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0-29

香朵儿: 宠你一辈子?! 41 - 50

41) 小媳妇

看着两父女从更衣间走出,简宁迎了上来,“没事吧!要去医院吗?我已经备好了车”。

刚才叶末摔倒时,他就在隔壁,不过,他比叶修谨镇定多了,先是将屏风给掩上,很君子,没有左顾右盼,而后又冷静而礼貌地将门外的服务员给拒之门外。

不管怎么样,不能坏了两父女的名节。

叶末摇头,“我不要去医院,我没事,”樱唇微撅,微垂杏眸,修长的羽睫轻轻颤动,如蝴蝶般翩跹起舞,一副惹人心怜的委屈模样。

“真的不用?”想起方才那一番惊天动地的嚎唠恸哭,他望向好友,郑重的问道,神情很是认真。

“不用。”叶修谨失笑,“虽然动静大了点,但真只是有点淤青而已,晚会我给她喷点云南白药。”

“动静确实大了点。”简宁心有戚戚道。

“哈哈。”手指轻点她的鼻尖儿,叶修谨大笑道,“我家娇娃娃是个爱哭鬼。”

“那,真的很疼嘛!”微微撅起了红润的小嘴,叶末脸上绯红,墨泛起微微朦胧而略带羞恼之意的星光。

“确实是个娇娃娃。”掐了下她粉白的脸蛋儿,简宁嘴角笑意更甚,眼底捉狭的味道更浓,“瞧瞧这华清浴池里泡出来的雪肤凝脂,真真一个玲珑剔透、纤尘不染。”

指腹掐过的地方,烙下一个瑰艳的指印。

哎,这皮肤养的,跟鲜奶似的!

饶是见惯美人儿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鹅脸蛋,杏仁眼,玉拢鼻,朱红唇,肤白颊嫩,眼光清柔,明亮如星,声音娇嫩,软糯清甜,腰软身娇,吐气如兰。

着实是个可人疼的孩子。

而且人除了盘亮、条正外,性子也讨喜。谈不上纯善、好心,但跟恶毒、狡诈沾不上一点儿边,只多情淡没心没肺而已。

但这些小小的缺点不足以让人讨厌,反而更招人疼。

再加上她这副模样实在乖巧,娇憨的紧,不是一句漂亮、美丽、迷人能概括得了的。

她的性子,跟她的容貌一样,内敛、淡然、与世无争,空谷幽兰的感觉,静静淡淡的,给人一种细腻婉约的想法,纯的跟阁楼上的公主般,没一点杂质!当然,这是不了解,不熟识她的所有人心里的想法。

事实上,她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小巫婆,有着很多惊世骇俗的想法,只是鲜少向别人倾诉而已。

她执拗、偏执、敏感、疯狂,同时又豁达、淡定、空灵、大气---

她是个矛盾的个体,可就是这样有着仙子的面孔、妖精的躯壳、魔鬼的内心、撒旦的灵魂的多元化女孩才更招人。

不难理解叶家几代人,为啥那般宠她。

撇去他爹的那层关系不说,就这小模样也很难让人不喜欢,打心眼里宠着、爱着、疼着、迷着。

只是,这宝,也不是谁都能养的起的,这宝,只怕也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了的。

是福是祸?他心底也没个准儿了!

看着自己好友眼中的浓情蜜意,沉了眼,不说话。

京城八旗贵族们最擅长不是逛窑子、打马吊、溜鸟儿、养情儿、逢迎拍马、夺权争工力,使绊子、挖坑、察颜观色,而是‘装’。

叶末虽小,可她的‘导师’‘榜样’们都很装精的祖宗,她自然也差不多哪儿去。

她勾着叶修谨的胳膊,嘟嘟嘴道:“爸爸,我饿了。”随意拨了拨额前自然垂下的几缕发丝,唇角漾起一抹纯真的笑意。

叶修谨亲昵的揉的揉她还有些湿的短发,淡笑道,“好,咱们这就去吃饭。”

这个世上,你不管她是上辈子积了德还是受了罪,这辈子就是来享福、受宠爱的,不仅佛祖眷顾,就连上帝都为她开了窗、敞了门。

叶修谨是真的打心眼里宠着他的小公主,疼着他的小养女儿。

豪华包间里的八仙大桌上,摆放着各种搭配细致的菜品:燕窝如意肥鸡、清蒸细鳞鱼、芙蓉蟹黄包、荷叶鸡笋粥、风味鸭舌羹、缕金香药、雕花蜜煎……

虽然来到了洋鬼子的地方,可,还是要顾忌一下叶末的中国胃。

所以,一道道的山珍,一盘盘的海味,可不仅仅是精美,还有地地道道的美味。

叶末吃的是不亦悦乎。

一张小嘴,吃的那叫一个油汪汪。

手里把玩着一个高30厘米、镶有131颗钻石,售价为2万美元,限量版的铂金hello kitty雕像。

正餐过后还有饭后餐点——甜品百吉圈:覆盖着名贵的白松露、乳油乳酪和枸杞果酱,还点缀着可食用的金叶,面饼而用六种鱼子酱和龙虾肉制成,推出价格为1,000美元。

简宁咂舌,“叶子,你也太宠你家闺女了吧,小心养个娇公主,找不着贵王子,万一,一个眼糊,贪了个穷小子,到时候,吃亏、受苦的可是你家娇娃娃哦。”

摇头,叹息。

套用电影里的一句台词:不要最好,但求最贵!瞧瞧这一桌一床吃的、用的、住的、耍花的,都是些普通人吃不起,也用不起的天价玩意儿,只能在被窝里,枕头上才能享受到的独一无二的奢华体验,却被她这么个小丫头青天大白真枪实弹的享全乎了。

“女儿娇着养,儿子贱着养,我家宝宝就是个公主的身子公主的命,谁也不能让她受了罪、挨了穷,即便是穷姑爷养不起,她还有个富爹爹,左右不会屈着她。”叶修谨一脸倦容,懒懒的靠躺在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桌边正朝嘴里扒拉着的叶末,笑的一脸的宠溺和纵容。

“也是,巴巴的一群傻小子等着养你家小公主呢?”简宁叨着烟笑着,声音淡淡的,“我帮你看过了,都顶顶上进的,断不会让你倒贴的。”语气中带着讥诮。

叶修谨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不搭话。

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简宁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透过缭绕的雾气望向正吃得不亦悦乎的叶末,“叶子,别怪哥们没提醒你,你这宝贝疙瘩可要看紧了,不然,”‘哼哼’两声,笑的诡异而让人头皮发麻,“早晚得出大事。”

晚饭时分,赵惜文的监督慰问电话准时打来,“小宝贝,今天有没有想我?”低沉悦耳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原本这该是女人对男人的矫情和撒娇,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自然,自然的就像‘今天天气不错’‘有没有吃晚饭’。

春节过后,他就去四川上任了,像他这样有身份、背景、学识,又渡过金的‘权三代’自是不会真的从基层做起,即使到了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担任的也是非一般的职务。

至于具体做什么,叶末不知道,也不关心。

想来也难不到他,不然哪有空天天陪她煲电话粥?

不过才十来天,他便打了二十几通电话,而且特规律,早中晚各一通,时间不长,大多是搞突然袭击。

虽然他不心疼电话费,可她的耳朵也经不起这一天几次的蹂躏。而且多数都是她在讲(被逼的),你说哪有那么多话要讲,左右不过是一些废话,无非是一些风景趣闻啥的,他听着不累,她讲的嘴酸。

“不想。”她可不是矫情,她还真没来得及想!

本来嘛,叶修谨好吃好玩的供着她,赵惜文又一天两顿的远程陪她解闷,她哪顾得上寂寞?
可被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惦记着,是个女人都会虚荣。所以,说完后,嘴角扬着笑。

“嚼了人你这没良心的狗东西。”赵惜文方才不温柔似水的声音顿时像董哥哥手中的炸药包般,‘嘭’的一声炸开了,若非隔着千里迢迢,他非扑上来咬上几口不可。

“那是不可能的,”叶末呵呵笑,赶紧弥补错误,“我正准备打给你呢。”

“小东西,算你有良心。”声音隔着电话没了方才的怒气,温柔的像放了糖的甜水,黏黏糊糊的、又甜滋滋的。

原本放暑假,赵惜文打算让她去四川陪他的,可被叶修谨捷足先登了,其实不算捷足先登,即便是哥哥先提出来的,她也会爽约选择陪她的小爹爹的。

临来时,赵惜文便一再叮嘱,让她至少每天一通电话给他。一来是报平安,二来嘛---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而且这逼着电话的由头是:在国外给国内打长途那叫一个爽,便宜啊!在国内给国外打,那是割肉。所以,他们得多消费点便宜货。

啧啧,人这权术玩的,明明盯梢,却这般的理直气壮。

愣了愣,又问,“小舅舅在你边上?”

“没有,跟简伯伯在商量事呢。”手里抱着个抱枕,叶末像个软骨头的娃娃歪在沙发上,脸埋进抱枕中,耳朵贴着话筒,可眼睛,却望着阳台上的叶修谨和简宁。

他们从吃完饭后,就一起嘀嘀咕咕了好久,虽然不知道两人说什么。但从叶修谨的频频看过来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事跟她有关系。

“哦?看来小舅很忙?”

“恩,挺忙的。”心不在焉的回着。

“那回来吧,我最近很空,你来四川,我陪你玩?”赵惜文继续第十次的勾引,从来的那天,他便一直捣鼓着叶末回去。

“爷爷最近身体好了很多,爸爸让我多陪陪他。”

电话那头静了下来,许久后,赵惜文突然说道,“小媳妇儿,回来吧,我想你,真的很想你!”

他的话让叶末下意识的手一抖。

两人一起这么长时间,甜蜜话儿也听他说过不少,只是,这‘媳妇儿’三字第一次从他嘴中说出。
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虽然,她知道,这个年代,未婚男女之间老公、老婆、媳妇儿,男人叫的多的是。

可这样的称呼用在他们之间,还是很突兀。


42) 绝爱(上)

  迪拜的街头,随处奔驰着“奔驰”“宝马”,敞篷跑车不时传来风情浓郁的阿拉伯音乐,时而神秘、时而疯狂----
  
  迪拜的传统和现代在这里交相辉映,纸醉金迷的奢侈后面,是一个个头戴面纱身着黑袍的女人,一条条年数已久的购物街和无数座清真寺……
  
  关于它的神秘、它的传说、它的一切的一切都让叶末着迷,如同她的美爹爹----靡丽、多彩、高贵、奢华。
  
  “这儿真美,”叶末仰着头,清秀的小脸上附了一层细密的汗,脸上带着绮丽的笑颜,目光殷切,渴望非常。
  
  阳光、海滩、细沙、湖水----富饶、繁华,确实很美,只是再美再好,也只起了个抛砖引玉的作用。
  
  叶修谨伸出手捏了捏她犹带湿意的脸颊,“如果你喜欢,明年放假我们再来。”
  
  “爸爸,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叶末低吼,墨色的瞳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不满,不染铅华的剪水秋瞳嗔怒流转。
  
  “末末,”叶修谨呵斥她,板着脸孔,命令道,“下个礼拜你生日过后,必须跟简宁伯伯一起回国。”
  
  叶末一愣,咬着嘴唇,声音低哑,哽咽着问,“你和简宁伯伯有事瞒着我?”
  
  “末末,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样,叶修谨轻叹一口气,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抚摸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安抚道,“你只需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关于我的事,既然关于我的,为什么我不能知道,我已经十七岁了,我有知情权,”
  
  别以为她不晓得两人瞒着她在干什么?她曾偷偷地听过两人密谈好不好,不问不是因为不怕,而是她相信他的能力!但并不代表,她要离开他!
  
  “是是,你有知情权,但能不能缓几天再让我履行告知的义务?”笑了笑,叶修谨拨了拨她额前的流海,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她额上的薄汗。
  
  “好,我听你的话,回国!但是在此之前,我想你陪我去一趟密鲁,我想看看那个西班牙殖民时期留下的古老城市,”见叶修谨犹豫,叶末勾着他的手臂,摇晃着,哀求道,“就当我十七岁的生日旅行,好不好,好不好?”
  
  叶修谨考虑了下,点头,“好,我答应你,”瞟见好友朝这边过来,拍拍她的脸蛋,柔声说,“那现在,我的小女王、管家婆,能不能帮爸爸拿些饮料和冰镇瓜果过来,”
  
  “乐意效劳,”叶末笑,管家婆三个字听在她耳朵里很舒服,所以明知道他是故意将她支开,也不生气。
  
  乐呵呵地起身,朝柜台走去。
  
  简宁走过来,做到叶末方才的位置上,点了两根烟,一根递给叶修谨,“你给她说了?”
  
  接过烟,叶修谨叼在嘴中,“恩,不过回去之前,我先陪她去趟密鲁,”
  
  “密鲁?”简宁皱眉,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
  
  “黑子那有消息了?”
  
  “恩,如你所料,蛇已经出洞了!”
  
  叶修谨笑,“是人都有欲望,但如果控制不住,欲望,会让人死亡。”
  
  简宁问,“包括你吗?”
  
  叶修谨沉默,许久,答道:“包括,”喷出一个大烟圈,又喷出数个小烟圈,他凝视着两个烟圈在眼前扩大,扩大,再扩大……慢慢、慢慢地,浮现出一张轮廓,起先是稚嫩的、小巧的也是模糊的,后来慢慢变的鲜明、清晰和明亮起来……他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到许多年以前。
  
  他问:为什么学昆曲?
  
  她答:因为你喜欢!
  
  他说:可我不喜欢你唱给别人听!
  
  她笑:那我以后只唱给你一个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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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末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看见沙发上正埋头看文件的叶修谨,熟稔地爬上他的背,勾着他的脖子,凑近他的耳朵,“说好出来玩不办公的,你又说话不算话,”
  
  柔软的带着不满和撒娇的嗓音撩拨着他的心弦,他只觉得耳边热气袭来,拿着笔的手指轻颤了一下,放下手中文件,转过身来,“乖,还有一点就看完了,”抬手拍拍她的脸颊,讨好地说,“你先打电话叫点吃的、喝的上来,吃完饭,带你去逛夜市!”
  
  “好,”‘啵’的一声在他脸颊上印上一个响亮的吻,叶末快乐的像个小松鼠般蹦跳着去打电话了,“你好,我这儿是203号房,请送些吃的过来,恩,随便,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来点,”
  
  挂上电话,没有去打搅叶修谨,而是随手拿起一本旅游杂志,翻到关于密鲁的介绍时,大声地朗读了起来,“秘鲁第二大城市阿雷基帕是西班牙殖民者在1540年兴建的,至今仍完好地保留着西班牙殖民时期留下的古老建筑和教堂。这些建筑都用大块的浅色火山岩建成,阿雷基帕市也因此以“白色城市”而闻名……”
  
  为了不引人耳目,他们这次出来游玩,很低调,低调地只带了两个背包,低调的只找了个三层楼高的小旅馆,低调地只租了一间标准房。
  
  碎花自带小睡裙,因为她的不淑女已经卷至大腿之上,臀部之下,仅仅能包裹她浑圆结实的小屁屁而已。
  
  叶修谨摇头,一脸无奈的宠溺,“小淘气,算爸爸求求你,安静会,好么?”点点手中的文件,“真的就一点了,”
  
  叶末嘟嘴,不情愿放下手中的书,走到窗边,看夜景去了。
  
  因为密鲁很讲究环保,所以这儿的月亮真的很圆,星星也很亮。
  
  繁华比不上迪拜和她去过的其他发达国家,壮观也比不上国内的很多城市,但也有它独特的味道。
  
  很幽静,典雅,空气质量也不错。
  
  呼吸间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正陶醉这夜晚的美景时,突然间,屋外,风声呼啸如掠过苍原,泣泣如诉。天边闪现出一条绚丽的彩色光带,就像一条金色的火龙,转瞬即逝。色渐渐变暗,黑得如同墨染的一般,天空中不时迸发出闪亮的光,照得地面发白,此刻,大地沉浸在灾难前的宁静中,静得让人发怵。
  
  叶末惊呆了,这样的景观她从没见过,诡异却美丽。
  
  “末末,快走,”叶修谨捞起桌上的资料,朝她奔来,神色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
  
  铁蹄般踏踏震地动天,像上千火把划过一处,竟让墨沉苍穹多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来。轰隆隆的响声,还有震天的嚎叫声,那一刻,终于体会到天塌下来的绝望。
  
  “来不及了,爸爸,”虽然她没有经历过,却也知道,这是怎么个情况!
  
  传说中的地震,被他们赶上了。
  
  天空中电光闪闪,惊雷震荡,地上狂风呼啸,大地深处传来“嘎嘎”的声响。整个世界在剧烈的地摇晃、震动着,就像风浪中的小舟,随时都会被吞没。
  
  瓦落、墙倒、屋塌,在顷刻间发生,门窗都已经变形,逃是逃不出去了,叶修谨抓起床上的被子将叶末裹紧,抱着她避到里间的墙角,这个据说地震中危险系数最小的三角地带。
  
  黑暗中,人们的尖叫声、惊恐声响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
  
  天花板上的水泥块、吊灯“哗啦哗啦”往下掉,砸在两人的头上身上,落在地上,碎成一片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震动停止,一切又恢复到平静。
  
  好像做梦般,若非被压在瓦砾乱石尘土之中,叶末便会将它当做梦,一场惊心动魄、生死瞬间的梦。
  
  耳畔依然回荡着好似雪海翻涌,狂沙卷石般的声响,犹如战场酣斗惨烈,烽烟麾下,是白骨缠草根、流血飘浮橹的荒芜景象。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是生与死的经历!
  
  她的身体侧躺着被压在了废墟里,无法动弹。她还是个孩子,她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惊惶着,想大吼一声,抒发内心的恐慌之感,可喉咙却不知被什么扼制住,发不出声,“末末,”背后骤然一暖,有人紧紧抱住了她。
  
  “爸爸,爸爸,我以为你不在我边上呢?我以为,”她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爸爸,我怕,我怕极了,”
  
  “乖乖,不怕,爸爸在,爸爸一直都在你身边,”叶修谨将她抱的更紧,“乖乖,听我说,我知道你害怕,想哭,但要忍着,我们要留着力气等救援人员到,知道吗?”
  
  “恩,我知道,”叶末点头,咬着牙忍着不哭。
  
  “真是个乖孩子,我知道你会做的很棒,”
  
  虽然地处黑暗地带,但叶末能感觉到他们挤在一个很小的三角空间里,还算安全,她不敢乱动,怕造成崩塌。
  
  待她平复后,叶修谨才敢问,“有没有伤到哪里?试试轻轻地动动胳膊和腿,”
  
  叶末照着他的话,动了动,疼,全身都在疼,虽然有棉被护身,可房梁、瓦砾砸向她的时候,还是会痛,不过,应该没伤到筋骨。
  
  “没有,没伤到,我不痛,一点都不痛,”这种时候,她不能让爸爸担心,她想。
  
  叶修谨没拆穿她的话,只是将她更紧地拥在怀中。
  
  “爸爸,你呢?有没有伤到,”她急切地问道,她因为被棉被包裹,又被他护在怀中,才没受伤,可,什么都没有的他,有没有被砸伤,她很担心。
  
  “没有,我很好,”语气平缓,无一丝异常。
  
  平日里,人类毫无感觉地伤害着大自然的环境,像个强大的领导者、占有者,可一旦大自然的反击了,这时,才感受到人类的渺小和无能。
  
  或目瞪口呆、或尖叫连连、或惊恐万分地看着它发生,忍受着它的报复,任你有百般能耐,也无法阻止。
  
  “怕吗?”
  
  “不怕,有你在,就算是死,我也不怕,”叶末甜甜地一笑,她是真的不怕。
  
  打开她身上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叶修谨拍拍她的脸颊,轻声说,“乖乖,睡会吧,也许一觉醒来,咱们就重见阳光,”
  
  叶末摇头,“我想陪你说会话,”自从裴扬那事后,他们两人很久没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
  
  他好像一直都很忙,而她总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话题找他说话。
  
  “明天吧,我也有些乏了,”轻手轻脚地将她的脑袋放倒在自己怀中,拍着她的背,叶修谨轻轻哄着,“睡吧,乖,”
  
  “我睡不着,”叶末不解,在这种时刻,不应该要保持清醒的吗?
  
  “那怎样才睡?”
  
  “你给我唱歌,我好久都没听你唱歌了,”
  
  “好,”叶修谨没有反对,而是清清嗓音,柔声哼唱着:

  睡吧 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爸爸 妈妈 天天陪伴你
  快快睡吧 我的宝贝
  进入梦乡 温暖又甜蜜
  睡吧 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爸爸 妈妈 永远都爱你
  世上所有 美好的东西
  健康快乐 永远属于你
  
  虽然在黑暗中,叶末依然能感觉到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自己,里面是满满的疼惜和宠爱。修长白皙的手,像小时候她发烧哭闹不停时轻轻地拍打着她的手臂。
  
  在歌声中,玩了一天,身子本来就有些乏累的叶末慢慢进入梦乡。
  
  再次醒来,还是黑暗,不过,她知道自己应该没睡多久,本来嘛,这样的空间,这样的姿势,她能酣睡,那是真的没心没肺了。
  
  “醒了?”头顶,叶修谨的声音轻柔低哑。
  
  “爸爸,你没睡?”开口说话,叶末只觉嘴中血腥味重的很,以为昨天磕了嘴唇,也没在意。
  
  “睡了,只是醒的比你早而已,”摩挲着她的脸颊,叶修谨轻声细语地说,“我喜欢看着我的宝贝在我怀中醒来,这种感觉,很幸福,”
  
  “那就让这种幸福永远的持续下去好吗?不要离开我,好吗?”软软地依偎在他怀中,叶末捉着他的衣襟,祈求道。
  
  “好,不离开,再也不离开了,”他蛊惑地念叨着,双手捧着她的脸,唇贴着她的,轻声问,“可以吗?”
  
  这是,第一次,他吻她!
  
  叶末很激动,心跳噗噗地快要从喉咙里冲出来了,带着哭腔,叶末微微张开嘴,“可以,可以,以后都可以,”迎接他软软的舌头,想要放肆地纠缠,可----
  
  叶修谨却避开了,“小东西,这么性急?”低笑着调侃她道。
  
  叶末没皮没脸惯了,等了这久,才等到这君子主动献吻,她能轻易放弃?
  
  “还要亲亲,”身子朝他那边凑。
  
  “亲,可以,但只能浅尝辄止,不然,不给,”
  
  叶末想,也是,这样的空间下,空气只够两人呼吸的,若太激烈的话,一不小心,就容易窒息。遂,表示同意,但,还是得寸进尺地加了个条件,“你以后都不能拒绝跟我亲嘴,出去以后也要亲亲,”
  
  “呵呵,我的小色娃娃哦,”叶修谨笑了,低低地笑着,虽然很虚弱,但叶末听的出,他很高兴。
  
  “那还等什么,先来一个,”说完,噘着嘴儿,凑了上去。
  
  “瞧瞧我养的这闺女,真真的没皮没脸喏,”说笑中,叶修谨的头覆吮上她柔软的水唇。
  
  叶末觉得经过一夜,他的嘴唇肯定跟自己的嘴唇一样干,可,贴上以后才知道,他的嘴唇,一如往常般柔软、水嫩、润泽,像涂了一层润唇膏,只是这味道腥了些。
  
  以为他跟自己一样,磕了嘴唇,流了血,便没多想!
  
  撇去两人口腔里的血腥味外,这吻还是蛮甜蜜的。
  
  不管怎么说,叶修谨现在是接受她了!她很开心。
  
  接下来,两人从父女的关系到情侣的关系得到了质的飞跃,一下子变得亲密无间起来,这让叶末感到前所未有的甜蜜和幸福。
  
  心情倍儿愉悦,话也多了起来,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他在听。
  
  时不时地给她一个鼓励的贴吻,也有些很平和的热吻,比如互吃口水啥的。
  
  因为说话太多,在没有水的情况下,叶末的嘴里其实很干,唾液分泌的也较少,所以,多半都是她在承接叶修谨的口水,腥气很重的口水。
  
  又到夜晚了,虽然这儿漆黑一片,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但叶末累了、倦了,想睡觉了!
  
  可今天,叶修谨却不让了!
  
  总是在她困极了的时候,吻她,吻的她舍不得睡觉,或者跟她说话。
  
  就像现在,叶末歪倒在他肩上,开始打瞌睡时,他却突然问道,“宝宝,你还恨米芾吗?”
  
  然后,叶末睡意全无,“你还爱着他,是不是?如果我说恨,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没关系,你继续爱他,我不生你的气,你把我当他的替身也好,转移也罢,我都不介意,真的,只求你不要后悔,”


43) 绝爱(下)

  “傻宝,我问你恨不恨他跟我爱不爱你没一点关系,你只需告诉我你还恨不恨他,”
  
  “恨吧!”愣了愣,叶末静静地说道,“他自私、懦弱,伤你在先,不要我在后,虽然他给了我生命,可我还是找不出喜欢他的理由,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那就是他把你带到了我的身边,”
  
  “末末,他没有负我,是的,我对他确实有着很深很深的感情,但那不是爱情!更确切地说,是年少时期的迷恋,迷恋的不是他那个人,而是他站在舞台上的柔态,酒醉时妖娆的媚态,本来这些话我早就想告诉你的,可我怕你恨我,讨厌我,便一直都忍着没说!我喜欢听昆曲是因为我的母亲曾经是个昆曲演员,我从未见过她,只能从她的照片中找寻一点她的温暖,而她的照片大多都是舞台剧照,黑白色的。
  
  ”当你父亲站在台上,穿着那身熟悉的行头,妖娆的身段,温柔的眼神----然后黑白色照片上的母亲跟他重叠,慢慢地变成彩色。
  
  ”我以为我爱上了你的父亲,事实上,我只是在寻找一种慰藉。
  
  ”他没有欠我什么,事实上是我欠了他一条命!
  
  ”我母亲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不能生孩子,否则,性命难保,可她不信,硬是一意孤行地生下了我,结果,生产当天,心脏病发作难产去世。你五岁那年,我心脏病发,却没死成,因为米芾自杀,立下遗嘱,将心脏捐献给我,”声音轻柔、低缓,带着努力压抑的悲痛,叶修谨缓缓诉说,“感受到了吗?这里跳动的是你亲生父亲的心脏,十年来,它很健康,同我的身体没有半点排斥,”捉着叶末的手摸向自己的胸口,“别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受不了毒瘾之苦而自杀的,其实,他只是想补偿对我的亏欠,当然他也是受够那种依附毒品才能活着的生活,”
  
  吻了吻她的额头,叶修谨抱紧叶末,继续说道,“末末,你父亲没有亏欠我什么?反而,我亏欠了他很多,我的迷恋、痴情造成了他的困扰,以至于他受着毒瘾、相思和愧疚的三重煎熬,他没有不要你,他也是那年才知道世上有个你,若不是我突然发病,他是要将你接回家认祖归宗的!
  
  ”后来,我将你接回交给爷爷,本是想替米芾弥补对你的亏欠,然后随他去。可当我将你从孤儿院中领回,看到你眼中疏离、淡漠、将人拒之心门之外的眼神时,我心疼了。我想等你学会信任叶家人、接受新生活、融入新家人后,再离去。
  
  ”可两年的时间,你除了对我表现出依赖和眷恋外,并没有向任何人敞开心扉。我想,大概是我的方法不对,于是,我去了国外,将你丢在叶家,想让你自己去面对,去学会接受。我只远远地看着。虽然你渐渐地认同了爷爷和惜文,接受了叶家其他人的照顾,慢慢的变得不再那么孤僻,但是十年的时间,让我慢慢地放不下你,慢慢的满心都是你,我的小末儿,我舍不得了,我喜欢看你蜷缩在我怀中一副依恋幸福的小模样,我喜欢你冲我耍娇,不让我走的委屈样,我喜欢你抱着我,趴在我耳边,一遍遍地说‘老叶,老叶,你是我的,不许不要我的’霸道样,末末,我真的舍不得了你,”
  
  这次,叶末是真的感动了,抱着他的脖子,呜呜咽咽地失声痛哭,又怕太大声而伤了元气,所以拼命地隐忍。
  
  “老叶,老叶,你说这么多,是想告诉我,你爱我,对不对?对不起?”
  
  “是的,我爱你,爱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可怜丫丫,”他笑,摸上叶末像是被雨水打湿的面颊,勾着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还是那么湿润、黏糊、柔软,“别哭了,宝宝,我们要控制水分流失,撑到救援人员的到来,”
  
  “好,我不哭,不哭,但你的答应我一件事,”
  
  “得寸进尺的小东西,你也上瘾了是不?说吧,什么事?”
  
  “古语说,患难夫妻。我们这也是患难过的,所以,出去后,你必须得娶我。”
  
  “小没羞的,你才多大,就想嫁人了?”没瞎点着他的额头,叶修谨嗤笑她道。
  
  “你才没羞呢?我跟你在这密闭空间了,呆着这长时间,说啥事都没发生,谁信啊?为了我的名节,你也得娶我,”叶末理直气壮道。
  
  “你才十七岁,就是我想娶,国家也不发结婚证啊,”
  
  “那先不拿证,不过,以后我不管你叫爸爸,你也不能跟人家说我是你女儿,”
  
  “那叫什么?小妻子,小娘子,小媳妇?”
  
  “都好,”叶末只觉得自个的脸热辣辣的,挺不好意思的。
  
  “害羞了,我的小宝贝儿?”捧着她的脸,贴上她的唇,叶修谨揶揄道。
  
  “这个,我也喜欢,”他的唇,他的口水还是腥气很重,但叶末觉得很甜,像蜜一样甜。
  
  因为两人一直在说话,所以时间过得很快,当上面有人声响起时,叶末紧张的神经放了下来,对旁边的叶修谨说,“老叶,我们得救了,你答应我,出去后,你要娶我做媳妇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轻轻地说‘好’,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一串的泪珠,落在她的脸颊上,分不清是谁的泪,那已经不重要了。
  
  叶末想这大概就是喜极而泣吧。
  
  她紧紧地依偎在他怀中,郑重其事道,“谨,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在救援人员小心地挖掘中,叶修谨贴上叶末的唇,他的唇依旧那么湿润、温热,可是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颤抖和冰凉,“宝宝,再给我唱一遍‘滚滚红尘’吧!”声音虚弱无力,唇色越来越苍白,那是生命在流逝的征兆。
  
  “好,”虽然身体也很虚弱,可是叶末还是应了他这个要求。
  
  “起初不经意的你 -
  
  和少年不经事的我 -
  
  红尘中的情缘 -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
  
  想是人世间的错 -
  
  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
  
  终生的所有 -
  
  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
  
  来易来去难去 -
  
  数十载的人世游 -
  
  分易分聚难聚 -
  
  爱与恨的千古愁 -
  
  本应属于你的心 -
  
  它依然护紧我胸口 -
  
  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 -
  
  来易来去难去 -
  
  数十载的人世游 -
  
  分易分聚难聚 -
  
  爱与恨的千古愁 -
  
  于是不愿走的你 -
  
  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
  
  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 -
  
  跟随我俩的传说 -
  
  滚滚红尘里有隐约的耳语 -
  
  跟随我俩的传说 -”
  
  救援人员就在叶末微弱的歌声引导下,将他们救出,因他们被埋在黑暗中一天两夜,所以出来时,两人的眼睛均用黑布蒙着,即便这样,透过薄薄的一层,叶末还是感觉到了阳光的温暖。
  
  重见阳光的感觉,真好。
  
  在叶末的要求下,医护人员将两人放在一张通铺上,“老叶,我们得救了,”挣扎拉起叶修谨的手,用还算精神的声音,尽所能的‘高声’宣布道。
  
  “是的,得救了,我们很努力地活了下来,所以,末末,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像今天一样,努力地活下来,答应我,宝贝,”在说这番话时,他的声音含糊,有些吃力,却依然努力地想要说的清楚。
  
  “我答应你,”
  
  “你保证,”握紧她的手,要求道。
  
  “我保证,”
  
  “真乖,”努力地扬起一个弧度,“末末……”叶修谨不甘地呢喃了一声后,最终还是合上了双眼。
  
  原来,这就是生离死别!
  
  爱是什么?情为何处?有一种爱叫默默守护,有一情叫为我活着。
  
  叶末以为,他只是累了,便也没在打搅他。
  
  正准备也小睡一下的时候,帐篷里不知进来了什么人,动静特大,旁边有人用英语说,“病人失血太多,已经停止心跳,”
  
  失血太多?谁失血太多?
  
  停止心跳?谁停止心跳?
  
  “放你娘的屁,他只是暂时休克,”同样纯正的英语,不过,听起来,很愤怒,带着脏话,“我不管,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花多少钱,也要把人给我弄醒,”
  
  这声音,耳熟的紧,因为太疲倦,叶末的大脑有些迟钝,辨别起来,有些费神。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我不想听这些废话,你们给我用电击、加大电击,”
  
  这次听清了,这声音,竟然是简宁。
  
  简宁,简宁,简宁----
  
  他怎么在这?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发火,而且很大很大的火,叶末知道,简宁同叶修谨一样,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而在这能让他控制不了情绪的,只有一个人。
  
  老叶,叶末的大脑短时间一片空白,心下一窒,猛地将覆盖在脸上的黑布一把抓起丢了出去,人‘腾’的一声坐了起来。
  
  “谁失血过多?心跳停止,谁?”然后扭头,张惶地看向一旁的叶修谨。
  
  血,他的大腿上暗红的血,似罂粟般,艳丽妖娆,灼伤了她的眼,邪肆地吞噬了她的心,覆盖在大腿上厚厚的石灰和泥土已经被血水侵透,干涸。
  
  他的身体还有些温热,心跳、呼吸却早已停止。
  
  “不会的,不会的,刚才还好好的,刚刚他还跟我说话,”
  
  叶末只觉得浑身发冷,不用看也知道面色是怎般的苍白无色……
  
  身子犹如秋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
  
  然后开始控制不住的强烈抽搐,泪,止不住,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医生一脸的哀戚,“他是为你才坚持到现在,钢条穿进大腿骨,若非有很强的意志力在支撑,只怕早就,早就----”
  
  “你们骗人,他明明只是累了,想睡会而已,”她匍匐着爬到叶修谨的身边,很小声地说,“我知道你很累,很困,好好,我不吵你,你好好睡,睡醒了,再叫我,”
  
  “末末,”这下,简宁清醒了,他望着跪在叶修谨身边,安静、乖巧如小女娃般的叶末,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你别这样,你这样,他去了也会不安心,”
  
  “你们骗我,对不对?”泪如泉涌,扑上去,拥抱着他的身体,大声地叫着,“你又骗了我,你醒醒,醒醒,你说过再也不会骗我的,你说再也不会不要我的,你说过再也不会离开我的----你又骗我,又骗我,又骗我……”
  
  视线模糊,看到这样的情景,简宁的哀痛无法用言语形容……
  
  “老叶,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眼泪越流越多,心中剧痛不住的翻绞,一直知道他无情,可是面对死亡,他还是这么无情!
  
  这才知道,为什么第一夜他让她睡,因为想让她保持体力、精力对抗接下来的时光。
  
  第二夜不让她睡,是怕自己撑不下去,在她睡梦中,离开。
  
  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醒来会是满嘴的血腥味,因为他咬破手指,在她迷睡中,喂下他的血液。之后频频的亲吻,那唇齿间的血腥是他的鲜血——怕她缺水,便利用亲吻的时候为她补给!
  
  老叶,你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这世间还有比你在我面前死去,却不让我知道还残忍的事吗?
  
  爱与痛交织,让她无法自持。
  
  帐篷外,雨悄无声息地落下,飘飘洒洒,来的是那么的不是时候又那么的是时候。
  
  雨总是伤感的代名词,是陪她哭泣,还是在悼念叶修谨?
  
  或者都有!
  
  简宁从叶修谨的口袋里找出一张纸,正反面是用血写的两封遗书。
  
  第一封写给简宁的:
  
  宁子,我的兄弟,这些年来,我没少折腾你。
  
  今天,兄弟最后求你三件事!
  
  第一,找个女人,生个娃,好好过日子,别在折腾了!
  
  第二,末末,我的宝贝,交给你了。
  
  第三,我的家人,麻烦你了!
  
  第二封是给叶末的。
  
  宝宝,这次又失信于你了!可是,我真的很累,对不起!!!!!
  
  宝贝,我爱你!好好活着,快乐地活着,这是我最后的遗愿!!!!!
  
  照顾好爷爷和自己!
  
  雨水打落在帐篷,发出砰砰的声音,“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泪水终于肆虐,情丝难斩,痛苦决堤!

  绝望,痛彻心扉的绝望。
  
  醉里容颜难自忘,焉知红楼梦已然。古今里外尽褴裳,莫教痴心空断肠。是下,不觉隐痛顿生,他人之戏,终又何尝离了己。
  
  望着‘沉睡’中的叶修谨,叶末凄惨一笑:“我恨你,恨你……”心痛到无法呼吸,像是被钝刀割过,‘恨’未说完,压抑许久的热流猛然喷出,妖冶的血渍顺着嘴角蜿蜒流下……
  
  鲜艳的红,飘洒在他暗红色星星点点的血衣上,像一朵朵妖冶的罂粟花,她苍凉地大吼,“叶修谨,我恨你……”哀恸的声音,咬牙切齿的恨……
  
  身子像风中一片落叶,又如残风中的梨花,最终没有熬的过那残风暴雨的摧残,簌簌落下。
  
  眼前一暗,便再也没有知觉。


44)  心经

  赵惜文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他的小末儿已经两天没打电话给他了,他打过去,第一天,手机信号不在服务区,第二天,关机。他的心前所未有地感到恐慌和不安。
  
  不能啊,为了能更好的‘控制’丫头的行踪,在去迪拜之前,他就多次耳提面命地要求她要随身携带手机,而丫头也听话,他打过去的电话,从没出现过不接的情况,当然,他也从未在她洗澡的时候打过。而且她从没有关机的习惯,反正充电之事,在家有他,他不在有佣人,在外有叶修谨,没道理两天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
  
  更奇怪的事,连小舅的也没法联系上,就是说两人一起‘失踪’了。
  
  是意外,还是刻意而为之?
  
  无论哪种,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其实,自打末末去迪拜,他的心便没安定过,当然他没预知功能,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两人在一块,尤其,丫头跟自己那啥后,更是忧虑、烦躁得很。
  
  谁乐意自己的小媳妇儿跟别的男人独处?即使那人是自己未来的岳丈大人。
  
  自己的宝贝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的很,她对那人的感情是怎般的复杂,他也清楚的很,就因为清楚,所以先下手为强了,就因为清楚,所以想在细节中纠正她的感情观。
  
  他曾经很反对叶末看张爱玲的小说,因为太过悲凉、苍凉、残酷,总认为,叶末的性子之所以这般凉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到她的影响。
  
  不过,《心经》是个例外,他不仅放任她看,而且还陪她看!
  
  《心经》是个怎样的故事?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年轻女孩和她的父亲相爱的故事。当然,故事的结局毫无疑问是个悲剧。
  
  小说不长,他将她抱在怀中一起看,她看书的速度很慢,他迁就她一起看完时,也不过用了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合上书,他喂她喝着甜牛奶,轻描淡写的说着自己的读后感:“这是一部具有张爱玲鲜明特色的小说,它残酷地揭示了人生的无助和痛苦,是一部没有多少亮色的、无望的、彻头彻尾的悲剧,作为“父亲”,许峰仪无疑是不合格的。他明明知道女儿对他的感情,但还一直配合、纵容,这是许小寒不能自拔的直接原因。另外,作为一个纯粹的“男性”,他也是不合格的。他在‘明哲保身’的情况下,伤害三个女人。
  
  文中许太太提到:【我三十岁以后,偶然穿件美丽点的衣裳,或是对他稍微露一点感情,你就笑我。……他也跟着笑……我怎么能恨你呢?你不过是一个天真的孩子!】所以,许太太其实是恨许峰仪。作为人夫,连最妻子对起码的尊重都做不到,这样的男人怎值得女人托付终身?所以,许太太寒心了,对于女儿和丈夫的畸恋,她是知道的,但没有去阻止,而是放任,她其实是心凉了。
  
  随着许小寒渐渐长大,她把许太太比下去了,因为她更年轻、更漂亮、更聪明。所以,许峰仪渐渐的把爱移到了她的身上。毫无疑问,小寒真的很优秀,而许峰仪也确实爱过她,在这种关系毫无威胁的时候,他可以安然的享受。但是,许小寒是要长大的,那种时代,还没有开放到可以与自己的女儿有什么结果的地步,当然,放在哪种时代,乱伦都不可取,”
  
  ‘乱伦’二字,他咬的很重,很重,并且再说这些时,他的眼睛一直都定在叶末的眼睛上,“所以,他放弃了,从文里行间中可以看出,他的放弃,并非单纯地为了自己女儿幸福,更多的是为了自己。他在享受女儿爱慕的同时,也想要健康、正常的生活。这种爱如此自私,必须要停留在不伤害他的利益的范围内。没有许小寒他照样可以过的很好。所以,放弃小寒的时候他没什么太大的痛苦。因为他找到了替身——段绫卿。她与小寒长的很像,但,她不是他的女儿,所以,她想要怎样都可以,当然补偿的方式也简单多了,金钱、物质。说到底,再不用负责的情况下,找到了情感寄托,”
  
  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诠释八个字:父女之恋,没好下场!
  
  很显然,他在低调地告诉她:赶紧打消你那心里还未成形的迷恋吧!
  
  想想,他真的很奸诈,心思也很细腻,洞察的也非常清楚,阐述的也很明白,只是叶末不是许小寒,叶修谨不是许峰仪,叶末和叶修谨之间没有许太太,没有寄托者。
  
  他心里自然是明白的,不过,还是孤注一掷了,结果,很显然,叶末没着道!
  
  而她,也确实如许小寒般早熟了,相比他的长篇大论,她的就直白简单多了,只一句话:“张爱玲出身大家,但他的父亲却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堕落的败家子,时常毒打她,甚至扬言要杀死她,”
  
  对于《心经》本身却没有任何点评。倒让赵惜文纠结了,她到底是嘛意思?
  
  可又不敢问,一来怕弄巧成拙,让丫头产生逆反心理。二来,对于两人的感情,他只是防患于未然,不存在所谓的证实与否,他也不想咄咄逼人套她的话,给自己烙上一个醋郎的罪名不说,万一给两人一个正视自己内心的机会,那真是得不偿失。
  
  送叶末去迪拜那天,他当着他外公、他小舅的面跟她黏糊不完,暧昧不清地说:“小东西,去‘度假’可不许把心给玩野了,更不准乐不思蜀,记得,爷爷和我无时不刻都在想着你,”
  
  这话,看似没啥深意,但,想想,又不免赞叹他的小心眼,鬼的很!
  
  一来,话里藏话地告诉叶末,也告诉叶修谨,外面再好,也只是个度假山庄,你的根,你的家,你的亲人都在这儿,别妄想做抛根弃老的不孝子。
  
  二来,用实际行动向家里人坦白,我和丫头已好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三来,暗示他舅,老爷子年岁不小了,含饴弄孙的日子不多了,你可不能剥夺他这个权利。
  
  这段时间每日两次的电话查勤,或温柔或霸道或强势或勾引,然后明里暗里旁里侧里地告诉这喂不熟的小白眼狼:别忘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若敢一脚踏两只船,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哼,小心我跟你没完!
  
  这是一种典型的独占欲望,这种独占欲望,在他认清自己的感情后就存在着,只是经过肌肤相亲后,这种独占思想,演变成了欲望,而后,不再遮遮掩掩,就好比,二奶拿了‘上岗证’,不在满足共有、隐匿状态,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得应有的地位、权利和公平,甚至野心勃勃地想要取代正妻的地位。
  
  他清楚的知道,在叶末心里,叶修谨的地位永远是那不可磨灭的‘正妻’地位,即使他一年内只有很短的时间在陪她。而他毫不疑问地就是那个‘二奶’,虽然他陪在她身边的时间要比那个‘正妻’多的多,可依然无法取代。
  
  于是,他只能强势地利用各种手段来奠定自己的地位。
  
  这几天他熬夜加点地赶工,就是想等丫头回国后,直接掠到这来,然后更深刻地‘培养’下感情!
  
  现在,他只想亲自飞一趟迪拜!
  
  正想唤来助理交接下工作时,手机响了,是叶修然打来的。
  
  “惜文,把手中的工作交接给别人,立刻回来,”
  
  他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二舅,是不是家里出事了,是不是末末……”指尖颤抖、声音颤抖、然后整个身子也跟着颤抖。
  
  二舅是几个舅舅里唯一一个从政的,人也较书生气些,说话向来慈祥温和,很少像今天这般强势急促,而且是听得出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哀伤和无力。
  
  “不是末儿,是你小舅,秘鲁地震时,他们正好在那,他,他……”里面传来压抑的哽咽声,“你简叔叔的包机已经在路上了,你赶紧回来吧,”
  
  电话挂了好久,他的神经还是处在震惊无法置信的状态中。
  
  像被人突然之间浇了一桶冷水,全身冷得发抖,仿佛置身在寒气弥漫的冰窖中,惶恐,惶恐,除了惶恐,还是惶恐。
  
  地震,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地震带来的毁灭和伤亡,他不是不知道。
  
  末末,他的末末……
  
  小舅,那个小时候喜欢将他抱在腿上抛着他玩,看着他哇哇大哭,乐的直抽抽的小舅……
  
  “小杨,快,快备车,去机场,定到北京最快的班机,快,快,”机械的声音带着颤栗的抖动,他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安排班机。
  
  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可进去大厅的那一刻,他还是无法适应那悲伤、哀恸的画面,脚上仿佛挂着千斤重的铁锤,迈不动脚步。
  
  他那绝代风华的小舅躺在冰棺里,那么安详,那么娴静,就像,就像睡着般,若不是那毫无血色的脸提醒他,那是生命失去的特征,他真以为,真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因为自己怕他抢走末儿,而心生邪念下的噩梦!
  
  “哥,你回来了?”王子一脸悲戚,双眸泛红地走了过来,“去劝劝末末,她只听你的,”
  
  是的,他的末儿,心心念念想着宝贝,她也躺在冰棺里,挨着叶修谨,双手环绕着他的脖颈,偎依着,依偎着----
  
  许是怕她冻坏了,所以,她的身上被裹了一层棉被。
  
  红色的被面、青紫的柔唇,两张紧紧贴合的脸,一样的苍白无色,不见一丝血色,与鲜红的锦被形成鲜明的对比,触目惊心,若非那圆睁的大眼,在警惕地盯着周围欲将她抱出的亲人们,他大概,会认为她也----
  
  鹅蛋脸儿,瘦的颧骨清晰可见,“末末,”赵惜文不禁失声痛哭,他的末末原就是小骨架的宝贝,即使身上再瘦,脸上也是肉乎乎。
  
  这还是他的小末儿吗?那个虽然不喜欢蹦蹦跳跳,但喜欢跟他耍赖装无辜的小乖乖吗?
  
  “你这是要干什么?”眼泪扑簌簌地下落,他双手颤抖地覆上她的脸,冰、冷----就像,就像放在冷藏柜里的豆腐。
  
  叶末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只是圈着脖颈的手越发地用力。
  
  赵惜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疼的喘不过气来。
  
  不过几日的时间,她竟然变得这般模样,消瘦了不说,竟然还有自闭的倾向!
  
  “她这个样子多久了?”他扭头,问着身后的简宁。
  
  “四个小时了,”简宁回答,“之前,晕了一回,醒来后便这样了,”
  
  好友在外漂泊了小十年,如今又……又客死他乡,他自然不能让他在异乡火化成灰!
  
  叶末这样,也是他没想到的,本以为她一天两夜没睡着,这一晕,没个两天应该醒不过的,可,她竟然只睡了三个小时,一醒来就趁大家没防备的时候,爬进了冰棺,任谁哄也不出来,甚至,谁说话,都不搭腔!
  
  “为什么不把她抱出来?”说着,就要强行上去将她抱出来。
  
  四个小时,她原就体寒畏冷,又被埋在废墟里一天两夜,受了惊,挨了饿,又悲伤过度,再这么冰上四个小时,这小命还要不?
  
  “二哥,你别冲动,若是能抱,我们早动手了,”王子和简宁将他架住,“小舅----身子已经僵硬,骨头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末末又抱的太用力,若我们强行将他们分开,只怕----只怕---”
  
  只怕叶修谨会身首异处!他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让他死无全尸吗?
  
  而且这样做的同时也会伤着叶末!
  
  所以,不可抱,不能抱!
  
  “那就给她注射麻醉剂,晕了后抱出来,”说完后,也后悔,这不是病急乱投医么,若成,难道这一屋子的人没一个想到?
  
  “医生说末末已经两天两夜没吃没喝没睡了,一直靠打营养液补充体力,她现在所有的意志力、精气神都放在了那双手上,若现在把她弄昏,只怕比强行将她抱出来还糟,成功抱出是必然的,可与其同时,她的求生意识也击垮了,即使活着,精神方面也会收到严重的影响,”王子抽噎小泪地解释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活活冻死吧!”他都能感觉到,棉被下她孱弱的身子,在颤抖。
  
  “只能靠劝,劝她自己放手,可在你没来之前,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谁的话也不回答,二哥,你试试,试试劝劝她,”
  
  赵惜文抹了一下脸上的泪,走到冰棺前,跪在地上,趴在冰棺的沿边,小声小语地说,“末末,出来好不好,小舅虽然已经去了,但他的灵魂就在你身边,你也不想他走的不安心,对不对?”
  
  叶末的睫毛眨了下,只是,还是没看他,手抬起,覆上叶修谨的脸,摸了又摸,“爸爸,你的脸怎么还是那么冰,我都帮你暖了好久了,”
  
  “末末,”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她这是在生生地揪他的心,挠他的肺啊----
  
  在场女人们早已忍不住地捧着帕子放声地哭了起来。
  
  在场的男人们为了维护所谓的男人有泪不轻弹的形象,都咬牙下唇,隐忍着,只是眼眶俱是红红的。
  
  二楼,老首长在护士的搀扶下,一步步地蹒跚而下!
  
  “谨儿,末末,末末,谨儿,”老泪纵横啊!
  
  “爸,”几个儿子迎上前去!
  
  “我可怜的谨儿,我可怜的末末,”老爷子,一步一把泪地往下走!
  
  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过短短的七个字,可,其间的哀伤之情,岂是外人能体会得了的。
  
  熟识这一家子的,哪个不晓得这小儿子在老首长心里的含义和分量,说心肝宝贝、肉疙瘩,不为过。老爷子,戎马一生,儿孙满堂,可真正在意疼入心骨的只有这两父女。
  
  一个幺儿,一个幺孙女!
  
  虽然,后者没有血缘关系,但因为儿子,因为那人的恩情,也多了一份感激和心疼,再然后,十余年的相处,说句不好听的话,养条小宠,也有感情了!更何况这么个小可人儿,知情懂趣地逗着你,哄着你老人家开心。
  
  可,现下,一个天人永隔,一个神志迷糊!
  
  老首长悲痛欲绝,几度昏迷过去,孩子们谁也劝不住!
  
  这两个都是他的心头肉,如今,双双这般,这等打击下,没去见阎王爷,得多亏他身边几个医术了得的一声。
  
  在简宁向叶家老大通知叶修谨的事后,几个孝心的孩子就请了几个医生搬了几台仪器在一旁守着了!
  
  “外公,身子要紧,”王子几步上前,扶着老爷子,一边抹泪,一边劝着,真真难为他了!
  
  “别管我,赶紧想法把末儿给我抱出来,”叶柏成一边抹泪,一边下命令。
  
  儿子去了,儿子的心肝宝贝可不能再出事了,不然,他对不起为儿子捐献心脏的米芾,对不起还未入土的儿子。
  
  “末末,你看看我,哥哥求求你,看我一眼,好不好?”赵惜文探身进去,勾着叶末的下巴,逼着她正视自己。
  
  眼泪,一滴滴地落在叶末的脸上,升起淡淡的水雾,揉了揉她暗紫的红唇,“是不是,除了爸爸,你谁都不要,是不是?”
  
  叶末望着他,眼神放空,小声嘟囔着,“我要他,可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因为他不要你,所以你就不要我们所有人,是不是?是不是,”捏着她的下巴,赵惜文哑着嗓音一遍遍地问。
  
  叶末不答了,也不说话,眼神,依然放空!
  
  只是突然挣脱赵惜文的前置,脸再次贴进叶修谨的,轻轻地磨蹭着,“爸爸说他冷,让我帮他暖暖,哥哥,我想帮他暖暖,你们让我帮他暖暖,”蠕动着嘴唇,呻吟般的低语。
  
  这样的情景,怎一个心酸了得!
  
  “好,你帮他暖暖,但是,能不能告诉哥哥,你打算暖多久?”
  
  “不知道,暖到热了为止,暖到他不冷了为止,”
  
  “末末,小舅的灵魂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肉体已经不需要,即便你再暖,也不会热的,”
  
  “他没有走,他哪里也没去,他说他不会不要我的,他说再也不会骗我,他只是太困了,想睡会而已,他告诉我,让我在身边守着他,等他睡醒了,就会叫我,”
  
  “末末,你这是想心疼死我,是不是?”眼眶再次夺眶而出,赵惜文又悲戚地喊了一声,“除了小舅,你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们任何一个人了?爷爷,不要了,伯伯们,不要了,姑姑不要了,婶婶不要了,连我也不要了吗?”
  
  “好,你想跟他一起去对不对,所有人你都不在乎了,是不是?好好好,你去,你去,我不拦你,”赵惜文放下钳制她的下巴,转身走到茶几上,拿过一把水果刀,返回,“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孤苦伶仃一人的,我会守着你的,无论哪儿,都会守着的,今天,你想死,你打定主意陪他去了,是不是,好,好,我陪你,我陪你,”
  
  说完,一刀划向脉搏处,下一刻,血流了出来,顺着手腕,滴落在红色的锦被上,晕染成一朵朵血色的梅花!
  
  “惜文,”
  
  “二哥,”
  
  大厅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
  
  “快快,医生,赶紧止血,”
  
  “别过来,谁在过来,我就直接将刀子桶进去,”赵惜文怒吼一声,扬着刀子,抵到自己的心脏处。
  
  然后,没人敢动!
  
  叶宜兰两姐妹,只捂着嘴儿,闷声大哭!
  
  “惜文,你可不要做傻事啊,你要是敢死,你娘我也不活了,”
  
  赵惜文递给唐小逸一个眼神,看着唐小逸走过去低声安慰他心脏薄弱的老妈,眼睛再次望向冰棺里的叶末,用割过脉搏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冰冷的脸颊,柔情似水地说,“宝宝,我说过,你是我的,你休想甩了我,做鬼我也缠着你一起做,”
  
  血,染上叶末的唇,她的眼神突然清明了一些,然后她舌头从嘴里探出,舔着嘴唇边上的血,突然一手抓住赵惜文的手,舌头舔上他滴血的腕口,吮吸着,像个嗜血的僵尸般,渐渐地变得疯狂起来。
  
  “末末,快松口,你这样,哥哥会死的,”
  
  “不要管我们,让她吸,让她吸,”
  
  赵惜文挥着另一只手,阻止着大家的上前。
  
  熟悉的血腥味充斥在唇齿间,叶末坚强的神经,顷刻间迸裂,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眼泪,充盈着干涸的眼眶,然后顺着眼角,慢慢滑落,渐渐打湿两旁的枕巾。
  
  然后,‘哇’的一声嚎唠恸哭起来。
  
  “哭吧,哭吧,大声地哭出来,”手慢慢地揉着叶末的脸颊,赵惜文却在她发泄般的哭声中,笑了起来,“末末,你吸了我的血,你的身体便流着我的血,你的血,我的血,在你的身体里交融,然后我们就再也分不开了!”
  
  叶末痴痴地望着他,喃喃地重复他的话:你的血,我的血,在你的身体里交融,然后我们就再也分不开了!
  
  你的血,我的血,在你的身体里交融,然后我们就再也分不开了!
  
  ……
  
  是的,她体内有叶修谨的血,他们融为一体了!
  
  赵惜文注视着那茫然失措的脸,忧患、寂寞、孤独、无助、祈谅、哀恳……
  
  顾不得怜惜和心疼,趁她恍惚愣神中,试着将她的手从叶修谨的脖颈下抽出,结果,很成功!
  
  他快速地将人抱了出来,所有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赵寄真赶紧叫人帮他包扎伤口,开玩笑,他也只有这么个儿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哎,谁家孩子谁心疼啊!
  
  赵惜文的伤口并不深,看似下狠力的划下,却只是伤了浅浅的一层,本来嘛,他也不是真的想自杀,若非简宁写字条告诉他,叶修谨曾在废墟里用自己的血帮她补充体力,他这才想到这招的。虽然险了点,但很管用!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打了破伤风针,挂了消炎药水。
  
  抱着打生理盐水,精神、身体处于极度疲惫的叶末,躺在了床上,听着她的絮叨,哄着她入睡觉。
  
  望着连睡觉都皱着眉的宝贝,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的末末到底受了怎样的煎熬?怎样的苦难?


45) 诀别

  今个皇城的百姓们算是开眼了!
  
  上百辆的豪华送葬车队,劳斯莱斯、林肯、奔驰、法拉利、宝马、----凡叫得出来的世界名车,人这都有,若非车上都挂有象征白事的大大的奠字,大伙儿还当世界名车巡展呢?
  
  送葬车队后面还跟着朋友自发悼念的私家送行车队,也都是一溜儿的名车、跑车,清一色黑白色,刹那间只听见不断的汽车鸣笛声和礼炮齐放声,整个北京西城为之震动。
  
  建外大街,永安大街,西苑街,建国门等合大交通路段出现严重拥堵,整个西城基本都处于“瘫痪”状态。
  
  万安火葬场,事主的遗体被安排在最豪华的遗体告别大厅里,灵堂布置得非常豪华气派,四处都布满鲜花。包括所有服务都非常完美,这个告别大厅每小时的使用费用超过1万余元。晚上,还会有多名和尚道士到灵堂为老人做法事超度。
  
  灵堂中间,挂着的巨幅照片里的人,真的年轻,不仅年轻,还非常的漂亮!漂亮,用来形容男人,有点不合适,甚至,让人感觉到有些娘,可用来形容他,却是再合适不过。
  
  净透如玉的脸上,带着一股英华内敛的味道,面部轮廓,线条清晰而流畅,飘逸得好似东方水墨画勾勒出来的,层层渲染,风韵到了极致。黑曜石一般透亮的眸子仿佛能够看穿世间的浮华幻梦,只觉他静时宛如一泓清泉透着晶莹剔透的流光,动时仿佛初开的朝阳光彩逼人,高贵淡雅、雍容华贵,却又带着冷漠而蛊惑的慵懒。
  
  光看照片就迷死个人,若真人呢?该是怎样的芳华绝代?
  
  哎----只可惜了,再怎么惑魅妖娆,终是英年早逝。
  
  “这主到底什么来头?这排场真不带吹的,赶得上亲王排场了,看见么,刚过去那几个人,肩膀上三颗星,身边跟着的可都是中南海的保镖,啧啧啧,一辈子见不着的大人物,今个一把见齐乎喽,”
  
  老叶家人丁兴旺,又多是出息的大人物,无论在政界、商界、军界,都是一二把手的重要人物,这参加葬礼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凡是有点关系谁不想趁机露个头、展个面,多点曝光率,让上头人对自己印象深刻些?
  
  就这样,也不是阿猫阿狗谁想来就能来的,所以,能在这告别大厅占上一席之地的人多是些有些来头的人!
  
  当然,这来头,也分大小;权势,也分高低;富贵,也分贫贱!
  
  于是,便有了这一幕,告别大厅的角落里,一些有点身份地位,但他们的身份地位又不够格在这样的场合被重视的人围在一处说着悄悄话。
  
  “嘘,哥们,你小点声,这是什么场合?也是你能大呼小叫,指手画脚的地?”旁边一人扯了他一把,劝他低调,低调。
  
  “亲王排场?哥们,您还真说对了,人还真称得上‘亲王’二字,”旁边一‘知情人士’故作神秘小声说道。
  
  “怎地?兄弟,听您这话,跟这家,是有交情的?”方才那‘喳喳’哥挤了过来,一脸好奇。
  
  “交情谈不上,看见那灵前跪的几个‘孝子’没?里面有一是我哥们,棺材里的那个,是他小叔,我两关系不错,他家情况我虽然不是十分清楚,但也了解一二,”
  
  “小兄弟,给咱们说说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知情人士白了他一眼,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那就说道说道?”
  
  见边上几人一脸求知若渴的样子,便为自己燃了根烟,盘膝坐在地上,“看见那边坐轮椅上的那个老爷子没,”夹着烟的手指向正厅方位,“他叫叶柏成,正经八百真枪实弹打出来的老革命战士,55年授衔的将军,嗯----这么说吧,王必成知道不?新四军六师后来的华野六纵的王必成,知道不?”
  
  “华野六纵,我知道,这可是我军历史上的英雄部队――孟良崮上,张灵甫就是被这支部队击毙,王必成?华野六纵纵队司令,那可是个打仗好手啊!”拉着‘喳喳’男的男人搭腔道。
  
  “叶老原是王必成手下一连长,跟着王必成打过小日本,轰过国民党,参加过抗美援朝,顶顶厉害的人物,55年授衔的将军,生有五男两女七个孩子,除了这位从商,其余几个均从政,从军,现在,儿子、女儿,包括女婿,都是这个,”手一伸,大拇指比了个‘一’,脸上满满的都是敬仰和自豪,“孙子,孙女也都在重要部门担任重要职务,前途不必说,指定无量,”
  
  见周边几人都一脸的期待,淡淡地勾了个笑容,冲大厅里的大幅巨照,呶呶唇,继续掰扯,“里面的那位是老首长放在心尖尖上的幺儿,年轻的时候在皇城他的名字可是非常响亮的,京城高干圈里,无人不识,无人不晓,后来去了英国留学从商,现在的身价是华人富豪榜前五十名……”
  
  扫了一下边上几个人的神情,吐了口烟圈,“谁曾想带着小女儿去密鲁游玩,竟赶上了地震……”轻叹一声,又啜了口烟。
  
  “啧啧啧,怪不得人家常说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你一些东西,必要取回一些东西,哎……有钱有权有势怎么了,还不是没命花,”‘喳喳’男唏嘘了下,又问,“那他女儿呢?也?”神色略显焦急。
  
  “没,听说被他护的周全,身上没受到什么伤害,只是惊吓过度,又逢老爹命丧她跟前,一时受不了打击,精神崩溃,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后,谁都不认识了,”吸烟猛了,被狠狠地呛了下。
  
  “疯了?傻了,”‘喳喳’男大惊。
  
  “没有,只是受不了打击,自闭了,”抹了把被呛出的眼泪,淡淡的说道。
  
  “自闭了?”‘喳喳’男眉头深锁。
  
  “啊……真可怜,”旁边人表示惋惜,“我听说她只是这主的养女,那遗产方面?”
  
  “是养女,但,我哥们叔叔没结过婚,孩子也就这一个,平日里宝贝的比亲生的还肝疼,这丫头是入了家谱进了籍的,跟亲生的没两样,”透过雾蒙蒙的烟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周边的‘听众’,“根据我国的遗产法,这丫头具有合法继承权,”
  
  “乖乖,这么说来,这丫头可是小亿万富婆喽?”有人惊呼,“不过,亿万身家又怎样?这病若好不了,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钱啊福啊什么的,也是没法花的,没命享的,”
  
  “就是,这么一大笔遗产在手,若是好好的,再等个几年,丫头长大了,到时候,嘿嘿,谁要是娶到她,啧啧啧,几辈子都不愁喽,”摸摸下巴,有人妄想,“不过,若有机会,就算自闭,我想也是有不少人愿意攀这门亲吧,”
  
  “别妄想了,你当叶家人傻啊,这样的金娃娃,人能舍得外嫁给外人?”‘知情男’冷笑呲他,“更何况,那丫头长得也确实水灵,就这样了,也多的是人宝贝着呢?”
  
  “你是说,亲上加亲?”‘喳喳’男面露阴光。
  
  ‘知情男’耸肩,笑笑,“亲上加亲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也罢,咱们都没戏,”
  
  见‘喳喳’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儿,低头摆弄手中的Zippo打火机,掩下眼中的讥嘲。
  
  旁边识货之人看见他手中的打火机,此乃zippo经典定制版,没个几十万拿不来!
  
  身上这套西服是DSQUARED2米兰时装周的新款,一个年轻的意大利品牌,非常强调个性与时尚,有着意大利一贯的狂野和性感。格纹黑色外套,配上黑色皮裤、铆钉皮带,以及霸气十足的军靴,简直又酷又有型。
  
  年纪轻轻,却贵气十足,便知他身份不简单,不是富二代,便是权三代,上面出自他嘴里的一番话,也就信了个十成十,果然,这个葬礼,卧虎藏龙啊----
  
  旁边一些小资(小资产代表者)神情格外多彩。
  
  激动,兴奋,为能参加这样的葬礼而兴奋,为能听到上面的八卦而激动,回去,也算是一项炫耀的资本。
  
  跃跃欲试,想要趁机结交下大人物,抱一下这些权贵人士的大腿。
  
  可,不管内心怎样的狂喜,面上也要装作一副哀伤的表情,这真的很考验演技。
  
  告别大厅一角的休息室里,简宁一身军装地坐在沙发里静静地抽烟,默默地沉思,一言不发,只是眼眶红红的,明眼人一看,就是刚刚哭过。
  
  门开,闪进一个人影,“消息放出去了,”说话的竟是方才那个知情人,“你说,他们会上钩吗?”
  
  “会,钱这东西,看似没啥好的,但足以让人失去理智,尤其,他为了那笔钱不惜连最亲的人都出卖,你觉得这个‘好’机会他能放过?”咬着烟蒂,目光突然间释放出不符合他气质的阴狠和毒辣,“找人给我盯紧了,只要他一出现,就给我困住,其他人我不管,裴玉,留给我着,”
  
  “好,我知道,”知情人抽抽嘴角,想问什么,终是没问出口,“那简叔我先出去了,”
  
  简宁点头,门开门关后,他闭上眼睛,无力地仰躺在沙发上,整个人如困兽般,难受的快要疯了,却又隐忍着不敢不能也无法发泄。
  
  “叶子,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白白死去的,我一定要让他替你陪葬,”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一脸悲痛欲绝,狠狠地啜了口烟,拉开左臂的袖子,将烟蒂狠狠地摁了上去。
  
  手臂上烟头烧出来的烙印,加上这个,是第七个!
  
  今天,也是叶修谨逝世的第七天!
  
  冰棺前,赵惜文一身白色孝衣跪在右边,边上跪着的同样是一身孝衣的王子。对面叶菡睿打首,一溜排下得是他爹和三个叔叔一个姑姑。
  
  叶修谨一生未娶,小女儿叶末昏睡三天三夜,昨日才醒,醒来之后,又处在浑浑噩噩状态,谁也不识。今日发丧,老首长怕她刺激过度,再来一次爬进冰棺死活不出来的场面,遂也不敢让她来。
  
  所以,最后送别式作为家属答谢礼的是他的外甥和侄子们,这是老首长的特别要求!
  
  他就觉得他这个儿子苦,真苦。
  
  亲娘早早地去了,因为早产、先天性心脏病的原因,打小身子骨就弱,遭了不少罪,后来大了,喜欢上那么个不和世俗的人,再后来那人自杀,自愿将心脏捐献给他,帮他脱离了病魔的困扰,同时也将他推进另外一个深渊里,再再后来,叶末的到来……现在孩子大了,他也渐渐释怀了,并且有安定下来的打算,可……
  
  哎,叹一句,怎一个悲剧人生啊!
  
  所以,他一改往日的低调,这丧礼,要大办,要豪华,要盛大……
  
  坐在一旁轮椅上,看着冰棺里的儿子,叶柏成刚刚擦干的眼睛又是一阵湿润,这心头上的肉啊,一辈子,最最宝贝,最最真爱,最最心疼的儿子,就这么没了,没了,早知道这样,当初他真该狠狠心,死缠烂打、坑蒙拐骗地也要将他留在身边。
  
  他边上,一边一个地站着两位女士,一个温婉大方,一个仪容尊贵,都衣着素雅双手扶在轮椅上。
  
  “爸爸,进去休息会吧,你几天都没好好合眼了,”左边披有淡蓝色丝质披肩的女士温婉地劝道,眉目流动,神情和王子倒几分相似。
  
  “就是,您这个样子,小七看了,也要心疼的,”右边灰色针织衫的更显端庄大气,声音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魄力。
  
  两人齐齐抹了下眼泪,一同劝道。
  
  对于这个小弟,她们也是打心里地疼着,跟自家儿子一样宝贝着!
  
  这一走,也是揪心的难受!
  
  “成叔,您要保重身体,”以简宁为首的几个叶修谨的死党也跟着劝着,那一个个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小宁,谢谢你,谢谢你将谨儿带回来,”叶柏成低头用帕子抹了下脸,抬头冲着简宁特真诚、特慎重地说,“若不是你,我怕是连他最后一面----”然后,泣不成声!
  
  “成叔,您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望着冰棺里的好友,简宁神情悲戚哀伤。
  
  当初他说要去密鲁的时候,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当时只以为自己神经过敏,并没在意,若知这样,该劝阻才是!
  
  叶子,叶子,叶子----心里一遍遍地唤着,你解脱了吗?解脱了吗?
  
  叶子,你的灵魂走了吗?若没走,你真该看看这样的场景,这是你愿意见到的吗?听听,这一声声的哭泣,看看这一张张泪颜,你真自私,真自私,真自私----
  
  心,疼的,像刀子一下下地剐着,剐过的时候,肉一丝丝地被剥离,疼,真tmd疼,怕是,这种感觉以后再也没机会去体会了。
  
  “小宁,谨儿有你这个朋友,是他的福,”
  
  “也是我的,”捂着胸口,简宁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睛也开始泛起雾气。
  
  “叶老,您要节哀顺变啊,”一旁祭奠完的老部下们也跟着劝。
  
  他们都是被老爷子一手提拔上去的亲信,自然知道这小爷在老首长心中的地位。
  
  叶柏成摆摆手,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儿,你们忙里抽空地来这一趟,我也没空招呼你们,真是对不住了,”眼泪还在流,多日的悲伤过度,让他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霸气,这只是一个失去儿子的老父亲,凄凉悲挽----
  
  “兰儿,打电话回去问问,末末,末末那还好吧,”哎,这个孙女,他可怜的孙女儿哦,想着想着,刚刚为儿子还没擦拭完的泪,又因这孙女,继续流着。
  
  “好,”擦了下眼泪,顺道吸了下鼻子,叶宜兰从一旁秘书手中接过电话,拨了家里的电话,好半天,电话才接通,也不知对方说了啥,使得她一脸悲愤地说,望了下老爷子一眼,故作轻快地说,“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回头安抚老爷子道,“家里一切安好,您放心,”低□子,细心地为老爷子整理了下衣领,温柔地劝道,“爸爸,您去休息室里歇息会好不好?末末现在这样,她需要您在边上支持、照顾,若您也累倒了,末末,大概,大概----”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好,我去休息,末末那边,抽空让惜文回去看看,若能的话,入土时,把丫头接来吧,不管怎样,谨儿是她的爸爸,依赖了十几年的亲人,临走时,让他们再见上一面,谨儿,谨儿,一辈子,最疼、最宠的就是这个丫头了……他也舍不得末末吧,”絮絮叨叨的,又是一阵伤感鼻酸,“我可怜的小末丫丫,以后该怎么是好哦,”
  
  “好,我知道了,”叶宜兰跟一旁的小妹使了个眼色,下一刻,老爷子被叶映萱推走了。
  
  “家里出事了?”看着老爷子的房门关上后,简宁才走过来问道。
  
  “李嫂说末末不见了,”一脸焦急和担心。
  
  “多久前的事?”眸底一暗,心下嘀咕,他们不会这么快就动手了吧!
  
  “李嫂也不知道,就说早上我们出发前去瞧过丫头,见她睡的熟,就忙别的事了,刚才老杨带程叔上去准备给末末例行检查时,发现床上没人,满屋子找了个遍,也没见人,沙发上为她准备的那套孝衣也不见了----”
  
  “她一定知道今天是下葬的日子,你打电话给老杨,让他带着程叔快点过来,我现在就派人出去找找,”
  
  “好好,你快去,多叫些人去找,把惜文也叫上,千万不能再出事了,”不然,叶家非乱了套了,不说老爷子那边,就惜文这边也过不去!
  
  那‘割脉’的场景,她可到现在还印象深刻呢?
  
  这个儿子,别看长的一副聪明相,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痴情种。
  
  若末儿真有个好歹,他怕也是要去了半条命的!
  
  简宁点头,“我知道了,您别担心,”说完,朝赵惜文走去,眉头深锁、面色凝重,连步伐也比先前沉重了许多。
  
  叶菡睿不知道简宁给赵惜文说了什么,只见他听完后,方才还悲戚的脸立马惊恐起来,急急地跟一旁的王子交代了两句,便冲冲地起身离去,孝衣都来不及脱,一同离去的,还有一旁帮忙招待客人的唐小逸、严斌他们。
  
  当时,他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出大事了!
  
  而且这大事还跟叶末有关,因为除了她,没有人能让赵惜文这般慌神。
  
  这么想着,他的精神也开始混乱、紧张起来!
  
  这段时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叶修谨的突然离世,叶末的冰棺相拥,昏迷后苍白睡颜、呼吸衰弱,突然,醒来后的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这都是神经崩溃的象征!
  
  还有,叶家的家庭医生的诊断报告:叶末很可能患了自闭症!
  
  关于自闭症他查过资料:自闭症又称孤独症,被归类为一种由于神经系统失调导致的发育障碍,其病征包括不正常的社交能力、沟通能力、兴趣和行为模式。自闭症是一种广泛性发展障碍,以严重的、广泛的社会相互影响和沟通技能的损害以及刻板的行为、兴趣和活动为特征的精神疾病。
  
  通俗点说,就是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完全处在一个封闭的世界,对外界的一切完全没反应,除非她自己愿意走出来,情况才会改善,否则……一辈子就都会是这样。
  
  一辈子,一辈子,回想这几日的种种,他终于明白,那种揪心、那种恐惧,是怎般的熬人了。
  
  那疼,是真真,发自内心的,越压越疼的撕心裂肺。
  
  三天三夜的昏迷不醒,可,醒过来又怎样?只是让人更心疼了,对众人的呼唤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一双空洞的眼睛,没有焦距,没有光彩,没有倒影,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脸色苍白、无色,本来还有些婴孩肥的脸,因为消瘦,倒越发显的精致了,却更凸显那双杏仁大眼,呆滞、无神。
  
  整个人毫无生气,像个魂魄全无的娃娃,空留一副躯壳在人前!
  
  不过,更加的勾着人心疼肉疼!
  
  想的入神,没注意有人靠近,恍惚间听见来人说,“末儿不见了,姑姑说让你赶紧打电话给小李,让他带些人跟着去找,”
  
  小李,二炮四连的连长,他爸手下一得力干将。
  
  连他都找上了,看来事情真的大条了!
  
  他爹起身,他脑子一热,‘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爸爸,我也去,”
  
  “你去干嘛?给我老实呆着,”他爸吼他,脸绷的跟什么似的。
  
  “我就去,”他一脸认真。
  
  他爸愣了,记忆里,这个儿子很少忤逆他,倒不是说他怎么怎么乖,而是这个孩子从小就非常有主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无论学习还是生活方面的事,他从来都是自己拿主意,自己安排,甚至连报考高中这等大事,他也只是告诉他的选择,却从未征求过他的意见。
  
  对于这个儿子,他是一百个放心,他一向知礼懂礼,心思慎密,可,这段时间,他似乎有些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跪回去,你是长子嫡孙,必须要守住这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儿子跟着去,只是觉得,这个儿子,这段时间太反常了,也太情绪化了,他下意识地反对。
  
  叶菡睿正准备再争取争取时,突然,人群里,一阵骚动,然后,就看见大厅门口,一个穿着白色孝衣的人‘静静’地走了进来,虽然肥大的孝衣将来人整个人从头蒙到脚,但从那纤细、娇小的身形中,可以看出,这是个女孩,女孩的手里捧着四捧大大的花束:红的火花兰,黄的郁金香,紫的紫苑,粉蓝白的三色堇。
  
  将她遮的那叫一个严实。
  
  “末末,”他下意识惊叫出声,他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规矩,末末是你能叫的?”然后,撇下来,迎上前去,一同迎上去的还有坐镇后方的叶宜兰和叶家其他人。
  
  叶末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没跟任何人说话,望着被白色菊花‘簇拥’着的冰棺里的人,默默地走了过去。
  
  这样的叶末让叶家所有人都害怕,“末末,”叶宜兰将她环在怀中,“你身体不好,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她不能让她挨近棺材,不能让她再一次爬进棺木,也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刺激,她怕,她真的怕了,这孩子,她从小养到大,当亲闺女疼的宝儿----
  
  “姑姑,你别拦我,我是他的女儿,我该给他披麻戴孝,”叶末抬眸望着她,一脸的执拗和恳求,“我要给他披麻戴孝,”
  
  叶宜兰呆了,旁边的叶家其他人也呆了,包括叶菡睿。
  
  她说话了,她竟然说话了----
  
  “好,你去,你去,”叶宜兰让位,并且亦步亦趋地将她护送到冰棺前,身后的王子,连忙打电话给出去找人的赵惜文。
  
  叶末走到棺木前,手伸进去,将叶修谨边上的菊花扔出棺外,“末末,”有人叫,她也不理,继续扔,直到一根都不剩,“爸爸,我来了,带了你最喜欢的火花兰和黄色郁金香,还有三色堇和紫苑,我刚听花店老板说,三色堇代表——思念紫苑则是回忆,代表我对你的思念,永永远远的思念,直到我也躺在这里的那一天,”然后将手中的花一一摆了进去,将整个冰棺铺满她带来的花,又不至于将叶修谨掩埋。
  
  将一根火花兰和郁金香放在他胸前,“你记不记得我曾以前跟你说过,我非常非常----讨厌这两种花,那是因为每年他的忌日,你总为他买上一大捧火花兰,可自我十二岁过后,每年生日,你却只送上一朵黄色的郁金香,我很生气,非常生气,所以,我恨他,讨厌他,除了他将我抛弃之外,我还气愤他死了还霸着你不放,”
  
  语速轻缓,声音柔软,温润,不疾不徐,像是午夜的有声小说里的主持人,带着轻柔的声音缓缓地讲述着平淡的生活故事,手伸进去,摸向那冰凉永远都不会再有温度的脸颊,不再柔软,没有手感,不过,依然让人眷恋,缠绵。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所以,我决定,以后每年他的忌日,我都会替你送上一份火花兰,而你的生辰和忌日,我会送上黄色的郁金香,”
  
  “还记得那晚我给你唱的歌吗?我知道你让我唱歌是为了帮助救援人员确定我们的位置所在,你的苦心,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用手轻轻的摸着他的脸颊,咬着嘴唇努力不哭出声来,只是,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落。
  
  “因为你的舍己为我,无私奉献,我得救了,可是我不想跟你说谢谢,一点都不想,我只能答应你我会好好地活下去,因为这是你最后的遗愿,生前,我从未忤逆过你,现在,也不会,你放心好了,我永远都是你的乖宝宝----”
  
  “六岁时,我发高烧,我怕疼,不打针,你说,宝宝,打了针后病就好了。我说,好,打吧,我不疼!
  
  ”七岁时,你说,宝宝,好厉害,这么长的唱词都能记住,真棒,于是,为了得到你的夸奖,我偷偷地跟着爷爷的唱片学昆曲,只为你说那句好棒的时候,亲亲我的额头。
  
  ”八岁时,你说,宝宝,上学后,要乖乖听话,学好知识,报效祖国,我不懂,我只知道,比起报效祖国,我更想报效你。
  
  ”九岁时,你出国了,把我一人丢在这儿,你说,宝宝,要听爷爷的话,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为了不让你失望,我听爷爷的话,乖乖的,不惹事,不淘气,可你也只是偶尔地回来看看我。
  
  ”你说……你说了好多好多,我都记得,都记得,你让我唱我便唱,让我喝我便喝,让我好好活着,我便好好活着,你说……你说若无世间爱念者,则无忧苦尘劳患;一切忧苦消灭尽,犹如莲华不著水。众生随爱想,以爱想为住;以不知爱故,则为死方便……若知所爱者,不于彼生爱;彼此无所有,他人莫能说。你说的一切一切我都记得,可你答应我的,却很少履行过,你不是个称职的爸爸,从来都不是,可我不讨厌你,一点都不讨厌,”
  
  那痛心到极点又强自忍住泪水的模样,倔强又楚楚可怜,让在座的观者都为之动容,哽咽的声音压抑的颤抖,让听者为之鼻酸。
  
  赵惜文拨开人群走了进来,听着这般哽咽却依旧絮絮不断的呢喃,看着那趴在棺木钱,静静低诉,痴痴守望的人儿,泪,肆虐滑落。
  
  “如果你还没走,请听我唱完这最后一首歌,请用心地听,这是我为你唱的最后一首歌,那曲没唱完的歌,”叶末食指点着自己的唇,而后轻轻地按在他的上面,顺着唇形,一遍一遍再一遍地摩挲着,“起初不经意的你 -和少年不经事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想是人世间的错 -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
  
  她的声音很好听,带着江南糯糯的声调,有时又犹如风铃般清脆,唱的也真的很好听很好听,如泣如诉、悠远凄婉,凄婉悱恻----
  
  一个起初不经意,一个少年不经世,没有纷扰的乱世,却依然无法成就圆满的爱情。
  
  没有别后的多年,只有梦里的百转千回,没有千山万水,期待来世相见,也许来世再次相见,但依然无法相守。可,还是期待,还是不悔。


46)  下药

人生是条孤独的单行道。再近的关系,再浓的亲情爱情友情,再多条紧实密集的平行线,孤独地走向坟墓依然是人生不可避免的终极结局。

死的人得到了解脱,可活着的人,如叶末,如赵惜文,如叶菡睿,如简宁——等等等等,无法避免的在网中挣扎。

叶修谨下葬一个月,英国籍律师拿着他的遗嘱当着叶家所有人的面宣读了。

名下产业,动产不动产都由叶末继承,在其未成年之前,可由老爷子挑选叶家人帮其打理名下产业,无论选谁,简宁都需在旁协助,两人均享有年总利润百分之十的酬劳。

叶柏成没意见,他这个岁数,对钱啊,权啊,利啊,名啊,都看淡了——叶修谨一去,他的身心都受到巨大的打击,想着也没几年好活了,更是没一点欲念了。

而且,他也真不缺钱,更何况,女儿继承老子的遗产,此天经地义。再说,他早就寻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所以这钱啊,人啊,都是他老叶家的,给谁都一样!

叶家其他人也没意见,都知道这老七的遗产绝对称得上巨额,但也没打争夺、占为己有的歪念,一来,都知道老爷子存的心思;二来,这钱啊,对他们来说,也就是数字;三来,他们知道小七对女儿的感情,这算是最后一份祝福和寄托,他们哪舍得让他失望!

还是那句话,肥水不流外人田!

为了就接照顾叶末,赵惜文已经放弃了四川的基层锻炼,在家里等待着新的人事安排。本来他军校毕业,最好的前途是进部队的,可和平年代,进部队,升的很慢,即便他这样的背景,熬个十年八年,也不过是个旅长、团长级别的----

叶家、赵家的军人太多,老头的意思是,平衡协调,让他往政治上发展,而且,他也觉得,下乡比进部队,自由、民主多了。

现在看来,意外决定计划,这条道路,他没走下去,不过即便这条不行,他还可以从商,眼下,照顾末儿才是真的!

他可不想再失去一次,什么都是空的,只有她才是想要抓在手心的宝贝。

夜幕降临,停业一个月的绯色又闪耀低调奢华的光芒。

二楼会议室里,王子抱着赵惜文交给他的一撂账本,苦哈哈的说:“二哥,你想带末末去国外散心,我不拦你,并且举双手赞成,可干嘛让我打理绯色水墨,你这不是难为我嘛!你让我签单,我利索,让我看账本,这不要我小命吗?”一副头疼万分的苦恼样,“再说,单小舅的遗产,末儿已是咱们当中最有钱的人了,还在乎这点小盈利?”

“‘OZAKI’是‘OZAKI’,绯色是绯色,虽然两者无法比,但平日零花还是够的,再说,这儿是末末的十六岁生日礼物,自然要好好经营。”赵惜文白他一眼,拉着一张脸‘训斥’道。

‘OZAKI’是英国一家上市公司,八八年注册,涉及的产业很多,房地产、酒店、珠宝、建材、卫浴-----等等,旗下有很多子公司,多分布在欧洲地域。

赵惜文知道它的老板是叶修谨,也知道,这家公司很有名气,但并不清楚它的盈利情况,前些日子他和王子被负责‘OZAKI’代总裁的三哥拉着一起去核对历年来的盈利报表时,才知道他那小舅是个赚钱的好手。

于是,这遗产也便成了他的心病。用别人的钱养自己的媳妇儿,他觉得憋屈,为这事他暗自郁闷了好几天。

“零花?一个月小百万的零花,二哥你还真奢侈。”王子咂舌,不过,想到小舅留下来的财产,又认同的点头,确实,是零花!

瞟见赵异文黑沉的脸,急忙连忙应道,“行行行,我知道了,你们安心去散心吧,回来铁定给你超三倍的营业额。”

不是他没有经商的能力,只是他不想年纪轻轻就被钱套牢自由,再说,他还是觉得钱这东西,真的,够花,就行!

看着赵惜文怀中,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漫画的叶末,更觉得自己的论调是正确的!

丫头倒是有钱了,还不是普通的有钱,可她快乐吗?不,她不快乐!

小舅走了快两个月了,她似乎还未从那悲伤的调调中走出来,虽然没有自闭,但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伤感、孤寂和落寞,却让人心疼。

看着她埋头沉醉在书海里的样子,淡然、宁静,痴迷----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捏了捏她不管怎么补都依然消瘦的脸颊,笑着打趣道:“小富婆,以后掌管了‘OZAKI’别忘了提拔下哥哥。”一副恨不起,宠不行的样子。

叶末吃痛,抬头幽怨、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看漫画。

王子被她不经意间流露的鄙视伤到了,大声嚷嚷道,“小东西,你居然敢漠视我!”

说完,就想再捏两下过过手瘾,顺便逗逗丫头,她沉闷太久,久的都让他快忘了她笑的样子。

“我明明从她眼中看到的是赤裸裸的鄙视!”赵惜文轻飘飘的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往伤口上撒盐,下一秒便将丫头护在怀中,揉了揉她脸颊上那一道瑰丽的指印,心疼地吹着,:“哦,不疼,哥哥吹吹。”

王子见状,有火不能发,反而讪讪地赔笑道:“还是二哥厉害,瞧这妞养的,皮肤真嫩,我都没使劲,就红了。”

换来的是赵惜文一记凶光和不留情的逐客令,“你可以滚了!”

王子撇嘴,一脸委屈!

叶末从一片混沌中模糊醒来,闭着眼想起来,耳边突然‘嗡’的一声炸响,只觉一股血脉上涌直冲脑际,又重重地跌回软软的床垫上,头痛欲裂,像是被人用一把生锈的锯子在脑壳上生涩的锯拉着,还发出‘刺拉’‘刺拉’的声响。手软如绵,全身无力,费力的探上额头,额上冷汗涔涔,摸去,果真是一片粘湿。

她无意识地呻吟着,眼前的朦胧让她恐慌,讨厌黑暗,仿佛像睡了很久很久般,她渴望光明,渴望温暖---

“爸爸,这丫头长的还真水灵。”一个年轻带着轻佻的声音在她左边响起,然后她感觉自己的脸被人戳来戳去,她嫌恶的皱眉。

“若非顶着这张绝色的脸蛋,她能轻而易举从你大伯那套走两亿美金?”一个阴狠略带愤恨的声音在她右边响起。

“我们把她抓到这,叶家会交出两亿美金吗?”

“会,一定会,她现在的身价,可不只区区两亿美金,米蒂的,叶修谨的,还有米烨伟的,她可是个金娃娃啊,不过,我不贪心,是我的,我要拿回来,不是我的,我不妄想。”

“裴爷,你确定叶家会用两亿美金换这丫头?我可是冒着得罪简少的危险跟你合作的,这事,你最好能十足的把握,否则,别怪兄弟我---”低沉带着霸气的声音说道。

“黑爷,你放心,没有十全的把握,我也不会将我自个朝火坑里推啊,这不是自杀嘛,我还不想死。”

“那你打算怎么向叶家要这笔钱?”

“叶家最注重的是什么?名誉!叶七公子刚入土两月多,他的孤女就被人掳走,拍了这种片子,若被人知道,他叶家人还能出来见人么?别人会怎么说?说,人走茶凉,宠儿变弃儿。也许有些人会猜到,他们为了谋夺财产,而故意让她被劫,拍下这种污秽照片!到时候官场的人怎么挤兑他们,百姓怎么看待他们,他们不会那么傻的,为了区区这点钱,而毁了三代人建立起来的威名。”说到这里,不免得意地笑了起来,“拍了照,我们多录制几份,放在手中当安全筹码,拿了钱出了国,他们想找我们报仇都难。”

“裴爷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我觉得我算是黑心肠、下作的人了,跟裴爷比起,还是差了些,至少我就做不出来卖父兄、奸淫幼女之事。”叫黑爷的冷笑一声,语带讽刺道。

“黑爷你过奖了,我只是求生意识太强的同时懂得自保而已,再说,我父兄确实干了违法的事,即便我不举报,他们早晚也会有这一天的,我不过是做了合法公民应做的事,充其量也就是个大义灭亲。”

“听裴爷的意思,很不齿你父兄的做法,那又为何对他们的赃款这般执迷不悟?”

“我是裴家子孙,有传递香火、繁衍后代的责任,大哥,爸爸已经去了,这个重任自然在我的肩上,我是履行我应尽义务的同时,要求同等的权利而已。所以,裴家财产,凭什么由她一个外姓的丫头继承?”

“听裴爷一番话,我黑子胜似读十年书。做坏事做的这般天经地义,还是头一回啊。”黑爷的讥讽之意更深了。

叶末只觉耳边阴风阵阵,而后听见那裴爷转移话题道:“她的药效应该要发作了,灯光摄影准备好了吗?记得,拍清楚点,尤其是脸,给我多来点特写,米家,叶家把我们整成这样,怎么着,我们也要回送他们点礼物不是?”

然后,周边,淫笑、奸笑声四起。

叶末努力的想挣开眼睛,却无奈怎样都挑不出一丝缝隙,喉咙也跟塞了棉絮一样的说不出话来,指甲掐进横在她胸口手臂上,她想借此缓解额上的胀痛。

“爸爸,她好像醒了。”

叶末慢慢地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放大的人脸,“小美人儿,你醒了?听见我说话了吗?”尖细的声音带着惊喜。

“你好丑。”待看清来人具体容貌时,叶末不禁脱口而出。

“呵呵。”旁边几声低笑传来。

“你!?”裴小公子受辱,脸成了猪肝色,想要动手扇叶末时,被一个制止住。

“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裴小公子叫道。

其实他不丑,虽称不上花样美男,但也算是中等偏上,只是气质带着点猥琐,面色也透着点暗黄,不晓得是不是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奔波劳累,再加上欲求不满,导致内心泌失调,脸上起了青春痘!

恩,至少证明,他还年轻!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打女人,尤其是这女娃,还真不是你们能打的起的。”黑爷淡淡的说,不过,却没有让人放开裴小公子。

“黑爷,然儿冲动了,晚上让他给你赔酒道歉,你先放了他,我们正事要紧。”

“录影?行啊,不过,录影前,我想先让您见个人!”

说完,门被打开,紧接着,她被小心地抱起,“末末?”一个轻柔、低沉、沙哑又带着剧烈的颤抖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能感觉到一个东西覆在她的面颊上,有些粗糙,有些温暖,带着疼溺和惊喜,随着轻轻柔柔的摩挲,抚平她心中的恐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告诉哥哥好不好?”

“疼。”她呻吟着朝来人怀里拱。“哪里疼?”赵惜文将她揽入怀中,拍拍她迷瞪瞪的脸颊,轻声慢语的问道。

“疼,头疼。”眉头皱作一团,纤柔的手扶上额并没有,使劲的敲打着。

将她自虐的小手抓回放在手心里,大手代替地帮她揉捏了起来,声音颤抖,带着温柔和诱哄,“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然后,不管现场怎么乱,两人就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化身按摩师,轻而缓的揉着,一个当起了顾客,眯着小眼,享受着。

周围混乱着,喧哗声、惊叫声四起,四散奔逃的匪党,惊慌大叫,呻吟痛呼,惨叫连连,狠厉叫骂,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不过,很快,就恢复先前的宁静!

本来裴玉的人手就不多,后来又被黑子私下和谐了一些,所以没费啥时间就给摆平了!

叶末的头疼好转,眉目也清明了一些。

只见被黑子控制的裴玉红了脸痛斥他道,“黑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吃独份?你不讲江湖义气。”

黑子笑,“江湖义气?裴爷,您没开玩笑吧!江湖规矩第一条便是,出卖兄弟、亲人者,杀!”

“原来,你们挖好了坑,等我跳呢!”

“裴爷,您老不会现在才看出来吧!”

裴玉愤恨的看向一旁贵气非凡的简宁,“好好,我裴玉今个栽到你简少手里,也算是服了。”

“裴玉,你这样子,只怪你贪心不足,痴心妄想,若当初你拿着那些钱出国,好好地过日子,也不会弄到现今这般!”

“我贪心不足?是你们把我当猴儿耍,两亿美金,凭什么你们只给我两千万人民币打发了?你们,你们又凭什么霸占我裴家财产?现在怎样?那叶修谨还不是无福享受?哈哈,这是什么,报应!”

简宁冷笑,“所以,你们裴家人要替他陪葬!”他微微仰着下巴,狭长的眼睛望着裴玉,神情似笑非笑走过来,拍着黑子的肩膀说,“谢了,黑子!”

裴玉这人行事倒是非常谨慎,几次被他的人盯上,又溜了。后来被自己堵得太紧,迫不得已才跟黑子交易,不过,即使这样,也是通过电话达成初步协议,后来每次当面交易,都选在自己势力范围内。是个非常狡猾的老狐狸,若不然,也不用叶末做诱饵。

黑子将裴玉交给一旁的兄弟,捶了下简宁的肩膀,“我们兄弟,需要说这两字?再说,叶子是我哥们,他女儿,就是我女儿,护着是应该的!”

“成!不说了,回头,把宋子他们叫上,咱们兄弟聚聚。”挑了挑眉,声音缓慢而低哑,像流动的泛着微光的蜜色细沙。

突然,裴然挣脱黑子手下的牵制,‘蹭’地一下冲了上来,“那我就要你给我父子两陪葬!”

利刃眼见就要刺伤简宁,叶末突然站了起来,手中,举手一把手枪,在千钧一发之刻,扣下扳机,只听‘嘭’的两声,子弹穿过裴然、裴玉的两条小腿骨。

“末末!”

在场所有人都望向她。

只见这娃儿:晶莹的双眸、娇小的灵鼻、犀似的牙齿、鲜红欲滴的朱唇再配上凝脂般的肌肤,简直就是一张近乎完美的俊脸,再加上齐耳大娃娃发型,窈窕的身材,站在那儿,楚楚一立,如飘逸出尘,婀娜多姿,真真一个小仙子下凡人间嘛!

可这小仙子手中握着的可是枪,要人命的玩意,而且不单单只是拿来瞧瞧,把玩把玩,还是真正的枪击活人。

‘砰砰’两声,真带劲,手都不带抖着,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眼眸依旧璀璨若星,说不出的飒爽帅气,只是望向裴家父子眼中,掩不去的恨意。

“7.62毫米80式,精度好,射程远,威力大,动作可靠,外型美观,操作方便,有效射程50米,初速470米/秒,弹匣容量有10发和20发两种,枪长302毫米,枪重1.1千克。”手指勾着手枪,淡淡地描述它的性能,冷冷的瞟了一眼惊恐万分的裴然和痛苦绝望的裴玉,朝同样惊愕万分的赵惜文走去,“你们不是恨我爸爸吗?好,那我就帮你们忙,到地下找他算账。”

“酷!”黑子发出一个单子音,偷偷问简宁,“小末儿,学过射击?”

“恩,而且天赋不错!”简宁点头。

黑子唏嘘,“这丫头,不好搞,非池中之物。”

“你哪弄的枪?”赵惜文迎上叶末,将她揽入怀中,忧心的问。

丫头枪法好,他是知道的,小时候,老爷子宠她,带叶菡睿去靶场的时候,也带着她,后来大了,他也会拉她一块玩,不过,末末对枪啥的,兴趣不大,也没有当兵的想法,她吃不了那苦,只是玩玩,当兴趣耍!

不过,今个,他才知道,她真的挺适合进部队,当刑警的,丫,第一次开枪,射杀真人,居然一点压力都没有,快、狠、准,堪比很多男儿!

“啊啊,杀人了,杀人了!”裴然捧着汩汩冒血的小腿,大叫大嚷道。

“闭嘴!”叶末突然烦躁的大嚷着,身子一软,向后倒去,赵惜文一下子没有扶住,眼睁睁的看着她滑落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白色的纱裙沾染上了黄色的泥土,像是被母亲遗忘的小狼崽,孤苦、哀伤、茫然-----

“末末,怎么了?”忙将她抱入怀中,赵惜文切切的问道,似乎过了很久,耳朵里才传来一道虚弱、暗哑的声音,“哥哥,我不舒服。”

脸颊透着一层盅惑的绯色的色泽,脸微微地发烫,她觉得自己像置身一片火海当中,燥热难耐,“热,很热。”心里空落落的,想要抓牢什么却抓不住,手扯着领口就往下拉。

“该死!”看着怀中不同于普通发烧的叶末,赵惜文眼眸骤然阴冷,“我操他妈的,你们居然敢给她下药!”讶然、紧张、担心、心痛等情绪接踵而来,不由发出一声悲吼,操起地上的枪,砸了过去。

满眼的杀气和寒意,线条完美的嘴角冷冷的翘起,抱起瘫软在地上的叶末,冷冷的吐出四个字,“黑叔,我要清场。”

清场?黑话里,等同不留不放过一人。

“其他人我不管,但他们两人不准杀,也不准救,我想知道,小腿骨被刺穿,要留多久的血,才会死。”叶末抓着他的衣襟,娇啜着,央求道。

面色绯红、眼眸迷离,染上熟悉的情欲之色,然后整个人软在赵惜文怀中。

“好。”抱着叶末,冲冲对黑子和简宁说了声,“简叔,黑叔,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出了门,上了车,以最快的速度帮她系好安全带,然后油门踩到最大,‘嗖’的一声,消失在黑夜中。


47)   最后的爱

脚后跟潇洒地向后一蹬门,门关上了,赵惜文色鬼上身般将叶末抵在墙上,双手捧着她的脸,唇狠狠的压了上来,“小东西,你这个磨人的小东西!”

叶末微微张开嘴,迎接他软软的舌头,放肆的同他纠缠。

她的记忆力和学习力很强,所以,赵惜文的吻技被她学了九成。

吻她,是这两个月最想做的事,可是,他不敢!

怕自己吻了之后,控制不住的欲念,污了她的名节,虽然现代已不像古时那般讲究孝期,但,到底那人最她最依赖,最挚爱的亲人,也是他的亲人。

还有,他也怕丫头反感,避让,虽然她表现出来跟以前没两样,但是他感觉出她在下意识地回避自己的亲近。

若非,春药,末末大概会一直冷漠下去。

“末末,我想你,真的好想。”手慢慢地从衬衫的下摆伸了进去,现在想想,她似乎一直都知道裴玉绑架这事,甚至昨晚的绑架,也是她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吧!因为她真的很不喜欢穿衬衫、牛仔裤。

赵惜文抚摸着叶末光滑的背,他的手指像是带了电,让她的身体不由的颤抖,更热情地搂住他的脖子,把唇更深的迎向他,他像是接到了回应和许可,右手顺着她的文胸带子一路向前,覆上了她胸前的柔软。

“热,热死了。”叶末一边依偎在他怀中,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衬衫,嘴里喃喃低语,脸越发绯红若血。

“小乖,先洗个澡,好不好?”他知道她有洁癖,每每要洗了之后,才上了床,不然,会像刺猥般,满床打滚翻腾。

三下五除二的褪去了丫头的衬牛仔裤,内衣内裤,将她抱进浴室里洗了个于他、于她都是难熬的澡。

这套公寓,是赵惜文送给叶末的十七岁生日礼物,用他自己的钱买下来的两室三厅,在他亲历亲为的的监督下,每一个地方都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和温馨。

是的,他想跟她组成一个属于他俩的小家,美美的小家。

浴室是经过特别设计的,不仅空间大,浴缸的弧度还非常适合泡澡的女性。

因为吃了药,叶末显的格外兴奋,在水中一往改日的美人鱼形象,大展小儿戏水的闹腾,‘扑踏踏’‘哦哦’地欢闹着。

其实也不是为了玩,而是她身子本来就很热,再加上水温又不低,这样,热上加热的情况下,她不乐意了,身子扭的像条鱼,嘴角直嚷嚷,“热,哥哥,热。”

言语间,小女儿的娇态、媚态、妖态、嗔态,尽显出来。

“小祖宗,你老实会,成不成,就好了,马上就好了。”赵惜文一边帮她打肥皂,一边忍受着自己被折腾成落汤鸡的模样,可不知是手滑还是她身子滑,肥皂几次掉入水中,这下好了,他不用洗澡了。

这样还不算,她还因舒服,嘤嘤地低哭起来,那小模样委屈的哦,赵惜文的心软了,捧着她的脸颊,满满的都是宠溺的语气,“小坏蛋,我上辈子欠你的是不是?”低下头,啄上她的唇,“是不是?”

她不知听没听见,却跟着点头,原本小鹿般淡然的模样竟生出娇媚妖娆的感觉,眉眼之间更是多了一份桃色,眼里水光潋滟,漾着点点微光。

“是,我就是欠你的,你是我的劫,一辈子逃不上也不想逃的劫。”赵惜文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俯身抱住她,力大到仿佛要将她镶入自己身体里一般,“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成。”感觉到怀中人一僵,他微微一笑,话语里溢满了深情。

“好,好热。”身体软得像一滩春水。神智也迷迷糊糊的,觉得挨着他舒服就直往他怀里挤,依照本能地寻找他的唇,这嘟着嘴儿索吻的模样,令赵惜文喉咙一紧,腹部窜起一股更强的欲望。身子早在车上就有了反应,这会涨得直犯疼!

“哥哥,我不舒服,热死了,热死了!”迷人迷离的嗓音,温柔得仿若醉人的红酒,手臂像蛇般缠上他的脖子,腿也不由自主的缠上他的腰,这自然的毫不做作的放荡才更让男人心魂都为之迷醉。

“不准说死,不准说这个字。”吻上她的唇,堵上她的话,赵惜文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胡乱地帮她冲了下身子,然后毛巾一包,朝房间走去……

叶末喘息着,这种喘息没有可以压抑,反而像是故意撩拨一样,听的人欲望高涨。

两人一同倒在床上,叶末勾着他的脖子,寻了他的唇,吻了上来,绯色性感的舌尖霸道地勾卷着他的舌头,强横的吸吮着,灵蛇般刁钻的在对方温软的嘴里搅动得天翻地覆,够狠够带劲,拉出盈亮的银丝,也不顾对方是否能跟得自己的节奏。

太热情了,激情似火,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只是让赵惜文愣了一秒,下一秒,就张开唇,反客为主,吮吸交缠起来,暧昧交织。

慢慢地,抢回了主动权,他的攻势火辣而热烈,性感的舌尖狂火热入侵,调戏挑逗着叶末,像是蛮横骄横的宣告,“末末。”双手捧着叶末的脸颊迫着她与自己视线交缠,“我想要你。”

“恩?”叶末无意识地哼哼。

“你呢?要我吗?要就点头。”他含着她的耳,吮吸着,轻咬着,诱惑着,“说,哥哥,我要你。”

“哥哥,我要你!”被春药控制下的人儿,儿神是无法受大脑控制的,所以,很轻易地点了头,如了他的愿。

赵惜文笑了,笑的很美,很妖孽,“我的小末末,我的小宝宝。”点着她的鼻尖,“如你所思。”低头吻上丫头的水色双唇,舌头撬开她的牙关滑入口中,纠缠她的舌与之缠绵戏逐,掌心带着灸热的温度在她的后背抚摸游走着。

唇畔移至她耳后亲吻,舌尖轻轻在在她耳上打转,并时不时的轻咬,激得叶末本就已见酥软的身子益发战粟起来。

舌尖又恶意的在她耳朵里舔了下,令怀中人猛的一颤,而她背后那只游移的手缓缓往下探了去。

一个挺身进入她的身子,“恩。”两人同时呻吟。

喟叹着,如同八爪鱼一样缠上了他的身体,灵动丁香的小舌硬是顶开他的大嘴滑了进去,勾引着他的舌头与之搅拌在一起,柔软多汁的双峰挤压着他的胸膛,紧压着他,香臀不停的上下左右的晃动。

滑腻的舌扫过他口中的每一寸,热情而激烈的吸取她口中的蜜液,火一般灼热的舌卷起段誉口中的那片柔软,缱绻纠缠。

“恩,宝贝,太紧了,哦。”扣着她乱动的臀部,咬着她的唇,爽的不行的说,“小东西,你想要我的命吗?恩……好舒服,真棒!”而后慢慢地加快律动的速度,疯狂的亲吻着,抚摸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他从来不赞同,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守身,在叶末之前他也确实跟女人上过床,可,在她之后,却对之外的女人失去兴趣,甚至连他自己也从未想过,自己在为谁守身,只是不想,不想,而他和她,加上这次,也不过是第三次,爱爱,可这感觉真的很棒,很美,情欲,有情才有欲,是的,男人爱与欲可以分开,可,单纯的欲望发泄,真的没有这么美!

这种感觉,很棒,真的很棒,就好像要将身体所有的所有都给对方!

叶末大口大口喘气,被情欲控制的意识已经模糊,水雾迷蒙的眼睛里也充溢着欢快后的痕迹。

夜燃烧着所有的激情和无奈,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他们像两个搁浅在沙滩上的鱼,拼命的吮吸着最后一点快乐的时光……

一次一次又一次,疯狂的纠缠,思绪颠倒沉浮,交融在快感与迷离的情欲里……

最后叶末是在药性和激烈的缠绵中昏睡过去,意识不清的迷蒙里,似乎有人将她拥入怀中抱紧,在她耳边轻哝软语:“末末,今生今世,你是我的……”

梦中,赵惜文似乎看到了叶末,桃花正灼灼,她穿着条她最爱的白色纱裙,站在河对岸,冲着他叫,隔着一条河,传入他耳中的好似:哥哥,救我,救我。

他心痛得像要死去般,大叫着“末末,我来了,我来了”然后不管不顾的投身跳入河里,河里水冰冷,他咬着牙,拼命地划,可是那在岸上的并不算宽的河,他却划了很久,还是够不到岸!

他看到叶末的手向他伸着,哭的撕心裂肺。

他想劝她:末末,不哭,不哭……

可,一个浪头打过,呛了他一肚子的水,他开不了口,说不了话,腿脚抽筋,整个人被冰冷的河水包裹着。

叶末扑到岸边,伸长着手,够他,叫他:哥哥,哥哥,哥哥……

一声一声又一声,明明,他们的手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无法触及……

“末末……”他大叫着,突然醒来,天已大亮,周身闷疼,头脑混沌。

怀里抱着一个温暖、柔软,娇柔的身体,并且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浅浅的熟悉的体香!

末末?

一种失而复得的重生感,拼命的将她抱在怀里,寻找她嘴唇的位置,狠狠的亲了下去。

怀中的娇娃嘤咛一声,慢慢转醒,“末末,别离开我,好不好……”亲过后,他又把她抱进怀中,亲了抱,抱了亲,反复几次后,他发现自己的脸颊上,有温温热热的泪水划过,“我知道你忘不了他,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很深很深,任何人也没法取代,可是,末末,能留一点点的位置给我吗?一点点就够。”亲吻她的唇瓣,“我不贪心,我很容易满足,只希望你给我留下一点地方,可以吗?可以吗?”

“哥哥。”叶末皱眉,紧紧地皱着眉头,不知为两人昨夜的疯狂,还是为他这番突如其来的表白,她有些不悦。

“好好好,我不逼你,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你的身上烙上我的印记,你慢慢想,只希望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赵惜文亲吻着她的额头,勾着她的下巴,静静地一字一句的说。

他一向是自信张扬的,张样狭长的眼睛,高挑的眉骨,盅惑的唇型,总是衬得他有种说不出的迷人魅力,但这一刻,他的脸上浮现一种一直以来隐藏许久的孤寂……那种,仿佛所有的繁华在幽深夜中消失殆尽的寂寞。

不知过了许久,叶末点头。

赵惜文笑了,漂亮眼眸像是剔透的玻璃珠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有种说不出来的迷人。

“昨天,怕吗?”他突然问道,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虽然不想勾起她不好的回忆,但亦不想让她留下阴影。

叶末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怕。”

“真的不怕?不怕他们打你,也不怕疼吗?”赵惜文低头,看着怀中明明很想哭,却倔强地咬着唇不愿留下一滴泪的丫头,不由得更纠紧了心。

明明该是单纯可人、无忧无虑的年龄,却有着不属于她的早熟和忧伤。

“不怕,你不会让我受伤。”

“若我再晚去会呢?”看着她眼眸中流露出的全然信任,赵惜文的心底狠狠的一震,想起叶末开枪的冷绝,他的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嗅着那发间的清香。

仿若一泓清泉从心底流过,有什么感情,温柔地,细碎的,沉淀了。

“勇士在救公主时,无论何时出现,总是最恰当的时候。”

是勇士,不是王子,不过,已经很好很好了!

“末末。”赵惜文将她拥入怀中,用下巴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发顶,柔顺的发丝在指尖穿梭,隐隐的嗅到了淡淡的熟悉的清香,一颗揪起的心渐渐的舒展开来,“以后都不会了。”

叶末的耳畔那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在回荡着,她洗洗鼻涕,低低说道,“哥哥,谢谢你。”是这个温暖的胸膛,将昨日一切的厮杀与恐慌都隔绝在外。

一直都知道,他待她真的很好很好,该用什么来报答呢?

“小坏蛋,下次不准这么吓我了,经不过你再次的折腾,知道吗?”

“恩,我保证,我以后会乖的。”

这一方天地,宁静的,仿若只剩下赵惜文的眼神,柔的让她移不开眼,满满的,都是他的焦急和疼惜。

两人回到家中已经午后了,昨晚太疯狂了,末末是因为药,而赵惜文则是因为被压抑的太久了。

还没坐下来好好休息,赵惜文就被叶修然叫进了书房,里面他老爹已经等候多时了。

“昨晚你带末末去哪了?”

看着他老爹那张黑惨惨的美型大叔脸,他的心‘咯噔’一下,便知出大事了,“怎么了?”

‘啪’的一声,一叠照片扔至他的面前,“看看你做的好事!”

他只瞟了一眼,一张脸便‘蹭’的黑沉起来,上前,拢起桌上的照片,一张张看过,照片里,都是他和末末的亲密照,接吻时的、拥抱时的,还有几张竟是在电影院里的,黑暗中,他们贴面相拥,虽然用衣服围着,但,从他隐忍的俊脸上,依旧可以看出两人在做什么。

因为是偷拍,所以画面非常之模糊,不过,依然可以辨认出是谁。

还有电影院外,他们相拥的画面,他的脸黑如锅底,竟然被跟踪了?

“照片哪来的?”他问,看向他之后进来的简宁,一脸惊惶。

“黑子的人在跟踪裴玉和保护末末的人时,发现有另一拨在跟踪末末和你,便留心查了下,发现有人雇了征信社的跟踪你们,并拍了照片,你放心,除了你手上的这些,所有照片、视频均被销毁。”

“人在哪?”赵惜文的手在发抖,若这些真的流出去,他和末末不仅毁了,就是家人也会受到连累,他怎么会这般大意?

“你现在才知道后怕?当初干嘛了?”赵寄真恨铁不成钢的说。

“已经解决了!”简宁答,一张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具体表情。

“幕后主使人是谁?”他咬牙。

“已经处理的人和事,你没必要费神费时去追根究底。”简宁靠在窗前,夹着脸,一脸平静,但从他眉宇间隐着的情绪可以看出,他很恼,非常恼。

“臭小子,你知道自己做什么吗?末儿还未成年呢?你不为自己的前程着想,也该为她的名节考虑一下,你有没有想过,若这些照片被媒体、网络发出去,我们赵家,包括叶家都会受到怎么的震动和波及,还有你,不说政治前途全毁了,就是以后的生活也无法正常。”赵寄真一脸忿忿。

“惜文,你怎么这么大意,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你军校时的警惕哪去了?”叶修然亦是一脸责备。

“对不起,确实是我大意了。”除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舅,爸爸,我真的很喜欢末末,若是你们同意,我会带末末去英国读书,深造,等到了适合的年龄,我们就结婚。”

“然后呢?两人像公主王子一般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简宁打断他的话,讥嘲地笑道:“惜文,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你的人生就这点追求?还真是天真的紧。”扬唇一笑,黑宝石般的眼睛里浮动着遮掩不住的慵懒与闲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你的家族,还有末末?为了她你放弃自己的父母、家族,你有没有想过她会背负怎样的愧疚?还有,你愿意去英国,那末末呢?你有问过她的意思?她愿意背井离乡跟你去英国?老爷子呢?他舍得末末?”

“我……”赵惜文被打击的说不出话来,他不是没考虑过这些,刚才那翻了一番话,也是头脑一热,一时激动,他是舍不得末末,他也舍不得自己的父母,可是,不这样,怎么办?他的末末,他更是放不下手!

“去马兰吧!那边的科研中心正研究一个新的课题,需要注入一批新的科研人员,你军校学的就是这个,也算是学有所用。”

“马兰?”惜文犹豫,眉头深锁。

老实说,赵寄真也为难,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希望他出息传承家族使命,可,马兰啊,新疆马兰基地,中国核武器的摇篮,在地图上无法找到的神秘地带,也是让无数中国人感到骄傲的地方。

只是,那地的艰苦和消息不通畅也非一般人承受得起的,一般军队成员,尚且四年才能回家探家一次,更何况这国家重点保护的科研单位?它属于隐匿编制,恨不得与世隔绝,除非研究课题完成,否则……

所以,简宁跟他说时,他首先不认同,他老婆疼儿子是出了名的,会舍得?

但,简宁两个字打消了他的疑虑:国安!

“怎么不舍得?还是怕自己坚持不下来?要知道,那儿是苦,但也是锻炼人的地方,和平年代,没点贡献,哪来权利?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和头脑,用不了几年,就可名利双收,至少比依照你现在的规划要省去一半的时间。”

“让我想想!”赵惜文皱眉。

他说的不错,马兰,确实是个捷径,虽然,那儿也确实非常艰苦。

可是,因为这几年不见末末,他真的要好好考虑考虑。

“好,尽快给我答复。”简宁点头,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浅笑着激他,“叶子最疼末末,他希望他的女婿是最优秀的。”

出了门,在楼梯口,看见正趴着栏杆上若有所思的叶末,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发顶,小声问:“你都听到了?”

“不是你故意让我偷听的吗?”叶末歪头,淡淡地反问。

简宁一怔,随即摇头轻笑起来,“呵呵,黑子说的不错,比起人小鬼大,你几个堂哥、表哥都及不上你。”伸手触上她脸庞,手指柔柔抚摸着她柔嫩的脸颊,微笑道:“怪不得叶子这么疼你。”目光微滞,话峰一转,“想看看照片吗?”

叶末耸肩,眸中光点闪烁:“去我房间。”

这份的照片里,跟赵惜文手中的有点不一样,恩,多了几张和叶菡睿的亲密照,不过都是角度问题,只有一张,是两人在学校小花园的那次接吻画面。

而简宁也在看照片,叶末书柜上的镜框,一排十一个,都是叶修谨跟她的合照,从六岁到十七岁。

每一张的叶修谨都面似冠玉,唇若涂丹,眼帘微阖,浓密的羽睫仿若垂下的扇子,盈缀着阳光的色彩,如梦似幻,美如仙童……

似乎,只有和叶末在一起,他才会有达至眸底的暖暖笑电。

叶末微微蹙眉,似疑问,又似在自言自语,“是谁?”

“一个叫夏丹的女孩。”简宁回头,透亮的黑眸黑蕴着一种慑人心魄的魅力,“睿睿以前的初中同学,也是他的暗恋者之一。”

“哦,是她啊,想起来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儿,“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出国留学了。”简宁轻描淡写的说道。

叶末没问,她当然知道,这突然的出国留学代表何意。

沉思片刻后,她突然说道,“前两天,英国那边打电话来说,爷爷病情恶化,大体撑不过这个冬天了,我想我也该替他尽尽最后的孝道了。”偏头,望向窗外,黑色眸子干净得如一湾清潭。


48)  归来

从飞机场出来,赵惜文站在机场大厅前发呆,神情恍惚,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感觉到:疼痛是剧烈的起点位于胃的左上方。疼痛加剧时……会立刻蔓延到胸口的胃之间的地方。

疼吗?疼,真疼!

五年的坚持、五年的隐忍、五年的辛苦、五年的执着、五年的期盼,等来的却是,遍寻不着的恋人,渺无音讯的挚爱和生死未知、下落不明的噩耗……

那么,他这五年的努力和拼搏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的心仿佛被千万把刀子在凌迟,一片片地,流不出血来,也叫不出痛!

从最年轻的科研人员到最年轻的MSS调查人员,仅仅六年时间,用别人一半甚至更短的时间,完成了一个旁人连想都不敢想的蜕变。

可,结果呢?等待他的确是空头支票,一个梦,即使拼劲全力也无法完成的梦。

她死了,死于飞机失事。

那时,他才刚去马兰一个月,消息封闭,没有人告诉他,甚至为了安抚他,这几年来简宁每次去马兰视察,带给他她的信也是找人模仿她的笔迹写的。

末末死了?他不信,一点都不信,因为,胸膛里属于她的那颗心还在跳动,从未停止般的跳动。曾经密鲁出事,他都有所感应,不可能死去没感觉!

所以,他认定,她只是失踪了而已!

他不是没闹过,没找过,没吼过,没----可,有用么?

没用,她消失了,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在他孤注一掷的情况下,再次悄然离开了他。

抓不住,还是抓不住吗?

忘不了,还是忘不了她吗?

他甚至差点崩溃,可简宁却告诉他一句话:既然认定她没死,就好好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是的,只要活着便有希望,他还没输!

好,既然找不到,他不妨静静等待,以不变应万变,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毛头小子了。

于是这一年,他从一开始的懊恼、悔恨、疯狂寻找,到现在的淡定、平然或者说是麻木、伪装更为贴切。

为了填充内心的空虚,他一心扑在事来上。

蜕变,他真的是蜕变了!

MSS,英文全称是Ministyry of State Security,中文简称是国家安全部,成立于1983年,民间称之为‘国安部’。

早在延安时期,我国的情治安单叫做‘中共中央社会部’。当时的社会部就负责向高层提供情报和资讯,并有人根据当时的国际局势定期撰写研究分析分章。后来掌握政权后,把它改为‘ZGZY调查部,中调部负责向驻外使馆派出特工人员,专门负责所在国的情报搜集工作,当时的中调部八局,负责情报的分析和研究工作,对外称为‘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所’,它也就是现在的MSS八局的前身。

后来由于中调部在‘文革’中卷入派系斗争,打乱了阵营,严重影响了工作,使得中调部一度被取消,改由总参二部接管。到了‘文革’中期,中调部才又逐渐恢复了原有的建制。七十年代末,DYY复出,开始进行情治机构的改革,派往海外的特工人员,也由以前从中调部派往各驻外使馆,改以为记者、商人、学者等身份作掩护到海外工作。

而他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接手‘OZAKI’,以总裁的身份收集情报和监督以‘OZAKI’之名投资的科研中心,那里的课题项目对中国的发展有很大推动作用。

甚至在这之外,还要了解国际动态,就像今年爆发的国际金融危机,其实早在他接手‘OZAKI’时便有所察觉,并在金融危机爆发之前,将美国乃至迪拜大部分‘OZAKI’的生意转移到中国内地,房产方面也已经变卖。

他不仅是MSS中最年轻的调查员,而且用实力证明,他是有魄力有能力的调查员,一年内,因他收集的资料,国内公干协同国际刑警破获了多起危害国家利益的犯罪行为,为国家追回高达上亿元的国有资金。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他还有其他收获——末末还活着。

他查出六年前,末末飞机‘失事’的前几日,她有写下一份声明,任命叶子胥和简宁为‘OZAKI’的执行总裁,所有‘OZAKI’事物都由他们全权打理做主。

就像他们说的,末末已经‘死’了,可这么多年了,简宁没有为她消户,‘OZAKI’还是在她名下,从这些年来的盈利账目上可以看出,叶子胥和简宁两位执行总裁很实力,把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且除了应得百分之十的利润报酬,他们并没有多拿一分。

是不是,他们也认为末末并没有死,只是始终而已?

可是,她人到底在哪,为什么要不告而别?是在逃避自己吗?

若是,她大可在他回来前走,为何一定要坠机身亡呢?

隐名埋姓,连老爷子去世也忍着不来?

为自己?狠的了这心?他不信,可又不相信她死去!

若这两个论证都不成立,那么,他敢肯定,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以末末的性子,无论如何,她都是要见他最后一面的,因为他曾当着小舅的遗体对外公说:爷爷,以后,我代替爸爸照顾你。

她或许不重视对别人的承诺,但,她爹的,她一定重视。

是什么事呢?让她必须离开?

“赵先生,你没事吧?”低柔带着关切的声音在他右侧响起,他回神,侧身,回以得体的笑容和答复,“没事,谢谢温小姐关心。”

“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中暑了吗?我刚才买了两瓶水,请你喝!”浅浅微笑,一双保养的犹如白玉般的纤纤玉手伸了过来,递过一瓶。

温岚,兆康房地产富商温长吁的大女儿,个人身家超过10亿。

这次去英国,主要是购物,回来时正好跟赵惜文同一班机,且座位紧挨。

她身高一米七五,标准的模特身材,一身香奈儿新款,衬得她气质优雅无比,微卷的长发披散,透着几分随性,白金镶钻大耳环若隐若现,配上她精致的锁骨,衬的她端庄高贵的同时,又带着两分时尚和感性。

早在伦敦候机大厅里,她就被这个帅气逼人、贵人无比的男人吸引住了。

当时,他托着行李箱,款款走来,纯白色Versace休闲款衬衫将他的气质衬托得恰到好处,儒雅中透着高贵,就像偶像剧里经过精雕细磨下的贵公子,慵懒、贵气、冷漠、疏离,让候机大厅里的每个人都为之着迷。

王子,王子,骑着白马的王子----

她很久不听童话故事了,尤其不屑里面那些所谓的王子,可,那一刻,她真的觉得,王子从童话故事中走了出来。

刹那间,他好似被阳光包裹,周身蒙上一层七彩的光芒,梦幻的不似真人。

直到排队上机,进了舱,坐到位上,才发现,他竟然跟自己是同一个头等舱,且座位相邻。

这是不是缘份?上天给予的缘份。

恍惚中,她在心底窃喜。

然后,不再淡定,一改平日的矜持,主动的同他攀淡起来。

他似乎很累,不想说话,没多久,便推脱不舒服,闭上眼休息了。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了解了他一些情况,比如,他姓赵,今年二十八岁,首都人,家境不错,海龟富家子。

其实,除了第一个是他告诉的,其实皆是她从谈话里自个总结的。

二十八岁,首都人,是因为她在排队登机时留意偷看的。

能买的起头等舱,自然家境差不到哪去,而且他从头到脚均是名牌。

最后一个,则完全是猜的,近些年她频频游走在上游社会,国内的大半公子哥都混了眼熟,里面没他。

“谢谢。”赵惜文确实觉得心里很闷,所以他没有客气,抬手接过,拧开盖子仰头灌了几口,修长的脖颈微微往后仰,露出性感而年轻的线条,‘咕嘟’的吞咽声,喉结在上下滚动,温岚只觉得自己也口干舌燥起来,双手抱着自己的瓶装水,痴迷的望着他祼露在阳光下的属于他的小麦色肌肤。

“抱歉,让温小姐见笑了。”仰头灌了大半瓶后,赵惜文觉得心里舒服多了,望着对面看他有些直了眼的温小姐,眯起了眼睛。

“没有,没想到赵先生也有这么豪放的一面。”温岚脸色绯红,低头小口喝着自己手上的矿物质水。

最是那一低头的微笑,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这本该是多么浪漫唯美的画面,只可惜,许错了芳心。

“接我的车来了,要不要一起回去?”望着不远处的银色宝马,她问,并且十分期待。

他真的很帅,虽然在飞机上她也偷偷的打量了他好久,可到底还有所顾忌。

后来他睡着了,只觉得他真的很帅,短发极有光泽,下巴的线条也极为性感,虽然皮肤颜色是麦色,可真的很细致,面部轮廓也非常完美。

只觉得他的眉毛啊,鼻子啊,嘴唇啊,都是极美极好的,现在才发现,他最最出彩的地方是在眼睛上,凤眸狭长,线条清晰、流畅、飘逸、销魂----

浓而密的睫毛半遮掩着他的眼睛,眼珠若琉璃般剔透雅致,漂亮、迷人,诱惑,就像女手中的水晶球,充满着盅惑的味道。

这双眼睛若是长在女人脸上,也是极美极美的人,就像封神里的苏妲己,疯摩天魔了纣王,如今,疯魔了她。

“不了,我弟弟应该就要到了。”看了看手表,赵惜文挑了挑眉,声音缓慢而低哑,带着轻微的嗞哑,很好听!

话刚说完,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二哥!”

温岚看过,这个弟弟也是个‘美人’,因为肤色偏白,五官看起来比他还精致一些,却不若他这般妖娆,一个贵气十足,一个邪气十足,大眼睛双眼皮,眉毛不浓厚,眉峰也不算高,五官较为柔,若非他天生带着股盛气凌人、张狂放荡、风流倜傥的气质,很容易让人误会是女孩!

“美女姐姐,你跟我二哥,恩恩?”望着她,勾唇一笑时,嘴角会微微往上勾,给人一种天生坏痞子的感觉,却生生让人讨厌不起来。

她面露羞涩,正想厚脸皮顺着‘弟弟’的话向他讨要联系方式时,他却狠狠的拐了下他弟弟,“是谁,跟你有关系么?”

似笑非笑斜睨了他一眼,微笑地同她告别。并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离去。

看着他们朝着不远处的兰博基尼走去,她更确定自己的眼光,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49)  求婚

某高级咖啡厅。

“乐乐,嫁给我吧,我是真心的。”男人将红绒布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钻石戒指,戒指式样很老气,但胜在钻石够大。

女人小口喝着柠檬水,看了男人一眼。

宽额头,单眼皮,小眼睛,厚嘴唇,五官乍一看没啥亮点,仔细一看还不如乍一看。

个子还算高挑,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穿什么衣服都不好看,就拿他身上这套西装来说吧,如果她没估错的话,怎么着也值个万把块吧,可,穿在他身上跟地摊上淘来无二。

她不动声色地掩去眼底的不耐烦,抿了下唇,眼睛落在桌上的戒指上,怯怯的问,“主管,这戒指,怎么着也得值三千块吧。”

“三千?只能买到这戒指的三分之一。”男人高扬的声调带着得意和炫耀,“这戒指,八千八百八十八,这是购物发票。/”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商场单据,一并推了过来。

女人没接,咂舌道,“好贵哦,八千多得吃多少冰激凌啊?”

男人笑,“乐乐,只要你嫁给我,我天天请你吃哈根达斯,一辈子对你好。”

女人再次抬起头来,望向他,目光微有些茫然。

男人见她这样,不禁心花怒放,嘿嘿,米小乐,看你还不动心?为了娶你,我可是花了大价钱!

米小乐,人如其名,给点吃的就乐的人,单纯、简单、有点白、有点傻,长的普通,性子软弱,随性,不喜计较,不善交际,初中毕业,XX电影院的检票员,只检票,不卖票的那种。

两年了,都没挪过地方,也没要求涨过工资。

生活平淡,平淡的连点水波纹都没有。

模样也很普通,至少这样情况下,很普通!

齐腰的长发,脸上架着副老土的黑框眼镜,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一副邻家乖女的打扮,给人的感觉也很是乖巧可人,不爱说话,且容易脸红。

他是她的主管,资历比她还小,只是因为学历是本科,影院的一经理是他堂哥。

刚开始,他并没注意她,只是偶然一次见到拿下眼镜的她,惊为天人,才知道,原来身边潜伏了个大美人。

这才上心,对她展开疯狂的围追堵截。

可她说,我有女儿了!

天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刚大学毕业的她竟然有了一个五岁多的女儿,OH,MY GOD,原来她不是真纯,是甲醇!

没关系,他说,我不介意!谁没年少无知过!

大学生傍大款做公主的还少吗?至少她是真美,也是真纯,且是那种特容易知足,甚至,一颗冰激凌就能搞定的。

关键的是,她在那全市有名的高档小区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虽然她只有初中文凭(高中没毕业),但她那套房子,即使是身为本科生的他也是可望不及的,尤其,他真的想在皇城脚下定居,所以,他真的不介意。

更何况,她真的很美,比时下很多时髦俏丽的大学生还迷人。

若不是她刻意地将她美丽的容颜遮掩在这副老古董眼镜框下,大概多的是人追吧!

他自然没傻到去揭破这层窗户纸,被她当做因为她的人而爱上她,并非因为她的貌,前者很内涵,后者很肤浅。

见女人低着头不说话,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儿,他自作聪明的说,“我知道你担心谣儿,你放心,我会将她当成亲生的一样疼。”

只是,想到那丫头犀利的言语,轻蔑的目光,心里就毛毛的,不过才五岁大小的年龄,便给人一种异常老成、聪慧、刻薄的感觉。

很多时候,她直白的言词都让他下不了台,说真的,对她,他还真喜欢不起来。

虽然,那丫头真的很漂亮,凤眸、挺鼻、菱唇,下颚尖尖,五官异常精致动人,绝对的美人胚子,可,她那好似透视镜般的眸子,总让他打心底感到发寒。

“好好。”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然后他就看见那个让他非常关疼的小恶魔站在了他们面前,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跟她一起来的,也是个让他无比头疼的大恶魔。

米小乐的妹妹,天才大学生——香朵儿。

有时候他也纳闷,明明是母女,姐妹,为啥相差这般大。

他也曾抱着一丝希望地问她:你们真的是亲生的?

她点头:是啊,我妹跟我妈姓,我跟我爸姓,谣儿跟我阿姨姓!

然后,他觉得,基因这玩意,真TMD太神奇了!

“余叔叔,你是在向我妈妈求婚吗?”丫头看了一眼茶桌上的戒指,睁大一双翦水乌瞳好奇地问,一脸的天真,大眼睛眨巴着,还真可爱!

“是。”他来不及恍惚,欣赏,忙点头,并且承诺,“瑶瑶,你放心,娶了你妈妈,我也会待你如亲生女儿般。”

“你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想的是,你这个死孩子,让我出了那么多次丑,现在我先记着,等我跟你妈结婚后,看我怎么收拾你。非给你整服帖了不可。”女孩轻了轻嗓子,故意压着喉咙学他说话。

男人大咳,这丫头其实是妖精附体吧,居然会读心术。

他被自己的口水呛的咳了半天,“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没想想得这么坏。”

即使他曾经有那想法,现在也不敢了!

翻着白眼,丫头凉凉的说:“谢谢你慧眼看上我妈,但我不想有个丑弟弟OR丑妹妹。”摸着自己的小脸,倍儿自恋的说:“我没法跟他们解释基因突变的原理,更丢不起那人。”

男人囧了,为什么这丫头说话总这么气人呢?太不给人面子了。

“瑶瑶,怎么说话呢?”米小乐软软的呵斥着她女儿,“主管,别生气,童言无忌。”

见丫头嘟嘴扮委屈时,遂好心地问,“饿不?要不要叫点甜点吃?”然后不等女儿点头,便自顾自地叫了一堆甜品和冰激凌。

因为生意很冷清,所以她们叫的东西很快就上来了,于是,三个女人,确切的说,两大一小,便开始欢快的大吃特吃起来。

男人欲哭无泪,望着被推到一旁他那颗八千八百八十八的戒指,他犹豫着,要不要再求一次,怎么说,为了今天,他也花了自己大半年的积蓄。

正等他踟蹰着要不要开口时,三人中最有理智、最有决定权的香朵儿突然问他:“你最喜欢她什么?”指指一旁吃的比小瑶儿还专心的女人。

他看了女人一眼,吭了一声,像朗诵诗歌般,满含激情地说,“我喜欢她的善良,聪慧、美丽和大方。”

“你确定你说的是她,不是别人?”香朵儿喝了口免费的柠檬水,挑眉问。

男人被她盯的鸡皮疙瘩直往外起,端起咖啡,猛灌了一口,继续朗诵,“我觉得她就像妖艳的紫罗兰,鲜红的玫瑰,甜蜜的蜂糖一样美好。”

“但紫罗兰会凋谢,玫瑰花会枯萎,糖碗空空如也,和你的脑袋一样。”小瑶儿抬头看着他,一双水汪汪雾滂滂的大眼睛望着他,轻叹一口气。

香朵儿失笑,手指轻点她鼻头,“鬼灵精,快吃你的甜点。”

他愣在当场,满脸通红,被气的!

正准备悲愤起身离去时,低头吃的正欢的米小乐突然抬起了头,将脸上的大眼镜框拿下,用纸巾擦了擦,“主管,你刚才说什么?”冲他微微一笑。

眼神迷惘,明明是纯情的浅笑,却生生带有几分诱惑的味道,真真是娇媚入骨。

他心智再一次迷乱,“乐乐,我爱你如星辰般的明眸,晚霞般的脸庞,朝阳般的微笑。”

“真是说谎不打草稿!”依旧是糯米般甜甜嫩嫩的声音。

“呵呵。”米小乐冲他轻轻笑道,将擦好的眼镜重新戴上,顺便拍了下女儿的小脑袋,“他说的没错啊。”

“你知道是什么激发了我感性的一面,是你,是你,还是你。”男人激动,声音在这幽静的咖啡厅就好像宁静的会客室,首长在扯着话筒演讲。

惹来除他们之外,零星的几个客人的唏嘘,低笑。

“我想应该是伏特加两杯酸柠檬一片。”小瑶儿双手抱胸,非常认真的说。

香朵儿惊讶,“你居然知道伏特加?”

深夜,某高档小区的房间内。

女孩坐在铺有白色毛毯上的飘台上,望着窗外点点星空,手里拿着个无线电话,长至腰际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上,明净的玻璃倒映出她的面部轮廓,真的很美。

“他回来了,且要在国内呆上一段时间。”

“哦。”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很用力的跳动了一下,有点疼--

“你打算怎么做?继续这么藏着躲着吗?”

她一怔,靠着墙壁,静静地望着星空,今夜,星空灿烂,首都的沙尘暴很严重,她很久没见过这么美这么这的星空了,也许,她很久都不曾好好坐下来欣赏夜晚的星空了。

眼眶有些酸,星星开始朦胧,许久后,她轻声说:“该给瑶儿找个爸爸了。”

《纯真博物馆》的第一句是这样的: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而我却不知道。

随后便是那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如果知道,我能够守护这份幸福吗?一切也会变得完全不同吗?小说主人公的回答是:是的。

盐瓶、小狗摆设、顶针、笔、发卡、烟灰缸、耳坠、纸牌、扇子、香水瓶、手帕、胸针----以及4213个烟头。

相恋一个半月差两天,总共做爱44次。

从分手到再度相遇,时隔339天。

2864天,409个星期,只是为了看看已婚的女孩,男主角一菜造访她家1593次。

她轻轻呢喃:“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而我却不知道。”

"It was the happiest moment of my life,though i didn't know it."

只有在回望自己的一生时,我们才会感觉到那个时刻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是刻,也许在某个瞬间,你认为那是你最幸福的时刻,很可能其实只是个‘杯具’,你全然错了,其实更多时候我们根本意识不到。


50) 割舍

    时尚的装修和布局,典型北美超狂热夜总会的类型。后现代主义的装饰风格令人觉得既现代又有书位。里面的区域划分得很好,你可以选择你要的环境待着,或者扎到人堆里共舞,或者在二楼边书尝意大利或法国的美食,边透过栏杆俯视下面晃动的人群,闹中取静,怡人自得。
    再加上各色皮肤的狂舞者,使这儿像洛山机的Arena,三藩的Ten15。来这里的老外居多,还有一些很时尚的白领和爱玩的明星,更有京城各大院校的年漂亮女大学生在这儿兼职。
    当然了亦少不了想嫁入豪门、吊有钱公子的漂亮姐儿。
    最主要的是,这儿是京城富少、年轻权贵的聚集地,因为这蓝调的老板本就是富豪圈里有名的太子爷。
    所以,想不爆满都难。
    “中国女子,自古便有一种独特的味道:她们绽放在谢晋、黄蜀芹框出的世界里,盛开在关锦鹏、李少红圈出的空间中,用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温润和刚毅,扮演着女儿、妻子、母亲的角色,赢得爱,赢得尊重。
    女性以爱为本能,上升到风韵,便多出几分不急不躁的洒脱气质,穿上旗袍和高跟鞋,总不能再大步流星。胶片记录下无数关于旗袍的优雅,向人们展示了中国女人所独具的魅力。
    《茉莉花开》极具诚意地记录了上海女人的命运。“章子怡→陈冲→章子怡……”的表演安排,恰如一组符号,将祖孙三代紧紧联系在一起,营造出宿命的氛围。《良友》和旗袍作为上世纪30年代的标志,和50年代的麻花辫、80年代的“的确凉”,组成一条成长的线索。在这层意义上,《茉莉花开》可能要胜过同时期、拥有相似背景的《美人依旧》和《长恨歌》。如同从含蓄内敛到火辣辣的爱意,风韵的载体也在变。“花”和几十年前画报封面上的“茉”看起来像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人,但她对独自抚养孩子的笃定,和雨夜街头生产时的坚强,又像极了外祖母曾经的执着。风韵,是旗袍的味道,更是从旗袍所包裹的身体里发出的气息,任凭主流观念、思潮百般变迁,久久不散。”
    二楼的休闲小吧,唐小逸轻倚沙发,胳膊懒懒的搭在扶手上,托着下巴,灯光落在他轮廓深刻的侧脸上,映得他的鼻梁山般的挺直。
    眼睛直视着前方不远处的女孩!
    女孩,很美,有着一张非常非常精致的五官,带着着东方的含蓄、内敛,和西方的浪漫、多变,很迷人----饶是见惯中外美人的他也不禁赞叹:真是个美人儿!
    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隐隐能看见里面白色抹胸,搭配着一条黑色短裙,将她女性的曲线尽显出来。
    她的眼睛很漂亮,若他没看错的话,她应该是中法混血儿,黑瞳下遮掩下的眼眸应该带着细碎的深蓝色!
    视线往下,落在女孩并拢微屈丰盈柔滑、洁白如玉的大腿上,目光灼热、炽烈!
    脑中,渐渐浮现出昨夜那旖旎、**的画面。
    红润、饱满的嘴唇,年轻、妖娆的身子,白璧、无瑕、似凝脂吹弹可破的肌肤,还有**上身那眼眸中的娇气和潋滟。
    耳边,回荡着她昨夜在自己怀中啜气的模样,嘤咛的喘息,身下竟有了反应。
    他有些烦躁,就床第之事,他克制力很好,从不乱搞男女关系,更没有找‘公主’泄欲的情况,她算是个例外,而,例外,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
    他一直以为男人的爱和欲是可以分开的,男人会因爱而欲,却很少因欲会爱上。而今,她让自己动欲了,他开始迷上了她的身体,想要将她抱在怀中,融为一体!
    女孩在酒吧里兼职做陪聊。
    何谓陪聊?
    陪聊就是陪客人聊天,劝客人喝酒,促进市场高消费,然后从中抽取提成。
    没底薪,工资月结,工作时间没规定,随你高兴,想来几天就来几天,自由性很大。
    放在古代,这就是勾栏院里所谓的卖艺不卖身。
    女孩的声音,很好听,柔软、甜糯,她确实很适合做陪聊的工作,睁开眼,是视觉的享受,闭上眼,是听觉的享受。
    几次接触,他给她的定义是:动静皆宜!
    包厢里、闹吧中,给人的感觉是青春、洋溢、洒脱、大气----
    而此刻,给人的感觉却是柔软、舒心、温婉、娇柔,静静地坐在你对面,缓缓地说着上面一番话,浅笑的模样,温柔、婉约,象一幅山水画,细水长流,温软、灵秀————
    闭上眼,沉浸在她的声音中,有种身在竹林的感觉,幽静、平和,褪去一身的燥气、浮气,惬意、舒坦,他轻轻喟叹。
    “三哥,原来你在这啊,”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他不禁皱了下眉头。
    “干嘛?”难得的宁静被打破,他非常不悦。
    “没事,我就是顺便跟你打声招呼,其实我是来找她的,”王子笑,朝他斜对面的人儿呶呶嘴。
    淡淡的睨向王子,唐小逸说,“之前那些女人玩了就玩了,只她,不许动,”
    王子爱玩,尤其喜欢翘兄弟的墙角根,当然,他的也不能幸免,不过,都是玩儿,他也不管,正好,省的他费神清理了。
    “三哥,你不会动真格了吧,”王子笑,一脸坏水。
    “是又怎样,”脸上带着闲适的笑,样子懒散却又隐隐霸气凌现!
    “是就难办了,因为对她感兴趣的不是我,而是,二哥,”
    “二哥?”语气不自觉地高扬,唐小逸眉头深皱,对于这老二,他打小就犯憷,在他没去马兰,进国安之前,为了末末,他就吃过他不少暗亏和修理,如今他出来后,越发的深沉和阴毒了。
    他还真有点惧他,“二哥只不过昨晚见了她一面,怎么会对她感兴趣?”
    “我对女孩,也是第一眼恋上啊,”王子挨着他坐下,勾着他的肩膀似安慰又似在开导,“今天一来他就向四哥打听朵儿的事,你也知道,二哥为了末末,清心寡欲、不尽女色已多年,这会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眼的女孩,三哥,你----”
    微微沉默了一下,唐小逸问,“二哥真的忘了末末?”
    “就是因为没忘,所以才对她感兴趣的,你不觉得她很多地方都很像我们家小公主?”
    经王子这么一说,唐小逸还真觉得有那么点像,首先,她们身上都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子幽香,其次,她们都有些小洁癖,喜欢洗澡。再来,朵儿静下来说某些话的时候,眉宇间那淡淡的愁思、孤寂和清冷还真的蛮像叶家小公主的。
    当然,不同的也很多,比如她喜欢装深沉,扮熟女!
    比如,她较末末,更开朗、活泼、野蛮、动态!
    他承认他确实挺喜欢她的,不过,还谈不上爱,只是还没厌倦而已。
    可,若老二真的看上了,他应该不会跟他争吧,毕竟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只是,还是会有点舍不得的,毕竟,她真的很合自己胃口!
    怎么办?让还是不让,不让,伤兄弟感情;让吧,心里憋屈!
    正两难中,一穿着白衬衫、一字裙的卷发女人从他们身边飘过,向香朵儿的方向走去,他听见女人对她说,“刘先生,对不起,我们程少有点事找朵儿,不好意思,”
    女人叫色色,蓝调的主管,因为程俊,唐小逸见过她几回。
    色色的五官没有香朵儿漂亮,不过,也是挑得出来的美人,虽算不上数一数二,也绝对是个中翘楚,尤其身上的那股子气质和气势,很复杂也很独特,说不上来具体感觉,用程俊的一句话形容,就是:够女王!
    且这种由骨子里散发出来女王范,决计不是一般家庭养出来的,像是豪门大家养出来的长公主,可,她的简历上,父母是工薪阶层,家庭一般。
    程俊很迷她这点,追了好久,依然只闻其香,不得其人,人家一直跟他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不直白拒绝,但也不接受!
    听了她的话,坐在朵儿对面的男人似乎有点不高兴,不过,鉴于美女哀求,男人也没特别为难,只说让她们快去快回,他在这儿等着。
    唐小逸望着他一副痴情男儿守娇妻的模样,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火大。
    见两人离开,便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看着她们走进一个卫生间,对镜补起妆来,本来他没兴趣偷听两个女孩私密的谈话,可,
    “色色,是不是唐小逸点我?如果是,你就帮我推了吧,”
    他听后,脚步一顿,人便贴着墙跟站着了,脸色阴沉下来。
    “怎么?不想见他?怕他跟其他客人一样缠上你?”色色一边对着镜子扑粉饼,一边笑着问。
    “是啊,我真怕他迷恋上我,呵呵,”香朵儿涂着润唇膏,自嘲道,“你都说他是四九城里惹不起的人物,我还不赶紧撤,免得到时候羊肉吃不到,惹来一身骚!”
    “要我说,跑什么,反正他现在对你挺好的,出手大方不说,还挺细心、周到的,我可没见过,他对别的女孩像对你这般上心,虽然现在还看不出对你有几分真心,但好好处,兴许爱上也说不定,到时候嫁给他,做少奶奶,你和你小姨都不用这么辛苦了,况且,你最宝贵的初夜都给了他!”
    “你知道?”香朵儿惊呼。
    色色白了她一眼,“我有那么傻吗?从没夜宿在外的人上个星期一宿未归,又不是跟童小公子在一起。还有,”拉开她竖起的衬衫领子,“瞧瞧这一圈圈惹火烙印,不用说,又是跟他?”
    “这是意外,”朵儿嗫嚅道。
    “是啊,意外,可是,一次是、那两次呢?他其实是看上你了吧!”
    “看上我?即便是,也是冲着我这张脸和身子来的,他们这些富家公子们知道什么叫做‘爱’吗?他们只知道什么叫‘**’。他们的爱是博爱而不是单纯的男女之爱。他们身边有太多的女人和诱惑,不差这一个,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情人,而没有真正的爱人。我于他,不过是玩物,或许现在稀罕着,可,一旦他的利益、地位、身份、亲情甚至友情于我发生矛盾时,他首先舍弃的便是我,”
    女孩的眼中流露出不同于她年龄的悲伤和痛楚。
    “丫头,你才十九岁,不该这么,这么消极悲观的,”色色怔怔地望着她,轻叹一声,低声说道。
    “色色你不用劝我,我知道你懂的比我多,可我经历的也不好,我妈,我小姨,米小乐,就是个例子,活生生的例子,哎,不说了----”拉上化妆包,咬着唇,压抑着酸楚,“男人,大部分都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受生理冲动支配的动物。他喜欢的是我的脸,而不是我的人,他只想进入我的身体,而不愿进入我的内心。我根本就没指望过,他会对我产生□之外的感情。当然,我也不想让他对我产生感情,我只想趁年轻,多多赚钱,帮乐乐照顾瑶瑶长大,让小姨过上不用到处奔波的生活,色色,我不需要爱情,我没时间谈恋爱,我要钱----”
    “恩,钱这东西,确实比男人可爱,”色色耸肩,一副无比认同的模样,“出去吧,客人该等急了,”蛮大气地拍拍她的肩膀,率先转身走了出来。
    唐小逸在她们出来之前,闪到隔壁的卫生间。
    “我不想去,”香朵儿追了出来,一张俏脸,皱的那叫一个褶。
    “放心,不是他,是程俊的二哥点的你,就是昨晚坐你边上的那个男人,”
    “极书优质男?是他?”一改方才的哀怨,语气兴奋、欢快。
    “怎么,你也看上他了?”色色语调亦有些高亢。
    “看上算不上,不过很好奇,你知道昨晚他问我什么吗?爱情是什么?这么精书的男人跟我讨论爱情是什么?太让我震惊了,而且我一点都不觉得做作、虚伪,反而很动容,还有他那双凤眸真的太**了,有种摄人心魂的魅惑。”朵儿陶醉,“哎呀呀,太完美了,迫不及待想要再次见面,我非常非常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孩是他的良人,”一改平日早熟少女的优雅和深沉,叽叽喳喳,双眼冒红心,像是遇见偶像的小影迷。
    “不怕唐小逸,不躲他了?”
    “不怕,唐小逸对我只是三分钟热度,兴许他现在正在跟哪位校花或新星美人儿聊人性话题呢?哪顾的上我,我就是他满汉全席里的一道小甜书而已,”勾着色色的臂膀,一脸期待,“你说,赵哥哥今个来,是不是看上我了呢?”
    “怎么,你想跟他来段?”
    “你不想?”咪咪笑,香朵儿反问。
    色色撩了下自己的披肩卷发,想都不想地点头,“想,”
    “呵呵,能跟这样优咖的王子风花雪月一番,即便飞蛾扑火也值得,”
    唐小逸在声音、脚步渐行渐远时,从厕所中走出,一张俊颜,黑的跟锅底似的。
    好么?他还在为将她拱手让给自己的手足,心痛、不舍、犹豫、愧疚时,她竟然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飞蛾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