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2-15

苍白贫血: 持久严射 11-25

11)礼物

石久跟严希出了门后就分头走了。

主要是石久看他情绪不高,想着俩人也没熟到那份儿上,便也没提要理发的事,打了个招呼就拜拜了。

正想去理发,去的路上石久妈一个电话就把石久叫回家,问了半天婚礼的事,老石家那俩男的跟自己说话没,新娘子长啥样啥啥的。

后来一听说三人抱团的事,当时眼泪就下来了,石久说啥都哄不住。

石久就有点纳闷,自己妈不是烦那家人烦的要死么,提起跟市长刚认识的时候就说当时岁数太小痴情又没心眼儿,也不知道该咋办,现在回过味儿,觉得恶心了,整天在饭桌上骂市政府,遇上停水停电都能把市长祖宗八代问候一遍。可这会跟坐沙发角嘤嘤了十分钟,等石久上班去了人还坐那哭呢。

因为前阵子林科的事闹的动静大了,连续一个多星期这些供应商都很消停,连老马都好几天没露面。

这样一来,一时间也没人缠着石久应酬,除了林科。

石久就看不懂了,这人有精神头不往工作和家庭上使,整天光琢磨自己干啥啊,天天黏糊的跟离了婚就要娶自己似的,怪招人烦的。

林科这人别的精神头没有,就是执着,一门心思认准了想跟石久把关系处好,处成真哥们,被拒绝了两三次之后还不依不挠的上。

石久到后来也实在没招了,就答应着晚上一起吃个饭。

***

起诉离婚的案子一审一般很拖,所以严希在这之间又接了个刑案。

客户也是那天在婚宴饭桌上认识的。

是一个滨海局政治处的一个干部,叫赵云,严希这些年在滨海局也有不少案子,跑的多了对这人也有点印象,这不在他跟旁人聊天的时候说是要帮朋友找个律师,林科耳朵尖,一听律师就极力推荐严希,加上俩人互看也都眼熟,就约了时间见面改天详说。

隔了一两天后赵云还真来找上严希,估计也是把律师人选比对完了,俩人在严希办公室聊了一下午,严希才知道犯事儿的根本不是赵云的什么朋友,而是他大舅子。

说起赵云这大舅子的人生,也够心酸的。

赵云出身农村,媳妇也是村儿里认识的,俩人才刚处对象的时候,她媳妇的哥就因偷了邻居家的一袋玉米给逮起来了。

其实这本不是多大事,但这哥们倒霉就倒霉在他是在83年偷的这袋子玉米。

当时东北‘二王’事件正轰动全国,国家当下出台严打政策,抢劫强奸盗窃都往死里判,加上这人还是个驴脾气,被捕的时候耍开王八拳把抓他的警察给砸的乌眼青。

罪上加罪,结果这一袋子玉米就足足判了他二十年,出来的时候都四十了,没媳妇没工作的,最好的年华都在监狱里看人捅屁眼,你说这出来后心里能不变态?

结果这股变态的小火苗在心里烧了好几年,在上个月的一个夜晚里爆发了。

这哥们在斐七的工地边儿上摸黑劫了一个老头,费劲巴拉的扯工棚子后面,谁知道一脱裤子发现是个老太太,心想劫都劫了,懒得在作案一回就把那阿姨给办了。最后给路过的小青年儿一顿痛打并告发,当天就被拷去看守所里蹲着了。

赵云的媳妇就这么一个哥哥,想哥哥岁数都这么大了又进去,估计这辈子都要在监狱里过了,觉得实在太可怜,再说自家也不比当初,生活条件好了不说赵云现在也是干部,就让他想办法给捞出来。

赵云起初不答应,他媳妇就直接罢工,整天家里没人做饭洗衣服,赵云在自己煮了好几天面条终于受不了,就开始四处活动这个事。

反正最终给严希开的条件,捞人是必须的,最好能做无罪辩护。

严希接了案子后,林科的电话过来了,说是晚上一起吃饭,他做东。

本来严希不想去,可一听石久在,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

临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石久没什么事,就坐在办公桌前开始玩儿手机。

一遍一遍的看蒋云清有没有给自己打电话发短信。

昨晚上自己跟周云在宾馆下了一晚上跳棋,悟棋的过程中也悟出了别的道理。

当时周文听了甜花生的事后蹦起来指着石久的鼻子骂,说要送也不能送吃的,吃完了拉出去谁记得你的好?得送能看得见的东西,首饰,整天带在身边的,抬头低头都能看见的。

石久想了一整个晚上外加一个白天,准备送蒋云清一个钢琴塞儿,不是塞别的,就是塞手机上那种,毕竟蒋云清以前学过钢琴,手机这玩意又整天拿着,没事接个电话发个短信都能看见石久送的东西,多好。

但石久很少逛商场,也不知道去哪儿买,所以这事想来想去石久就给周菲打的电话,小妮子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领着一帮女同学满城搜罗,当天下午就吧东西送到石久手上了。

别说这玩意做的还真精细,黑白键插手机上,平躺着,不碍事看着还挺闪亮,连石久看了都挺满意。

再看这小丫头累的一脑门子汗,石久过意不去,领着人上哈根达斯吃了一顿,顺便委婉的表示了一下‘朋友妻,不客欺,朋友妹,不可睡’的意思。

未料周菲哭着把冰淇淋球儿丢石久脑袋上,把钢琴塞儿也要走了。

好在她后来看石久落寞的站在哈根达斯柜台前结账也怪可怜的,才又还给石久。

石久当天晚上拿着这个用男人尊严换来的礼物送给蒋云清之后,就没见过蒋云清,所以也不知道他用不用。

到了下班点的时候,林科推门进来,勾着石久下楼开车,俩人开车到了定好的酒店包间,里面已经坐了四五个人。

大多数都是同事,把石久烦的。心思上班见一天都够够的了,结果下班吃饭还都是同事,整的跟好像进了食堂一样。腻歪啊。

严希来的比较晚。进门的时候菜都上齐了,因为在座的都是供应处的人,没几个认识他的,所以一进门还有点尴尬。

石久正坐那儿无聊,一看见严希进来也挺高兴,把人拉身边就开始准备拉家常。

严希刚坐下石久的脸色就不太多了。直勾勾的盯着严希手机上的防尘塞,“哥们,挺特别啊,哪买的?”

严希侧脸笑了一下,拿起手机,“这个?朋友送的。”

话说当天刚收了这玩意后,蒋云清就去了严希那里。

这个小物件就随手扔在裤兜里,结果俩人在床上滚的太激烈,防尘塞就从裤兜滚到床上硌了蒋云清的腰,拿起来正准备扔桌面儿上的时候给严希看见了,觉得还挺好,蒋云清就说反正他不用这个,回头放家里也是放着,严希想要拿去就行。

石久跟着干笑了一声,“没事,我看着挺好看。”

严希说话间顿了一下,表情微妙,“恩,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石久这叫一个不是心思。

狗日的,吃老子的甜花生,用老子的防尘塞儿,老子追蒋云清呢还他妈追你呢?


12)骑车

石久没本来没想喝酒的,可后来给林科逼的没法,自己拿开车的借口都不行,反正结结实实的给灌了好几杯白的。

严希就喝了一杯啤的。

这小子坏啊,连骗带唬,实在不行就装没听见,反正在座他也不认识,不用太留面子。

这可把石久嫉妒够呛。

石久多想看他喝醉了耍酒疯的样儿,他要是醉了自己就约他一起上厕所,拍个他厕所醉酒的丑态发给蒋云清。

在伪造一个防尘塞掉马桶眼儿里的画面,让蒋云清烦死他。

想想都解气啊!

石久喷着酒气转向严希,抬手就拍他肩膀,学者林科的样儿就准备劝酒,“小严啊,你说说咱俩有缘没缘?有缘没缘!你说,就冲这个,你看看……你是不是得表示一下?”

严希跟那儿装傻,“怎么表示,我亲你一下?”

石久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哎呀,不是,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么,就是你是不是得喝一杯啊…”

“跟谁喝?”

“你自己喝啊…”

“我跟你有缘我自己喝?怎么看都该是咱俩吧…你没喝够?”

石久给堵的没话说,就点点头,“哦,其实咱俩也没什么缘,不必为缘分干杯。”心里还安慰自己,说老想着情敌不情敌的也没意思。人蒋云清上赶着倒贴他,自己追不上就在背后使绊也够缺德的。积点德吧,头发都越来越稀了。

严希后又来了一句,“我不喝还能开车送你回家。”

石久都感动了,“真的么?”

说完就看着小子一脸坏笑,眼睛黑亮黑亮的,冒着精光,跟他妈耗子一样。

因为严希这句话害的石久可被同事灌惨了,全场人主灌他一个,喝的石久直出汗,头发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后来连怎么回去的都忘了。

隔天起来才问自己妈才知道是蒋云清跟一个男的把自己送回去的。

结果下楼看自己车保险杠坏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给撞的,等问蒋云清才知道,是自己昨晚上喝多了非要自己开车回去,结果跟严希碰了个瓷儿才算消停。

把石久臊的啊,心想这回可好,又在蒋云清面前丢人了。

***

在监狱里,最不受待见的就是强奸犯。特别是这种强奸老太太的。

号子里蹲着的人也分三六九等,就赵云他大舅子这样的进去,真是从狱警到狱友都不待见,进去好一顿招呼,等严希进去见他的时候已经给揍的没样儿了。

看守所询问室里的木桌没人吃饭也泛一层油光。但油光可不是菜油,而是手油,不知道一天进来多少律师检察官询问,足见中国这个犯罪事业是多么如火如荼,亏得严希跟看守所里的人熟,交了证还能插个队,要不按正常程序还不定排多长时间的号。

进去的时候是下午两点,正赶上天最热的时候。

询问室里沾满黑污的风扇嗡嗡的转,毫无意义的搅着满屋子的热气儿,严希在里头才坐了两分钟就开始冒汗,抬手往下解了一颗衬衫扣子,扯着领子正扇,栅栏那头的门也开了。

警员推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头发花白,光膀子穿个土黄的马甲囚服。

犯人俩眼珠子给人削乌紫乌紫的,一脑瓜子汗,顺着脖颈子往下淌黑水儿,刚坐下抬手抹了一把汗都搓下一撮泥来。

严希倒也习惯了,干这行这么久,别说看守所,连监狱都去过,更恶劣的环境都见过,所以也没太大反应。

这哥们显然进了有风扇的屋子凉快坏了,爽了一会就问严希带没带吃的进来。

严希也没跟他废话,点了根烟就开始干活。

谁知道这哥们没句正经话,不谈案件光往自己当初进监狱的时候扯,说那些爆菊花的事,一到夜里熄灯,隔壁床上怎么响的,怎么干的,什么姿势。一边说还一边打量严希,眼睛跟刀子似的,恨不得从他身上刮下一层肉来嚼。

严希起初还皱眉,到后来竟眉间渐舒,略微生出点笑意来。

这个人精神不太好,那就这太好办了。

起初还觉得做无罪辩护还得大费周章,现在看来也不用费事了,把他这情况往上一提,检察院对他的精神状态调查核实后都不会起诉。

这么想着严希就打算走,可这人看严希要走就一个劲的求他,说里面太热了,再多说一会凉快凉快,又跟严希开了十分钟的黄腔,撩的严希心里发毛,抬腿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

石久赶着上午有时间就把车送4S店去修了,结果下班的时候石久打车去了一趟他妈单位。

石久妈在电话里故弄玄虚,怎么也不肯告诉石久到底怎么回事,只要他过去了就行了。

等石久到了她单位之后才知道,原来是石久妈要跟一帮老太太聚会,集体拼车,自行车就没法带,第二天上班儿又想骑,就想出了这么个累傻小子的注意。

石久一听他妈让他把车骑回去都急了,问她第二天打车上班不就得了,石久妈当下把脸一拉,当着老姐们的面骂了石久半分钟败家,非要石久答应着把车骑走才算完事。临了还把她买的菜和水果扔车筐里让石久带回去。

这大热的天石久可没想骑回去,出了院门就准备打车,因为正是下班点,石久妈单位又有点偏,所以半天也没招到一辆,哪怕石久把自行车藏到一边锁着也没打到。

石久没招了,只能一边骑车一边打车,整的出租车司机都以为他要过横道,然后按着喇叭从他身边冲过去。

石久在一个地方等红绿灯的时候彻底放弃了,想着骑回去算了,反正也没多远了。

对面的红灯显示还有几十秒,石久趁着这一会的功夫东张西望,结果抬眼就看见一个小子脸红扑扑的从旁边号子里出来,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松松的歪在一边。晚霞落了他半边脸,蹙眉抿唇,正伸手在道儿边打车。

小侧脸有点惹火啊……

石久扯脖子开始喊,“哎——哎——,往这儿看,操,瞅啥呢,说你呢…”

旁边的电动车大爷望着石久,“小伙子,我看着你呢啊…”

石久没说话,掉头把车骑过去,直接横在严希面前。

傍晚的火烧云一片一片的,被曝晒了一天的城市开始缓慢的冷却,因为骑车的关系,石久鼻尖上一层细碎的汗珠。

严希正一股子火没处泄,看见石久真是愣神愣了好一会,看他头发汗湿的贴在脑门上,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石久啊……”

石久撇撇嘴,“操,能不能行了,我整天碰上你,要不咱俩拜把子得了。”

“石科都开口了,别说拜把子,拜天地都行啊……”

严希瞄一眼他的女士自行车,“骑着还成么?”

“相当成了,男女通骑,我最爱这么奔放的自行车了。”

石久把车支在地上,抬脚很自然的玩脚踏板,“你怎么没开车?”

“送去修了…”

“我也是……”石久先是一笑,后又顺嘴客气,“要不我送你?”

严希不知道这不好打车,本来想拒绝,可一看石久在这假惺惺的客气,转了转眼珠子就同意了,“行啊。”

石久傻眼了。

刚见严希那点热乎劲荡然无存,心想操你妈老子跟你客气呢你看不出来啊,不是说律师很有眼力见儿么,这他妈什么事儿,自己骑车就够累了,结果还驮着这么一个逼,大热天作死呢啊?

石久脸上笑的都有点勉强,“哦,上来吧。”

车后座子一沉,石久的心都凉了,“你上哪儿啊?”

严希把地方说了之后,石久一看前头正好绿灯,窝火猫腰就开始蹬自行车过马路。

谁知的越蹬消气儿,还挺来劲。真他娘邪门了。

天色渐晚,蜜色晕红了半边天,路边的树叶都跟涂了油儿似的,给晚风一吹,哗啦啦的反一地碎光。

旁边不知道是哪个大学,赶上饭点儿,从里头出来的三人一伙俩人一对,暮色将近,每个人脸上却都是朝气。

有自行车从学校门口骑过,一个男的载着另一个男的,呼一下子从人群中穿过,惹的一帮小姑娘不怀好意的发笑。说这俩肯定是一对儿,坐在后头的内个好看。

车筐里那一袋子葡萄,紫玛瑙似的一颗一颗的挤在一起。上头落了一片绿叶子,又被车速带起的风吹向后头。

石久越骑越来劲,映着夕阳,眼睛里什么都泛着光。

想自己上学的时候,特别想就这么骑车子载漂亮媳妇到处晃悠,回头自己还要背个书包,给媳妇装好吃的,装书,总之可劲对媳妇好。

结果那么多年也没合适的人。

石久一直等,一直等,等到自己都上了班儿了,不骑车了,也没等到那个人。

就算到后来对蒋云清有感觉了,也没当初那个心思了。

人真是善变啊,说不定自己以后也不喜欢蒋云清了呢。

对面忽然窜出个小推车来,石久回过神一个急转弯,身子晃悠了一下,后面五个细长的指头就抓了上来,紧紧的扣住石久的腰,好一会才放下。

石久给这一下子搞的浑身难受,说不上来。

也不知道是腰痒痒,还是心痒痒。


13)打架

石久第二天上班腿有点酸。

想着自己体力到底不如从前了,当初在大学跟人骑自行车远行的时候,真是第一天再怎么累,回头第二天起来照样健骑如飞,是远近闻名的耐力型骑手。

真是岁月是把宰驴刀,宰光了石久的头发也宰了没石久的体力。

石久顶着一脑袋霸王和索芙特两掺儿的防脱洗发水的味道进了办公室,开始了一天糟心的招标工作。

石久为了这天真是准备很久,不能出错是最基本的要求,在这基础上还要把面子工程做好,眼下工作也提高不到哪里去,体系在这儿呢,按规矩办事自己也不能左右,只能在面儿上使劲。

话说面子工程这点事都石久可都是跟市长学的,本城年年创文明城,到处修路建公园,回头省领导一看,行啊,城市发展够快的啊,石市长好评啊。

所以人家那地中海也不是白秃的,要么怎么说‘聪明绝顶’呢,敢情这么来的。

石市长这招儿给石久很好的贯彻在工作中,这不把纪律条款打出来贴会议室外头给广大群众瞻仰,关上门就和颜悦色的提醒各位评委坚持一天,回头中午饭石科长出钱给大家加餐。

大家一听中午请吃饭还挺高兴,谁也不好意思偷懒摸鱼发微信,一个个陷在标书堆里头闷头苦干,到了中午都没下班,直接从外面把饭叫进来,有肉又有虾,比往常从对面酒店叫的标准盒饭强出不少。

大家吃的满意活也干的满意,等招标工作圆满结束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关了一天门的会议室里都圈出一股味儿来,在石科长的带领下出来的评委个个面容憔悴,这幅尊容也成为上百家供应商茶余饭后的谈资,没几天就传到了处长领导耳朵里,隔天开会特意表扬了一下。

忙过了这一段,石久才见着蒋云清。

蒋云清比以往更好看了,新换了个发型,把头发染回黑色,本来挺漂亮个小脸蛋一见了石久眼睛就开始冒水,起初石久看见他还挺高兴,结果来这么一出,石久的少女心都要碎了。

把办公室门一锁,石久从抽屉里划拉点吃的出来推在蒋云清面前,拉着他就开始了解情况。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蒋云清戒赌戒了一俩星期,前两天实在忍不住去玩了一把,没成想玩没玩成反而被人催债,蒋云清记得发工资的时候已经还了,可这帮放高利贷的哪是省油的灯,四五个炮子头把眼睛一横,‘本金还了,还他妈有利息呢。’

当下把账跟蒋云清算了算,利息比本金还多,利滚利已经好几万了,蒋云清又是个不攒钱的住儿,也不敢跟家里要,脑子一热就从严希那儿拿的钱,又没说是赌债的事,编了个谎说是自己家人生病住院急需用钱。

好在严希那边答应的也挺痛快,等把洞补上了,蒋云清也心思过来了,总觉得这事干的实在太差劲,愧疚的难受就上石久这来倾诉了。

石久照他脑袋就是一下子,“傻逼,还上行了,哥给你钱!”

“真不用,我自己慢慢还。”蒋云清耷拉个眼皮摇摇头,“就是觉得这事办的真难看,借口太假了,他随便一打听就知道我在撒谎。”

“什么借口啊?”

“我说的妈生病么不是,他就问的生的什么病,我当时光想着女人能生什么病,就顺嘴说是妇科病。”

“哦,那你借多少钱呢?”

“小十万吧。”

“……哥们,这钱你妈变性都够了,你怎么心思的?”石久抬手又是一下子,给蒋云清躲过去,就挥了个空,“再说了,你跟他要干什么?为什么不跟我借?”

蒋云清把东西吃完了,抬头盯着石久,一本正经的,“万一我还不上呢?你可是自己人,我不会坑你的。”

石久有点意外,“你不是喜欢他么?你舍得坑?”

蒋云清一听眼睛又湿了,“没办法,他最有钱。”

石久一想可也是。

蒋云清要真来跟自己要,自己也没这么多现钱给他。

那律师就可是高收入职业啊,特别是名律师,打个官司好几万的律师费,这小子这么火,不定一月赚多少呢。

蒋云清又开口,“我能觉出来他现金很多……说起来有点奇怪,你说一般人有钱了都投投资买买房什么的,可他连房子都是租的,唯一的大件儿就是给买了辆奥迪,光攒现钱,不知道怎么想的。”

***

林科的婚离成了,她前妻得了一套老房子和家具,别的什么都没有。

宣判后这女人在庭外哭的跟个什么似的,指着林科的后脑勺骂了一道儿,说什么自己二十岁跟了这么个白眼狼,一心一意的,吃苦受罪半点怨言都没,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结果换来这么个结果。

林科头也不回,搂着严希的肩膀说三儿已经定了酒店,中午一定要一起吃饭,可要好好答谢答谢严希。

严希同意了,俩人上了奥迪,踩着油门就去本市最豪华的酒店,留下个伤心欲绝的女人蹲在原地越哭声而越小。到后来严希都听不见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严希喝了两杯酒,严希下午本来想回家,可给李法官一个电话叫中院去,还碰上了林科前妻请的律师。

原来这个小律师也在中院有案子,但没门路,贴不上去,等严希见了人回去的时候还在外面排着呢。

严希正想找他呢,结果这人刚巧就在不远的旮旯抽烟,严希眼珠子一转装着没看见,跟助理小王随意的聊今天早上的离婚案。借着酒劲把林科的事露了两句不重要的过去。

没去看那小律师听没听见,严希就给小王载着回所里了。

下班前接了个电话,蒋云清晚上要来找自己,俩人约在了七点,等严希忙活完了往家走,时间也刚刚好。

这时候天还是亮着的。严希熄火下车,刚过了一个小回廊,眼瞅着到单元门口却给三男的拦下来了。

干律师摊上这种事倒也不十分稀奇,严希还给自己准备了个防身的电棍,可事发突然,这电棍也在车上没带在手里。

严希后退了一步,边掏电话边跟对面人笑,“你们是谁?怎么回事?”

最前面的人一脚踢掉了他手里电话,“少他妈装蒜,你缺德事干多了你知道不?”

***

石久把蒋云清送到严希家门口,车都还没停稳呢就傻眼了。

七八点正是人在家吃饭的点儿,小区没几个人,偶尔有两个下班的也都着急回家做饭,看这边打群架都绕着走。

严希一个人跟三个男的扭成一团,这小子也是够狠,抄起什么东西都赶往人身上招呼,揍的身下的男人满脸是血。

不过到底是对方人多,严希也给砸的够呛,一身狼狈的挣扎着不被人摁倒。

石久扔了一句话给蒋云清便开门下车,“你在这呆着别动,赶紧报警。”说完想也没想就跑过去。

石久没想跟人打架,也不想在警察来之前看严希被这几个人揍,只打算讲理拖延一下时间等警察来。

装做路人过去,石久抬手拉住其中一个砸的正欢的,“哥们,哥们,咋回事啊,有话好好说,咱别这么动手……”

那人把石久一甩,“去你妈的,律师都他妈是专业讲道理练嘴皮子的,我能跟他讲?你当我傻逼呢啊?”

石久当时就笑了,“你还怪知道的。”

那人一看他笑就来气,上来一扑就把石久往地上摁。

“少他妈管闲事,老子连你一起打。”

车里的蒋云清一看连石久都挨打就急眼了,从车里冲出来就跟人打,结果这帮小子贼坏,看蒋云清眼睛大上去给他两个眼锤差点没砸瞎。

石久本没想生气,扭头看蒋云清挨揍就开始反抗了,躺在地上一边跟人打,一边在地上胡乱摸索打算找个武器,可小区地上除了能揪起一把草来啥也没有,好在石久手劲儿够大,直接把小区地砖都起下来一块,两下就把身上那人拍蒙圈了。

那人也不是吃素的,抓着石久的头发就往地砖上磕,可才磕了一下就觉得不对劲了。

石久头发少,抓头皮能力弱,哪里经得住他这么晃,所以只磕了一下就脱离组织了。

那人看一眼手上那一撮软毛,正想重新抓一把,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给人掀出去了。

从地上起来的就直接不是个人,直接就是个狮子。大吼一声,浑身的毛儿都站起来了。

旁边人给震的一愣,纷纷停下手望过去。

严希脸上挂了彩,一身的鞋印子,看身边人都不打了,这才发现石久在旁边。

可怜蒋云清给人砸的双目乌青,一时半会啥也看不见,光坐在地上嗷嗷的喊石久。

石久眼睛都红了,从对面吓傻的哥们手里把自己的头发抢过来,抓着这一绺头发,先往脑袋上按了按。

秃掉的一块头皮有点凉,按上去的头发掉了石久满脸,后又给风散开。

石久抄起地上的水泥砖就扑上去,“我操你妈!刘海全鸡巴给揪掉了!你他妈好歹换个地方啊!”


14)帽子

几个人被警车带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严希想着给人打电话,结果被踢飞的手机直接撞在花坛上黑屏了,怎么也开不了机。

除了石久,其余人都是自己走上警车的,而石久特别在就特别在战斗力实在太强,警察来的时候又刚巧挥板砖往人头上招呼,自然吸引警力,当下就给三个民警摁倒在地来个了小擒拿手,反铐着押上的车。

上车的时候石久伤心欲绝,心想自己这回亏大了,门帘儿都掉了,这要是为蒋云清掉的也行,还他妈是为严希这小子掉的。这点头发真他妈生的艰难死的憋屈。

蒋云清揪着石久的衣服踉踉跄跄的跟在后头,跟熊猫精似的。

也不知道严希去跟警察说了什么,反正最后分组分的还挺对,三个人一辆警车,剩下那些另一个警车。

石久坐中间,蒋云清跟严希做两边儿,一个揪着石久的衣赏掉眼泪,一个低着头试图重启手机。

两个警察坐在前头,一路上除了蒋云清的哽咽声也没别的动静。

石久心烦的要命,没好气的转向蒋云清,“大老爷们哭啥?”

蒋云清咬着嘴唇抽泣,“不是哭,是眼睛很酸,石久,你说我眼睛咋到现在还看不清呢……”

石久看了他一会,“哎呀,没事儿啊,我看你眼镜没充血没咋地的,就是外面有点肿,估计过两天好了。”

蒋云清看了石久一会,忽然眨眨眼,直接笑出了声,“石久,你头发咋了?”

石久顿时觉得不怎么喜欢蒋云清了,甚至有点烦,“你他妈不是看不见么?”说完就把头转向另一边去看严希,留给蒋云清一个后脑勺。

严希微微绞眉,看也不看石久一眼,只顾着摆弄手机。

在问清了是哪个派出所后,严希想起一个熟人,打算打个电话让关照一下,结果手机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

不过问题不大,看几个人的受伤情况,估计问清楚事情原委,顶多调解双方,给伤者赔偿点医药费就会完事。

就这么想着,严希抬头看石久秃掉的刘海,一时间也愣了。

石久心里窝着一股火,“有什么好看的?操!”

严希面色慢慢的缓过来。心里想着当初揉石久头发的手感,轻叹口气,“可惜了。”

石久听了这句话眼泪差点掉下来,跟见了知己一样往上凑合,“可不就是么,我长这点头发容易么我,你说说这帮…哎你说说,多缺德啊?见过打架揪头发的没他妈见过揪刘海的?刘海是什么?门面啊!这是个人干的事么?他他妈哪怕揪在后脑勺也行啊,最起码我还能带个发片遮遮,你说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身后的蒋云清笑的死却活来,眼泪一对儿一对儿的往出淌,“石久,刘海也有发片。”

石久给笑的有点毛,心思这人别是给砸傻了,“拉倒吧,我早就研究过发片,都是女式的,你说我整个齐厚刘海出来还不如秃着呢。”

严希扬了扬嘴角,“别带了,假的太傻,反正一两个月后也长出来了。眼下最主要的是你现在不能梳这个发型了,理个圆寸吧,我认识个理发师不错,回头可以介绍给你。”

石久看了严希好一会。发现这小子脸上真是没有一点嘲笑自己的意思,除了惋惜就是关切,感动的石久心尖儿都颤了,

“小严,够意思。”石久很是感慨,想拍拍他,奈何手被拷着根本动作不了,“从今以后,你我就是哥们。”

六个人被带去派出所后,严希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揍。

自己之前办过一个刑案,给一个被实名举报的贪污犯做无罪辩护,成功后这贪官没少搞举报他那哥们,那人被搞的妻离子散,有火没处撒就来堵严希来了。

把情况都了解完了之后,该罚款的罚款,该拘留的拘留,等三个人恢复自由身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是晚上十点了。

三人站大街边上,一个乌眼青,一个花脸儿,一个斑秃头。

蒋云清揉了揉眼睛,“严希,我想吃饭。”

石久摸摸裤兜发现钱打丢了,又是一阵心酸。“我想买个帽子。”

严希沉默了一会,不怀好意看石久一眼,“那我可以去买个生日蛋糕,那个赠生日帽,这样你俩的吃戴问题都解决了。”

石久很想收回之前说要当哥们的话。可到底也没说出口,只斜眼看他,“我买帽子就是觉得头发难看,怕人看我,你他妈让我带个生日帽是嫌看我的人不够少么?”

严希笑了一会,也没再说话,只在街边打了个车拉着这对难兄难弟先回到自己小区开上车,上楼换了一身衣裳,拿了钱和备用手机,又给石久带下来一顶帽子。

石久戴在头上,对着后视镜打量了一会,“我穿这么正经,戴个棒球帽不太配吧?”

严希发动汽车,往后看一眼开始倒车,“配不配我家也就这一个,还是之前别人忘在这儿的,你要是觉得不行我也没办法。”

石久本来还想说这帽子是冬天款的有点厚,可听严希这么说也没再开口,只把棒球帽翻了个个儿,帽沿儿朝后戴。

三个人找了一家挺不错的私房菜,因为这个点儿人少,菜上的也很快,第一个端上来的就是酒酿圆子,蒋云清晚上没吃饭正饿的心难受,直接吃了两大碗,等后来的菜都上齐了,这人也醉的吃不下去了。就剩下严希跟石久在一起边吃边聊天。

哪怕是屋里空气很足,石久戴个冬天的帽子也热的满头是汗。基本上是一手吃饭一手擦汗。

严希实在看不下去,就提醒一句,“你把帽子摘了行了,反正在包间也没人看见。”

石久重新抽一张餐巾纸,“那不行,我不想给你俩嘲笑。”

严希看一眼旁边趴桌子上的蒋云清,“嘲笑你的人都睡着了,你又何必把自己捂成这样呢?”

石久起初不同意,后来实在是受不了,就有点害羞的摘掉了。微微的侧了头,发现严希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眼睛又暗又沉。

石久不太自在,感觉好像自己脱光了给人看似的,“看个屁,想摸啊?”

严希眼神慢慢清亮起来,弯着嘴角笑,“想。”

气氛开始往一种很微妙的尴尬发展,石久有点心虚的轻咳了一声,“那不行,只有我对象才能摸我头发。”

可说完就觉得更尴尬了。


15)梦境

石久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十二点。

洗了澡躺在床上,这才发现浑身都疼。

头皮还好,背上挨了好几脚,起初还不觉得,洗完澡出来后对着镜子照了照,才发现腰眼那边全紫了,那几个小子下手也够狠的。

石久长这么基本上就没怎么跟人打过架。有几次也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石久都记得很清楚。

第一次是因为院儿里的小孩笑话石久没有爸,跟在他屁股后头骂他是野种,把石久烦的,抄起铁锹就跟人一顿干,那时候石久也太小,一被激怒下起手来没轻没重,差点给那孩子开瓢儿,回去后就被石久妈打的屁股开花,哭的出了一身的汗,当时还心思自己妈肯定是后妈,结果看石久妈眼睛也肿的跟桃子似的就又觉得是亲妈了。

第二次是因为蒋云清,蒋云清现在就是个娘炮,小时候更娘,上学的时候光给人排挤说是二椅子,这个逼也是熊,一被骂就知道哭,石久气不过帮他跟人干仗,结果被揍的脑袋上缝四针,围一圈儿白纱布,缠的跟大上海印度阿三似的,结果蒋云清那小子还是受不了压力转学了。

第三次就是今天晚上。

因为情敌而被揪秃了头发,自己还真他妈有样儿啊。

石久翻了个身,闭上眼,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屋里没拉窗帘。窗外黑漆漆的,没半点月光,小区的路灯也熄了。

石久睁眼望着天花板,打算想想蒋云清,可想着想着就跑偏了。

想着他坐在自己旁边,不怀好意的笑,嘴角微微弯起来,露出的牙齿又白又齐。

石久深吸口气,整理一下情绪,闭上眼,重新想蒋云清。

之前蒋云清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自己也狼狈的要命,旁边的男人却是三个中最利整的,新换的烟灰小衬衫特别板正,领口松松的,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深陷下去的一小块颈窝,细长的眼睛眯起来,如寒潭敛光,虽是在笑,却透着股子冷劲儿。

说实在的,真挺好看。

半个晚上石久都跟烙煎饼一样在床上翻,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还他妈做了个春梦。

春天的梦。

梦里面天气特别好,窗户外头都是树,刚抽了芽儿,嫩绿嫩绿的。

对面的小子依在窗台边儿,离自己那么近,问还记不记得他是谁了。

石久挺纳闷,说你不是严希么,跟我这儿装什么蛋啊。

严希就笑,非说自己不叫严希,说完了还摸石久头发。

梦里面自己头发真多啊,厚实又浓密。

严希的手指细长冰凉,在头发里来回的摩挲,摸的石久浑身僵硬,从后脊梁开始起电,一直窜到头皮。但也没推开他,就说谁摸我头发谁就得给我当对象。

严希就说行啊。

说完就过来亲石久。

石久本来想躲,后来又觉得躲不像个老爷们,就大方的给他亲了,又觉得这人嘴唇跟自己枕头一个味儿,没啥特别的。

后来俩人就很自然的在窗台上那个了,什么感觉没有,就是觉得特别热。

顺着脑袋往下淌汗,后来一看淌的不是汗,是血。

石久吓坏了,身底下这个逼合上大腿就蹦起来,拎着从石久脑袋上剥下来的头皮,眼神刀子似的,说石久我骗你的,傻眼了吧。

气的石久登时就从床上坐起来。浑身燥热,满头大汗,跟刚做过一样。结果一抬头发现空调没开,又把空调打开,拉上窗帘继续睡。

天已经微微发白。

头顶的空调发出极细微声响,从里面出来的风蒸干了石久身上的汗,冷飕飕的。

石久身上又开始疼,头皮也疼,总之浑身难受。想自己刚才做的那个梦就更难受。

倒不是因为结尾成了噩梦,而是梦见的人让石久觉得有点不太对,包括睡前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这感觉怪操蛋的。

折腾了一大早,石久旧在他妈起床之前先出门儿了。

除了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头盘问自己,再一个,石久也打算出去看看能不能先找个理发店简单处理一下。

转了一早晨发现实在不行,石久就去超市买了一瓶发胶,回车里给自己梳了个背头。

毕竟背头弄好了也挺帅的,有许文强的范儿。

弄完后,石久对着车里的镜子照了好半天,觉得没弄好,有点像王宝强,后一想就这样吧,反正上午就一个晨会,挺过上午中午就去理发,其余的事儿都可以拖到下午办。

到了单位,一大早处领导就把石久叫办公室去谈心,说是提任的红头文件已经下了,早就想找石久说一下这个事,但是苦于没时间,今天虽然有点仓促但好歹不晚,还说今天要举行处里季度大会,打算在会议结束的时候宣布石久任职处主任的事,需要石久面对着全处两百多干部讲话。

完事还语重心长的叮嘱石久太年轻,有这样的成绩不要骄傲,要脚踏实地的工作,说了些不要让党和人民失望之类的话。

但看石久沉着个脸,没一点得意骄躁的情绪,处长一边感叹一边满意的拍拍石久让他回去准备一下等会讲话的内容。

从处长办公室出来后,石久闷闷不乐的往自己的办公楼走。

昨天挂彩今天上台,真够寸的。

主楼旁边有个回廊,平时鲜有人迹,石久想着少见点人,就绕到里头,结果才进去走了一会就听里面有人说话。

林科夹着个小本似乎刚开晨会回来,背对着自己,声音里隐隐怒意,“他妈的这个娘们没完没了了,已经上诉了,你说怎么办?”后又扔掉一个烟头,抬脚踩熄,“她话说的太唬人了……你说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回廊顶上爬满了绿藤,开几朵不知名的小花儿,香气馥郁。阳光透过叶片,落一地斑驳的光点儿。

站在林科对面的男人略微蹙眉,满脸惊讶,“有这种事?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就这么觉得,她昨天给我打电话就告诉我老实点,要不就告发我贪……的事,按理说我平时这么防着她,她不会知道啊,你说是什么人说的呢?难不成是供应商?妈的谁搞老子啊?”

严希正想说话,却刚好跟走进来的石久打了个照面。

石久抬头也是一愣,停了脚步,看严希忽然笑起来,眉目闪烁。

甜丝丝的花香飘在温热的空气里,酵出一种奇怪的气氛来。昨天晚上那种发热的感觉遍布躯体,石久耳朵忽然烫的要命,一定是因为天太热!

石久很想正常的他俩打个招呼,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便站在原地拿眼睛斜斜的盯着他思考了几秒钟。

一时间俩人就这么对视着,一个兴致盎然,一个心绪烦乱。


16)理发

严希被林科叫来的时候,其实心里也犯怵。

想着那小律师别太不上道儿,回头一五一十的说了,自己也不好办。

当时严希只是随口说了两句,后来回所里跟小王说的详细,没指名道姓,但案子特征说的很明显,表面上只是告诉小王遇上这类案子要怎么处理怎么弄。

这律师跟自己的律师助理在某些方面上来说,有点像师傅跟徒弟。

自己当时也是从助理坐过来的,跟着带自己的律师一点点的学,等后来成气候了,自己就也能带助理了。

所以小王听的很是仔细,连连点头,一副颇为受教的摸样。

但严希知道这小子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太爱臭显摆,甭管去哪儿办案子,一旦扎堆人群里那嘴就跟破车一样刹不住闸,所以严希一般有什么案子都不跟他说,这一回儿也算是正好用上了。

严希当下就给小王安排了中院的一个案子,想着他跟那小律师成天往一个地方跑,总会跑出些事来。

现在看来,小王这嘴是比自己的预期还快。

而且刚巧那小律师也会做事,律师遇见这种情况肯定都是把当事人一顿忽悠,坚决不能告诉当事人自己是坐板凳听人吹牛逼的时候听说的,而是皱着眉分析,指出重重疑点,必要的时候再秀秀人脉,做一副高深莫测样儿,总之在当事人面前能装出一副又明白又有关系的摸样,回头二审的律师费也就差不多了。

看林科一筹莫展的摸样,严希只笑着安慰他,“没关系,不就是上诉么,你这个案子我肯定会帮你呢,放心行了。”

林科千恩万谢的走了,临了还拍着严希的肩膀,说什么老哥这后半辈子的幸福就全交你手里了。

跟林科分开后,严希出了门往自己的车上走,百无聊赖间,想起石久就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处外头的个体零售店新开业,店外摆了一圈花篮,有人在门口的树杈上挂一圈首尾相接的满地红,燃爆的时候严希刚上了车。

烟雾弥漫,飞溅出成片的碎红。

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严希嘴角的笑意却是越发的深。

***

石久中午的时候自己找的理发店。

没去问严希,是不想跟他走太近。

觉得自己追蒋云清追不上那是自己没本事,但是跟严希搞些有的没的,那就是自己没正事了。

再说了,自己才认识他多长时间?了解都算不上。

做个春梦罢了,忘了就没事儿了。

石久洗完头坐在椅子上,小头发趴脑袋上,缺了一块,瞅着就心酸。

理发师升高椅子,把手搭在椅背儿上,望着着镜子里的男人,“哥,这次你想理什么样儿的?”

这个理发师还是上次把石久刘海理坏那个。

不过石久在他这儿理了好多年了,就失败过那一次,谁还没个手误的时候。

最主要,石久一时间也想不起去哪儿,想着反正这回也不造型,就剃个圆寸,应该也没啥技术要求吧。

“你说我这刘海都掉了,还能理成什么样?”

“没刘海就理圆寸啊,这个发型不需要刘海,就是……右侧这一块被拉掉的地方有点靠上了,不过我争取给你修的两边一样,乍一看之会以为是发际线的问题,”理发师弯腰俯到石久耳边,抬手正了正他的脑袋,“哥,其实你头型好,脸型也适合剃短,干净利索,可你之前还就喜欢偏分……”

石久一斜眼睛,“我头发本来就少,剃短了不显得更少啊?”

理发师笑了,“哥,你这就不懂了,其实理短了更显发量,长发反而不行,”说完手指头在石头的头发里来回拨弄,“而且你虽然发质软,但是发量其实还可以,我见过头发真稀的,还是市委干部呢,才三十多岁,头顶基本上都没什么头发了,到处都是缝子,你看你这个,毛孔分布很均匀,一点头皮都没漏,就是头发丝儿细显得少。”

石久一脸见到曙光的表情,“我头发这么软能剃短了能站起来么?”

“这个看剪多短了,”理发师比量了一下,“不过你以后差不多一个星期就得来剪一次,头发长长了应该会趴着。”

石久其实不太相信。后又想反正头发都给人拉成这德行了,死马当活马医行了。

捏了捏手,石久从未这么恨过石市长,“操,来吧!大不了刮秃瓢!”

***

期间蒋云清给石久打了个电话说要过来,这不石久从理发店出来的时候,他也到了。

眼周的黑眼圈已经散开了,蒋云清特意在上面打了一层BB霜,可还是能看出来。

石久看这人低着头还往理发店走呢,仗着身高优势,抬手停住蒋云清的脑袋,“你咋整的跟个浣熊似地呢?”

蒋云清起初没认出石久。正想发火,待看清了面前的人却是嗷的一声,把石久吓一大蹦。

“你喊啥?”

石久摸了摸脑袋,手心儿给头发刺的直痒痒,“操……你觉得还成么?”

“相当成啊……石久……”蒋云清瞪着眼睛,“……你理圆寸是真好看。”

石久当下鼻子都酸了。心想自己头发稀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呢,石久的青春年华都过去了才发现不是基因问题而是没选对发型,石家父子误我啊!

激动之余,脸上却是端着,“嗨,还行吧,就随便一理。”

蒋云清绕着石久走了一圈,啧啧赞叹,“石久,其实圆寸很挑人,脑形不好根本不能理,你就不一样,你有后脑勺儿啊,我见过没后脑勺儿的,理出来根本就不是圆寸而是个长仙人掌。”

石久得意的要命,扬扬眉,“嗨,其实跟长相也有关系,算了这里面道道太多,你也不太懂我就不跟你多说了。”

俩人站在外面说了五分钟,蒋云清脸上的BB霜都热花了,石久才知道这伙计来找自己干什么。

原来是蒋云清上午下班儿前跟同事打了一把牌,赢了两张电影票,本来想叫严希一起去,结果人家中午有饭局,这不就来找石久了么。

石久虽然觉得有点不爽,可一想到能跟蒋云清吃一桶爆米花又有点高兴,还有比跟自己喜欢的人手指不小心在爆米花上相碰更让人兴奋的事儿么?

想想都美啊。

石久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开着拉着蒋云清就往电影院去。

一路上蒋云清的电话就响个没完,第一个是他妈打的,告诉他立刻回家,说他爸上楼的时候摔了一下,让他赶紧背着他爸上医院看看。

第二个是严希的号,却不是严希本人。电话里的男人告诉蒋云清严希喝醉了,在座的都是大领导也不好送他,就查了一下他最近的通话记录,看见这个号,想着问蒋云清能不能去香格里拉酒店接他。

蒋云清两边儿都答应下来,放下电话就直勾勾的看着石久。

石久很想去背老丈人。

除了有献殷勤的成分在,再一个,石久见过蒋云清他爸,一米七瘦的一把骨头,还有他妈搭把手,估计背起来也轻快。

可要是去接严希就不一样了。

那小子一米八大个儿,还他妈喝醉了,死沉死沉的搞不好在吐自己一身,石久才不想去呢。

“要不我去背你爸吧,你这小身板子能背动么……”

蒋云清抹抹眼周的BB霜,使其看起来更均匀点,“石久,这事儿没商量。”


17)醉酒

跟林科分开后,严希直接回了所里。

林科这婚离了好几个月,其间正赶上招标,这小子也没闲着,闷声发大财,收了不少现金支票。而这钱的处理渠道必然要经过严希的手,一个收,一个出,二人合作非常愉快,总之这些赃款最后都捂的严严实实,一分都没流到面儿上,等法院判决书下来的时候,林科即是一穷二白的模范干部,又是净身出户的新好前夫。

但林科做梦也想不到,严希把所有的东西都留了底,包括之前给石炎随的那十万块钱的礼钱。

说起那十万块林科显然很肉疼,没几天就从供应商身上狠搂回来,金额之大,远远不止十万块钱。

严希想起来就觉得唏嘘。

要么怎么说人为财死呢。这哥们要是少贪点,估计还有命活,但在中国贪污受贿经济诈骗情节严重的都可以判死刑,照他这个贪污数额,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跑不了,倒霉点判个无期也不是没有可能。

严希把这些物证复印件整理到两个牛皮信封里,一个检察院,一个媒体。

不过跟市委有关系的东西严希都没放在里面。

严希想捅篓子,却不想把篓子捅太大。

这么一来,到时候林科东窗事发,媒体聚焦油田干部贪污事件,隐匿在他背后的人为了自保,搞不好比自己还盼着他早死。

林科那个前妻就有点倒霉,暂时帮自己被黑锅是肯定的,毕竟从表面上来看,事是最先从她嘴里捅出来的,她才是最恨林科的人。

而实际上呢,搞不好她才是最爱林科的人。

快十一点的时候严希被赵庭长一通电话叫到香格里拉大酒店。

在座的全是权贵,局里处里的,好几个法官庭长,能叫严希过去那是给他面子。

严希很知道这种场合叫自己过去是干嘛的,自己没权没势的,就一个律师,能踏进这种场子,除了结账也没别的用处。

但这种事不能拒绝,还是记得以前师傅跟自己说过,也是这种情况,大下雨的自己孩子在家里发烧,有人半夜打电话叫他去吃饭,师傅看这孩子烧成那样儿实在狠不下心走就婉言拒绝,结果挂了电话觉得不成,抽了半根烟,把烟头一扔,在老婆的骂声中顶雨去的饭局。

到了那边结了帐,那个审判员醉醺醺的搂着师傅的肩膀,说了一句让他终身都难忘的话。

‘哥们,幸好你来了,你要是不来,以后你找我我都不跟你玩儿了。’

说这话的时候,师傅冷哼了一声,眼睛里全是笑,可在严希看来,真觉得他这笑真是比哭还难看。

数了数钱包里的现金跟卡,严希二话不说,开着车就过去准备结账。

到了包间,李法官也在,搂着严希的肩膀就跟大家很热络的介绍。

严希点头哈腰的笑,顺便瞥了一眼桌面儿。

菜色自然不必多说,市场价一千八的茅台在这里开就是上万,已经喝了两瓶,还有一瓶刚打开,一个庭长正拿着给各位满酒。

“啊……严大律师啊,我有印象,去年不还上了一次电视么,是那个什么什么家庭矛盾栏目的特邀嘉宾么,”有人发话了,手里的苏烟扔到烟灰缸的水层里,哧的一声,“我老婆整天在家看那个节目,还夸你长的帅呢,没成想本人比上电视好看啊。”

严希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也不敢开玩笑,就很客气的回了两句,结果旁边人都起哄说他勾引了田局长的媳妇,加上来的又晚,怎么看都该自罚一杯赔罪。

茅台酒注了满满一杯,看上去有四两的摸样。

这要喝下去,酒量不行的,搞不好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法官坐在一边抽烟,什么话也没有。

严希其实真觉得没什么。

没什么喝不下去的。

想起自己刚入行的时候,那么年轻,什么也不知道,跟在自己的师傅后头,整天接一些所里没人接的小活儿,咨询之类,连案子都算不上。

最惨的时候一个星期只帮人写了一张诉状,还是师傅看自己可怜扔给自己的活儿,写一次改了好几回,被客户指着鼻子骂,谈好的一百一张,最后只给了五十。

给师傅师傅都没要,直接扔给他,说是自己留着别花,没事儿拿出来激励自己。

严希没照办,而是在下班儿后,去所儿外头的小卖店给自己买了一瓶酒,那之前严希从来不喝酒,结果当天就喝光了一整瓶。

名字跟度数都忘了,就记得很便宜,味道苦涩,一个人在小出租屋里头醉的不省人事。

这以后,严希喝的酒越来越贵,也越来越醇,却是再也没有像当时那么醉过。

所以这真的没什么。

历练了这么些年,严希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独自买醉,无助哭泣的人,而是成了一把以酒拭刃,雪亮锋利的刀。

***

石久觉得蒋云清这小子实在太不够意思了。他自己去不了不答应行了,还非要答应下来,结果自己去干苦力。

到地方的时候,连包间都没进,严希跟两个男的坐在包间外的沙发上,其中一个是李法官,另一个石久就没见过。

李法官一见石久先愣了一好一会儿,“……是你?”

石久跟他点点头寒暄两句,又去看歪在沙发上的人。

这个逼衣衬衫领子全开了,露一大片锁骨,跟他妈刚让人玩儿完似的,双颊熏红,水红的嘴唇勾着,笑的石久脊梁骨直发凉。

严希笑眯眯的,“石久……你剪头发了……”

石久垂眼盯着他,“大白天的你怎么喝成这德行?”

严希仰头伸手,“回家。”

石久顿了顿,低声骂了一句。接着攥住他的手指,一提劲把人弄起来,搂着他的腰打算出门。

严希虽然高,却没有很重,石久扶着他也不算吃力,只是他喝的实在脚软,走了两步差点摔倒,石久一看,得,背着吧,就让李法官扶住人,自己猫腰将醉鬼背起来,往上掂量一下就叫李法官去摁电梯。

酒店里人来人往的都往这边看。石久烦的要命,好在自己刚理了个挺帅的发型也不怕看,才又觉得有点安慰。

严希把脸埋在石久的肩窝里,一动不动,睡着了似的。

李法官一见俩人进了电梯,就跟石久到了别。

石久没好气儿的盯着他,“大哥,你觉得我自己这么下去能打开车门儿么?”

李法官给他噎的没话说,心里不太舒坦,但也没拒绝,一声不吭的跟在石久后头直到下了楼把严希弄上车。

开了空调,石久稍一探身,给严希绑好安全带,生怕自己回头一个刹车这小子再从座位上出溜下去。

严希重新睁开眼,望着石久笑,石久抬手戳他脑门儿,“警告你在我车上老实点儿啊,你要是作,我就把你踹下去。”

严希一听石久要把他踹下去就重新闭上眼睛重新睡觉。

因为上次送过一次蒋云清,所以石久知道严希家住哪儿,就是不知道几单元几楼,打电话给蒋云清时他正在医院陪他爸,等石久问清楚了,便加大了油门将人送回去。

下车的时候石久喊了严希两嗓子。看人没动静,无奈只能从他身上摸出钥匙,然后将人背出来。

俩人进了电梯,石久觉得自己肩膀有点痒,歪头一看,原来这个逼的手指头正在上面有节奏的敲打呢。

石久当时火就上来了,“操,你装睡?”

严希闭着眼,无声的勾起唇角,没说话,却是哼了一段曲子。

石久往上掂了他一下,“你他妈你干啥?别弹老子,操。”

严希笑出声,依旧是闭着眼,“我弹钢琴。”

“弹你妈逼,弹琴了不起啊,有啥好显摆的,老实点!操!别摸我头发!”

“你好头发好硬……”

“操你妈再摸我喊非礼了啊。”

石久骂骂咧咧的将人背出电梯,到了门口,又费劲巴拉的把钥匙掏出来,“你自己能开门么,我这腾不出手来。”

严希慢悠悠的接过石久手里的钥匙,对着钥匙孔插了好几次,石久看的心焦,“插偏了……你瞎啊……瞅着点插……”

说完了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间也没想起来,“拉倒吧,给我!我来开!”

俩人站在门口鼓捣了五分钟,累的石久满身大汗,好容易把门开开了,结果这个逼吐了。汤汤水水挂了石久一肩膀,顺着脖子往衣服里滴答。

石久嘴唇哆嗦着,眼睛都湿了,“姓严的!我操你全家!”

严希的声音隐忍,“……还有……快进门……”

石久一听他又要吐,跑的比驴还快,鞋都没脱,两三步把人背进洗手间摁在马桶边儿上,“看着点啊,你要是吐外面我可不会帮你收拾。”说完了兀自把上衣脱了,随便找了个毛巾把肩膀上那点东西擦掉。

严希趴在马桶边上吐了一会,又跟石久伸手,“牙刷。”

石久换了另一条毛巾,拧湿了从新把自己擦一遍,“在哪儿?”

“抬头,右边。”

石久稍微侧身,拿了牙刷,想了想又给他挤上牙膏,顺便接了一杯水递过去,“借我一件衣服,我也不能光着膀子开车。”

严希没说话,跪在马桶边儿上刷好了牙,这才晃晃悠悠的起来。

石久电话响了。

起初石久并没在意,可待看清了来电人就放下了手里的湿毛巾。

接起电话,石久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紧蹙了眉。

“喂……”

镜子里的男人鬼魅一样,慢慢的绕道自己身边,眼睫毛湿漉漉的。

“石久,你今天晚上回家一趟,”石市长的声音满是疲惫,“……是我这边的家,我有点事要跟你商量。”

石久半天没说话,睁大眼睛看镜子里的人扬着眉毛,神情微妙的开始亲自己的头发,耳垂。

严希的舌头又凉又软,顺着耳朵缓慢的舔含,羽毛似的撩拨。

酥麻的感觉瞬间喷薄而出,毫无预警。

石久举着电话,哦了一声,接着抬手抓住严希的头发拉开两人的距离,“还有什么事么?”

电话里长长的叹气,“……没有了,就这一个事,晚上务必要来。”

“哦,好。”石久挂断电话,侧脸望着严希,“哥们,你想啥呢?”

严希掰开石久抓住自己的手,模模糊糊的挤出一句话,“想你啊……”

后又把人推到墙上,对着石久的嘴唇就亲了上去。


18)走火

石久彻底愣住了。

跟梦里面一点也不一样。

梦里面的严希是没有温度的人,没有触感,甚至连样子都看不清,可眼前却不是。

这人的嘴唇没有枕头味儿,反而是一股牙膏的薄荷香,软软的覆在自己的嘴唇上,湿润,微张,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舌尖。

他手指细凉,按在手臂上的力道很重,吻却非常轻。像是试探,或者征求意见。

石久自觉是个做事很有计划的人。甭管工作,还是追蒋云清,什么事儿都寻思着来,一步一步的。但这小子真是计划之外。

石久一时半会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特别是这种时候,石久很想冷静一下,掂量掂量自己到底该不该这么干,可满脑子就只有这人的眼神,湿润热切的缠上来,一点点收紧,线一样,几欲绞断最后的理智。

石久难受的要命。

强压着火给自己想借口,想着睡一下怎么了?对不起蒋云清?他他妈也不是蒋云清对象啊。

想到这里石久更难受了。

毕竟他俩就算不是一对儿,自己也不该弄蒋云清的男人。

这事太操蛋了。

下定了决心正要抬手推人,结果严希的吻越来越重,舌尖也肆无忌惮的窜进来,缠着石久的舌,吻的石久脑子一片空白。

这拒绝的手到底还是搭在严希的肩膀上,像是默许的信号。

操,爱咋咋地吧。

两人的呼吸微微变重,灼热的彼此入侵,交缠在一起,分不出个你我。

等石久回过味儿来,已经不知道是他主动还是自己主动了,总之就是不由自主的靠在一起,四目相对,鼻尖贴着鼻尖,浓烈的吻,热切的亲。

严希的手指在石久身上游移,从上到下,熟练的解开石久的皮带,一只手顺着腰线探进裤子里,捏的石久一个激灵。

面前的人开始笑,眼角挑着湿意,严希说出来的话很轻,气息软软的呼在石久的嘴唇上,“你尺寸很不错么……”

他一张嘴说话直接把石久说精神了。

严希家的洗手间面北背阳,光线不是太好,有点阴冷。可石久身上却是一层薄汗,俩人的身体毫无缝隙的扣在一起,石久能感觉到对面人的反应。

空气里情欲翻涌,要是再把持不出,估计就真不行了。

把这小子的手从裤裆里抽出来,石久稍微屈身,将人直接抗在肩上就往屋里走。

严希似乎吓了一跳,扑腾了两下,就给人石久扔在自家的大沙发上。

石久当着他的面儿把家伙收好,拉好裤子链。

严希眉间微绞,被撩拨起来的欲望就这么给晾着,明显很失望。

“怎么了?”

石久没说话,转身正想走,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凉,才发现自己没衣服回去。

光着膀子开车还是不太保险,虽说不知道交警现在管不管司机耍流氓,但石久的车贴的不是黑膜,别在回头给哪个孙子拍下来整网上丢人现眼。

石久顿了顿,转过身,过去两三下就把严希身上的上衣扒下来。

严希本以为没戏了,结果看石久原地返回过来扒自己的衣服还挺高兴,配合的挺主动,结果刚被脱光,这衣服就给穿对面人身上了。

石久望着目瞪口呆的严希,面无表情的把衬衫扣子系上,严希比自己瘦,所以衣服就有点小,但石久只能穿他的衣服,又一秒都不想多呆,就凑合着穿上,临了硬邦邦的扔下一句话,“走了。”

出了门石久心情复杂。下楼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个跟头。

一块鲜肉送到嘴边,石久没敢吃,但是舔了两口也挺值得回味的。

想着这小子身材真不错,整天在外面应酬居然一点赘肉都没有,肩宽腰细不说,两个小奶头也粉嫩粉嫩的,没摸一下真不够本。

倒是自己给这个逼从上摸到下,揩尽了油。

石久搭着小帐篷上了车,在车里解决了一下,再一看点儿,都他妈下午三点了。

好家伙,石主任上午上任下午就迟到,影响实在太坏了。

想着反正也迟到了,石久便开车先回家换了一身衣服,等到了单位的时候,差不多还有两个半小时下班。

好在下午没什么事,就是有一些合同要审批,石久一进科室的时候,大家都跟见了神经病一样,扎堆儿议论,推翻了刚才有关石主任庆祝醉酒耽误工作,石主任得意忘形午睡过头的种种猜测,结果一看是理发耽误了,石主任实在太有魄儿了。

坐在办公室的时候蒋云清来了个电话,石久干活干的正心烦,装着没听见就没接。

等都把人打发走了,石久就开始着手收拾自己的东西。

毕竟下面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出来了,自己差不多就要搬过去。

拉开抽屉,石久从里面收拾出十来把梳子,形态各异,有大有小,适合各种衣服口袋,石久拿了塑料袋一划拉把这些玩意都装起来扔了,想着反正头发现在这么短也用不着梳子,没事摩挲两下就全齐活了。

想起裤兜里还一把,石久正想拿出来扔了,结果一掏兜儿把严希家门钥匙给掏出来了。

石久看着钥匙就开始犯愁,想着回头给蒋云清让他还了吧。但又有点想自己还。

放下手里的东西,石久坐在椅子上,捏着那一串钥匙就开始打量。

就是很普通的钥匙链儿,什么多余的装饰也没有,没有一点主人留下的痕迹。

石久捏着这把钥匙,又忍不住回想中午的事儿,除了后悔也觉得不太对劲。

按理说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谁也没说啊,蒋云清都不知道,怎么这小子问也不问就干上呢,他平时看着挺稳的,就不怕自己是直男恶心他么。

再说了,他吐了自己一身,结果他自己身上一点没有,都喝成那逼样了,这技术也太炉火纯青收发得当了吧。

可这结果还没想出来,石久又被一个电话叫去处领导办公室谈话了。

本还以为自己迟到的事儿给抓包,结果是安排季度工作,俩人对着聊的两个点,干渴的石久嘴唇直起皮,好容易出来了也到了下班点儿了。

石久想起中午石市约自己晚上见面的事,就给他打了个电话问几点过去他有时间,石市长似乎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只告诉石久现在过去就行。

石久在办公室里磨蹭一会,踩着点下班出门,开车的时候还碰见林科,他副驾驶载了个挺年轻的小娘们,俩人嘻嘻哈哈的,嘴丫子都咧到耳后根子了。

石市长住在政府分的房子里,是一片园艺小区,房子有点小旧,却很有情调,楼外头爬一层青藤,到处都绿茵茵的。

石久刚把车停在门口,石市长就出来迎接了,估计是盼了好久。

俩人见了面其实有点尴尬,搂也不是抱也不是,握了个手就进去了。

石炎他妈前两年因为癌症去世了,家里除了一个保姆就市长自己,所以家里很清静。

饭菜已经摆到桌面儿上来,荤素搭配刚好,石市长给石久斟了一小盅酒,坐下来就开始感慨这么些年对不起石久对不起石久他妈什么什么的。

石久吃了两筷子菜,面儿上跟着应和两句,心思这人不是找自己有话要说么,怎么领导讲话都这样啊,拐弯抹角磨磨唧唧的。

石市长把酒盅里剩下的酒一口气憋下去,眼睛都憋湿了,“石久,你大哥得病了。”

石久当时正吃粉儿呢,听市长忽然来这么一句,眼神儿就有点不对。

石市长说起这茬来就伤心,“急性白血病。”

石久愣在一处,“白血病?前一阵子他不是刚结婚么?没婚前体检?”

石市长摇摇头,“他单位年年体检,除了头发生长不好别的指标都挺好,没成想这次体检直接查出血液异常,这不你哥前天请假去北京重新检查,今天中午已经确诊了。”

说完又叹口气,“这病也不是不能治,只是治好了,估计人也不太行了。”

石久放下筷子,忽然明白这老头为啥叫自己过来了。


19)犹豫

这种病在油田基层也不是很少见,石久妈单位就有一个。

当时她们单位组织给那个小工人捐钱,石久妈还捐了一千,后来那小伙拿着大家捐的款,凑够四十万去天津做的骨髓移植手术,现在已经做完手术出仓观察了。

那阵子光听石久妈在饭桌上叨叨,所以石久对这种病也稍微了解了点。

这病也不是不治之症,治好的例子还是有的。

但是好了之后,体力大不如前不说,血液移植就算成功了各方面都得注意,最重要,因为频繁性的做化疗的缘故,这之后好像都不会有孩子了,当然医院都会在化疗前给病人保存精子,不过,他媳妇这么年轻,愿不愿意跟他都不一定了。到时候谁跟他人工受孕啊。

这么一来,老头不是来跟自己谈结婚的事儿吧。

对自己不闻不问这么多年了,这时候要真跟自己提这茬,还要点脸不。

石市长接下来的话却是让石久很意外。

大概的意思就是问石久工作干的顺不顺心,有没有意向当公务员,市委今年这不是还有两个储备干部的名额么,如果石久愿意的话,这事儿市长会办的很漂亮,就是可能要石久先走基层,在市委组织干部科呆着。

听了这些石久实在没心理准备,没答应也没说拒绝,就只说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这个答案似乎在市长意料之中,意味深长的拍了拍石久的肩膀,就开始说别的了。

市长今天喝的稍微多了点,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高兴,总之吃饭完也不闲着,非要拉着石久一起看相册。

相册里居然还有石久小时候的照片儿,也不知道从哪里弄的,照片儿上的小孩头发稀的跟个小和尚似的,穿个棉猴儿捧个饭盆儿在那排队买包子,小手套都掉地上一只。小石久也没发现,俩小眼睛就盯着卖包子的阿姨,直勾勾的,要多傻逼又多傻逼。

石久一看自己这逼样就够了,紧忙往后翻,就看见市长年轻时候的照片。

年轻时就是秃顶,这他妈够糟心的。

石久翻了一会也没什么兴趣,刚想合上,结果就在一张照片里面看见林科了。

那张照片上大概四五个人,就一个长的挺精神,其余的都是丑逼,包括市长在内。

石久总觉得这些人看着有点脸熟,好像那天婚宴上见过几个。

市长没多解释,就说了那张照片儿上都是老同事,林科当时还是个在厂子里干活的小工人,剩下多一句也不肯提。

石久一看老家伙都醉成这德行了嘴巴都撬不开,也挺泄劲,陪着他扯了一会别的就打算走了。

从市长家出来的时候其实没有很晚,约莫九十点钟的样子。

毕竟市长岁数在这儿了,很早就困,本来想拉着石久再说一会,可到说道后来眼皮子直耷拉,石久一看都这样了,还呆啥啊,紧忙抬腿儿就走了。

等回家候石久也没跟自己妈说,省得她在多想,哭一通什么的石久也很烦。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石久就开始想市长跟他说的事。

其实市长还是挺会说话的,但是甭管说再怎么好听,石久心里都有数。

忽然觉得石炎很可怜,不仅仅是因为生病。

但石久不觉得市长多绝情,也能理解他。

黄土都埋到胸口的人,眼看着要退休了,在大儿子身上使了半辈子劲,眼看着要前功尽弃,换谁谁都难受。

把自己叫来虽然难看点儿,但好处却是很实在。

市长似乎看透了石久的心思,还特意叮嘱他这不是攀高枝儿,这是回家。

拒不拒绝这事儿石久还得再掂量,对自己没坏处,石久之前虽然不贴人家,却也从不拒绝他的帮助。

为了一口气,就耽误自己的前程纯粹傻帽。

石久没那么清高。但也没那么期待。

所以第二天起来上班儿还跟平时一样,该干嘛干嘛。

刚过了几天消停日子,结果这不消停的事儿就来了。

林科给检察院的人带走这个消息直接在供应处炸开了锅。

领导干部人人自危不说,处纪检委又开始发光发热,各个科室游窜检查监督,搞的石久也有点害怕。

虽说自己没收过什么太值钱的东西,但茶饼还是收了一两个的,兴许还有木梳?虽说这些小玩意儿不会出什么事,但是说出去也怪丢人的。

石市长最近电话打的有点频,问自己想的怎么样。

这倒是他的一派作风,这老家伙虽然身体机能差,办事儿却是雷厉风行,想好了就开动,一点不罗嗦。

石久的确是没想好。

毕竟现在自己的工作干的挺好,要是真去了市委,跨行不说,能不能行还不一定呢,再说自己也不太年轻,别自己还没爬上去呢,市长先退休了。

***

这天下班,蒋云清电话都没打就直接过来了。

站在大街上笑眯眯的,眼圈早好了,脸上不知道擦了啥玩意,亮晶晶的,跟涂了一层油儿一样。

石久从办公大楼出门,跟迎面打招呼的人点点头,后又凑到蒋云清面儿前,“你脸上整的都是啥?”

蒋云清一身骚包的白,见了石久,两个眼睛又弯成了小豆角,“BB霜,白么?”

石久斜他一眼,边走边掏车钥匙,“你一个男的总整成这样干啥……是不是过两天就要穿裙子了。”

蒋云清好脾气的跟在石久后头,“不是…就是防晒而已,我不是眼睛让人给打了么,买了一整瓶不用也浪费,擦上对皮肤还很好……”

“行了,少擦点吧,再擦都擦成白无常了,”石久头也不回,“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蒋云清想起来似的,“好久不见了,想你呗。”

石久开门上车,“想索命啊?”

蒋云清笑着坐进副驾驶,“真不是,我最近赢了好多钱,想请你吃饭。”

石久发动汽车,“你妈你不是要戒赌么。”

蒋云清顿了一下,笑容尴尬,“啊……是啊……我已经很久不去跟打牌了,我现在只跟一个人玩儿,就是俩人对着扎金花,赢的很小,一天也就几百块钱。”

“那你这也算赌博啊,”石久看一眼后视镜,“上哪儿?”

“咱俩去吃麻辣香锅吧,就我上次带你去的那家,市南那边,”说完蒋云清又转了话儿,“不算赌博,那人说帮我戒赌,让我只能跟他赌。”

石久倒车倒的险些撞着人。

挂了档看蒋云清一眼,心里这叫一个不是滋味。

这话不对劲儿啊,又他妈勾搭上谁了这?正常的男男关系哪会这么腻歪啊。

“然后还光输钱给你是吧…”石久狠翻了个白眼差点翻不回来,“你还要不要你内个大律师了。”

蒋云清望着窗外,半天才说话,“他又不喜欢我,我肯定会找一个喜欢我,对我好的。”

石久张了张嘴,后又闭上了。想着自己还傻逼呵呵的在这排号呢,排号就排号吧,还老让人插队,这帮狗日的,真他妈排够够的了。而且蒋云清也是,嘴里的喜欢跟自己认为的喜欢根本就不是一码事,这哥们太随便了。

俩人吃麻辣香锅的时候,蒋云清又开始没完没了的说他新认识的小伙儿,好像岁数还挺小,刚毕业,家里人是公安局的,俩人在酒吧认识,一来二去就勾搭上了,总之听着要多不靠谱有多不靠谱。

石久基本上没怎么吃,听蒋云清说话也是这耳朵进那耳朵出。

心想律师没人要了啊,多馋人一个大帅哥啊,也不知道谁接手啊,真是的,咋有点想帮着把把关呢。

稀里糊涂的跟蒋云清吃完一顿饭,石久把人送回去,也不想回家,就开车在一圈一圈在大街上绕。

夜幕低垂,城市里霓虹斑斓。

过了立秋天就没那么热,石久降下车窗,风从外面吹进来,衣领微动,蕴一层凉丝丝的秋意。

头发没给吹乱,石久脑子却是挺乱的。

想着家里的事,工作的事,蒋云清的事直接不愿想,想起来就闹心。

角落里有人大声的吵嚷,女人尖利的哭嚎在夜空上回响,惹的路人三三两两的驻足围观。

石久循声看了一眼,抬脚点了点刹车。

好像很久没见着这个人了。但是又好像也没多久。

这个时间段很微妙。

刚好是石久刚要忘了跟他喝醉那天的事儿,结果这个人就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严希站在街边正跟一个女的说话,那女人拽着他的衣服,情绪激烈,大喊了一句,不像是辱骂,似乎是乞求。

石久车速已经降十几迈了,但最终还是从他们身边开过。

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远,直到成了路灯下错落的暗影,模糊不清。

前面的路口是红绿灯,石久本来排在直行道上。想了一秒就跑去左转的道上插队。

后面上来的车发狠的按了一下喇叭,强烈的表达着不满。

石久管也不管,强硬的插队,踩着油门踩汽车鸣笛里挤过去,去前面调了个头。

车开的很快,差不多七八十迈,好在石久绕回去的时候,那俩人还在原地。不过已经不吵了,那女的就一直在那儿哭。

石久慢慢泊车,犹豫了一秒钟,长按了一下喇叭。

两人同时看向这边,石久没太看清严希的表情,对面儿的女人脸却是看的很清楚。

这他妈不是林科的前妻么……

严希也不知道跟那女的说了什么,三两步就过来了。

他过来的石久有点紧张。莫名其妙的,等人上了车,就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儿。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

严希屁股还没坐稳就跟石久说了一句,“开车。”

石久也没废话,一个油门出去,后面的女人很快就看不见了。

前面又是个天煞的红绿灯。

停车等灯的时候,石久觉得自己应该跟他说句话。其实可问的事真的很多,但一时间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旁边的人半天也不老实,一直低头在整理衣服,这忽然让石久想起来,自己借他的衣服还没还呢,也不知道蒋云清把没把钥匙还给他。

城市的光芒变幻,映在车里并排而坐的人身上,色彩纷呈。

沉默良久,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侧过脸,面朝对方,“哎……对了……”“你怎么……”

严希笑了,唇角的弧度很是漂亮,“你先说。”

石久的耳朵给交通灯映的发红,“啊,没事儿,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怪想你的。”


20)新欢

严希愣了一下,嘴角笑意更深,“恩,我也挺想你的。”

石久顿时就不好意思了。觉得本来自己随便那么一说,甭管心里怎么想,表面可都整的跟哥们一样,结果他这一回,立马暧昧了。

石久都他妈觉得周围开始飘泡泡了,粉红的,一颗一颗的。

哎妈呀,哪个逼吹的啊,吹的真是时候。

心里正美的时候,后面的司机也开始摁喇叭,震的石久脑子里的泡泡登时就碎了,回过头,这才发现绿了好几秒了,就赶忙起步开车。

车里好长时间都没人说话,气氛倒也不是尴尬,而是怪异。

舒服的怪异。

石久车开的很慢,这个时间段,街上车不算太多,油门猛点开到六十几迈完全没问题,可石久就二三十迈的在街上晃悠,被旁边的电动车都赶超了还不着急。

但再怎么慢也有开到地方的时候。

把车停在严希家楼下,石久慢悠悠的开口说话,“哎,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要回家。”

严希听他这么说,笑着回了一句,“回家也行啊。”

石久看他抬手准备开门下车又赶忙问一句,“哎,你怎么跟林科的前妻在一起说话呢?”

因为熄火的原因,车里面就只剩下表盘发出的桔光。对面人大半张脸都浸在阴影里。只能看清嘴唇和下巴的线条,稍微动一动,都那么好看。

“哦,他不是被人举报贪污了么,她前妻想帮他找律师。”

石久一点都不关心林科离婚的事,只想着再多待一会儿,“我看她哭成那样,难不成你没同意?”

“恩,我听说林科这事儿的时候,就帮着去检察院打听了,太难了,证据确凿,而且还见了报,”严希顿了顿,“这种烫手山芋,我就是接了也打不赢。”

“哦……这样啊……”石久调整了一下坐姿,以便能清楚的看见旁边人的脸,“对了,那个,蒋云清把钥匙给你了么?”

说完石久就有点后悔。

太明显的废话。

“还了。”

石久很让他忘记这个话题,又转而问了别的,“……你衬衣还在我家呢,你还要么?”

严希眼看着这人满脸小心就想笑,“要啊,洗了么?”

石久想也没想,脱口就是一句,“没呢,我晚上回去就洗。”

有车从旁边经过,灯光瞬间刷白了狭窄的空间。

眼角眉梢的东西清清楚楚的,混杂着一丝丝急切,或者意犹未尽。

两个人面对着面,隔着一个胳膊的距离,石久却是觉得远。

车开远了,严希的脸再次陷入晦暗,“那好,洗完了给我打电话吧。”

还没来得及回话,石久就听见有开车门的动静,反射性的伸出手去够,那人已经下了车。

石久的手还悬在半空中,连个衣服角儿也没捞着。也不知道那人看没看见。

嘭的一声关门响,降下车窗,外头的人正好跟自己说再见。

石久摁了摁喇叭,算是道别。

却又熄了火,重新发动,磨磨蹭蹭的,直到后视镜里连个人影也看不见。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的时候,石久开着车出了小区。

心想着这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不请自己上去喝杯茶呢?不喝茶坐坐也行啊……白送啊……

真是的,素质有点低呢咋。

带着一肚子怨气回了家,石久妈已经睡了。

开了客厅的灯,石久轻手轻脚的回了屋,把塞在柜子里的衬衫掏出来拎着去了洗手间。

石久平时在家不怎么干活,家务都是石久妈的事儿,石久蹲在洗衣机前琢磨半天也不知道怎么用,再一想这玩意声也怪大的,这要是大晚上的洗衣服嗡嗡直响这不是找挠呢么。

要是明天洗吧,总觉得窝着一股火没处撒,那小子也不叫自己去喝茶,拿他衣服撒撒气儿也行。

石久找了个盆儿,倒上洗衣液,蹲在地上就开始搓,两三下洗掉一个扣子,在沫子里捞了半天才找着。

石久妈半夜起床喝水,听见里面刷刷的洗衣服直接吓一大跳,鸟悄的站门口,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石久。

倒也不是觉得他大晚上洗衣服像神经病,而是这个逼洗衣服洗的方式实在有病。

石久他妈上去夺过石久手上的鞋刷子,照后脑勺给一下,骂小兔崽子你看你妈洗领子的时候用鞋刷子刷了?

石久本来刷挺专心,结果后脑勺忽然遭这么一下子差点吓过去。

娘俩吵吵五分钟最后石久他妈硬是把衣服抢过去洗了,把石久气的,想着自己想给人洗洗衣服也洗不成,本来挺享受的一个时刻,结果还被自己妈搅和。

带着气儿睡的觉,石久做了一晚上恶梦。第二天早晨起来脸都是黑的,洗脸吃饭也不跟他妈说话,都收拾完了,去阳台把衣服一收就开车上班儿去了。

工作渐入正轨,石久整天除了开会没别的事。

以前在基层当个小干部还干点活什么的,现在进入了中级领导层,决策的时候多,每天都是分析报告,开会开的石久直犯恶心。

夹着小本儿从会议室出来,都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回去的时候路过林科的办公室,那屋依旧锁着门儿。门把手上落一层灰,看起来有日子没人了。

林科这个事今天第二个会领导还说了一下,已经准备重新从科室提拔科员了。

毕竟动静闹的太大,肯定要判刑,影响这么差,就算是判的少单位也不可能要他了。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石久对着镜子摩挲一会头发,想起衬衫的事,掏出来手机正找严希的号码,蒋云清的电话就过来了。

石久心想这小子最近怎么回事,以前想找都找不着人,现在没事光往自己眼皮底下窜。难不成想开了?发现他久哥好了?

接了电话,结果是蒋云清跟人在大街上碰瓷儿了,打电话叫石久过去。

话说蒋云清也不小了,却一直跟没出校门的学生似地,除了赌博,丁点儿处理事情的常识都没有,有事就直接找石久。

石久有点想不通,撞车了叫自己过去干什么,交警定完责任直接找保险行了啊。

蒋云清说不是那么回事,主要是他朋友的车刚买,这不刚提回来路上就跟人擦了,俩人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怎么谈,非叫石久过去看看。

把石久磨的没招没招的,硬是早退了半个小时,开车过去了。

其实也不没多大事,还没叫交警,对方车主也挺好说话的,石久过去没两分钟就把事说好了,人家叫保险来修的车,这边儿自己回4S店修车,这事也算是完了。

石久这回算是见者蒋云清那个小新欢了。

叫赵梓龙,二十二三岁的摸样,个儿挺高,长的不咋地,笑起来还挺好看,最主要是年轻啊,这体力不定一夜几次呢。

赵梓龙一张嘴石久就觉得这人没啥心眼很单纯,典型的刚出学校的大学生,但还挺懂事,见了石久就叫哥,完事儿了非要请石久吃饭,不去都要跟石久急眼。

石久是真不想去,一想去了看他俩在那儿秀恩爱就闹心。

可到了也没拒绝成,给生拉硬拽的过去了,蒋云清选好了地方,三个人坐下来点完菜,这俩逼果不出人预料的开始秀恩爱。

小隔间好多镜子,每一面都映着一对儿小情侣,并排坐在一起,喝同一杯水,玩儿同一个手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浓情蜜意,要多腻歪有多腻歪。

石久本以为自己会很烦,可真到了这时候,居然还行。就是心情有点复杂。

虽说觉得这小子不如律师好,但也不想让蒋云清回去跟律师在一起。

俩人不知道在那玩什么游戏,忽然手机响了。

蒋云清的小脸儿当时就不对劲了,脸色煞灰,跟刮了一层大白一样。

好在电话很快就挂断了,估计是打错了。

那小伙瞪圆了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严希?是律师么?”

石久跟蒋云清互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

过一会,蒋云清才开的口,“啊…怎么了…”

那小伙笑了,露两个小虎牙,

“我大舅前一阵子不是出事了么,我爸找的律师就叫严希,最近跟我家走的挺近,总一起吃饭,这不会是一个人吧。”

手指头在杯口上打转儿,石久想这小子怕是要倒霉了。

但又一想,严希反正不喜欢蒋云清,就是抓到他俩的事该也不会怎么样。

但还是觉得他要倒霉。

不知道为什么。



21)给钱

其实怎么说蒋云清这个人呢。严希也不是一点都不喜欢。

还是挺喜欢他张脸的。

肤白貌美,嫩的能掐出水儿,在床上折腾一次浑身都是点点红痕,眼泪汪汪的,倒也惹人疼。

而且蒋云清这人比较单纯,这点也讨人喜欢,严希很讨厌心眼儿多的。

整天在外头应酬算计够累了,睡个觉还的跟人算计那就没意思了。

蒋云清虽然没什么心眼儿,但注意还是挺正的,在严希眼皮儿底下处这点见不得人的事,严希问都不用问,光看他那个小样儿就知道怎么回事。

想上次他跟自己借钱,支支吾吾脸红脖子粗的,一个妇科病借十万严希强忍着没笑场。

后来去公安局拖熟人查了一下他卡号的支付记录,严希才知道这钱被转到一个人的账户里,还是一次性转的,所以说看病肯定不可能,还钱还差不多。

借钱其实不是大事,骗不太好。

不过这些年经历的人都这个德行,蒋云清不是例外,严希也没太失望。

最近见了几次面,蒋云清的表现有点反常,起初严希也没想什么,后来就觉得不对劲,趁他洗澡的时候瞄了几眼手机。

蒋云清傻到连通话记录都不删,严希很容易便知道他有下家了。

两个人本来就是玩玩,严希从来没打算,甚至都没想过能跟蒋云清怎么样。

所以这事儿真的无所谓,但是比较膈应。

出于好奇,严希去查了一下这个号码的主人,当知道这人是赵梓龙的时候严希就一点都不膈应了。

这个赵梓龙是赵云的儿子,因为之前那个强奸案,严希跟他爸走的比较近,虽说严希不知道他们家到底对三国有多大的执念,但却知道赵云三十左右才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宝贝的很,虽然那神经病挺极品,但这一家人却没什么出格的事,夫妻俩老实巴交的,唯一的毛病就是对孩子娇生惯养。赵梓龙大学刚毕业,回来也不找工作,整天在外头玩,夫妻俩一句怨言都没有,要钱给钱,要车买车,总之惯的这小子东南西北都不知道了。

知道他俩在一起后,严希还装模作样的套了蒋云清的话,蒋云清只说俩人不太熟,再往多了也只是说偶尔一起打打牌。

严希想了一晚上,心里有了对策,找一天把蒋云清叫过来,一脸诚恳的问他妈病怎么样了。

蒋云清一听这话,刚才还笑的跟豌豆角似地眼睛立马瞪的成了铜铃,“啊……还行……”小白脸越说脸越红,“对了…那个钱我最近刚好手头宽裕,可以先还你一万块……”

“你傻啊,我问你不是想跟你催钱,”严希顿了顿,话说的很实在,“……我觉得咱俩在一起时间不长,你这人脸儿也小,要不是真没办法肯定不会跟我拿,这不我最近接了一个标的很大的案子么,刚拿了律师费……”

蒋云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用不用……”

严希一看他心虚就又劝了他一会,搞的蒋云清大眼窝子里眼泪直打转儿,“……严希…对不起……我不好……”

严希叹口气,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儿,装着没听懂,“不就用点钱么,至于内疚成这样么你。”

蒋云清一听更难受了,眼泪儿噼里啪啦的掉,趴在严希身上嚎出一身的汗,嘴里没别的话,除了对不起还是对不起。

严希微微垂眼,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人,眼底稍许嫌弃。

想着要不是指着这人出力,早就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严希干了这几年的律师,见过的赌徒太多了,要么怎么说国家法定禁止赌博呢,这玩意跟毒一样,沾了就很难戒掉。赢了上瘾,输了还想捞回本,所以有多少钱都不够输的,直到输的倾家荡产无钱可输才有一部分人能消停。所以说赌徒手里不能有闲钱,钱多了一准会去赌。

近墨者黑,赵梓龙那小子年纪轻轻没点社会经验,跟在蒋云清身边,难免不被拉下水么。

***

下午的时候石市长又给石久打电话问他考虑的怎么样。

因为当时在开会,所以石久就直接回他一句没想好便挂了。

石久倒不是敷衍市长,而是的确是没想好。

虽说在事业单位当基层干部跟在市委当基层干部没太大的区别,但石久在这儿已经奋斗出一点成绩了,去那边就要重头再来,但要不去吧,毕竟市长是那边是老大,甭管干什么肯定都会很顺,在这儿就不一样了,真是万事都要靠自己。而且公务员似乎看起来更好点。

但有几个事石久不得不考虑,一是要考试,就算是内定,形式也要走,市长那么要脸面的人,自己也不好太对付,所以书还是要看的,可石久都这么多年不学习了,还得整天抱着书本在办公室学习,想想都觉得够怂的。

再一个,如果市长没有被提到省部级干部,正常再有几年也就退休了。

退休前这三四年完全不够石久奋斗的啊,而且还有可能被下放,石炎当初不就是给放道下面当镇长去了么,万一自己也下去当干部,成了一个村长啥的,想想都糟心啊。

从石主任变成石村长,这他妈图的啥啊。

到时候甭管蒋云清还是严希,估计没一个人愿意跟自己下乡当村长家属吧。

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石久也开完了会,拎着报告回了办公室,石久把东西一扔,先给自己泡了被茶。

青瓷儿茶杯里汤汁儿蜜黄,茶雾袅袅。

男人的目光落在沙发上装着衬衫的纸袋儿上,眼睛亮盈盈的。

石久嘴角的笑意不自觉的,一点点的往出浮。

忽然觉得要是真当村长也没什么不好的。

到时候整一个大院子,三间大瓦房,屋里一个热炕,两床蓝白格褥子一床大花被,回头把这哥们往屋里一圈,白天出门上班工作,晚上回家上炕拉灯,也挺好啊。

再想想具体生活细节,石久手心儿都汗湿了。

屈身窝在皮质座椅里,石久拿了茶杯,心不在焉的吹了两口。

想着昨天白送他回家也就算了,自己比他大,不跟他一般见识。

但这衬衫能白洗么?

想都别想啊。


22)争斗

下了班,石久先给蒋云清打了个电话。

总得先确定一下俩人是不是彻底分开了才好动手啊。

蒋云清也不知道怎么了,抽抽搭搭的,在电话那头差点哭背气儿过去,石久还以为他丢钱了,结果一问是严希给他钱了,还一给给两万。

把石久酸的啊。

心想这老爷们咋这么败家呢,有两个钱儿烧的不知道咋花了?

但等心思过味儿来又觉得不对劲,严希这小子可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平白无故的给蒋云清钱,别再是有什么事儿,就提醒蒋云清无功不受禄,这钱可别乱用,毕竟他那边脚踏两只船,换石久石久没准也给他下绊儿使坏。

等蒋云清哭消停了,石久也开口说正事了,没说别的,就问蒋云清想跟谁好。

电话那边支支吾吾半天,一句话没说完整,又开始嘤嘤。

石久一听他犹豫心里就有数了,语重心长的说了半天严希的坏话,告诉蒋云清跟那个小孩好好处吧,蒋云清这样单纯的还是找个单纯的比较好,严希这种太坏了,需要一个更坏的来震他,蒋云清这样的根本玩儿不转,还说这年头帅哥跟帅哥都长不了,一个帅的跟一个不是很帅但也不丑的在一起才会比较稳定。

石久对着手机讲了一个点,手机都要聊没电了,苦口婆心的劝蒋云清跟赵梓龙好,吐沫星子横飞,边说边擦嘴,等电话那头哽咽着同意的时候,这边差点没累瘫了。

挂了电话,石久先给自己灌了一肚子茶解渴。

后又长舒口气,对着镜子美美的摩挲两下头发。

石久觉得这通电话打的可真值啊。

终于把律师跟蒋云清搅和黄了。

这回蒋云清有下家了,甭管自己喜欢不喜欢他,老这么有缘无分的也崩惦记人家了。

反正严希暂时没人要,自己稍微接一下手,也不算太缺德。

拎着衬衣袋子下楼,石久把东西扔进车里,正想着约严希出来,结果周文这个逼开始一遍一遍的打电话,跟打电视购物抢货热线似的,石久不接都不行。

接起来就叫石久跟他去吃饭,不去也不行。

后来石久一想,要给严希送衣服也是赶夜深人静正发情的时候送啊,大白天送东西纯属脑子有病,反正这之前自己也没事儿干,有人请吃饭也挺好。

开着车去接上周文,俩人直接找了个川菜馆子坐下。

进去要了四个菜,上来一个搓没一个,前半拉点儿都没人说话,光听见吧唧嘴,吃到后来都吃差不多了,俩人才开始说话。

周文要了两瓶泰山原浆,给石久先满上一杯,“久哥,我今天没带钱。”

石久把杯子推回去,毕竟晚上有可能要办大事,石久也怕喝多了耽误事,“哦,没问题,你等会,我先去个厕所。”

周文一把摁住他,“操你妈你想跑。”

“滚你妈蛋放开我!”

来大老爷们在原地圈愣半天,本来闹着玩的成分多,结果周文这个逼下手没轻没重的,当场把石久手腕给掰拧巴了。

石久嗷的一声窜起来,把周文也吓着了,凑上去又揉又捏,直到石久缓过劲了,这才又重新坐到椅子上。

手腕不红不白的,看上去于平时无异,就是有点酸,别的都还好。

石久一边活动手腕一边骂周文,“操,你个傻逼,我等会还要见人呢,你妈你有点轻重行不行。”

“我这不是得意你跟你闹着玩呢么,再说你手也没什么事,”周文仰脖喝了大半杯的啤酒,粘了一嘴的白沫子,“对了,见谁啊你。”

“管着么你。”

周文眼皮儿一抬,隐隐精光,“完了,看这样儿是见小情儿啊,哎对,还是你之前问我那个么,我咋觉得你越来越喜欢她了呢。”

这句话把石久说一个愣神。

活动的手腕都停了一会,石久半天才憋出半句话来,“放屁。”

周文笑的更来劲了,歪在椅子上自斟自饮,“发展道什么地步了?上手没?没上手用不用哥们给你准备点货助你上手啊?”

石久放下手,“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对面坐着的人,别的不说,你就看我的长相,我长的像是那种会给人下药的么?”

周文打量他好一会,越打量越感慨。

想要么怎么石久在单位混的这么顺的。

这小子长太正义了,一看就是老实人,任谁都不会防范,结果还一肚子坏水,用大智若愚这词儿来形容石久在贴切不过了。

“正义,正义在谈恋爱这事儿上没用啊,”周文撇撇嘴,“石久,我承认你有点脑子,但是你在谈恋爱这事儿上是真没脑子,要不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单着,得,别跟哥们这儿装逼了,”

说话间还从皮包里摸出一个小瓶儿来,“拿着,到点在水里,保证那娘们儿浪的跟卖的似的。”

“你他妈还是人么,这玩意都带在身上…”

石久盯着那小东西翻来覆去的看,“这到底是啥?”

“哎呀,还能是啥啊,就内个呗,你也别多想,我带着东西不是为了迷奸小姑娘,而是我那位就喜欢办事前来一口,回头干起来也比较来劲。”

石久看着那瓶子上的光腚女郎直皱眉,“你这是女用的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周文正喝酒,结果这一口酒直接喷了半口出来,“傻逼,难不成你还要男用的啊?”

石久没说话,把东西扔回去,主要是男用的石久也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这玩意也能送蒋云清,但把这女用的整回去,除了石久妈一个女的石久就不认识第二个异性,要它干啥?

再说了,给严希下药这种事太阴损,万一没捂住,严希得多膈应自己。这哪像心思缜密的久哥办的事?

所以石久坚决拒绝下三滥,坚定信念要走纯情粉红路线,唤醒浪子含苞待放的菊瓣。

俩人又吃了一会,约莫九点来钟,石久把喝醉的周文送他女人那儿去,就给严希打电话了。

熄了火,周遭一下子陷入寂静。

等待手机接通的时候,石久的脑子都是空白的。

直到那边传来低轻的声音,所有的感知才跟醒过来一样,异样的激动鲜活。

“啊……”手指无措的摸索着方向盘上的标识,“你现在忙么……”

电话那头静悄悄的,可能没在外面应酬,“没事,我在家,怎么了?”

“哦……”石久赶忙发动汽车,顺便还按了一下喇叭,“我这不是在外面么,正好顺便给你送趟衣服。”

“这么巧,顺便?”

“是啊……”内视镜里的男人眼尾渐深,鬼使神差的冒出来一句,“反正甭管你在哪儿我都顺便……”

电话里的人也笑了,“那你过来吧。”

石久开着车就往严希家方向冲,速度快的在路上都秒杀一辆救护车,等到了地方的,石久特意没给严希打电话,自己拎着衣服熟门熟路的摸上去。

敲了三分钟,严希才开门。

石久本来还觉得敲了这么长时间有点烦,可这一抬眼就烦不起来了。

平时见严希的时候他都收拾的很利整,小衬衫笔挺笔挺的,可眼前这人身上的家居服松松垮垮的,露一大块锁骨,还湿漉漉的泛着洗澡水的热乎气儿。

石久看的嗓子眼直冒烟儿,咽了一口吐沫,声色低哑,“我当你干什么呢,搞半天洗澡呢……”

严希一脸似笑非笑的打量石久,“之前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要洗。”

石久上前一步,很自然的把门关上,装着衬衣的纸袋随手扔在一边。

严希跟着后退一步,敛下视线,嘴角的笑容微妙。

俩人就站在门口互相盯着,笑的别有深意,没人说话,也没有预警的就撞在一起。

石久不太记得是谁先主动的了,兴许是心有灵犀?反正就那么一点事儿,钓也钓够了,馋也馋死了。

等肉进嘴里的时候,两人都凶猛的像是野兽一样,彼此撕咬,成王败‘肉’。

俩人从门口亲到沙发上的时候已经都光着膀子了。

石久没想严希这人脸长的好,这身材也周正,宽肩长腿,小腰紧绷绷的,顺着脊梁骨往下摸,这屁股蛋子比自己脸还光溜,没多少肉捏着却是相当带感。

正捏的来劲,石久一个不注意就给这小子压在沙发上,抬起大腿就开始扒裤子。

扒了也就扒了,石久本事也没打算穿着裤子跟他练,但这个逼骑自己腰上开始戴套算个什么回事。

瞪着眼睛给严希扒了裤衩,石久当场就不干了。

开什么玩笑,自己可不是来上门找操的。

行了也别纯情了,硬来吧。

严希也不是吃素的,看石久开始反抗也蛮横的动用武力镇压,俩大老爷们在一起拧的跟麻花似的,衣服都扯烂了,石久手腕疼的厉害,根本使不上劲,强把身上的男人揪下去,折腾了半个点,俩人都累的不行,各自把家伙一收,拉上裤链停战准备谈和了。

严希气喘吁吁,嘴角勾的浅浅的,小摸样要多撩人有多撩人,说出来的话要多肉麻有多肉麻,“宝贝儿,你别怕,我不会让你疼的,保证你舒服的哭出来。”

石久累的一脑袋汗,只想让他滚鸡巴蛋。

强压不成丢菊花,这是石久这样一个事业有成的优秀男士该干的事?

但也不敢这么说,面儿上就笑嘻嘻的继续舔巴人家,“哎呀,小严呐,你让我整一回呗,哥保证轻轻的。”


23)抽血

严希很轻的皱了一下眉。没有太明显的表现出反感来。毕竟自己对他感觉还不错,这种身材高大的男人操起来也很带劲儿,吃惯了蒋云清那种小甜点,严希也想换换口味。

但是自己在下就想也别想。

在这方面自己是老手,加上蒋云清之前没少跟自己说石久的事,十有八九是个雏儿,先别说自己想不想受,就算要受也绝对不会找这样的新手。

拿嫩菊给新手当炮靶子,严希还没那么傻。

这会儿石久也想明白了。

怨不得前两天这哥们这么主动,合着根本就是在惦记自己后面。

亏自己还幻想着这人撅的了屁股提的起枪,现在看着捍卫贞操的猛劲儿,估计光练过枪,不太熟悉劈腿挨操的业务。

这么一想石久就更想上他了,这年头处女难得,帅哥的处男菊也难寻啊。

俩人面对面,互相劝了半天,谁也不服谁,这时候律师的长处就发挥出来了,举一反三,结合各方面给石久分析洗脑,

石久可沉的住气,坐在严希对面,左耳进右耳朵出,面儿上哼哈答应着,光在心里捉摸着这事到底要怎么办。

说还说不过人家,动手吧,手腕还被周文那个畜生掰出后遗症来了,一使劲就疼。

既然口手都不行就只能用脑。

石久正想招儿,对面的哥们一看干说没戏就又扑过来了。

赶上石久也歇气歇的差不多,也不含糊,揪着对方裤腰又是一顿滚,光着膀子跟他贴身肉搏,连撕巴带揩油。

这距离比真办事的时候远不了多少,加上严希小嘴儿里的热气儿喷在石久脸上,撩的裤裆里的东西硬的难受。

结果还不让插,烦的石久都想挥剪自宫。

后来好不容易仗着身体优势压在人身上,没成想人真急眼了,抬脚就把石久踹倒地上,

沙发上的人影一个弹跳结结实实的坐在地上,石久抽了一会,觉得骨盆都要摔碎了。

倒霉催的,真他妈出门儿没看黄历。

今晚上就见了俩人,见第一个时崴了手脖子,见第二个时坐了个大腚墩。

这场景真是有点难看了,石久咬着后槽牙从地上爬起来,刚才那副说什么也要干一下的热乎劲荡然无存。

沙发上的人也是一身狼狈,给石久磋磨够呛,两个奶头被拧的艳红,露了半片白花花的屁股,也是边起身边提裤子,“你没事儿吧?”

石久扯了扯裤子上的褶子,低着头收拾,“事儿大了去了,我这屁股你是肯定使不了了,你愿意把你的屁股贡献出来,那咱俩今晚上还有戏,要是不行就散伙吧。”

严希盯着石久看了好一会,眼睛暗沉,嘴角微翘,

“那等你好了,咱们改天再聚。”

***

晚上开车回去的时候,石久屁股疼的要命。基本上是歪着身子半悬空开回去的。

等红灯的时候还被旁边的孙子嘲笑了,以为石久是习惯了压道的摩托车赛车手呢。

石久气囊囊的回家,趴着睡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抽空去医院检查了一下,拍了个片儿,发现也都没啥问题,手腕也没大碍,医院给开了一瓶紫药水就打发了。

从医院回来后,石久又去单位开了一个小会,中间石市长打电话过来,说是石炎回来住院了,让石久下午过去一趟,抽管血,看看造血干细胞匹配度。

说这话的时候市长也挺不好意思的,遮遮掩掩的,转着弯儿的暗示石久。

石久本来挺排斥,可转眼一想石炎也怪可怜的。

得这么个病,前程跟性福都断送了,抽一管抽一管吧,如果要是真配上了就给他换一遍血,自己也不太损失,就当来一回大姨夫。

中午饭是回家吃的,石久妈做了一个玉米排骨汤,清炒一盘油菜,石久都坐下吃了一半儿了,她又从蒸锅里端出一碗蛋羹来给石久。

石久最讨厌吃这些玩意儿,但一想下午要抽血还是咬牙吃了。

跟石久妈说了这事,老太太反映不大,想就算到时候真配上了,反正石久也没媳妇不着急生孩子,捐献一下也无所谓。

再说了,女人就是同情心泛滥,哪怕不认识她都会让石久捐,更何况那还是石久的兄弟。

老太太话说的可敞亮,只告诉石久去就行,跟市长有气儿也不该在这地方置,显得小气。

吃完饭石久就过去了,医生还没上班儿,石久便去了无菌病房,打算看看石炎。

进去先消了一遍毒,再往里是个比较大的活动间,里面有几张床,估计是给家属陪床用的。

活动是边儿上是一排小隔间,最东头那边儿探出个人头,一个小媳妇拿着吃完的饭盆似乎正准备去洗,定定的看了石久好一会,才反映过来眼前这老爷们是谁。

石久一看,好家伙,这小嫂子长这磕碜,比婚宴上还难看,估计是卸了妆的原因。但面儿还挺客气,跟她点了点头。

小媳妇热络的上来打招呼,扯着石久的胳膊往屋里一推,寒暄两句就出了病房找地儿洗碗去了。

病房非常的小,除了一张床基本上没别的东西,门后边的小椅子上坐了一个人,石久看着有点眼熟,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

病床上人精神很好,盘着腿正跟人侃大山,俩人好像在说什么公安局缴获一批毒品的事,一见石久进来也都不吱声了,齐刷刷的望着门口。

因为做化疗本身就掉头发,石炎干脆就刮了秃瓢,眼下脑瓜皮上还点了几个点,估计是他媳妇祸害的。整个人看脸像个淫荡的花和尚。

石炎望着石久,百感交集,“石久,你来啦。”

石久莫名有点尴尬,“哦。”

一看他这样,石炎就更有点局促,抬手摸了摸头皮,看见旁边坐着的人,便赶忙给石久介绍,“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市南公安局的赵科,赵云。”

那人也立马起身,弓着腰跟石久握了握手。

石久这才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人。

当时石炎结婚的时候,在婚宴上这人就坐在林科旁边,还问林科找律师来着。

赵云很快就认出石久,“啊……是你啊…幸会幸会。”

石久跟着没话找话,“你也在这,对了…我记得你当时不是帮人找律师么……找到了么?”

“哦,找的严律师,就是你旁边坐那个,人挺好的,办事很利索,现在已经没事了。”

赵云站起来,把椅子腾给石久坐,“我坐了好半天了,你来坐一会,你看看这小地方,可真是,这就一个椅子。”

石炎瞪着眼珠子想了半天,“严律师……我有印象,我跟我媳妇结婚之前他帮我小舅子摆平了不少事儿,蛮厉害的。”

赵云点点头,老实巴交的笑。

石久心里暗哼一声。

想严希这小子还真是无孔不入,跟这帮人多少都有点关系。


24)决定

三个人说了没几句,外头又进来一个人,石久侧脸一看,原来是市长到了。

这老市长开门开的还挺有领导气派,猛的一推,差点把门后的赵云镶墙里。

赵云双手当胸,反射性的挡了一下,哎呦一声,石市长才发现门后还一个人。

四个老爷们挤在屁大点地方唠嗑,把石久给憋屈坏了。

病房里的空调开到二十五六度本来很可以,但人多了就有点热,不一会石久鼻尖上就是一层汗珠子。

赵云本起初都已经打算走了,这会见看市长过来又黏糊上了,拉着市长没完没了的扯,可也没什么说的,就把他们局最近破获的那个特大贩毒案说了一遍。

市长也不知道是真感兴趣还是装的,反正石久跟石炎都是自家人,一会说也不迟,市长很照顾赵云的心里,总之态度和煦,点头微笑,十分亲民。

石久跟自己的秃大哥坐在床上相识无语,这哥们憋了半天才整一出一句,“石久,你头发可真多啊…”

石久一看石炎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一脑袋浓密的小黑刺儿,感慨万千。

都说人倒霉倒娘胎里,这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啊,强忍住显摆的欲望,石久沉声安慰石炎,“没事,等你病好了,多用生姜擦擦头皮就长出来了。”

“真招儿真不管用,”石炎摇摇头,“你不是第一个告诉我的人了,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放鞭炮,火星迸到头发上烧没了一块,我席叔就告诉我用生姜擦头皮,你是没看见,到化疗前我那块还秃着呢。”

市长跟赵云突然互看了一看,聊的话题才说了一半,没人再继续下去。

房间里一时一点动静都没有。

石久本来张嘴想说话,可看这光景还是闭了嘴。

赵云见状识趣的重新咧开嘴笑,起身告辞了。

市长笑着把他送出去,石炎扯着脖子往外看,等市长回来后,一边费解的摸自己的秃头一边去问市长,“怎么了?”

市长瞄一眼石久,黑着脸瞪着石炎,“没事别提你席叔。”

石炎看石久在一边玩手机,想反正他也不认识,就又多了句嘴,“席以北?人都去这么多年了,你俩还没节哀呢啊……”

***

蒋云清活这么大,没发现自己有别的特长,除了擅长牌类游戏。

从小蒋云清就喜欢看周润发演的赌王,看完了幼小的心灵收到了深深的刺激,趁着家里没人,大夏天的把他爸的黑呢大衣从衣柜里翻出来披上,在围上他妈的白围脖,不大点小人往沙发上一窝,悟出一身的痱子还在那儿幻想自己是赌王洗长龙,把家里的牌洗的可地都是,回头他爸打牌不是少个A就是缺个虎。

后来上了学了,上课也不爱学习,整个书一立,把脸儿往书后一藏,俩大眼珠子就盯着绿屏手机开始玩摆牌游戏,为这事没少被老师发现,也没少挨揍。

总之蒋云清就是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玩成一代棋牌小蚱蜢的。

好容易等到长大了,可以随便玩儿了,但新麻烦又来了。

跟身边的人玩吧,纯属娱乐,不带一点赌博色彩,输赢也就一顿饭的事,玩的省心,可水平也真是低。

这感觉就像是跟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越下越无聊。

蒋云清也在网上玩过一年,欢乐豆都赢到帝王了,也觉得没意思。

真正接触到赌博的时候还是在蒋云清刚工作那一年,交了一个男朋友,这个人家里是开茶楼的,认识很多这方面的人,一来二去,蒋云清就也进去了。

玩了两把才发现,高手原来都在赌桌上呢。

蒋云清没想靠着赌博赚钱,也深知十赌九输的道理,起初就想着去给自己过瘾,可这玩意儿跟吸毒一样,一点沾了,就很难戒掉,特别是越输越多的时候。

常人明白的道理赌徒也明白,而且围一圈用脑子挣钱的人都是人精,都想着戒,也都有瘾。

后来跟那男的分手了之后蒋云清也控制住就这么一直玩下来了。

严希就是蒋云清在这个时候认识的。

当天严希正在棋牌室应酬书记员,俩人在洗手间撞见了,蒋云清特意上他旁边慢腾腾的洗手,越洗耳朵越红,完事了一抬头,镜子里的眼睛又黑又沉,那光景,蒋云清到现在都记得。

那时洗手间里还有别的人,来来往往的,蒋云清心里小鹿乱撞,水龙头都拧错了方向,哗啦啦的迸了一大襟的水珠。

以前想这些来蒋云清还觉得挺甜蜜,可现在想起来就难受。

这不大早晨的刚睁开眼,蒋云清翻了两个身,便开始扯着被角儿掉眼泪。

自己跟严希在一起这几个月,基本上都是自己单方面的热乎,平时追在他后头给他打电话,嘘寒问暖,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他,可这人就是不冷不热的,高兴了叫去睡一睡,不高兴连个电话都不接。

蒋云清在没长心的人都一头热乎够了。

而小赵就完全不同了,小孩岁数不大可知道疼人,蒋云清跟他在一起,出门吃饭连餐具都没拆过,喝个饮料连盖儿都拧好了递过来,一心一意的喜欢自己。

石久那天有句话说的话很对,要找就找个适合自己对自己好的。

所以蒋云清这次是真想跟严希断了干净了。

但前提是得把钱还上,不然借了人十万块钱又跟人说分手,这事儿实在太差劲了。

蒋云清很想快点还上。

从床上翻起来,蒋云清脑袋上乱蓬蓬的,跟堆了个鸟巢一样。

有些日子没去玩儿了,前两天严希给自己打了两万块,不如先拿出五千做本,如果输了的话就先跟家里借五千还上,如果赢了的话就连那两万块一并还给严希。

***

抽完血从医院出来后,市长跟石久一起下的楼。

石久能觉出来他心情不太好,刚才就一副想训石炎的摸样,也不知是碍于自己在场,还是想着多关心白血病人,反正到了也没开口,一股恶火从头憋到尾,脸耷拉的跟驴脸一样长,硬着头皮陪石久做完该做的检查后,专车司机也到了医院楼下了。

市长临了还问了一句石久决定去哪儿的事。

天会儿阴凄凄,像是要下雨。俩人站在大风里说话,市长脑袋上那几根头发都跟招魂手似的,直溜溜的舞,看的石久只想笑。

市长本来听石久还没决定有点不太开心,但看他笑呵呵的态度挺好也没说话什么,催了几句就被司机拉走了。

石久上了自己的车,踩着油门往单位的方向开。

结果还没走五分钟,这雨就下来了。

水珠子顺着风挡玻璃滚下来,纵横交织,到处都是模模糊糊的。

石久放慢车速,开了雨刷,一边开车一边想事情。

想着到底去不去市政府呢,自己的心思最近都在律师身上,白天想晚上想,上班开会的时候也想,把正事儿都耽误了,以后这么下去可不行。

石久深吸口气,正打算好好思考一下市长的事,结果发现律师所到了。

无意识的放慢车速,石久想着能不能看见这个人啊,要是看见了,那自己就去找他玩儿,要是没看见,那自己就晚上去找他玩儿。

结果一侧头就看见这个逼正在屋檐底下发呆呢。

石久急急忙忙的找地儿停车,从车里摸出一把伞,开门就过去了。

助理不在,严希只能自己下楼买烟。

不料刚从超市出来的时候,雨就下来了,而且势头还不小。

站在超市门外犹豫好半天,严希打算回去买把伞吧,可刚一转身,右边肩膀便被人拍了一下。

侧过头,身边连个人影也没有。

脊梁骨窜起一阵寒意,严希正想跑,结果左边的人就开口了,“在这儿呢,你傻啊……”

严希循声望过去,这才发现近在咫尺的脸,他眼睛里的自己瞪着眼,惊悸茫然。

头顶上遮了一把伞,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上头,明明是喧嚣,却又份外宁静。

严希好半天才缓过来,嘴角的笑意渐渐的鲜活起来,“是你……”

“不然你以为还有谁给你送伞啊……”

“这样啊……”严希低应了一声,笑意阑珊,“你蛮仗义的。”

石久笑的别有深意,“那可是,我可是值得深——交的男人啊。”


25)

严希挑着眉毛看他,“是么?我怎么没觉出来你有多深呢,你也给不给试试。”

石久不太高兴,把脸儿一撂,“你说什么呢,我没别的意思。”手却不老实的往人腰上揽。

这要是换了蒋云清,石久就不见得敢,但严希不一样。

倒不也是这小子多骚,而是反正自己跟他比这更出格的事都干过,虽然没打上炮也算得上是半个炮友了,隔着衣服摸摸也没啥,再说了自己手腕也没好,顺便活动活动挺好的。

“走啊,上去坐坐啊。”冷风骤起,严希很自然的伸出手稳了一下伞柄,“好像上面是我办公室。”

石久稍微垂眼,盯着伞柄上头细长的指头,“是啊,多巧啊,我刚好没来过。”

伞是石久妈买的,大红色,因为风的关系压的极低,圈了两个老爷们,你看我我看你,脸都映的红扑扑的。

严希其实觉得不太妥,毕竟自己从不带工作以外的人上去,但转眼又一想,反正石久也知道地方,上不上去也没太大差别。

俩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办公大楼,石久收了伞,严希扑掉衬衫上是水珠,他俩个头都差不太多,石久稍微高一点,并排往里走的时候,拉风又抢眼,直惹的办公楼里的出来的小女生频频回头。

石久很久没在大街上这么被异性看过了。

得意之余,低头一看自己今天穿的也不怎么帅啊,咋这招人呢?那小姑娘也真是,眼神真炙热看的石久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正寻思,旁边的人拉自己一把,让走右边的电梯,石久无意识侧头看他一眼,这才反应过来,人家小姑娘为啥看了。

这哥们实在太会长,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小嘴唇抿着的时候唇尖都微微翘着,水红柔嫩的跟刚让人裹了似的,总之是清俊不娘炮,爹妈生的好。

电梯按键一格一格的亮起,石久想着以后可别跟严律师这么在大街上招摇。最讨厌给人当绿叶,还不如自己在一边默默绿着的好。

严希所在的律师所在7楼,装潢时尚大方,环境比石久单位还好,看来是所里效益不错。

俩人进了所,严希正掏钥匙打算开自己办公室的门,隔壁办公室吱呀一声,出来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带个眼睛,头发稀疏,正锁眉紧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摸样。

老刘见着石久以为是严希的客户,看也没看,就直接把严希拽过去说话。

“小严,认不认识滨海局政治处的人?”

滨海局严希认识的人多了,常年拜佛的地方,上到局长下到刑侦干警合看守狱警没有严希不熟的,但政治部这种地方严希一般不去,可巧就巧在老刘问的是滨海局,而赵云正好是滨海局政治处的小头目。

严希没直接答应,而是问了他一句,“什么事?”

老刘急的抓耳挠腮,“这不是我侄子从军队转业么,已经划到滨海局了么,政治处拖着不批,你说说这叫什么事……我妹妹都要愁死了,正四处打听呢……”

这人一提滨海局政治处,石久当下就反应过来了。

本来石久是不知道的,可要不是两个小时前,赵云在病房没完没了的白活石久也不能记住。

但石久自然不会乱说话,毕竟跟自己没关系,人严希不定想怎么办呢。

严希稍一顿,话说的非常圆,“我怕是帮不上你什么忙啊……”

石久心想这个逼真会说话,明知道自己在这又知道他认识赵云,万一自己真是那愣头青提了他认识赵云的事,他这么说也没提不认识赵云的事,不会自打脸。

不过石久倒是觉得这么处理挺好的。

这种忙换石久石久也不会帮忙,费力不见得讨好,倒搭人情的事,能不干尽量不干。

老刘似乎没多意外,“我就知道,哎,这部门咱们也不常接触啊…谁认识啊…帮打听一下呗。”

严希没答应也没拒绝,自然的开口转了话,“我上回不是给你搭线儿了么,你去问问领导啊…”

“就打过那一次交道,还是靠着你的关系硬往上贴的,这回去找人家办事,人家哪会理我啊,”老刘一脸菜色,“对了,我又接了个滨海局的案子,上个星期那个特大毒品案你听说没?”

严希将钥匙扔给石久,指了指旁边的办公室,示意他自己开门,“你先进去坐会儿,我跟同事说两句话。”

老刘这才看一眼石久,“你客户啊……”

俩人相视一笑,谁也没说话。

石久抬手接了钥匙,转身开门,而严希顺势坐在旁边的会客沙发上,长腿叠加,笑意盈盈。

严希的办公室非常普通,两个大书柜很扎眼,办公桌上好几张案卷,石久扫一眼就觉得闹眼睛。

石久进屋的时候没有关门,外头的谈话声很自然的传了进来。

“这不是公安局刚抓了一批娱乐场所兜售毒品的么,我手里有个当事人被误抓了,这不家里人找我帮着往出捞人么…”

“误抓?”严希淡声一笑,幽幽的给自己点烟。

老刘脸上少许尴尬,“嗨,反正都是一群混社会的,社会关系复杂,谁跟谁见面不还打个招呼么,这不是我当事人看见熟人,脚刚踏进去就被抓了。”

“查获毒品多少?”

“说是人还没抓利索,跑了一些,抓捕工作还在进行中,我去打听了一下,大概十几包吧,都放在滨海局刑侦三队队长哪儿。”

“这么多得上千克了吧,动静还闹这么大,都够判无期的”,严希听了直摇头,“这样你还做错误逮捕辩护,要国家赔偿?他要是真没事还好,要是有问题,光其他人的证词就够你喝一壶的。”

石久听了一会都听烦了,闲着没事在屋里一圈一圈的绕。

背个手立在严希的大书柜前,石久装模作样的挑书,什么晦涩挑什么看,反正石久一样也不爱看,还不如挑一本瞅着上档次的,等会人进来也显得自己有学识。

石久拿了一本出来,一看是四级必过手册,便放回去,打算找找看有没有六级的。

严希估计也不常看这些东西,好多书伸手一摸都是一层灰,石久看有本书挺厚,精壮硬壳儿看着高级,就手欠的上去拿,费劲巴拉从底层把书拔出来,结果手还没拿住,书啪啦就掉地上了。

外头的人继续说话,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石久把书从地上捡起来,看了一下封皮儿。

都他妈是英文,一个单词不认识,想人家严希真会装逼,在办公室放这种玩意唬人,不像自己,办公室里除了单位发的书刊就是养头发食谱大全,虽然很亲民但实在不够高端。

石久翻了几页,除了标点符号啥也看不懂,就直接翻到最后看是哪家出版社出版这么糟心的东西恶心自己。

书已经有年头了,泛着黄,书的最后一页的笔迹青蓝,淡淡的,似乎随时都要隐去。

男人的字体雄健锋利,内容很简单,就写了生日快乐,年月日,然后署名。

父,席以北。

石久特意看了一下生日,把书合上,该放哪儿放哪儿。后又装模作样翻了翻别的书,听后面两人说话的声音很正常,便离开书柜,跑去沙发上坐着。

外面的雨渐渐的小了,敲打在玻璃上,无声无息的。

石久有点疑惑。

想这姓席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啊,怎么跟谁都认识?上午看石炎的意思跟市长肯定有关系,石炎还管他叫叔呢,但他送人的书还在严希这儿,署上的日期都十好几年了,严希还留着。

可真是,人家给人孩子留的管他啥事啊。

越想越觉得蹊跷。

扑朔迷离的,好奇的石久都很想好好缕缕这帮人的关系。

正想着,在外头说完话的人进来了,自然的把办公室门一关,喀拉一声轻响。

手里的烟掉了一小截烟灰在地上,严希眼神软软的往这边一搭,“让你等了二十分钟。”

石久回过神,不自觉抬手摩挲一下头发,“是啊,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这不都要走了。”

严希没有坐下,而是斜依在办公桌边儿,“你今天不是该上班么,怎么有闲心上我这儿来。”

石久靠在沙发上,只能仰头看旁边几近站立的哥们。

从这个角度看严希的腿又长又直,微微颔首,嘴上咬着烟,弧度微妙。

早怎么没发现这个逼这么会勾人儿呢,真真是应了那一句古话,叫什么来着,‘一颦一笑,格外欠操。’

石久硬是咽了一口吐沫星子,“我去医院了,要不是看见你在那儿挨浇估计我也就不过来了。”

严希扭头从旁边移过来一个烟灰缸,弹了弹烟灰,“去医院?怎么了你。”

石久转了转眼珠子,“看屁股呗。”

严希弹烟灰的手一停,咧开嘴笑,“摔碎了么?”

石久一摆手,使出了铺垫已久的绝招,“哪里,我治痔疮,老毛病了,一个月总有那么两天哇哇淌血,挺糟心个事啊。”

说完还抬眼去看严希,心想就你小子还想捅你久哥,先回去多吃点聪明豆再说吧。

严希没太大的反映,“没关系,我会躲开的。”

石久想回他一句躲你妈逼,但又觉得他跟自己一样不要脸也挺讨人喜欢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太阳透过玻璃照在地上,一道一道的,七彩斑斓。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俩人并排站在窗口往外看,街上行人匆匆,这边的时间却像是静止了似的。

“我还以为出彩虹了呢?”

“我是啊……”

“那刚才你办公室地上的是啥?”

“不知道啊……”

石久站在窗边儿,心里暖烘烘的,侧过头就去揪严希的领子。

严希似乎有点被吓到,手里的烟都掉在地上,被他自己后退一步的脚踩熄。

石久厚着脸皮往上凑,“反正你也关门了,没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