油水,但级别可是比现在强的太多,石久不确定市长有没有在后头动过手脚,可这一上调直接就升到正处级干部,石久都有点受宠若惊。
凋令下来后,市长果不其然把石久叫过去,把办公室门一关,语重心长的给石久分析市长在这里头的苦心安排。只说石久以后甭管干什么都要小心,说话也要掂量,别让人攥了把柄,也千万别为了点蝇头小利贪污。
这个位置虽然看着比较鸡肋,但是时间长了一般就是党委,然后常委,书记,一点一点的往上升,等差不多火候到了,工作在平安无事,就可以去外面的小油田当头目了,去新疆或者吉林,三四年干出点业绩来,当个地方市长或者调回北京总部啥的都是很有希望的。
想市长当年也是国家事业单位的书记员,就是这么在全国辗转着坐到今天的位置,没成想悉心安排的大儿子没走自己的路,小儿子的仕途倒是跟自己别样的契合。
石炎手术的移植手术已经做完了,说是现在正在舱里呆着,浑身一点免疫力没有,食道里全是口腔溃疡,连稀粥都喝不了只能喝没有米的米汤,比和尚的日子还不如。
再一个,也不知道咋回事,换了血之后人比驴还黑的,眼底还出血,跟尸变前夕似地,总之传到这边都说是造的没人样了。
市长没功夫去看他,偶尔给他媳妇打个电话都是长吁短叹的,说石炎现在正在观察阶段,造血干细胞移植成功与否还没准,要是不行的话还得重新来一遍,反正是要多遭罪有多遭罪。
石久听了这事也挺感慨的,想自己第一次见石炎的时候,觉得这人虽然是个矮矬,但打小官家风范熏陶,浑身上下都是领导派,看着也挺有活力的,结果这说不行就不行了。
相比之下,自己这点小挫折真不算啥。而且也没啥损失。反倒是律师损失比较大,人家本来在上在的好好的,非给自己死皮赖脸的压,每回折腾完了不是裂了就是累过去了,在自己这付出这么多本儿还没捞回去就被晾了也怪倒霉的。
因为新旧工作适应交接的原因,石久忙活了好一阵子。等彻底去了管理局,秋都深了。
总觉得前些日子还在家里整宿整宿的开空调睡觉,这才过了半拉月盖着小薄被都觉得冷了。饭桌上也从呛菜小炒便成了热腾腾的肉汤炖盅。
时间过的真是快,这心里面也真是空落落的。
晚上下班回家,路上两边已经都是黄叶子,给清洁工人堆在一处,点个火就开始翻腾出滚滚的白烟来。
鼻腔里弥一股焚烧枯叶的味道,天边的火烧云层层叠叠的。
石久熄了火,对着夕阳发了好一会的呆,直到车窗被一个人狂拍,这才回过神来。
解了锁,蒋云清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就一屁股坐了进来,“石久,你怎么不在你们单位干了啊……”
石久看见他还挺高兴的,“哦,我给调到局里了,最近比较忙活也没来得及告诉你,怎么样啊你,我看你气色比之前好多了啊,看来日子过的不错啊…”
蒋云清俩大眼珠子瞪的跟灯泡一样,一脸羡慕,“啊……去局里……好牛啊……石久你真厉害……”
石久一看他这傻逼样就纳闷自己当初给啥玩意糊住了眼,愣是看上这么个傻子,还是个小二椅子,“这有啥好牛的……还有你…你这是啥……”
石久扯了扯他脖子上的方巾,“天也没那么冷呢,你系个纱巾干啥?跟个娘们一样,还有,你脸上又擦粉了啊,你那个什么霜还没用完呢…”
蒋云清把方巾正了正,“我这是造型,好洋气的,不跟你废话了,去澳门豆捞,今天我请客。”后又补充一句,“小赵也在,就是市北那个。”
石久开始打方向盘,“哎,对,他爸咋样了,没啥事吧。”
蒋云清两个爪子不安分的在石久的储物盒里翻来翻去,
“滥用职权被开除党籍,工作也没了,说他这种情况要判个三年,不过还没宣判呢也说不定,本来赵梓龙也因为伤害罪被刑拘了,但是严希给他申请的取保候审,把他捞出来了,”
蒋云清翻了两下发先石久这一点好吃的也没有,就悻悻的合上,“我还觉得我先前怀疑严希很不好呢,你看他也挺好的,而且我俩都把话说开了,我还欠他四五万,他死活说不用还了,还开玩笑说当给我的分手费,哎……石久…我觉得我好值钱呐……”
石久懒得搭理他,一路闷不吭声的把车开到地方,结果刚下车就撞见周文。
这个逼正搂着一个露大腿的小妞往楼上走,给石久叫住还一脸茫然,“哎,我操,这不是我们季瓜副部么……”
石久咬着牙,“我操你妈。”
蒋云清看傻了眼,“季瓜副部是谁?”
周文跟那个姑娘说了两句话,那姑娘鼻子里一哼,踩着高跟鞋一步一造型的往台阶上扭。
她身边的男人便一个人窜下来往石久旁边一凑,“过来说两句话。”
蒋云清见状跟石久说了一下门牌号,便自己先上去了。
石久烦周文烦的要命,“滚你妈的,没看我跟我朋友在一起呢么,你他妈在这样啥都说咱俩只能绝交了。”
周文搂着石久的胳膊嬉皮笑脸的,“哎,久哥,我有点事要问你,是这样,不是说市里跟局里要合作一个大项目么,全省的供应商都跃跃欲试呢,我们老总也正跟市那边接洽呢,咱哥俩这么多年,你给透漏点信儿呗。”
石久上去给他一下子,“滚,我不知道,没事我走了啊。”
周文一看石久要走哪里肯干,在大厅里拉扯半天,眼看着就要演化成斗殴,去又忽然松开了手。
石久想这小子平时没轻没重,这会儿倒是有长进,还知道要点脸了。
正想跟他到个别,石久就看他直勾勾的望着一个方向开了口,“我操,我们郗总。”
“啊?”
“那边,那个就是我们老总,”周文把石久的身体拉过来,指着饭店旁边的酒店,“看见没,那个穿西服的胖子,我们郗总,身价几十亿呢。”
石久顺着周文的指头看过去,目光却是落在那个胖子旁边的青年身上。
清俊消瘦,脸上带着笑,刘海的给冷风吹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严希跟郗总刚下车,就有个人大老远的窜上来打招呼,郗总眼皮都没动一下,反而是看见周文后头的人还打了个招呼。
上次在市里跟局里的会议上有见过这个人,因为太年轻,所以等在场外的郗总对石久很有印象。
石久眼看着严希冲自己笑,心里奇奇怪怪的。
有一个月没见了吧?连电话也没打一个……
石久本来没想跟他断交,只是最近都忙自己的事,实在没时间搭理他。
这律师小摸样还是那么俊,脖子上还带着一抹红,不知道是让蚊子咬的,还是哪个狗草的给吮的。
38)
趁着周文跟那儿舔巴领导的时候,俩人也不好互相干看着,就只能被迫一起说话,越说火药味越浓,“哎,这谁啊……看着面熟呢咋。”
“一个月没见就把我忘干净了,贱人多贵忘啊真是。”
“……说错了吧,是贵人多健忘…”
“哦,这样,不好意思……我其实也没什么文化”
“嗨,没关系,我就喜欢文化低的……跟这样人一起玩显得哥也比较高端……”石久表情有点不自然,“……恩……我的意思是我喜欢和没文化的打交道……不是喜欢人……”说完又是一股恶火,“不过你这样的除外,最烦脖子上整个大草莓四处招摇的人了,你说你他妈也不是儿童节目的草莓姐姐,你这般窝头翻个显大眼儿是意欲何为啊你,没事跟你蒋哥哥学学,整个小纱巾捂脖子上,又低调又有型。”
话音刚落,就听见后面有人嗷嗷喊石久,结果一回头是蒋云清站在台阶上,脖子上的印花方巾给风吹起来盖在嘴上,跟说腹语似的,“石久,你咋还在外面呢…”
蒋云清似乎也看见了严希,先四下看了几眼,定定神。但还是没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咧嘴冲严希笑,顺便指指石久,“是他请偶吃饭呀,偶来不起这里的……”
严希明白他什么意思。
自己跟蒋云清说过八百遍不用他还钱,他还这么小心翼翼的,严希也挺无奈。
但严希终究什么也没说,抬手摆了一下手,笑都懒得笑。
石久看周文那畜生还在那跟人寒暄,也懒得等他,就扬扬眉毛跟律师挺酷的抬了下手,“行了,我走了,回见。”
没成想一回头就起风了,也他妈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妖风刮起两片枯叶子,齐刷刷的糊石久眼睛上。
看不见道儿,鞋底一滚,石久一个趔趄差点没卡摔了。
“哇操!”蒋云清见状赶紧上来扶,“石久,你好像踩狗屎了……真是的……狗主人什么素质啊……随地大小便呢……这扫大街的也失职……酒店门卫也真是的……”
“闭嘴,你小点声,”石久站直了身体,没好气的看他,“哎……我刚才踩的时候明显不?”
蒋云清赶忙摇头,“不明显。”
石久觉得让严希看见有点丢人,便加快脚步,“别声张,我去酒店里找地儿蹭蹭鞋底。”
***
话说郗总侄子的伤人罪的事还没弄完,他这边就因为经济纠纷而惹上了官司。
就是企业之间你欠我钱我欠你钱的那点烂事,但是涉及金额较多,标的两千多万,说好由严希代理,律师费5%,这阵子严希光忙活他这事了,一边搜集跑企业,一边跑法院打点,总之是为了这一百万差点没把腿遛劈叉了。
姓郗的这个案子是没什么问题,打官司也打的光明正大底气十足的,但是近一段的频繁接触,严希发现他们公司私底下还买卖点增值税发票。
就有一天谈事的时候听他单位的一个傻会计说的,那会计推门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就跟郗总淘换发票。
严希虽然不是会计,但却知道虚假发票是是要判刑的,情节严重可以判到无期,本想着趁着跟他有业务就留意点,但是郗总人明显比较滑,每次见严希就事论事,正经事多一句别的也不愿意详谈,胡扯淡还行。
今天严希本来是找他乔点证据细节么,正赶上他要应酬个客户,是一个皮包公司,欠账不想还,郗总便热情的把严希也叫来,说是给严希介绍客户,顺便也给自己的小哥们解了燃眉之急。没成想就在这碰见石久了。
天越来越冷了,尤其是晚上,秋风一刮起来都带着很多枯叶,跟卷着刀一样,到处都是呼啦啦的响声。
石久跟蒋云清进去后,郗总跟周文实在没话说,两三句打发了,就招呼严希进旁边的酒店。
严希站在原地待了一两秒,直到石久完全消失在酒店里。
脖子上痒的要命,就是昨天晚上去郗总底下的厂子里拿销货记录时给蚊子咬的,隔着衬衫叮了好几个,都在锁骨上,这要脱了衣服,乍一看还真挺像被人啃的。
但是除了石久,严希从来就没让人抱在怀里啃过。
严希很清楚石久刚才怎么想的。
最近忙的要死,严希根本没功夫去找小帅哥,再说了,以前自己做1,偶尔想起那些男的在自己身底下发情的跟母狗一样,也是件挺有成就感的事。
自从让石久这个新手给祸害完了,严希现在一看就男的就糟心,特别是那种身材高大的肌肉男,赶紧有多远滚多远,离自己近点都觉得菊花疼。
刚才看见罪魁祸首就觉得更疼了。
但还没来得及让他滚,反而被劈头盖脸的一顿卷。
郗总回过头,脸上的笑容肥腻腻的,“小严,想什么呢。”
严希回过神,笑了笑,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心想一个人死皮赖脸的追在自己后头,可能觉得烦,这忽然一不搭理自己了,还挺不适应的。
***
石久这一顿饭吃的这叫一个心不在焉。
吃完了回家睡觉,做梦都是律师跟人睡了。给个二椅子嘬的一身小草莓,气的石久拉着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就去法院告他,俩人对峙公堂,最后撕扒到一起去,鞋都打掉了,把法官气的啊,一直在拍桌子,大喊休庭起床。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七点半了,石久妈一直在外面疯狂的拍门,扯脖子喊石久起床。
石久老大不愿意的起床吃饭,收拾收拾,背着书本就去党校上课。
石久才上新单位没多久,管理局就开始组织去党校学习。
一个星级上几节课,去的都是领导干部,说是学习,其实也差不多就是去拉关系。回头出来见谁都说我跟哪哪个领导关系靠啊,校友,一起在党校学习的。
石久也挺郁闷,自己都奔三的人了,还整天上课听讲,部长派自己来学习真是猴缺德了。
腹诽间刚出门,石久妈又把石久叫回去了,“石久,我自行车坏了,你今天送我去上班。”
石久低头穿鞋,“你打车去吧,我党校要打卡,眼瞅着迟到了。”
“你个不孝子!”
“……我给你出钱让你打车去行么……”
“不行,浪费钱,再说你党校离我单位也不远啊…”
石久推门下楼,“那你快点的,走吧,我先去党校打个卡再送你。”
石久妈一听乐了,系上纱巾就跟在石久身后下了楼。
在等石久把车开过来的时候还没忘记跟老邻居们炫耀,“桂莲,骑车上班啊…”
“哎,季姐,上班去啊…怎么不见你骑车啊…”
“是啊,我儿子送我去,我不用都不行……真是的……”
“啧啧啧,你好福气啊,儿子工作又好又孝顺。”
“嗨,还行吧……你快骑车走吧,迟到了就不好了…”
石久厌烦的按了一下喇叭,把外面吹牛的老大妈整上车,踩着油门就往党校开。
等到了地方,石久把车往门口随便一听,风风火火的往打卡的地方窜,眼看着还有几十秒,石久抬手一摁,卡掉地上了,等捡起来的时候已经迟到了。
石久出去的时候脸都是黑的,谁看见他也没敢跟他打招呼。
心想都他妈的赖律师,要不是梦见他,自己根本不会被气的连闹钟也没听见,也根本不会迟到。
石久一边骂一边往外头走,想着把自己妈先送单位去,结果眼看着要到地方,发现自己妈正跟个大肥子在那儿聊天。
走进了才发现是周文他们单位的郗总。
39)
等石久下车打卡的功夫,石久妈在车里坐着也无聊,没两分钟就伸个脖子就四处张望,直到看见旁边有个胖子送领导上学。
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很像是当年跟在石淼后头那个郗战强,除了发福了老点之外,那个八字眉跟芝麻眼还是老摸样。
这女的岁数一大了,嘴碎不说还很好事,石久妈耐不住性子,张嘴两嗓子就把郗总喊过去了。
因为最近油田大换血,早前的领导班子走的走换的换,所以关系只能重新打。逼的郗战强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大清早的发光发热送一个老领导来党校学习,这才刚把人放下,就听见旁边有人喊自己,看见石久他妈的时候,郗战强还有点愣,心想这个老女人怎么认识自己啊,还坐个帕赛特,莫不是哪个领导的媳妇。
正纳闷,石久妈那边自爆了一下名字,这边就彻底想起来了。
俩人在门口聊了几分钟,郗战强起初听说她在等她儿子也没觉得什么,可见石久出来,郗战强发现她儿子是石久就觉得不对了。
这女人当初跟石淼有一腿,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是很清楚。
结果他儿子也姓石,这里面信息量就太大了。
石久皱着眉从里头出来,正烦的慌,看郗战强看自己这眼神也有点发毛。
郗战强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给石久递上去,赶忙做了个自我介绍。
前一阵子还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那么重要的会议上,郗战强跟处领导那么熟都只能在外面等着,不光如此,这小子还能跟市长勾肩搭背的出来,又是季瓜莲的儿子,最重要还姓石。
这其间的关系,郗战强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啊。
现在石淼当了市长后这么难搭,石炎又在北京治病,能搭上这个儿子也行啊。
石久着急回去上课,给这么大岁数的人恭维也有点别扭,只收下名片,客气两句便开车拉着石久妈往她单位去。
路上娘俩还就这事聊了几句。
“你怎么认识他啊……”
“郗战强啊,以前跟在你爸屁股后头混的么……”
石久侧脸看他妈一眼,“呦,我有爸了啊。”
石久妈翻了个白眼,“我那是看那老秃子对你还不错。”后又拿起石久扔在一边的名片,“这人行啊,现在都混到董事长了……不过他之前也挺精的,一看也是做生意的苗子,”石久妈边絮叨边翻看手里的名片,“哎…我才发现他这个郗是这么写的啊…我还以为是西北的西呢……”
过了两个路口,石久把车停到路边,“行了,到地方了,我还要赶回去上课。”
石久妈把名片往车里一扔,“中午回家吃饭么?”
“再说吧。”
石久没有着急开车,反而是拿起那张名片端详了一会。
觉得这人这姓可是有点难写,要不是自己妈说他叫郗战强,乍一看这种字,自己怕是都不见得认识。就更别提写了。
石久想起市长签名本上的那个’X’,别不是市长一时半会也写不出这个字来,回头才注的拼音。
但想归想,到底是不是这个人,石久也不能确定,
即便是他刚好跟石久妈都认识,又刚好跟严希走的很近。
不过石久倒是可以跟这人联系联系,大不了他没被严希盯上,就当多认识个人呗。
***
对于皮包公司欠债不想还的最好方法就是破产清算。
只需提前至少半年运作,先默不作声的把财产转移出去。
这个严希拿手,面儿上边拖着债主,等过了破产清算期限之后再申请破产,把剩余的固定资产往出一交,反正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那边爱怎么分配怎么分配,这边到时候换个证重新注册一个公司,自己赚自己的钱,让那些债主喝东南西北风去吧。
可这事要是操作不好很容易进去,一般人不太敢干,但严希绝对算是资深人士,从未失手,这不那天大概跟那小老板说了一下,就把那哥们乐的跟个什么似地,屁颠屁颠的约了严希去郗站强的公司详谈。
老板约的地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严希在本市也是挺有名气的,那老板最近又给债主盯的紧,生怕给人看见发现自己这点小猫腻再不好办,就把见面地点约在郗战强的办公室打幌子。
俩人谈完事后,严希当着郗战强的面儿问那个老板能不能弄着点增值税发票,自己有个客户进项不够用,又不想多缴税,正四处淘换发票呢。
那皮包老板倒也实在,只说自己这儿都打算申请破产呢,业务都打算停了,上哪儿给严希整发票去。
俩人说这话的时候,郗战强就一直在旁边摆弄自己新买的那块老坑翡翠,眼皮儿都没抬一下。
严希他这出心里也有点底,就没再提这茬,等说完事之后,差不多天都有点黑了,郗战强为人好客,说是秋深蟹肥,便开着保时捷就把两人拉去了市里的五星酒店,中途还打电话叫了几个领导凑局。
等人齐了,光饭盒大的螃蟹就要了六只,别的生鲜龙虾就更别说了。
来的人都是二级单位供应站的小领导,局里的就一个人,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众人巴结的对象。
石久坐在主宾的位置上,一边听人说热乎话,一边拿眼睛瞄律师。心想着市长耳提面命的警告自己时刻注意的身份,这么放低姿态来跟这帮人混,还不是为了逮你个小兔崽子。
严希在饭局上表现一直都挺正常,四目相对间,还是跟以前一样勾着嘴角笑,黑眼珠亮盈盈的,透着股子精明劲儿。
因为外人太多,而且石久跟郗战强也没熟到份儿上,所以正经的一句也没说,全都是胡扯淡,六七个人喝了一瓶五粮液,等完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散局的时候,很多人因为喝太多都在楼上开房留下了,这两个人几乎是一起出的门。
其实在这之前,两个人都刻意的回避了一下对方,石久去了趟洗手间,严希先出的门,没成想给人拦在半路说话,结果说完了,石久也出来了,等他急急忙忙的挤进电梯的时候,严希已经在里面站着了。而且还他妈只有两个人,石久连里面人多想等下一趟的借口都没有。
按键一个个往下亮,半晌都没人说话。
这要换以前,肯定不是胡扯淡就是打嘴仗,而且石久喝了酒话就多,严希喝了就爱笑,可现在这俩人站在电梯里,一个半句话也没有,一个绷着脸,半点笑摸样也不见。
陌生的要命。
身体却曾经那么熟悉。
石久以前没事就爱想跟律师在一块的时候,现在想起来都是一身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感觉就像是吃了一块好吃的肉,结果发现是拿耗子肉滥竽充数,真是给恶心坏了。
但是恶心归恶心,石久每天都定点恶心一下自己。还挺上瘾,跟有毛病似的,怎么都戒不掉,闭上眼就是律师。
面容恬静,嘴角微翘。
只可惜闭上眼光靠想怎么也想不清楚,就跟律师人一样,捉摸不透。
石久稍微抬眼,看站在自己前头雪白的后颈,强忍住上去摸他的冲动,想着以后可得少喝酒,根本沉不住气,容易冲动啊,俗话说冲动是色鬼,还没看见律师那张帅脸,光看大白脖子都搞的自己一点都不想生他的气了呢。而且心里还难受吧啦的。
电梯到了地方,叮铃一声打开,前头的人大步流星的往出走,跟他妈后面跟着鬼一样。拐过去的时候还跟迎面过来的服务生撞到一起,连歉也不道就往外走。
冷风从大厅外头灌入,吹的石久手脚冰凉。
慢悠悠的晃出酒店外,石久刚走去停车场就听得前面车笛大噪,自深夜里格外刺耳。
停车场已经不剩几辆车,三个人在前面交涉着什么,长头发的女人忽然大叫一声揪住了其中一个高个二,抬手就往那人脸上招呼。才抓了一下,就很快就被保安拽走。
“你为什么要害他!林立说一定是你害的他!你个狗娘养的!”
石久不看不清发疯的女人,却能看的清那个下巴被抓出了血道子的男人。
旁边的奥迪不知道被人用什么东西敲过,风挡玻璃全碎了,扑在前车盖上,劈里啪啦的往下掉。
保安拦着还要往上扑的女人,一脸惊慌,“那个……先生…对不起…需要报警么。”
严希看一眼那边看热闹的大个,狠皱了一下眉,“不用,算了。”
那女的还在发疯了的往上扑,“你当你干的那点事没人知道!林立现在在监狱是没办法了,但我不会让你安生的!你以后走路小心点!”
“就你?”严希笑了,开了车门将车座上的玻璃碴子划拉掉。“我要是你也不会蠢的在这蹲点砸车。”说完又坐进去,发动汽车。
大灯亮起来的时候,石久被晃的睁不开眼。
隐隐约约看见那一地碎晶,还有女人在冷风中发抖的肩膀。
严希的声音冷冰冰的,“故意毁坏他人财物,你的情况已经可以判你三年了,不想坐牢就离我远点。”
石久裹紧了外套,低着头继续往自己车上走。
身后的奥迪轰足了油门开走,女人的叫骂声越发尖锐,“姓严的,你也不怕遭报应!”
石久觉得这女人刚说了一堆废话,也就这句话还在理。
严希是挺不妙的,一方面,他那么坑林科,林科再傻也总有一天会反过劲来,这要出不来还好,有一天出来了绝对够严希喝一壶的。
换谁都会想反正这辈子算是毁了,不办挺这小子都不对不起自己坐的那些年大牢。
另一方面,严希这么玩也越来越危险。
林立跟赵云都不是什么聪明人,可这个郗战强看着可很滑头。背景又大,不太好办。
而且严希这事都被自己发现了,难免市长不会察觉,那才是真正的老滑头,玩了几十年的权谋,都他妈要成精了,虽说严希也挺聪明,但他毕竟太年轻,相对而言阅历浅,经历的事也少,这么个作法,想想以后都觉得凶险。
石久把车开出停车场的时候,那女的站在原地嚎,小保安还不明缘由的在那劝她。
天越来越冷了,街上鲜有人迹,连路灯都晦暗不堪,像人困顿欲睡的眼。
夜黑茫茫的,石久满脑子都是那些真真假假的破事,好容易开回家了,开门下车,可走了两步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家的那栋楼了。
石久站在原地找了半天北,后才发现这他妈根本这不是家里的小区,自己傻逼呵呵的把车开到律师家楼底下了。
40)
幸亏天晚路上没多少人,没引起太大围观,顶多等灯的时候给旁边司机扫两眼。
下巴火辣辣的疼,严希总觉得有血要滴下来,可是抬手一抹,也只是湿乎乎的往出渗,并没有要滴的意思。
半夜的时候起风了。没有风挡,车速又快,开个奥迪跟开敞篷似的,差点没把严希吹死,想抽根烟都不敢,生怕顶风抽烟烟灰再把自己淹死。
就这么好容易把车开到家,刚进车位车胎还扎了。
严希冻的哆哆嗦嗦的下车,用手机把四个轮子挨个照了一遍,等照到后车轮发现轮子瘪的跟个韭菜盒子似的就更郁闷了。
这车今天算是渡了大劫了,先被铁棍一顿碎,碎完又被废只腿,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倒霉到家了。
因为没有玻璃,车也不好就直接停这边,严希记得之前买机油的时候店家赠送不少东西,其中就有一把方向盘锁,只不过严希觉得没用就给扔后备箱里了,现在想想幸好当时没送人。
严希在后备箱里翻了好半天,从整理箱中找出一把锁,研究好了往方向盘上一扣,这才锁车回家。才走两步就在自己家楼下看见个大黑影。
反射性的往后退了两步,严希手脚冰凉,还想着别又是哪个仇家找上门了,正寻思,结果那哥们一转身刚好严希打了个照面,还一脸茫然,跟刚丢钱似的。
不过下一秒那人的眼珠子就瞪圆了。
严希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好,就在原地站了一分钟。
两个人互瞪半晌,谁也不愿意先说一句话。
石久把手放进裤兜儿里,边瞪严希边往自己车上走。
严希也没好眼神的看他,沉着脸,一副见了暗夜跟踪变态猥亵采菊狂的摸样。
石久两步上了车,打着火就往家里狠开。
越开越生气,心想这个逼别再以为自己还对他有意思,整一副自己要上去强奸他的样干啥,久哥虽然很饥渴,但还不至于饥不择食,这种人玩弄感情人品差不说,弄他一回还急头白脸的不配合,又出血又夹的自己生疼也招人烦。
***
第二天早晨起来车还在,严希给小王打了个电话,把能安排的事都安排了,接着自己就开车去了4S店修车。
毕竟所里再多事,自己也不好开着这么个破车四处跑。
到了4S店,先排号换轮胎,接着又被客服通知风挡没货,得等到下个星期才能给换。
客服通知这些的时候,严希正坐在一边抽烟。
外头的阳光非常好,透过大片的玻璃照进来,落进这人莹润的虹膜里,越发显得黑亮。
严希没说话,拧着眉头寻思。
最近约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客户,打车办业务是肯定不行的,借辆车呢,老刘倒是有一辆闲的,这老东西前一阵子刚买了个宝马三系替换了他早前的那辆别克,但他那个别克不定震过多少姑娘,严希想想就恶心。
但总比没有强。
严希正打算给他打电话问问,结果银行来了一条短信通知,到账几十万,严希先是一愣,接着客户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解释了。
是一年前一个风险代理的提成,标的也是上千万,代理办案费事先已经收过了,这是事后提成。
俩人在电话里客套一会,严希挂断电话,登陆手机银行查了查卡里的余款,大概百十来万的摸样。
不过这不是严希全部的身家,这就是个平时打私钱的账号。
严希琢磨着有时间把这个账号上的钱处理了,该存存,该转转,换点外汇也行,黄金也好,反正严希平时卡里的流动现钱不多,够平时应酬开销就行。
收起手机,严希跟人交代了几句起身往出走,想着打车先回所里。
本市的4S店建地都比较偏僻,在这附近打个出租车可是费老劲了,严希在外面站了十多分钟也没见一辆空车。
虽说入了秋,但大中午也不比夏天凉快多少,没一会严希就开始冒汗,想着先找个地方呆着,让小王过来来接自己。
可转头看见旁边的4S店又有了别的主意。
***
石久在党校上了一上午的课,困的晕头转向,眼皮子差点没掉桌面儿上。
那在讲台上白活的老党员也他妈不知道咋回事,光盯着石久讲,好像全班这么些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似的,就杵着讲台笑眯眯的跟石久唠,又讲党又记党规,看石久困了还咳嗽一声,说什么困了同学的可以自动站起来精神精神。
反正就是对着石久催眠也不让石久睡觉,把石久烦够呛,好容易撑到下课了,往出走的时候还特意挤了老头一下。
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石久一看回单位露脸也没必要,便开着车往家里走。
这个城市的天气越发奇怪,特别是秋天,早晚冷的都穿长衣长袖,中午却是热的要开空调。
石久正垂眼挑空调风速,一个不注意,右边挤过来一辆捷豹,闪的石久眼睛一花,差点没刮了旁边的比亚迪。
石久一看那捷豹还没挂牌也挺无语,想这车主也够生猛的,没上保险还敢这么开。
不过这车型是真不错,通体极光白,尾灯上挑,眉心的美洲豹矫健勇猛,要多靓又多靓,如果这车跟女人一样,石久开的是个老太太,那这捷豹绝对是个大美女。
唉……怪羡慕的…
但看清车主后石久就不一点也不羡慕了。
车里的座子都还套着塑料袋,严希正在跟客户打电话,以至于完全没发现旁边嘴丫子都快瞥耳后根去的车主。
那辆奥迪也开了三年了,修过十多次,严希实在觉得烦,想着出手而二手贩子算了,反正捷豹裸车七十多万,加上税和保险,卡里这点钱也能全款提车,买了就买了,自己还省得打理那些钱。
不过把开车出来后,严希也有点后悔。
倒也不是心疼钱,就是觉得这车有点过了,本来自己当初开奥迪就想着低调点,这下好,比老刘的宝马还过,回头开回去了那货不定怎么笑话自己呢。
石久酸的一脚油门秒杀捷豹,然后被头顶的测速照相头拍了个照。
白灯一闪,石久的心都要碎了。
想着两百块钱又没了,半箱油啊…真他妈的…仇富不成反赔钱,自己这何苦呢。
不过律师也真是的,装逼到一定境界了,碎个风挡直接从奥迪换成捷豹,这么败家又风骚的老爷们真是扛着氙气大灯都找不着,幸好自己跟他掰了,真是掰对对的。
……还开杰宝车呢…真有想法……
……而且那车一点也不好看……车如其名……骚了吧唧的……
石久就这么气囊囊的把车开回家。
进了屋石久妈饭都做好了,石久洗完手坐在桌子边也不吃饭,直勾勾盯着他妈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妈,我想换车。”
石久妈头都懒得抬,“呦……你换什么车呀…”
“换奔驰!”
石久妈冷哼一声,“作呐?”
“怎么作了,我自己赚钱为什么不能随意支配?”
石久妈把筷子啪的往桌子上一拍,眉毛竖挑起来。
“石久我告诉你啊,结婚之前别想换车,咱家的钱都是留着给你买房子娶媳妇的,有车开不错了啊,敢得瑟就给你换自行车!”
石久讷讷的拿起筷子,“我就随便说说……又没真想换……市长都只坐奥迪呢,局领导也就大众,我哪敢开好车啊……你说是吧,妈。”
“这还差不多,”石久妈重新拿起筷子吃饭,“哎,对,石久,你是不是恋爱了。”
石久在一边比对着筷子齐不齐,觉得不一样又去厨房换了一只,“没有啊。”
“少骗我了,”石久妈吃着饭,面儿上生出点得意来,“是不是个姓严的姑娘啊……”
石久像见了半仙儿一样看着自己妈,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