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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魏元年间
大同开国已有三百年之久,却仍维持着盛世皇朝的气势,天下太平,奈何江湖中人又怎肯将就凡人的安宁,自然仍是圈地械斗,彼此争夺着武林霸主的席位。
无数英雄仗剑遍行天下,为后世留下无数绮丽的传说……
“腰间剑,聊弹铗。樽中酒,堪为别。马革裹尸当自誓,峨嵋伐性休重说。古来江湖儿女事,几人见白头……”
午照烈日下的太湖,渔民们都已驾着各自的舟船靠岸生火午饭去了,如碧玉般清澈平静的湖面上,却远远传来清亮高亢的男子歌声,在群山间回绕不休,让在岸边停着船的众人都好奇地望向歌声传来的方向,却只见湖水如镜,远山处白云悠然,全无半分人迹的样子。
众人正自纳闷,便见一叶扁舟从秀拔的山势中转出——那舟上撑船的是一青衣男子,歌声仍未停歇,伴随着小舟破风而来,欲行欲近。
那男子的撑舟之术显然大有讲究,刚见其人时尚在百丈之遥,只一刻工夫那小舟竟已近岸,直让众多见多识广的渔家为之瞠目。
“敢问这位老先生,眼前这便是君清山别鹊峰了吗?”小舟靠岸,下来是一个长得剑眉星目的弱冠少年,他彬彬有礼的作着揖,向一条渔船上的老者询问着。
“啊,这是别鹊峰没错……不知你这是往何处去?”老者打量着少年,难抑好奇之心地问道。
“那别鹊山庄……”
老者恍然大悟,忙拱手道:“小哥原来是陆庄主的朋友吗?失敬失敬。”
他抬手遥指掩映在绿丛中的远处,“往那边便是别鹊山庄,以小哥的脚力一盏茶功夫便能到。”
“多谢老先生。”年轻人再拱手为礼,向着老者指的方向去了。
“唉,我说老王啊……”邻船自有爱凑热闹的过来搭话,“你说这别鹊山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看这几日似乎不断有人客上门的样子?”
别鹊山庄陆庄主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善人,传说中他曾是一代江湖大侠,解甲归田后才隐居在这太湖边。因其人乐施好善,手下常为附近受伤、有病的渔家施医施药,故向来极受众人爱戴。
一听有人猜他家出事,不由许多人便凑过来。七嘴八舌的一起猜将起来。
闲话末了,只听那老王长叹一声:“……陆庄主如此心善,我辈也只有祈求他一家平安,无故无灾了!”
那匆匆而行的年轻人自然没有听到众人的议论,因着已超出约定时间的缘故,他在山道上已施开身形飞奔,一眨眼功夫就已看到别鹊山庄那掩映在重山茂绿下的建筑了。
“大哥,烦请通报你家老爷,就说是河北赵鼎文到了!”快步走到门口,年轻人没及喘气便让门口的家人帮他通报。
一歇功夫,就见走廊上匆匆走过来一串人,当头员外装扮的正是这山庄的主人、昔日江湖上有数的侠客陆擎天。
远远看到这年轻人长立的身子,那陆擎天的老脸上顿时显出欣慰的神色来。
“哎呀,是赵世弟吗?这已等了一段时间了。不过,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陆擎天年近五十,见了这不过二十左右年纪的少年却口称弟,让人感到这少年的身份绝非等闲。
“路上有些事耽搁了,让陆世兄担忧了,这便快些一起商量大计吧!”赵鼎文也不多话,跟着陆擎天便往庄里走,显然早已习惯了别人对他的礼遇。
进了中央大厅,已经有不少武林人士聚集在那里了,看陆擎天匆匆出迎竟只是带了个少年回来,不由许多人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来。
陆擎天忙介绍:“诸位英雄,这便是我跟大家提起过的三言老人的关门弟子赵鼎文赵世弟了。他鲜少在江湖上行走,估计大家大都没见过他的面吧。”
“啊……”大厅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喧闹之声,显然众人未料到在武林中辈分极高的三言老人竟会有如此年轻的弟子,也莫怪连辈分甚高的陆擎天也要对他恭恭敬敬的了。
“来,让我为赵兄弟介绍一下此次前来相助的诸位英雄。”
陆擎天引着赵鼎文走到一桌人面前:“赵兄弟,这便是闻名天下的龙游堡上任老堡主与堡主夫人任玄霜任夫人了。听说此次我庄与玉盛宫约下生死决战,两位便不远千里带着堡中好手前来助威,实在是英雄仗义之举啊!”
“岂敢……”那任玄霜盈盈下拜,她一身黑衣,美丽一如夏日清荷,眉间却锁着重重的幽怨,让人好生心疼。
“陆庄主公子此次被玉盛宫掳去,实乃我白道武林的奇耻大辱。龙游堡与玉盛宫素有血海深仇,小女子又焉能对此事袖手旁观呢?”
赵鼎文微微点头。他虽随师尊隐居深山,江湖上的大事却不时有人以飞鸽传书送来,这龙游堡此任堡主、也是当任的武林盟主龙少游便是五年前在千里孤骑擒拿玉盛宫主之时失踪的,盛传为玉盛宫主以卑劣手段所杀,其时龙少游刚届二十一岁,甚至未来得及与早定下亲事的武林另一世家的任氏家族的三女成亲,成为江湖一大惨剧之一。
而这任玄霜也是异数,听闻龙少游被杀的消息,却仍执意要嫁过龙游堡,并以龙少游的未亡人自居,侍奉起老堡主夫妇来。
虽然赵鼎文私下觉得她未婚而寡着实迂腐,然而其时的风气以节烈为荣,将任玄霜此举捧上了女子表率的高度,甚至有人高声呼吁要让任玄霜接掌自龙少游死后始终空悬的武林盟主之位。
而今的龙游堡虽群龙无首,但仍不失为江湖一大势力,骄傲如赵鼎文也不敢怠慢,忙躬身一揖,算作见礼。
陆鼎文又为他介绍了厅中其它英雄。令赵鼎文暗暗吃惊的是,这些竟都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像少林武堂掌堂千戒、峨眉掌门清净、还有南疆侯柳文风都是成名多年的前辈,轻易已不在江湖走动。
虽说这次可说是白道武林与代表邪恶势力的玉盛宫一次决战,但能请动如此之多的成名高手,也足显出陆擎天为人之善、面子之大,也难怪就连隐居多年的师傅也会让自己出山来助其一臂之力了。
这陆擎天老大年纪,膝下却只有一年方十六的独子。长得是偏偏男生女相,眉若秋水,面如芙蓉,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
玉盛宫主向以喜好男色而臭名昭著,手下自有专为他物色美男之徒,四处寻觅年轻的美少男供他享乐。陆擎天之子此次便是倒霉地被玉盛宫主的手下看中,迷昏之后给掳到玉盛宫中去的。
陆擎天见儿子失踪,自然焦急难耐,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才打听出其下落,而玉盛宫主又绝非他一人能应付的,故此才四处央求昔日的老友出手相助,以致才有此次的英雄聚会。
给玉盛宫主的战贴上所定的日期是三月初七,也就是明天,地点定在君清山的最高峰望日峰峰顶。
次日,各人便各自收拾了兵器与干粮,跟在陆擎天的后面上瞭望日峰。
然而,直到约定的时间过了半个时辰,也未见到一个玉盛宫众的身影。
陆擎天等得心焦,看玉盛宫不出面,气得几乎吐血:“好一个妖孽!竟不守信,真不把我天下武林放在眼中!”
众人也跟着骂,却考虑到陆擎天救子心切,没人敢提议就此下山。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陆擎天脸色已变得铁青,正想招呼众人下山,却有眼尖的喊了起来:“快看,玉盛宫主来了!”
众人忙探头往山下看——这玉盛宫主真好大的排场。
只见半山腰正有一条人龙慢慢游动,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队伍中段一群穿著华丽的蒙面男子簇拥着的一顶八人抬大撵,整个人龙正往山上缓缓行来,粗看竟足有上百人之众。
“呸,真他妈的不要脸!”
脾气最暴躁的“火龙神”江郑子往身边吐了一口唾沫,向着玉盛宫的队伍一脸鄙视,谁都知道玉盛宫主随身的八八六十四个蒙面护卫实际上都是他的男宠,他无论到何处都随身带着这堆人,又不让他们以真面目示人,其行着实可说是无耻之致,自然也就没有人会责怪江郑子的粗鲁举动。
人龙行进看似缓慢,但行进速度却不慢,一刻钟功夫竟已从山腰移近了山顶。
“啊,众位英雄早来了,真是对不住了……我家宫主路上有些事耽搁了……”开口的是玉盛宫的大总管,外号“老白脸”的司徒忌。他虽一把年纪,满脸皱纹,却始终不脱一脸小白脸的表情,说话又嗲声嗲气,让众英雄听得直冒鸡皮疙瘩。
“废话少说,快把陆公子给我交出来!”火龙神冲上前去,大吼出声。
此时,整个玉盛宫的队伍都已上了山,抬轿的也选了远离众白道英雄的地方停稳轿子,看江郑子朝玉盛宫主直冲过来,簇拥四周的护卫们忙纷纷挡在轿前,腰间长剑也都出了鞘。
“何必这么着急,陆公子好好的在这里,只要各位正大光明地胜过我玉盛宫门下,自然会将他完壁归还。”
凉轿四周垂有竹帘,玉盛宫主以白纱蒙面,没有人看得清他的长相。而玉盛宫横行江湖数十年,玉盛宫主自应是个年过五十的老头,但落在众英雄耳中的声音却显得十分年轻,听上去只如二十许人。
玉盛宫主向后微一挥手,自有两名护卫押着被五花大绑、又被堵住嘴巴的陆公子上前——小小少年显然是被吓坏了,看到父亲竟急得掉下泪来,被护卫绑着却不能出声又不能动弹,落在陆擎天眼中真是心痛至极。
不过看儿子无恙,陆擎天也是老怀大慰,顿时有了气力。朝着玉盛宫主骂道:“好你个老淫贼,还不快把我儿放了,否则此间英雄大发神威,立时把你玉盛宫众人杀个精光!”
众英雄也在其身后纷纷附和,火龙神更是火爆,冲上前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喊道:“你这不男不女的老妖怪,快把我陆世侄放了,不然定斩不饶!”
挥动着手中的大锤,他又想冲上前去——
一道银光自玉盛宫中飞射而出,来势极速,直奔火龙神硕大的身体而来。
那火龙神竟来不及躲闪,被那银针扎中了嘴,顿时“唉哟”一声,捂着嘴蹲了下来,等他站起身来,整个嘴已经肿成乌黑的一片,显然那银针上淬了有毒。
玉盛宫那边一个穿了一身白底绣花衣裳的护卫见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老头,好好管好你的臭嘴!我这次涂的是三日自解的毒,下一次可没有那么便宜你了。”
火龙神被他气得七窍冒烟,奈何嘴肿得张也张不开,只好捂着嘴在那里“嗷嗷”乱叫。
“善哉善哉。施主如此蛮横无道,竟不把天下武林放在眼中,老衲倒要替司徒老弟讨个公道!”少林千戒显然受不了玉盛宫的嚣张,从众英雄中站了出来。
“你个死老秃,鬼才怕你!”那施放银针的护卫也不甘示弱,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眼看两人就要大打出手,那玉盛宫主却向那护卫轻轻一挥手,示意他退下,对那千戒和尚道:“和尚,你也见过十三秋的暗器功夫了,他善于使毒,手下动辄伤亡,你与他交手着实凶多吉少。
“为免人说我玉盛宫恃强凌弱,不如这样吧——你看,我手下有八八六十四名护卫,个个身怀绝技,你随便挑一个去,若是谁不争气输了给你,我立时将这陆真完璧归还,绝无虚言。”
他这番话看似为千戒着想,实则大大贬低了千戒,直把那老和尚气得七窍冒烟,眉毛胡子一起倒竖起来。
“好好好!宫主既如此说,那老衲也不客气了。也不必再选他人,就挑这位专会趁人不备放毒针的的小兄弟即可。”就算明知可能是个陷阱,千戒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钻,面子是江湖人的生命,是万万丢不起的啊。
“那和尚,你可小心了!”众人几乎听得到玉盛宫主在心底冷笑的声音。
千戒柱着禅杖走到场中,护卫十三秋也站到了他的对面。
两人默默对视着,场内气氛甚是紧张。
赵鼎文也紧张地看着这一幕——那十三秋暗器手法甚是古怪,熟知天下各门派招式套路的他也看不出出自何者门下,让他忍不住为千戒担心起来。
“赵大哥,依你看千戒师傅有几分胜算?”
问话的是站在一边的任玄霜,她显得对赵鼎文甚有好感,相识以来时常与之搭话,赵鼎文却因为她的敏感身份而不敢与之太过亲近。
听她点了名问自己话,赵鼎文也不好太过不理不睬,只好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厮武功路数甚怪,我也不能断定。不过千戒师傅内功纯厚,这厮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两人悄悄说话的功夫,场中却已打了起来。
那千戒舞动禅杖,招式之间霸气十足,大开大阖,而那十三秋暗器功夫虽然了得,真功夫却似乎十分普通,似乎只能勉强招架。
“看来千戒师傅大有胜望呢!”虽然是寡妇身份,任玄霜毕竟也只是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少女,竟仿佛看不出赵鼎文对她的刻意冷淡,仍自带着笑与他攀谈着。
“好你个老匹夫,看你年纪老大本想放你一马,你倒不识相地咄咄逼人起来,这可莫怪我不客气了!”十三秋边说边把手伸向怀中,显然是要施放暗器。
千戒自然立刻提高了戒心,他退后一步,舞起禅杖护住要害,全副精神集中在那十三秋的手指动作上。
十三秋手指扬起,数粒黑色球状物飞将出来,直取千戒的三路要害。
“这般伎俩也想拿出来害人么?”千戒大吼一声,禅杖忽取直势,从上往下戳立,只听“当当当”三声,那三粒小球竟都撞上杖柄,纷纷落到地上。
“黄口小儿,得意什么……”千戒见状仰天得意而笑,笑声未止,整个人竟已直挺挺往后倒下。
场中英雄正欣喜着玉盛宫的不堪一击,刚想击掌狂呼间,却突遭变故,一时反应不过来,都楞在了当场。
“千戒师傅!”陆擎天第一个飞奔上前,只见那千戒直挺挺地躺着,眉间赫然一个小洞,周围已渐渐淤紫,已经是一命归天了!
“老匹夫,当我南海……咳……当我十三秋是好对付的么,这可知道厉害了吧!”十三秋哈哈大笑起来,竟得意地忘了掩饰身份,泄漏了出身之处。
“原来是南海毒郎君!”被他这南海两个字一说,赵鼎文猛然想起几年前曾纵横岭南的毒郎君,此人心狠手辣,善施诡计,数年前却突然绝迹江湖,没想到原来竟是投到了玉盛宫门下。
“小子何人!给我报上名来!”被喝破了身份,十三球顿时双目凶光陡现,直朝发话的赵鼎文望来。
赵鼎文微微含笑,踱入了场中。“在下赵鼎文,不过区区一无名小卒耳,不知可否与阁下对上几招呢!”
十三秋正杀得手痒,忙道:“小子,要送死记得赶快!大爷这厢便送你上路!”
他摆出手势,却没有看到身后的玉盛宫主微微皱起的眉头。
赵鼎文恨他下手狠辣,平白杀死了德高望重的千戒和尚,自然不会跟他客气。他也不多话,抽出腰中剑便直攻过去。
他的剑路看似平直,十三球却有无处可躲之感,只觉自己若往右剑势便会跟着往右,自己若往左剑势会跟着往左,真有天罗地网无处可躲的感觉,直到剑锋逼近面门才晓得摇晃身体躲避,却为时已晚,只来得及躲开眉间的致命攻势,左肩却已被那剑锋划伤,拉开了一条极深的口子。
“好小子!”毒郎君十三秋连着倒退三步才险险化开了赵鼎文接着的攻势,一股狠辣之气升上他的眸底,手指不动声色的微捏,显然准备祭出自己的独家法宝。
赵鼎文眼睛极利,哪里肯让他使出什么歹毒的暗器来,立时微晃手中之剑,无人看清他究竟是如何逼近十三秋——只见一阵寒光轻闪,两人已迅即分开——
那十三秋摇晃几下,倒在了地上——赵鼎文为千戒复仇起见,下手极辣,剑锋非但划破了十三秋的蒙面巾,更在他脸上从额头至下巴深深划下剑痕,皮肉外翻,面容已然全毁。
他死相虽然狰狞,却也还看得出生前应是长得极为清秀的类型,也难怪能被玉盛宫主收在门下。
场中忽然响起了掌声。众人一惊,往那掌声来处望去,却竟然是玉盛宫主在那里鼓掌。
“好好好,真是许久未见如此精彩的剑法了!”那玉盛宫主声音清澈动听,听在赵鼎文耳里却让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直觉得那双蒙在面纱后的眼睛亮如星辰,落在自己的身上竟似要把自己烧穿一个洞般。
“妖孽!”赵鼎文转向玉盛宫主,剑锋遥指:“你有种便自己下场与我战上一场,不要再派这些不男不女的东西,白白脏了大爷的手!”
他初试啼声便一鸣惊人,顿时自信心大增,想和从未有落败记录的玉盛宫主战上一场。
玉盛宫主不怒反笑:“小子,回家修炼几年再说吧。还是那句老话,我手下护卫任你择选一个去。若是不争气输了给你,我就将陆真完璧归还。”
“妖孽还要逞强,手下狗腿已断了一根,识相地还不快把陆公子放了!”
玉盛宫主神秘一笑:“老实告诉你,我手下护卫,这十三秋论武力只能排在六十以后,以你的功力,则勉强可算个三十左右。现在让你自己挑选对战之人,你的胜算可在一半左右,端看你的运道如何了!”
赵鼎文听他如此轻视自己,竟把自己排在他三十个男宠之后,心下自然有气——三言老人乃当世第一白道高手,自己是他唯一的弟子,论武功在江湖上足可顶尖,玉盛宫的护卫即使武艺再如何高强,也断断不能有如此之多的人胜过自己去。
他努力咽下心头怒意,把目光移向拥立在玉盛宫主四周的男人身上。
虽然都蒙着面,却仍可看出众人的跃跃欲试之意。毕竟,如能打败这号称将接任武林盟主之位的少年,在玉盛宫主面前绝对是大功一件,不但是巩固了自己的地位,更有可能就此受到宫主特别的宠信。
赵鼎文环视一周,把目光停在一个方向,随意地抬手道:“便是他吧——”
峰上诸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个外形无甚特别的玉盛护卫,穿著一身说不上华丽也不寒酸的衣裳,青巾蒙面,站在众护卫稍偏后的位置,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地方吸引到了这赵鼎文的注意。
玉盛宫主见他捡选了这人,脸上表情似乎微微一变。
“你肯定便是他了?”即使隔着一层面纱,众人也可以看到他嘴角讽刺的笑容。
赵鼎文肯定地点了点头:“就是他了。”
玉盛宫主转过头,眼光却并不落在那护卫身上,而是直视远方,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听见了吗?挑了你呢,快去吧——不过你可记住了,要是你敢放水,回宫可就有你好看的。”
并无称呼,却见那护卫微微欠了欠身,从队列中走了出来,在场中心站定。
他并无摆出任何起手姿势,只是随意地站着,看着对面的赵鼎文道:“开始吧。”
赵鼎文用力把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插:“慢。我赵鼎文虽不敢自称声誉隆重,手下却也未走过无名之辈。仁兄既无意以真面目示人,多少也请报上名来!”
他昂然而立,拱手为礼,显得甚有气度,俨然有未来武林宗师之态。
那玉盛护卫却不为所动,只缓缓摇了摇头,道:“在下只是玉盛宫门下一无名小卒,何劳少侠相询。小子既跟了玉盛宫主,本名那是早已忘了的……若少侠执意要问,那只好请少侠另请高明了。”
他声音不高,音调却清澈坚定,在场诸人都听得真真切切。白道一方不免听得暗下摇头:这邪门旁道的蓄养的男奴竟心甘情愿地连姓名也抛却,对玉盛宫主的迷恋也真委实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赵鼎文微一皱眉,摇了摇头道:“既然仁兄执意要藏头露尾,我也不便相强,这便开始吧。”
手中剑势微扬——自有识货的人惊呼:“射燕式!”
射燕十八式是北方鹰堡压箱底的家传绝学,这赵鼎文一亮手边使将出来,显然是大大在意对面的这个敌人了。
“要立分胜负么?”看他摆出决战招式,玉盛护卫也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那剑剑身极薄,这类兵器如无内力贯注是绝难伤人的,看他使用此类剑器也可看得出他对自己的内力很有信心。
“来吧。”手中薄剑下点,这是起手表示尊重对方的招式,也是攻击的暗号。
空气中“当”的一响,瞬息间两人已过了一招。剑相交,随即分开。
两人仍立在原先的位置上,似乎完全未移动过般模样——而赵鼎文脸上已收起志在必得的神情,显然这玉盛护卫的武功绝对在他的想象之上。
一道微风掠过,两人迅即又向前攻击,两条身影纠缠在了一起……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人影陡然分开,那前面气势风发的赵鼎文被他不放在眼中的玉盛护卫击得竟持剑连退三步才站稳了身形,也难怪他会如此惊异。
“萍水相逢,又何必喋喋不休的追问?”
“人生翕欻云亡,好不烈烈轰轰一场!像你这般身手,何必鬼鬼祟祟做个男人的禁脔,空负了这一身本领?”
“呵呵……”那玉盛护卫闻言冷笑道:“子非鱼,凭甚妄言鱼之辛苦也?人各有志,你何必多说废话,这便弃剑认输吧!”
剑随身上,任谁都看得出他此招已隐含杀机,竟是下定决心要速战速决了。
眼看那耀目的剑气即将逼近赵鼎文,看他举剑抵抗,招式中已呈现了力不从心之感,显然是在前面的对击中受了不轻的内伤。
面对的是如此高手,又受了内伤,眼看赵鼎文绝不可能逃过这凌厉一击,白道中已有胆小的女眷闭上了眼睛,好躲过下面将出现的血淋淋一幕。
电光火石间,只见一道人影飞扑向那即将刺向赵鼎文的剑锋,众人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
那人影赫然竟是任玄霜。
这女子恁地痴情,她乍见赵鼎文,就已对他一见倾心,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极之尴尬,却又忍不住想要和他多说两句话。而这一刻看他有危险,居然奋不顾身要去替他挡剑。
面对凌厉的剑势,她这种举动无异螳臂挡车,眼看着又将血溅当场,事情却陡然生出了变量。
那玉盛护卫看任玄霜扑过来,似乎极为吃惊,居然硬生生地想要刹住剑势。
高手过招,一剑即出,若是硬生生收回反而会伤及出剑人,这玉盛护卫竟会对任玄霜如此怜香惜玉,也难怪在场众人会为之目瞪口呆。
高手过招,差之稍息便是生死之别,这玉盛护卫想收回剑势,赵鼎文又怎肯放过此刻的绝好机会——他手中剑直挑向那玉盛护卫,取得却不是他的要害之处,而是想要借机把他的蒙面布巾撕扯下来。
赵鼎文少年气盛,自信功夫已是独步江湖,居然被这蒙面人逼在下风,又看他居然会为了个女人硬生生收回招数,心里的骄傲不容许他乘机下杀手,但撕下他的蒙面巾一方面可以弥补一点失去的面子,另一方面他又实在好奇到了极点,想借此看清这武艺高强却甘居人下的男人的真面目。
玉盛护卫显然没料到这骄傲的少年竟会要趁人之威挑开他的面巾,全神都贯注在剑势上的他已来不及避开赵鼎文的招数……
面巾的结被挑开,赵鼎文的手抓向那块青巾,眼看这玉盛护卫的真面目便要暴露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变量却又陡生。
只见一道长长白色身影凌空飞入场中,那速度绝非言语可以形容,直飞向搅成一团的三人——那是始终端坐在轿中的玉盛宫主。
白影飞入场中,玉盛宫主竟在这千钧一发间赶到手足无措的护卫身旁,把他卷入了怀中,长长衣袖覆上了他的面孔,遮住了那即将曝光的面孔——自己却已无法避开赵鼎文抓过来的手,被他抓下了蒙在脸上的白色纱巾。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的一切实际上只是发生在那么一刹那的事情,赵鼎文根本来不及看到那玉盛护卫的长相,就觉眼前一花,自己眼前已无人影,手中只抓了一块白巾。
场上鸦雀无声,赵鼎文抬了起头,向对面的两人望去,顿时也呆住了……
玉盛宫主一身繁复的白色衣裳直坠至地,怀中拥着那护卫亭亭而立在离自己一丈之外的地方——长长的黑发如瀑般直垂至腰,极黑既亮的眼睛形状优美的向上斜飞,鼻骨挺直,唇形秀丽,肌肤白晰一如凝玉——这玉盛宫主哪是什么五十开外的变态老头子,竟分明是世上无双的美男子。
赵鼎文顿时和所有人一样傻在了当场说不出话来,再看身边的任玄霜也是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也难怪,身为美女的她竟然看到比自己长得还美的男人,自然是无法反应过来了。
看所有人都一副下巴会掉到地上的样子瞪着自己直看,玉盛宫主的唇角挂上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他的眼光投向怀中仍是呆呆站着的人儿,用低沉而清晰语调却像在吓唬孩子的声音道:
“叫你不要放水,你偏不听!看,差点闯祸了吧?真是好大的胆啊,这下你可要倒大霉了……”
他怀中的玉盛护卫却显然不觉得这是哄孩子的话,闻得此言,竟浑身颤抖了一下,显得对这玉盛宫主所说的惩罚甚是害怕。
玉盛宫主见状甜甜地笑了,笑容有如突现的昙花,美丽不可方物,他显然对自己在这护卫身上造成的效果满意极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替那护卫系在脸上,用下巴示意他回到队伍中站好。
极之自然地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后,他再抬头,脸上的表情却已是一片凛冽。
一挥手,他示意手下给陆真松绑。
“这次便宜了你们,就当作是你们胜过了我这不中用的护卫吧,这小美男就先还给你们,不过你们要记住好好看着他,下次可没这么走运了。”说这番话时,他的声音变得一如冰针般锋利尖锐,再配上他凌厉的美貌,群雄只觉得顿时从心底升起了凉飕飕的感觉。
掉转目光,他的眼光又投到了赵鼎文身上,上下打量了他几下,他的嘴角忽又出现了诡异的笑容:“你也不错嘛……这么轻易便杀了我一个护卫,你要不要来补上他的位置?”
依着赵鼎文昔日的脾气,听他说这种不怀好意的挑逗之言只怕立时便要拔出剑来冲上前去,可此时被那双美得不似人类的眸子一照,他竟只能楞楞地呆站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看赵鼎文只是傻瞪着眼睛望着自己,玉盛宫主不由得意地仰天大笑出声,笑声响亮,传彻山谷。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玉盛宫主整一整脸色,别转头对身后的司徒忌道:“今天的事也办完了,这就回宫去了。”
司徒忌点了点头,服侍他走回轿中,玉盛宫中人也开始井然有序地撤下峰顶。
再看峰上群雄,似乎已经被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弄得傻了,一脸如坠五行雾里的的表情,直到玉盛宫的人消失在视线之内,也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
日头慢慢被不知何处飘来的云朵遮去,天气转瞬间已由晴转阴。
正如众人的心情——
这玉盛宫势力竟出乎意料地如此强盛,眼看武林又将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2)
天气真的很热。
玉盛宫虽然位于武夷山脉的深处,却也避不了这百年罕见的高温。
后苑里即使只在夏日盛放的荷花似乎也吃不住这炎热般显得有点蔫头蔫脑,岸边的柳树的叶子也都向下垂着,知了则拼命地在树上叫着,整个巨大的宫苑呈现着一派炎热酷暑的风景。
后苑的石阶路上,大太阳里却走着一个家仆打扮的人,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因为太阳太大,他不时举起手挡一下头顶直射下来的阳光。
“他妈的,大热的天!这些厨房的畜生……居然要十七公子自己去拿饭,有没有搞错啊!”他一边匆匆地走着,嘴里还一边讷讷地不知在骂点什么。
在布置得华丽典雅的花园里匆匆转过几个弯后,他在一个看起来颇为偏僻的院落前停住了脚步。
和玉盛宫其它宫殿式的建筑不同,这个门楣上题着“易游居”的院落只是由三间依着小池塘而建的青砖瓦房组成,显得分外简朴与素雅。
家仆打扮的人推开虚掩着的门,走入了屋中。
和屋外的酷热不同,屋子里显得阴凉得多,还隐隐散发着一股檀木的清香,让人闻了精神为之一爽。
“十七公子?”他轻轻叫着,“我拿午饭过来了……”
玉盛宫的后苑住的都是玉盛宫主的护卫,说穿了就是宫主的男宠,被称为十七公子也就是说这屋子的主人在六十四名护卫中的排行是第十七。
屋里放着一张书案,此时书案后坐着一个一身布衣的青年男子,听到声音,他便站起身走了过来。
“小三,谢谢你了。还要麻烦你帮我拿……”光看身材的话,青年说得上是高大挺拔、玉树临风,但面孔却生得十分平常,一脸不善言辞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却甚是诚恳。
被称为小三的仆人笑了:“十七公子何必客气,反正我家三公子出门去了,我也空着没事干,顺道帮十七公子一下也是应该的。不过这厨房的杂役还真够过分的,明知道十七公子你身边没有伺候的人,还不肯送食物过来……”
青年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他生性不喜言语,但心胸却极为宽大,即使受了欺负也从不会放在心上。
小三暗暗在心里赞叹——也难怪以自己的主人三公子如此倨傲的性子,也会对这十七备加推崇,并时不时要自己过来帮他干点杂活。
“十七公子,听说你这次出战败在一个什么文的手下,好象害宫主到手的小美男飞了啊?”
一边往饭桌上摆放着饭菜,小三一边倚熟买熟,问起问题来。
“啊……连仆役们都晓得了吗?”
这青年原来就是那君清山上与赵鼎文交手的玉盛护卫,此际他听说连留守在本部的杂役们都知道了这件事,不由在嘴角扯出了一丝苦笑。
这玉盛宫虽然是以神秘著称的黑道组织,内部却与一般的大户人家没什么两样,各院的家仆之间也喜好传递个小道消息什么的,而身为和自己比较亲近的仆役,小三想来大概是受了其它家仆们的委托来向自己打探消息的。
“不要紧吗?宫主会不会生您的气?”
十七一愣,耳边似乎想起了玉盛宫主那句“回宫有你好看的”,但这种事又如何向别人祥加解释,他只好沉默着摇了摇头表示不要紧。
“一起吃点吧。”他在桌前坐下,又好象不好意思独食,便招呼着小三一起吃。
本来玉盛宫地位分明,仆人决不应和主人一起用餐,但小三仗着十七不是自己的直系主人,在玉盛宫里的地位又不见得比自己这些杂役高多少,便大胆地坐了下来。
“哟,这什么味道啊!”他夹了一筷桌上的菜,顿时大叫起来:“怎么这么难吃!这是怎么搞的,我们佣人吃的还比这味道好一点呢!”
和其它门下弟子以及杂役吃的大锅饭不同,玉盛宫六十四院的护卫吃的都是由厨房特别制作的小灶。菜谱由各人半个月一次定好送去,到吃饭时间由厨房的仆役送到各院。而和世界上大多数地方一样,玉盛宫的厨子向来会得闻风辨色,他们在煮那些得宠的护卫的菜色时会分外用心,而像十七这种被搁在自己院里发霉的护卫则只有吃点粗制滥造货色的份了。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小三一脸愤愤不平,就算传言是真的,这十七公子已经有半年没有和宫主同寝过了,他们也不能这样明显地亏待他呀。
十七公子长得是平常了些没错,可是既然宫主还没有把他踢出玉盛宫,厨房的杂役们就不能不把他当成主子看待。
“不行,我得找他们理论去。”小三的脾气素来火爆,再吃了另一味菜色发觉也一样难吃之后,他按捺不住地站起身来要去找厨房的人算帐。
“算了算了,这种小事。”十七倒一点也不计较,拉住一脸愤愤不平的小三,“别去了。”
小三本来还挺为他愤愤不平的,现在看他自己也不大在意的样子,自己又何必操心。这样一想他便悻悻地坐了下来,东西也不吃了,只是看十七慢条斯理地嚼那些极度难吃的饭菜,脸上的表情却好象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敲门声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两个人都诧异地看向门的位置,这易游居除了三公子和他的仆人小三偶尔会到访之外,根本都不太有人来的,而此时三公子不在玉盛宫,小三又在屋里,真不知道这敲门的会是谁。
小三奔过去开门,一拉开门,他不由呆住了——门外站的是玉盛宫的大总管“老白脸”司徒忌。
“呦,小三你也在啊?那正好……”司徒忌讲话还是那么扭扭捏捏地让人浑身不舒服,他走进屋里把手里拿着的盘子放在了几案上,盘子里是一件丝绸的衣裳以及一个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的玉制的瓶子,“反正三公子也不在宫里,你就先帮忙伺候一下十七公子沐浴更衣吧,呆会宫主要过来这里……”
“啊……”小三楞住了,忙转头去看十七——只见他正不相信的看着司徒忌,脸上的表情却似乎是不大情愿的。
不情愿?怎么会!被宫主宠爱是每个护卫都会盼望的啊,更何况是十七这种搁得快要发霉的呢!
司徒忌好象也不愿意在易游居逗留的样子,放下东西就匆匆告辞走了,留下小三和十七护卫两个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啊,恭喜你哦!十七公子,我现在伺候你入浴吧?”过了半晌,小三才如梦初醒地晓得恭喜十七。
“不要了,你先走吧。”十七看着桌上盘子里的东西,脸上的表情却好象很烦恼。
“可是……”
小三纳闷地看着他——即使是以自家主人三公子的心高气傲,听到宫主要来他也从不敢怠慢,心情也总是很高兴的,这十七公子长得如此平凡,听到宫主要来却是这种反应,真是怪事了。
不过小三毕竟是下人,十七又不是他的直系主人,他也不好管得太多,只能带着满腔的疑问回自己的院里去了。
看小三离开了,十七长舒了一口气,走到那盘子面前。
抖起那件丝的衣裳,衣服是真正的好料子,滑不溜手,式样却是只在腰间有根带子的那种,一拉就可以整件扯下来。
把衣服往旁边一丢,十七看向那个瓶子的眼光却有点古怪——
“真是!这人都在想些什么!”他的脸有点红,把那瓶子按了倒下,自己走到书架前取了一本书,坐到客厅的窗下自管自读起书来。
此时正是荷花盛放时节,从窗口传来的微风里夹带着阵阵荷叶清香,让他在这午后的暑意中微微放松了心情,看着看着竟隐隐有了睡意……微微阖了起眼。
“谁?”即使在朦胧的午睡中,习武人的警觉也让他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异样。
张开了眼睛,果然房间当中站着一个人影。
“谁?还会有谁啊?”人影穿著一件白色的迤地长袍,长长的黑发披在身后,一张脸是令人屏息的绝美——那正是令无数武林正道人士十分头痛的玉盛宫宫主——玉风。
“除了我,还有谁能随便进出我们伟大的武林盟主、龙游堡当家堡主龙少游龙大侠的房间呢?”读了一大串显然是十七以前的衔头,玉风的口气里满含着讥诮。
“你这又何必……这种陈年旧事……”
这串称呼显然刺激到了十七,他从椅中站了起来,口气无奈地道。
没错!这个长相平凡、生性寡言的玉盛护卫却正是江湖中盛传五年前已死于玉盛宫主手下的前任武林盟主、鼎立江湖百年的世家龙游堡的大当家,也是任玄霜未婚夫婿的龙游堡主龙少游。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特殊身份不能在人前泄漏,才会有君清山上玉风宁愿自己曝光也要护住他的真面目的事情发生。
“怎么,不高兴我提啊?”玉风显然不肯放过他,用眼睛逼着他回答,“我看你根本是对自己的旧身份念念不忘,外加对旧情人旧情未了吗?那个女人扑过来你居然会想要收住剑势。差一点曝光也就算了,你就不怕剑势反过来伤了自己吗!”
龙少游一脸无奈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又何苦……我和任姑娘根本连面都没见过几回的……不过是因为感激她照顾我父母……”他生来不太会说话,这下心里一急更是说不清楚了。
“面没见过几回又不代表你们就清白,我们……第一次那个的时候根本也没认识多久啊!”玉风成心要龙少游难堪,吐出“那个”两个字的时候故意把表情弄得很暧昧。
“那个不同……那个……”
“什么地方不同啊?也就是一个你插人一个你被插不一样吧!哼,还有那个什么赵鼎文,明明可以一剑刺向你的要害,居然想要去掀你的面巾……心里又在想点什么鬼呀!”
“……”
想说赵鼎文那是从道义出发的想法,可是龙少游知道玉风肯定会嗤之以鼻,也就咽下去不说了。
看在玉风的眼里,却觉得他的沉默是因为心里有鬼,顿时从心底里不爽出来:“那小子,八成把你当成什么绝世美男了,一心要看看你长什么样吧!十成十是个变态。”
“可惜他没想到吧……你长得……”
玉风呵呵干笑了两声,意下暗示龙少游长得离美男远矣,一边也表示对那赵鼎文的十分不以为然。
“算了,这种废话多扯也没意思,”他一回身爬到了身后的床上,找了个枕头靠着,抬起头用讥诮的神情看着仍站在窗前的龙少游。
“把衣服脱了,到这边来。”
龙少游显然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脸上顿时现出了不能置信的神色,人也不进反退,站到了窗边离玉风最远的地方去。
“干吗,听不懂啊?”玉风伸了个懒腰,“本来都快忘了我的后苑里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的,君清山上的事倒提醒了我,也让你闲了够久了吧。不过这可都是你欠我的,不是吗?”
他抬起头,用眼光逼视着龙少游,满意的看到他的脸部肌肉因为自己最后那句话而抽搐了一下。
“脱吧,又不是第一次被我插,装什么处男啊!”看龙少游迟迟不动,玉风不耐烦起来,道。
虽然知道他是在刻意羞辱自己,龙少游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天人交战着,终于仿佛下定决心般伸手解开了上衣的系带——外袍、中衣、小衣……一件件衣物落在脚边,不一会他已赤裸了身子站在了这个不怀好意的男人面前。
虽然没有让女人目眩神迷的面孔,龙少游却拥有许多男性会为之羡慕的身体——高大健壮却不过分魁梧,修长的颈项与身体上覆盖着有力而不夸张的肌肉,身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身体上,给那具年轻健康的躯体抹上一层金色,使那平凡的容颜也绽发出一种不可逼视的光芒,整个人看起来一如少女会在闺中偷偷想象的情郎。
“真是讽刺啊!女人看到你的身体大概会尖叫吧,可惜啊……”玉风一边放肆地让自己的眼光游移在那具躯体上,一边大声说着些刻薄话。“现在只能让我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欣赏,真是糟踏了这具好身材……”
龙少游生性沉默,听玉风这样拼命的用言语侮辱自己,心里虽然难过,嘴里却仍是不发一言,始终只是沉默地站着。
“过来啊!这么傻站着,谁会来嫖你啊!”玉风最恨的就是他这种万事不开口的个性,看他不说话,更要讲点话气气他。
虽然脸上开始染上了羞涩的红色,龙少游却仍强迫自己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神对上了玉风那似捉弄似嘲笑的眸子。
“怎么,不服气么?龙少游,你可别忘了,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会有今天那也是你活该欠我的!”玉风的瞳孔猛地紧缩,他无法原谅眼前这男人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与清澈——
那种会把他的污秽衬得分外明显的清澈。
听到玉风这么说,龙少游脸上的表情变得渐渐柔顺下来,眼睛里却微微泄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默默走向床边,脸上却仍是那一号表情,让玉风更加火大。
龙少游在床边停下了脚步,他离玉风是如此之近,近得玉风甚至可以看清楚他身上每一个毛孔和细小的痣点。
欲火在玉风的眼睛中慢慢燃起,他努力地克制着不让龙少游发觉到自己的欲望。
探出手,似乎有微微的犹豫,他终于还是用力地按上了龙少游的胸膛。
手指在那坚挺的乳头周围逡巡着,明明只想看龙少游受辱的表情的,玉风却觉得自己的小腹忍不住地开始慢慢发起热来。
他一惊,不敢再抚摸那会令他兴奋的地方,打算采用速战速决的方法解决掉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欲望——于是玉风的手便用力滑过那坚实的腹肌,直接抓住了龙少游身体的中心。
被抓住性器的那一刻,龙少游脸上的表情似乎微微变了,他的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鼓励了玉风,让他挪了挪身体,把龙少游夹进自己两腿之间站着,手下更卖力地搓揉着那柔软的性器,牙齿也咬上了那片柔韧而紧实的小腹肌肉。
龙少游克制不住自己的反应,下体脆弱地因玉风的力量而发起热来,在他的手心颤抖着,似乎是有生命的物体般渐渐坚硬起来。
“被男人玩还这么有爽,你可真够淫荡的!”玉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用言语去伤害眼前的男人的欲望,他要给自己找一个理由,找一个可以让自己这样肆无忌惮地玩弄这具肉体的理由。
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他在心底呐喊着,手指更熟捻而卖力地滑动着,眼睛紧盯的地方,那性器的前端渐渐分泌出透明的液体来……
玉风抬起头,想要看清龙少游此时的表情——龙少游的冷静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影子,他眼神已经混乱,虽然在竭尽全力保持冷静,可是他起伏的胸膛和激烈的喘息出卖了他,告诉玉风他对这种行为是多么的有反应。
这样的龙少游触发了玉风心中更深一层的欲望———伸出手,他无法克制地把那强壮的身体拉倒在了床上,自己则爬到他的身上,手急切地抚过他每一个敏感的地方,口中开始说一些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即使妓院老鸨听了也要脸红的下流言辞。
被这样的需索着,龙少游的脸开始呈现一种奇异的酡红,他的手脚变得渐渐酥软起来,让他只能柔顺地躺着,听凭玉风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龙少游从小就跟随师傅练《凝心经》上的内功,凝心经必须童身修习,长大以后破身虽然不至于散功,但身体在做爱时却会变得特别的虚弱,让他即使想抗拒玉风的野蛮侵略也无法做到。
窗外还是大白天,绿叶在阳光下摇曳,更不时传来阵阵蝉声,大多数的人还没从午睡中起身,自己被别的男人骑在身下,肆意地玩弄着身体——谁也不会把眼前这个下贱的男人和那曾经叱咤武林的龙游堡之主连结在一起。
一阵苦涩微微泛上了龙少游的心——是五年前自己那个错误的决定,把两个人推入了这样的境地,而眼前的这一切则分明是命运之神对自己的惩罚!
玉风显然察觉了龙少游的走神,他用力地将双腿夹紧了些,抓住龙少游性器的手也更急促地运动着,一边还伸起一条腿插入他两腿之间。
“放手……别弄脏了……”龙少游终于忍不住开口,他觉得已经快抑制不了自己的欲望了,他不想弄脏了昨天才换上去的棉被。
玉风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他的全部精神都驻留在龙少游那棱角分明的男性面孔上——身下的男人正因为欲望而难耐地低喘着,细微的汗珠不断从他那微黑的脸上渗出来,滚落到铺着棉布褥子的床上,变成一个个细细的水印,样子是他绝对不会在平时显露的脆弱和性感。
在自己身下辗转的身体让玉风的欲望几近燃烧到顶点,他无法克制自己的将食指划入那微翘的双臀中间,在滑过长长的隙缝之后,没入了龙少游身后的入口。
被修长的手指从身后刺入,那许久不曾有过的混合着难堪和疼痛的感觉再一次袭上了龙少游的心头。为了克制口中可能溢出的呻吟,他紧紧咬住了嘴唇,可是那努力克制欲望的表情反而更深地刺激了玉风的欲望,让他甚至等不及手下的肌肉松开就激烈的抽插起自己的手指。
手下的粘膜因为干燥而让手指的运动不是那么顺利,玉风皱起了眉头。
“我前面不是让司徒忌送药来的吗,你怎么没用?”
没有回答,龙少游只是因为疼痛而微微在玉风身下扭转着,间或发出小小的呻吟。
抓过床头盘子里的玉瓶,玉风也不知道自己在跟谁生气的把那瓶子里的透明药膏全抹在了手上,用力地往龙少游的后庭里塞进去。
“不听话是吧?呆会药效来不及发作看你会痛成什么样!”
既然是龙少游自己不先抹好止痛的药,玉风也不打算跟他客气,不等药效发作就借着那一点润滑将自己的硬挺硬插入了那狭窄的甬道。
“嗯——”
即使咬紧牙关也忍不住的激痛让龙少游闷哼出声,玉风却毫不怜惜地直接顶到底部,让他的腰因为疼痛而激烈的颤抖着。
沉入的肉块被狭小的空间紧紧挤逼着,龙少游脸上的表情显露出他的痛苦,玉风猛然想起这具身体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接受过自己的“润泽”了。
感觉到手下的性器因为身体剧烈的疼痛而变得有点萎靡了,他不满意地微微眯起了细长的眼睛。
“这样就挺不住了?太差劲了吧!”
猛地把插进去的东西往外一抽,又深深往里顶了进去,玉风感觉到龙少游的性器因为后庭的刺激而再次坚硬起来。
“你后面还是挺有感觉的嘛!”
偷偷在唇角逸出一个笑意,玉风开始用力地运动起腰部——从第一次的那个夜晚开始,玉风就知道了龙少游的特殊体质,知道做爱会伤害到他的身体——但某种阴暗的心理却让他忍不住想用更激烈的方式折腾他,只为了看到他完事后难得一见的虚弱面孔。
眼看着伴着自己每一次顶入深处,龙少游都会有间歇的失神表情,那任由自己蹂躏的强壮肌肉因为疼痛和快感而不知所措的微微抖动着……他的一切在在让玉风难以控制地在他身体上驰骋着,每一次的插入与抽出都尽量的深而有力,直到最后忘情地在他体内解放……
感受到那火热的液体冲出自己身体的那一刻,玉风心里轻轻喊了一声”糟了“——凝心经工夫走的是阳刚一路,习练这种功夫的龙少游不仅会在做爱的时候变得特别虚弱,而且如果有热性的精液进入他的身体,更会造成他事后持续不退的高烧。
在龙少游每一次做爱后屡试不爽的病倒在床之后,玉风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的渐渐减少了到易游苑的机会,最近更是已有半年没有亲近过他的身体了,要不是这次的君清山之行,玉风怕自己大概都快要忘记进入他的感觉有多美妙了!
“很不甘心吧?你明明武功比我高,被我一碰却根本反抗不了我,不过谁叫你要习练那种害死人的功夫啊!喂,你说是不是?”心里虽然有点后悔自己的行为,玉风却仍是嘴上不饶人。
看来明天开始又要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龙少游有点无意识地看着自己腿间纵流着的白色体液——从跟着师父习练凝心经的那一天起,他已选择放弃了享受性爱欢愉的权力;可命运却不容许他这种独自清心寡欲的生活,仍执着地把他推到了这男人身边,被迫和他一起搅和在欲望的深渊里。
“说话啊!还是你都不喜欢说,要用做的?”即使这样激烈的做过了一回,玉风如玉般凝白的脸上红晕仍没有丝毫消褪的痕迹,他的欲望已经因为看到龙少游那副无助的样子而再一次的燃烧起来了。
“反正射也射进去了,再多弄点也没关系吧!”
低声地嘀咕着,玉风也不知道自己算在向谁解释。手捋过龙少游疲软的性器,他急切地想要再次进入这个让他神魂颠倒的肉体。
龙少游微微缩了缩腿,每次和玉风上床从来没有什么一次就能完结的事情,所以他也压根没指望过眼前这家伙会就此放过他——可是今天玉风的欲望看上去却旺盛的有点可怕,刚才那让自己几乎精疲力竭的一次似乎只能算他的开胃小菜。现在他眼里的欲火只有烧得比刚刚还要热烈,让自己有点心悸。
摸着龙少游的性器,玉风却觉得自己的欲望愈加燃烧得厉害。他开始克制不住自己的用嘴去咬身下的肉体,手也迫不及待地引导着自己的坚挺再一次进入那个已经变得湿润和松弛一些的窄道。
龙少游的手连握拳的力气都欠奉,只好任凭自己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玉风的身下——感觉着那沉重的肉块在自己的身体里进出,他只是紧紧咬着唇,好让自己在他深深的进入时不至于发出丢脸的声音来。
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不停地喘息着,从玉风胡乱用牙齿咬在自己嘴上、颈上甚至性器上的行径来看,他正十分沉醉于这种兽行之中——龙少游不由深深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忘了究竟第一次是为什么才会抱他……
可惜自己却忘不了——忘不了自己和他究竟为什么会搅在一起,一切一切的开始就是命运的一个的错误,无论对他还是自己都只是一场残酷的惩罚!——抱着这种念头,龙少游根本无法沉醉在和玉风的性爱之中,直到被抱到失去意识,他的灵魂也是游离于这场肉体较量之外的……
“我去叫人来给你洗一下身体……”
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数之后,玉风的兽欲总算得到了完全的满足,他一边心满意足地穿著衣服,一边对面无表情瘫软在床上的龙少游说道。
默默地摇了摇头,龙少游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等会我自己弄……”
虽然很怀疑他等会是不是有力气收拾,但用眼睛瞄了瞄床上的情景后,玉风觉得龙少游不想让别人看见这副样子的心理情有可原——刚才过于亢奋的自己根本忘了什么叫理智,在那个身体里不知发泄了几次。
此时,躺在床上的人不仅股间、小腹都有自己的体液,脸上和全身更布满了被啃咬的痕迹,来的时候还很干净的床单上也沾了许多精液以及自己不知节制弄伤龙少游后庭所流出来的血迹,整个床上的情况乱淂不能再乱。
“那随你便吧,”玉风耸耸肩,“我今晚还约了三十八他们一帮人去吃花酒,就不多留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吧。”
报复的快感在他胸中燃烧着,使刚得到满足的性欲变得更加丰润。对龙少游抛下一个轻松胜利的笑容后,玉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易游居,剩下全身力气好象都已经被掏空的龙少游一个人无力地躺在床上,前面他极力抑制不想被玉风看见的痛苦与悔恨慢慢浮上了他的脸。
这一切都是怎么开始的呢?
他的思绪,慢慢的回到了那个改变自己整个命运的五年前的一天……
3)
长长的山道上走着二人一马。
马是一匹好马,虽然外表并不是什么抢眼的全黑或全白,走了一段长路后棕黄色的皮毛仍是光滑如水,眼眸也依旧迥然黝深,端的是一内秀的良种。
马虽是好马,此刻身上却并没有骑人——缰绳牵在一个年轻男子的手上,马只是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
牵马人很年轻,看去只有二十出头年纪。穿了一身青色布衣,衬得他越发的身材高大。浓眉下一对神采奕奕的细长眸子,厚厚嘴唇,整个面容显得端正有余而俊秀不足,普通的模样和他手中牵的马倒甚是相配,估摸着就是马主人了。
说是二人一马,另一个人却是被绑在马上的——绑得很够结实。那人仰天躺着,双手绕过马腹被绑在一起,脚上也捆着绳索,显然捆他的人对他是十分的忌惮。
看仔细了,这被绑的一个比牵马的更要年轻许多,看起来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也要漂亮了不知多少倍。
此际这少年长长的黑发散在马背上,更衬着他面色一如皎玉,上面飘洒着几朵绝美的红晕,再加上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红润而形状优美的唇,绝对是一名姿色倾城的美少年。
然而美少年虽然长得漂亮,家教却似乎不太好的样子。他此际被绑在马上,嘴里却一直没停过对牵马人说些污言秽语,言辞之下流就连窑子里最老练的妓女听了只怕也是要脸红的。
“喂,你知不知道男人最喜欢什么地方被玩啊?一般人都以为是那个撒尿的玩意,其实大谬不然,算你走运,碰到我告诉你——”
明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牵马的人却连头也不回一下,随便他一个人在马背上自管自说个高兴。
“装听不到啊!少给我扯了,装什么纯情,这把年纪肯定也自己玩过吧!喏,我也不卖关子,爽气点告诉你——把你的手指从自己拉屎的那个地方捅进去,慢慢地沿着四壁一节一节地按,按到那个让你小老弟马上站起来的地方就是了!虽然一开始你可能有点害羞,不过找到了以后就够你爽一辈子啦!总之……还不快谢谢我教你这么绝妙的享受办法!”
看牵马人还是不理他,少年也不泄气,继续在那里闭着眼睛胡扯:“大哥,看你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一定还没被人从后面插过吧?其实你不懂,虽然我比较偏爱捅人,不知道被上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从那些人被我捅的样子来看也猜得出被人从后面捅进去感觉应该不错的。如果你想试试的话下个客栈我就来帮帮你好了。什么……不想要?不用客气的,其实我爹告诉过我,练武的人玩起来最爽了,里面的肌肉特别有弹性,我把我的小老弟抽出来的时候你也会包得我特别紧,所以我自己也很想玩玩你的,绝对一点都不麻烦!你只要把裤子脱了,用水把屁股洗洗干净,我马上就可以上你的……”
他说话的语气和腔调明显是在刻意侮辱这牵马的人,牵马人却仍然不吱声,仿佛聋了哑了一般,虽然从正面还是可以看到他忍不住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以少年讲话的下流程度来说,这种反应可说是太轻微了。但对这牵马的人却不能用一般人的标准来衡量——他年纪虽轻,在武林中却已有至尊的地位,生性更素以沈稳端正著称,再加上他从小就修习凝心定情的功夫,二十一年来罕为外物所动,所以会露出这种表情对他来说绝对是件稀罕的事情。
少年明明看不清牵马人的表情,却好象晓得自己的话对他有所影响似的,躺在马背上越说越高兴了。
“不想被我上?哎呀,我知道男人第一次被上的时候都会有点怕的——不过也的确可能会蛮难受的。要不要我告诉你我上的第一个男人的事情?那小子长得倒不错,却不怎么经操,被我弄了几下就翘了辫子。不过他的情况和你不一样,他是被我老爹先弄过的,等轮到我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了……”
明明是如斯血腥淫秽的事情,他却好象在形容自己吃过的一顿饭的菜色一样口气随便,让牵马人忍不住偷偷为他的冷血皱了皱眉头。
“算了,说这种事情太无聊了,还是说点来劲的吧!就说说上次让七个男人一起帮我舔下面的事情吧!大哥,已看你的样子也知道你肯定没被人舔过吧,真的很爽唉。其实以你的武功,抓两个贱男人玩玩绝对是不成问题的——反正那七个人那次舔得我真要爽死了。可惜,人有点实在太多了,舔着舔着他们不知怎的就打起来了。结果我老爹看着生气,就把其中五个人先宰了,让剩下的两个人继续舔,舔完了又牵了两条狗让他们舔……其实江湖人也不知道,我家老头说起来也蛮可怜的,一过四十岁就不行了,只好看他的那些美男们在一边伺候我……”说到此处,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一闪即逝的怨毒神色,可惜牵马人却没有注意到。
“玉盛宫主性好男色,居然还有子嗣留在人间……说出去全天下的人都不会相信吧。”牵马人仿佛自言自语地轻轻叹道,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却是清澈动听异常,奈何生性又异常沉默,不爱开口说话,这还是他今天开口跟少年讲的第一句话。
少年听到他的声音,眼底深处涌出了些许高兴的意思——当然,他隐藏得很好,绝对不会让牵马人发现他喜欢听他的声音。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玩起来爽,可是就算玩一万次还是屁也生不出来。我老爹虽然不喜欢女人,心里却还是想要个人来继承他的玉盛宫的,结果挑来挑去就挑上了我妈,勉为其难的弄了她两次,结果就有了我这个儿子。”少年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地道。
“你母亲现在何处?”牵马人的语气里有点关心。
他千里迢迢奔上玉盛宫的老巢就是想为武林除去玉盛宫主这个心腹大患。结果却发现就在他到玉盛宫的前几天,这老贼已经暴死在了他最心爱的男宠床上,接任的宫主是他刚满十六岁的儿子。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先把这个不知是正是邪的小玉盛宫主擒住,准备送到武林大会上让长老会判定其是否曾犯下罪孽,而他现在关心他的母亲所在也是想若他未曾作恶的话可以送他去母亲之处加以管教。
“母亲?什么东西啊?当然生下我以后就被我老爹一剑捅穿了!你真的很笨哎,这种问题也要拿出来问。”少年满脸的满不在乎,似乎亲生母亲会被父亲所杀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牵马人脸上神色微变,一副似乎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样子。
初见这少年时,自己深为他那动人心魄的美丽而震惊,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中从他言辞中流露出来的过往所为又似乎是十分的歹毒,让他不由暗为他那仙子般的清丽容貌感到可惜。然而现在看来,他会变成这样也并非是天生恶种的缘故,实在是他生长的环境容不下他拥有一颗温柔的平常心。
也许证实了他并无大过之后,自己可以把他留在身边。相信只要不断给予他家人般的温柔与关爱,这少年总还会有回到正道上的一天——牵马人暗暗想道。
“喂,我饿了!别再走了。我要吃饭!我要喝水!我要睡觉!”
又走了半天路,两人已走出山区,隐隐已经可以看到前面的市镇。被太阳晒得又饿又渴的少年当然受不了这种刺激,顿时没命地大叫起来。
牵马人略微迟疑了一下——他本来想是再走一个时辰到下个市镇再休息的。不过,他在瞥了一眼少年那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脸颊之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到了市镇,找了家客栈,牵马人把少年从马上解了下来,又去掉他身上的绳索,抱着他跟在小二后面进了房间。
他早就点了少年全身的大穴,他此刻软绵绵的看起来就和重病人没什么两样。别人也只当他是在照顾病人,根本不会起疑。
“他妈的!你家是不是穷得吓死人的,出门都不多带点银两,要住在这种发臭的鬼地方啊!”
少年显然很不满意客栈的简陋,一被放在床上就开始鬼叫起来。不过也难怪,他在玉盛宫中一向锦衣玉食,哪里住过这种地方,当然会受不了。
“这里只有一家客栈。”牵马人用随身的手巾在店小二端过来的盆里蘸了水,走过来要替少年擦脸。
“喂,你要死啊!用这什么恶心巴拉的东西,不许碰我!”少年闻到手巾上有牵马人的汗味,顿时大声喊叫起来,要不是他无法动弹只怕已经当场跳将起来了。
牵马人也不勉强他,改用手巾替自己擦了脸,自管自倒掉脏水,拉开门就想离开房间。
“喂,你到哪里去啊?”少年看他要走,心里一急,也不顾什么自尊了,大声喊叫起来。
牵马人还是一贯地不慌不忙:“干粮什么的都快吃完了。我要去买点补给的东西。”
“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要么……你把我的穴道解开再走!”少年认真起来的时候,眸子里像有焰火燃烧一般美丽,小小的脸庞灿烂如火,让牵马人几乎有点不敢看他。
“不行!”
尽管也不想这样对待一个少年,牵马人也不能同意他的提议。他已经好几次吃过这小子的亏,一路上他曾找过各种借口一定要自己解开他的穴道,可是每次自己心软这样做了以后他就会趁机逃脱,结果还得费好大的劲把他逮回来,自己是再也不敢相信他的了。
少年眼睛一瞪,眼看就要发作起来,牵马人心里明白他要再这样用这张美丽的脸耍赖下去,保不定自己又要心软,忙不敢停留地匆匆关上门就走,把少年冲天般响亮的大骂关在了门内。
这牵马人自然就是当下武林中地位最崇的龙游堡现任堡主龙少游了。龙少游生性侠义,出道以来剑下不知除去了多少肆虐武林的恶人。正因为此,他以二十一岁的年龄却被武林各大门派推选为本届的武林盟主。做了盟主之后的他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手中的斩妖除魔之剑,反而倍感肩上担子之重大,不敢懈怠地终年四处云游以捉拿危害武林多年的邪道宵小。这一次武夷之行也是想除去盘踞武林多年的邪恶老贼玉盛宫主,谁知结果老贼没有抓到,却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小麻烦来。
龙少游若有所思地往客栈外走,完全没有注意到客栈楼下角落的桌子上正有几双充血的眼睛盯着他,而一抹邪恶中含着淫亵之意的笑容则在看到他出门之后的瞬间浮现在了几人脸上。
这一群人大概有五、六个人的样子,年纪都在二十八、九岁上下,为首的则是个脸色白的有点病态的瘦子。他们身上穿著的虽是普通的衣饰,腰间却都携着兵器,显然也是武林人物。
估量着龙少游走远了,瘦子站起身来,邪笑着说道:“走,我们上楼去,今儿个爷们要好好开开荤!像那种好货色可真是百年难遇啊!”
他后面的众人也跟着淫笑起来,跟着他就往客栈楼上走去。
这一帮人在龙少游两人进客栈的时就已经盯上他怀中那个绝色少年了,只是碍于龙少游腰间悬着长剑,看上去又很有两把刷子的样子才没敢轻举妄动,而在一边伺机等候。现在看龙少游一个人出了门,这些人又怎能不以为这是天赐的良机到了呢?
一帮人冲上了楼,为首的瘦子一努嘴,身后顿时有人冲上去踢开了少年的房门,一帮人迅速冲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少年看到这一堆显非善类的男人闯进来,顿时大吃一惊,可他还来不及喊出声就已经被瘦子用手巾塞住了嘴。
任凭这少年平时再如何的老三老四,此刻也不由露出恐惧的眼神来。
“快关上门!”
根本等不及身后的手下把门关好,瘦子已经迫不及待地解起裤腰带来,一边还用力拍掉旁边的手下伸向少年面颊的手。
“急个屁!老子玩完了再轮到你!”瘦子叫别人不要急,自己却已经等不及地用力把少年的身体按住,另一只手则胡乱撕破了他的上衣。
少年自幼在玉盛宫这种男风鼎盛的地方长大,哪有看不出这帮人想做什么的道理。他虽然看惯了这种强暴的场面,可是轮到他自己却始才知道这事是如何的叫人满怀撕心裂肺般的恐惧与仇恨。
奈何此时他全身大穴被封,嘴也被牢牢塞住,既喊不出声也无法挣扎,落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中,整个人有如在地狱中煎熬,只觉得心痛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感觉到男人肮脏的手抚上自己的身体,少年几欲作呕。他瞪得大大的眼睛中的怒火仿佛能烧穿天地般的焚燃着,雪白姣美的身体在男人丑恶的裸体覆盖下只能无助地颤抖着——眼看他已将落入命运的魔掌……
那双眼中的恨意却仿佛更激起了男人们心中的兽欲,他们不能自已地淫笑着,看着他们的首领把丑恶的、赤红发黑的男根沈入少年的身体,看着少年的脸上那一瞬间毁灭的表情,他们难耐兴奋的就那样看着少年的身体手淫起来……
瘦子克制不了地发出野兽般的粗喘在少年身上律动着,将自己丑恶的性器在他体内搅动着,眼看鲜血混着白色的液体留到床单上,掉下一个个触目惊心而丑陋不堪的印记……
命运却仿佛对这一幕人间惨剧完全无动于衷——窗外仍是一片艳阳天,人们在客栈的窗下如常的走动着,谁也看不到一颗心是如何的被彻底毁灭。
终于满足了自己的兽欲,瘦子一脸满足地从少年体内退出,他一面看着急不可耐爬上少年身体的手下,一边邪笑着道:”老八,这小子真是比女人还销魂,你可小心点别在他身上玩得脱阳啊!”
一帮人顿时一起淫笑起来,那笑声仿佛万把尖刀一起穿过少年已被撕毁的支离破碎的心……
当被又一股肮脏而粘腻的液体注入体内时,再也忍不住的一滴大大的泪滴划过少年的脸颊,他再也支持不住地在男人们邪恶的笑声中晕了过去……
当龙少游回到客栈时,眼前呈现的就是这样一般人间地狱的残酷景象:少年裸着身体躺在床上,身上满布着青红的淤痕,惨不忍睹的下体上则满是交杂在一起白色精液和红色的鲜血。他大大的眼睛没有焦点的睁着,仿佛要把那白色的屋顶烧穿般的燃烧着刻骨的恨意——
“当啷”一声巨响,那是龙少游手上捧着的瓶瓶罐罐落了地。
他原本只是在镇上的小店中买点东西,是早就能赶回来的,半路上却意外碰到一个正被恶霸欺凌的可怜女子,行侠仗义的天性让他无法坐视少女任人调戏,于是在打倒恶霸之后又送女子到下一个市镇的亲戚家的仗义行径耽搁了他的行程,结果一回到客栈面对他的竟就是这样一个令人泣血的场景——只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可以看得出这屋里曾发生过怎样的兽行。
看到少年那双充满怨毒之意、已不像人类所有的眼睛,龙少游觉得自己的脚开始摇晃,继而颤抖,几乎都要支撑不住身体——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床边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掉少年口中仍堵着的布巾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拂开少年的穴道……
穴道一被解开,少年便状似疯狂地飞扑上来,楸住龙少游的颈项,他充满憎恨之意的拳头便落在了龙少游的脸上、身上……少年武功本亦可跻身武林一流之列,此际又处于半疯狂之态,下手极重,不一会儿龙少游就被打得满脸是血,摔倒在了地上,但他却仍是呆呆地睁着双眼,毫无还手或是招架的意思,仿佛魂魄已散般的任凭少对他年拳打脚踢。
毕竟刚刚才遭受过惨烈的蹂躏,少年现在也不过是凭一股恨意支撑着自己,打人所需耗费的精力根本不是他此时的身体所能负担的,不一会儿他就无力再攻击龙少游而只有气喘吁吁地瘫在床上喘气的份了,但那双眼睛却仍仿佛地狱中的怨鬼般死死瞪着龙少游。
那是刻骨的仇恨——
鲜血沿着龙少游的额头滴下来,他却仿佛没有感觉般仍那样呆呆地倒在床边,他的心中无可言喻的悔恨,那悔恨几乎要吞噬掉他整个心、整个人……
他的手无意识地碰到了腰间的匕首……
寒光乍现,龙少游狠狠咬牙,抽出匕首就往自己的颈间划去——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其它方法可以赎清自己的罪孽。他外表虽谦和,骨子里却也是自尊极强的人,他可以想象得出少年惨遭同性蹂躏那种比死更痛不欲生的感觉。而这少年会遭到这样的噩运却完全是自己的大意直接造成的——如果他没有把他的穴道封死……如果他没有把他一个人就这样扔在客栈里……
奈何眼前大错已铸,他只有用自己的血来忏悔一途,除了这,他再也想不出什么可以拿来赔偿这少年的清白。
手却被一把擒住——
龙少游惨白着脸抬起头,正对上了少年那双焚烧着恨之烈焰的双眸,他无法移开双眸,仿佛在这充斥着刻骨恨意的眼光下已死过千遍、万遍——从此万劫而不复。
“你以为你死了就算补偿了我吗?”少年的声音喑哑,话语中的气势却让龙少游连一个字都没办法回答。
“告诉我你的名字——”
“龙少游——”龙少游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颓唐过。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怔怔对着少年那美丽惊人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作。
“龙少游,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原谅你吗!告诉你,你欠我的东西你一辈子都还不清!”少年仿佛索魂使者般的语气再次震慑了龙少游,让他整个人从灵魂到身体都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少年的手卡上了龙少游的颈项,渐次收紧,把他按向床铺的方向,手也探入了他的衣襟——那完全没有爱意的抚触不知怎地却让龙少游仿佛能感受到他那无边无尽的忧伤、愤怒和绝望……
“血债血偿!你让我被夺走的,我也要把它从你身上抢回来!龙少游,你不要以为我会让你死了那么便宜!”
“你给我记住了玉风这两个字,这是我的名字,这两个字也会成为你今生最大的恶梦。”
仿佛左证他的话语般,玉风的手毫无感情地握上了龙少游身体的中心。他的动作完全没有任何温柔可言,仿佛他在摸的只是牲畜的东西一般,他明明白白地向龙少游传达着:这一切的目的都不过是要羞辱他而已。
龙少游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向那个被玉风握在手里的地方涌去,他想凝起四处散乱的内息,却发觉根本没有办法聚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龙儿,凝心经的功夫可以让你在二十岁以前就跻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但它唯一的弱点就是修习之人不可妄动情欲,只要一动情欲,你就会变得比未练过武功的人更加虚弱……”此时师傅的话语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他不由紧紧闭上了双眼,极力想克制住不受控制而四处在身体中乱窜的热流。
此时的玉风心中除了仇恨再也容不下其它任何情绪,他根本没有注意龙少游脸上似认命又似绝望的表情,他一心只想把自己所受的侮辱加诸到身下这个男人身上,他怕自己要是不这样做就会因为忍受不住心中的屈辱而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
两人赤条条地滚在一起,玉风在粗鲁地蹂躏了龙少游的脆弱之后,毫不怜惜地把自己涨大的欲望就那样生生埋入了龙少游的体内。
身体内四处乱窜的气息顿时都凝结在了一起,向两人交合的地方涌去,除却那能令人发疯的痛楚之外,龙少游觉得自己的身体热得几乎快要烧起来了,他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红,被插入的地方因为玉风的粗暴而裂了开来,殷红的鲜血沿着大腿一直落到床上。
玉风刻意极缓地在龙少游体内抽动着,他要让他充分地体会到被同性强暴是如何凄惨的行为,他要让他也体会到自己在那些肮脏的男人身下那种身心俱裂的极度痛苦……
在被又一次几乎顶到内脏般的深深进入之后,龙少游猛地睁大了眼睛,他那张平凡的脸上划满了无法控制的欲望与极度的痛楚交织的痕迹,而眼中那尊严崩溃的黯然则让玉风从深心里感到无法言喻的快意。
他无法原谅身下这个隶属于所谓名门正道、一心以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的男人……
穷尽今生今世,他也要他尝到这世间最苦涩的命运,要他用一生受苦来补偿他所犯下的错误,而即使他穷尽此生最终也将得不到自己的原谅。
漫长的交合仿佛没有尽头般的持续着,龙少游心中完全体会不到性爱对于相爱中男女所意味的欢愉,随着玉风的性器在他体内每一次摩擦,他所能感觉的只是自己和他两人越来越深的绝望,绝望于这命运的残酷,绝望于自己的未来……
当玉风冷着脸从龙少游体内退出来时,龙少游已被这仿佛无止境般的交合折磨得几近意识模糊,两个人就那样肮脏着身体对望着,都感到了彼此的相遇注定是两人噩运的开始。
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龙少游只能在床上那样全身酥软地被动躺着,即使现在也只能看着玉风从床上起身,利落地擦干身体,穿上衣裳,拿起放在桌上的剑昂头走出了屋外。
屋子里充斥着交欢的肮脏味道——龙少游清楚地看到自己原本脉络分明的未来在这一刻逆转,他可以了解玉风不愿原谅他的原因,因为他可以体会到他那种骄傲与自尊全被粉碎的痛楚,一如此刻的自己。
他哆嗦着身体想要从床上爬起来,才发觉要凝起哪怕一点点力气也是那么困难,他对与自己的无力承受爱欲的体质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却从来也没想过竟会如此的严重——只是每个男人都会有的性欲就足以摧毁他引以为傲的内力,让他陷于这种极端虚弱的处境之中。
虽然直觉告诉他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趁玉风不在逃得远远的,躲到一个玉风绝对找不到的地方,否则等待他的将会是比被强暴更恐怖的命运——然而龙少游却不是一个怯于面对自己的错误的人,同时事实上他虚软无力的身体也不容许他这样做。
等到玉风回来已经是将近半夜了,他身上仅着中衣,外衣则卷在手上。
龙少游闻到他身上浓浓的血腥气,不由用疑问的目光望向他。
“别问我他们怎么样了?你不会想知道他们现在的样子的。”玉风虽然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然而此刻他目光中透出的寒意却足以让长他五岁之多的龙少游无法直目以对,只能选择别过头去。
“不敢看我?哼!你可别忘了,这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玉风沾湿手巾擦自己的手——那手上满是血迹、还有不知道是肉末还是脑浆的恶心物事,龙少游努力抑制住反胃的感觉,不去想那些冒犯玉风的人现在已经成了什么模样。
玉风擦完手,便脱了衣服钻进被子。他伸出手紧紧箍住因无力起身穿衣而仍然裸着身体的龙少游。
玉风的身上很凉,自他身上传来的寒意让正发着烧的龙少游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从玉风赤裸的身体所显现出的体格与肌肉来看,他仍是货真价实的少年,那尚未完全发育、还滞留着少年人的青涩的身体远及不上龙少游的强壮,然而从他嘴里吐出的话语却足以让老于江湖的龙少游也感到从心里往外发冷:
“天下人根本都是连禽兽都不如的东西。我以前一直不想接掌玉盛宫,今天才想明白这劳什子宫主究竟有什么用——我要借着玉盛宫的权势把这肮脏的世界捣个天翻地覆,让这些畜生都知道惹到我玉风会有什么下场!”
他坐起身来,把龙少游扶起靠上他的胸膛。扳过那张平凡的面孔,玉风以几乎贴着他的唇的距离一字一顿地道:“龙少游,你给我听清了——别以为跟我上一次床就算还清你欠我的债了,你欠我的远远不止这样。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我,一切行事都要听我的命令。“
“明天——你就跟我回玉盛宫去。”
龙少游看着他与年龄不相称的冷酷表情,几乎可以想见武林未来的一片腥风血雨将由此而起。
绝不能留下这个对人间充满了恨意的少年——他现在全心的念头只有这一个。
龙少游慢慢试着将在体内乱窜的内息凝聚到右手,决定在玉风不注意的时候给予他致命的一击。
玉风却仿佛察觉了龙少游眉间的坚毅所代表的想法,竟选在此时吻上了他的唇——可怜龙少游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点功力顿时又完全涣散,只能瘫软着靠在玉风身上任他对之予取予求。
一切本是注定——从来不相信命运之说的龙少游在此刻分明清晰地看见命运是如何向他张开毒牙的——他可以感受到自己一丝丝扼止不住的欲望在面对着玉风那美丽的脸庞的瞬间如火焰般窜升上来……
一切挣扎都是徒劳,他的命运——已注定将与这邪恶的少年永世纠缠。
4)
光阴竟是如此匆匆,无言问青天,今生尚余几何……
龙少游微微拢了拢披在身上的长袍。
虽是夏日的晚上,可连日阴雨,天气并无半分炎热的样子,晚上还时不时可以感到阵阵凉意。
距离上次玉风到易游居已有数日之久,龙少游总算是从高烧和全身无力这些欢爱的后遗症中稍许恢复了过来,虽然还不能凝气练功,却已经能下地走动和独立做一些简单的劳动了。
身体上的痛苦毕竟终将有完全消退的一天,然而精神上的折磨却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龙少游的心中又掠过了五年前玉风强暴自己时那双燃烧着刻骨愁恨的眼睛,心下不由一凛,觉得夜色中的寒意仿佛变得更深了……
距那件事发生已经有五年之久了——这五年间自己选择留在玉盛宫、留在玉风的身边,眼看着他如何使尽手段将一个个英俊而出色的男宠纳入自己的麾下,眼看着他如何费尽心机地将玉盛宫一步步扩充成为目前的规模……
而自己却仿佛始终只是充当着一个旁观者的角色,即不甘心于助纣为虐,却也完全对现实无可奈何。
玉风对自己的感情可说是极端复杂——龙少游虽不善言语,心思却十分敏锐。
自己一开始跟玉风的时候,在长长的数年中他完全没有给过自己任何名分,即使早先的每个晚上他都会疯狂地拥抱自己,但白天也只是用讽刺的眼光看着在他和一个个男宠调情时只能一脸尴尬地站在一边的自己,而十七公子的封号也是他在身边已有十六个男宠的情况下为免无名无分的自己显得过于突出而封给自己的。
从心底深处,龙少游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玉风对自己那种仇恨、嫉妒还夹杂着几分也许他自己也不理解的情意的感觉,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理智还能允许自己忍受眼下的情形多久,允许他继续留在玉风的身边多久……
从小师长灌输给他的道德观念里,自己和玉风的这种关系真可谓是寡廉鲜耻、天地难容。
而自己选择留在玉风的身边,一开始也确实有暗下监视、在确认他终将成武林大患之际便下手将他除去的意思,然而随着光阴的流转,自己的初衷却渐渐变质,对玉风的感情也从一开始的一片空白渐渐变成一种陌生的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感觉,最终演变成无法说出口而只能在每个夜里彻夜折磨他的沉沉依恋——明明被他拥抱只有痛苦,然而在他离去时却会有令龙少游心绞般的疼痛,抽住他的心,让他即使心知肚明玉风已日渐坐大、终将成白道武林心腹大患的事实却仍迟迟拖延着没有采取行动。
这种眼看着玉风左拥右抱着别的男人自己却始终只能选择沉默的生活再继续下去的话,龙少游真无法想象未来的自己终究会变成怎样——
在成年冠礼时他已暗暗许下心愿——要在克尽孝道之后便学师傅归隐山林,一生不再问红尘俗事。
这样的自己,竟会对一个堪称邪恶的男人产生凡人那卑俗的依恋、怀揣这份惊世骇俗的情感而终究未能承欢于老父膝下的自己,背叛了所有亲人的期盼而选择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的自己,终究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池中袅袅荷,焉知人间千丝万缕愁,只顾自在静静夏夜中独自发散着清香。
“什么人!站住!”
玉盛宫的寂静夜空忽然被一声大喝划破,也把龙少游从长长的思绪中打断。
抬头处,却见宫内的另一角天空已被众多火把照亮,护宫守卫们的叱喝声响彻夜空。
正诧异间,眼角处已撇到一道黑影闯入了自己的房内——
“什么人!”
龙少游心中微微一紧,回头处,已与那闯入的黑影打了个照面。
“是你!”龙少游惊呼。
那黑影正是与自己在君清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赵鼎文——此际的他一脸仓皇,显然是被一众护宫守卫追得无路可走,在慌乱中误闯入自己的居处。
赵鼎文却认不出他——不过这也无甚奇怪,那日的龙少游始终蒙着面孔,而赵鼎文的心中也总是把那个蒙面护卫想象成一名绝世美男,自然无法把他和眼前这长相平凡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快,躲到这里来。”
远处护宫守卫的叱喝声逾离逾近,龙少游也没空跟他解释,拉开身边的橱门便示意他躲进去。
赵鼎文微微犹豫了一下——他今日夜闯玉盛宫本来是想摸清地形、以备他日一举剿灭玉盛宫所用,谁知玉盛宫的守卫奇严,众护宫守卫的武功也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高,自己一进入玉盛宫的内宫便被其发现,和他们对战几招却发觉以自己的武功很难在他们数十人手下讨得好去,结果只能选择慌里慌张不辨方向地狂奔而逃,又因为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而慌不择路地闯进一旁的屋里,结果却是碰到了这个奇怪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显然是住在玉盛宫中,但情势已容不到他多加思考,再加上龙少游又是一脸的诚挚,赵鼎文便也不再多想地钻进了柜中。
龙少游这边刚将柜门关上,那边嘈杂声已涌到了他的院前,敲门声震天价地响起来。
龙少游整了整身上的衣物,刻意在脸上做出平静无波的表情,以平常的步调走过去开门。
一打开门,一大群身着黑衣的守宫护卫便跟在兼任守宫护卫头领的十九护卫身后涌了进来。
龙少游不得玉盛宫主的宠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守宫护卫们自然也不会把他放在眼中,进门环顾四周后便以倨傲的语气对龙少游道:“十七公子,可有看到人闯进这院中吗?”
龙少游脸上不露半点端倪,装出一副很诧异的样子道:“怎么,有人闯宫吗?我一直站在窗边,好象没有看到人进来啊?”
“我明明看到那人钻进了公子的房中!”守宫护卫中自有眼力好的嚷嚷起来。
龙少游再次露出一脸迷糊的表情:“不可能!我一直没睡,房里灯火通明的,有人进来不可能会看不见的。”
那守宫护卫还想再说,一边的十九明已经不耐烦地挥手制止他,自己越过众人站到了龙少游面前。
“十七公子,我手下确实看到贼人闯进了你屋里,可能是你一时走神没有注意。不过……”他环顾了屋内一眼,眼光甚为鄙夷:“你这屋里反正也没多大地方,便让我的手下搜一下也不打紧,不仅我对手下有个交代,对十七公子的安全也有好处。”
他说完,对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开始搜查。
龙少游怎肯让他们搜,见守宫护卫们要行动,忙伸手拦住,一边做出气愤的样子,道:“十九,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诬蔑我私通外敌么?”
十九冷冷一笑:“十七公子误会了,小弟怎敢如此这般。只是为了宫主和大家的安全,要确认一下罢了。”
龙少游一挑剑眉,喝道:“十九!你少说得好听,若是真相信我,这便带你的人回去!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在宫主面前自会担代。”
听他此言,众守宫护卫顿时骚动起来。
十九一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冷冷看了龙少游一眼,道:“十七公子何必如此激动,我等怎敢说你通敌,只是马有失蹄、人有失足,怕十七公子你万一一时疏漏将贼人留在屋内,搞得大家都难看罢了。”
“十九,你是怀疑我能力有所不逮,竟连一个大活人跑到屋子里来也会看不见吗?”
“十七,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也休怪我不客气了!”在和龙少游磨了一刻钟的嘴皮子之后,十九的耐心终于用完了,他一挥手,示意手下强行搜查。
龙少游心下着急——他此时还无法行功凝气,真要动起手来只怕会落在下风——然而赵鼎文若真被搜了出来,自己会怎样暂且不论,他却肯定是留不住一条小命了。
心下一横,他迈步往内室前一站,手已抽出了悬在一边的剑:“谁要搜便得从我剑下过去!”
十九柳眉一挑,手动处腰间长剑也已在手:“十七,可是你先要动手的!莫怪兄弟我剑下不留情!”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都给我把剑放下!”心悬时刻,门口处却传来一声断喝——众人一齐回头,却见是小三和他的主人三公子正大步迈入屋中。
“这是怎么了?大家自己兄弟,怎么好好地要动起刀剑来?”
三公子狐玉臣本是魔教的大太子,本身的武功与势力在武林中都是屈指可数,跟了玉风之后也十分得宠,在整个玉盛宫中是极强势的一派,即使是大公子和二公子也要让他几分。
众人不敢得罪,忙纷纷后退,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看了看脸色苍白仍极力撑住墙壁挺直身体站着的龙少游,狐玉臣微微皱眉,走了过去,扶住他关心地道:“十七弟,你身体不舒服,何必为这些小事动气?”
又转向十九:“这是怎么了?你把十七公子气成这样?”
十九出身魔道,本就是魔教麾下一个分堂的堂主,是狐玉臣的属下,虽后来被玉风看中纳入手下,变成了和狐玉臣平起平坐的护卫身份,但魔教规矩极严,他多年来养成的对狐玉臣毕恭毕敬的态度始终没有改变。
这下看狐玉臣一脸怒意地问他,十九也不敢托大,忙收起手中的兵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禀报了一遍。
狐玉臣听了事情的经过后深深皱了一下眉,向龙少游看去——龙少游只觉他眼光中大有深意,一时竟无法对正他的目光,只能微微调过头去。
狐玉臣再转向十九,眼光已转为严厉:“不管如何,十七公子这两天身子不爽,你这般刺激他,要是真有什么事情不仅宫主那里你无法交代,我也不会轻饶过你!”
十九本是怕狐玉臣怕惯了的,这下看他发火,心里一慌,也忘了自己已经不再是他的属下这件事了,忙语气谦恭地道:“十九怎么敢冒犯三公子!若是有三公子做保,十九也不敢怀疑,这便请三公子发落吧。”
狐玉臣看他一副搞不清时间地点的样子有点想笑,终于忍住,假装思索了一会,道:“那这样吧——你先率众守宫护卫回去,我呆会自会替十七公子四下看看有没有贼人。反正出了什么事也有我给宫主交代,你就不必操心了。“
十九见他这样说,自己若再坚持要搜难免会拂到他的面子,也不敢多争,便躬身一礼,带着手下离开了易游居。
“十七弟真好雅兴,一个人喝酒赏月吗?”
看十九一群人走远了,狐玉臣笑着坐到房内的椅上,问龙少游道。
“只是睡不着,一个人喝喝闷酒罢了,哪会有赏月这般风雅。”
龙少游有点担心柜内的赵鼎文无法支持长时间地闭住气息,可还是不能不搭狐玉臣的话。
“一听小三跟我说你这边有事,我便赶过来了,也幸好今天我回了宫,不然真不知会弄成什么样的局面。”
龙少游总觉得狐玉臣的话中仿有深意,有点无法正视他的目光,便走向墙边一边把剑还鞘一边道:“那真多谢三公子了,我也是一时冲动,其实我确实未见到贼人……”
“哈哈哈哈……”
狐玉臣忽然大笑起来,龙少游忙打住话头,做出愠怒的神色来:“怎么!连三公子也不相信我吗?”
狐玉臣收住笑声,盯着龙少游道:“岂敢!只是想到其它一些好笑的事罢了。”
他挥挥衣袖站起身来,“时候也不早了,我也不多打搅。还是请十七弟好好养病,早点再承宫主恩露吧。”
龙少游知道是小三告诉他玉风到易游居来的事,当下脸上一红,怔怔地看着他答不出话来。
狐玉臣微微一笑,“不过近来正逢武林多事之秋,也要请龙盟主多加小心了!宫主如此聪慧,断断是不会看不出身在曹营心在汉之人的!”
龙少游被那“龙盟主”三字说得一楞,待他回神,却发觉狐玉臣已带着小三走得远了。
龙少游忙定了定神,走过柜前去给赵鼎文开门。
柜门一开,龙少游只觉眼前一晃,已经被一把明晃晃的剑架在了脖子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赵鼎文压低了声音,他在柜中越听越胡涂,听众人的口气仿佛这帮自己的男人竟也是玉盛宫主的护卫之一,他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般维护自己,甚至不惜为此与其它护卫翻脸。
龙少游苦笑,“赵兄弟你误会了……我们是友非敌……”
赵鼎文的眼神更加迷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龙少游看了那剑一眼,赵鼎文微微犹豫一下,终于还是收剑还鞘。
龙少游示意他到桌边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又用眼神询问赵鼎文——见赵鼎文点了点头,龙少游便也倒了一杯给他。
举起酒杯沾了沾唇,龙少游道:“赵兄弟可是师承三言老人么?”
赵鼎文用吃惊的眼神看着龙少游,实在想不通这玉盛护卫缘何竟会知道自己的师门来历。
“在下乃是一渡大师门下。”龙少游放下手中杯子,语气严肃地对赵鼎文道。
“啊?”
赵鼎文顿时吃惊地叫出声来。这一渡、二音、三言分属僧、尼、道三门,乃是成名于一甲子之前的武林长老级人物,彼此关系极好,合称“武林三圣”。这三人中以一渡武功最高,传说中已是陆地飞升的人物,年龄也要比三言老人长出数十岁之多。
他记得师父三言老人曾告诉过自己,好友一渡大师平生只有一个徒弟,就是此前的武林盟主龙少游。江湖中人对此事并不知晓,众人只当龙少游武功出自家传,谁知道他竟是武林第一圣人的门下。
“那你就是龙……”
赵鼎文说不出自己有多诧异,传闻中已死的人竟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而且更成为了邪道大鳄玉盛宫主的男宠……
“在下正是龙少游。”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听到对面的平凡男子坦承自己就是龙少游时,赵鼎文还是狠狠吃了一惊——他心目中的龙少游本是顶天立地的铁男儿、大英雄,谁知他不但貌不惊人,更会抛弃自己白道之首的地位,而选择屈居在另一个男人的手下成为其玩物。
赵鼎文盯着龙少游看了半晌,心中怎么也想不通他会这样做的理由。
再联想到他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的行径,又断然不像卖身变节,所有的现象综合起来只能有一个解释——
“龙大哥,你是卧底是不是!”
赵鼎文的眼睛豁然亮起,一副激动的样子冲口叫出来,“一定是你发觉玉盛宫的势力过于盘根错节难以清除,所以才牺牲自我,选择潜伏在玉盛宫主身边摸清全部底细才行动的是不是?”
龙少游被他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玉风那错综复杂的感情连他自己都没能理清,这毛头小子竟能如此富有想象力的给他找出这么伟大的理由……
龙少游是一时不知如何反映,赵鼎文却当他是默认,忙压低了声音道:“哦!这是天大的秘密,小弟不该如此不小心帮大哥嚷嚷出来,真是该打该打!”
他说着还真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龙少游被他独角戏般的表演搞得莫名其妙,愁肠百结中差点没失声而笑。
正想跟他解释事情并非如此,耳边却已听见了数丈外渐次接近的脚步声。
龙少游忙站起身来,“赵兄弟,有人来了。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两人此时正坐在龙少游的卧室之内,眼看再赶到外间的衣柜躲藏已是来不及,赵鼎文一阵慌张地乱转,竟掀起床沿钻进了床下。龙少游不及阻止,耳边已响起了敲门声。
天!今夜看来已注定无眠。
叹了口气,龙少游也只好走过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门外所站的人,他却顿时楞住了。
“宫主,你怎么来了?”他故意提高声音,好让躲在床下的赵鼎文听见。
玉风似乎喝了点酒的样子,并不答话,只是脸颊红霏霏地晃了进来,本来如风的步子也显得沉重而凌乱——龙少游在心中暗暗庆幸,若不是如此自己绝无法听见他的步声,而让他看见自己和赵鼎文在房内把酒相谈的话,只怕一场滔天大祸将在所难免。
玉风却完全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龙少游,问道:“少游,你身子可好些了吗?”
平时的玉风冷艳而邪美,但此时微醉的他却有说不出的妩媚。龙少游有点不敢看他,低着头往书房走,想将他引离卧室的方向。
玉风却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思,他冲过去,一把从身后抱住龙少游,就把他往卧室的方向拖。
“少游,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吧?来啊……宝贝,我想死你了!”他一边说还一边色迷迷地伸手去解龙少游的衣带,腿也不安分地在他身上胡乱厮磨。
龙少游的脸热得都快烧起来了,他一想到床下的赵鼎文什么都听得见,就几乎羞得要找个洞钻下去,于是乎他拼命地挣扎着,不让玉风的目的得逞。
奈何他刚刚恢复了些许力气,无法运功的他论力气怎么会是玉风的对手,对峙了一小会整个人就被玉风抱了起来。玉风邪邪地笑着抱他走入卧室,整个人仰天倒在了床上,龙少游则摔在了他的身上。
“让我起来!”
龙少游拼命挣动手脚想要从玉风身上爬起来,奈何玉风把他抓得牢牢的,他挣动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玉风今天的心情看来出奇的好,他翻了个身,把龙少游压在身下,手指轻轻划上他的面孔。
“呜……你的眼睛太小!你的嘴唇太厚!你的皮肤太黑!你长得一点也不漂亮!”玉风的手指抚过龙少游的五官,一边用一种甜得有点奇怪的语气说着些清醒的他绝对说不出来的怪话。
龙少游被他摸得一阵痒,如果是平时的他肯定会被玉风不同寻常的态度所迷惑,而现在的他一想到赵鼎文还在床底下,哪里还有心思跟玉风玩亲亲。
他正想用力推开玉风的手,却被玉风下一句话夺去了呼吸,楞在了当场——
“你长得一点也不漂亮,可是为什么我就是那么……那么想见到你呢?”玉风捧起龙少游的脸,一脸迷糊表情的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
也只有现在龙少游才能看出玉风的真实年龄——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不是那个肆意玩弄人心的变态邪魔,也不是那个满怀仇恨的怨世狂徒——玉风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初遇的时候,变成了那个有一点点邪、有一点点可爱、有一点点霸道的少年。
龙少游一阵无法言明地心酸。
这五年来,他亲眼看到这个美丽的少年是如何一步步堕入不可自拔的邪恶深渊,亲眼看到他是如何一步步失去仅有的纯真,强迫自己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邪道霸主……
而自己——那个被武林人吹捧成无所不能的武林盟主却也无力拯救他的堕落——到现在,甚至连自己也变得渐渐看不清两人的未来……
在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刻选择离开,寻一无人之处独自隐居这一曾有过的想法,让此刻的龙少游感到说不出的惭愧——是他一手将玉风推向这残酷的命运,他有什么资格可以怨恨或是抛下同样背负着沉重命运的他。
仿佛了解龙少游心中所想,玉风恰在此时吻上了龙少游的唇——那湿热而全心全意的吻让龙少游不由自主地变得心软,他的脑海中仿佛忘记了房间里还有别人,微微启开唇,他迎接玉风的舌头进入自己的口中,手也从抗拒的姿势变成了搂在了玉风的背上……
绵软而亲密的接触长得仿佛永无止境,两人在唇齿相依间彼此触摸,轻轻地在床上翻滚,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只剩下他们对彼此的深深依恋……
一吻既终,龙少游的脸已经红得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的,他努力定定神,发觉自己的衣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敞,而玉风正忘情地抚摸着自己——玉风也是一脸的绯红,眼中的情欲浓得几乎要喷出火来,一边气息难定地微喘着……
天!
龙少游猛然从粉红的爱欲中醒起事实——该死的!赵鼎文还在床底下趴着呢!
这个事实象一道闪电般击中了他,让他顿时情欲全消,用力挣扎起来。
“不要!玉风!不要!放开我……别这样!”
“干吗?少游,别乱动……让我们好好亲热一下嘛!”玉风哪知道他为什么前一刻还一副陶醉的样子和自己缠绵,下一刻却突然像被五雷轰顶似地拒绝起来,被挑起情欲的他那肯这样就放龙少游走,自然像八爪鱼般地用四肢缠住他,一边胡乱扯开两人身上的衣服。
龙少游大病初愈,刚刚又被玉风挑逗得浑身酥软,现在就算拼命挣扎力气也着实有限,又哪里挣得开酒醉的玉风,不一会就被剥了个精光,和玉风两人赤裸地贴在一起……
两人在床上这样卿卿我我不打紧,可苦了躲在床下的赵鼎文。
他听着上面的动静,再笨也知道龙少游和玉风在搞什么好事。可怜他才二十出头,正是春情萌动的年纪,平时又严尊师嘱洁身自好,这下被两个男人惹火的言语和举动搞得又羞又恼,心里像千百只蚂蚁在咬,几乎快要发疯了……
不行!不行!
他拼命咬着自己的指头克制自己想要冲出去的心底冲动——不可以!不可以!自己如果就这样跑出去的话龙大哥这五年来含辛茹苦、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尊严与身体的卧底行动不是全败露了吗?自己又怎么可以作出这种为害全武林的事情!
他死命地咬住自己的手腕,然而床板却不断吱嘎作响,耳边不断传来龙少游近似呻吟的拒绝和挣扎间皮肉摩擦的声音,还有明显是嘴唇亲吻身体搞出来的“啧啧”声——赵鼎文觉得自己快疯了,他拼命捂住耳朵,奈何各种淫靡的声音仍不断钻进来,让他濒临疯狂……
最恐怖的是,在他不自禁的想象和上面两个人弄出来的刺激声音中,赵鼎文感觉到自己的小腹正在渐渐发热,久已寂寞的男性象征开始蠢蠢欲动……
完了!我完了!
听两个男人搞也会有反应,我一定是个大变态!
赵鼎文受不住这种心理冲击,又不敢有任何举动,只好选择死命地咬住自己的唇,死命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上面忽然变得安静下来,赵鼎文刚想松一口气,一声低低的惨叫却让他差点也跟着失声,他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却听到玉风的声音在那里低语,内容虽然听不清是什么,语气却似乎是在抚慰着龙少游的样子……
然后——最可怕的折磨开始了!
当床开始前后摇晃并发出规律的“吱嘎”声时,赵鼎文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的脑海里开始充满了各种淫猥的想象,想象到最后他还是想不出现在的龙少游和玉风会是什么样子,只有间或飘入耳内的玉风兴奋的低喘和龙少游似痛苦又似兴奋的呻吟让他稍微可以想象一点两个人此刻的心情……
赵鼎文觉得自己开始有点怨恨龙少游了——他卧底管卧底,可牺牲到这样也未免也太厉害了吧,竟然要做到这一步,而且还完全不顾及尚躲在床底下的自己——他哪里知道,龙少游开始的时候确实还想到赵鼎文的存在,到了彼此欲望高涨不知伊始胡底的时候,他哪里还想得起来床底下还趴着一个大活人这件事呢……
赵鼎文浑身发抖,他清清楚楚感觉到一阵阵热潮随着头顶变得越来越快的“吱嘎”声正冲向自己的小腹,那种仿佛烟花迸发般令人头晕目眩的感觉开始让她渐渐丧失理智。
他实在忍不住地慢慢将手伸向自己的性器……
不知持续了多久,头顶上的声音终于渐渐停止,随着玉风爽到极点的低叫声和龙少游无法自己地轻呼,赵鼎文也熬不住地低低呻吟一声,终于是弄脏了自己的手……
5)
不敢置信地看着手心白浊的液体,赵鼎文的脑中瞬间有如被闪电击中一般的空白。他无法思考,整个人仿佛被羞耻的浪潮所包围——
二十年来的价值观仿佛在这一刻之内崩溃了!
居然就这样……在别人的床底下……听着别人做爱的声音……就这样达到了高潮?
咬紧了牙关,他没有勇气去看自己手心那粘腻的液体,只能整个人僵着,甚至连呼吸都暂时停顿了。
头顶上传来玉风的声音,他在轻唤龙少游的名字,语气是暧昧的温柔,带着做爱后的点点余韵。
“少游……”
仿佛叹息般的轻唤,满足的情绪里却还隐藏着说不出的复杂感触——
随着身体攀上欲望的顶峰,玉风的酒也渐渐有些醒了。
凝视着自己怀中龙少游微微后悔而又羞耻的表情,玉风心中沸腾的热情仿佛被冷冷泼了一瓢水——不管再多抱龙少游几次,他也总不能放下自己心头那所谓的“正道”二字;不管自己再如何表白自己对他的感情,他也永远只会视自己的感情为污秽,视与自己的关系为羞耻……
即使再说一万遍爱他,他大概最终也只会用这种复杂的表情回望自己吧?
玉风聪明绝顶,又怎能看不出龙少游对自己并非全然无意,但他也清楚龙少游成长的环境和他的教养是绝不会允许他放纵到对自己这样一个江湖邪魔付出全心爱意的。
思及此,玉风心头本如沸水般上涌的热情顿如潮水般退却,他的表情在冷下去,紧紧抱着龙少游的手臂也缓缓松开了……
龙少游眼看着玉风的表情慢慢变冷,心头那种熟悉的、难以言喻的痛楚又再次攫紧了他的心脏。他努力地紧抿着唇,克制着自己心中长长的憾恨——
自己竟就这样把玉风酒醉下一时冲动的话语当了真,相信了他,傻傻地毫不挣扎地让他拥抱了自己,而他却在满足了本身的欲望之后就开始后悔前面的蜜语甜言……
被这样的想法所扰,他脸上的哀伤变得更浓,被玉风拥在怀中的肢体也更形僵硬起来。
玉风看着他的表情,却只当他是越想越后悔跟自己的亲密,心里也恨起自己来——悔恨酒醉的自己竟就那般轻易地表白了本应深藏一生的真实感情。
越想越恨,他的坏脾气又一如野火般燎起——他松开了龙少游,下了床,故意不看龙少游,一边穿衣一边冷冷道:“我今晚还有点事,不留在你这里了!”
飞速地穿好了衣裳,他抓起床边的剑便姿态傲然地离开了易游居,把龙少游痴痴望着他背影的双眼抛在了身后。
龙少游眼看着他的态度这样突兀地冷下来,又如此绝情地扔下自己而去,心里只想得到他是把自己当泄欲的工具、而所谓的爱语不过是他报复的手段这个解释。
心下顿时一阵难抑的伤痛,眼看着玉风离去,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可能出现的一次转机就这样被错了过去,而且双方存在着极大的、问不出口也说不出口的误会。
赵鼎文哪里知道两人如此复杂的心路历程,他只觉得自己一直这样趴在床底都快要闷死了。听到玉风起身离开的声音,他也顾不上什么姿势好看了——匆匆用袍子的一角擦干净了手,他就那样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他本来一心是想要责问龙少游怎能完全不顾他的存在而跟玉风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来的,可他看到床上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的龙少游面上的表情时,心里却猛地“格登”了一下,想要冲出口的斥责也生生咽了下去。
龙少游早已不复赵鼎文初见他时他那坚毅正气的派头——此时的他,脸颊仍残余着欢爱时留下的残红,和着鲜艳的唇色把那张绝对称不上美人的脸衬得别样的妩媚,裸露在被子外的肩颈也遍布着欢爱的痕迹,而他此际恍惚的神情也在在证明了他尚沉浸在做爱的余韵中……
虽然龙少游实际上是在烦恼与玉风这种身体极端亲近、心灵又彼此疏远的关系,赵鼎文却只当他是沉浸在那场激烈的欢爱中回不了神,以至于自己盯着他看了如此长的时间他也不曾发觉。
赵鼎文想出声唤他,想了想终于是闭上了嘴,退后几步颓然无力地坐倒在了桌旁。
低下头,眼角却触到自己袍角的污渍,他的脸倏地红了起来。明知道龙少游不可能会注意到这种事情,他还是做贼心虚地把脚把桌下挪了挪。
“龙大哥……”他也不知道眼睛该看向什么地方的好,闪闪缩缩地,他终于鼓起勇气招呼了龙少游一声。
龙少游终于发现他的存在了。
他的眼睛吃惊地向赵鼎文这边转了过来——下一刻,他的脸在瞬间转为血红,那种红法连赵鼎文也觉得他好可怜。
仿佛全身的血都涌在了脸上,龙少游就那样一直表情吃惊地瞪着赵鼎文看……
“天!”
龙少游不知在何处游荡的理智终于回到了他的脑中,他总算想起刚刚自己和玉风共赴巫山时这房里还有其它人存在的事实了。
看龙少游这般表情,赵鼎文立时明白他是压根忘掉了自己的存在,才会跟玉风如此这般的忘乎所以、肆情纵欲,再想到自己刚才的狼狈情状,顿时心头火起。
“龙大哥!我本敬你是一渡大师的弟子,大师一生洁身自好,律己极严,你定也传得他老人家的高风亮节!怎知你却是如此的妄情纵欲,不知廉耻之徒,我是真正错看你了!”
一番话就那样冲出口,话出口看到龙少游愕然的表情他也知道是说重了。可是龙少游又怎会知道赵鼎文说这番话是他为控制不了自己的反应而在迁怒,心里只当赵鼎文是真的唾弃他,心里顿时涌起一阵难以自抑的悲凉。
早在决定跟随玉风的那一天,他心中就知道彼此的关系必不能容于天下,然而不知何时被玉风系了一根隐形之线的心却始终执迷不悟……
今日被赵鼎文这样的唾弃不过只是个开始罢了——待到将来自己和玉风之间的情事大白于天下之日,只怕自己也将势必难免声名扫地、不容于天下的厄运。
人之一生,不过是这漫漫天际一粒不着边际的尘沙罢了——龙少游无惧于别人会怎样的毁伤沉溺于罪恶情感的自己,却从深心里恐惧此事会害自己那寡于物欲、被称为“武林圣者”的师傅还有一生正直、把全部振兴龙游一脉的希望托付在自己身上的老父变成全武林讥笑嘲讽的对象,怕自己就这样把两位老人家推入他们绝不曾料想得到的噩梦中去……
他心中有如翻江倒海般翻腾,脸上的表情也忽阴忽晴,忍不住激动地坐起身来——
“赵兄弟,这是误会……”
他一心只想向赵鼎文辩白自己,全没注意到随着他的动作被子从身上滑了下去,露出了与胸膛上不相衬的斑斑吻痕。
赵鼎文猝不及防之下乍睹这极之色情的一幕,竟一时无法移开视线,只能呆呆地盯着龙少游的身体看,完全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赵兄弟,我和玉风……我和玉风只是……”
明明和玉风就是不可告人的关系,龙少游虽然心里极想为自己辩解,却实在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把自己和玉风的肉体关系归结于一种理所当然。
他这边干着急,赵鼎文却压根没有在意他的窘态。在目睹了龙少游出人意料的诱人身体之后,那明明已得到满足的欲望竟又在他的身体内蠢蠢欲动了。
“龙大哥,你……你跟玉风……多久了?”
赵鼎文的双脚仿佛有自己的意志般,就那样从桌边站了起来,朝龙少游直走了过去。
听到他问的问题,龙少游几乎连身体都转为羞红颜色。
他低着头吶吶答道:“……五……五年了。”
被子更滑低了些,龙少游腰线下的臀部也有一些露在了外面——赵鼎文顿时觉得一阵呼吸困难,随即鼻腔也有一阵热流涌出——他顿时大惊失措,忙用手去捂自己的鼻子,触手处又湿又热,竟是流了鼻血。
龙少游抬起头来,骤然看到捂着鼻子、手指间还渗着鲜血的赵鼎文,他脸上乞谅的神色转为大惊失措,他一时竟忘了自己还是身无寸缕的情况,就那样从床上跳了起来,撕扯下床单慌慌张张地向赵鼎文走去。
“赵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快过来这边躺下。”
七手八脚一阵,他把赵鼎文安顿了躺到床上,这时他才发觉自己尚裸着身体,又忙扯过旁边的袍子披上——可怜他哪里晓得世界上像玉风那般人实在不是少数,而身边这个他以为的正直青年也一样对他抱着不可告人的情欲。
赵鼎文虽然拼命用手捂着鼻子,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眼前这诱人的风景—-他突然觉得自己可以体会阅尽人间无数美男的玉风会眷恋于长相平凡的龙少游的心情。
龙少游长得虽不出众,却有全世界男人都会为之羡慕的强壮身体——强健的肌肉附着在高大而形状优美的骨架之上,上面再覆以光滑如缎的蜜色肌肤……
这样的男人……即使是自己也会向往摧折他的自尊,让他在自己的胯下哀鸣的那种快感……
“龙大哥……”
他的眼光不肯离开龙少游,口中低低地呼唤他的名字,暗暗觉得有一股暖暖的热潮涌向自己的小腹。
龙少游前面被玉风折腾了一气,身体已是极之软弱,现在又为赵鼎文操劳,正处于精疲力竭的状态。听到赵鼎文唤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便往他身边一躺,问道:“赵兄弟,可还有什么吩咐?”
赵鼎文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心里竟隐隐升起不忍的感觉。
连他自己也觉得纳闷,明明龙少游从长相到武功,都绝对称不上弱者,怎得自己就是会对他动起这些个歪念呢?
此时,看着他那坚毅的五官呈现的虚弱与无奈,赵鼎文真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无法忍耐心中之火了。
他开口,声音是他自己也不认识的低哑。
“少游哥——我要你告诉我……玉风都是怎么抱你的?你们都是男人不是吗?男人和男人都要怎么做才行?”
他昔日在三言老人的洞府中修炼,日常消遣便是熟读天下书籍,野史里的男男情事也不是从未接触,哪里是真的不懂,不过是想借机调弄龙少游罢了。
可怜龙少游听了,顿时不相信自己耳朵般地两眼瞪得极大,一脸像被雷劈到般的的样子看向赵鼎文。
“赵兄弟,你……你都在说什么呀!”
他和玉风虽有无数次肉体相接的经验,心里却始终觉得这种事情是禁忌,是羞耻,现在听赵鼎文这样直截了当地问出来,哪里吃得消,脸红得几乎快要烧起来了。
“我是在问你玉风都是怎么抱你的!”
赵鼎文咬了咬牙,就那样翻身压上龙少游的身体,手也不规矩地向他的下体摸去。“你告诉我,要怎么让我插到你里面去啊!”
龙少游仿佛电击般的全身僵直,吃惊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赵兄弟,你是不是中邪了?还不快放开我!”
他想要挣扎开去,奈何和玉风翻云覆雨后的身体极度虚软,根本被赵鼎文压制得动弹不得。
“赵兄弟,别这样!你冷静一点,放开我!”
龙少游脑中乱成一团,怎么也搞不懂这赵鼎文怎么会突然变成一头野兽般扑向自己的。
赵鼎文的手隔着薄被触到龙少游微微隆起的下体,顿时难以压抑地粗喘起来。他自幼跟随严厉的三言老人练功,本来一心以为始终不曾对女子动心的自己是天生淡漠情欲,今天轻易就被龙少游挑动的事实才让他开始正视起自己异端的取向。
他咬紧牙,心下有点恨龙少游——若不是他,自己怎可能会亲耳听到男男欢好之事;若不是他不知羞耻地当着自己和玉风交媾,自己又怎会做出现在这般丧尽礼义廉耻的事情……
心下既起了如此念头,手上自然也不肯放松——眼看着赵鼎文的手沿着龙少游的颈项一路往下,探向了他筋肉紧实的胸膛……
刚刚承受过玉风的爱抚,龙少游的身体仍处于极度敏感的状态,被赵鼎文这样一抚,他顿时难以忍耐地从咽喉深处发出了一声呻吟。虽然他及时咬住自己的唇不允许自己再发出声音,但那混合着屈辱和快感的一声却更大地挑起了赵鼎文的欲望——
他仿佛发了情的野兽般喘个不休,执拗着要去掀挡在他和龙少游之间的薄被。身上只有一件敞胸的外袍的龙少游怎敢让他把自己的遮羞物给抢走,自然也是使足了全身力气要护住被子。
赵鼎文和他抢夺着,彼此身体厮磨间什么正义、羞耻早给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一边拉扯着被子一边胡乱用手扯自己的衣裳,满心的念头就是要压制住身下这具胡乱挣扎的身躯,然后好好地给身体里胡乱奔窜的热流寻找一股出口。
争抢间耳边传来极响的“嗤”的一声——丝织的薄被缘何经得起两个大男人的撕扯,竟被从当中撕成了两半……
顿时,龙少游大半个身体暴露在了空气中,赵鼎文趁着他楞神之际飞快地扑上去,死按住他胡乱扯掉他身上松开的外袍,在他赤裸的身体上下其手,全然不顾龙少游双眸中透出的绝望和无助……
被赵鼎文有如着火般滚烫的手抚摸着除了玉风没有别人碰触过的地方,龙少游的心陷入了极度慌乱中。他想高声呼救,可是一想到赵鼎文是形同自己师叔身份的三言老人的单传弟子,若被玉盛宫所伤定必会挑起武林一场风暴,已到喉间的叫声便只能生生咽了下去。
然而若就这样屈从于他身下又实非他所愿……他此时心头的矛盾苦痛真不是笔墨所能描摹得出万一。
赵鼎文失控般地喘息着,一手箍紧龙少游,一手已沿着他的背脊划上了他的臀,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慢慢伸向中间的秘道……
龙少游紧紧闭住眼睛,下定决心便要喊人,耳边却仿佛炸雷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床上的两个人顿时停止了动作,一起往门口望去——
只见玉风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提着个箱子,正一脸无法置信、愤怒至极地瞪着他们。
原来他决然而去之后便径直回了自己的住处,他躲在房中左思右想,越想越觉不妥——自己若就这样放着和龙少游之间的问题不理,彼此之间的裂纹势必将越扩越大,待到无可收拾之时……只怕也是自己与他刀剑相见之日……
自问心中委实不愿看到自己和龙少游竟以这般的结局收场,便匆匆收拾了些药具想要借着替他疗伤的借口好好与他详谈一次。怎知,他一走入易游居,乍眼而入的竟是这样一个让他肺都要气炸了的色情场面!
看龙少游此时还躺在赵鼎文的身下(其实是都吓傻了谁也没能动弹),玉风的眼前顿时一片血红。他把手上的药箱往地上狠命一摔,整个人就扑向床边,用力把赵鼎文从龙少游身上拖了下来。
“你要怎么解释?”
他向龙少游吼着——心里却早认定了他和赵鼎文之间的不可告人。
“怪不得你在别鹊峰上要故意输了给他,我真是瞎了眼才真当你是大义凛然!难怪你会连武林盟主也不要当地跟着我,你压根就是个欠操的贱货!”
玉风的言辞仿佛千把飞刀一齐扎入龙少游的胸膛,让他一瞬间心如刀绞,完全无法还击。
他看不见赵鼎文投过来的诧异目光,忘了自己此时还赤裸着遍布羞人伤痕的身体,世界仿佛只剩下怒目斥责着自己的恋人……
他强力支撑着虚弱的身体从床上下来……
心是难以描摹的痛楚——自己甘愿放弃了善恶的信仰、放弃了自身的操守,放弃了所有的浮世虚名,只为了求得与玉风的相聚相守,到头来却要被他说成是贪恋爱欲之徒……
好痛!
他几乎可以看得见自己的心是如何深深被人捅了一刀,所有的感觉都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痛字。
万千言语一起涌上心头,挤到喉咙口却连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你说什么!你他妈的什么东西!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龙少游还没有开口,一边的赵鼎文已经见不得玉风这般的嚣张。他顾不上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跳到两人中间就想要帮龙少游痛骂玉风一通。
他不开口也罢,一开口玉风心头的怒火更是如见了风般的狂窜起来。
他恶狠狠地转头看向赵鼎文,眼光触到他敞开的衣襟那一刻几乎便要喷出火来。
“当啷”一声,是玉风长剑出鞘——剑锋直指赵鼎文,玉风持剑的表情极美、极妖,也极狠。“你小子他妈的找死!”
玉风的五官长得比一般女子更要精致漂亮,此刻的表情却是绝不般配的一副凶神恶煞,看在赵鼎文眼里,就是标准的邪魔外道的样子。他哪里甘心示弱,也立时三刻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摆出了对战的姿势。
“你这小小妖孽,难道我赵鼎文还会怕了你不成?”
玉风闻言,眼中凶燃顿燃,长剑化作一条银炼,直向赵鼎文攻去。玉盛宫的武功讲究轻灵、诡异,玉风已修得其中三昧,赵鼎文只看到隐隐的白影向自己攻来,仓促间竟辨不清他攻的是自己的哪个方位。
龙少游此时虽然身体使不上力气,眼里却看得分明——玉风分明是动了真火,这剑看似攻向正中一路,实际取的却是致命的肩颈大脉,是要命的招法。
看赵鼎文还傻傻地站在原地,龙少游只能一咬牙,合身往那团团的剑影中扑去……
一阵惊呼过后,剑影顿消。
玉风脸色惨白站在当地,持剑的手犹自微抖,瞪着站在对面的龙少游和赵鼎文——赵鼎文被龙少游护在身后,一脸的错愕,仿佛还未醒过神来。
最惨的是龙少游——他捂着鲜血淋淋的左臂,表情痴痴地望着玉风。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那是玉风避让不及临时改变剑路所留下的伤痕。
“玉风……”
开口的是龙少游,他踏上一步,脸上的表情是从所未有的慌乱。手臂处传来一阵阵辣辣的疼痛,他却顾不上,心里只是恐惧着玉风将会有的态度。
“别叫我!”玉风的脸比一月的玄霜更冷:“你这样护着这小子,难道还奢望我会原谅你吗?”
“你这妖孽!谁要你原谅啊!”赵鼎文的个性真是糟糕,事端明明由他挑起,他却仍不肯放过任何可以挑拨玉风和龙少游关系的机会。
“你他妈的多嘴!”
一团白影闪过,快到龙少游甚至来不及阻拦,赵鼎文便已狠狠挨了一个巴掌,又一脚被玉风踢倒在了地上。
玉风此时的表情仿佛索命修罗般骇人,他用力制住赵鼎文,解下他的腰带把他的手反绑在身后,又接连点了他腿上几处大穴,顿时赵鼎文就变成了手足受困,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
“看你还多嘴!”玉风意犹未尽地又狠狠掌了赵鼎文一个大嘴巴,顺手拿起一边桌子上的抹布往他嘴里一塞:“看你再给我放屁!”
“玉风,你……”
龙少游受了伤,没办法阻止玉风的行动——他看着赵鼎文的狼狈相有一点点想笑,可心里又知道此事这般处理实在不妥,想要出言阻止,却被玉风一瞪,顿时出不了声。
“还不快给我穿上!”
龙少游冷不防被一件白衫兜头罩了个正着——那是玉风脱了自己的外袍抛了过来。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玉风正拧紧眉头不悦地瞪着他——从刚才到现在,龙少游都是处于半裸的状态,身上只缠了一条他匆匆扯来裹身的床单。
龙少游忙把外袍套在身上,袍子上隐隐传来一阵玉风身上的气息,他心间顿时为之流过一线暧昧的情愫,脸瞬间红了起来……
赵鼎文在一边看得差点没气炸了肺。自己技不如人,还没怎么过招就被人捆得像只粽子也就罢了,这该死的龙少游居然还当着自己的面和玉风打情骂俏,直把赵鼎文气得眼珠子都鼓了出来。
“这小子好象还不服气呢!”玉风恨恨地看向赵鼎文,一边揽住了龙少游,用力把他摁向自己的怀中。
“快来人啊,把这小子给我送到水牢里去!”他向窗外叫唤着,不多时,一大群守宫护卫便涌进了屋内。
感到自己怀里的龙少游似乎要有所动作,玉风先用力捂住了他的嘴,把他牢牢制在自己怀中不让他动弹。看着守宫护卫们把赵鼎文捆成一只肉球样子抬了出去,他才放开龙少游。
“玉风,你别这样!快放他回去!”龙少游一获自由,便一脸焦灼地对玉风道。
“我还没问你私通外敌之罪呢,你倒先来命令我?”玉风一脸怒意地瞪向龙少游。
“他是三言老人门下弟子,你囚禁他是会招来三言的报复的!“三圣之中,以三言老人心胸最为狭窄,又最会护短,龙少游委实不愿玉风和他结下梁子。
玉风却完全不领他的情:”三言又算个什么东西!我还真不将他放在眼里。你这人就是婆婆妈妈!你看,连这种毛头小孩子都想要骑到你身上,要不是我及时赶到的话,你自己想想你要怎么办吧!”
龙少游无可奈何地苦笑,心道玉风你还不是比赵鼎文更幼齿。他也委实想不通自己明明是堂堂七尺男儿,周身并无半点女孩气,怎么就勾起了赵鼎文的情欲了?
“他一时鬼迷心窍……我看你还是放了他罢!”
“你还敢求情!藏匿外敌的帐还没跟你算哪!”玉风看着龙少游裸露在外的身体,按捺不住自己走到他身前,手也轻轻蹭上了他受伤的手臂抚摸着……
龙少游脸红心跳地看着他的举动,渐渐心驰荡漾起来……
忽地,玉风竟将长长的指甲往那伤口里挖了进去,龙少游顿时痛地惨叫一声,跌在了地上——此时的他全身只得一件外袍,这样仰天一摔,袍子的下摆散了开来,隐隐可以见到大腿的根部……
“不许再给那小子说情!”玉风熬不住了,翻身骑上了龙少游,一边却还不忘用威胁的眼神看着龙少游,手指却和嘴里说得浑身不配地慢慢移动,插进了那仍残留着热液的甬道……
“三言老人不好对付!他和我师父、还有二音师太同声连里,你……嗯……”
龙少游的劝说终于被一声闷哼所取代——玉风的手指探得太里面了,一瞬间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说你婆妈你还真啰嗦,看我封住你的嘴!”玉风眼神色色的,俯下身就吻住了龙少游。
“……若是二音和三言联手,你绝没有胜的把握!我劝你……”龙少游的执拗不容小觑,待玉风的唇一离开,他又开始苦口婆心。
玉风终于开始不耐烦了:“你他妈的上面这张嘴这么喋喋不休,老子这就堵住你下面这张嘴,看你还烦不烦!”
他也不等手指下的肌肉松开了,笔直地就把自己炽热的坚挺送入了龙少游的体内,那直捣黄龙的凶猛果然成功地让龙少游闭了嘴。
看龙少游咬紧牙关忍住体内被盈满的触感而无暇多言的样子,玉风得意地笑出声来。他快速地前后摆动着腰部,驰骋在征服强者的快感中……
“玉风……啊……”龙少游还有无数理由要拿来劝说玉风放过赵鼎文,可是这样被玉风摇动着身体,他的脑袋也仿佛被搅成了一团浆糊,只剩下低声呼唤身上这个男人的力气……
“……再夹得紧一点……”
玉风用力地将龙少游的双腿往他肩部的方向压去,一边极力地向前顶动着腰部——他要更深地进入这个身体,要把自己的种子撒落到这个身体里最深的地方……
“嗯……啊……”
玉风的硕大不断在自己的身体里进出着,两人极深地结合着,龙少游已经只剩下了哼哼的力气,只能两眼失神地在玉风的操控下前后摇晃着身体……现在只怕有人在他面前把赵鼎文给宰了,他也不会有力气去管了。
良久……
一股热液终于深深地冲入了他的身体……
玉风慢慢褪出自己后,仍紧紧握住龙少游的双腿向中间夹拢,不许热液流出——看着他孩子气又莫名其妙的举止,龙少游再虚弱再难受也忍不住想笑……
“我要永远在你里面!”玉风轻轻在他耳边呢讷。
龙少游的笑意消失了,他只觉得眼眶一热——忙闭上眼睛强忍住,心却仿佛又狠狠地绞住了……
好难啊……玉风……
好难……
他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在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