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9-08

七重纱衣: 天才痞妃 71-75

 第七十一章 体贴的小女人

    从昏迷的黑暗中醒来,舒荷双眼微睁,入眼是一盆蓝色的花,花枝不大,却顶着密密的花瓣,朵朵娇嫩欲滴,似一夜之间初绽,乍一看,就像夜空中的繁星。

    但是,吸引她的倒不是花的美丽,而是花瓣本身散发的气味。

    这种芬芳氤氲迷人,似乎在哪里闻过。

    然而,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屋外一阵风过,卷起阵阵竹叶沙沙之声。

    舒荷这才后知后觉的一个激灵,该死,她不是在倾城色被那什么诡异的竹子给绑架了吗?

    她没被吃掉?

    忙挣扎着坐了起来,她双手不停的在自己身体的各个部分捏捏掐掐,终于确定自己四肢完好,没有伤着的痕迹时,才算松了一口气。

    透过虚掩着的竹门,能望见屋外一片翠绿,随着微风摇摆不定,一丝阳光正从树林茂密的叶子的缝隙中射将下来,星星点点的落在一抹颀长的白色身影上。

    这里是?有人?

    是他救了自己吗?

    舒荷顿生疑惑,忙从床上起来,朝门口奔去。

    只见那白衣人伫立在一棵青竹跟前,微风拂过,墨发飞扬,衣袂翻飞,干净出尘,飘逸若仙。

    墨儿?

    忍不住心中澎湃的激动,舒荷迈开脚步,张着手臂,宛若一只轻盈的小鸟,朝那白衣人飞奔了过去。

    “墨儿,你怎么在这儿?”从身后,将他拦腰抱住,舒荷将脸贴在他的背上,一颗心尽管还是激动的砰砰乱跳的,但是,却觉得心安无比。

    似乎,有这个孩子一样的男人在身边,她就会莫名有着许多的勇气。

    没有回答,只觉得被抱着的人身子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那种氤氲迷人的芬芳愈发浓烈,却不是墨儿身上的味道。

    牟地,舒荷心一窒,猛然松开手,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盯着男人的后脑勺,惊问,“你是谁?”

    该死,到现在,她才发现,这个男人虽然身形与墨儿很是相似,就连乍一看的气质也是如此雷同,可眼前这个明显就是个山寨版的。

    男人并未回头,只伸出左手,细长的食指指向左边的小路,“这边是出口。”

    声音沉静如没有波澜的湖面,而且还是结了冰的,让人听着只觉得冬天莫名提前来临了,阵阵凉风如刃般向自己刮过。

    舒荷本能的抱紧了自己,疑惑的问,“是你救了我?”可,这样冷魅像冰的人会救人吗?

    男人一动不动,墨发飞扬间,那一双死水般的眸子微微一动,他救的吗?不知道,她中了他的陷阱,他没有让她死,也算救吧。

    突然,蹲下身去,那一只白的有些过分的手,拎起地上某只。

    舒荷好奇的看去,就见男人已然转身,手上豁然多了一只银色小貂,雪一样的皮毛,水汪汪的黑眼珠子,然而,那微微露出的尖牙之上,却是血迹斑斑。

    喔——突然觉得有点反胃,舒荷下意识的瞥向那地上,一小摊血迹还有剩下的一点灰色皮毛,显然,某只小可怜现在已经在这小貂的肚子里。

    再看这男人,舒荷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天,她是猪哦,竟然会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和她家的墨儿很像?像个鬼哦。

    她家墨儿美的像误入凡尘的谪仙,像千年温润通透的美玉,更像一只魅惑如斯的小妖精,让人一见,止不住的想爱。

    而眼前这个男人,虽然长的不错,可怎么让她有种妖的感觉,这让她不由得想到画皮,头皮发麻的想着,他该不会也是偷了哪个美男的脸吧?

    而且,他的眼神好可怕,一片幽暗,幽暗的就好像地狱,就连如丝阳光照不进半点光芒。

    他看着她的样子,让她只觉得自己是个死人一般。

    靠,他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白无常吧。

    “是我救的。”那红润的唇轻轻启开,吐出了一句让舒荷吓了一跳的话。

    “什么?”她结结巴巴的问,突然想到,她刚才问他,是不是他救了自己,而他这句话显然是回答那句的。

    靠,这……貌似中间过渡也太大了吧?

    她早忘记那茬了,敢情他还停留在那里?

    “哦,那谢谢你哦。”本来觉得他跟墨儿有些相似,她还对他有几分好感,准备着问清楚了,他日好报答呢。

    可现在,她只想逃的越快越好,后会永无期啊。

    “我……我走了哦。”怕他反悔似的,舒荷转身就朝他刚才手指的方向撒腿就跑。

    丫的,这男人,她不想再见到第二次,尤其是他的眼睛。

    隐并没有拦着她,甚至连看都未看她一眼,只是拿着雪白的锦帕温柔的擦拭着银貂嘴上的血迹。

    然而,如果细看的话,会诡异的发现,那直线一般的唇角竟然又扬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

    呵,这个女孩——

    好像将他错当成了主子呢。

    不知道主子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会怎样?

    ——

    一口气跑到了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舒荷总算三魂找了回来。

    拍拍心口,稍微稳定了下心神,却突然又想到。

    刚才那竹林什么地方?为什么自己会在那里?

    还有慕容景轩和风轻羽呢?

    一连窜的问题搅的她又有些头疼了,当然,她是不敢回竹林了,而且,她回头去看,竟发现身后除了房子就是房子,而她刚才从那里到了这里,竟然也不知道了。

    哎,正叹着气,突然,一个年轻的小厮走过来,很有礼貌的道,“请问是舒姑娘吗?”

    “你是?”舒荷疑惑的打量着他,十七八岁的模样,很普通的小伙子,难道是看她漂亮主动过来搭讪的?

    那小厮微微一笑,道,“是我家王爷让小的在这恭候您的,王爷现在在春风轩,羽公子也在那里,王爷说了,若是等到了姑娘,就带姑娘去那里。”

    “哦,好。”舒荷忙答应着。

    转身,就见小厮一招手,竟有一顶四人抬的轿子过来。

    “舒姑娘,请。”

    “哦。”舒荷看着轿子,心里怪怪的,话说,长这么大第一次坐轿子呢,嘿嘿。

    ——

    一路有些颠簸的,总算到了春风轩。

    话说,这四个人抬的总不比四个轮子滚的呀。

    要是这个年代有汽车坐,该多方便呀。

    不过,四个轮子的不可以,两个轮子的,她是不是自制一辆呢。

    尤其是最近忙着醉仙楼的事,舒荷觉得,一辆代步的自行车,那是必须的。

    ——

    春风轩不是医馆,却是轩王府的一处别院。

    原来,慕容景轩带着风轻羽离了隐那里之后,又去了几家医馆,结果人家都说,命可以保住,只是这个人怕是要废了。

    本来就不是很强壮的身子骨淋了一夜的雨,又在这寒凉的时节冻了一宿,早已寒气入侵心肺,再加上一直高烧,很怕烧坏了脑子,所以,那些个大夫都说,就算治好了,只怕后半生也是就痨病的傻子。

    慕容景轩当即就有些傻了,舒荷又不在,这傻子在自己这里,自己就得对他负责呀。

    不得已将他带回了府中,即刻派小厮将太医院里最有经验的几个老太医一起绑了过来。

    他倒是不怕这些老家伙到皇上那去告状,他怕的是这傻子若真的傻了,舒荷那死女人会跟他没完。

    哎,想他慕容景轩,活了二十一岁,第一次喜欢一个女人,护着她不算,就连她在乎的男人也得护着守着,纵然心里不情愿,可还不敢让人家出一点的事,他这心啊——好苦哦。

    舒荷在小厮的指引下,直接到了春风轩的一间暖阁里。

    一推门,就见慕容景轩有些疲倦的眼睛,在望见她的刹那,陡然亮了一下。

    “小妖精,你没事吧?”忙起身,一把拉过她,将她在自己跟前转了个圈儿,确定她完好无损时,才放下了心。

    “你说呢?”舒荷白了他一眼,要不是这家伙带她去那什么倾城色,她也不会被竹子绑架,害她吓的昏了过去。

    “我……”没想到她一回来,就是这副表情,慕容景轩无辜的眨了下眼睛,有些委屈。

    “他呢?”推开他,舒荷径直掀了帘子,朝里间走去。

    小厮瞧了一眼愣在原地,有些受伤的慕容景轩,心里很替自己的主子难过,便跟着舒荷进到里间。

    见舒荷正坐在床头,探手试着风轻羽额头的温度,然后又温柔的替他掖被子。

    忍了忍,终于还是开口道,“舒姑娘,您放心吧,羽公子已经没有大碍了,可是,您怎么也得关心关心我家王爷吧?”

    舒荷抬头,看了眼小厮,见他有些不忿的神色,疑惑道,“你家王爷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刚才拉着她转圈时力气还不小呢。

    小厮神色顿时有些愤怒了,刚想再说什么,就见慕容景轩也挑了帘子进来,看到小厮,不由道,“小白,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舒姑娘来了,还不看茶。”

    “我不渴。”舒荷道,不过,她揉了揉肚子,倒是有些饿了。

    慕容景轩自然没有错过她的这个举动,立刻又吩咐,“小白,去将备好的饭菜端过来。”其实,他算了时间,也知道舒荷这个时候差不多能到,所以,一早就命人备好了。

    小白咬了咬牙,看着舒荷面无表情的样子,再看自家王爷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真是替自家主子不值呀。

    ——

    很快,小白拎了两个食盒过来,将四菜一汤端到桌子上。

    慕容景轩招呼着舒荷吃饭。

    “对了,大夫有没有说过他什么时候醒?发烧的病人虽然不舒服,也得吃东西,不然没体力呢。”舒荷坐到桌子上,突然想到了风轻羽,就看了眼小白,笑道,“小哥,能不能麻烦你家厨子,帮忙熬点小米粥呢。”那个好消化,热乎乎的,喝下去对他的病会有好处的。

    “哼。”那小厮哼了声,扭过头去,他只听自家王爷的。

    “去吧。”慕容景轩吩咐了一声,随后,拿起筷子为舒荷布菜。

    舒荷是真的饿了,今儿一天,就早上在墨儿那里吃了个饱,可现在都快天黑了,这一天又是吓又是累的,早已饥饿交加呀。

    所以,也不客气,当即拿起筷子将慕容景轩夹给她的菜一扫而空。

    “唔,好吃。”吃的兴起时,也不忘夹点自己认为好吃的菜给他,“别光看着呀,你也吃点。”

    自然,她是没想到,其实,慕容景轩今天一天为了风轻羽,又担心她,也是一天没好好吃东西的。

    但是,此刻,看她吃的这么津津有味的,他很开心。

    哼,一大早就看到舒荷坐在慕容景墨怀里,一桌子的狼藉,显然是共享过一顿美餐的。

    现在,舒荷在他这里吃饭,他总是扳回了一局。

    心里算平衡了。

    舒荷很快吃完,擦了嘴,就又赶到里间去照顾风轻羽。

    现在,他身上不那么烫了,只是,脸色还是白的像纸,就连呼吸那么轻,像无声飘落的雪一般。

    舒荷生怕他一不小心就不见了似的,所以,搬了张椅子就坐在床边,打算就这样守着。

    毕竟,这个男人是因为她才病成这样的。

    ——

    身后,一道幽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舒荷抬眼,就见慕容景轩靠在门口,神色凄迷的望着自己。

    “这里有我就行了,你累了一天,先歇息去吧。”舒荷起身,柔声道。

    慕容景轩眼皮掀了掀,望着她的眼神中幽怨中带着一丝疲倦。

    他是真的有些累了,甚至连话也懒的说了。

    可是,她才回来,他还没好好的看看她呢。

    “怎么了?”见他不动,舒荷便走过来,问。

    昏暗的光线下,突然觉得,他脸色也很不好,甚至嘴唇也没有一点血丝。

    舒荷刚觉不好,就见慕容景墨眼神一暗,整个人突然顺着门框软了下来。

    幸好,她手快的将他抱了个住。

    “慕容景轩。”她紧张的唤着他,却见他好似昏了一般靠在她身上。

    “我,没事。”趴在她的肩头,他声音微弱的说了一句。

    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就虚成这样?难道说他也病了?

    牟地,舒荷想到,对了,这家伙也是有伤在身的呢。

    而且伤的还是肩膀,可她今天却让他背着风轻羽到处找大夫,只怕那伤口又不好了。

    听到动静,正在外面收拾桌子的小白忙丢下手里的活,奔了过来,就见自家王爷瘫倒在舒荷怀里。

    “王爷。”小白紧张的帮着舒荷,一起扶他躺到了墙角的一方软榻上。

    “慕容景轩。”舒荷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发现他似困极了一般,眼皮动了动,然后真就睡着了。

    及至听到匀细的鼻息声,舒荷才确定这家伙是睡着了。

    “死家伙。”舒荷低咒了一句,悬着的心却是放下了,忙命小白取被子来。

    小白瞪了她一眼,倒蹬蹬蹬的跑出去了,很快,抱了一床新被子过来。

    舒荷接过,替慕容景轩盖好。

    看他熟睡的脸,不由又有些好笑,这男人,明明困成了那样,却还死撑着,刚才她还以为是晕倒的,吓死了。

    “哼,我家王爷那是累的。”小白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由气恼的压低声音道,不是怕凶着她,而是怕吵着王爷。

    “额?”舒荷一顿。再看慕容景轩,是了,今天是有些累着他了,风轻羽多亏了他的。

    “今天的事多亏了你家王爷。”舒荷由衷的说。

    “哼,你少在那里假惺惺。”小白不领情,依然冷声道,“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眼里只有躺在床上的那个公子,根本就没有我家王爷,要不然,你从一来到这里就根本没正眼看过我家王爷一眼,一直都守在他的旁边。”

    额——舒荷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这小子,他到底说什么呢?风轻羽是病人,她照顾是应该的呀,而慕容景轩,她没正眼看过他吗?

    “你知道吗?”小白眼圈突然红了起来,竟似有天大的委屈一般,“我家王爷昨天受了伤回来,就一夜没有睡,他召集府里所有的暗卫出城搜寻你的消息,而他自己就一直坐在大厅里等消息等到了天亮。”

    “额……”这个,她真不知道。

    “哼,你不知道,我家王爷的伤并不只是刀伤那么简单,那些刺客也忒歹毒了些,刀上竟然喂了毒的,所以,等除了毒之后再治疗刀伤,所以,王爷这一次算是吃足了苦头的。”

    “刀上喂了毒?”怪不得,早上一碰他的伤口,他就疼的那样。

    “一大早,得知回宫的消息,王爷连早饭也没吃,就一口气冲到了宫里,然后下午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了那个病重的公子,因为外面的大夫都说没救了,不敢医治,所以,王爷便命人去皇宫请太医,谁知宫里的夏贵妃小产了,太医们都在那里。不得以,王爷就命人直接绑了几个回来。你回来的时候,那几个太医才走。他们还扬言说,王爷这事太失体统,定要上书皇上讨个公道呢。”

    末了,小白狠狠瞪着舒荷,“你看,为了你,我家王爷惹了多少麻烦?而你,根本就像王爷说的,没心肝的。回来就知道看他,不知道我家王爷多么想要你多看他一眼,还有,吃饭的时候,都是王爷给你布菜,而你呢?”

    “我……我也给他夹了。”舒荷心虚的低了头,小声的道。

    “哼。”小白推开她,一溜烟的出去了。

    舒荷愣在原地,双眸定定的看着榻上那疲倦至极的男人,心里乱糟糟的。

    “还愣着干什么,接着。”小白的声音突然响在耳畔,舒荷回头,就见小白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我家王爷为你都累倒了,现在也该你伺候伺候他了吧。”

    说着,将盆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走了。

    舒荷愣了一秒,但很快,将盆放到了小凳子上,一面走到桌子边,点了两支蜡烛。

    烛火顷刻间将房间照的通亮。

    将毛巾放在热水里搓了搓,然后扭干。

    舒荷站在小榻边上,弯着腰,挽起袖子,拿着热毛巾认真的的替慕容景轩擦着脸,她的手法很轻,顺着他饱满光洁的额头,再到眉心脸颊嘴角,如此这翻,一共三次。

    然后,又将他的手从被子里抽出来,细细的擦拭。

    小白趴在门外的门框边,偷眼朝里瞧着,眼神不觉放柔了许多。

    他看的出,这可恶的女人对自家主子也并不全然无心的,瞧她擦拭的样子,似乎将他手心里的每个脉络到要擦到舒爽干净一般。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小白总算舒了一口气,放心的出了门。

    这边,舒荷依旧一丝不苟的为慕容景轩捏着手指。

    她曾经学过一些推拿按摩的手法,对消除疲劳很有效。

    尽管他此刻睡着了,她还是想让他睡的更加轻松更加舒坦一些。

    突然,床上的人儿哼了一声,舒荷一惊,回头望去,就见风轻羽似乎动了动,然后喊了句什么。

    她忙将慕容景轩的手塞回被子里,走到床边,就见风轻羽有些干裂的唇在动着。

    她将耳朵贴在他的唇边,依然听不出他哼着什么,但看着很痛苦的样子。

    舒荷紧张的试了试他的额头,不是很烫了,应该不是病情加重。

    再看他唇瓣干裂,料想许是渴着了。

    便忙走到桌边,倒了杯茶,等水温差不多了,端到床边。

    自己坐在床头,然后扶他坐靠在自己身上,端着杯子递到了他唇边。

    果然,一接触到水,风轻羽的唇自动张了开。

    舒荷一喜,果然,她猜的没错,他的渴了。

    将水杯一点点倾斜,既让他能喝着水也不能让他喝太急呛着他。

    如此,细心的她就用这种方式一直喂他喝下了三大杯水。

    过后,他方又安稳的睡了。

    舒荷替他掖好被子,过后,又将之前为慕容景轩擦脸的水倒掉,换了一盆,重新又为风轻羽擦脸擦手。

    这一夜,轩王府的春风轩里,一间暖阁里一直亮着晕黄的烛火。

    朦胧的光影下,就见一窈窕纤细的小女子,袖子挽的高高的,露出一小截白白的手腕,一会在床边用帕子沾着热水,替男子湿润干裂的嘴唇,一会又跳到墙边的小榻上,捞起地上的被子,给榻上的男子盖上。

    一会奔到桌子边,倒了热水,小心的吹凉了,端到床边,体贴的喂给男子,一会又怕榻上的男人高大的身子会从榻上滚下来,她还搬了两张椅子挡在边上,为了让他睡的舒服,她搬了两条小凳子放在他脚边,如此,他就不用蜷缩着身子睡了。

    夜,如斯静谧,跳动的烛火下,小女子依然忙碌着……


 第七十二章 肉麻兮兮的

    黎明时分,风轻羽稍稍动了动,睁开迷蒙的眼睛,入眼却是很陌生的屋子。

    旁边的桌子上,一名女子正枕着胳膊睡着,墨般发丝尽数散落,遮住了她半边脸颊,让人看不到她的脸。

    即便这样,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心里陡然生出惊喜。

    “舒姑娘。”他轻轻的唤了声,就想起身,然而,挣扎了一番,却觉得全身无力,不得已又躺了下来。

    如此动静,没有惊醒舒荷,倒让墙边榻上熟睡中的慕容景轩听到了响动,也睁开了眼睛。

    “小妖精。”嗖的坐起身来,就见桌子上睡的正熟的舒荷。

    心,顿时有了着落。

    还以为这个没心肝的女人丢下他又跑了呢。

    在就好,在就好!

    床上,风轻羽惊愕的望着突然坐起来的慕容景轩,“你……是?”

    慕容景轩也看到了他,淡淡道,“醒了?”

    一边翻身起来,发现小榻边上的两把椅子,心下顿时了然,再看舒荷,眼神中明显多了一抹柔光。

    死女人,关键时刻,还是有点心的。

    他笑眯眯的将椅子搬走,然后抱起舒荷,打算让她到小榻上好生睡会。

    孰料,这一动,舒荷猛然惊醒,口里直喊了一句,“就来了,别怕。”

    慕容景轩和风轻羽立刻顿住,相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原来,昨晚那些不是幻觉,也不是梦,而真的是这个小女人在做。

    揉了揉眼睛,迷糊中,对上慕容景轩的脸,舒荷歪着脑袋望着他,“耶,你怎么站着睡的?快躺好。”

    “小妖精。”看她还明显没有清醒的样子,慕容景轩又是感动又是心疼,这女人是不是一晚上没睡呀,瞧这眼睛又红又肿的。

    “嗯。”舒荷答应了一声,突然,一抬头,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大,“你,醒了?”

    慕容景轩笑,朝她身后的床上努着嘴,“不止是我,还有他。”

    “额?”舒荷一回头,就瞧见风轻羽安静的躺在床上,望着她笑。

    舒荷这下真的清醒了,忙不迭的从他怀里蹭下来,奔到床边,伸手摸了摸风轻羽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然后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好利索了。”唔,这一晚上把她累的,哎。

    不过也值了。

    “小妖精,昨晚……”慕容景轩在她身后望着她,神情格外温柔。

    “昨晚,哎。”说到昨晚,舒荷可有的说了,不等慕容景轩说完,她便一会摇头叹息,一会拍案而起,噼里啪啦的说开了。

    “你们呀,平时都是大爷似的养尊处优惯了,这身体素质可不是一般的差啊,你……”她指着风轻羽,“淋个雨冻一下就要死要活的,吓的人半死,还有你……”转身,又手指着慕容景轩,摇头道,“受了伤你就好生歇着养伤呀,偏要逞强,最后还累晕,又吓的人半死。”

    最后,双手往腰间一叉,忿忿道,“尼玛,姐就一颗心,一个半死加一个半死,整个一个死翘翘呀,还好,姐心脏承受力相当强悍,这才没被你们这两二货给吓死。”

    说到这里还不算什么,舒荷拿起桌子上的一杯冷茶,一饮而尽,昨晚尽照顾这俩了,自己倒是一口是都忘记喝了。

    喝罢,她又道,“知道吗?昨晚姐当了一晚上的老妈子,伺候完这位大爷,还要伺候这位二爷,靠,小白那臭小子呢,将一盆热水丢给我,就跑的不见影儿了,真把我当老妈子使唤了。”

    说到这里,舒荷心里怨念啊,一晚上守在这里连茅厕都没顾的上去。

    话说,刚一杯冷茶下肚,转眼,胃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身子本能一缩,一把抓住了慕容景轩的胳膊。

    “怎么了?”见她突然脸色一变,慕容景轩吓了一大跳。

    “茅厕?”舒荷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果然,过了夜的冷茶是不能喝的呀。

    茅厕?慕容景轩一愣。

    “快带我去。”舒荷急的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娘的,她快绷不住了。

    “哦,这边。”慕容景轩忙在前引着,舒荷痛苦的跟了上去,一边问,“有厕纸的吧?”

    走在前边的慕容景轩差点跌倒,额头布满黑线,却还是不住点头,“有有有。”

    ——

    出了茅厕,舒荷觉得通体舒畅,感觉好多了。

    见慕容景轩还侯在不远处的树下,便嘿嘿笑着走了过去,从后拍了拍他的肩,“喂,小六子,不错。”

    “小六子?”慕容景轩回头,就见舒荷挑着眉毛,似很满意的望着他。

    “是啊,我听他们都喊你六王爷,想你可能是排行老六,叫你小六子,显得不是亲切嘛。”舒荷一边松快松快胳膊,一边哥俩好的碰了他一下。

    慕容景轩绷着脸,“不好听!”

    “六王爷?”舒荷皱眉,这个真难听!

    “轩。”他笑眯眯的吐出了一个柔情万分的字,脸不红心不跳。

    “我呸!”舒荷当即喷了,肉麻兮兮的,还不如小六子呢。

    “小六子,我最近发现你和你的那俩哥哥很不一样呢。”舒荷索性不与他争论了,怕再说下去,这厮连‘轩轩’什么的都能让她叫的,于是直接将小六子给他按上了。

    慕容景轩恶寒淋淋,这个称呼怎么那么像大内太监总管……手底下的不入流的小太监。

    不过,听她说自己与两个哥哥不一样,他倒也来了几分兴致。

    双手一抱,他邪邪的靠在树干上,好整以暇的听她接下来的夸赞。

    嘿,应该是夸赞吧,瞧她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就像丈母娘看女婿似的,除了满意还是满意啊。

    舒荷望着他,茫然,“你干嘛?茅厕边上闻香吗?”

    说完,很鄙视的看他一眼,随后,转身就走。

    慕容景轩一阵呆愣,死女人。

    几步追了上去,看她偷笑的样子,咬牙切齿,“死女人,不是说我跟两个哥哥很不一样吗?”

    “是啊。”舒荷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说说看,怎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啊。”舒荷故意停顿了一下,偏着脑袋,朝他那张充满阳光的帅气的脸庞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突然,很惊奇的嚷了起来,“哇,小六子,你有胡子耶。”

    这个发现让舒荷激动不已,还以为这些小美男皮肤都跟嫩豆腐似的,不要说胡茬,就连颗雀斑带着放大镜只怕也找不见。

    可此刻,她竟然在他唇边腮边发现了一些刚生出来的青色胡茬,好意外好惊奇啊。

    不过,这些胡茬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美,反倒让原本就很俊美的他又平添了几分男人的不羁与豪气。

    看着她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奇目光,慕容景轩真有倒地不起的冲动了,死女人,能不能正经点?男人长胡子奇怪吗?

    还是,她觉得自己是女人?

    这个想法一闪入脑海,吓的他自己也一跳。

    忙拂开乱七八糟的想法,慕容景轩曲起食指恶狠狠的在她额头敲了一下,“死女人,看够了吧?爷早上还没来得及刮胡子罢了。”才一起来就陪她找茅厕,他哪来的空儿收拾自己呢?

    “真的吗?”舒荷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突然想到,不知道风轻羽那呆子会不会有,还有墨儿,她家墨儿……

    呜呜,想想就好鸡冻啥。

    慕容景轩白了她一眼,懒的理她这白痴的问题,“刚才问你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问题?”舒荷有转眼就忘的坏毛病。

    “爷的与众不同之处。”慕容景轩几乎嚷了起来,话说,让这女人说自己几句好话,怎么就那么难。

    “哦。”舒荷恍然大悟,却撇撇嘴不屑道,“你比他们俩笨呀,这很让我怀疑你们是不是亲兄弟。”

    说完,鄙视的看他一眼,耸耸肩,直接走人。

    “死女人……”她绝对是故意的,慕容景轩反应过来,便朝她扑了过去,吓的舒荷大惊失色,鬼叫着撒腿就跑。

    但是,当他的一双利爪毫不费力的将她抓住时,舒荷再一次感叹:果然,她的一双小短腿,在他出神入化的轻功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啊。

    如此,她便决定:什么武功倒是其次,这轻功一定得学,先不说办事方便,就算遇到了危险,打不过,咱跑的过呀。

    于是乎,被逮到之后,舒荷立刻双手合十,堆着讨好的笑央告着求饶。

    “大侠饶命,小女子再也不敢了。”

    不消说本来就是逗她玩的,就算有一肚子的火,在她这番软糯香甜的话语中,慕容景轩觉得心都要化了。

    曲起的手指本来要敲她额头的,竟然也轻轻的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低低的嗓音很是性感蛊惑,“小妖精……”

    趁他一分神,舒荷一个闪身,妖精似的从他手里溜脱,转眼,跑出三丈开外,揉着肚子朝他大笑,“小六子,你还敢说你不笨?”

    慕容景轩定定的望着她,一团明媚的光影下,那个妖精似的女子,笑的花枝乱颤……

    心,好似突然被什么抓了一下似的。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还记得清楚,那一片明媚下,那个叫小妖精的女子弯着腰指着他大笑:小六子,你还敢说你不笨?

    只是,除此之外,再见她时,却已是相望而不识。

    看慕容景轩突然失了魂似的望着自己一动不动,舒荷顿觉不好,忙走过来,见他仍旧眼神怔怔的望这远处,忙伸手在他眼前使劲的晃了两晃。

    “小六子,你别吓我,你怎么了?”看他脸色惨白,血丝全无,眼珠子一动不动,舒荷吓的要哭了。

    “我……”许是听到了舒荷的哭腔,慕容景轩牟然回神,却已是一头的冷汗。

    “你怎么了?”舒荷扶着他,眼圈红红的望着他,“真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是被我气的呢。”

    慕容景轩看她担忧的模样,心底一痛,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微微笑,“没事。”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那一幕,似乎触动了他心底某处很隐蔽的东西,那么的似曾相识,美好却又似乎只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更或许只是……回忆。

    “死家伙,不带你这么吓人的。”舒荷看他真的没事了,便气的一拳砸到了他的胳膊上,当然力道不大。

    “你也真经不起玩笑,说实话吧,我觉得你比你那俩哥哥善良,比他们有人情味多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真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舒荷的朋友,咱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如何?”

    若是以往,听到这些话,慕容景轩肯定会气歪了鼻子,他可不想当她的朋友,哼,要女人做朋友的话,他手底下可是有一大摞一大摞的。

    他要的是做她的男人,做她的相公……

    不过,刚才那一幕刺的他有些心疼,到现在还有些惶惶然的,所以,当舒荷这么说的时候,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一下。

    舒荷有些疑惑的望他一眼,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自己说他笨,他真的生气了?

    ——

    在轩王府吃了早饭,舒荷告辞了。

    风轻羽却留在了轩王府,既然慕容景轩都说了,舒荷便也放心让他修养到康复为止。

    去了趟醉仙楼,姑娘们已经在按部就班的工作了,花老鸨将这些天招募过来的几十名年轻男女集中在后院里,由玉扇教规矩。

    而牡丹则在前厅,亲自查验刚送来的一批乐器。

    这些乐器都是定做的,舒荷根据现代乐器的方式画了图纸,然后亲自像乐器坊的师傅们细细讲解每一样乐器的特点,指望他们能做好。

    今天他们不过送来的是部分样品,打算如果合格了,再继续加工别的。

    舒荷看了下,随手拿了部吉他,随意调了几个音,就觉得音质非常不错,再敲了几下架子鼓,感觉也超带劲儿的。

    嘿,果然玉扇推荐的那家乐器坊不错,据说是专门为宫廷提供乐器的,这次接下了她的单子,真是不容易呀。

    这边没有自己要操心的,舒荷便想着回相府看看,毕竟自己一夜未归了。

    带着彩凤,回到相府小院,就见喜儿奔了过来,眼睛肿肿的。

    原来,昨天舒荷在街舒遇刺的事情,已经传进了府里,只是,有人传了舒荷遇刺,却没人传她还活的好好的。

    这帮子坏人啊……

    舒荷感叹之余,忙将彩凤介绍给了大家。

    秋香秋喜一见舒荷带了个丫头回来,顿时心里有几分不爽,但是看舒荷阴冷的神色,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笑着拉着彩凤套近乎。

    彩凤知道这二人是二夫人那边的,心里不喜,但面上也没有多做表现,只淡淡的,抿唇笑着,一副娇憨的模样。

    试探了一番,见是个老实巴交的,秋香秋喜才一对眼色,欣喜不已。

    舒荷将二人神色尽收眼底,只暗自好笑,怎么二夫人就派了这两个货色过来呢?她身边是没人了。

    一整天,舒荷再也没有出府,而是留在小院里,陪着夏之荷玩耍。

    而又让舒荷惊喜的是,喜儿趴在小院的石桌上练字,夏之荷突然跑了过去,说她写的难看,还指出她一个字写错了。

    然后,竟然拿起她的笔自顾自在纸上写了起来。

    舒荷看了,那字写的清秀而雅致,就像她人一样柔美圆润。

    不但会作诗,还会写字。

    这算不算说,她的病情正在好转之中。

    这个发现让她很是惊喜。

    然而,让她惊喜的还不止这一件。

    傍晚的时候,小院里竟然来了一位宫中的小太监,带来了皇后娘娘亲赐的一件华丽衣裳还有几件首饰,说是让她明晚参加中秋之宴时用。

    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啊。

    当即,李嬷嬷带着喜儿等人不住的磕头谢恩啊。

    而,秋香秋喜两个见着那一大包的好东西,心思顿时有些不对了。

    送走了小太监,秋香便悄悄的赶往了二夫人处。

    而这边,舒荷对皇后送来的衣服和首饰,并无太大感觉,华丽高贵的宫装,配着那几件光灿灿的金饰,当她是孔雀开屏哦?

    她不喜欢,还不如她平常穿的简单舒服呢。

    很快,她将衣服首饰丢在了一边,脑子里想起昨天临走时,墨儿说过的话,他说中秋这天是他的生日。

    墨儿的生日,她要准备点礼物才行。

    可是,准备什么好呢?

    距离明天晚上,也不过一天了。

    针织女工什么的,她不在行,现买的话,买什么呢?

    不如,来点实际的,做一块蛋糕,然后写上生日快乐好了。

    嘿嘿,在现代虽然太过寻常,可是,她敢肯定,墨儿一定没吃过。

    好吧,这次就让墨儿尝尝自己的手艺呢。

    说做就做,连夜的,舒荷就在厨房和起了面,但是赶在明天之前做好。

    但是,事实上,好事总是多磨的。

    要是舒荷自己,她肯定认为自己这几天一定是被霉运缠上了,不是被追杀就是被绑架,喝凉水都要拉肚子。

    忙了一晚上的蛋糕,好不容易就剩点缀了,竟然被人丢进了水缸里。

    皇后送来的衣服竟然也被当胸的划了一刀,几支朱钗也被拆的零零落落的。

    舒荷不由苦笑,看来,是有人不想她进宫赴宴呀。

    但是,不去赴宴,就表示着她抗旨不尊呀,没穿皇后送来的衣服和首饰,那也是大逆不道呀。

    哎,流年不利,中秋之宴,舒荷啊舒荷,你要怎么应付呢?


 第七十三章 爱不释手

    夜凉如水,月明如镜。已经是十五,淡淡的花香中,整个京都齐齐点亮了花样繁复的宫灯,金光璀璨,与溶溶月华相映成趣。

    皇宫内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沿墙的琉璃黄瓦下每隔一尺吊一盏小巧玲珑的宫灯,秋风扶过,宫灯微晃,透着点灵动之美。

    一群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公子千金们踏着月华陆陆续续从各处赶来赴宴。

    慕容景轩一身华丽的白色锦袍,腰间挂着一枚月牙形的白色玉佩,墨发束着金冠,眉如剑锋,目似星辰,气度不凡,手持一把鎏金折扇,摇晃间风采翩翩,一派风流。

    宇文清,一身宝蓝色长袍,衣饰华贵,身材高挑,鼻梁高耸,眼光冷峻,行走着如银月下,英姿飒爽,帅气逼人。

    相比较这二位,身侧的慕容景逸显然低调了许多,一身石青色长袍敛去了他平日身上的那份冷冽,倒多了份清润随和,况他身材颀长,面容俊美,纵然衣饰不够华贵,但出生皇家的那份与生俱来的气质仍让人不由注目。

    三人一落座,身边很快就围了一圈的女孩。

    但基本上,女孩们眼里看的嘴里说的,却都只是慕容景轩一人,另外两个,虽然一样的俊美无匹,可是,那冷峻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呀。

    嘻嘻,还是轩王爷最好,跟女孩子说话总是温柔细语笑意盈盈的,在他面前,纵然是很不济的女孩也恍惚有种自己是公主的错觉。

    这边,慕容景轩好脾气的应付着一干桃花泛滥的小女子们,那边慕容景澜携着叶纤纤也来了。

    今晚的他,一身锦绣墨绿华服,剑眉入鬓,器宇轩昂,英俊的眉宇之间印刻着高傲与不训,一枚金簪将三千墨发高高束起,发梢自由披散在肩,夜风徐徐,轻轻吹扬着垂落腮边的发丝,将他英姿卓绝的气质映衬的完美无比。

    身侧,叶纤纤低垂着眉眼,一脸温顺乖巧的跟着。

    今夜,她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束住,那本就不堪一握的纤纤细腰越发不盈一握,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斜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两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登对。

    舒柔起身,朝慕容景澜行了礼,随后瞟了眼叶纤纤,眸含讥诮,“哟,叶姑娘,几日不见,倒出挑的更美了呢。”自从上次御花园中输给舒荷之后,叶纤纤再也没有露出过面,一直待在澜王府,据说是病了。

    叶纤纤不与她计较,只温婉的垂眉,“二小姐过奖了,二小姐今晚才是美呢。”

    “是吗?”舒柔得意扬眉,今晚她穿了一件淡粉色衣裙,外罩雪白轻纱,微微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一头乌发梳成灵蛇髻,一对琥珀耳坠晃在耳旁,晶莹剔透,越发衬的双颊绯红,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

    与叶纤纤的素雅相比,舒柔今晚的妆扮真可谓是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苏苏与孙芸芸见舒柔一脸娇笑的得瑟样,只不屑的笑了笑,哼,瞧她那俗媚的样儿,就算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嘿,竟然还想着巴上人家八殿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八殿下美如天神,又是皇上皇后的心头肉,这将来的八王妃定要那身份不凡美貌与气质德行俱佳的女子方能匹配的上。

    “怎么不见舒荷呢?那个女人据说前天被刺客一起绑架了,不知道死了没有。”苏苏百无聊赖拨着石榴,眸子里却涌着恨意。

    孙芸芸瞧着她,“什么死?人家也不知道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竟然好端端的回来了,据说,昨天皇后娘娘还亲赐了衣服和首饰给她,哼,今晚,只怕她又要风光了。咱们呐,等着吧,又是陪衬。”

    “那可不一定。”舒柔冷笑,这里只有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没了皇后赐的衣服和首饰,舒荷还敢来赴宴吗?

    苏苏根本就不睬她,直接看向孙芸芸,“对了,今晚是八殿下的生辰,姐姐准备了什么礼物?”

    “你呢?”孙芸芸反问。

    苏苏撒娇,“我先问的,你说。”

    孙芸芸淡淡一笑,敛下眉去,“不过是一些小玩意罢了,不值什么。”

    苏苏不信,“是么?”

    孙芸芸抬眼望她,“你呢。”

    苏苏一顿,打哈哈道,“差不多吧,”

    孙芸芸轻哼,暗自冷笑,“哦。”

    一众人等陆续入座,长长的回廊里,一排排穿着五颜六色的美貌侍女来往穿梭,手中菜盘上的美味佳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飘荡在四周。

    很快,老远的就听见太监的一声高呼:皇上皇后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迎驾。

    在一大群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下,皇上皇后娘娘终于落座于主位之上。

    众人跪拜行礼。

    一时礼毕,却不见今晚的主角八殿下慕容景墨。

    皇上皇后低语了几句,然后,皇上举起酒杯,冠冕堂皇的说了些开篇祝词,众人同饮了第一杯酒之后,就见一名太监匆匆的跑了来,随后在皇后身侧细语了几句。

    众人不明所以。

    礼部尚书见状,突然起身,双手捧着一窜紫檀老佛珠,恭敬笑道,“皇上、娘娘,今晚乃中秋佳节,更是八殿下的生辰,下官特备了一份薄礼献给八殿下,望我北国永世昌隆,愿八殿下福寿安康。”

    “有劳张爱卿了,那朕就替皇儿收下了。”皇上也不客气,当即命人过去取了来。

    众人也不由得紧盯着太监收走的那窜佛珠,众所周知,礼部尚书家里有一宝,那就是一窜千年紫檀老佛珠,据说曾得真佛开光,有辟邪增佛之功,每每有人想要一见,都难,想不到今日他竟舍得将这样的宝贝献给了八殿下。

    这,究竟何意?

    难道,朝堂之上要变天?或者,立储之事有了眉目,皇上真的要弃四保八吗?

    礼部尚书一开头,底下的人臣们,马上一窝蜂似的,纷纷献了礼物和祝福。

    皇上皇后微笑着皆一一收下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东西送完了,饭菜似乎也凉了。

    墨蓝色的天空,明月早已跃过了枝头,爬上了半空。

    八殿下还没出现,不少人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想问,但又不敢。

    皇上见状,道,“各位爱卿,尽管喝酒赏月。来人,倒酒。”

    众人一愣,皇上这是要灌他们酒?

    可是,八殿下呢?他们今晚不都是冲他来的吗?

    皇后娘娘微微一笑,道,“本宫知道,今晚众爱卿都是为了八皇儿而来,本宫在这里先行谢过,至于八殿下嘛,呵,这孩子生腼腆,再加上身子一向不好,本宫想着夜间风大……”

    突然,一名小太监从拱门那边跑了过来,又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

    皇后的脸上笑容立刻大了,“可不,本宫才想着,今晚有些凉,让他不必过来了,却不想这孩子怕拂了众位爱卿的心意,硬是亲自过了来。”

    八殿下来了吗?一时间,底下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御花园的入口处。

    很快,就见一排的太监宫女们提着宫灯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顶华丽的轿子。

    皇上皇后立刻起身,众人也纷纷跟着起身。

    红色的地毯从御花园门口一路铺了过来。

    “皇儿,快到母后这边来。”皇后娘娘兴奋的命着贴身的宫女前去引着。

    轿子落定,无数道目光如聚光灯一般齐刷刷射了过来。

    葱白的细致轻轻跳开轿帘,圆润饱满的指甲在迷离的光下晶莹剔透。

    众人嗖的屏住了呼吸。

    一拢红衣,妖娆似血,清眸深眸,溶溶月色下,宛若独自盛开的罂粟花,只一眼,便让人万劫不复。

    清澈的双眸扫了人群一眼,便淡漠收回视线,脚步轻抬,顺着地毯铺就的方向优雅的一处独立的高台走去。

    那处高台立于美丽的花圃之上,名叫观月楼,是皇后娘娘一个月前就命人现搭的,俨如漂亮的空中楼阁,据说这个位置是请了京城有名的风水大师看过的,这里是今晚离月亮最近的地方,坐于此,不但能最好的观月,还能获得最多的福泽。

    皇后的婢女一愣,回眸看向皇后,只见皇后对她点点头,让其随八殿下的心意。

    绵长的地毯一直铺进了观月楼。

    脚底踩着软绵绵的地毯,让他恍若踩在云雾之间的神祗,优雅尊贵之间,却又带着一种张狂的气势,那是一种站在高处看惯了风景的人才会有的气势,那是一种就好像整个天下只在掌间,让其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霸气。

    落座,清冽的视线朝仰望着他的众人轻轻一扫,微微颔首,算作致意,不用刻意彰显,就贵气得逼人。

    众人一时间怔愣的回不过神来。

    这就是八皇子?老天,他们终于见到真容了吗?

    不少人到此刻都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似乎很难从这一惊艳中跳出来。

    而慕容家的其他几个皇子,在见了慕容景墨之后,也不由得眯起了眸子,冷了几分脸色。

    本都是人中龙凤,却因为他一出场,便大失颜色。

    好似天地万物之间,只他慕容景墨一人。

    女人则不同,她们对这位八皇子,从来只是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一见,竟比其他那几个王爷还要俊美百倍千倍,这让她们顷刻间一颗芳心跳个不停,那眼珠子恨不能粘在他身上。

    “皓月当空,如此良辰,让我等举杯,共祝八殿下生辰快乐,福寿安康!”

    不知谁说了一句,众人立刻响应,纷纷起身,举杯共贺,“八殿下生辰快乐,福寿安康。”

    响亮的声音带着祝福响彻整个夜空。

    眸光潋滟,修长的指,轻轻地捻起那莹润如玉的青白瓷杯子,琉光盈动,清冽的酒气氤氲扑鼻,薄薄的嘴唇微微一触,浅浅抿了一小口。

    唇微微的上扬,流露出一抹淡极的笑,“请!”话毕,微微仰首,杯中酒尽数滑入喉中。

    一干众人先是一愣,继而立刻附和着一饮而尽。

    皇后饮罢,放了杯子,脸上带着无尽的笑意,看来今晚情绪很不错。

    “难得今晚众爱卿兴致这么高,本宫也是高兴,来人,给各位爱卿再满上。”

    众人微愣,本能的将视线投到了皇上的身上,皇后是不是有些逾矩了,这样的话应该皇上先说的吧。

    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怎敢提出异议,忙附和着谢皇后娘娘盛意。

    皇后摆摆手,依旧笑道,“本来,今晚为桂花节,各位应该留在府中与家人一起赏月赏花,但皇儿说了,桂花节莫若改了中秋节,从今以后,每逢中秋,宫里除一些当职人员之外,其他宫人皆可放假一日,回家与家人团聚,家远者,亦会放假一日,自行安排。此条法令不日将公布天下,还望众爱卿积极响应。”

    重臣闻言,面面相觑,话说,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要给侍仆放假的。

    但那些个宫女太监门闻言,却是激动的眼泪纷飞,齐齐磕头不住谢恩,一入宫门深四海,他们这些奴才奴婢们只等着老死宫中,早就将家人与亲情深埋心底,不敢触及,不想今日竟有这样的恩典。

    八殿下——果然是菩萨心肠,一来就给他们带来如此之大的恩泽。

    “还有。”看着一众奴才们眼泪汪汪的,皇后倒没甚在意,继续道,“想必,我北国人都知道,八皇儿从小身子就好,曾有神医诊断活不过二十,但是,皇儿现在却好好的。”

    底下,叶纤纤闻言,精神陡然为之一震,她可记得,慕容景澜说过,在八殿下生辰之日,会亲自答谢救命的神仙姐姐。

    其他人有的疑惑,有的也早有耳闻,不由的,许多人将羡慕的目光看向叶纤纤,话说,皇后娘娘曾许诺过,要收八殿下的救命恩人为义女,由皇上亲封为郡主,与皇室皇子公主享有同等地位。

    一步登天呀一步登天,早知如此的话,琴棋书画什么的还学个屁呀,都跟叶纤纤一样,找个名医学医去呀。

    一旦贵为郡主,从此荣华还少的了吗?

    叶纤纤端庄的坐着,脸上从头至尾都是端庄而温婉的神情,既不骄也不躁,对于周遭的一切表现的十分的坦然。

    “皇儿说了,有位神仙姐姐将他唤醒的。”皇后继续道,“本来本宫不信,但是,皇儿说了,今晚会将神仙姐姐带来与本宫一瞧,呵呵,本宫倒是好奇,这神仙姐姐究竟是谁?既然能唤醒我儿,本宫自然要当面酬谢。”

    说着,皇后又瞟了眼一脸沉静的皇上,笑问,“皇上意下如何?”

    “那是自然。”皇上点头,“朕也许诺过,若皇儿将救命恩人带来,朕定当许她郡主之位,从此,与朕的孩儿一般。”

    底下哗然,皇上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羡慕那神仙姐姐的好命吧。

    不少女人开始在心底画着小圈圈诅咒叶纤纤了。

    “墨儿。”皇后唤了声,“不知你的神仙姐姐来了没?”

    众人的视线不自觉的齐刷刷的落到了叶纤纤的身上,就连慕容景澜也微微偏首看了眼叶纤纤,却是不自觉的凝眉,本能的,他觉得那神仙姐姐不是叶纤纤。

    万众瞩目,众星捧月,要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

    可经历了上次巴掌事件之后,叶纤纤明显沉得住气许多了。

    此刻,她微微扬着漂亮的小脸,好似全然没有感觉到众人的目光一般。

    只是,一颗心却在砰砰跳的欢快。

    那观月楼上,那神祗一般存在的男人。

    自他一出现,便那般势不可挡的夺了日月之华,纵然个如慕容景澜帅气如慕容景轩冷魅如慕容景逸飒爽如宇文清等北国最优秀的男子,纷纷在他面前淡去了颜色。

    如果能得到他的青睐,叶纤纤简直不敢想象。

    如果能站在他的身侧,如果能得他一眼,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激动的死掉。

    但是,若真能那样,就算死也甘心。

    这等荣耀,只怕就算是死,也会让天下女人嫉妒成疯的。

    一想着,从那个男人口里会唤出自己的名字,叶纤纤的心就跳到了嗓子眼,衣袖底下,两只手搓在一块,早已出了汗。

    虽然知道不妥,可是,那一双水眸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朝那高台之上的男子望去,似在期待着男子的眼神与她相遇。

    空气一度静的落针可闻。

    “皇儿。”见慕容景墨没有说话,皇后又温柔的唤了声。

    如玫的唇畔扬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慕容景墨长睫低垂,滢流扬声:“她会来的。”

    嘎——

    皇后一愣。

    众人皆震。

    叶纤纤屁股已离了凳子,身子半倾着,似是打算以最美丽的姿势起身了。

    然而,八殿下这话什么意思?

    “皇儿的意思是,她还没来?”皇后有些失望。

    慕容景墨微微蹙眉,长睫低垂,只能缓缓咽了酒水,“姐姐说来定然会来。”

    “额。”皇后隐隐感觉到了他的恼意,也就没说什么,只笑道,“是了,会来的。”

    慕容景墨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有些难过的。

    他废这么大阵仗,难道就是为了这些无聊无趣的人吗?

    她说过的,会来给他过生日的。

    那一夜,听她落寞的述说着中秋,他想,在这一夜,她的心是忧伤而寂寞的,所以,将自己的生日宴安排在了今天,就想陪她一起热闹,其实,他的生日几天前已经过了。

    可是,所有人都来了,所有人都给他礼物与祝福。

    她呢!

    “皇上、娘娘,小女子舒柔,愿舞一曲恭祝八殿下福寿安康。”趁着一时冷场的档儿,舒柔急不可耐的想表现自己。

    本来,娘的话只是让她稍稍动了点心,却不是为人,而是为了那看不见的权位。

    可今晚,及至看到慕容景墨的天人之姿,她之前动的那点心顷刻间无限扩大,这次是为人,只要这个男人肯看她一眼,就算明天就会死掉,她也值了。

    “哦,难为你有那份心,请。”皇后欣然点头。

    舒柔一乐,抽身离了桌子,翩然来至草地中间。

    长袖挥舞,身子蹁跹,迷人芬芳,一只只漂亮的萤火虫飞舞在她的四周。

    一切,如梦似幻。

    只是,这个季节,萤火虫?

    众人只顾欣赏曼妙的舞姿,却也无心想它。

    苏苏孙芸芸等女人见了,心里不服之外,却也有欣喜。

    舒柔抛砖引玉,那么,她们也就多了一些博得慕容景墨欢心的机会了。

    而叶纤纤此刻低垂眼帘,面红耳赤,哪里还有心思看别人跳舞。

    今晚的她实在是丢脸丢到家了,此刻让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尽管慕容景墨没说,尽管她也没大着胆子承认。

    可是,众人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一开始,众人以为她是神仙姐姐,纷纷向她投去了羡慕的目光,甚至有女孩们开始向她低语,希望她以后能在八殿下跟前多多美言。

    可当慕容景墨的话一出之后,就算是傻子也听的出。

    那神仙姐姐根本就不是她叶纤纤。

    不是她叶纤纤,她还能那么坦然的接受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哼,这女人该死。

    很快,众星捧月变成了众矢之的。

    就算她刻意忽视,那一双双幸灾乐祸的嘲讽的鄙夷的眼神仍旧如刀子一般不停的扎在她身上。

    她欲哭无泪。

    好恨好恨呀!

    明明八殿下病重期间,一直是她守在边上,开药救人的呀。

    可为什么那神仙姐姐不是她呢?

    不过,既然不是她叶纤纤,那肯定不是任何一个人,说不定是八殿下昏迷中臆想的一个女人罢了。

    如此一想,叶纤纤心里倒平和了许多。

    草地上,舒柔舞的魅惑众生,那赤着的双足白皙无暇,踩在红色的地毯上,越发妖艳无双。

    守在楼梯的太监和宫女见她扭着妖娆的舞步上来,不由一惊,想要拦她,却见舒柔媚眼一瞪,娇声道,“神仙姐姐来给八殿下恭贺生辰来了。”

    众人一怔,她是神仙姐姐?

    趁人不备,舒柔扭着细腰,迈着华丽的舞步,翩然来至慕容景墨跟前,微微屈膝行礼,双手捧着自己亲自绣的荷包。

    “八殿下,小女子舒柔,祝殿下生辰快乐,福寿安康。”

    心思被打扰,慕容景墨碧水明眸凉凉的朝她望去。

    舒柔心中一喜,八殿下看她了看她了。

    她故意扬了扬漂亮的下颚,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好让自己看起来犹如一只高贵美丽的白天鹅。

    “舒家二小姐?”墨色眸中划过凌冽。

    八殿下知道她,八殿下竟然知道她耶?

    舒柔顿时狂喜,抬头,视线刚要瞟向他时,身后的一名太监嗖然上前将她的头按了下去。

    “大胆刁女,八殿下也是你能够仰视的吗?”

    “什么?放开我,殿下。”舒柔忙挣扎,一边可怜的叫着。

    慕容景墨敛下眉,“拖下去杖毙。”

    “什么?”舒柔一抖。

    “滚下去。”大袖一挥,一股凌厉的气势蓬勃而发,太监宫女们顷刻间跪了一地。

    舒柔吓傻了眼,她根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八殿下还问她是不是舒家二小姐,怎么眨眼间就要杖毙?

    杖毙?八殿下要杀她。

    “不要啊,八殿下,小女子……”

    “凌迟。”慕容景墨幽幽掀眉,眸底漾过一抹慑人的暗光。

    舒柔一颤,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太监们忙上前将她抬了下去。

    那边,舒匡闻言,忙向皇上皇后求情。

    众人也是惊愕的不行,到底舒家二小姐将八殿下怎么了,竟然惹的他要凌迟。

    而苏苏等女人后怕的拍了拍心口之后,则乐的看好戏。

    叶纤纤见了,也总算平衡了一点。

    看来,这八殿下喜怒无常,自己今晚还算好的了,有舒柔的下场,自己的事很快就会被人忘记的。

    此刻,全场,只怕只有慕容景轩是最了解慕容景墨为什么会失控要杀人了。

    不过,慕容景墨越生气,他越开心。

    嘿,这就证明,这家伙在小妖精心里也不过如此的。

    小妖精,好样儿的,今晚一定不要出现哦,气死那混小子。

    慕容景轩是现场唯一一个淡定的品着酒的。

    ——

    这边闹的不可开交,皇上皇后纷纷因为舒匡的关系,纷纷为舒柔求情。

    哎,舒匡好歹是一国之相,这么多年了,虽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他的女儿若就这么被凌迟了,只怕会伤了他的心,伤了北国人的心啊。

    纵然,死那样一个女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们可不想,因为这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惹得老八成为百姓口中残暴嗜血的人呢。

    那样,得不偿失的。

    心情不好,咱回宫偷偷杀几个就是了,何必大庭广众呢。

    慕容景墨没理他们,而是径直起了身,离开了观月楼。

    那一并宫女太监们仓皇跟上。

    那一顶轿子也被抬了起来,紧紧的跟着,以备八殿下随时享用。

    这边,看着自家儿子如此不给面子的就走了,这皇上皇后都有些拉不下脸来,只讪笑着,“哎,瞧这孩子的脾气,都给本宫惯坏了。”

    众人忙附和,“八殿下至真至纯,至诚至,何况,这天下哪个父母不宠自己的孩儿呢?如八殿下这般,就是皇上皇后娘娘有福,别人想宠还宠不到呢。”

    一番话,顿时让皇后笑开了花,一面叹道,“是呀,这天下只有当父母的才知做父母的苦处难处吧,这孩子从小身子就不好,又说活不过二十岁,本宫一直怕拘着他了,也就娇惯多了些,只想着他有生之年……”

    众人惶恐,立刻齐声说:八殿下吉人天相,又有皇上皇后龙凤庇佑,自然能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招呼着大家随意。

    舒柔被太监抬了下去,等到座位上,人早已软的一滩泥似的,双眸之中只剩惊恐。

    她没想到,自己那一舞竟然让她到鬼门关溜了一圈。

    ——

    很快,觥筹交错,一片祥和。

    可就这时,又有人来报,说是八殿下去了宫门,正站在宫门口的城墙之上,那里风大,他们很怕,可是,怎么劝,八殿下就是不肯离开。

    这下,底下一片默了。

    皇后丢下杯子,什么也顾不得了,扶了宫女就让人带路。

    “岂有此理。”皇上脸色一沉,“这孩子也太不让省心了。”说着,也跟着走了。

    底下众人见皇上皇后八殿下都不见了,他们还留着干嘛?也走吧。

    瞧今晚这晚宴——折腾的——

    不过,这一番折腾,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一个感受。

    那就是,八殿下在皇上皇后的心里,那绝对是不用说的。

    所以,悄然之间,很多朝臣对于未来国君之事有了新的看法。

    就连一直认为自己很有把握的慕容景澜,此刻,心里也有了几分不确定。

    先不说皇上皇后的想法,单看今晚慕容景墨那样的气势。

    真的能让人相信,这些年,他不过是困在宫中的病秧子,胆小无能,从未见过世面,不足为惧吗?

    究竟是病重无医还是韬光养晦?

    更或许,来自皇后娘娘的保护。

    试问,一个没有未来的病秧子,谁会将矛头针对他?

    可是,今晚,他的出现,是不是等于昭告天下,这北国未来是要交予他慕容景墨的?

    嗖的,慕容景澜只觉得胸口一疼。

    皇后那自不必说,可是,父皇的利用和背叛却让他肝胆欲裂。

    那个曾经在他母妃面前立誓,要好好厚待于他的男人,结果就是这样厚待他的?

    ——

    众人一路追随着皇上皇后,一刻不敢怠慢的来到了宫门口。

    只见那高高的城墙之上,一拢红衣,绽放在如银的月色下。

    “墨儿,墨儿……”皇后踉跄着走了过去,一面命人,“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八殿下扶回来。”

    几个太监忙上前去,却见慕容景墨突然回眸。

    发丝飞扬,绝美的面上绽放出一抹如花的笑来。

    “母后,她来了。”

    “什么来了”皇后愣了愣。

    “姐姐她来了。”他笑着,向前伸开了双臂,绯红的衣摆如波浪般在他身后回荡。

    众人一惊,纷纷上前,就怕这八殿下一不小心,被风刮到了城楼底下,那可就完蛋了。

    “打开宫门。”慕容景墨喊了一句。

    所有人都一个激灵,都当这八殿下是不是疯了。

    “皇儿,你太胡闹了。”皇上严厉起来。

    “父皇,姐姐来了,不开宫门,她怎么进来。”慕容景墨手指着底下。

    众人不由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长长的街道上,泛着幽白的冷光,一匹烈马正急速向宫门这边奔来。

    真的有人?

    众人定睛一瞧,那马背之上果然是个女子,只见她身穿淡蓝色小衣,黑色阔腿灯笼绸裤,脚穿及膝长靴,一件银灰色披风在夜风中随风猎猎飞扬,整个人犹若一只即将腾飞展翅的鹰,英姿勃勃。

    慕容景轩眼睛一眯,怎么会是她?小妖精,你果然还是在乎这个男人吗?

    等到马匹近了,认识舒荷的人也瞧出来了。

    那马上的女子不是舒荷是谁?

    只是,她怎么这么晚才来?而且还是一个人骑马狂奔来的?

    还有,刚才八殿下欣喜的说,姐姐来了。

    我勒个去,那个神仙姐姐该不是舒荷吧?

    不少人风中开始凌乱了。

    ——

    “姐姐。”等马到了宫门边,慕容景墨双手拢在嘴边,朝她喊着。

    舒荷抬眼,就见城墙之上,站着慕容景墨,皇上,皇后,还有……

    我倒,不会吧。

    这城墙上赏月会比御花园里舒服?小心被风卷走哦,瞧见没有,今晚风很大呢。

    “姐姐。”慕容景墨又唤了一声,一边转身就跑。

    “皇儿。”皇后吓了一跳。

    就听慕容景墨丢了一句,“我要去接姐姐。”

    众人汗!

    ——

    一片狼藉的御花园很快被收拾了干净,又重新布置了酒菜瓜果。

    众人再次落座之后,这心情却是一片茫然的。

    话说,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皇后也是有些晕乎乎的。

    而所有晕乎乎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到了观月楼上。

    此刻,观月楼里,慕容景墨拉着舒荷坐到了自己的身侧,亲手拿着帕子为她擦汗。

    舒荷嫌他动作慢,一把夺过了帕子,在宫女端着的盆里搓了两把,随后,在自己脸上一抹,完事。

    “对了,墨儿,你刚才在宫墙上该不会就是等我吧?”舒荷端起酒杯就喝了一大口。

    “姐姐说呢?”看她辣的吐着小舌的样子,慕容景墨宠溺的笑,一边拿着筷子,给她的盘子里布菜,“姐姐来的这么晚,还没吃吧。”

    “当然没吃了,嘿嘿。”舒荷吃了块肉,朝他嘿嘿一笑,“宫里的东西好吃,我特意留了肚子呢,嘿嘿,不吃个够不亏的慌吗?”

    慕容景墨抿唇而笑,手却是很利落的将她举到唇边的酒杯截了下来,“空着肚子喝冷酒,会不舒服的。”

    说着,亲自夹了菜递到她嘴边,“先吃点菜垫垫。”

    舒荷白了他一眼,“哪里就那么娇弱了。”不过,还是很听话的吃了他喂的菜。

    “哦,你也吃。”舒荷也顺势夹了菜给他。

    慕容景墨咯咯一笑,张着嘴就含下,唇齿交缠间,直说“姐姐,好吃,姐姐好吃。”

    到底是姐姐,菜好吃。还是姐姐人好吃呢?

    让人听的很是模糊。

    底下人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但是看两人如此亲昵的举动,一个个惊悚的睁大了眼睛。

    这温柔体贴的男子还是那个凶狠的说要凌迟别人的八殿下吗?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不解。

    只有,慕容景轩暗自捏碎了杯子,慕容景澜等几个脸色也好不到哪去,都在暗自疑惑,舒荷到底什么时候跟老八这么好了?

    而女人们,恨不能把眼珠子掏出来洗洗,不然,她们看到的一定不是真的。

    那样美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甘愿放下身段如此迁就宠溺舒荷这样的女人?

    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呀?

    就连想装死的舒柔,在觉察到诡异之后,也抬起了眼睛,朝那高台望去,也一下子以为自己错觉了。

    皇后回了回神,“墨儿,舒荷姑娘就是你说的神仙姐姐吗?”

    慕容景墨只是笑,随后,轻轻点头。

    舒荷嘴里还塞着东西,含糊不清的问,“神仙姐姐?”刘亦菲也穿来了吗?

    “呵,没什么,来,再喝点汤,热乎的。”慕容景墨眸光潋滟,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就算看她粗鲁的吃相,那也是快乐的。

    “哦,你也吃呀,别光顾着给我盛。”舒荷也客气的招呼他。

    谁知,猛一抬头,接触到无数目光时,顿时傻了傻眼。

    这是……?

    大家都不吃饭,看她干嘛?

    就算早吃过了,可以赏花赏月吟诗作曲呀。

    但转念一想,她怎么那么笨呢,看她?怎么可能,还不是因为她家墨儿在边上吗?

    如此一想,心思坦然。

    美人嘛,总是要为大家的眼睛谋些福利的。

    ——

    “原来舒姑娘就是八殿下一直要等的神仙姐姐呀,真是可喜可贺。只是,今天是八殿下生辰,不知道舒姑娘备了什么礼物?可否让我等一饱眼福呢。”

    不知谁先八卦了那么一句,紧接着,非议声潮水般涌来。

    纷纷嬉笑着想要看舒荷带的礼物。

    可不是嘛,这些人一个个为了巴结皇上皇后,可把家底的东西都送出了,结果人家八殿下连一眼都没赏给他们。

    而舒荷这么个黄毛丫头,迟到不说,什么礼物也没有,就连一句恭贺的话都没说,就坐在那儿大爷似的吃喝,还劳人家八殿下亲自伺候着。

    这太没天理了,他们不服!

    舒荷有些茫然的望了望台下,貌似一种无形的怒火在吞噬着她呢。

    “没事,你能来就是送给我最大最好的礼物了。”慕容景墨眸光若水,饱满的指腹轻柔拭去了她嘴角的一片油渍。

    舒荷将口里的菜咽进了肚里,“墨儿,其实我……”

    “没关系。”看她两手空空,他就已经知道了,尽管有些失望,可看她抱歉的眼神,他还是不舍。

    “我说了,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呵,谢谢你这么看的起我。”舒荷突然深吸了口气,眼圈红红的。

    今晚,发生了很多事,而她能在最后时刻赶来这里,看到他,也就满足了。

    “怎么了?”慕容景墨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

    “呵,没事。”舒荷突然一扬眉,笑了起来,“墨儿,我唱歌给你听吧。”

    慕容景墨眼睛一亮,“好。”

    “唱歌?哼,就她那嗓子也能唱歌?”苏苏不以为然。

    叶纤纤面色沉静,眼底却藏着恶毒的箭,从城楼望见她骑马奔来的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疯了,被舒荷这女人逼疯的。

    为什么每次都是因为她?为什么?

    嫉妒的火焰还要将她焚烧殆尽了。

    袖内,指甲掐进掌心,血肉一片模糊。

    孙芸芸也笑,“她怎么不说跳舞呢?那一晚,好歹那舞还是能入的了眼的。”

    “别说了,那晚,舒姑娘可也是唱了歌的,那歌声明媚极了。”有人反驳。

    苏苏和孙芸芸一惊,陡然想到,那晚,舒荷一副异域女子的妆扮出现,精灵一样的蛊惑了所有男人的心,她不仅跳着舞,还唱着歌儿呢。

    可是,怎么会?

    三个月前,他们在画舫里,叶纤纤弹琴,邀请舒荷唱歌,舒荷挨不住众人的哄闹以及慕容景澜迫视的眼神,最后终于开口了。

    可是,她一开口,全场人都笑开了。

    那也叫歌吗?蚊子哼哼还差不多,没音没调的,难听之极。

    可那晚到底怎么回事?

    舒荷起身,来至前方摆好的古筝前,款款而坐。

    指尖轻抬,如水的乐音缓缓响起。

    慕容景墨陪坐在她身侧,单手支着下颚,如墨的发丝随意的搭在肩上,露出那饱满光洁的额头,黛眉如烟,眸光盈盈,幽深的瞳孔如墨晕染,精致的瑶鼻下,薄唇如玫。

    最可爱的是,那一双眼睛闪烁着欣喜的光芒,无限柔情的望着他,那微微泛着红晕的双颊,宛若落霞晕染,让人不由的想一亲芳泽。

    就那么一眼,舒荷心中便是狠狠一动。

    指尖,如水的乐音瞬间换成了颇为大气缠绵的曲调。

    唇瓣轻启,低沉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沙哑,绵厚而有磁,就好像午夜的留声机,丝质般细致的磁音质,深具感魅力。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无处藏

    人在身旁如沐春光宁死也无憾

    国色天香任由纠缠那怕人生短

    你情我愿你来我往何等有幸配成双

    啊~让我拱手河山讨你欢

    万众齐声高歌千古传

    你看远山含笑水流长

    生生世世海枯石烂

    啊~今朝有你今朝醉呀

    爱不释手你的美呀

    莫等闲白了发才后悔

    啊~今朝有你今朝醉呀

    爱不释手你的美呀

    让我抱得美人归

    大气洒脱,狂放不羁……

    这一夜,所有人对高台之上那纵情高歌的女子,又多了一分认识。


 第七十四章 两个小祖宗

    溶溶月色,淡淡夜风。

    女子面容清丽,眉宇间散发着一股狂放不羁的洒脱气质,很迷人也很危险。

    不断飞舞的指尖,如此大气的弦律,再配以女子特别的嗓音,亦刚亦柔,洒脱直白中又多了丝百转千回缠绵悱恻,摄人般的旖旎与炫美极具侵略地、妖冶地搅乱了人们的心。

    身后纱绸迎风飘舞。拉起一抹惊艳四方的画面。

    骨子里散发着迷人的感和原始的狂野,慷慨豪迈,大气磅礴,气吞山河,何所不容;滚滚黄沙,气场威慑;滔滔江水,沧海为霜。

    而她身边,绝世男子一袭华丽红袍,斜坐在侧。墨发轻舞,妖冶无双的面容上,半眯着的狭长的眸子噙着无尽的宠溺含笑的看着女子,嘴角上扬,勾勒起的魅惑如斯的弧线。

    女子同样柔情似水的看着男子,如画容颜展开了妩媚的笑。

    刹是美的摄人心魄。

    所有人皆屏住了呼吸,沉浸在这一幕惊艳之中不能自已。

    那大气缠绵的歌声,就像一股来自塞外草原的风,霎时间吹进了每个人的心……

    皇后心思百转,平落在双腿上的一双手早已抓紧了衣摆,却仍然抑制不住的颤抖,头微微的偏了偏,一双早已被岁月打磨的波澜不惊的双眸,此刻在望着那个男人的时候,竟如石缀波心,激起阵阵涟漪。

    慕容天,这个曾经如天神一般存在在自己心中的男子,这个她耗尽十年心力甚至陪了自己一个孩儿的命来辅助登基的一国之君,如今也是一脸倦色,似再找不到曾经的意气风发。

    眸中似有酸涩划过。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的无处藏。

    似乎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天下第一世家莫家除了财力势力之外,还有两宝名扬天下,大女儿莫连清艳若海棠,二女儿莫连婉雅致如兰。

    那一年春暖花开的日子,园子里飘满了花香,她领着妹妹花丛间扑着蝴蝶。

    爹带来了一位公子,俊朗不凡,尊贵逼人。

    爹说,这是北国太子慕容天。

    莫连清巧笑嫣然的手撵一朵海棠花,俏皮可爱的走到他跟前,笑颜如花:慕容公子。

    而莫连婉则红着脸一旁娇憨的笑着。

    阳光如斯,却敌不过慕容天面上绽放的笑:莫姑娘。

    那一刻,莫连清心头狠狠一跳,娇羞的垂下了眸去。

    却忘了,当时在场的可是有两个莫姑娘。

    人在身旁,如沐春光,宁死也无憾!

    那些年,她为他不计生死,甚至不惜倾尽莫家财力势力。

    只为她将他的宏愿当成了自己的。

    虽然那时他贵为太子,可是天下人皆知,太子乃皇后所生,并不得宠,况皇后早逝,他身边更没个帮衬的人,算的上一个空衔太子而已。

    再加上二王爷手握兵权,五王爷乃宠妃杨妃所生,后面还有杨相一家的势力。

    慕容天这个冷宫太子,实在是当的窝囊,每天战战兢兢地等着有人将他从那个位置上给赶下来。

    可是,即便这样的处境,他仍然不卑不亢,神情磊落,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

    呵,爱便是那个初见的日子便在她心底滋生了。

    那一日,阳光明媚,却也是她堕入万劫不复的开始。

    十年的悉心相伴,她是拿着自己的心和命在爱着这个男人,在成全着这个男人。

    然而,一朝为君,他兑现了承诺,许她后位。

    可是,结果呢。

    他身旁多了妹妹依旧美丽如花般的身姿,看着莫连婉宛若少女般纯真的笑容,看着他怀里那个长的跟他如出一辙的孩童时。

    她,只觉得被丢进了地狱。

    心,碎了一片一片,却也不知道痛。

    十年了,她以为妹妹早已嫁作他人妇,却不料那个他人竟是她自己的夫君。

    十年来,妹妹依旧娇艳如花,清澈的眸子里没有半丝被世俗侵染的痕迹。

    而她,却早已身心憔悴,花容不再,曾经的纯真烂漫早已被谋、暗算、夺位等男人之间的斗争消灭的一干二净。

    后来的每个时候,当看到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之时,她不禁会想,曾有一段日子,五王爷狗急跳墙,买了江湖上的顶级杀手要直接取了慕容天的人头,那时,她每每担心的夜不能寐,可慕容天真就凭空消失一般,任他将北国几乎翻了遍也没找到。

    孰料,三个月后,他竟然自己回来了。

    而那时,她为他大病了一场,差点死去,可是看他平安归来,似乎心情不错,也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也许,那个时候,他有了和莫连婉的孩子吧。

    呵,和莫连婉的孩子?

    他可记得,为了陷害五王爷,她的孩子没了,没了……

    一时间,天崩地裂、世界坍塌了。

    曾经她有多爱,后来,她就有多恨!

    感觉到莫连清的目光,慕容天本能的凝了下眉,不用看,他也知道她的目光里满是恨。

    可是,即便是恨,那又怎样?

    那一日,满园花香,如花美眷,他一眼便瞧见了那蔷薇花下红着脸默默含羞的女孩。

    莫连清,莫连婉……

    当年园子里,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美好干净。

    岁月的痴缠,各种纠葛,到头来,谁负了谁?谁又对不起谁?

    莫连婉死了,莫连清恨了,而他……是悔是恨?不得而知,不过孤独的饮着那一杯浸了毒汁的苦酒罢了。

    ——

    夜风拂过,吹来阵阵花香,月华如练,挂在中天。

    遥望着那观月楼上的一对璧人,慕容景轩眸色深红,唇边的酒液顺着嘴角缓缓滑落,握着杯子的手狠狠的捏着那碎成几块精美的琉璃杯,一抹殷红的液体顺着他指缝间溢了出来。

    让我拱手河山讨你欢!

    呵,傻女人,你可知道,你为了那个男人能做到的,小六子也能为你做啊。

    只是,那如花美眷恣意高歌,是否注意到角落里小六子的心,好难过。

    ——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

    不看众人,只看他。

    “喜欢吗?”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喜欢,可是,舒荷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漆黑眼底晶莹闪烁,似乎是笑出了泪花,“生生世世,海枯石烂。”

    低低的嗓音,非常的好听,宛如夜下琼花,带着一丝让人心动的娇嗔。

    舒荷心被狠狠一撞,竟不自觉点点头。

    “舒姑娘的礼物果然不同寻常啊,呵,让我拱手河山讨你欢,生生世世海枯石烂,果然是情真意切,一片赤诚,本王要不要先祝你们佳偶天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突然,一道凌厉的戏谑的声音划破半空,打破沉寂。

    舒荷心下一窒,扭头,就见那一处回廊下,慕容景轩在看着她。

    宫灯摇曳,光晕荧荧,略带了橘红的光影笼着他全身,波光里映出他清俊的眉目,孤单的身影。

    他身形一动,似站立不稳,一手勉强撑在了桌子上,不规则跳动的光影在他的面上摇曳晃动,却散不去他寂寞面容上无尽的忧伤。

    “小六子。”舒荷心一紧。

    慕容景墨幽深凤眸也看了过去,“六哥,喝醉了。”

    真的醉了吗?

    “老六,还不快坐下。”旁边,慕容景逸拉了拉慕容景轩。

    慕容景轩一甩手,将他推开,反倒将他桌前的酒杯执了起来,“来,让我们为八弟和舒姑娘的好事将近干一杯。”

    说着,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所有人吃惊的看着这一幕,就连皇上皇后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六弟,你醉了。”慕容景澜伸手,强行将慕容景轩给按了下来。

    纵然,心中滚过万千思绪,可是,他不会像慕容景轩这般大庭广众下失了礼数。

    女人,他若喜欢,可以去夺,绝不会做此等傻事。

    “醉?我没醉。”慕容景轩火了,如果不是宇文清紧紧抓着他的手,他真想掀了这桌子,找个人好好打一架。

    心口,他妈的像火烧了似的,难受死了。

    “我去看看。”舒荷觉得不妥,慌忙起身。

    “我陪你。”慕容景墨利落起身。

    舒荷看看他,有些为难,“你还是别去了。”

    听慕容景轩刚才的话,只怕是因为慕容景墨的缘故。

    汗,这小子是在吃醋耶。

    可是,她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不是他女朋友也不是老婆,他吃哪门子的飞醋?

    “哎哟。”可就在舒荷蹬蹬蹬的一路小跑着下楼梯时,观月楼上一阵重物落地之声,紧接着慕容景墨一声痛呼。

    紧接着就听太监宫女们一片惊呼,“八殿下,您要不要紧?”

    想着有伺候的人,不要紧,舒荷便没打算去管,可是,谁料她刚才咬牙迈了一步,那痛呼声竟又传了过来,娇滴滴的喘,软糯糯的哼,似乎是隐忍着痛楚而咬着唇一般。

    该死,怎么了?摔着了吗?

    舒荷嗖然又跑了上去,就见长凳倾倒,古琴坠地,一旁还有慕容景墨跌坐在地咬唇痛苦的样子,看她回来,漂亮的眼睛陡然一亮,但瞬间氤氲成雾,泫然欲滴。

    “姐姐,你回来做什么?”他一动不动,将头扭向一边,不看她。

    “怎么了?”她忙上去扶他,一面狠狠瞪了眼跟前伺候的人,都没长眼吗?他们主子摔了,都不知道扶一下吗?

    那些太监宫女们顿时委屈的垂下了头,实在是八殿下自己撞到了琴上不慎摔倒的。

    他们上前扶来着,可是,八殿下一个杀人般的眼神递过来,谁敢伸手?

    只能配合着咋呼咋呼,引来救世主呀。

    “唔……”慕容景墨秀眉一紧,还没站起来,整个人就吃痛不住的瘫倒在了舒荷的身上。

    “额,墨儿,很痛吗?”舒荷忙扶他坐稳,神色紧张,“让我看看摔哪里了?”

    一面对围观的太监宫女们吼了一句,“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找太医来。”

    “是。”太监宫女们答应着,眼睛却都看向慕容景墨,听候他的差遣。

    慕容景墨悄然对随侍点点头,一面粉唇一撅,手却推着她,“姐姐,我没事,你去看六哥吧,他醉的不清。”

    舒荷白他一眼,“你这样我能走吗?伤到哪儿了?”真是没一个省心的,那边要打起来,这边又扭了脚。

    慕容景墨瞳孔一缩,咬着唇,别过脸去,“不用你管。”

    舒荷没好气,“我不管谁管?”

    他凄凄的看着她,哼了声,“脚踝。”

    “这只吗?”她低着头,执起他的左脚。

    “嗯。”他点头。

    她看了他一眼,过后,轻轻脱了他的靴袜,再将裤腿往上卷了些,露出他白净光洁的脚。

    他的脚很漂亮,真的很漂亮,皮肤白白的,雪一样的白,精致的出奇,比女子的还要娇嫩。

    也因此,脚踝处的那一抹红显得触目惊心。

    舒荷眉头微皱,指腹不由在他脚踝处轻轻的揉了揉。

    “别。”慕容景墨忙想抽回脚,却被她摁住,“舒服一点吗?太医来之前,我先帮你揉揉,不然肿了怎么办。”

    “太医来了,你就走吗?”他咬着唇,眸光点点的望着她,声音似乎有赌气的味道。

    舒荷一怔,“怎么了?”这小祖宗好像是在生气呢。

    “姐姐还是去六哥那边把。”她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他黯然的放下了裤腿,想要重新套上鞋袜,却不料,又碰到了痛处,立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肤色如雪,额头似乎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舒荷忙自觉的要帮忙。

    “姐姐,还是去看六哥吧。”他低垂眉眼,轻轻将她推开,过后,鞋袜也不穿了,就那样赤着一只脚,双手抱膝,靠在凳子边,头垂的低低的,就像一个被人抛弃了的孩子,浑身被孤单笼罩。

    舒荷真觉得疯了,这一个个都怎么了,都跟大爷似的,难伺候。

    “墨儿。”她好脾气的碰碰他。

    他身子一扭,索背过了身去。

    不动,不理。

    “墨儿,你在生气?”舒荷怨念啊,这小祖宗敢情也是属天气预报的呀。

    再朝下面看去,太医怎么还没来?

    可回廊那边巨大的响动却让她呆了,慕容景轩不知何时竟然和宇文清打了起来,慕容景逸和几个侍卫拉着架,皇上和皇后也气的直哆嗦,命侍卫们定要将六王爷这个逆子抓起来。

    四王爷慕容景澜忙带众人求情。

    汗,怎么这么一会,就闹成了这样?

    正心焦呢,冷不防注意到慕容景墨不知何时仰着头,一瞬不瞬的望着她,似乎要将她看透,深井似幽黯的黑钻眸子氤氲着伤痛。

    “墨儿。”舒荷莫名一慌。

    他低下头去,“六哥,才是姐姐在乎的吧?”

    “墨儿。”舒荷想要笑,但嘴角扯出来的笑意真的很苦很勉强。

    她蹲在他跟前,“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不是吗?”他不看她,低低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不是。”舒荷几乎是吼了出来,今晚……他妈的,今晚,她心情也不好好不好?

    似乎是被她的怒气震住,他猛然抬头,眸中的一丝晶莹闪烁。

    食指挑起他的下巴,舒荷俯首,定定的望着他,“墨儿,你这样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喜欢我,是在吃醋吗?”

    额,他双瞳一紧,喜欢,吃醋?

    还未回答,她温软的唇瓣便印上了他光洁的额头,带着夜的凉意,让他瞬间僵住,还未回应,她便已经离开。

    “听着。”她神情难得认真,“墨儿,如果你是因为喜欢我,在吃醋,那么,我很开心。我也很喜欢你,真的,你是我到这个世上第一个觉得亲的人,很亲很亲的人。但是,小六子,他是我的好哥们儿,他是因为我才心情不好跟人打架,所以我于情于理都得去看看。我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你明白吗?”

    慕容景墨哪里还听得到她说什么,此刻,他犹沉浸在她刚才那清浅无痕的吻中。

    点点头,他唇角含笑,笑容倾城。

    舒荷心一动,忙摇头收回心神。

    “等我回来。”

    说着,大踏步朝楼下奔去。

    这边,慕容景轩宇文清两人打的不可开交,慕容景逸和几个侍卫一开始还拉架,后来看两人是卯足了劲疯了似的,也懒的理了,打吧打吧,打死了有皇上皇后兜着呢。

    “住手。”舒荷一路小跑着,顺便抄起哪张桌子上的一个果盘,抓起两苹果,就朝那两人身上砸去。

    苹果倒是没砸着人,但她那一声狮子吼却让所有人立刻闪到了一旁。

    可不,救星来了,就更没人管了。

    慕容景轩一愣,脸上陡然挨了宇文清一拳,正要还手,舒荷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了宇文清,怒指着,“打人不打脸,何况我家小六子这么帅气的脸,你也真的下的去手,打坏了你赔呀。”

    宇文清的拳头举在半空中,看舒荷狰狞的样子,哼了声,放下了拳头。

    但眼里到底不服,他打他脸,那小子还踢他下盘呢。

    慕容景轩因为舒荷过来帮他,顿时咧嘴笑了起来,然而,笑容还未达眼底,舒荷一转身,满脸鄙视的瞪着他,“小六子,你丫的就不能出息点?攻人下盘猴子偷桃,这么下流的招式你也用?啧啧……以后出门,别说你认识我。”

    这下轮到宇文清偷笑了。

    “小妖精,你……”慕容景轩不干了,拽着舒荷,气道,“你还倒打一耙了?要不是你跟那小子勾肩搭背的,我会跟人打架吗?”

    “打架就是打架,那是你自制力不行,别妄图找借口。”舒荷义正言辞道,“还有,我跟人勾肩搭背,那是我乐意,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呀。”

    “你。”慕容景轩受伤了,“你真的不在乎?”

    “小六子。”今晚真的不是说这些话的好时候呀,但是,舒荷摇头轻叹,“小六子,你是我舒荷的好朋友,心眼不算太坏,人也够仗义。”

    “就这些?”他瞪大了眼睛。

    非得逼着她当着这么多人面让他难堪吗?

    “小六子,以后再说,今晚是墨儿的生日,你们在这里闹场,未免太小家子气,何况,他是你弟弟,不是吗?”

    慕容景轩忽地笑了,那笑声回荡在这个清冷的夜里,竟显得那么虚弱,似乎随时就要破碎一般。

    看他眸中闪烁的晶莹,舒荷只觉一阵揪心,大家都好好的不好吗?干嘛闹成这样?

    “好,你去吧,去陪你的墨儿过生日吧,八月十五,呵,生日……”

    “呀,桂花节不也是轩王爷的生日吗?”忽地,人群中响起一声惊呼。

    舒荷听的出,那是舒柔的声音。

    什么?她一惊,八月十五也是慕容景轩的生日。

    和舒荷一样,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就连皇上皇后也一样。

    “六弟,别闹了,等宴会结束,五哥回府再帮你过,戏台子都搭了,五哥请的可是天下有名的菖蒲楼的名伶呢。”慕容景逸上前拍了拍慕容景轩的肩,冷冽的眸子里竟是一片疼惜。

    其实,天下人甚少知道,他与慕容景轩实乃一母同胞。

    只是他们的母亲只是身份卑微地位低下,当年不过是皇上夜醉之后闹出的丑事。

    他们出身后,因为母位低下,没有资格抚养,便分别被当时的李妃和梅妃抚养。

    因为从小没有得到过母爱,更别提父爱,所以,对着这个唯一的亲弟弟,慕容景逸总比别的兄弟多了一份疼惜。

    就如,弟弟的生日,没人记得过,没人过问过,也就是他每年不辞麻烦的去操办,尽管那小子每年都摇头说他办的糟透了,可是,每年的八月十五,宫中筵席过后,那小子还不是第一时间溜到他府里,伸手要礼物。

    今晚,他也准备了。

    可是,没想到整了这出。

    此刻,看着慕容景轩那受伤的眸子,他这个做哥哥的心里就跟细针扎的似的。

    “小六子……”舒荷此刻真的无言了,胸口好似压了一块大石头,不停的往下沉着。

    她有些不懂,却又好似懂了。

    他闹脾气,他打架,他怪她……

    似乎。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所有人恭贺八殿下生辰快乐,福寿安康。

    那震天的祝福声中,却有一人落寞的像地上的尘埃。

    可是,别的人,他不在乎,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

    可是,从小妖精出现的那一刻,他这么多年的伪装终于撑不下去了。

    怎么可能不在乎?

    他也是个人。

    人前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人后,他不过是个没人关心没人疼的可怜虫,就连娘亲去世,他们也是偷偷去看的。

    呵,小时候,他不懂,同样为皇上的儿子,为什么,四哥和八弟就那么受宠?

    五哥一直劝他不要多想。

    可是,轮不到他不多想呀。

    他常常暗地里学着他们,好好读书,好好习武,也好想父皇能夸他一句,能像抱着四哥一样,抱他一下。

    可是,当他做的很好,甚至比四哥还要优秀的时候,换来的不是父皇的夸赞与拥抱。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俾睨的鄙夷的嘲讽的,甚至是厌恶的,似乎是他肮脏下贱的蛆虫,根本不配与四哥那样的人物相提并论。

    从那时起,他就转了。

    风流不羁,游戏人生,眠花卧柳,沉醉温柔乡。

    不想醒。

    “哦,本宫倒是忘了,桂花节也是六殿下的生日呢。”皇后忙笑道,“可是近来忙的糊涂了,这一改成了中秋节,倒忘了这一出了。皇上,您看,要怎么给六殿下过呢?”

    皇上看了慕容景轩一眼,“今晚,他闹的这样,还想怎样?不成器的东西。”

    其他人立刻噤声,皇上生气了。

    舒荷看了眼皇上,再看慕容景轩,只见他唇角绽放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小六子。”舒荷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慕容景轩一顿,想要甩开。

    舒荷却又加了只手,握的更紧。

    “小六子,对不起,我不知道今晚是你的生日。”

    慕容景轩眼圈一热,别开脸去,生硬的抽回了手,没有说话。

    他不要怜悯,更不要施舍。

    舒荷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切都出乎她的预料,她的心里酸酸的,难受不已。

    “皇上,您就别生气了,六殿下不过多喝了两杯酒,何况,也没出多大事啊。这样吧,来人,将本宫房里的碧玺如意拿来给六殿下作为生辰之贺,至于其他的,明天一早理出单子,再送往轩王府。”

    皇后话一出,众人忙附和着说甚好甚好,一边忙向慕容景轩恭贺生辰快乐。

    舒荷暗自咬唇,心口处就好像被细细的绵绵的针尖儿扎了下。

    这些人……不是在伤口上撒盐么。

    这如同施舍一般的祝福无疑是给了慕容景轩一记羞辱的耳光。

    果然,慕容景轩变了脸色,神色黯然,忧伤,脚步甚至有些不稳。

    似乎,真的醉的不清。

    慕容景逸知道这种时刻,弟弟会更难过,但是,身在皇室,亦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慕容景轩不屑,但是,他必须帮他善后,违心的与一众人一一道谢。

    看着慕容景逸强颜欢笑的样子,慕容景轩觉得刺眼极了,落寞转身,只想离开这虚伪的地方。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姐姐。”突然,慕容景墨的声音响在耳畔,舒荷一颤,扭头就见他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侧。

    “六哥他……很可怜。”望着慕容景轩步履蹒跚的背影,他神色不清。

    舒荷一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墨儿,你等我。”

    说着,朝慕容景轩追了上去。

    “小六子。”从身后,她扯住了他的胳膊。

    又追上来做什么?看他可怜,看他狼狈?还是,她也像他们一样,看他的笑话?

    奋力的将她甩开,他继续往前走,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舒荷爬起身来,盯着他倔强的背影,突然,一伸手,摘了片树叶,放在了唇边。

    一首《生日快乐》就这么轻快的从唇边溢出。

    慕容景轩身形一顿。

    就听身后传来低低的轻轻的歌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小六子生日快乐!

    ……

    节奏简单欢快,配着她柔柔的嗓音,就像一缕暖阳将他包裹,充满了温暖。

    她唱着:祝小六子生日快乐。

    过后,又是一阵清脆的悠扬的草哨吹起的《生日快乐》。

    慕容景轩嗖然回头,宫灯摇曳下,清美的面上模糊一片。

    “好啦好啦,”舒荷得好就卖乖,忙几步奔上前去,摇着他的胳膊,却故意忽视他眼底的泪,讨好卖娇道,“别生小妖精的气了,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今天你生日呀,你又没说。不过,真的好巧耶,你竟然跟墨儿同一天生日,呵呵,这样的话,以后买礼物可就省心了。一样的东西,两份不就得了。”

    “不许。”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听来却格外的惹人疼惜。

    “小六子的东西,不许跟别人一样。”

    “干嘛?你玉皇大帝还是天王老子?姐才懒的花心思巴结你呢。”舒荷狠狠白了他一眼,手指在他手心狠狠掐了一把,“得瑟吧你,本小姐送你礼物,还没冲你要银子呢。”

    “那礼物呢?”他忽地笑了。

    “礼物?”她扬眉,知他情绪收拾的差不多了,方狡黠一笑,“想要?”

    “没有就算。”他不屑的哼哼。

    “好,是你说的哦。”她放开他的手,径直走开。

    手中一空,心也跟着一空,慕容景轩没做多想,便几步追上了她。

    “小妖精,今天是我生日,你休想省银子不送礼物。”

    “送,我送你个棒槌哦。”舒荷笑着就朝他肩膀上捶了下,在他刚要反击时,又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

    “跟我来。”

    舒荷将他带到了慕容景墨跟前。

    看着淡定而坐的慕容景墨,慕容景轩心头就有火,转身就要走。

    “干嘛?”舒荷一把拽过他,将他按倒在位置上。

    “墨儿,多个人吃饭热闹。”舒荷讨好的说,一边忙给慕容景墨夹了菜。

    慕容景墨却一直面上含笑的,很是乖巧的挪到了舒荷的身侧,依偎着她,“姐姐说好就好。”

    看慕容景墨的小样儿,舒荷心里真是舒坦哪,忍不住感叹,真是可怜见儿的,这样的男人怎么怪人不多疼些个呢。

    慕容景轩脸色一黑,别过头去,却把空盘子往前一递,然后,从鼻子里哼出一丝不屑。

    舒荷那个汗呐,想让人夹菜就说,摆什么谱?小孩子。

    慕容景墨也是笑,竟不自觉的将头靠在她了肩头,一面,伸出如葱细指,指了指一盘面相不错的菜,“姐姐,这个笋好吃,让六哥尝尝。”

    “哦?”舒荷一乐,朝慕容景墨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看吧,明明她家墨儿年岁还小些,可是,比小六子懂事的多呢。

    舒荷果真夹了块笋过去,谁料慕容景轩却猛然转过头来,将盘子一抽,不屑道,“我不喜欢,我要吃肉。”

    舒荷满头黑线,瞧他那眼神,她还以为要吃人肉呢。

    慕容景墨却碰碰她,娇滴滴的道,“六哥不喜欢,墨儿喜欢吃。”

    说着,张口就含下她筷子上的笋。

    “姐姐,真好吃。”眼睛却是看向慕容景轩的,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得意的笑。

    “嗯。”还是墨儿心疼她呀。

    慕容景轩当即脸色更黑了,这小子险。

    “我要吃肉。”他恨恨的咬牙。

    “额,什么肉?”舒荷忙问,好吧,今晚受委屈的小六子最大,她忍,她忍着,等哪天,她不爽了,定要将这小祖宗折磨死,丫的。

    “鱼肉。”慕容景轩道。

    “哦。”舒荷挑了块鱼背上的肉递到他唇边,岂料,他一皱眉,“上面有刺。”

    头顶乌鸦呱呱呱而过呀。

    尼玛的,刺你不能用舌头挑开吐掉呀。

    “你到底吃不吃?”舒荷准备发飙了。

    慕容景轩却一口吃下了,然后,白了她一眼,“伺候人都不会。”

    舒荷那个气呀,可是她就是伺候人的么?

    慕容景轩将那盘鱼直接拿了过来,放到舒荷手边,还指着鱼肚子的地方,“这边的鱼肉鲜嫩,而且没有刺。”

    然后呢?

    看他老神在在的样子。

    舒荷眨巴了下眼睛。

    鱼肉鲜嫩,没有刺?然后看着她,那意思还要让她喂?

    “姐姐,六哥说的没错呢,这边的肉是很好吃,墨儿也想吃了呢。”慕容景墨却在她耳边舔了下嘴唇,惹的她顿时全身一阵狂躁。

    丫的,两个小祖宗,今天晚上是存心欺负死她。

    舒荷索将筷子一放,“好吃,你们就吃好了,嘴巴长在你们身上,都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要我代劳?”

    不过,她不喜欢吃鱼肉,她喜欢啃鸡腿。

    舒荷伸手拿起两根鸡腿,一手一只,坐在两人中间,旁若无人的啃了起来。

    哼,别以为她就不会吃?

    慕容景墨和慕容景轩同时一愣,视线不由相交,却又很快不屑的瞪了一眼,再错开。

    “那墨儿喂姐姐好吗?”慕容景墨更紧的贴着她。

    舒荷一愣,被他一碰,一只油乎乎的鸡腿戳到了鼻子上。

    慕容景轩不甘示弱,猛然靠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双筷子,叫道,“小妖精想吃什么,我喂。”

    还吃个屁呀!

    两只鸡腿,一只戳到鼻子上,一只擦到腮帮子上然后又顺着她的衣服滚落到了地上。

    舒荷愤然将剩下的半只鸡腿扔到桌子上,“你们两个,一人坐一边去,要么好好吃饭,要么看着我吃饭,要么……”

    “我喂。”

    “喂我。”

    舒荷看了两人一眼,“要么,姐将你们从这扔出去。”

    一句愤愤的恐吓立时让两个作怪别扭的小子闭了嘴。

    看两人乖巧的挪开,舒荷满意的笑了笑,“这才乖,姐姐疼哈。”

    可是,她这边刚满意,那边,不知为何,所有人又将目光看了来。

    汗,能不能不要她在哪都要被猴子似的围观呀。

    你们要有那个空儿,喝酒赏月不是很好,再不然,拍拍皇上的马匹,美女帅哥们好好趁着月色联络联络感情,不更好?

    只是,皇后幽幽的话传来,却让她顿时觉得不对。

    “舒姑娘,李小姐说的倒是提醒了本宫,你怎么没穿本宫赐的衣服?难道是不满意?”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个李小姐谁呀?怎么以前没听过?

    万众瞩目下,舒荷不得不起身,抹了把油光光的小嘴,汗哒哒的道,“回皇后娘娘,娘娘厚爱,小女子受宠若惊,怎么会不满意?”

    “那为何不见穿戴?”皇后幽幽的望着她,勾上了墨儿,又勾了轩儿,哼,这些水杨花的女子,怪不得澜王爷要退婚,可是,连慕容景澜都不屑要的女人,想招惹她的墨儿,那是在找死。

    慕容景墨听出皇后口中刁难的意思,不禁冷笑,“宫装繁复累赘,有什么好。本王就喜欢姐姐现在的样子。”

    皇后被噎,一时脸变。

    舒荷忙用脚踢了踢慕容景墨,让他别多嘴。

    一边又回道,“舒荷无德无能,蒙皇后娘娘如此垂爱,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唯有将娘娘亲赐的衣服首饰好好收藏,每日早晚膜拜感念娘娘之恩。”

    这谎话说的也太假了吧?谁得了赏赐不急着炫耀的,还藏在家里,天天看着天天供着的,又不是牌匾。

    可尽管是假的,也没人敢说不是呀。

    众人连连夸奖舒姑娘有心了。

    皇后点点头,却话锋一转,“舒姑娘有这份心意,本宫甚是欣慰。但衣服首饰只有穿戴在身上方能体现它的价值,你若一直供在房中,不但辜负了那佳衣美饰,也拂了本宫的心意呀。本宫赐你衣服首饰,可是想看你漂漂亮亮的穿到本宫跟前的呢。”

    “哼。”底下,舒柔冷冷一笑,舒荷呀舒荷,今晚风光了一晚上,这回倒霉了吧,看你从哪弄衣服首饰来?

    其他人,有的替她捏了把冷汗,有的却幸灾乐祸,指着看舒荷倒霉。

    慕容景轩准备起身帮她说话,慕容景墨却给了他一个眼色,看舒荷镇定自若的样子,似乎有她自己的打算,那么,瞧等着瞧瞧。

    总之,这小女人,他不会让她受屈就是了。

    舒荷微微一笑,“娘娘圣明,舒荷愚钝了,竟辜负了娘娘一番美意。”

    “无妨,今晚良辰美景,本宫想着,若舒姑娘能穿那一身衣服,定然会美若天仙。”皇后娘娘突然一笑,“这样吧,本宫派人去相府取去,虽然本宫宫中美衣繁多,可那一件可是当年南羽国进贡的呢,只此一件,多少人想跟本宫要,本宫还舍不得给呢。”

    南羽国进贡的金丝彩衣吗?皇后娘娘竟然赐给了舒荷?

    这舒荷究竟何等人物?

    不少人显然有些看不清这个传说中名声很不好的女人了。

    众人不禁又是一阵羡慕嫉妒呀,唯有舒柔冷笑涟涟,竟不知道是那件有名的金丝彩衣?呵,这下,舒荷的麻烦可不是一般的大了呢。

    “是,”舒荷竟愉悦的点头答应了。


 第七十五章 对质

    更深露重,夜色凉如水,月光如银,斑驳的穿透枝叶,抖下一地的银光。

    看着一众人等干坐着,她不禁有些好笑。

    究竟是想看她穿上金丝彩衣是何等的美呢?还是想看她出丑倒霉?

    一件衣服,改天穿不也可以吗?可皇后非得立等着要看,究竟是对她垂爱有加,还是另有所图?

    其实,舒荷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眼下这些人,除了身边的两位,其他的只怕都没安好心。

    不过,在知道衣服首饰被毁之后,舒荷便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此刻,她只需安静的等着结果,好生的演好接下来的戏即可。

    “姐姐……”

    “小妖精。”

    耳边,竟然同时响起慕容景轩和慕容景墨两人的声音。

    舒荷打了个哈欠,有些睡眼惺忪的扫了眼二人,“冷吗?”

    这样凉的夜,皇后也太不体贴人了,不过,这次,只怕那些人就是冷也心甘情愿呢。

    想不到她舒荷也有这样不被人待见的一天,一个个的等着看她倒霉遭殃,哎,无聊啊。

    “正是怕你凉呢。”慕容景轩说着就脱掉身上袍子,岂料,慕容景墨更快,从赶来的宫人手里接过一件雪色披风盖到了她身上。

    原来,他早已料到夜凉,暗自吩咐了随侍去取了披风过来。

    慕容景轩有些懊恼,但也没说什么,凡是对小妖精好的,他也不会太计较,何况,这一次,慕容景墨的确比他细心。

    舒荷感激的朝他笑笑,“要不你先回去吧,你身子不好。”

    慕容景墨往她身上靠了靠,“我还要看姐姐穿金丝彩衣呢。”

    “只怕会让你失望了。”舒荷苦笑,那衣服不过在自己房里过了一夜,就面目全非了,可惜呀。

    “毁了?”慕容景轩惊道。

    “嘘,小点声。”舒荷忙使眼色。

    “那你怎么?”慕容景轩有些急了,这女人到底有没有搞清状况,衣服毁了,还敢让皇后娘娘派人去取?这可是欺君之罪呀。

    “那能怎么办?皇后要去,我能拦着?”舒荷没好气瞪他,话说,她也不想的,金丝彩衣,还是他国进宫的,肯定能值老银子了。

    慕容景墨拍拍舒荷的肩,对慕容景轩投去一记凌厉的眼神,“姐姐不会有事的。”

    慕容景轩鼻子一哼,“当然,皇后娘娘的心头肉,你自然能让她改变心意的,看来,本王那是多管闲事白操心。”

    舒荷无奈扶额,这才好了一会儿,又对付上了。

    “你们俩给我安静会儿,要杀要剐,好歹有我呢。”

    慕容景轩睨了她一眼,他不就担心这个嘛,笨蛋。

    慕容景墨则对她脉脉温情一笑,“有墨儿在,谁也不敢动你。”

    “那感情好。”舒荷附和一笑,没将他的话当真。

    ——

    看这边三人和谐相处的画面,底下不少人羡慕不已,能同时得到了六殿下和八殿下的垂青,看来舒荷这女人定然不简单呐,至于传言,早在她的一些惊世之举中被破功了。

    而且,再加上刚才舒荷那洒脱又大气的表演,此刻,很多人都有一个感觉,似乎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的上那样尊贵的男人。

    而她的前未婚夫,早就不被列在内了。

    慕容景澜冷眼望着上面的情景,唇角不觉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舒荷,老八……似乎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人最怕没有弱点,以前老八是疾病,现在只怕就是舒荷了吧。

    坐在他身侧的叶纤纤,偷眼瞥见他的神色,暗自冷笑,对舒荷此刻没心没肺傻乎乎的样子嗤之以鼻,她似乎早猜到了舒荷拿不出东西,而看皇后的样子,似乎存心找她的麻烦。

    所以,即便是舒荷能拿来,恐怕皇后还有后招等着她呢。

    嘿,乐吧乐吧,看你今晚还能嚣张到几时。

    ——

    约莫一个时辰后,皇后派出去的人终于回来了,还带来了秋香秋喜两个丫头。

    那人在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见皇后脸色一变,厉声道,“大胆舒荷,还不敢本宫跪下。”

    众人一震,似乎从百无聊赖的等待中嗖然惊醒。

    面对皇后的厉声厉色,似有些意外又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场内,没人说话,只安静的看着好戏。

    舒荷一脸茫然,起身,再缓缓跪下,“民女愚钝,不知皇后娘娘何处此言?”

    “哼,你还敢装糊涂吗?”皇后冷冽的视线直直的射向她,像小刀子似的,“你说你感念本宫垂爱,所以将衣服首饰供在家中,哼,本宫看你就是一派胡言。”

    “怎么了?”舒荷睁着大大的眼睛,无辜惶恐至极,“衣服首饰,民女一收到,即刻命人收了起来,有专人保管打理的,民女不敢胡言,不信,皇后娘娘可以招民女的随身丫鬟,一问便之。”

    “李蓉,你来跟她说说,究竟怎么了。”皇后一派冷然。

    “是。”之前带人去相府取衣服的女官站了出来,尖声道,“回皇后娘娘,金丝彩衣还有首饰,在奴婢们去之前就已经毁了。”

    说着,还命身后的宫女端着一个托盘,就被毁了的衣服和首饰展给众人看。

    “毁了?”底下一片惊呼。

    慕容景澜双眉一凝,疑惑的看向舒荷。

    叶纤纤唇角流露出一副了然的笑意,果真如此。

    其他人有幸灾乐祸的,也有为舒荷担心的。

    “怎么可能?这位姐姐,你是不是搞错了?”舒荷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李蓉冷眼瞧着舒荷,“衣服首饰都在此,奴婢怎会搞错?”

    “可是不可能呀,我来时还好好的,明明交予贴身丫鬟秋喜与秋香两人保管的呀。”舒荷很是惊慌。

    “哼,正在这两个丫头说是亲眼见到你毁了衣服和首饰的。”李蓉道。

    “啊?”舒荷眨眨眼,有些懵了的感觉。

    慕容景轩看了,心疼极了,就要起身说话,却被慕容景墨一把拽了下来。

    蠢货,看不出这女人在演戏吗?

    “不不不,不会的,秋香秋喜怎么可能会说是我毁了衣服和首饰呢?不会的。”舒荷跪在地上,惊惶的自语着。

    “哼,是与不是,那两个丫头,奴婢已经将她们带了来,娘娘可以让她们当面对质,相信真相很快就会出来的。”李蓉建议。

    “好。”皇后道。

    很快,秋香秋喜被带了过来。

    两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时间有些胆怯慌乱,腿肚子都在打颤。

    “还不行礼。”压着两人的宫女们冷声道。

    “奴婢见过皇上皇后娘娘……”两人一听,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根本就不知道皇上娘娘现在在什么位置,只不停的磕头。

    舒荷心底偷笑,皇后就找这样的证人么?只怕她注定要失望了。

    “皇上娘娘在这边。”宫女压低声音提醒。

    “哦。”这两人哪敢仰视天颜,只慌着顺着宫女偷偷指引的方向重新叩拜。

    皇后早已不耐,“下面跪的是何人?”

    “奴婢秋喜(秋香)。”两人颤声回答。

    “可是相府大小姐舒荷的贴身丫头?”

    “正是。”

    “你们说,亲眼瞧见了你家大小姐毁了衣服和首饰,对不对?”

    “对对对……”秋香秋喜两人点头如捣蒜。心里惧怕不已,本来只是受二夫人之命毁了衣服和首饰,让舒荷不能参加晚宴,却不料这事竟然闹到了皇后这里,若皇后动怒的话,会不会连她们也要跟着牵连?

    “胡说。”皇后脸色一沉,冷冽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吓的秋香秋喜两人匍匐在地,只顾磕头。

    “哼,舒姑娘贤淑知礼,本宫见着喜欢,所以偏爱了些,将好东西赏了她,她感念不尽,又怎么会故意毁坏?本宫看,分明是你两个恶奴故意陷害你家主子。”

    “啊,奴婢不敢,奴婢不看……奴婢们是亲眼看见大小姐毁了衣服和首饰的呀。”秋喜秋香忙道。

    “是吗?”皇后阴冷一笑,幽幽的视线缓缓看向舒荷,“舒荷,你还有何话说?”

    哼,皇后呀皇后,干嘛跟她舒荷过不去呢?

    舒荷不懂,但是,此刻,皇后咄咄相逼,她怎敢不接招?

    “民女没有做这样的事。”舒荷坦然回答。

    “那这衣服和首饰是自己坏的吗?”皇后幽暗的眼神又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个丫头,“还是,你这两个丫头保管不力?”

    “不,奴婢们根本没有保管呀。”秋香秋喜瞪大眸子,惊道。

    “你们?”舒荷痛心的望着她俩,“两位姐姐,为什么你们要在皇后娘娘面前撒谎呢?因为喜儿那丫头好奇,我怕她会趁我不在偷偷拿出来看,所以,特特的交给你们保管,那日,衣服和首饰是我亲自交予你们手上,亲眼看着你们收进了柜子里,那钥匙也是秋香姐姐保管的。你们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

    秋香秋喜登时懵了,她们会撒谎,想不到大小姐比她们更会撒谎,而且,那戏演的就跟真的似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两人忙摇头否认,“不,奴婢没有保管过,根本没见过什么钥匙呀。”

    “罢了,你们不承认也就算了。”舒荷摇头叹息,神情又有些幽怨,“可是,你们为什么要陷害我呢?非要说是我毁了衣服和首饰?试问,如此贵重之物,又是皇后娘娘亲赐,如此恩宠,我疯了不成,珍惜不及,怎么可能毁掉?”

    这一质问,全场哗然。

    确实呀,如此恩宠,疯子才会毁掉。

    那两丫头越发慌了,之前也想过事情败露,但那时只想着耍赖推脱罢了,可现在,闹在皇后面前,还得说是舒荷自己毁的,没有过硬的理由,谁会相信?

    其实,说出去就连她们自己也不敢相信,若不是二夫人这次赏赐给的重,她们也舍不得毁了那么贵重的衣服和首饰呀。

    “说,你们是怎么看到舒姑娘毁了衣服和首饰?当时她是怎么做的?”皇后突然厉声道,“如果,你们敢有半句虚言,本宫立刻将你们杖毙于此。”

    秋喜一吓,魂去掉了一半,秋香却从皇后的话中听出了玄机,灵机一转,忙道,“就在衣服和首饰送来的当天晚上,奴婢见大小姐晚饭吃的少,赶着做了碗夜宵送过去,却不想走到门口就听见大小姐的咒骂声,奴婢当时一听,就吓的半死。”

    “哦?咒骂声?她在咒骂些什么?”皇后幽幽问。

    “奴婢不敢说。”秋香慌道。

    “说。”皇后低喝。

    “是。”秋香忙道,“大小姐说衣服样式繁复颜色难看,还说皇后老了,眼光不行了,竟然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送给了她,她天生丽质,如此美貌,穿上这样的衣服和首饰,岂不是出去丢人现眼吗?还不如毁了算了,反正东西是她的,她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混帐。”皇后闻言,厉声喝斥,“你敢编排你家主子?”

    “奴婢不敢。”秋香忙垂首磕头,信誓旦旦,“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然后呢?”

    “然后就见大小姐拿着剪刀在衣服上划了长长的口子,还将首饰拆了,丢在地上用脚踩。奴婢见了,忙进去拦着,可是衣服首饰都已经毁了。”

    “是么?”皇后冷笑,看向舒荷。

    舒荷一顿,神情愕然,在皇后看向她的时候,也缓缓抬了头,迎上了皇后阴冷的视线。

    “是,奴婢不敢撒谎,奴婢只求娘娘念在大小姐年幼不懂事,饶她一次吧。”秋香忙磕头求情。

    “皇后娘娘,民女……”舒荷说。

    皇后却冷然打断,“人证物证俱在,舒荷,你还有何话说?”

    舒荷亦冷冷一笑,这个晚上过的还真是精彩,她终于明白什么叫人善被人欺了。

    她不会不知道,以皇后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连这样一个破绽百出的栽赃陷害也没瞧出来呢?

    呵,好吧。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你们逼人太甚,那她也只有接招了。

    今晚,她定要让这些敢欺负她的人知道些厉害。

    “民女还是那句话,民女没做过这件事。”舒荷大声道。

    “是吗?那面对你贴身的丫鬟指证,你如何解释?”皇后凉凉的道。

    “民女不想解释,民女只想问秋香姐姐几个问题。”舒荷道。

    皇后眼神微凛,缓缓点头,“好,本宫许了。不过,舒荷,你也给本宫听清楚了,若这件事是你做的,你只要老实承认了,本宫念你年少无知,倒可以从轻发落,如若不然的话……”

    “民女说了,没做过。”这是威胁吗?舒荷朗声道,虽然跪着,但挺直的脊背让她整个人显得坦坦荡荡。

    一时间,皇后也不好说什么,“好,那你说说看,这到底怎么回事?”

    舒荷冷然看向匍匐在地的秋香秋喜,“秋香姐姐,你说是衣服和首饰送来的那晚,看到我亲自毁的,还说你亲自做了夜宵送来,对吗?”

    “是的。”秋香微微抬首,点头称是,从刚才的对话中,她隐约看出皇后有意针对舒荷,所以,胆子大了许多,也没之前那么慌乱了。

    “哦?请问你做的什么?”舒荷一笑,问。

    “额……”秋香一愣,忙脱口说出,“燕窝粥。”

    “哦?燕窝粥哦,真是好东西呢。”舒荷不禁哼笑出声。

    秋香一顿,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忽地有些变了。

    “大胆舒荷,还不言归正传,说说衣服首饰的事,难道要让皇后娘娘在此侯着吗?”李蓉突然喝道。

    舒荷白了她一眼,多嘴多舌,没见她这正审着的吗?

    “回皇后娘娘,秋香在说谎。”忽地,舒荷直指秋香,大声喊道。

    这一喊,所有人皆茫然了,听不出来呀,怎么说谎的。

    秋香一颤,忙否认,“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心里却是暗暗叫苦,这燕窝粥是二夫人每晚必须要喝的,她一直伺候着二夫人,不想在舒荷这里却说溜了嘴。

    但是,她又心存侥幸,她不过说了碗燕窝粥,怎么就认定她撒谎呢?

    皇后柳眉微蹙,“接着说。”

    舒荷神色一冷,继续道,“第一,秋香秋喜是二娘给民女的大丫鬟,民女自知位卑福薄,不配有两个大丫鬟的伺候,所以,自从她们两人进了荷香苑之后,除了一些要紧的事之外,一般的事不会劳烦她二人,何况还是做夜宵这样的粗重活儿,就更是轮不到她们了。”

    一番话,说的众人不住点头,这些人家中小厮丫鬟,那也都是有等级的,像一等的大丫鬟简直比一般家庭里的小姐主子还要娇贵,怎么可能会进入厨房那种腌臜之地呢?

    秋香闻言,立刻反驳,“不,大小姐说谎,我是做了夜宵的,在荷香苑,我们都是自己做饭。”

    “我?我们?”舒荷冷笑着抓住了这个字眼。

    秋香顿惊,“不,奴婢……”

    舒荷岂容她再说下去,当即打断,“秋香姐姐,这是其一,其二,你说你为我做夜宵,还做的是燕窝粥?呵,秋香姐姐,你好糊涂啊,怎么来了这些天,竟然不知道我荷香苑穷的很,又怎么会有燕窝这些金贵的东西呢?嘿,我看你是在二娘那里呆了久的,怕是错将二娘当成了我?端着夜宵走错了屋子,看错了人吧?”

    秋香被她一阵抢白,顿时又有些慌了。

    秋喜见秋香无言以对,忙抬首,“大小姐,你忘记了吗?奴婢两个进荷香苑时,二夫人亲自赏了上等的燕窝命奴婢二人带过来的,说是给大小姐补身子。”

    “是吗?本小姐还真不记得呢,想不到二娘还能如此大方,她赏了多少呀?”舒荷漫不经心的问。

    “二夫人说了,先称二两给大小姐,完了再取。”秋喜淡定道。

    “哦,二两?似乎也不少呢,不过,在荷香苑住这么些天,别说燕窝了,就连燕子毛,本小姐也没见一根呢,这是怎么回事?”舒荷凝眉问。

    秋香冷笑,“大小姐这么说就不对了,奴婢们天天给您做燕窝粥做夜宵,难道您吃完就忘吗?如此岂不是辜负了二夫人的一番心意?”

    “是哦,这样的话,还真有点对不起二两呢,好歹她施舍了二两燕窝,我不可能连根燕子毛都捞不着呀。”舒荷自嘲的道,忽地,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民女有个不情之情,既然两位姐姐都说二娘给了燕窝,那么能不能请皇后娘娘命人去荷香苑搜一搜,倘若能搜到半两燕窝,舒荷将亲自向二娘磕头认罪。”

    “这……”皇后微顿。

    秋香秋喜一慌,忙道,“那燕窝昨儿个才吃完,奴婢们还未来得及去取。”

    “是吗?”

    “是。”两人非常肯定。

    “哦,二两燕窝。”舒荷却低垂眼帘,掰着手指,自顾自算道,“你们来我荷香苑几日了?”

    两人面面相觑,“快……十日了。”

    “那么你们怎么不知我这些日子为生意上的事,每天早出晚归,别说夜宵,就连晚饭也甚少在家吃,何况,二两燕窝,不过做碗燕窝粥做夜宵,就算十日,我能吃的完吗?”舒荷陡然厉声道。

    两人一颤,“夫人,夫人也吃了。”

    “哼,我看你们俩撒谎都成精了,信口就能开河。”舒荷神色凌冽,“难道你们忘了进荷香苑那日,我说的话了吗?夫人饮食除李嬷嬷之外,任何人休得插手。难不成你二人背着我,偷偷给夫人吃了?”

    两人越发惶恐,俨然掉进了泥淖中一般,越陷越深。

    “奴婢们看夫人饮食清淡,就想暗中给她补补身子。”

    “是吗?你们倒是好心。”舒荷冷冷一笑,“不过,听你们这样一说,本小姐倒可以了了另一件公案了。”

    说着,向皇后娘娘磕了个头,道,“皇后娘娘,民女求娘娘做主。民女母亲夏之荷于十年前突然得了失心疯,这些年一直关在相府后宅……”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舒匡猛然起身,“逆子,休要胡说。”

    胡说?哼,舒荷朝他看了一眼,“舒相,亏人们常议论你与我娘亲是天作之合,神仙眷侣,难道,这近十年来,你都没怀疑过娘为什么突然就得了那种病?”

    “那还不是你娘犯贱……啊。”舒柔刚开口,突然,一粒葡萄不知从哪个方向飞出,直接进了她口里,那样的力道,直让她当场喷了一口血肉,然而,却不能动不能喊,她被人点了穴。

    此刻,她只能任由疼痛顺着嘴里不住蔓延。

    而其他人只在看着好戏,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反常的她。

    舒匡皱眉,还想说什么,舒荷却已经扭过头,不再看他。

    今晚,她喊他舒相,而不是爹,就已经表明了她的立场。

    “皇后娘娘,民女早已发现娘的失心疯来的突然,便暗中留了心,无疑中发现是饮食上出了问题,似乎是被人下了毒的……”

    啊——底下,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惊愕不已。

    一代才女美女得了失心疯就已经够让人心怜的了,可竟然还是被人下了毒的……

    一时间,很多人似乎难以接受。

    年轻一辈倒也罢了,年老一辈的只要想起当年御花园中的那一抹惊艳身姿,直不住的摇头叹息啊。

    红颜薄命红颜薄命啊。

    究竟谁人如此狠心呐。

    而秋香秋喜闻言早已吓的瘫软在地,她们已经隐隐从舒荷的话头中猜到了答案。

    舒荷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民女后来只让信的过的李嬷嬷一人负责娘亲的生活起居和饮食,其他任何人不得插手。可是,刚才秋香秋喜姐姐竟然说暗中给娘亲吃了燕窝?呵,怪不得,娘亲这几日的病又有所加重,所以,皇后娘娘,民女怀疑,那燕窝里是不是加了料的,不然,娘亲怎么又病情加重了呢?求皇后娘娘为民女做主,彻查此事。”

    皇后心里凛然,心想这丫头花花肠子还真多,竟然绕来绕去的,愣是将衣服首饰的事情绕到她娘亲的病上,愣是将不利自己的案子悄然转到了对她人不利的案子上。

    “舒荷,此事,本宫自会与你做主,不过,眼下,说的是你毁坏衣服首饰之事,本宫希望你能给本宫一个交代。”皇后不允许她偷转话题。

    舒荷一挑眉,“民女正要说此事呢。”

    “秋香,燕窝之事也罢,就算你有那份体贴,为本小姐做夜宵吧。但是,你说你在门口听见我的咒骂声,然后推门看见我用剪刀划了衣服,还把首饰拆了扔在地上踩,对吧?”

    秋香面露迟疑,“是的,当时奴婢也不明白大小姐为什么那么做。”

    “别说你不明白了,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毁了皇后娘娘赐的东西,呵呵。”舒荷却是笑了。

    众人见她此刻还笑的出来,真以为她疯了。

    “可是,你怎么就能那么确定,我当时毁的就是皇后娘娘赐的衣服和首饰呢,难道你不会看错?”

    “这个,是听大小姐亲口说的。”

    “哦?我亲口对你说,我将皇后娘娘赐的衣服和首饰毁了?”

    “因为奴婢一开始在门口,听见大小姐在里面说……说皇后娘娘没眼光什么的……”

    “所以,你就肯定那衣服和首饰就是娘娘赐的?”

    “这……”

    “还有,你送夜宵就送夜宵,干嘛不直接推门进来,还在门口听话儿呢?”

    “奴婢……奴婢一开始只以为大小姐对谁发火呢,不想听到最后……”

    “难道就不会听错看错?”

    “不会。”

    “这么肯定?”舒荷幽幽的望着她。

    秋香秋喜一愣,继而点头,“是的。”

    “好,那如果你们听错看错了,又当如何?”舒荷冷冷的问。

    秋香秋喜心知东西都毁了,死无对证,也不怕,当即保证道,“奴婢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听错看错,大小姐确实说了那些话,确实亲手毁了衣服和首饰。”

    “好。皇后娘娘,能否让民女看看被毁的金丝彩衣和首饰?”舒荷道。

    皇后皱皱眉,对李蓉使了个眼色。

    李蓉便亲自捧了托盘走进观月楼。

    舒荷故意将残破的衣服一展,再瞧着那些首饰,顿时惊讶的叫了声,“呀!”

    众人一见,只见那件明黄色的宫装被剪的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还没感叹舒荷怎么如此败家之时,就听舒荷又是一声惊呼,“皇后娘娘,这件是假的。”

    假的?

    一片哗然……

    皇后惊住,秋香秋喜呆住。

    “皇后娘娘,这件不过就是普通的衣服,瑞蚨祥的铺子里就能买到,而您赐的金丝彩衣,绝世无双,民女见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怎么可能是这件呢?这差别也太大了。”

    说着又将这残破的衣服举起来给众人看。

    众人一看,果然,这种衣服,但凡普通人家的小姐主子也能穿的。

    可是,好好的金丝彩衣怎么会变成了假的呢?

    “李蓉?”皇后冷眼看向李蓉。

    李蓉一颤,扑通跪地,哆嗦道,“奴婢不知何故,奴婢也没见过金丝彩衣,去了相府,是二夫人领我们去了荷香苑,然后是秋香秋喜两个拿了衣服和首饰的。”

    秋香秋喜闻言,更是惊怕的不敢抬头,只凄惶道,“奴婢们只是奉二夫人之命,取了衣服出来,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耶,秋香秋喜,不是说衣服首饰不是你们保管的吗?你们从哪取的?”舒荷反问。

    额……

    “莫非是砸了本小姐的柜子?”舒荷问。

    秋香秋喜不敢答话。

    舒荷转脸看向李蓉,“李姐姐,你说说看,秋香秋喜是砸了我的柜子拿的东西吗?”

    李蓉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将自己看到的尽数说了,“奴婢没见着她们砸柜子,也没见开锁……”

    “她们经过一番搜找吗?”

    “没……没……”

    “看来,秋香秋喜,你们对本小姐的东西还真是了如指掌呢,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归你们保管,竟然一下就能找到。”舒荷冷笑。

    “奴婢……”

    “真的金丝彩衣和首饰在哪?”舒荷突然厉声质问。

    秋香和秋喜面色惨白,恍然道,“奴婢们怎知?”

    “你们又不知道了?这世间还有你们不知道的事吗?”

    就在这时,一名宫人禀报,说风轻羽大夫求见。

    风轻羽虽然低调,但是,他的大名却是响当当的。

    皇后不知他这个时候进宫为何,但,想着他的医术,也就点点头,命人带了进来。

    夜风飒飒,凉凉秋月下,风轻羽一身月白锦袍,端的是玉树临风、潇洒飘逸。

    他身后还跟着一名俏丽的女孩。

    舒荷笑了,彩凤这丫头果然聪明,竟然去找了风轻羽来。

    这时,风轻羽在皇后面前说了什么,就见皇后点点头,随后,风轻羽抬手示意了一下,彩凤便走到园子中央,将一个包袱打开,取出一件衣服在众人面前展开。

    就见,月色下,那金丝彩衣流光溢彩,折射出五彩的光芒,高贵而华丽。

    金丝彩衣——众人惊呼。

    舒荷一笑,“皇后娘娘,这才是真正的金丝彩衣。”

    “怎么会?”秋香秋喜顿时跌坐在地,以为自己眼花了,她们明明毁了的呀。

    皇后也是疑惑,但此刻真的金丝彩衣和首饰完好无损,那么,就证明舒荷没有说谎了。

    不由得,她凛冽的看向地上瘫软的秋香秋喜,怒道,“大胆奴婢,竟然刚当着本宫的面撒谎诬陷你主子,来人,将这两个人拖出去,即刻杖毙。”

    两人心神俱碎,忙哭着求饶,“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冤枉,冤枉……”

    舒荷摇头,“两位姐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刚才,我就问你们是否看清听清了,你们偏要……哎,这下……”

    两人忙向舒荷磕头,“大小姐,求您开恩,奴婢们知错了,知错了,”

    “皇后娘娘……”彩凤收好了衣服首饰,突然跪在地上,说道,“民女彩凤,蒙舒姑娘搭救之恩,那日刚好住进荷香苑。偏巧看见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皇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彩凤道,“那日,舒姑娘收到赏赐,激动非常,不时感念皇后垂怜,一个人守着东西说了皇后娘娘千万句的好,一直到晚饭过后,方让秋喜秋香两位姐姐将东西收好。为什么要交予她们呢?舒姑娘说了,这两位姐姐是二夫人那边的人,见惯了世面的,做事稳当,交予她们放心。”

    “但是,没想到,半夜,我起来小解时,却见到她们房间的灯亮着,似乎还有什么响动,民女疑惑便过去瞧着,就见两人在床上分着银票与首饰,并且商议着,等下半夜所有人睡的时候动手。”

    “一时情急,奴婢做不得多想,便趁她们不备之际,先行换了衣服和首饰。没想到,后来,果见她们动手了……只是,民女不明白,好端端的衣服和首饰碍着她们什么了,好歹皇后娘娘赐给大小姐的东西,那也是我们一个园子的福气不是吗?”

    一番话与舒荷之前说的不谋而合,也让秋喜秋香两人的谎言大白于天下了。

    这两人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行动会被人瞧了去。

    但此刻,面对人证物证,她们想要狡辩也是不能了。

    “你们……”舒荷很是痛心,“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舒荷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

    “大小姐,我们错了,错了……”

    “大胆贱婢,竟然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其罪当诛。”皇后气急,当即下令,将二人拖下去杖毙,并且株连三族。

    两人一听,顿时吓的死都不敢了,只不住磕头,“皇后娘娘饶命,大小姐开恩了,奴婢们一时糊涂,都是听了二夫人的吩咐,这一切都是二夫人主使的呀。”

    幕后老贼终于撬出来了吗?舒荷忍不住扬了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