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枫的院子里有个小花园。
就在王梓枫书房的后面。名义上是“小”花园,其实一点也不小。有花圃树木有假山凉亭有小桥流水。景致幽雅别致,平时也少有人来。这是小叶除了书房外待得最都多的地方。
她最近在做花茶。
她种了一块茉莉田,最近正是花期。看着在夜风中摇曳轻颤的翠白,沐浴着透人心脾清香,小叶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早早的吃过晚饭,小叶就去她的花田看花。王梓枫还在书房中和他的几个幕僚讨论什么事情,本来小叶进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不料他却急急的让她离开,还说什么不想让她太累!他现在是越来越不喜欢自己插手他生意上的事情。
哼,他以为自己想吗?好心没好报!
一边想着,小叶一边挑选要摘下的花。口中无意识的哼唱前世的一首老歌: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
已经忘了天有多高
如果离开
你给我的小小囚牢
不知还有谁能
依靠
……”
“小叶姐,你唱的是什么呀,真好听!”一直站在旁边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说。她叫小平,名义上是王梓枫的另一个丫鬟。其实就是专门伺候小叶,同时也负责将小叶的一言一行汇报给王梓枫。好笑吧,这年头,丫头还能配丫头呢!
“没什么,就随便哼哼……”小叶一边说,一边把那些花瓣大而肥、花型完整的花朵采下,放进手边的一个小篮子中。
“这花……好香哟。”小平一边帮忙,一边感慨。怎么小叶种的花都比别人种的要香得多呢?小叶姐姐真是能干,难怪少爷这么喜欢她!自己好好跟她学学,没准少爷以后也会看上自己呢!
想到自己的少爷,小平的脸有几分绯色。他是她见过最能干最厉害最……迷人的少爷。她明白自己身份低,配不上少爷,但是只要能像小叶姐姐那样伺候少爷,自己就心满意足了。
“哎呀!这有个虫!”小叶忽然说。“小平,好好再看看你那边,有虫没有,这可不能大意,要不这些花都要毁了!”
虫?
小平的脑海中出现一个肉肉的软软的小东西。
然后浑身就是一个冷噤。她最怕那东西了!
小叶也发现了小平的异样。她不会是怕虫吧?小叶失笑。
“算了,你也别在这矗着了,”小叶说,“你先回去把水热好,给我准备些沐浴的东西,我把这点花弄好要回去洗个澡。”
“是!”小平如获大赦,兴高采烈的离开了。虽然不明白小叶几乎天天洗澡有什么好洗的,但是只要不要她去捉虫子就是好的。
小叶笑着,那丫头,还是小孩子心性呢!
然后她又埋头投入到“采花”这个很有前途的工作中去了!这是现在的她唯一的消遣,想来真是闲得可怜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腰酸的小叶站直了身子。找了这么久,一共找出了三个虫子,看来这虫子是才来的,还好发现得快。
小叶满意的打量自己的花田,这些迎风摇曳的茉莉,又白又香的,很有成就感!
不过这才一转头,就发现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人影。那身影硕长挺拔,一袭深紫长袍,套在玄青色的劲装外面。称得那人格外的英姿飒爽!
“程少爷,”小叶惊言。“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个声呢?想吓坏丫头是不是呀。”她笑嗔。
“我也才刚到。来找二弟商量下闽之生日的事情。不巧他那还有几个管事在忙着,就先出来走走等着。”程诺说,微笑着走近小叶,“这是你种的吗?这花可开得真好!”
“程少爷您过奖了,这不就是丫头随便玩玩。二少爷还没忙好吗?那可真不巧呢!”小叶一边说一边走出花田。“那秦少爷最近的身体好些了吗?”
“听说好了很多,都可以下地走几步路了呢!就是还不肯见人,我去了好多次,他都说身体不适。以前他是最听梓枫的话地,现在摔一次变成这样,连梓枫他也不见了。唉。这不,下个月初三是闽之生日,我寻思着,怎么也得和梓枫给他送个好些的礼物。兴许他一开心就又见人了也说不定。不就是摔坏了手脚吗?我们当兄弟的也不嫌弃他,他却先自己躲起来。”说着,程诺不胜唏嘘。
“这样呀!”小叶略思量。“像秦少爷的伤得静养,还得多锻炼。现在的他应该有些自卑吧,不想见人也是可以理解的。您可以从他母亲那边入手,多与他接触,相信会好的。”
“希望吧。”程诺也有些无奈。
正说着,小叶手中的篮子不知道怎么的,篮子系儿忽然断了,顿时白润的花朵洋洒着落下布了周遭一地的香。
“哎呀!”小叶反应不及。只能眼看着自己辛苦半天采的花都落在了地上。
“没事没事。”程诺笑着说,“把它们拾起来不就是了?我来帮你!”
说着他蹲下身,真的一朵朵的捡起花来。
小叶也忍不住笑开,是呀,撒了就把它拣起来呗。她也蹲下加入捡花的行列。
一时间他们两人一边捡着,一边说笑些小事,倒也其乐溶溶。
“你们是在干什么?”一个明显有些压抑的声音这时忽然响起。
小叶抬头一看,王梓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几步开外的过道边。阴沉着一张俊脸瞪着正与程诺说笑的自己。
她站起身,落落大方的,“我那篮子的系断了,这不,花撒了一地,全得程少爷帮忙捡着呢。”
“是吗?”王梓枫说,暮色中看不大清楚他的表情。“看来你们聊得还挺开心的。大哥,我这丫头还得您欢心吧。”
“哈哈,”程诺笑起来,“可不吗?”他说。“和小叶一起说话,这时间过得都快些。要不就这么干等你,都不知道多无聊。”
王梓枫也陪着程诺笑起来。
就小叶开心不起来。以她长久以来的经验,只怕王梓枫又在不高兴了。权衡了一下,小叶决定避开着风眼,便说:“那少爷你们忙,小叶先退下了。”
王梓枫随意的挥挥手,示意知道了。小叶连忙退下。
还好,他没发彪,小叶松了口气。
回到房间后,小叶将花交给小平去洗好风干,自己则去洗浴了一番。
王梓枫一会应该要过来吧,小叶心想,希望自己就在花园中和程诺说上几句话不会让他生气。
那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小气!
唉,不想他了。今天在花田中忙了这么久还真是腰酸背痛的,人也很疲倦。一边享受着热水的惬意,小叶睡意连连。
“小平,”小叶招呼着门外的小丫头,她说:“要是一会少爷来了就说我身子不适,先睡下了。”
刚才睡着不久。小叶就忽然惊醒过来,房间里没点灯,却有一种强烈的存在感。不用猜就知道是王梓枫。
“是少爷来了吗?”沙哑着嗓子,小叶撩来床帘向外打探。
然后就是一阵火石碰撞的声音。片刻之后,房间亮了起来。王梓枫的脸出现在小叶的视线中。不出小叶意外,王梓枫的脸色果然不怎么好看。
“这么早就睡了?”他问。
“是呀,今天下午在花田忙了好一会,这不,回来有些倦就先睡下了。少爷有事吗?”小叶小心的回话。
“今天,很开心吧?”王梓枫说,语气淡淡的。
“啊?”小叶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见着程少爷还一起相谈甚欢,这不值得你开心吗?难怪早早的就睡了,怕是想在梦中好好的回味一下吧!”他说,控制不住自己的就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他知道程诺对小叶一直欣赏有加,还多次开口向自己讨要过小叶。而小叶也不时表现出对程诺的欣赏。
一想到这,王梓枫就不舒服,哪怕他明知道他们没有什么不清白的关系。
“你毛病!”小叶生气的转过身,看都懒得看王梓枫。
“怎么,说着你心事了?都不敢看我?”王梓枫语调中明显有生气的痕迹。
“你胡说什么?你发神经总不能也让我陪着吧。程少爷有什么还值得我回味的?我和他正常的寒暄说上几句话犯了什么错?”小叶也生气了,坐直在床上。刚睡着不久,这人就跑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什么意思?
“你心中无事紧张什么?”他说,脸上浮起嘲弄的笑意。
“我紧张?”小叶无语。“我是生气!你怎么总是这样?我就不能和人说笑了?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房中的一个摆设,我能看会说,我有自己的想法。你莫不成想把我关在个笼子里憋死不成?”
“说笑?”王梓枫说,笑得更是怪异。“你都不知道你看着程大哥时的表情,那是一般的?我告诉你,小叶你是我的人,你就只能看着我想着我,有话你和我说,要笑就笑给我看!千万不要惹我生气!那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知道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样你就干脆拿根绳子把我捆死好了,我可受不了!”小叶也爆发了,“不让出门,不让见四少爷,不让管茗园的事,现在连我和旁人说两句话都不行?王二少爷,您不觉得您也太过分了?我是人不是木偶!”
“你的心还这么野……女人就要有女人的样子!你现在是我的人,永远就是我的人!我的规矩就是你这辈子唯一要记住的。你那心,只怕得好好收下。”对小叶的愤怒,王梓枫视而不见。“怎么你才会在我这安定下来?”他自说自话。
“你怎么弄得好像是我的错?明明是你自己老钻牛角尖好不好!你看中我的不就是我的与别人不同?要真是没了我的习性脾气,那小叶也就不是小叶了!”小叶倔强的看着王梓枫,试着最后和王梓枫讲讲道理。
王梓枫笑起来:“我是喜欢有些个性的人,但是这个性可不是肆意放纵的借口!”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小叶气极。
“不可理喻?”王梓枫笑得更灿烂了,“那我就叫你知道什么叫不可理喻!”
他一把,把睡在床上的小叶拉到地上,欺身上前,说:“我得好好惩罚你,让你知道,在我这,我就是唯一的规矩!我说不能就是不能!”
然后,就是一场暴虐的性爱!
一边承受着,小叶一边控制不住的流泪。
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再也不能承受这样的生活!
她哭着告诉自己!
小叶心中的骆驼,终于让这最后一根稻草压断了承受底线的脊梁。
第三十七章、计划
这几天廊城的王家很热闹。
因为王家五小姐夫妇回家省亲来了。
五小姐的夫君不久前被封为管理一方的正二品封疆大吏,手掌兵马实权,目前正是皇帝面前一等一的红人,那五小姐也被封了二品的诰命夫人。这在王家是前所未有的荣耀之事。王家虽然是富甲天下,但是在官场上一直没有什么建树。当然这也和王家素来不重仕途的传统有关,他们一般是喜欢与些中等的官员联姻,然后再对一些大的官员有分寸的示好。但这次的五姑爷不同,他是现在主上面前的大红人,与皇帝的私交不错,要不也不能年纪轻轻的成为封疆大吏。
不管怎么样这次王家的女婿当上了二品大官,王家上下都是兴有荣焉的。王五小姐也了有衣锦还乡的念头。这不,在上任之前,五小姐夫妻讨了圣旨先回家省亲,然后再赴封地上任。
如何接待这个姑爷,这成了王家近期的头等大事。
常年滞留在大城的王老爷回了廊城,二少爷更是忙得头昏眼花。从吃穿用度到行程安排,每一处小细节都得再三推敲。再加上还要应付一些有心巴结的达官贵人和处理刻意送上门来一些生意,王梓枫是忙得分身乏术。
小叶经常是不到深夜就见不到他人。
自从上回因为程诺的事情吵过一回后,王梓枫对小叶就有些歉意。他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生怕小叶会因为这生气不理自己。还好的是,小叶对王梓枫虽然冷淡了很多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但也还不到决断冷战的地步。她只是更少出门,一天就和院子中几个下人玩玩闹闹。
对这样的结果,王梓枫也有些无奈。不过最近太忙了,再过两天,五姐他们走了,他就轻松了。到时候他一定好好带小叶出去玩玩,哄她开心。
至于小叶,她对王梓枫最近的忙碌没有任何的表示。依然悠然的过着自己的逍遥日子。最近主子们很忙,这二少爷院子中的下人反而闲下了,因为外面的事二少爷自然有套人马,院子里的人只管伺候几位主子。这两年,为了不让小叶独大,那些女主子们可没少借各种名目往王梓枫的院子里送丫头。虽然王梓枫一般不接,但是总有几个是推辞不了的,所以现在这院子里倒是热闹。现在主子成天不在,丫头们可是轻松了。于是小叶就承头,把王梓枫和二少奶奶他们院子的人叫上在下午无事的时候一起凑着吃些点心打牌聊天。刚开始,丫头们还有些顾及小叶的特殊身份不敢放肆,但几天下来,大家也都放开了。
对于这个,王梓枫是知道。他也没什么不满意,毕竟不可能真把小叶关死在房间中。她愿意和几个丫头打牌玩乐,就随她。
这不,午饭刚吃过,她就跑去隔壁院子的下人房玩去了。
一时间大家都说说笑笑的凑成一桌打起牌来,是好不热闹。
过了一个多时辰,在听过一个小丫头说的笑话后,小叶开始嚷嚷着笑得肚子都有些饿了。
她笑着转过头对正看自己大牌看得入迷的丫头小平说:“你来帮我打两把,趁着高兴我去给姐妹们做些小点心去。”
这话一出,所有的丫头都开心坏了。谁不知道二少爷最初看上小叶就是因为她做了一手好点心,那些东西是主子才有机会吃的,这些个丫鬟一般都只是听说过。现在小叶有兴致给大家做些来尝鲜,怎么不让人又惊又喜。
在一群小丫头故做不在意的垂涎中,小叶笑咪咪的回到了二少爷这边的小厨房中。
一进厨房小叶就说没有精面了,要值日守厨房的小厮出大门去看看本该送面粉来的小厮怎么还不到。要是在大门出没见着,就去那店子中催催。那小厮哪敢不从?赶快的就出去了。
等一看不见那人的人影,小叶马上关上门,然后在一边不怎么用的一个灶孔中一阵的挖掏。不一会,一个包裹就从灶孔深处被弄了出来。
打开一看,一套男子的衣物,一张人皮面具还有一些那人给自己准备的银票和珠宝。
小叶连忙把衣服换上,然后小心的按那人教过的方法把面具贴好,换了发式,然后吃下一颗特制的糖,几声轻咳嗽后,她的声音也粗莽了不少。
再次检视自己,胸部已经裹好,面具的边缘和其他地方的肤色也衔接得很自然。
将自己一直贴身带着的银票等家当取出来,将换下的衣服细细的烧掉,再把银票之类的东西贴身收好之后。小叶从橱柜的顶上取出昨天自己做的饼干――为了今天,她昨天刻意多做了些,还很小心的没让人发现。
然后,她在水缸边最后一次的审视自己。那水中的人影,就连她自己都不认识了。已然变成了一个身材瘦小,长相普通到你见过三、四遍都记不住的平凡小厮。
将饼干加了一会热之后,小叶就端起盘子,向刚才二少奶奶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她是提心吊胆,生怕有人看出什么马脚。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必须回那房间一趟,一个是为后面的事情做个交代,另外也是试一试是否会被看穿。要是连这些人都瞒不过,那自己还没走出王家大门就会让人揭穿。
没关系,一定能成功的。毕竟为了能离开,我布了这么大的局,而且好不容易才等到王五小姐夫妇回来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定了定心神。小叶推开了房门。
里面的丫鬟都看着那个有些陌生的小厮都很吃惊。这可是内院,一般外人是不能进的。
“各位姑娘。”小叶做出一副紧张的样子,那薄如蝉翼的面具很好的体现了她所要表达的情绪。“小的是在肖记的伙计,今天给贵府上送精面来的。不想在厨房见着一个姐姐,她说什么弄了一身的面粉油烟,有脏又困的,要先去洗洗然后再睡会。就叫小的先把这些……叫什么饼的东西拿过来。还说要个叫小平的姐姐好好帮她打,要是输了一会就……不许吃点心……”
这话一出,所有的丫头都笑成了一团。不过对于那人的话却没有怀疑,因为这几天打牌的时候,小叶一到了这个时候都要回去睡一会,说是习惯了。
小平这会手气正好,也没想着去房间看看小叶在不在。
一个大些的丫头接过了饼干。大伙是一哄而上的抢了起来,之后一边感慨那味道的精美一边继续打牌。
谁都没注意那个“送面粉的小厮”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王家后门外,一架破旧的小马车静静的停着。
突然,那一直紧闭着的后门开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很大方的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和那个正在打瞌睡的看后门老头打了个招呼。
走出大门。那人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然后走上那架马车。
一抖缰绳,马车摇摇晃晃的离开了。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王家大宅。那人心中一下是百味杂呈。想要离开这个念头在那人心中翻腾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了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那人足足等策划准备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才趁着这次五小姐回家省亲的大好机会挣脱了那个金丝牢笼……这过程困难来容易,正要做起来要又哪是一个难字能形容?不过还算好,到目前为止一切都顺利得让她自己都觉得运气不错。
拐过几个弯,又穿过几条小巷子。马车在一个幽暗小弄堂中停下,那人下了车,进了一间屋子,然后几乎同时,一个跟那进去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穿着打扮也一样的年轻人上了马车,并将车赶走。
而进屋的人,在穿过大堂后到了后面的厢房。
一个熟悉的人早在那等着。
“姑娘……您可来了。没人发现吧?”那人一见来人连忙上前,一副放心的样子。
“还好,没事。让静娘担心了……只是那个送面粉的人可靠吗?”一边说,这人又换了另一套更破旧些的衣服,脸上的面具也换了一张。
“没事。他母亲是我救的命,很可靠。”静娘说。“时间不等人,咱们要在二少爷发现之前把您送到王家一时间找不到的地方去。这里面有船票,是半个时辰后开北上到鹿港的。还有一些是四少爷给您准备的东西。”说着她拿出一个小包裹。
“你们有心了……唉。”低头接下包裹。
“姑娘您说这话不就见外?静娘能有今天全靠姑娘您,您的大恩静娘一死都难报。更别说四少爷,他对您的心,您是知道的,只怕是天下找不出第二个对您这么好的人。您要走,我们也不问为什么,只要姑娘您觉得高兴就好。这一路上姑娘尽量小心,到了鹿港后去那的港口快餐店,在那我安置了接应的人,他会带您去个安全的地方。四少爷现在也因为五小姐回家的事情不能抽身出来亲自布置,不过他说了,只有这风声一过,他会去找您,然后给您改头换面,带您去他这两年在外自己打下的基业,在那您就安全了。”说着,静娘笑了起来。
“我走以后,这生意上的事情你可得多帮着四少爷。特别是二少爷肯定会到处找的,四少爷不会说谎,这很多事情还得你多想多累。”小叶说,抓住了静娘的手。
“姑娘说哪的话,能帮您做事,静娘开心着呢!您放心,这事是我一手安排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再说就算二少爷要大张旗鼓的找您,不也得等两天后五小姐他们走了才行?没问题的,你就先在外面避避,过不久,四少爷就会去鹿港巡视快餐店,到时候他会把您带到另一个安全安置之处。”静娘说。“我们过一会还会安排个长相身材有些像您的人人穿上您今天穿的那款式的衣衫坐上去南边的船,等过了两个港后,那人会消失。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还是你们想得周全。”小叶说。听着静娘的安排,她对自己的这次出逃,信心大了不少。她也知道自己是背水一战,要是让王梓枫给抓了回去,那后果绝对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而找王四帮忙,也是无奈之举,可是除了王四,这王家还有几个人会为了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更勿论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安排人把换装易容的东西不动声色的放到王梓枫院子中去。
想起那天自己找到他,要他帮忙安排自己出了王家后的事务,他很吃惊,却一点都没有犹豫的满心欢喜的答应了。而且现在看来,找他帮忙真是个明智之举,他不仅没有走漏风声,还帮自己想到了很多以前忽略的问题,让自己这次的绝地大逃亡有了成功的可能。
不过这样一来,也就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了。
先不管这些。小叶告诉自己,目前安全的离开廊城是最重要的。
于是一些简单的交代后,小叶上了等在外面的另一架马车,向港口驰去!
第三十八章、小叶的大逃亡――第一天
(特别奉献,第一人称版本的大逃亡。)
我下了马车,来到廊城的南港口。
这是廊城最大的港口,也是人员货物最集中的港口。
看着眼前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那些巡逻的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也没有特别的紧张搜查什么。我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没有人发现我的离开。
走到登船的舢板上,我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就这样可以离开了?王梓枫真的没发现?想起来还真有些成就感。
大船入口处的那个查票的人耷拉着一张脸,好像有人欠了他银子似的,要是茗园的服务员像他那样的表情,早被开除了!
唉,又想茗园干什么,从今天开始,所有有关王家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很快,轮到我了,我把已经在手被汗浸湿的票递给那人,那人只是打量了一眼,就放我过去了。真的上了船,我反而有种不确定感,我真的可以走掉吗?这船上有没有王梓枫安排的人马?要让王梓枫给找到我该怎么办?
行了行了,我暗骂自己,哪有这么自己吓自己的?赶快找个位置坐好吧,马上这船就要开了。
这船是个远航船,主要是往北运货物,每站只是意思性的搭几个人赚外快。所以这船上给人坐那个船舱条件并不好,狭窄又憋闷。满仓都是黑压压的人头,空气中满是汗臭和脚臭的味道。不时的有小孩的哭声和几个大嗓门的说笑声音。
因为要赶在王五小姐在的时候出逃,也不能挑剔这船不舒适了。谁要今天这时候从这过去北边最早最快的就是这船了呢。我赶快找了一起眼的角落坐下。
左边是一个怀抱一个包裹用大帽子盖住自己的脸的人。一看就是不喜欢搭讪讲话的,现在我最需要这样的邻居。
右边那人是一副书生打扮,不过看他已经洗得发白并且满是补丁的衣衫,应该只是个寒门学子。从他一脸的清高和不屑中,我可以明白为什么他身边的这个位置没人坐。
一会之后,船身一阵颤动,船离岸了。
我也学左边的邻居,把包裹抱在怀中,半眯着眼,做假寐状。
随着船的开动,船舱中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我旁边过去三个座位的一个中年妇女已经开始祈祷菩萨保佑一路平安,她的祈祷让旁边的人心里都不舒服起来。听她那声音好像这次一定会出什么事,所以她才拼命的祈求上天。
所以坐在她旁边的两个人则开始套着近乎。想用说话来排遣心中的不安。
“兄弟你是去哪呀?”刚在这一站上船的甲男问。
“去松城!”乙男说。“你呢?”
“我去平遥,大哥你那地儿可远呢!是这船的终点吧?”甲男说。
“可不吗?还得坐三天的船呢!还是你那好,只要一天多点就可以到了。”乙男说。
甲男闻言憨厚的一笑,“要说好,去陈述的最好,今天晚上就可以下船。鹿港的也不错,明天早上就到了。”
“可不是吗?”乙男一脸心有戚戚焉的样子。“在这地方还要熬上三天,真是要命!只怕到了目的地是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呀。”
然后话一出来,乙男自己也觉得不怎么吉利,马上啐了自己一口就闭嘴了,甲男也不知道接着说什么。只有那妇人的祷告声继续着。
陈述?我听着心念一动。本来我想听静娘的安排到鹿港下船,主要是因为我以为这船的下一站就是鹿港,却没想到陈述就可以下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陈述下呢?
想来我的掩护最多能维持到晚饭时候,那会王梓枫一定知道我离开了,接着他一定会到处找。如果我一直在这船上,万一王梓枫发现了是四少爷安排的船票,他只要快马赶近路就可以截下我。当然,还有点很重要的原因让我不能等到鹿港再下――我离开王二少爷的金丝笼,可不想再跳到王四少爷的白玉池中去!
虽然现在王家小四对我还是尊重,但是王家男人的劣根性让我可不敢再相信谁了。
我要自己给自己安排一个新的生活!
想着,随着船体的摇晃,我的睡意渐浓。我的神经已经紧绷了一天,现在一放松下来就想睡,但是又不敢真的睡!
于是,在满船的喧闹中,我半睡半醒的艰苦维持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人声的喧闹让我差点一蹦而起,是王梓枫来上船找人了吗?我有些像惊弓之鸟。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上船下船的人进出引起的喧闹。
陈述已经到了。
我赶忙把东西收拾好下了船。走在我前面的是我在船上的邻居,那个一直用帽子盖住脸的怪人。
顺着人流,我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走下船,离开那几乎把人熏翻的船舱。
吸一口新鲜的口气,我神清气爽。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吧!
可是接下来我去哪呢?
顶着月色。我走出了陈述的码头。因为走的时候太紧张而没有想周全,我身上只有银票和珠宝,根本就没有一般流通的大钱。这样我就住不了店。得等到明天钱庄开门我才能把我的财产弄出来。想到这,我感慨了一下,幸亏不是前世,否则家大业大的王梓枫一声令下,不把我银行账户冻结了才怪。原始也有原始的好处呀!
一边瞎想,我一边不自觉的跟着前面的人流走。
唤回我神智的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那匕首的主人寒声问道。
啊?跟着?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跟着那个戴帽子的怪人走过了大半个陈述城,原本前面的熙熙攘攘的人流也只剩下那怪人一个。
别说他,要是换了自己一个人在晚上让别人跟了大半个城,只怕也会有疑心。
“不好意思大哥!”我连忙笑着作揖道歉。“我想着事呢,一不小心就跟着您走了。你看我这样子就知道我没什么坏心的,大家都出门在外,不周之处还望大哥你海涵!”
那怪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我。犀利的目光看得我后脖子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我的天啦!我怎么这么衰呀,我的新生活还没开始呢!
正在我欲哭无泪的时候,那怪人终于将手中的匕首放下。也不言语。他转身就没入黑暗中。
我后怕的摸了摸脖子。连忙挑了条与那人不相同的路走。
陈述不比廊城的繁华,只是个港口小城。入夜之后就很少有人再在街上走动。
走着走着,我也害怕起来。我怎么住呀,今晚?
拿王四少爷送的那些珠宝抵押?不行,估计明天那珠宝就会落到王梓枫的手中,这不是把自己的行踪透露出去吗?搞不好还会把四少爷资助自己的事情暴露出来。就在哪个屋檐下就一夜?也不行,我在王家这十多年算是养尊处优了,真要我蹲屋檐我还真做不来。那就只有……
我眼睛看着前方那个小破庙。
这是武侠小说中必备的居家旅行之良方呀。有几个大侠没在破庙中睡过,想不到我今天也享受一把大侠的待遇。
高高兴兴的三步并做两步走,我进了那小庙。却发现自己不是那庙中唯一的住客。
当然,这不是最严重的。
更严重的是……那另一个住客居然是船上的那个怪人!
他歪歪的斜躺在一根柱子边,依然是帽子盖脸。不过怀中除了包裹还有一把出了鞘的匕首!
我的天啦!
我感叹了一下上天对我的厚爱。这下子,那怪人一定认为我是有意的跟着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跟着你的。”虽然不敢奢望他会听进去,但是我还做了最后的努力。试图解释一番。
看吧,那人听到我的话一动都没动。
我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埋着头走,一不小心就和你走一处了,现在你看这天也很晚了,能不能让我也在这对付一晚?”我小心翼翼的问。不抱任何希望。
那人还是不说话也不动。
他……睡着了?
我试探着往庙里走了一步,他没反应。
再走一步?
还是没反应。
呼,我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他是默许了。也是,看我这样子,完全是一副良民的形象,怎么也不像作奸犯科的。
我小心的走到破庙的另一边。然后坐下。你知道古装电视剧中破庙必备的三要素是什么吗?不知道吧,就是――神像、老鼠和稻草!
所以我现在就坐在一堆不知道有了多少年岁的,发出一股怪味的稻草上。周围都是吱吱的老鼠叫声。月光透过窗棂,投撒在早就破败的佛像上,份外的怪异和阴森。
我不承认我是怕了。我只是有些心里发毛。
哆哆嗦嗦的掏出火石,在庙中找了些已经朽掉的木材,我升了堆火。看着逐渐起来的火势,我心中稍微安定了些。
不过一会之后,这周围安静的气氛又让我不自在起来。我想说话,我发疯一样的想找个人说话。如果现在王梓枫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顾不上逃跑而拉上他说一大堆话!
想着,我不由得看了那怪人一眼。
他的位置从我看到他起都没有动过!真高人!
“喂……”我试探着和他说话。“你不过这边来烤烤火吗?”
我把橄榄枝递过去。
他还是没有响应。
我自讨了没趣,心里也有些窝火。想当初在王家,就算是那大宅子的主子们对我还不是礼让三分的,我哪受过这个气?
一时只顾着生气,倒也不怎么怕了。
过了一会,一只老鼠脚下突然一打滑,从那怪人头顶上的横梁上掉了下来。
那声音把我吓得一声尖叫。
不由自主的向那人看去。
那人还是没动。尽管老鼠是落到了他的头上!
那老鼠到了新的地方,也有些恐惧,一阵的乱爬乱窜。然后在那人的肩膀上一跃,就消失在了黑暗中。同时,随着它的动作,那怪人一直盖在脸上的帽子也掉了下来。
我承认我有好奇心。悄悄的歪着头一看。只见那人紧闭着眼,头耷拉着。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是睡着了?
不像呀!
再借着火光仔细一看,那人的脸色怎么不对呀?颧骨上是红的,其他的地方则发白发青!而且嘴巴上干裂脱皮得厉害!
他……应该是生病了!
难怪我进来他没有一点反应!
我松了口气,这人看来病得不清,不用担心他会半夜拿个匕首来找我算账。看他那情形,弄不好半夜就一命呜呼了。
一命呜呼?
一想到万一这人死了我就和一个死人待在同一个庙里,我就打了一个冷战!
前思后想了好久,我还是投降给我的恐惧心。
我磨磨蹭蹭的走到那人面前,推了推他。
“诶!你还好吧?”
他没反应。
我再小心的把他手中一直握着的匕首取下。基本上没费什么劲。看来他真的病得厉害。
手往他的额头一探。热得吓人!起码是四十度!
看来是发了高烧!
认命的叹了口气。我把那人往火边拖去。短短三五米的路程,把我累得是大汗淋漓!更厉害的是我像拖布袋子一样的拖那人,那人居然一点声响反应都没有,看来我要是不打理他,弄不好他真的会病死在这!
把那人放在稻草上躺着。我开始想该怎么做。
高烧病人得降温补水。这是首先要做的。
我把自己的水囊解开,弄了一些到一根腰带上,然后给那人擦脸擦脖子擦手。身上本来也应该擦的,不过除了王梓枫我还没这么伺候过谁,所以就忽略吧。
然后把那湿腰带敷在他的额头上。
接着就是喂水,这让我很是犯难。我可不打算来个什么对嘴喂。那样多吃亏。看这人都病得脱形了,要是个长得像秦闽之的还差不多。
我在佛前案头上找了个破了好大了豁口的盏碗,用布擦了擦,洗过再乘了些水,然后将那盏碗斜放在火边,因为水很少,所以一会就开了。
我把那碗移到一边。
不一会功夫水就稍微冷些了,用手试一下,大概可以入口了。我拿起碗就把水往那人口中灌。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他不吞!
晕呀,我无奈的把他的头枕在我的腿上,让他略后仰打开食道和气管,然后撬开他的嘴,灌了满口的水后用手推他的喉头。好辛苦终于把水灌了下去。幸亏平时王梓枫醉酒后我没少灌水,要不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于是这一晚上我就在换搭在他头上的布和灌水中度过。没办法,没有药,只希望他身体的底子不错,能熬过了。
等那人的体温开始下降,都已经听得到头遍鸡叫了。
摸了摸那人的额头,我松了口气,现在不用担心会和死人睡一个地方。
然后我几乎是立刻的,就睡了过去。
太疲倦了!
第三十九章、小叶的大逃亡――第二天
(特别奉献,第一人称版本的大逃亡。)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准确的说我是根本就没睡好,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惊醒,这逃亡真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事情,得有很强的心理素质才行。想来前世很多逃亡中的犯人熬不过内心煎熬而投案自首就是过不了自己心理这关。
今天我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理压力!昨天奔波了一天,晚上照顾病人累了一夜,可还是怎么都不能放心下来睡着。唉,压力呀!
看着外面已经开始大亮的天色,我知道最困难的一天已经到了,从现在开始我得和时间赛跑。王梓枫现在肯定已经发现我的失踪了,估计整个廊城他的耳目都已经动了起来,各条交通要道上也会迅速的布满他手下的人手。
不过我猜他会把搜索的重点放在往南的那个方向。因为不管是小四的安排替身还是我以前说过的梦想,都是把江南小镇当成日后的目标。
希望王梓枫会因此放松对北边的搜查吧。
一边想这,我迅速的收拾好自己,最重要的是我的包裹,那里面可是我现在的全部家当。再检查了一下我的伪装,还是一个有些委琐瘦小的中年男子的样子,面具没掉也没卷边。不愧是王四少爷准备的高级货,听静娘说这样的面具在江湖上是很难找到地,四少爷能帮我找来这两张都是扛着他师傅的名号去那个号称百面叟的奇人那里求来的。
检查完毕后自认为伪装完美,我举步就要走出破庙,突然想到自己可没什么防身的东西,这去钱庄取银子可得当心!想着,我把那怪人的匕首就拿了过来。
“你的匕首借我用一会,就算我照顾你一夜的报酬了。”我对那人说。“有意见没有,看你没说话就是答应了。”
他当然说不出反对的意见了,因为他根本还处于昏迷状态。
然后我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至于那个人,就不再关我的事。毕竟他有他的人生和命运,不是吗?要不是昨天怕和死人共处一室,我才不管他要死要活。
走到外面,我一路打听找到了陈述最大的钱庄,在那我取了几十两银子出来,然后把那大面额的银票换成五十两到五百两面额不等的一大叠。这样的话就会好用些,也不用怕王梓枫通过追查银票找到我。现在他顶多能找到陈述,再往后面,全国的小面额银票那么多,也不存在什么账号,我看他怎么找!
然后就是一番大采购。先从包裹中拿出套衣服找个僻静处换了,再取出王梓宏准备的胡子粘上。一下子,我现在这形象又变了,老了好几岁。没办法呀,小心使得万年船。
我接着买了一架马车。两匹马拉的,车厢很是宽敞。我再在里面放了棉被炉子之类的日用品,接下来我是要逃亡,可不能确保每天都能落脚在有人烟的地方!
然后是食品和饮用水。买了很多的肉干、干粮、盐巴还买了不少的辣椒。水也装了两大皮囊。还置办了几身衣服,有男有女的。
再接着,想到昨夜那人的遭遇,我又去药店抓了些常用的感冒消炎等药以备万一。
看着这一番采购已经把那原本宽敞的马车挤得只剩一半的空间,我总算停了下来。女人一购起物来还真是疯狂!
看着已经走到头顶上的太阳,我随便找了家店子吃了点东西,然后就上车准备出城。我不打算继续往北,我想往西北的方向走,去草原,在那人烟稀少的地方避上两年,然后再去南方。想来那时候王梓枫已经把我当成一个回忆了吧。
想到这,我不由得开怀。
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
我一边赶着马车,一边看着手中的匕首,说是匕首,现在看来它更像是一把短剑,它比一般的匕首长了些,也细薄了些许。因为刀鞘很是平凡,所以我也没特别留意它,早上没看仔细,现在看来这匕首做工还真不错,王梓宏也有把匕首,做工和锋利程度都比不上眼前这把却已经据说是什么大师的作品,很是珍贵。那这样看来眼前这把应该更名贵些才是,另外看那手握的部分,是用上等的皮革裹制,做工十分精细,而且已经被磨得很平,看来这匕首的主人经常和这匕首“交流”。当然这都不是最厉害的,这匕首最让人侧目的是,没有什么熠熠光彩的它乍看平凡,一贴近之后却有一种彻骨的寒意,刀身似秋水,蕴威而深远。我拿一根头发试了下,还没挨到刀刃那头发就已经短成了两截。我的天哪,莫非我遇上了传说中的神兵利器了?
我就这么把这匕首拿了,好不好?
我的良心在拷问我。
有什么不行?他的命昨天还不是我救的,要是没有我,弄不好他命都没有了,还要这匕首干什么?
不行吧!他现在都病得这么厉害了,你还趁火打劫,把人家唯一防身的东西都拿走了,而且看样子还是很贵重的匕首,你这不趁人病要人命吗?
两个念头在我脑中翻覆着、斗争着。
要是这是一把普通的匕首,我会毫不犹豫的走人就是。我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反正我照顾了那人一夜,收点报酬心安理得。可是,现在这匕首一看就是不凡之物。拿了它事小,只怕那人醒来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现在我正在逃亡中,能不惹麻烦就最好不要惹。可是我只要一回去。只怕又要耽搁不少时间。不回去,自己心里又老是有个坎。唉!为难呀!
犹豫了半天,我最终还是投降给我的良知。
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应该不会病死是那吧,自己还是去看看,就算是积德了。
一抖缰绳,我将马车转向昨夜的破庙。
走进那破庙,一切跟我离开的时候一样。那人还是睡在稻草堆上。一动不动,不过呼吸已经变得平缓而绵长,看来他恢复得不错。我松了口气。
走到他身边,我蹲下去,把手向他额头探去。
手还没有碰到他的皮肤,突然我就被一根木棍抵住了喉头!几乎是同时,那人睁开了眼睛,一跃而起。
我吓坏了,看着那紧贴着皮肤的木棍!木棍不光滑的截面刺得我皮肤隐隐生痛。我毫不怀疑这人手往前一送就能马上要了我的小命!天啦,这人醒了,他的反应好快。他不会是认为我有什么恶意吧?
“那个……我只是看看你退烧了没有……”我嘶哑着声音,小心的解释。
那人平静的看了我一眼,不言语,手中的力道也不见减少。
“我真的没恶意。”说着,我把双手举起,示意手中空空。“要是我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念头,昨天一晚上早就做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听到这,那人的眼神柔和了些。手中的木棍也放低了些许。“昨天晚上那个人……是你?”
“是呀是呀,”我忙不迭的回到。“你不知道你昨夜发了多高的烧,要不是有我在一边照顾着,你弄不好今天就醒不来了。你看你头上那腰带就是我的。还有那个碗,我昨天就是拿那个喂你水的……”我连忙说着,尽力化解他的敌意。
他神色稍微好看了些。
“那你刚刚去哪了?”他问,手中的木棍又扬起,一副戒备的样子。
“我去置办了些东西,我还有着事要去西北,马上就要出城了。这不,现在回来就是看看你好点没有,还有还你的匕首。”
我耐心的解释。心中却后悔得厉害。看来这好人真的当不得,要是自己就这么走了,屁事没有!
“墨荻呢?”沉默了一会,他问。
啊,我一呆,不过很快的反应过他可能是在问那把匕首,好像一般所谓神兵利器都是有着的名字的。想必这匕首就叫墨荻吧。
“在呢在呢。”说着,我从怀中取出那把匕首。“我一大早出去,又要买很多东西,也没什么防身的东西,就先借用了你的匕首。这不,专门给你还回来。”
那人一把抢过匕首,认真的检查了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木棍。
我这才松了气。
“谢谢阁下昨日救命之恩。”那人在确定了自己的匕首完好之后,突然对着我一抱拳。
啊?我尴尬的笑了笑。刚才还一副敌人的模样,现在又跟自己道谢,真是不适应呀。
“没关系,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人,既然遇见了,自然是有缘分。举手之劳。既然阁下没什么事情了,那在下就告辞了!”我一看事情差不多了,马上想溜。留在这太没安全感了。看样子他还没认出我是昨天和他在一个船上当邻居的人。要是他知道了可能会真的怀疑我靠近他是有什么阴谋。还好昨天他一直用帽子遮面没看我,晚上的时候见那一面也因为天晚再加上他又发烧应该也看不怎么清楚,今天的我换了衣服还“长了胡子”,应该他不会认识我吧。
那人也没说话,只是把玩着自己的匕首。低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赶快退出破庙。
不过人都还没走下台阶,就发现那人也跟着出来了。
“你这是……”我疑惑的问。
“离开!”他很酷的甩给我两个字,估计要不是我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连这两个字都不会想说。
是哦,我要走,人家自然也要走,不可能一直在这破庙里吧。看他脸色还是一副病态的样子,不过脚步却比我这健康人还沉稳得多。不愧是习武之人。
“那你要去哪?”
话一问出,我就想甩自己一大嘴巴子。我是干什么?自己找麻烦吗?那人去哪关我什么事,不要忘记自己是在逃亡!
“……”那人没说话,只是停下了脚步。眼睛看着前方的马车。
“出来!”他说。
我疑惑的看向他盯着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呀!
那人脚下一动,一颗石子就被他踢飞想马车旁边的树上。
“扑通”的一声!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就掉了下来。
那男孩子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不知道自己隐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背心一麻,人就掉下来了!
而那个怪人可没给男孩反应的时间。他一个揉身上前,那男孩只觉得自己眼前一亮,接着脖子上一凉,一把出了鞘的匕首已经挨在他脖子上。冷冷的刀气居然让那男孩的颈子间隐约渗出血丝。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这怪人低声问道。
“大侠饶命!”那男孩苍白着脸,说:“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都是大山哥的主意……他说这有肥羊,我只是放风跟踪的。我……上有八十对老母下有三岁小孩,大侠饶命!”
大山?怪人明显疑惑了下。肥羊……想着,那人把眼光转向我。不想我却因为那样子才十来岁的男孩口称什么下有三岁小孩而闷笑不已。
“说,你们打算怎么下手?”那怪人决意不理会我继续问。
“大山哥说等那位爷出了城再动手……这真的不怪我,是大山他们今天早上见那位爷在城里买东西很大方,一定很有油水,就想找你们的麻烦。大侠,我是被他们逼着来做这个的……”
“滚!”那人不听男孩干哭滥嚎。
而那男孩一听,也不哭述什么。马上起身离开,跑得飞快,生怕对方反悔。
“就这么放了他……要是他回去报信怎么办?”我小心的发问。有点心虚。有这祸事好像是我今天买东西的时候露财太过。罪过。不能怪我,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没像今天这样肆意的买过东西过,难免一时得意忘形。女人都是天生的购物狂呀!
那怪人不管男孩的离开和我的疑问,只是低头沉吟了会,然后抬起头,他看向我,说:“我护送阁下到目的地,算是报答阁下的救命之恩。”
什么?我有些傻眼。护送?他说的是我想的吗?以他那病怏怏的样子,谁保护谁呀?
那人好像也从我的眼神中流露出的不信任。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把脚边一颗拳头大的石头一踢。然后那石子凌空向我身边的一颗树。
我吓了一跳。
然后我赫然发现那石头已经全部没入树身!
我啧啧惊叹。这力道!他还是个病人呢!
而这时,正努力逃跑的那个男孩小贼却是脚一软,晕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对上我疑惑的眼光,他很不以为然的转过身,向马车走去。远远的风中穿来他的话:“暗劲亦伤人。”
当真一惜言如金的妙人。
只不过这样的人应该是有很多的故事。有故事就代表有麻烦。现在的我还适合再带个有可能带来麻烦的人在身边吗?
不过那人却不理我的犹豫,自己爬上了马车,在驾驶的位置上坐稳,然后用眼神看向我。我忽然有种感觉,要是我现在不上车,只怕那人会自己架了马车径自走人吧。
打了一个冷噤。我赶快回到马车之上。想来这人的行径也能理解,他不想欠别人的人情。这江湖中人有真有些怪癖。要就这样大家一拍两散,谁管什么人情不人情?算了,反正现在有强盗盯上了我,带个武艺高强的人在身边总有点用吧。大不了危机一过就各自分开。再说用两个男子结伴的身份赶路,就算遇上王梓枫追来的人马,也可以掩人耳目。
打定主意,我回到车上。
不过没让那人赶车。
那人刚才退烧,要是再在这外面颠簸兼吹冷风,只怕很快就会复发。那人本不想听,可是听我说出“要是你再像昨天那样病得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不能敌,又如何保我安全?”的话,他才不再执意。
我让那人进了车厢。饶是那人冷静,看到我车厢中堆积如山的各项杂物也不免面露惊异之色。我猜他肯定在想难怪会有地头蛇盯上这肥羊。
我可不管他的感慨,只是吩咐他先用水擦洗身子,换下汗湿的衣物再吃点东西。另外我还取出药物,放进小汤煲中熬上。百密一疏,记得买药买火炉,却忘记买药罐,还好贪嘴准备了汤煲。
打点好一切,正要退出去,就听那人说:“在下秋无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我?
我叫什么名字?
我是谁?
稍微发愣了一下,我一笑说:“艾小萌。在下艾小萌。大烽大城人士。”
是的,从现在开始,我不是小叶,不是红丫,我是艾小萌,我又是艾小萌了!
咀嚼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我忍不住,红了眼眶,即便隔着面具。
第四十章、小叶的大逃亡――第三天
面具这东西还真的不好戴。前世看些武侠的小说电影,总觉得这东西就像面霜一样,随意的一摸就可以了,但是没想到真的要戴上这东西……还真的不是一般的不舒服!
我看着手中那中薄如蝉翼的东西,它淡淡的泛黄,做出人的五官形状,拿在手上就是一个软软的凝胶薄片,但是一旦贴上人脸,那变化又是天翻地覆!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不过,这玩意神奇都是神奇,就是不够人性化……舒适度不好,而且很不好!
戴着这东西在脸上,开始还不觉得,一会后就又闷又痒,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给裹住了一样。忍了两天,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这不,趁着秋无尘在外面赶车的时候,我赶快把面具取下来透口气。
想到外面那个秋无尘,我不由稍微叹了口气。
我怎么找了这么个煞神?
回想到昨天遇上抢匪的那时候他的表现,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在一处僻静的小道旁,几个大汉站在路边拦下马车,大大方方的摆出一付拦路打劫的阵仗。秋无尘见这阵势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从车厢探出头来。那边的贼头子的开场白都还没说完,就只见秋无尘一扬手,一个大钱就镶嵌在那家伙的喉咙上。那头子就立马断了气。
接下来,我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修罗场。
好一个秋无尘!只见他在人群中左突右冲,所到之处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血花四溅!
秋无尘没有什么花俏多余的动作,但是他的出击往往是一击致命,手起刀落间,对手的咽喉或者心脏处就会多了一朵血花。
他的招式没有王梓宏的华丽奇巧,他的内力不如大元的雄厚绵长。但是,若让他和那两人打斗,赢的人一定是秋无尘!因为,他的每一招都是最合适最犀利!没有多余的花样,只见他人影虚晃,手中那一抹银白就直奔对方最致命的弱点而去!
一柱香之后,仅仅一柱香的时间,那六、七个开始还嚣张无比要我交出全部财产的家伙都已经在血泊中断了气!
空气中全是血腥的味道。我承认,我被吓瘫了。这可不能怪我,任谁处在这环境中,恐怕都不能镇定自若吧。
等我回过神后,就是一阵狂吐。那个秋无尘只是抱手在一边冷眼看着。仿佛他刚才什么也没做,只不过踩了几只蚂蚁。然后在我更吓呆的愕然中,秋无尘若无其事的将那些尸体用一种特殊的药剂处理掉,再把路上的血迹用泥土掩埋好。一切是熟门熟路,一副经常这么做的样子!
不过半个多时辰就一切处理得妥妥当当!周围的环境又变得再平常不过,要不是亲眼看见不久前这上演了那样的一场血腥,我都不相信眼前的云淡风清中刚才埋葬了几条鲜活的生命。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杀人!那些人虽然可恶,但是也罪不致死呀!我想说什么,但是一见秋无尘的嘴脸,我又什么都不敢说了。
天啦!稍微回过神来的我在回想那天在破庙中的时候,我是一万个庆幸当时遇上了他万年难得一遇的虚弱时候,要不我当时可能就已经让他喀嚓掉了。
也不敢多罗嗦的我连忙驾着车离开了,只希望不再看见这地方能让我少些罪恶感。
一路无语。只有马车疾奔!
晚上我们是在一个小树林中过的夜。本来还担心怎么过这一晚上,却没想到那人看都不正眼看我一下,只是抱着他的宝贝匕首在车厢靠门边的一角蜷着。我也大着胆子靠着里侧睡了过去。也许是太累了吧!再加上白天又受了那样的刺激,我这一夜居然睡得其香无比。
到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只见那个秋无尘直勾勾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一个激灵,马上爬了起来。
他也不多话,只是自己出去赶车了。
怪人!
不过看昨天杀人的狠样,应该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要去赶车我也就不管他,继续在车厢里补眠。同时思考着怎么才能摆脱这个煞神。
上次我跟他说要去西北,但是具体西北哪可没讲,这点可以利用,一会我就随便找个西北方就近的城市说是目的地。这样,就好了吧!打定了主意,我起身匆匆的掬把水洗了洗脸,提起精神打算易好容去找他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不过问题来了。
这面具怎么粘都不能帖服。在脸颊的边上总要起卷。
我是无语问苍天。
看来是一路的风尘加上我开始洗脸过后脸上还有些水,把面具内胶的粘性弄坏了。这可怎么办。总不能顶着我自己的脸去见那煞星吧。思来想去,我还是带上不太完美的面具撩开了车门上的帘子。自欺欺人的希望那秋无尘正在赶车没留意自己。
“秋兄,”我说。笑得无比真诚。“我们现在到哪了?”
秋无尘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荒山野岭。”他说。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荒山野岭,我还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在荒山野岭?真郁闷。这人怎么这样?算了,形式不比人,我只有又低声下气的说:“那最近的城市是哪个?”
“河间。”他说。眼睛只看着前面的路。
到底谁是谁的救命恩人呀?我怎么遇上个这样的报恩的?
他倒是好,不问我是干什么的,也不问我到底去哪,更不关心我是谁。只是一门心事的赶路。
我怀疑他搞不好和我一样是逃亡的。
不过以他的身手要想逼得他逃亡,那得多大的本事呀!看他那气定神闲的悠哉样,也不怎么像逃命的。
“那我们多久到那?”我又问。
“傍晚。”他说。还是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我也不说话了,回到车厢开始准备一会的午餐。看样子今天可以不用再在外面露宿了。
说实话,以前总想着一人一马纵意江湖、扬鞭挽缰与夕阳幽径相伴是很率性的一件事情,可是真到了今天才知道这有多无聊。记得上次坐这么久的马车还是和王梓枫一起回大城的时候,不过那时候一直有王梓枫在身边,或生气或甜蜜,总是有事做有人想,不像现在。
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尝到了寂寞的滋味。
看书,睡觉,发呆,看着秋无尘的背影计算他走多远甩一次皮鞭。我用我能用的一切打发寂寞。不过就是不敢也不想和他聊天。本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路的两边看见了人烟,有了些小村庄。我知道,今天打尖的地方要到了。几天的车马劳顿,让我迫切的想找个旅馆洗个澡睡一觉。
已经看得见河间的城门了。只是个小城,准确的说应该是个小镇子。我正高兴着,却发现马车在城门近在咫尺的时候停了下来。
还没等我出去问,秋无尘探头进来。扔给我一样东西。也不说话,自己又出去赶车了。
我疑惑的一看――易容的面具?一张新的面具?
他怎么也有这东西?
我想着摸摸自己的下巴,脸上这张面具已经卷边卷得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见了。
想到秋无尘已经知道我是顶着张假脸,我不免有些尴尬。不过转念一想,怕什么,本来素不相识,我不管他他也别管我。
只不过,我看着手中这张做工质地比我原来那张好得多的面具,心想,莫非,他也是戴了面具的?
疑惑归疑惑,我可不敢问他。
当秋无尘把马车停稳在一家客栈的院子中时,我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这会我变成了个有些病态的中年瘦小男子。
把马车停稳当,然后锁好,将贵重的东西贴身带上。我跟着秋无尘走进了客栈。
“来两间上房!”抢在秋无尘说话之前,我用变嗓后的沙哑声音说。
小二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心说这两个大老爷们怎么要两间房?这不浪费吗?
“可不真巧,上房只有一间了,就中房还有几间。”掌柜陪着笑脸的说。
我一听有些为难,这中房……
“我住中房。”秋无尘说着。拎着包裹就走。
我想了想,说:“那就两间中房吧,最好是挨着的。”
听我这话,秋无尘的脚步顿了顿。不过还是没停。
小二一见,也马上追上前去带路了。我则在后面交代了要热水等些杂事后也上了楼。
进了房间,迎面就是一股霉臭的味道。除了地板开裂墙面脱批棉被又黑又薄外,这房间还算整洁,还有就是阴暗,整个房间即便是在白天看起来也有种傍晚的感觉。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中房,不知道上房会是什么样子,应该要好些吧。
算了,出门在外,也别挑剔这么多。大不了以后我开个好的旅馆自己住个满意。我想着,把包裹放下,算是安顿下来。
等送热水小二一离开,我赶快的抓紧时间取下面具洗了个战斗澡。其间秋无尘一直在他自己的房间中,也没来找我,亏得我洗澡的时候担惊受怕,生怕他突然闯了进来。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戴好面具,这次我可记得把脸擦干了再戴。然后,就觉得肚子饿了。我可不敢奢想隔壁那位会去叫饭菜。
走下楼,我招呼一个小二要了饭菜,接着想出去到马车中取床干净点的被单一会裹着自己睡,这客栈的被褥我实在是睡不下去。可是还没等我走到门边,大堂外面传来声音让我停下了动作。
“兄弟,你看我们怎么搜,是从下到上,还是怎么着?”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着。
“先去问问掌柜那个马车的主子是住哪。”另一个人说,明显他是那几个人的头。声音清脆,听着年纪应该不大。不过我知道他可不简单。
“要是能找着那人就好了。”年龄大点的男子说。“你说那马车可能是那位的吗?”
“不知道,”年轻一个一边说一边走向里面。“不过这马车主人买东西的风格与那位很像。”
我一下子冷汗出来了。转身就走。背影尽量的放松。一边乞求上天千万别让他们认出我来!
磬笙,王梓枫的心腹之一。下得一手好棋,心思缜密,果断手辣。是王二少爷身边主管纠纷处理的人。我见过多次,年纪很轻,才二十出头,但是行事胆大心细,很得王梓枫的重用。天啦,我怎么遇上他带队的这一路?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还好那几人径自走向掌柜的,在大堂中只是扫了一眼,而当他们四下打量时我已经走过转角,只隐约的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是什么“两个男人……难道不是……”
我可不敢再听下了,赶快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慌手慌脚的收拾着包裹。
现在怎么办?逃吧!可是怎么逃?既然磬笙已经到了,只怕外面还有人守着。能逃得掉吗?可是,不逃又怎么办。
想到这,我收拾东西的手不自觉的停了下来。我彻底的六神无主了,不敢想象要是让磬笙把我带回去我要面对王梓枫怎样的怒火。
“有事?”
一个声音拯救了我。
我抬头一看。秋无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房门,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茫然的我。
“我……有人……帮帮我……”我忽然想到秋无尘那样的江湖人一定有办法躲多现在这样的情景。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似的,我急走几步到秋无尘的面前,两眼看着他,说:“帮帮我,楼下有人要来搜查,不能让他们发现我,更不能让他们带走我!只要你帮我过这一劫,你也不用护送我什么,你也不再欠我什么!”
秋无尘闻言眉角一挑。
“去躺着。”他说。
我反应不过来。躺着?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对被王梓枫发现的恐惧还是让我下意识的听了他的话。
他来到床边,打开被子帮我盖好,然后一手握住我的右手脉搏,顿时我就感到有一股阴冷之劲从他手指所搭之处窜进了我的身体。
我只觉得身上忽的一颤,整个人的呼吸变得短而急促。秋无尘再将茶水挑了几滴弄到我的额头上。然后退后几步看了看,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奇怪的小盒子,打开从中挖了一坨,在手中摩擦一几下,就涂在我的脖子和手上,然后不知道用个什么东西在我的喉头的地方拨弄了一下。
刚弄好这一切。就已经听得到外面有人走近的脚步声了。
只见秋无尘面色一整,在我的床边坐好,一边拿着毛巾轻拭我的额头一边说:“大哥你真是的,已经病得这么厉害还要跑出去要什么饭菜,不是说了我去安排吗?你就管好自己的身就是了,看你,就上这点楼梯走快了些,身子又不舒服了不是?”
正说着,就有人来敲门了。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
秋无尘直勾勾的看着我。
很奇怪的,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眼神。我居然平静了不少。
我看着秋无尘打开房门。看着他和小二说话。看着磬笙在小二的告罪声中走进房中。
看着磬笙走到我的床前,盯着我。
我有气无力的喘了几口,就像一个破旧的老风箱。
“有……什么事……二弟……”我说,且说且喘,那声音连苍老无力得我自己都不相信是我说出来的。一边说话我还做出挣扎着要坐起来的样子。
秋无尘马上过到床边,将我压回出床上。
他一边帮我扎好被子一边徉怒着说:“还动,真要病死在外面你才开心吗?你这样子父亲就会高兴你地下去陪他不成?”
“听二位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士?”磬笙又仔细看了看我,皱着眉头,说。
“啊?是呀。我们老家在再北边的黄家口,不过我们从小就在外面,我家大哥在大城那边做些小生意,我在南边跑。唉,家中老人没了,我这大哥犟得很,本来身体就有毛病还一定要亲自回去奔丧。不知道这几位爷有什么事情?”秋无尘利落的对答,同时还用一种有些畏惧又有点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进屋来的几个人。
“没,没什么?”磬笙笑着。不过笑意没传到眼底。“我在楼下听一个朋友说起贵兄弟,还以为是我的一个故人,不料想他认错了人。”
“哦,”秋无尘说。“那没关系的,要不你们坐坐?反正在外面相逢既是有缘。”
“不用了,在下还有事情。打扰了!”说着,磬笙果断的转身离开,走得和来时一样的突然。
“也……不坐坐……”我还在用那破风箱嗓子言不由衷的留客。
听这外面的脚步声远去,我大松了一口气,正要掀被下床,却被秋无尘一手阻拦。
我疑惑的用眼光问他。他只是朝外面歪了歪头。说:“大哥你得好好休息。我去车上帮你把药拿来。还说你这几天好些了,看来还是大意不得。”
一听他的话,我明白过来,外面还有人守着呢。磬笙不愧是磬笙。即便相信这房中没有他要找的人,还是留了一手防万一。
“辛苦……你……了……”我有气无力的说。配合着剧情。
然后秋无尘起身向外走去。我则是忐忑不安的继续装病。
磬笙应该没怀疑什么吧。希望秋无尘的手段能瞒过他,更希望掌柜的不要和他罗嗦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一个人躺在这房间里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在下一秒王梓枫会推开门闯进来。正胡思乱想着,秋无尘终于拿着一碗汤药回来了。那是赶路的时候我在车上熬的,本来要给刚病好不久的秋无尘吃,谁知道那家伙说自己已经好了死活不吃。我看他就是怕吃苦苦的中药。
眼见着秋无尘拿着药越走越近。我苦笑着。他不会是真的要我吃吧。
我用眼神求饶。他不说话,只是把药碗递给我。
算了,装病就装像些吧。身上有点药味也好些吧。
这样想着,我认命的接过药碗,把那早就凉透了的药汤一饮而尽。
苦呀!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
秋无尘突然说:“他们向北走了。”
啊?走了?
那我还喝什么药?我瞪着秋无尘,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却看都不再看我一眼,自顾自的转身,回房!
天啦,我怎么会认为他是个内向的老实人?
手握着空碗,我彻底无语。
第四十一章、秋无尘
(逃亡篇结束,恢复第三人称视角。谢谢~)
眼看着河间的轮廓越来越越远。艾小萌转向身边正专心赶马车的男子,说:“秋兄现在准备去哪?”
秋无尘冷冷的看了艾小萌一眼。扬手马鞭在空中绕了一个鞭花,一声清脆的鞭响,那马跑得更是利落了三分。
“黄家口。”他说。艾小萌愣了一下。敢情这真有个黄家口,她还以为是秋无尘随口说来敷衍磬笙的。
“那可不巧……我要去……”艾小萌话还没说完。
“一起。”秋无尘说,帮艾小萌下了决定。
啊?他是什么意思?还要一起走?
“此去西北,黄家口是必经。”看了即便隔着面具也是露出一脸苦像的艾小萌一眼,秋无尘难得好心的多说了一句。
听他这么说,艾小萌也不多说什么了。
算了,就当免费请了个保镖,我还是赚的。
过了河间后,这风景地貌就开始有了变化。树低矮稀疏了不少,风大了不少,地势也开始高平起来,路边的草地羊群也逐渐多了起来。
就这样,他们居然一路无事的走了将近二十天。
这大半个月的行程下来,即便他们走的是官道,还是把艾小萌给颠了个够戗。一路上艾小萌倒是见着了几批王梓枫的手下。那个磬笙艾小萌他们也再遇上过,不过凭着艾小萌出色的演技和秋无尘完美的打掩护,都安全的混过了。
艾小萌知道,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
眼看着黄家口的城郭轮廓已经能隐约看见了。艾小萌开始打算以后怎么办。要和秋无尘分手是肯定的。虽然一路上和他相处的不错――这个不错是指的彼此间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他那样的人毕竟还是太危险了。
然后呢?和秋无尘分开后呢?艾小萌有些茫然。
真的逃出来了,不用担心被抓回去了,她反而失落起来。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王梓枫会善罢甘休吗?他最近还好吗?有好好的吃饭休息吗?想必他一定气得够戗吧。或许他身边又有了别的女子?正好填了自己的位子?
哎呀,还想这些干什么?艾小萌暗自鄙视自己,都已经离开了,还想他干什么?
“到了吧。”艾小萌看着越来越近的小镇身影,有些高兴。
不想秋无尘却一抖缰绳,马车弯着轨迹,向小镇的西边跑去。
艾小萌有些疑惑。不过聪明的没问出来。
想必秋无尘也是来这有事情的吧。
因为顺路他才说要护送我吧。艾小萌心想,虽然他一路上吃自己的用自己的,但是自己赚了一个免费保镖兼车夫,也不吃亏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小村庄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这时候艾小萌发现秋无尘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了。自从靠近这个村庄开始,他的身上就散发出一种压抑的,充满着莫名哀伤的东西。
他不说话。只是驾着马车继续西行。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马车是一个破败的房屋面前停下了。秋无尘没有说话,只是自己跳下了车,往基本上已经变成废墟的房屋走去。
艾小萌识相的没跟进去。只是再马车上等着。
可是过了一会,就有几个当地的小孩子围在车边了。用一双双淳朴的眼睛好奇的看着那外乡来的马车。
心念一动。艾小萌从马车中抓了点小糖果出来送给身边的小孩。小孩们一声欢呼后,明显的放弃了最后的一丝防范。
“你们谁最清楚这村子的事?”艾小萌问,一边拿出最大的一个糖角。
“我知道我知道!”几个小孩都举起了手。跳着争着。
艾小萌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然后说:“这么多人都说自己最清楚……对了,我考考你们,你清楚前面这家人家以前有什么人?”
小孩们一阵的沉寂。倒不是他们不说,而是他们真的是不知道。
“我知道……”一个在边上的小女孩怯生生的说。
“哦?”艾小萌眼睛一亮。
“我舅舅说那原来是外面来的,有几小孩子和几个凶凶的人。不过好像五年前的瘟疫,那家的小孩子都死了,那些凶凶的人也走了。我舅舅原来是那家的厨子……”
“这样呀,”艾小萌笑着把糖角递给了小女孩。一边努力分析着自己得到的情报。小孩?凶凶的人?秋无尘那非人的身手?
好像有一条什么线将这些牵在了一起,可是具体有什么关系却又说不清楚。
她又在外面等了一会。
不过越等是越心惊。一种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进去了这么久,不会有事吧?
艾小萌有些忐忑。思量了一下,她还是决定锁好马车栓好马匹走了进去。
穿过早已经废旧的门,在满地的瓦砾残垣中艾小萌搜寻着秋无尘的身影。
大厅没有,厢房没有,卧室没有,厨房没有……他这么抛下我走了吗?艾小萌有点心慌。
再往后走,就是后院了。
一进后院,艾小萌就愣住了。
院子不大,破败的围墙圈住一方荒凉的天地。整个后院只在西边的墙角有一棵枯死的大槐树。树下赫然是一个小小的坟冢!
秋无尘正侧伏在那个小坟堆上。坟冢显然刚被打理过,没有什么野草。在面朝自己的一方还有一块明显是刚刚插上去的大石头当了墓碑。上面还有新刻的什么“秋水清之墓”模样的字迹。原来他在里面是在忙这个!
太好了,他没有不辞而别!这艾小萌的第一反应。莫名的松下一口气来,艾小萌正想上前问秋无尘在干些什么,怎么这么半天都不见他出去。
然后,艾小萌就在这时。她看见了秋无尘身下那滩红色的,粘稠的液体!
赶忙慌张的跑过去,艾小萌发现秋无尘俯身半躺在那小坟堆上,左手握着他那把已经出鞘的宝贝墨荻,右手的手腕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割口!鲜血正汩汩的涌出!
自杀?
艾小萌晕了一下!
怎么这个人会自杀?没搞错吧,自己混成这样都没想过要自杀,怎么这位先生一副高人模样,却这么想不开!
这下子他以前所有的莫名其妙都可以解释了。为什么他总是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为什么他只是要求一起走却不对后面的事情做安排……原来他根本就没打算再活下去!
容不了艾小萌想那么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人,她还没有眼睁睁看人死在自己眼前而无动于衷的心理素质。她赶快把他的手举高,取出贴身带的伤药撒在他的伤口上帮着止血,然后用一根干净些的布条缠紧他的伤口,另外用一根布条扎住他上臂的动脉,减少血流量。
“醒醒!醒醒!”艾小萌拍打着他的脸,想让他清醒,这时却赫然发现眼前的脸不是她这大半个月看熟的那张。怎么回事?她愣了下,不过当视线回到他那熟悉的身材衣衫以及那把如假包换的墨荻上面。艾小萌回过神来,真是的,只许自己易容,就不能人家戴面具吗?看来他是恢复了真实的面貌才寻死。
“你醒醒!你这命是我救回来的,我还没答应你死呢!你给我活回来!”艾小萌说着,一边把他的上半身抬高。
现在的秋无尘看起来应该是真实的面目了吧。
个子不是很高的样子,大概一米七出头一点,模样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五官分开来看长得都不错,但是合在一起却变得很是普通,是那种长得周周正正的但是让你见了好多次却怎么也记不住的长相。可能是因为长期戴着人皮面具的关系,所以皮肤很是细腻白皙。当然,现在不是感慨他长相的时候,更重要的是把人救过来!还好发现得及时,看他身下的血泊不算很大,应该他也才没割腕多久。
在艾小萌忙前忙后的努力下,秋无尘的血总算是被止住。现在他的脉搏虽然慢,却总算还没停。
在跑回马车去取了些蜂蜜水给他灌下后,秋无尘终于悠悠转醒。看来他的失血还没达到他身体的血量的三分之一,这让艾小萌松了口气。吓死她了,开始看他衣服上沾了那么多的血,还担心救不回他了。
“我……是在哪?”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还在人间。抱歉,没让你去地府玩成。”艾小萌说,忙进忙出了半天的她没什么好口气。她最恨那么动不动就自杀的人,有什么困难过不去的?老天都没有安排你去死,为什么要自己去找死?
“你……”秋无尘转动身子,看向正扶着自己的艾小萌。
他的眼睛很特别,不算大,但是睫毛很漂亮根根分明的卷翘,扑扇扑扇的,撩动着每一个注视着他的人。最特别的,还是他的眼神,淡定又深远!让他的眼像是一口千年的古井,仿佛什么事都不能在其中引起波澜,但你若是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眸,又会不自觉的被他的眼神吸进去!
“是呀,又是我,让你失望了还真是不好意思。”艾小萌说。
“为什么……又要救我?生有何欢?死对我才是解脱。”秋无尘说,低垂下头,懒散的语气中有着对艾小萌的浅浅责备,言语间满溢着深深的绝望。
“你要死不知道等我走远了再悄悄的跑来死?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主意?想我来给你收尸?这里葬着你什么人,你打算死在这干什么?殉情吗?”艾小萌说。有些怒不可竭,她无法想象这个看起来坚韧无比的男人跑了这么远的路居然是来自杀的。她从另外个世界跑到这来当了十多年丫头都还没自杀呢,眼前这大男人,这么厉害的大男人有什么好自杀的?再说有了这大半个月的相处,就算是草木,彼此间也有些熟悉感,现在艾小萌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秋无尘寻死?
听了艾小萌的话,面对她的怒气,秋无尘有些惘然。半晌才又回过神来。
“这里……我唯一的亲人……我相依为命的妹妹……”说着,秋无尘脸上又出现了那种了无生趣的表情。“她现在不在了,我又有什么好活的?我这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我这除了杀人什么也不会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他笑了起来,笑容中有深深的悲戚。“以前听他们的,先是拼命的学习杀人技巧,后来就不辩是非的当个杀人机器……都是因为小清在这……母亲把她托付给我照顾,我养不活她,只有听他们的话。他们答应我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快快乐乐的长大,嫁个好人家。只要小清能过得好,我什么都可以做!我已经毁了,但是只要还有小清,只要小清能过得好,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怎么那么笨……小清早就不在了……我怎么这么笨……”
“就是因为她不在了……”艾小萌迅速的理了一下这人说的来龙去脉,打端了秋无尘近乎神经质的自言自语,她说:“你才更要好好的活下去,连她的份一起,快乐的活着,帮她活着。”
秋无尘闻言呆了一下。又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是杀手!我是天利盟境内最神秘的杀手组织的头号杀手……怕不怕?我从十二岁开始杀人,我们每天都关在一个小院子里,除了出去杀人就是在学习怎么杀人!死在我手上的人多得数都数不清楚……你,不怕?”
下意识的,面对秋无尘那看似狰狞的问话,艾小萌摇了摇头。
“你怎么会不怕?你知道我的墨荻杀过多少人吗?我曾经一夜间杀了一家大小五十多人,上有七旬老人,下有不足月的小孩……你还不怕?”秋无尘说,笑得有些阴森。“二年前我无意中知道小清早就不在之后,我足足策划了二年,让那个杀手组织从核心烂起……分崩离析……那些头儿……一个都没活下来!这样的我,你不怕?”
“不管你以前是怎么样的。现在……”直直的看着秋无尘,艾小萌说:“你这条命是我的。是我救回来的。你也没有资格说什么要死要活的话。要是你真的要寻死,你先把我这次的救命之恩还了再说。”
秋无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人是什么意思?救了一个一心寻死的人还问人家要回报救命之恩?以前活着,只是想回到小妹的身边再走想来陪着小清,让她在地下不那么孤单,这是他苟活的唯一理由。现在自己已经到了妹妹埋骨的地头上了,自然是活都不想活,哪会再在意艾小萌的什么救命之恩?
不管秋无尘中的辗转,艾小萌继续自说自话,“再说了,你想死,为什么不用刀把咽喉割了,那样的话我想救都没办法……既然选择了割腕,说明你在心底对生也还有眷恋。”她持续轰炸着秋无尘可怜的神经。
“不!不是!我只是……我割了那么多人的脖子,却不想再割自己的……反正割腕也一样能死……”秋无尘说,语调低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你没死成,又让我救了,这是天意。现在起,你这命就不单单是你自己的了,我也有了一部分的功劳,知道吗?再说……”艾小萌说到这,意味深远的看了秋无尘一眼,说:
“你已经死过了。”艾小萌说,“你过去的罪恶,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混在这血中淌进了泥土。过去的你已经死了。”
“那我现在是什么?行尸走肉?”秋无尘说。大笑起来。
“不。”
艾小萌很严肃的说。认真的眼神让秋无尘收敛了笑。
“你现在是一个新生的灵魂!现在你命是我给的,我没想收回去,你就不要再放弃,否则,你也太对不起救了你两次的我!”艾小萌说。
“新的……灵魂?”秋无尘说,喃喃的。眼神有些迷茫。
“是的,全新的。以前你都是为了你妹妹活,为了她而杀人,为了她而寻死。现在的你,死过了一次的你,这命得为你自己活了。生命,还有很多你没体会的东西等着你。”艾小萌继续说。
“为……自己活?”
“对,为了自己!”
“可是……”秋无尘看着艾小萌,眼光茫然而迷离。“我什么也不会,除了杀人。我怎么活?再去当杀手?”
“不,”看着秋无尘没有焦距的眼神,艾小萌急切这下一句话脱口而出。“跟我走,我带你活出一个新的人生!”
“新的……人生?”秋无尘说,神情有些模糊。“还能有新的人生吗?”
“当然!跟着我一起,我给你个新的人生!不就是妹妹没有了吗?”艾小萌说,深吸了一口气,将脸上的面具一撕,说:“今天起,我来当你的妹妹!”
新的生活?
新的妹妹?
看着眼前那张有些倔强的年轻脸庞。秋无尘沉默了,也彷徨了。
第四十二章、有家客栈
白川是个小镇。
经常跑北罗国和大烽朝这条商线大多知道这个地方。
她在大烽最北的城市靳川以北十八里。以前只是个小山村,后来因为总是些来不及进城的商贩在这落脚,所以这也成了个小小的商业城镇。
不过,现在的白川可比以前有名多了。
一切都是因为一家小客栈。
真的是“小客栈”!
因为它的名字就叫“小客栈”。
客栈是兄妹二人三年前来开的。这兄妹二人倒也有趣,据说是亲兄妹,但是因为父母亲死得早,妹妹早早的当了童养媳,那个哥哥从小就被别家抱养,所以不同姓,哥哥姓秋,妹妹姓艾。后来听说是当大哥的看不过寡居的妹妹被婆婆欺负,就带妹妹从南边离开了,为了避免婆家人的纠缠,他们才跑到这荒凉的北方来的。
他们一来就买下了镇子北边那块有火塘的地――当时所有的当地人都在看好戏,那块地虽然大,有十多亩,但是不怎么平,是石坡混着荒土,最重要的是后面的西北角有个大坑四季有热气,风水先生说是大凶,还说无论什么房子建在上面都会得罪火神,都会变成灰烬。
不料想那两兄妹来了后花了很大的价钱把地面弄平,却只在前面建了个三层高的大楼,后面的地都弄成花园,亭台楼阁翠竹青松一样不少,间或有些小阁楼。在靠近火坑的地方,他们用常青树把那围上,坑底铺上大小均匀的鹅卵石,再引了一股活水进去……火塘,就成了温泉!温度适中,流出来的水通过一个水车和几段空心的竹筒的运输到了前面的楼房中,可以给客栈用,而且温泉的热气还让花园中的花草变得分外的明亮艳丽。
这下子所有的白川人都膛目了,就连那个风水先生来看过后都说这的风水被改了局,大凶变成了大吉。
更让人惊奇的还在后面。
这家客栈的房间分成了标房和套间。标房在主要分布在前面的大木楼的一、二楼,分成四人、三人和双人间,房间中都从温泉引来了沐浴的热水,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马桶。套间主要是后面花园中的小阁楼,简直就像个江南风味的小家一样,有厅有厢房。所有房间不分大小都清雅洁净,空气中时刻飘荡着淡淡的草木花香,就连床单被套都是一天一换。
这兄妹俩招了些模样伶俐的少年男女当小二。还从南边和北边各请了一位大师傅。据说还有什么培训之类的。反正只要一进店门就有个清秀的小妹迎上前来,然后会有一个伶俐的小二哥接过你的行囊,和和气气的问你是吃饭还是住店。他们店里的小二永远面带笑意,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刁难客人也不发火。饭菜更是南北风味兼有,不时还有些奇思妙想的小点心,好吃得让人连手指都想吞下去。这样,客人慢慢的就多了起来。
但是,最让客人趋之若鹜的是,这家店标房只有三十间房,套房更是只有六套。先到先得,客一旦满了,就算你放一堆黄金在掌柜的面前,也换不到一间房。在生意好起来后,不少人都劝那老板娘不要后面的花园了,再建几栋楼房,但是老板娘死活都不肯,说什么要保证品质。还有那温泉,这老板居然把那坑挖大了些,中间用木板隔上,变成了男女都可以去的露天温泉。名字分别奇怪的取了个“男汤”和“女汤”。
在温泉的水面上随时漂得有些小木盘,其中乘着淡酒和水果。老板说这客人只要在外面把尘土洗干净些后再在温泉里面去泡上半个时辰,保证您什么样的疲劳都会消失。刚开始商人们还觉得有些有伤风化,但是在免费的诱惑下,在享受过那种通体舒泰的感觉后,人们也慢慢的接受了,就连女客,也会在夜深的时候去享受下。到后来就变成只要住这的人没去泡过那温泉,简直就是白来了一趟!
“小客栈”的价钱虽然不是很便宜,但是比别的客栈也贵不了多少,还在商人们能接受的范围之中。在这荒凉草莽的边疆小镇,能有机会住进那么清洁又舒适,还有花园美景的客栈,多不容易呀。所以很多稍微有些家底的商人都是常年落脚在这“小客栈”中。很多原本可以去靳川过夜的人,只要一听说“小客栈”还有空房就会马上改变计划。那些熟客们更经常是下了定钱,把一个床位或者套房长年定下。这样,只要你人来,随时都可以入住,就算你人不在,哪怕别人拿着金子求,那老板也不会把房间开出去。
这不,现在在白川生意最好的就是这“小客栈”了。过往的客人喜欢,当地人也喜欢。或许有人会奇怪,怎么当地人还会喜欢?
其实原因很简单了,这“小客栈”落脚白川之后,来白川过夜的人就多了,整个白川的商业圈都跟着发展起来了,而且由于“小客栈”的定价还比较高,不抢原来那些真正的小客栈的生意,所以当地的商家对它都不算反感,再加上它请人的工钱可比别的地方都高,所以基本上所有的当地人都希望能在这谋一份差使。
于是,那个神秘的兄妹俩就成了白川最受欢迎的老板。
那个当大哥的,伙计们一般叫他大老板,不过他很少管事,模样长得倒还是一般,年纪不大却一副稳沉老练的样子,不多话,皮肤很白的他看起来怎么都像一个儒雅的书生。跟北方人像比,这位大老板个子不是很大,但是他力气却不小,手也巧,成天就拿着把匕首在一截木块上雕雕刻刻的。不怎么理人的他除了他妹妹之外,谁也别想指挥得动。而那个当妹妹的二老板就可亲得多了,模样清秀的她成天笑咪咪的,对谁都和气有礼,但是也是对谁都平淡疏远。店子里的事情基本上是那个妹妹在打理,不管是算账还是具体的管理,那个妹妹都做得井井有条。当初小客栈开业的头一年,不少当地人都上门来提亲想将这能干又不丑的二老板娶回家去……当然回报他们的除了二老板的软钉子就是大老板的冷眼。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这样的一对奇怪兄妹的存在。
在近一年来客栈的生意越来越好之后,那兄妹俩把手中的一些杂事都交给下面的掌柜去做,每天就是例行的查查账、巡视一下,然后他们就各自回在后面花园的阁楼,一个画画一个雕刻,日子倒也平淡清闲。
“二老板!”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传到了正在花园中写生的艾小萌耳中。
“在这呢。有事吗?冷香?”原本想画夕阳中的月季的艾小萌无奈的停下手中的画笔。看向迎面而来的女子。
那女孩长得清秀可人,面色红润,四肢修长,个子高挑,水汪汪的眼睛大大的,扑闪扑扇的,像是会说话一样。别看年纪虽然才十六七岁,却已经是个十足的甜姐小美人。
原本她是镇上的一户人家的童养媳,不过因为大丈夫早就死了,婆婆留着她就像养个佣人一样不是打就是骂。艾小萌来开店的时候,当时才十三岁多点的冷香帮邻居送货到“小客栈”来,艾小萌见她挺机灵的,就跟她婆婆商量用银子下了她。现在冷香已经是“小客栈”的大堂领班了。
“我的二老板,您可是舒服了,却不知道我们外面都忙翻了个……”一边说着,冷香一边用手扇风,好让自己的主子看到自己有多忙。“扎哈大叔的商队还没接待好,佩达大伯的商队又来了。一下子两边都各要一个套房,可是哪来那么多呢?空的就只有一套了,两边都是熟客,您看那个罗哈素大叔订的房间能不能调一下,先拿来救急?”
“不行!”艾小萌说,温和的脸上一点犹豫都没有。
“可是现在外面都闹起来了,两帮人马都不肯让!反正听说罗哈素大叔的商队昨天遇上了山洪,今天可能赶不到我们自己来歇脚了,不如先让给别人……”冷香说,试图说服自己的老板。
“冷香,我说过多次……”艾小萌转身拿起画笔,继续自己开始在做的事情。这光线一会就会暗下去,得抓紧呢!“做生意,一定要有诚信,既然收了罗哈素的定金房钱,就不能把房间给别的人。要不还有谁会来我们这定房间呢?至于外面那两队人马……要是这个情况都处理不来,田掌柜的也可以不要做了。”
啊?冷香愣了下。“可是……罗哈素大叔……今天晚上不一定能赶到我们白川,把房间给别人对他又没有影响……”
“要是罗哈素来了呢?你要住在里面的人去哪?”艾小萌说,“傻丫头,要长久的做生意,一定不能只顾眼前的蝇头小利。千万不能失了客人的口碑。你出去,就跟田掌柜说,先来先得,既然都是熟客,还不知道我们这的规矩吗?至于来晚一点那个没得套房的……给他的房钱打个九五折再送盘水果吧,算是对熟客的照顾了。”
“诶!”冷香一听,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二老板真的是聪明,一下子就解决了这问题。
“对了,”在冷香走开前,艾小萌又说:“我大哥在他的房间还忙着,一会前面没这么忙了你把晚饭给他送去,再看他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在一边伺候着。”
冷香笑着答应了。
看着那小丫头青春灵动的身影,艾小萌嘴角浮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最近看着越来越漂亮的冷香,艾小萌还有个鬼主意,她觉得自己的大哥太寂寞了,冷香丫头人不错,不知道能不能把他们凑在一起。嘿嘿。试一试吧。
大哥,你可要把握机会!这样的活泼美人配上大哥想来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看着周围美丽的景致,艾小萌一边作画一边感慨,这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三年就过去了。自己和秋无尘凭着两张几乎乱真的身份证明和大把的银票在白川总算站稳了脚,客栈的生意也做得有声有色。看着身边嬉戏忙碌的伙计们,艾小萌经常有种自己已经很老的感觉……其实她的身体才二十一岁!可是心呢?她现在觉得自己都快像一个退休老人,再不找点事做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
三年,真快,以前在王家的种种就像一场梦一样。回想当初为了找一个安全的落脚处自己费尽了心机。选大城市,太容易暴光;选农村,没得吃没得用,当红丫那几年自己受够了那苦,现在可再也不想在古代的农村去过什么“悠然见南山”的生活。
好不容易才选中了这白川,这地方虽然冷了点,但是很隐蔽,是个除了当地人别人都不知道的小镇子。往来的商扈以北罗人为多,就算偶尔有大锋的商人,也大多是北方人,而且基本上是皮草商和药材商。这跟王家发家的酒楼和茶叶以及钱庄生意几乎没有什么重合。且现在王家生意的重心全在南方的水运那块上面,暂时他们是不会往西北过来,也就是说段期内被王梓枫发现的危险不是很大。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掩护是她三年前就安排好的。她让秋无尘出面去买了一个身材模样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丫头,给她一大笔钱让她去西南方。她唯一的任务就是两年内在各个城市中不停的游走。每个城市不要待过一个月,换句话说也就是公费旅游,专门负责扰乱视线。只要满两年,那丫头就能恢复自由之身。
事实证明艾小萌的策略成功了,也许是运气,也许是王二少爷根本就不再把小叶丫头当回事。起码在这三年中,没有一个王家人出现在艾小萌面前。不过,现在客栈的生意越来越好,名气也渐起……看来白川也待不长了。过段时间只怕又得换地方,不知道秋无尘有没有意见。
想起自己的那个结拜大哥秋无尘,这两年他的表现还真让艾小萌意外呢!刚到白川的时候,他真的就像副行尸走肉。好几次艾小萌都想放弃他不管。可是真的看见他那茫然空白的神情,又觉得不管他的话良心上过不去,所以艾小萌老是把秋无尘拉到客栈的建设中去,让他做重活干累活,让他一天到晚累得没有时间去想别的。
慢慢的,秋无尘的眼中总算有了些许生趣。他对自己一砖一瓦盖出来的客栈有了一种淡淡的归属感。再到后来,艾小萌发现秋无尘很有雕刻的天分,她马上找铁匠按照自己前世的记忆打了几把刻刀,然后又画了可爱的动物几个公仔像让他雕刻。雕刻好了之后上一层薄漆放在客栈中当纪念品卖,卖到后来居然供不应求!往来的客人都喜欢买上一个拿回去给家中的小孩,现在秋无尘的雕刻品居然还成了客栈的一项特色经营!
而秋无尘,也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全身心的投入到雕刻这个很有前途的事业中去了。不过唯一让艾小萌遗憾的就是秋无尘总是不怎么用刻刀,而是喜欢用他的宝贝墨荻,天啦,那是神兵利器好不好,用来削木头,真是暴殄天物!
当艾小萌跟秋无尘抱怨这点的时候,秋无尘只是淡淡的说:“刻木头……总好过割人头。”
艾小萌就彻底无语了。
现在想到自己那大哥,艾小萌心中有种暖暖的感觉,要是没有秋无尘,小客栈的生意也没有这么平稳吧。回想刚刚营业不久的时候,经常遇上些不讲道理的客人和故意捣乱的混混,每次都是秋无尘酷酷的出来,把那些不听话的往后花园一带。然后就世界就清净了!唯一麻烦的是每次艾小萌都要事先叮嘱不要弄出人命!至于那些黑道上眼红客栈生意好想来打劫的……恩,后山上的野花开得挺好挺红的,不知道花树底下埋了什么当肥料,反正艾小萌是从来不去那地方散步。这个,具体那些来打劫的人去哪了,也就不用多说了吧。
自己的那个大哥呀,他虽然话不多,但是总是无条件的支持自己的想法,什么累活苦活都抢着做,要是有外地的客人想占自己的便宜,他总是拉长着脸第一个站出来,酷酷的一脚把对方贴在墙上当壁画!回想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们俩是在相互支持中走了下来,所以彼此间也有种近乎亲情的感觉。其实在艾小萌心底一直想有个哥哥,现在的秋无尘虽然话少了些,但是也还算是个合格的哥哥吧,起码他对自己很是宽容和疼惜。
这样的生活……自己应该是满足的吧。
我满足吗?想到这,艾小萌疑惑了下,却发现自己也回答不上来。算了,光线开始变暗,也没心思画画,干脆去前堂看看开始那生意处理得怎么样了,也算尽尽当老板的义务吧。
第四十三章、罗哈素的客人
走到客栈的前堂,只见大厅里人来人往的,看来刚才那两拨人马还没安顿清楚。看着这情况,艾小萌皱了眉头。
“二老板……”一个跑堂的小二看见自己的当家小老板来了,马上过来招呼。
“怎么,扎哈和佩达的房间还没安排好吗?”艾小萌问,指着那几个还围在柜台前面的大汉。
“也不是,房间已经安排好了,不过现在他们听说今天的小奶糕只有三笼了都抢要全部包下,这不,正在那吵呢!谁也不肯让谁。”
这样呀。听到小二的话艾小萌的眉头是稍微松了松。这样的事情在她这不时会发生,谁让她为了保证品质和给客人一种物以稀为贵的感觉,店中的特色小吃都是限量供应的呢?
这不,现在这两个在北罗国都是有些身份的大商人在这就为了几笼小奶糕而吵得不可开交。
“两位大哥!好久不见了,最近生意还好吧!”笑着,艾小萌走向了柜台。
“呀,我美丽的老板娘,能看见你真的是再好不过了。”两个大男人都争先恐后的给艾小萌打着招呼。
“看两位一副不高兴样子,是小店的服务不周全让草原上的雄鹰不开心了吗?”
“哪里呀!”扎哈抢先说。“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明明就是我先到的,可是他硬是要和我抢东西,你说我怎么能开心得起来!”
“你胡说!”佩达吹胡子瞪眼睛的,“套房我都不和你争了,这小奶糕你凭什么全部要,我们是一样的,我都把套房让给你了,你还来和我争吃的?”
“哪是什么让给我,你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吗?我来到前面,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既然我人来到前面些,点菜肯定也应该是我先点!要不是你和我争这么久的房间,我早把小奶糕都吃完了!”好口才的扎哈针锋相对。
“你这像狼一样贪婪的家伙!”佩达气得拍起了桌子。“这客栈不是你一家的!我们本来就是一样的菜!你再怎么的狡辩都不能掩饰你的贪婪和无礼!”
说到后面,两个人就用北罗话对骂起来。
一见两人的对话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层面了,艾小萌马上插上前,打断两人的话。
“我说是什么事情呀!”艾小萌笑着,隔开斗牛般相互瞪着的两人。“说来还是我的不对呢。都怪我这的点心太好吃了,才让两位大哥争了起来!呵呵。”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您呀,两位都别争了,妹子我做个主,一人一笼!还有一笼给后面来的客人留着怎么样?既然两位都觉得好吃,也让别的客人也尝尝,好让我这小小客栈再多几个回头客!再说了,两位大哥就只忙着想小奶糕了,别说妹子没提醒您呀,今天我们店的主菜可是正宗的酥油鸭,也是数量有限的,别只看着小奶糕,要是那酥油鸭让别人给要完了,可别后悔哟。”艾小萌继续说着,一边小心观察那两位客人的脸色,果然两人都露出一副担心的表情。
“算了,既然两位大哥肯来我这小店落脚,也是看得上我这小店,我就做个主。”艾小萌说着,对田掌柜交代:“今天的酥油鸭对两位大哥不限量供应,吃到他们以后看见鸭子都不想吃为止!”
说着,她又故意做出一副对田掌柜耳语的样子,不过声音大得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见。“记得价钱可不能少算呀!”
这话一出来,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包括扎哈和佩达。
“对嘛,这么爽朗的笑声才像我们草原的汉子,”艾小萌说,一边让小二倒了两杯奶酒。“这酒我就请两位大哥来喝!两位大哥可不要再抢小妹我那最后一笼的小奶糕了。”
“哈哈哈哈,”众人再笑。开始还为小奶糕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人也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北方人的豪爽让他们很快的相视一笑,各自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完美的消除了。
看着开始吆喝着拼酒的扎哈和佩达,艾小萌心中很有成就感。
“有这样的老板,难怪你的店子成了天下最不小的小客栈!”一个豪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艾小萌转身一看,眼神一亮,马上又笑着迎了过去。
“我说今天怎么屋檐上的麻雀一只也没有,原来它们知道草原上最凶猛的鹰今天要来我这小地方落脚。罗哈素大哥,小妹开始还担心您的商队今天可能赶不到我这落脚了,没想到雄鹰翱翔的速度实在不是我们这些家雀能够想象。”
“哈哈哈,昨天是遇上了山洪,不过上神保佑,我们平安的过来了。”朗笑出声的是刚进门的汉子,他叫罗哈素,身材魁梧,浓眉圆眼,头戴一顶北罗人常戴的翻皮大毛帽子,身上裹着脏得看不出原色的滚边镶毛长袍。长着一脸连腮大胡子的他,模样就像南方年画上的金刚。换个胆小点的,只怕看他一眼都会吓哭。不过他却是附近最大最成功的马帮商人,从北罗过到大锋的皮毛有四成是过他的手运走。
“为了能吃到你刻意留下的小奶糕,我们的马儿可是用尽了最后的一分力!老板娘呀,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在你这住店,我都不想回家了!”罗哈素大笑着把马鞭交给一旁的小二,同时摘下头上厚厚的毛皮帽子,走到艾小萌的面前。
“大哥是想说我们的小店真的做到了‘宾至如归’了吗?小妹可高兴得很呢。不过您可千万不要不想回家,要不嫂子会拿着马鞭出来找离家出走的男人!”
这话一出,跟着罗哈素个进来的十来个汉子都大笑起来。
“对了,我的套房还留着的吧?”罗哈素问。一边把自己那脏得变了颜色的外套交给上前接应的小二。另外有两个小二则出去帮着罗哈素的手下一起出去安排好外面的东西和马匹。
“当然了,您可是交了定钱的。我们店中最好最贵的套房还给您留着的呢!小店别的没有,就是还有些信誉。我看看……给你安排一个套房一个双人间二个四人间怎么样?”艾小萌笑说。心里却想着幸亏没听冷香丫头的把罗哈素的套房给先占用。
“哈哈,能再腾个套房出来吗?我今天带了个好兄弟来!我可跟他说了好多你们客栈的好话,只差没把这小客栈夸上天了。这不,刚好他跟我一起来走这趟货,怎么也得让他自己感受一下,看看我罗哈素是不是说谎。”罗哈素说着,把自己身后的一个男子拉到面前。“他叫喀巴图,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把我那最好最贵的套房让给他,你再给我安排个房间吧!”
闻言艾小萌忍不住暗自打量着眼前这个能让罗哈素让出套房来的男人。要知道能让罗哈素让出房间可不是简单的事情!眼前这人大概二、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长途奔波的狼狈让一向眼光很准的艾小萌也拿不住他的准确年纪。只见那人穿着深褐色连身长袍,头上也是北罗人标志性的大翻毛皮帽子,整个人看起来比罗哈素干净些,也没有罗哈素那样外放的霸气,但是却有种让人不敢小盱的内敛气势!他身高至少一米九,长相有着明显的混血色彩,五官深邃轮廓清晰,唇薄鼻挺、浓眉大眼的,眸色有些浅,头发微卷,睫毛尤其卷翘浓密!就是皮肤黑粗了些,不过更显粗犷豪迈。总的来说还是个强壮利落又不失俊朗的铮铮大汉。
一边打量着眼前之人,艾小萌一边说:“罗哈素大哥,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小店,现在这时辰了哪还有多的套房?真是的,您也不多定间房?您不知道为了给您留下您现在这间我是得罪了多少客人。”
“跟你要间房是看得起你的客栈,你这老板怎么还把生意往外推?”喀巴图身边的一个大汉不高兴的说。
“不好意思,妹子,”罗哈素连忙拉住那个说话的人。“他是第一次走这过,也不知道你这的规矩。既然没有了,那套房就让我兄弟住,我就和其他兄弟一起住个双人间吧。对了,晚饭可得安排好,你上回说的这回来要给我安排个最特别的晚餐,你可别失言。我这兄弟可是最尊贵的客人!”
“没问题!”艾小萌说着给掌柜打了个暗示,让他去给厨房说声。“你要的那个晚餐我是早上就开始准备了,还正担心您今天要是不来怎么办?”
“怎么会不来?上次和你定好了的时间,我怎么也要准时呀。虽然路遇到了点小麻烦,可是也不能耽搁了在你这的晚餐呀!不过,要不是我们这一路急赶,还真的有可能错过!”
“那好,就让小二带您和您的兄弟去看看房间,我去看看您的晚餐。要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跑堂的就是。您呀,先和兄弟们洗漱收拾一下,等您们收拾好,这晚餐肯定也好了。到时候包准跟您惊喜让您满意!”
说完,在告别了罗哈素的挽留后,艾小萌回到了后院,来到秋无尘的房门前。
“大哥?”艾小萌轻轻的敲了敲房门。然后一推,果然门没锁。她走了进去。
只见秋无尘正坐在窗边打磨一个木雕。
傍晚的房间中光线有些昏暗。一身黑衣的秋无尘像是溶进了阴影中一样端坐在桌边。手中握住的墨迪灵巧的上下翻飞,全部准意力都集中在手中那一方小小的木块之上。
“你看你,还要不要眼睛?这光线都这么暗了,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在光线不好的时候雕刻!”一见秋无尘的样子,艾小萌无奈的一边数落着一边点亮了房中的油灯。
“没雕刻!”头也不抬,秋无尘继续着手中的活。“在打磨。”
晕!
艾小萌觉得秋无尘很有说冷笑话的天赋。
算了,知道他不善于用语言与人沟通和交流,不跟他计较了。
“诶,对了,冷香呢,我不是要她过来伺候着吗?”艾小萌想起开始自己的安排。
“走了。”秋无尘一如既往的吝啬口水。
“怎么走了?我不是要她在一边看看有什么帮忙的没有吗?怎么,大哥你不喜欢她在一边?”艾小萌说,顺便还想探探秋无尘的心意。
“没用。不喜欢。”两个词回答了三个问题后,秋无尘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问:“有事?”
“啊?”一时没适应秋无尘的主动提问,艾小萌愣了一下。然后说“哦,是呀,今天有客人点了十珍骆驼宴,一会你去主持下。我有些累了,就不去抛头露面了。”
“好!”接受了任务的秋无尘又低头开始自己伟大的打磨事业。
艾小萌无语。只好帮秋无尘把灯点上。然后说:“一会晚宴在花园中进行,估计罗哈素会邀请客栈里一些别的客人一起来玩。你记得在取出最后的珍宝的时候要把东西献给罗哈素示意的人,这样吧,我让冷香在一旁帮你,她先去问好罗哈素要把东西给谁。”
这一次秋无尘话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艾小萌也习以为常了,又继续着自己的交代:“你记得给我笑一下!别弄得好像天下人都欠你钱似的。”
一听这话,秋无尘很配合的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阴冷表情。那模样看得一向心理素质不错的艾小萌都打了一个冷战。
“算了,为了不把客人吓跑你还是怎样自然就怎样吧。”艾小萌放弃想把自己的结拜大哥变得亲切这样的不着实际的想法。在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其他的注意事项后,她转身离开去安排其他的去了。
看着艾小萌离去的背影,秋无尘放下了手中的木偶,叹了口气。自己何尝不想像一般人一样在阳光下肆意的欢笑?可是多年的面具下的生活已经让他不会如何亲切的微笑了。他的笑总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阴冷感!
还有说话和沟通,他也很想能像艾小萌一样能说会道,可是多年的杀手训练都是告诉他说得越多暴露的机会越大,任务就越不容易完成,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所说的哪怕只是一个多余的字都有可能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葬送自己的命。所以,他从来不会亲切的与人交谈,更不会恬噪的拉家常。长久下来,秋无尘觉得自己连话都不怎么会说了。
上次说话说得最多的时候是在小清的坟头吧。他想。那时是万念皆空,一心求死也不怕多说话会暴露什么。现在不想死了,自然又变得不会说话。
“妹妹……”他喃喃的说,“小萌妹妹。”一边说他一边抚着自己右手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他的小妹。
他的新小妹。
要是没有她自己可能早就是黄家口那个废墟中的一捧黄土了吧。
秋无尘没想自己竟然还能这样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而且还过得这样的塌实有味!现在的生活没有血腥、没有厮杀、没有阴谋……有的这是脉脉的安逸和淡淡温情!虽然有些枯燥有些平淡,但是却让人从心底觉得放松。不会再担心有人在睡梦中会一刀割向自己的咽喉,也不会再因为自己亲手制造的血腥地狱而恶心得睡不着。
来到白川之后,秋无尘才知道,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
原来杀人的刀用来雕刻后居然能让小孩笑得开怀。
原来收割生命的手用来切菜居然能让客人赞不绝口!
这就是小萌说的新生活吧。
秋无尘想,我喜欢这样的新生活,也喜欢,那个新妹妹。
第四十四章、十珍骆驼宴
夜幕低垂。
喀巴图从自己的房间中走出。
太神奇了!
他一边吃着客栈免费提供的葡萄一边回想自己开始住的房间,房间竟然是一栋在美丽花园中的江南风格的小楼。一楼住着自己的两个侍从,自己一个人住在整个二楼。他们居然能用一些空心的管子把热水引到房间中来,一个木桶放在高处,热水就从底部的小孔中流出,像下雨一样的,自己在房间中就塌塌实实地洗了个澡!那恰到好处的温度,喀巴图惊叹着,他感觉上自己从出生开始都没有像今天这么洗得干净过呢!
还有那新奇的点心和美味的水果,居然都是免费的!更不用说那清洁的比铜镜还明亮的让人都不人心踏上去的地板,柔软得比草原中最厚实的草甸子都舒服的床铺,还有那豪华大气的摆设精致秀丽的装修……
自己在北罗国的府邸也没有这么舒服呀!
难怪罗哈素这么推崇这个“小客栈”!
“大人!”在楼下的侍从一见自己的主子走下楼来,马上起立行礼。
“在外面就不要这么多规矩了。还有,你们忘了该怎么叫我了吗?”喀巴图说,不怒而威。
“老爷饶命……”两个侍从马上匍匐在地上。
喀巴图轻哼一声。正想说什么,却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喀巴图,我最尊贵的兄弟。”门外传来罗哈素的声音。“您准备好了吗?”
喀巴图一挑眉。
一个侍从马上会意的打开了门。
正想敲门的罗哈素就看见喀巴图一脸微笑的从房间中走出来。
“怎么样,喀巴图,我最好的兄弟,这房间还满意吧!”罗哈素一边笑着问,一边不着痕迹的向喀巴图行了个礼。
“真不愧是老哥你赞不绝口的客栈呀!”喀巴图说。“我跑遍了大半个北罗,都没见过这么舒服的地方呢!你把这房间让给我,让我真是不好意思呀!”
“我的兄弟,你说这话就见外了!”罗哈素说。“您住得满意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现在您一定饿了吧,走,我们去看看老板特意为我们准备的晚宴。我可是请了这客栈中所有住套房的客人和我们一起。我们再不去,外面的客人都要等急了。”
“所有人?”喀巴图皱了皱眉头。
罗哈素马上上前一步解释。“凡是住在这客栈的套房的,在北罗或者大烽都是数得上号的大商人。即便是住标间的,也是小有名气颇有势力的。”
听到这话,喀巴图微微的点了点头。
罗哈素连忙在前面领路,走了出去。
外面虽然已经黑透了,但是“小客栈”不愧是“小客栈”,花园的步道边,每隔几米就挂了一个精致的灯笼。照得外面亮堂堂的。
花园中间的空地上已经燃了好大的一堆篝火。有二十来个人正围坐在那。不过最上首的那张桌子还是空着的,明显是在等着罗哈素几人。
其他套房中的客人也带了一、两个侍从来了,都围坐在两边的矮桌旁。
最惹眼的,就是在那张空桌子的对面,在篝火旁竖着一个大的架子,上面居然有一只烤得油光光、香喷喷的骆驼!
烤骆驼?
喀巴图抬了抬眉角。是有点新鲜。不过也不是没人吃过。不过这大烽境内的客栈能想到这菜也算难得了。
“哈哈,罗哈素老弟,你可算是来了。”正在和扎哈拼酒的佩达一见罗哈素就大笑着打着招呼。“我们可是等得口水都流成了河。”
“怎么,今天的酥油鸭你没吃饱吗?”和佩达不打不相识的扎哈笑着拆佩达的台。
周围的人一听又想到了下午的那场闹剧,不由得哄堂大笑。
罗哈素也笑着带着喀巴图在上首落了座。
见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一个模样俊朗的青年男子微笑着站了出来。他叫庆阳,是小客栈的客服总管事,才十八岁,但是很机灵。所以很得艾小萌的重用。当然,长得也是非常的不错了!而且身材很好哟。当初面视的时候艾小萌是一眼就看中了他。当时才十五岁的庆阳可爱得差点让艾小萌不能自己的扑上去流口水呀!
“各位尊贵的客人。”
他说,声音洪亮而悦耳。
“感谢您下榻在本店,能为各位服务是小店的荣幸!在下庆阳,是客栈的客服总管事,在这里,我仅代表我们客栈的全体伙计向您表示诚挚的问候!今天,承蒙罗哈素大叔的热情,我们欢聚在一起,所以,在开始之前,我提议我们先为罗哈素大叔欢呼三声,如何……”
话音还没落。
嚯……嚯……嚯……
三声欢呼就响彻了整个白川的上空。
罗哈素则兴奋的站起来向四周挥手致意。
喀巴图觉得有些意思了。这家客栈不简单呀,很能笼络客人的心呢!
“托罗哈素的福,我们,包括在座的各位将有兴品尝到一道天下最尊贵的美食。为了表示诚意,今天的菜将由小店的大老板亲自主刀……呵呵,熟客都知道,能见识到我们大老板的刀功那可是一种享受呀!好了,话不多说了,下前,就请我们的大老板和可爱的冷香姑娘为大家带来这道最美味的十珍骆驼!”
随着庆阳的话语。冷香手托一个银制的托盘跟着秋无尘来到了那只烤骆驼的面前。已经出鞘的墨荻赫然就躺在银盘之中!
依然的面无表情,秋无尘在骆驼面前站定。对上首的客人微微的一颔首算是致意已经是他最大的善意了。
冷香则是微笑着给四方的客人都弯了弯腰。
随着客栈乐队的一阵热情的鼓点。秋无尘拿起了银盘中的墨荻。
旁人只见银光一掠,一片巴掌大的薄如素纸的肉从骆驼的颈项上飘落下来。冷香连忙用另外的一个银盘将肉片接住。
众人当时就是一阵的欢呼,就连喀巴图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好刀功!
惊奇的还在后面。
秋无尘没有继续割肉片,而是用墨荻在骆驼的肚子上一拉,然后在左手的铁叉的帮助下,一只大肥羊就从骆驼的肚子中取了出来。
旁观的众人都惊叹着“嗷……”了一声。
喀巴图也发现这烤骆驼的与众不同了,忍不住盯着往下看。
罗哈素则是骄傲的笑意挂满了眉梢嘴角。
秋无尘同样的在羊脖子上切下一片肉后又打开了羊肚子。
接下来取出的是一只狗。
然后是一只鹅……
随着东西一样样的取出,周围的人已经惊奇得没有了话语。眼见着一件件的取出了九样后,最后,在那个麻雀的肚子里,秋无尘用银叉取出了一颗鹌鹑蛋!
十珍骆驼!原来是这样的十珍!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同时也不约而同的惊叹着老板的好刀功和好创意。
这时,冷香拿这那个已经将前面割下的九片肉摆成花型的银盘来到秋无尘的面前。秋无尘将那颗鹌鹑蛋放在花蕊的位置。然后朗声说:“最珍贵的菜,献给最珍贵的客人!”
所有的人都沸腾了,都在猜测这颗蛋会放在哪个客人的桌子上。
虽然知道最有可能得到鹌鹑蛋的人是罗哈素,但是周围的人还是热情的招呼着冷香,希望她一时眷顾把银盘放在自己的桌子上。
秋无尘可没理这么多。说完艾小萌给他安排好的台词后,他又埋首做着自己最拿手的工作――切肉!状似无意的手动刀落,却每一下挥动都暗合音乐的节奏。随着秋无尘的飘逸的动作一片片的肉飞雪般的从骨架上飘下,一旁的庆阳接都接不急。
而冷香呢,在音乐声中抬着银盘绕着篝火走了一圈,不时的在某一桌面前停下,在惹得那桌的人站了起来后又呵呵的笑着离开。
在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后,冷香终于停在了罗哈素的桌子前。
所有的人在嫉妒的同时又有种早知道就是这样的感觉。既然是罗哈素点的菜花了这么大价钱――他们可不相信这十珍骆驼能便宜得了!所以,这最珍贵的东西,肯定是罗哈素自己享受了。
没想到的是,冷香居然将盘子放在了喀巴图的面前。
而罗哈素则是笑眯眯的一脸赞同。
喀巴图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受宠若惊来。不过能吃到这么新奇的东西还是让他笑得很是开怀。
接下来就是众人的联欢时间了。
伙计们将秋无尘分好的肉放在每个人面前的桌子上。女服务员则将美味的酒水倒满了每个杯子。资深的乐师和美丽的舞娘也开始围着篝火表演。
所有的人都沸腾了。
而秋无尘则在别人的欢笑声中默然离开。
热闹,从来都不属于他!
看着在火光中笑得无比灿烂的众人,看着被火光映红了脸蛋的冷香和庆阳等人。秋无尘悄悄的回到了客栈的前堂。后院这么热闹,连带着也影响了秋无尘的阁楼,所以跑到前面的大堂上搞不好还清净些。
再说,她也在这。
“大哥?”正在柜台后面算账的艾小萌一抬头,就看见秋无尘依着一跟柱子,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你怎么就出来了?”
“太闹了。”看着放了下了算盘的艾小萌。秋无尘也走进柜台里面。心情明显不错的他难得的露出了些许笑意。不算亲切,却已经用掉他所有的诚意。
“那也是……”艾小萌说着放下了算盘。“不过我们这可巴不得他们多来闹上几回呢!呵呵,大哥你猜猜今天就那道骆驼我们收了他们多少银子?”
秋无尘很配合的强迫自己回答这个自己并不擅长的问题。想了好一会,他才说:“一百两?”
“呵呵!”艾小萌笑了起来,笑眯起来的眼睛像弯月一样美丽。
“那点银子连只骆驼都买不下呢!”她说。
“不是花了七十三……”秋无尘有些疑惑,正想说什么。
却让艾小萌软软的小手掩住了他的嘴巴。
“小声点!哪有你这么做老板的?无商不奸!无商不奸你懂不懂?”艾小萌连忙小声的说,生怕别人知道这道菜的成本。没错啦,买这些骆驼呀,羊什么的总共只花了七十三两是没错,可是人工呢?创意呢?环境呢?什么不是成本呀?再说这种吃法是她前世那个世界一些沙漠国家的独创,在这个世界现在还没这吃法呢!所以这道菜她卖给罗哈素八百八十八两银子还是便宜的呢!
算了,还是不要和秋无尘这老实人说收了罗哈素多少菜钱了,要不他到处嚷嚷自己还不知道怎么收拾呢!
想着,艾小萌放下自己的手,说:“你可别到处去嚷嚷我们的成本!知道吗?我们做这生意也不容易呢。你想想这么大的地盘,这么多的伙计还要我们养活呢!不多赚点我们去喝西北风呀?知道吗?”
秋无尘没有说话。胡乱的点点头后也不说话就往后面走了。
艾小萌有些疑惑。秋无尘是怎么了,说他两句他生气了吗?看他的表情不像呀!可是为什么他走得这么快呢?而且……自己没看错吧,是烛火的原因吗?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他的的脸有些发红呢?艾小萌不明白。
也许他不太舒服吧。艾小萌想。算了,不去想这么多,赶快把今天的账结好吧。
艾小萌又重新回到了账本的世界。
至于落荒而逃的秋无尘。
飞奔着。他使出许久没用的轻功在转眼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捂着胸口,他躺在床上。
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
为什么,脸会这么烫?
自己是怎么了?
秋无尘有些疑惑。
为什么一挨着艾小萌的手,自己就像过了电似的一震?浑身上下都奇怪起来?
她是妹妹,她是妹妹!
秋无尘告诉自己。
就算那小手软软的、香香的……那也是妹妹!
我好不容易又有个妹妹,不要胡思乱想些什么了,知道吗?秋无尘告戒着自己。
妹妹是拿来疼爱的。艾小萌是妹妹!不要乱想些什么。
你是哥哥呀!
再说,你的命还是她救的呢,你是什么人呀?你这是个过气的杀手,你有什么资格去胡思乱想些什么?
想到这,秋无尘平静了下来。不过同时的,一丝苦笑,浮现在他的嘴角。
第四十五章、盛会
八月下旬是西北最美的时节。
所有的植物都抓住这最美好的时光展示自己的美丽。草肥水美物丰,让所有的人在这个季节里都笑得分外的甜美。
看着最近来往的客人那满满的行囊和荷包就知道每年最丰收的时候又到了。
而此时的“小客栈”大老板的房间中。
“我要去!”这边厢的小女子撒娇耍赖。
“不。”那边厢的大男人寸步不让。
艾小萌晕了。这个大哥不是一向什么都听自己的吗?为什么今天他这么固执?
“我就是要去!”她说:“二年一度的采青大会!有集市有赛马,那么好玩而且就在靳川,这么近,很快就可以回来。怎么就不让我去玩?上次的采青因为店里的生意我就没去了,今年我一定要去!”
“危险。”秋无尘说,一边继续着手中的活。样子好像是刻的某个熟悉的女子。
“怎么危险了?我和冷香一起,彼此又有照应。”艾小萌不服气的说。
就是因为是你们俩我才觉得危险。秋无尘想,不过这话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你是觉得我们俩女子不安全。可是你又不喜欢那些场合。庆阳又离不开店子。”艾小萌说,同时回想起有一次自己硬拉秋无尘去逛集市,结果才逛了一半,自己就发现周围的人都离自己远远的。原来不耐烦的秋无尘用眼睛瞪着身边每一个路人,瞪得别人不自觉的离自己远些。要是有哪个粗线条的还敢接近的话他就是一个凌空点穴,把人家当场定上半个时辰。
自从那次以后,艾小萌再也不敢叫秋无尘去逛街了。
对于这个问题,秋无尘自己也很苦恼。长久的杀手的追杀与被追杀生涯让他极度排斥与陌生人过度贴近。只要有人走近他方圆一米的范围,他总是不自觉的会怀疑身边的人会突然抽出一把刀砍向自己。所以在集市那种人挤人的场合,他会不由自主的战备。他也知道自己这是一个心病,却没有办法一下子走出来。
不过还好的是这三年的时间他已经适应不少了,至少在自己的客栈里他不会再排斥与人接近一点。
“不管了,你许也罢,不许也罢!”艾小萌气鼓鼓的说。“我去定了!我只是来和你打个招呼!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了,在靳川,有几个人不知道我是‘小客栈’的二老板?谁敢惹事呀?就不怕我们厉害得不得了的大老板找他麻烦吗?”
口舌不太灵光的秋无尘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服艾小萌。
艾小萌也不打算多说什么。
“明天我会早上和何老板的商队一起起程去靳川。店里的事情你就多费心点。要是有什么事情多和田掌柜商量。”艾小萌说,最后拍了板。“我会给你带礼物的。”她说。然后带着冷香离开了秋无尘的房间。
不欢而散呀。
秋无尘叹了口气。
他知道艾小萌已经作了让步。起码她同意和何老板的商队一起走了。何老板……秋无尘用力的回忆了一下,是那个胖胖的家伙吗?他的商队里倒是有两个练家子的,艾小萌和他们在一起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其实……艾小萌为什么不开口要自己和她一起去呢?只要她开口,哪怕自己再不喜欢,也会答应她的……
最后,秋无尘的心头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
靳川。
有西北第一城之称的靳川自然有她的魅力之处。
她是大烽与北罗的西北边境上最大的城市。大量的皮毛、香料、茶叶、药品在这里云集。同样的也有大量的商人长年在这云集。
两年一次的采青盛会是这个城市最热闹的节日。在三天的采青会中,周围所有的商人和好汉都会来到靳川。这里有西北最大的自由市场,还有西北规模最大的赛马、摔跤、角力比赛。
男男女女们在这三天中都打扮得像是美丽的鹊鸟,来这里集会并期待能遇上自己满意的另一半。
第一次见识到这盛会的艾小萌瞪大了眼睛看着身边新奇的一切。而冷香则像个快乐的小百灵在艾小萌的身边蹦来蹦去。
她们一大早和何老板的商队一起来了靳川。不过因为何老板有自己的生意要谈,所以一进成她们就和那个商队分了手,两个女孩子自己逛自己的去了。
“你看……好漂亮的腰带!”冷香见着一根刺绣的腰带,大呼小叫起来。
那摊子的主人一见有生意上门马上开始热情的招呼。“姑娘您可真有眼光,这是大烽廊城最新的花样。您看这真丝的材质、这做工,是地道的苗蛮人的工艺呀!”
“真的!”冷香的眼睛都放出光来了,正动心想问价钱。二老板刚刚把这个月的工钱提前发给自己。加上以前的积蓄,她手上可有五两银子呢!
却不料艾小萌接过腰带看了一眼后,冷冷的说:“明明是棉布。而且花样还是几年前的。也不是苗人风格。这不是大锋西边的女子家常用的那种吗?”
摊主一呆。怎么遇上个识货的了?
艾小萌却不管他,径自拿起另一张绣帕。素白的帕面,只在左下角绣了几朵淡雅的桃花。一片绿叶隐约的衬在花下。
桃花……他最喜欢看桃花了。每年桃花开的时候他总会带上自己去城外的赏花,所以以前自己的衣衫上面也经常绣有桃花。
不过自从离开他以后,她再也没用过绣有桃花的东西。现在看见,竟然有种怀念的感觉!哎呀,怎么搞的,又想他干什么?不想了,不想了!
“姑娘,这帕子……”摊主战战兢兢的。她不会又要说一大堆来挑剔吧。自己这生意还怎么做呀?
“多少钱?”回过神来的艾小萌暗自笑了自己一下。怕什么,喜欢这帕子又怎么了?又和他没关系。总不能因为他喜欢自己就不能喜欢了吧。
“啊?”摊主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哦,二个大钱!”
“这么贵?”冷香先叫了起来。“天啦!都可以吃一碗羊肉面了。”
不过艾小萌却没有说什么,扔下两个大钱后。拿着手帕就离开了。
正想大展砍价风采的冷香只好赶快跟上。
一路上艾小萌两人走走停停的。倒也怡然自得。不多会,两人就饿了。于是就近在街边找了个小摊子正想随便吃点东西,却见人潮开始往一边涌动。
冷香赶快拉住一个路人问了问。回来告诉艾小萌,说是靳川的城守要趁着这盛会给他的女儿挑女婿呢!擂台就在城守府前面的大坝子里。现在已经比到了最后的决赛!
一听有这好玩事,这两个妮子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午餐,顺着人流和到了擂台边。
还真的一个人山人海呀。看来想娶城守女儿的人还不少!因为城守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所以他打算招个女婿上门。相对的,这位中选的女婿也能继承城守大人所有的财产,还有可能依仗岳父的关系,没准混个一官半职什么的。
这话一出,很多的有心人就打上主意了。就算不为那那财产地位,光这如花似玉的城守小姐也能引来许多狂蜂浪蝶!
报名参加的人多,相对的竞争也就大,整个比试也难了不少。
比试分文试和武试。
每个参加的人先过文试,其实说白了就是背两首诗回答两个问题让城守和他家小姐面试一下,把那些长得歪瓜裂枣的先踢掉。
然后是武试。因为靳川是边境重镇,尚武之风盛行。再说要是真的当上了城守的女婿,以后有岳父的提拔,带些兵是肯定的。
所以武试这才是重头戏。
这不,所有的人都聚在擂台下看得津津有味。
不过,当艾小萌两人好不容易挤到一个可以看见台上的位置的时候,却被台上那打斗的两个人影吓了一跳!冷香先惊呼起来。“老板……那不是……”
“话多!”艾小萌马上止住了冷香的大惊小怪。被艾小萌一说,冷香吐吐舌头也不敢说什么了。
原来擂台上的两个大汉其中穿黄衣的一个正是前两天住在“小客栈”的喀巴图。因为冷香曾经把那十珍骆驼菜献给过他,所以冷香对他的印象极深。
不过艾小萌想的就更不一样了。记忆力极佳的她还发现,与喀巴图打斗的那个青衣大汉不是喀巴图那天带着的侍从之一吗?怎么搞的,主仆相争还是……打假拳?
不管怎么样,少说多看吧。艾小萌打定了主意。反正就算是弄假也不关自己的事,人家当主子的让手下上台,然后再赢个漂漂亮亮也没什么不对,当手下的都不声张,我去担什么心。
而正在这时,旁边人的议论却彻底颠覆了她的想法。
“那个十九号的黄衣人好厉害呀!”甲说。
“那个二十四号更厉害吧。你看他把十九号的气势全压制住了。”乙不以为然的反驳。
“可是十九号开始一个人对付了五个挑战的呢!好几个人在他手下都走不是三招。开始那个二十一号不也很厉害?还不是让十九号给收拾了?我看这个二十四号也不行!”甲坚决支持自己心中的偶像。
“胡说,你看那个二十四号,明明都已经占定了上风!”乙说。
正在这时,台上的搏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只见那二十四号一个箭步,然后就是一个过肩摔!十九号就被结实的摔在了台上,然后他黯然的认输了。
二十四号像个英雄一样的绕着擂台振臂高呼!
周围的人都欢呼起来。连冷香都跟着开心。
只有艾小萌有些疑惑。
怎么?当主子先去啃硬骨头然后故意输给手下?
看喀巴图摔倒之后明明还有再战之力,他却不着痕迹的放弃了。要不是自己知道他们的关系,恐怕也看不出这猫腻来吧。
算了,就算有猫腻又关自己什么事呢?艾小萌暗笑自己。人家是周瑜伐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再后面的比赛就没什么精彩了。上台的人大多只是一些庸手,在那青衣汉子手下往往走不了三个回合。看着坐在上首的城守大人满意的神情,艾小萌知道也没什么看的了,就拉着冷香离开了。
“哎呀,开始那个喀巴图还真是可惜呢!要是他再坚持下弄不好赢的就是他了呢!”冷香还在回味刚刚的比赛。
艾小萌轻笑。啐一声说:“你刚刚不是给那个二十四号加油喊得很起劲吗?怎么现在又为喀巴图可惜起来?”
冷香面色一晒。吞吐了一会才说:“那……这是他是我们的客人呀,怎么给他可惜下都不行?不过还真看不出来,他这么厉害!不过那个二十四号更厉害,而且他长得也真好!城守家的小姐真有福气,能找到这样的夫君!”
“厉害的人多了去。只不过你看不出来罢了。”艾小萌说着,叹了一口气。冷香丫头,还在天真的崇拜着英雄,要是她知道那个英雄其实是在他的主子安排下成就出来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失望。
“算了,不说这么多了,我们去那边是集市再看看,还要给大哥他们买礼物呢!”艾小萌说着,把话题转移了。
一听可以去购物,冷香又高兴起来。是呀,今天在店里值班的姐妹们可是托自己帮忙买东西的呢!
于是两个女人又开心的继续投入到购物这个极具挑战性的工作中去了。
时间也在不经意中流逝了。
等大包小包的两人总算满意的打算回去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得动作快些了,”艾小萌说:“要不就不能在天黑前回到店中。”
“是呀……啊!”冷香正和艾小萌说着话,却不想一个皂衣小厮从她的身边撞过,不由惊叫一声。
那小厮一见撞了人,马上停下来说了两句不好意思之类的话,然后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正在冷香还口中喃喃的抱怨那小厮的不小心,却见一伙三、四个模样猥亵的男子把自己两人围了起来。
怎么回事,冷香疑惑的看像艾小萌。却发现一向无所不能的老板这时候也弄不清楚状况。
“是她们,就是她们!”其中一个男子指着冷香说。“我亲眼看见那个小贼和她们说话。肯定他们是一伙的!”
然后周围有四五个混混模样的人也围了过来,异口同声的都说什么“对,对,就是这人……”
“什么?”冷香说,扬高了声音。“什么小贼呀?我和我们老板在这好好的呢。你们莫名其妙!”
“哼!”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凶凶的一瞪冷香,吓得冷香赶快躲到艾小萌的身后。“大家明人不做暗事。你们现在是逃不了的。要是识相就乖乖的把那个小贼偷我们的东西交出来,要不然……”说着,他双手一握,噼噼啪啪的声音暗示了不听话的结果。
艾小萌不屑的一笑,老套了,讹诈嘛。接下来那些就会说丢了多少银子,要检查自己的包裹搜自己的身。自己要是不许他们就一口咬定自己是心虚。他们一直会纠缠直到自己这边拿出银子来为止。
这样的讹诈往往挑的就是自己这样的有点钱但是又没有男子跟在身边的女子。那些人认定了单身的女子会比较好欺负。
唉,想来又是开始自己在购物的时候露了财,这才让那些人盯上吧。自己这个一购物就过于兴奋的毛病还真是要不得呀!上次有秋无尘帮忙打发,现在就只有靠自己了。
“几位大哥。”艾小萌笑说。“你说开始与我妹子说话的人是小贼,你们可有什么证明?”
几个大汉一愣。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由得都看向领头的大汉。
领头人也没想到这女子会这样反问。寻常的女子不是一见自己的样子就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吗?可是她怎么敢还来质问自己?
“哼。这要什么证明?我说他是他就是,我还会骗人不成?”他说。做出一副更加凶狠的样子。
“呵呵……”艾小萌笑得更灿烂了。“那要像这位大哥说的,我也可以说,我说他不是他就不是,难道我还会骗人不成?”
“你这女子!”领头大汉怒不可竭。说“他偷了我的银子!我们几个人都看见的!”
“哦?”艾小萌说:“多少呀?”
几个人一见艾小萌总算按他们预想的剧本发展了,都松了口气,生怕她们在那个小厮是不是小贼的问题上纠缠。“他偷了我十五……不,二十两银子!”
大汉一边说一边回忆着开始盯梢的手下的回报,他们说这两个女子身上至少还有二十两银子。因为开始她们还在为一块价值二十多两银子的玉石讨价还价了半天。
“是吗?”艾小萌说:“那你的银子是什么地方产的,多重一锭的?怎么样的成色?有何标记?”
此话一出,几个大汉都蒙了,这他们怎么知道呀。
不过艾小萌还没说完呢。
“你说看见那小贼偷了东西,不去追小贼找我们麻烦做什么?就因为那人和我妹子说了句话?二十两银子多大的一堆?怎么没见那人手上拿任何的东西?我那妹子也没接他任何东西!这点周围的人都可以做证呀!你们……可不要冤枉好人呀!”
“那……那……是银票,对,是银票!”一个手下临时想到,对呀,这两个女子身上肯定带的是银票。毕竟几十两银子可占地方了。
“银票?”艾小萌又笑了。“那好,请问是哪个钱庄的?多大的面额,多少张?”
大汉们都语塞了。
周围围观的人都哄笑起来。
几个人恼羞成怒,一个脾气急点的正红着脸想动粗。
却突然发现自己斜着身子飞了出去!
一个魁梧的男子从那混混的身后拎着他的领子一甩,他就飞到街对面去了!
几个正在气头上的大汉气势汹汹的转过身想看看是谁敢来搅自己的混水。不想一见那男子的脸,就什么气焰都没有了――这人不是中午在城守家的擂台上一连打败五个好手的汉子吗?
几个混混想想自己的斤两,都灰溜溜的跑了。
艾小萌轻笑着,盈盈一拜。“谢谢喀巴图大哥解围之恩。”
“哪里呀。”喀巴图豪迈的笑着:“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二老板的口才真不错。那些家伙找上老板真是有眼无珠。我只是看不过而已,不过就算我不出头我看那几个家伙在你身上也讨不了好去。”
“喀巴图大哥真是谦虚。要是今天没有您的援手,小女子还不知道这事怎么才能善了呢!大恩不言谢。”艾小萌说:“以后喀巴图大哥只要来白川小妹自当做东。我那小客栈的门随时为大哥而开!”
说着,她转过头对冷香说:“你拿张金卡给喀巴图大哥。以后大哥您就是我们客栈的金卡会员了。”
这话一出,跟着喀巴图的一个罗哈素的手下面露喜色。忙不迭的接过金卡,笑得嘴都裂开了。等艾小萌二人走远后,喀巴图疑惑的问那个手下,这只一张卡,大不了是用金子做的嘛,有这么开心吗?
那手下用一种你少见多怪的眼神看着喀巴图,然后才说:“这卡可金贵呢,也能说是用金子做的了。只要有这卡,在她那小客栈的消费全部可以打八五折!要知道这卡只在小客栈开业的时候发出十几张,后面是想要都找不到地方要。我们老板要是有这卡,每年在小客栈就可以节约好多银子呢!当然,最重要的是,有这卡的人,都是一些经常跑这条线上的数一数二的大商人。所以这卡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我们罗哈素老板就一直想找这么一张都找不到呢!”
听着手下的话,喀巴图笑着把玩着手中那张金色的小卡片,说,“这小客栈的老板,还真会做生意!明明是我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却用生意上的优惠来回报,我要想去享受她的回报,得先去她那住店消费……也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再去她那客栈!精明呀,呵呵,真是有趣的女人……”
看来,处理好这靳川的事情以后还得去那客栈住上一住才对得住这张卡。
大笑着,喀巴图的脑袋中闪过这个念头。
对了,这天艾小萌回去之后,因为一时没有拦住嘴快的冷香,就让秋无尘知道了她们在靳川被几个大汉讹诈的事情。当时的阴着一张脸的秋无尘也没说什么话。然后那几个搭档讹诈的混混,据说在第二天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那个……城外树林里有堆野花第二年开得格外的鲜艳,也不知道是埋是什么在下面当肥料……这个是题外话,应该与秋无尘无关吧。
反正为了这个,艾小萌有好几天跟秋无尘赌气,说什么他草菅人命,听得冷香有些搞不懂,这么老实的大老板跟草菅人命有什么关系呢?真不知道老板们是怎么想的。
番外一、程诺苦恼的一天
推开房门,房间中有点昏暗。一个熟悉的人影呆坐在书桌后的阴影里。程诺眯着眼看向眼前那个雕塑一样呆坐着的男人。
叹了口气,他走进那个男子的身边。“二弟……你还好吧。”说着他不无关心的将手轻放在那人的肩膀上,那人却微微的一侧身子,避开了。程诺略有些尴尬的收回自己扑空的手,小心的挑选着措辞,说:“你这么发呆也不是办法……我想小叶姑娘吉人天象,一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没事!”还不等程诺一句话说完,王梓枫轻轻扬起的手止住了程诺后面的开导安慰之语。“我没事,我再好不过了……”
看着侧对着自己的王梓枫,程诺愣了一下,这样子还叫好?
眼前哪里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憔悴的容颜、无神的双眼、蒿素的形容……他以前的意气风发呢?他以前的不可一世呢?他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王二公子吗?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王梓枫吗?
“呵……”看着发呆的程诺,王梓宏扯动嘴角笑了。
“二弟,你没事吧……”程诺有些慌神了。
“没事,我是真的没事。”王梓枫说,语气轻轻的……一边说着,他一边用桌子上的火石点着了桌上的油灯。
豆大的火星开始蔓延、茁壮。整个房间呼的明亮起来,但是程诺却觉得王梓枫的侧脸在火光的明媚中越发模糊起来。
程诺正想说什么,却只见王梓枫将手中一直紧握着的一个信封放在了火焰之上。
在程诺惊异的注视中,那火势迅速的蔓延起来,片刻之后眼看就要烧到王梓枫的手指。程诺大惊。连忙打掉那已经燃得只剩一角的信封。王梓枫也不说话,只是埋头看着那信封的最后一角在火舌的吞舔下变成灰白的灰烬。
“这是……”程诺想问什么,却被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昂起头的王梓枫的脸吓住了。
一个很深、很重、很明显的掌印赫赫的映在王梓枫一直避开自己的左脸上面。
谁?谁敢打王梓枫?谁又能够打王梓枫?
发现程诺的视线胶着在自己的脸上,王梓枫没有尴尬,只是浅笑了一下,神色间很是不以为然。他伸手轻抚自己的伤处,说,“真的没事,我只是醉太久了,醉得都忘记自己是醉着的,今天好不容易让人打醒……打得好呀!对了,大哥今天这时候来找梓枫有事吗?”
“恩?“程诺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王梓枫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问……大哥今天过小弟这来,可是有什么贵干?”王梓枫说,好脾气的,一字一顿。
“哦,”恍然大悟般的摸摸自己的头,程诺尴尬的一笑,说:“我方才见着闽之了!”
“哦?”这话题明显提起了王梓枫的一丝兴趣。
“是呀!我都没想到呢!今天不是闽之生日吗?我们送过去的礼物和帖子他都只是收下不见人。我想来想去不舒服,今天下午就又去了一次,求了秦夫人好久,才在花园之中远远的看见了他!他已经能走了……动作也还算利索……听秦夫人说现在性子也好多了,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寻死、摔东西……”程诺兴奋的说。
闻言的王梓枫也忍不住笑了。能知道闽之好转,对他来说是这半个多月唯一得到的好消息。别人不知道,可是他自己清楚,要是闽之一生不好,那自己一生都要负一个罪责,那怕跳下去是闽之自己的选择,自己却仍然要为他的选择负良心上的罪!
“那个……”程诺说,有点摩挲。“我家有个镖师……今天才从天利盟那边走镖回来……他说,在南下的船上……倒是……见过一个……像她的姑娘……”
吞吞吐吐的,程诺好不容易把话说完。却发现王梓枫的表情波澜无惊的不喜不悲。他不由吃惊,这还是王梓枫,还是哪个因为小叶的失踪若颠若狂的王梓枫吗?
“还谢谢大哥帮我留意呢!”王梓枫笑着说,那笑容淡定得,就好象他们讨论的只是明天的天气。“不过梓枫也想开了,这么些年,我对小叶也不可谓不好,但是她还是要走……那君子不强人所难……便让她走罢!”
啊?
程诺彻底蒙了。这是王梓枫吗?这是王梓枫会说的话吗?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他的兄弟吗?他怎么会说出这样“大度”“洒脱”的言论?
“别这么吃惊,大哥。”王梓枫说,笑得更是灿烂。“我真的只是醒了。我不会再为那丫头做任何的傻事了。我知道……我还有很多责任,有很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做。为她耗费这半个多月……也算是对得起了……”
“那个……”程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这个前一天还在发动所有能力找寻小叶的男人今天忽然说不要去找,不用在意?
“什么都别说了,好吗?大哥。我很累……”说着,王梓枫垂下头,一手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那行……反正,只要你能真的想开就好……”程诺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说了。“既然你这……不舒服,我就先走了……我还得去帮忙准备下明天……局里有趟镖要发。”
“那好,大哥慢走,还请恕梓枫身子不便,不能送大哥。”王梓枫说着,示意的指了一下自己见不得人的脸,说:“大元,帮我送程大哥出去!”
“不用送不用送……哎呀,大元你就回去,我经常来还找不着路不成……”程诺说着,推辞着走出了王梓枫的书房,因为边倒退着走边和王梓枫说话,差点和正风风火火冲进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诶!是小四。你……”程诺正高兴的想和王梓宏打招呼,却发现那个一向笑得阳光无比的男孩此刻正黑着一张脸怒冲冲的闯进了他二哥的书房。然后,在程诺反应过来前,当着他的面,“平!”的一声,将门狠狠的摔上,回头打招呼的程诺差点将鼻子撞在门上。
有些无奈,程诺摇摇头,压下自己的好奇心,没有推开门去探听那兄弟间到底是怎么了。反正他猜得到九成跟那个失踪了的丫头有关!
程诺转身离开,风中隐约穿来王梓宏愤怒的声音,什么“信呢!”“为什么?”“是你逼的!”“我也有资格看……”这类的话语……想来王梓宏的气愤跟开始王梓枫烧的信有关系吧。可是是什么关系呢?
哎呀,不想了,这王家两兄弟的事情……还是得他们才能理得清楚。算了,自己还是好好想想一会怎么跟自己的几位夫人解释那个这趟跑镖跟着自己回来的陈女侠跟自己是什么关系才对……
回想一下今天,实在是有够郁闷!去闽之家说了一下午的好话才能远远的看着个人影……自己对王梓枫说的那些都是自己根据那个模糊得看不出是谁的人影“推断”出来的。接着来王梓枫家……更别说了,连一向可爱的小四都黑了脸……
唉,今天还真是苦恼的一天!程诺哀叹着。
――――――――――――――――――――
大元:
我送了程诺少爷后回到二少爷的书房,才到门口,就看见四少爷一连愤怒将门拉开冲了出来。二少爷则在后面冷冷的说:“你去找父亲也没用!”
然后四少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瞪大眼睛,转身向着他的二哥,嘶哑着声音,四少爷话说得很慢,一字一顿的,却让人感觉得到他话中的怒气和决毅!
“她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守不住她,我来守!我告诉你,王梓枫,你能给她的我能给,你不能给她的,我也能给!我王梓宏可不是个什么都不会不懂不能的混蛋!”
言罢,他身形一窜,迅速的消失在我和二少爷的面前。
二少爷只是笑,笑得那么的悲凉。伺候二少爷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见二少爷露出这样绝望的表情。
我正想着要不要退下避开一会,二少爷却忽然叫住了我。
“大元,”他说:“安排两个得力的人,去探听一下开始程少爷说的那个镖师是怎么回事……帮我把他坐的是哪条船,那船上的人在什么地方下,到底有没有……她……给我查个清清楚楚!”
我没有意外和其他多余的反应,只是应了一声偌就下去办事了。
程诺少爷怎么会认为二少爷会放弃小叶姑娘?要是二少爷真的放弃了,他也就不是二少爷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