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真情假意 第十二章 结义兄长
胸口满满的都是愤怒和痛楚,轻尘心中运起卧月功法,五感更加敏锐清晰,一个心念将手中平常的长剑换成黑龙戒里的无名宝剑,唰唰唰三剑便有五个人倒下。
楚家执法队的人原本也是悍不畏死,然而那队长却忽然一声令下--“撤!”
执法队的杀手们虽然很意外,但还是服从命令,迅速撤离。
轻尘追上去,又杀了三五个人。直到那些人四散逃走,她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追。
“姑娘,别追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拉回了她濒临疯狂的神智。
她缓缓转身,只见一个锦衣白袍的男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马车旁边,一双眼睛仿佛看透了世事,穿透了黑暗和血腥,是那样的高结纯净。他正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目光中有几分关切,几分自责,几分无奈,如三月暖人的春风,又如夏夜里那一缕能安抚躁动的荷香。
他身形瘦弱,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但看着他的眼睛,轻尘却觉得站在那里的就是一株翠竹。风一吹,他可能会微微弯下腰去,但风过后,他依然站得挺直。
“对不起,连累姑娘了。”他再次开口,那声音如美玉般清透,让轻尘的心不知不觉中仿佛被一道甘泉滋润过一般,疼痛稍缓,理智也慢慢回到脑子里。
“不,是我的错。是我要报仇,原本不关他们的事。我应该把他们留在外面的,都是我的错……”她缓缓走到护卫们的尸体旁边蹲下身去,一个一个为他们合上眼睛。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正要离去的衣袍,一个原本重伤昏迷的护卫睁开了眼睛,颤抖地叫着:“小姐,大小姐……”
“我在这里,我没事。我很好……对不起,都是我害死了大家,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洪叔叔……”轻尘握住他的手,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却叫不出他的名字,心中更是悔痛万分。她一直看不起他们,所以不屑去记他们的名字,可是他们却为她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大小姐,你没事……没事便好……回去告诉大寨主,我们二十二名兄弟都不是孬种……”
“你们不是孬种,你们都是英雄!是我的英雄!”轻尘抱着他的头,泪水混着雨水不断从她下巴滴落,那凄婉伤痛的画面让周围一圈儿蓝衣人也感到一阵阵心酸。
“大小姐……你别哭,其实,其实我们,我们都喜欢你……能为你而死,我们都会感到幸福的……现在,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
唇边还残留这一抹幸福的笑意,他的头忽然无力地侧到一边,只有那双眼睛还不舍地注视着前方。
“你醒醒啊,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她不断摇着他的头,泪水飞溅中,这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她失去的,是二十二颗年轻炽热的、最纯净忠臣的心啊!
雨停了,轻尘坐在马车上,趴在窗口望着外面,空气很清新,天气也变得凉爽起来,但她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感觉不到,胸口闷闷的,一想就疼。
刚才,言公子的人帮她挖了一个大坑,把二十二名护卫的尸体都安放在坑里,要帮她一起掩理了。她请他们在树林外面等她,说要亲手掩埋这些为她而死的护卫。然后,她将他们的尸体全都收到黑龙戒里,找了一个空旷的角落安放。
黑龙戒里没有空气,也没有时间,尸体不会腐烂,她要把他们带回去,带回天王寨去向洪叔叔请罪。她要永远记得这次教训,冲动的后果就是死亡。
“姑娘,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不知姑娘你还有什么心愿,旭希望能稍稍弥补心中歉疚。”
轻尘回头,静静地看着言旭,不明白这么一个柔弱的贵族公子到底怎么碍着楚家的事了,他们要赶尽杀绝。这个男子,实在是轻尘见过的男人中最独特的一个。他不高大,不强健,不会武功,容貌虽然俊美,却也没有好看到雌雄不辨祸国殃民的地步,但不知为何,轻尘看着他温柔而清透的眼睛,就知道他很不简单。
“姑娘?”被轻尘这么盯着看,言旭虽然向来镇定,也忍不住有点脸红。但很奇怪,他也并不觉得这姑娘失礼,仿佛只要是她,无论做什么都是极自然的事情。
“你不用跟我道歉,也不用觉得愧疚,本来就是我太莽撞,跟你没有半点关系。”轻尘看着他那双清透的眼睛,目光转而又变得茫然。
言旭也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叹道:“只是,你招惹了他们,以后只怕后患无穷。如果姑娘愿意,让旭送你回家可好?”
回家?现在哪里还有她的家?轻尘忽然自嘲一笑,眼底泪痕隐隐:“我已经没有家了。而且,我也不怕他们。他们追杀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啊……”言旭的脸色忽然变得极其凝重。他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阵,忽然又道:“姑娘可否能告知芳名?”
轻尘回过神来,淡然一笑道:“我叫步轻尘。言公子可以叫我轻尘。”
“步轻尘?轻尘,轻尘……”言旭似乎有点震惊,但很快又淡淡地笑了。然而那个笑容刚刚露头,又变成了怜惜和心疼,到最后全部都化作清清浅浅的温柔。
“难道我这么有名,你知道我?”轻尘微微蹙眉。不至于吧?这个时代通讯并不发达,而且也不习惯记女人的名字,就算她和楚昊云在周王的寿筵上和离事情闹得有点大,人们也最多记得一个步氏而已,应该不会将她的名字传出去的。如果言旭真的知道她……楚家的对头,研究楚家每一个人也是常理,难道她不小心竟然救了楚家的老对头?这个言旭,究竟会是什么身份呢?
言旭摇摇头,轻轻一笑道:“没有,旭只是觉得姑娘的名字很好听……”
看着他的笑,轻尘禁不住呆怔了一下。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一块绝世美玉一般,让她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温润亲切。一时间,她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从前,人们常以玉比喻君子的美德,轻尘尚为不解,但现在从言旭身上,她明白了。君子如玉,实在贴切啊!
“步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灵泉……”说道这里,轻尘忽然又变得恍然。上路的时候那么热闹,如今还没走到一半路程,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言旭关切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如常地说:“也是参加才子佳人演论会的吗?倒是同路。”说着,他忽然从小桌子的抽屉里取了茶叶出来,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给她道:“喝杯热茶吧!”
轻尘无意识地接过来,捧在手心里,这才感觉自己小腹有些隐隐作痛。
她闻着茶水淡雅的香味儿,竟越闻越觉得好闻。于是举杯喝了一口,嗯,真的好香啊!不知不觉中,她就将一杯茶喝干了。
“还有吗?这是什么茶叶?我怎么从来没有喝过?”
言旭温和一笑,摇摇头道:“你可别打我这茶叶的主意。我也只有一点点。”
“小气!”轻尘轻轻哼了一句,然而心里却放松下来。这个言公子,可真是个容易相处的人。
“轻尘,”他忽然叫了她一声,待轻尘抬起头看着他,他又道,“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吧!等你睡醒了,便将所有烦恼的事情都忘了……”
“现在?睡觉?这怎么行……”然而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她不知不觉中已经沉溺下去,失去了思考能力,而后意识便变得模糊,身体一软,便倒在椅榻上。
言旭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闭上眼睛,呼吸均匀,这才不慌不忙地起身将她的身体平放在榻上,又从窗下的柜子里找出一床薄毯来,盖在她身上。
而后,他取出随身的一包银针,在自己右手中指上扎了一下,挤出一滴血来,轻轻按在她眉心。只听他低声沉冷,念了几句古老的咒语,而后才叹息道:“忘了心中所有的伤痛吧!从今以后,你只是单纯快乐的步轻尘,是我言旭的义妹。”
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他似乎感到很疲惫,竟然闭目养了养神。而后才掀开窗帘,伸出一只手到窗外,勾了勾手指。
一名蓝衣侍卫立即打马过来,轻声道:“少爷有何吩咐?”
“她睡着了。有什么话,现在回吧!”他的声音仍然温和儒雅,只是多了一份上位者的威严。
那侍卫小声回道:“这位姑娘不知使了什么古怪,她那些护卫的尸体都不见了。”
闻言,言旭不觉惊异地看了轻尘一眼,想了想才道:“是不是用了化尸水一类的东西?”
“应该不是,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少爷,这位姑娘有些古怪,而且武功又高,我们这样带着她一起走,会不会有危险?”
“不,她的身份我已经知道了。以后,你们要像保护我一样保护她。”
“什么?这怎么可以?”
“嗯?你在质疑我的话么?”言旭难道露出一丝冷漠威严的表情来。
“属下不敢!属下遵命!”
轻尘悠悠醒来的时候,天色都擦黑了。她疑惑地坐起来,一时间有些迷糊。她是谁?这是在哪儿?
“妹妹,你醒了吗?饿不饿?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吧!”
轻尘回头,这才发现对面还坐着一个人,昏暗的光线中他的脸有些模糊,但却有一种异样的温柔。
看到言旭,她的神智忽然间一下子清醒过来。
啊,对了,她是步轻尘,她是要去灵泉参加那个才子佳人演论会的。来的路上遇到了大哥,所以他们结伴而行。可是,她怎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呢?她好像遗忘了什么事情?对了,她和大哥究竟是怎么相遇的呢?为什么她忽然想不起来了?
“妹妹,你不舒服吗?”言旭温和而又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头还有点晕,好像忘了一些事情。”她摇摇头,觉得好奇怪,但看着这位结义大哥,心里却莫名地有一种信任感。
晚饭后,言旭将一碗姜汤红糖水递给她道:“喝了再睡。”
轻尘诧异他的细心,但还是红着脸接过来,几口喝干。
“你去马车上休息吧。”言旭温柔地看着她。
“我睡马车,那大哥呢?大哥身体弱,还是你去马车上睡吧。我随便找棵大树就可以睡了。”
“妹妹,”言旭忽然拉住她的手,温和地看着她道,“妹妹若是信得过大哥,我们一起回马车上睡吧。你睡里面,我靠着门板眯一下就行了。”
轻尘看着他清澈坦然的目光,心里就忍不住升起一种奇异的亲切和信任感来,真是奇怪得很。他们好像相识不久吧?他们到底是怎么结义的呢?“大哥,我们是怎么相识的呢?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啊,不过是淋了点雨,发热睡了一觉,怎么就把大哥给忘了?你是个侠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大哥,你忘记了?好了,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快去睡吧!”
“哦……”轻尘点点头,正要跳上马车,忽然又觉得不对,于是转身道,“还是大哥你睡里面吧,我在外面就好。我自幼习武,身体好着呢!你放心。”
言旭摇摇头,坚持地说:“你是女孩子,不管你有多么高强的武功,你还是女孩子。大哥身为男子,怎么能让自己的妹妹睡在外面受寒而自己一个大男人躺在舒服的马车里呢?更何况妹妹你现在的身体也不适宜受寒,乖乖听大哥的话,你睡里面去。”
“大哥,你这是大男子主义,你看不起女人,我抗议!”
“妹妹,我不是看不起女子,而是……女子生来就应该是让男人疼爱的,就是让你睡马车大哥还觉得委屈你了,又怎么能让你睡外面?你不要说了,无论如何,大哥是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
轻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固执的人,但不得不说,他的坚持,他的怜惜,让她心中涌起无限感动来。被人珍视的感觉,真好。
“算了,我们一起睡马车,总可以了吧?”
“啊?这怎么行?这对妹妹名节有碍,旭如何能答应?不行!”言旭板着脸,严辞拒绝。
轻尘惊讶地张大了嘴,随即踱着脚道:“大哥,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我实话跟你说,我嫁过人的,名声早就不好了,你完全不必在意的。”
“以前如何我不管,可是从今天开始,你是我妹妹,我自然要为你考虑。以后我绝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你的名誉,连你自己也不可以。现在去车上睡觉。我睡外面,就这样定了!”言旭忽然间变得强势起来,然而,他眼底的认真、维护、怜惜却让轻尘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最后妥协的还是轻尘。她将言旭的枕头薄被放在马车车门前面,就是白日里车夫坐的那个地方,自己却无奈地睡在了车厢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疲惫,竟然很快就睡着了。难道真的是感冒发烧,烧坏了脑子?
之后的每一天,白天两个人都坐在马车里,随意的说说话,却是越谈越投机。
卫东阳就算是相当博学的了,但轻尘发现,自己这位结拜大哥更是了不得,似乎天底下就不没有他不懂不会的。哦,错了,还真有一样他不会,他不会武功。
轻尘虽然母亲早逝,但父亲留在书房里的书籍很多,她也算是个博学的了;再加上她二十一世纪好歹是个大学生,更是天文地理算数杂学都懂一些,同样让言旭惊叹不已。
“可惜妹妹你是个女子,你若是个男儿身,这一届的才子佳人演论会,你必定是两榜魁首了。”
“大哥,其实我还真的想去参赛呢!你说我女扮男装去行不行?”
“这样啊!”言旭低着头,轻叹一声,“其实,有时候声名累人。妹妹何必给自己找不快呢?就这样自由自在多好!”
轻尘点点头,然而脸上却有些不甘之色。
“我也想平平淡淡自由自在的过一辈子啊,可是他们不给我机会……那我就大大方方站出来好了。总有一天,我要站到这个世界最高的地方,让所有人都不能再随意欺辱于我。”
“妹妹,你受苦了。”言旭忽然轻轻感叹了一下,温和的目光如水一般看着她,似乎恨不得将她过去所承受的痛苦一并承担过去。“妹妹,以后,就让大哥来保护你吧!”
一一香儿,以后就让大哥来保护你吧!
轻尘忽然想起大哥步青云的话来,不但步青云,楚昊云、卫东阳他们都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最终能依靠的却永远都只有她自己。她抬起头来,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我能保护我自己。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大哥,我只有学着自己坚强,自己成长,以后才能真正不受人欺辱。”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句话说得真好。”言旭看着她神采熠熠的眼睛,含笑点了点头。“只是,如果你不想加入任何一个势力的话,最好不要锋芒毕露。”
“嗯?”轻尘看着大哥眼底的忧虑,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大哥,历来参加才子佳人演论会的榜首,全都加入了某个势力吗?如果我哪儿都不想去,就想自由自在的,行不行?”
“历来参加才子佳人演论会的人,都是为了寻找明主的。历来的榜首,只有两个人没有加入任何势力而得到了所有势力的尊重。一个是二十多年前的步长歌步将军,一个是六年前淮南的谢公子。步长歌将军乃是名门之后,他不接受任何势力的招揽,因为他身后本来就代表了周国军方势力。至于那位谢公子嘛,他不过是精通音律而已,而身体极差,说不定哪天就死了,自然也没有人为难他。”
“淮南的谢公子?谁啊?”
“淮南谢家的公子啊,陈国谢相之子,谢恩旭。妹妹可听说过?”
“真是谢恩旭啊?可是我看他身体很好啊!哪里像病入膏肓的样子?”轻尘摇摇头,“传言皆不可信。”不过,她到底要不要去出风头呢?
算了,在修炼到下一层之前,她还是再隐忍一下吧!她可以等三年后的演论会,到时候再一鸣惊人。不管谁来招揽,她都有实力拒绝。至于这一次,就当看看热闹积累经验好了。楚老头,步长天,步轻烟,就让你们再得意三年吧!
“那我就不参加了吧,看看热闹好了。”
“嗯,见识一下倒是不错的。”言旭嘴角含笑,似乎彻底放下心来。
言旭不但博学,音律还相当不错。轻尘竟然哼唱一些二十一世纪的曲子让他吹奏,他往往很快就能记住旋律。而且,经过他重新创作的曲子,往往比轻尘在二十一世纪听到的原创还好听些。
轻尘不认识路,不过大哥言旭手底下有很多熟悉的人,每天都将行程安排得很好,后面近一个月的路程,竟然是过得异常的轻松愉快,甚至她觉得自己穿越到这里的一年时间里,从来没有如此轻松快乐过。
可惜的是,她一直没能想起和大哥相识结拜的经过,但大哥对她真的很好,这一点让她很放心。大哥给她的感觉是真正的兄长,不像步青云和东阳哥哥,总是很暧昧,让她不得不小心面对,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让他们误会。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的,八月十二日,马车终于驶进灵泉城。言旭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脸上禁不住浮现出淡淡的疲惫之色。
“一路上辛苦你了,等会儿到了别院,你沐浴之后好好休息一下吧!晚饭的时候大哥再让人叫你起床。”
“好!”她早知道大哥是某个国家的贵族之后,在灵泉也是有别院的。唉,有钱人就是好啊!
还有三天就是演论会了,不知道卫东阳在哪儿,他会赶来吗?还有楚家,不是说楚家执法队,不完成任务誓不罢休的么?他们竟然放弃了任务?这一路竟然平平安安的,让她都觉得诡异。
总不至于那支执法队不会是楚昊云带来的吧?
临睡前轻尘都还在想,楚家不知道派谁来参加这个演论会网罗人才,她和他还会见面吗?
第二卷 真情假意 第十三章 寒毒
舒服地泡了个澡,又美美地睡了一觉,再次醒来,轻尘觉得全身上下都有一种别样的清爽。
走出房间,天仿佛特别蓝,风似乎也特别的香。她张开双臂,让凉爽的晚风拂过她的脸,她的手,她的发丝,她的衣袂……这里的桂花可开得真好,满园都是幽香。她要不要指导厨子弄点桂花糕桂花酒什么的?
“小姐,夜风凉。”
侍女宁兰抱着一件披风追上来,不由分说地给她披上。
“我真不冷。这风吹着多舒服啊!”
“小姐,您不能贪凉。”
轻尘无语,只能老老实实披上。毕竟人家不是自己的丫头,又是一片好心,自己只是客人,她提醒自己,不能因为大哥对她好就得意忘形。
“小姐,您饿不饿?什么时候用晚饭?”
“呃,大哥说他叫我的。我大哥睡醒了吗?”轻尘这才想起来,自己是睡醒的,而不是让人叫醒的。会不会大哥还在等着她吃饭?虽然她可以不吃饭,但是可不能饿着大哥啊。
却见宁兰摇摇头,满脸忧虑,垂着头低声道:“少爷病了,尚未起身。”
“病了?”轻尘一声惊呼,“怎么就病了呢?到家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大夫说是旅途劳累,又受了寒气。之前他一直靠着自己的意志压抑着,现在放松了,病根便全都冒出头了。”
“怎么会这样?”轻尘想起开始几天,大哥每天晚上非让她睡车厢,而自己睡外面。想起那些侍卫担忧的眼神,她的心忽然一抽一抽地疼痛起来。感动的泪水一下子喷涌而出,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快带我去!我要看他!”
宁兰见此,心里似乎舒坦多了,赶紧带着轻尘去隔壁的青竹园。
一路上到处都是竹子,一片一片,一茬一茬的,可是轻尘现在哪有心思看竹子,她所有的心思都飘到大哥身上去了。大哥都是因为她才会生病的吧?都怪她,她应该再坚持一下,让大哥睡马车的。难怪后来那些侍卫又弄了一个破旧的马车回来,白天都空着,就是给大哥晚上睡觉用的。大哥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她明明看出来的……
卧房外面,一个大夫正在配药,四名护卫守在门帘外。
“我大哥怎么样了?我,我可以看看他吗?”轻尘看着侍卫们清冷复杂的眼神,心中越发愧疚起来。
“小姐不要担心,少爷从小身体就不好,这次也只是旅途劳累,修养几日也就好了。”侍卫队长蓝齐微微蹙眉,但还是开解安慰了她两句。
轻尘听得出来,他心里还是有些怪她的,或许是看大哥对她太好,所以才不敢责怪她。“我想进去看看大哥,成吗?我一定轻轻的,不会惊扰了他的。”她可怜兮兮地请求道。
蓝齐无奈,看了那大夫一眼,暗自叹了口气,只能放行。
轻尘小心的掀开帘帐,远远地只见大哥言旭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她连忙走进一看,却见他整张脸都痛苦的扭曲起来,头上冷汗不断,然而却紧闭着双眼,双唇不住地颤抖,吐出一个个破碎的单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之前都好好的……”轻尘心中一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涌到眼眶里,摇摇欲坠。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掀开被子握住了他尚在颤抖的手。
“小姐--”
蓝齐想阻止,可是已经晚了。
轻尘尚未碰触到大哥的手,便感觉到一阵透骨的寒意。触到他的皮肤,果然像似碰到一块冰似的,怎么会这么冷?这还是人的身体吗?而且,他全身筋脉都在抽搐,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显然是被人点了穴道或是服食了软筋散一类的药物。
只需想一想,她便能想象到那种痛不欲生的痛,那根本不应该是人的身体所能承受的痛苦啊!
轻尘既痛且怒。就算她不懂医药之学,也知道治病如治水,应该疏而不是堵,用堵的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啊,更何况现在还让大哥这么痛苦……
“他在抽筋!你们怎么不想想办法?你们,你们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药?”轻尘怒吼,一把抓过那大夫的衣襟,喷火的目光仿佛能将人焚烧殆尽。
那大夫不敢碰触轻尘,也不敢挣扎,只能无奈地说:“小姐,我们也是没有办法。那寒毒发作上来,少爷实在是太痛苦了,我们让他筋脉熟软,让他失去意识,也可减轻他的痛苦啊……”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你们应该把寒气导出来才对,怎么能让他就这么痛苦地承受呢?”轻尘用力将那大夫扔到地上,却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还坐在地上做什么?还不快起来想办法?城里还有别的大夫没有,快,另外找几个来,这个庸医……”
骂到这里,她已经泪如雨下。
蓝齐赶紧将那大夫扶起来,却满脸不赞同地对轻尘道:“小姐,你不懂就不要在这里指手划脚影响大夫诊治!你知道什么?这位杜先生是少爷的专用大夫,照顾少爷的身体好几年了,如果连杜先生都没有办法,这世上还有谁有那个能耐能救得了少爷?”
轻尘忧心大哥的病情,并没将蓝齐的不敬放在心上,但她对这位杜大夫的医术实在有些怀疑。
“不,我肯定这样治是不对的!我在哪儿见过的,寒毒是可以清除的,你们这样让他压抑着只会越来越严重……”她在哪儿见过的呢?轻尘紧紧握住言旭的手,心中又慌又痛,却越发想不起来。
“小姐在哪儿见过的?怎么清除法?”
“少爷的寒毒真的有办法可以清除?”
蓝齐和杜大夫眼里立即绽放出无限希望来,两个人都巴巴地望着她。
“我想想,我想想,是在哪儿见过的呢?怎么想不起来呢……”她不住地敲着头,脑子里一团糟,却怎么都理不清楚。
见此,蓝齐和杜大夫对视一眼,那神情非常奇怪,除了无尽的心慌着急,似乎有些悔,有些恨,有些无奈。可惜轻尘心慌意乱,没有注意他们。
“小姐,您想想,您见过谁得过寒毒的?”杜大夫见轻尘越急越想不起来,他也在一旁跺着脚干着急。
“寒毒,寒毒……啊,我想起来了,是我娘!我娘说过,她从小身体不好,就是因为体内有寒毒。是我爹帮她调养了两年才治愈的,后来才生了我!”那是步轻尘的记忆,而且是五六岁时的记忆,所以她一时间想不起来。
“啊!”
“真的?”
杜大夫和蓝齐都惊呼起来。有人治愈了寒毒,还生下了孩子?他们都看到了希望。
“小姐,不知令尊如今身在何处?我们这就派人去请!”
“我爹已经过世很多年了。”轻尘惨白着一张小脸,刚刚升腾起的希望又熄灭了。
“那,小姐可曾习得令尊的医术?”
这完全是废话了,如果她会治,还能着急成这样?可是蓝齐实在太着急了。
“令尊可有弟子?”相比之下,那大夫反倒镇定些。
轻尘摇摇头。“我爹过世的时候我才三岁,这些事情也是小时候我娘告诉我的……”
蓝齐与大夫面面相觑,看到希望以后再失望,让他们倍受打击,神情比先前更加低落。
反而轻尘一直没有放弃希望。她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的,不是娘亲小时候说的话,而是实实在在的文字记录……
文字记录?她穿越过来之后总共也没看过几次书……
“啊!我想起来了,我爹留下的笔记!我爹留下了一卷他在医药上的心得,上面提到过寒毒!”
“在哪里?”
“上面怎么说的?”
蓝齐和杜大夫立即围过来,心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他们仿佛透过一层薄纱看到了希望。
“我这就去找!”说着,轻尘就跑了出去。爹爹的遗物就在她的黑龙戒里,可是她怎么能暴露黑龙戒的秘密?还是跑一趟自己住的院子,假装在包袱里找一找吧!跑快一点……
她不知道,因为她的小心,反而让蓝齐更加怀疑她的用心。
就在她跑出去以后,蓝齐脸上的希望之色便很快黯淡下去,甚至还有些愤怒和怨恨。
杜大夫问道:“蓝队长,你这是怎么了?不是有希望了么?”
蓝齐摇摇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她的包袱我早就翻找过了,根本没有什么医书!她,她一直在骗我们!她竟然利用少爷的病欺骗我们!这个女人,看着单纯,但绝不简单。可惜少爷受她蒙蔽,竟然要我们将她当主子……若不是因为她,少爷的寒毒怎么可能提前发作?我,我真恨不得杀了她为少爷报仇!等会儿她要是真的找来了什么医书杜先生你可一定要小心,我担心她是想趁机暗害少爷。”
“事关少爷,我自会万分小心的。不过蓝队长,你也别冲动,我们应该相信少爷。少爷的决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跟着少爷的时间还不长,但从来没有发现少爷做错过一个决定。你从小跟着少爷,应该比我更相信他才是。”
“你不懂!少爷就是心善,他……”说到这里,蓝齐也说不下去了。少爷心善是不错,但也不是滥好人,他不可能留着一条毒蛇在身边,还让他们像对他一样对小姐。难道,难道少爷喜欢小姐?
“对了,小姐姓什么?”杜大夫忽然问道。
蓝齐一愣,随即摇摇头道:“少爷没说。我们都是叫她小姐的,少爷一直叫她妹妹……”
轻尘飞快地跑回去,作势在自己包袱里乱翻一气,而后趁人不注意从黑龙戒中取出父亲的医书来,随后便故作惊喜地跑回青竹园,一来一回也不过几分钟。
“杜先生,杜大夫,你快看看,里面有没有治寒毒的?”轻尘抱着一本医书风一般地跑进房里,让大夫和蓝齐暗自吃惊不已。
杜大夫迅速接过轻尘手中的医书仔细研读起来,然而,越看他越震惊。
“小姐,敢问令尊名讳?令尊他,他……看这手札,令尊的医术绝对可以排在天下前三!令尊可是医药界的奇才啊!应该不是默默无名之辈才对。”
“啊!真的?那上面有没有写怎么治疗寒毒?”蓝齐比大夫更吃惊。难道他错了?小姐真是一片好心?可是,他明明将她的东西都翻找过了啊,连她的内衣都仔细翻过了……
“寒毒,寒毒……治疗寒毒的方子在这里……”确定了这是一本真正的医书,杜大夫便一目十行,寻找寒毒这个敏感字眼。终于,不过翻了五页,他就看到寒毒两个字。
治疗寒毒的方子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了,杜大夫也就忘记了继续追问轻尘的事情。
看清了方子的每一个步骤,杜大夫不由得连连点头:“果然高明!这个方子看着复杂,但考虑得极为全面,完全照顾到了病人原本体弱的身体,而且下药轻浅稳妥,治愈的过程同时也是身体的调理过程。高明!实在是高明啊!”
“嗯,这一次没有准备,只能先缓解少爷的病情,要彻底清除寒毒还需慢慢来才行。第一步需要一个内功高手护住少爷的心脉,我要用银针将少爷身上的寒气导出来。蓝队长,我看你一个人可能还不行,你多找几个内功高强的人过来,剩下的针灸和药材我来准备。”
“好!”蓝齐转身就飞跑出去。
不一会儿,人和药品都准备妥当了。
“啊,小姐你怎么还在这儿?你去用晚饭吧,然后早点休息。”蓝齐看到了少爷康复的希望,对她的态度也好多了,不过还是以敷衍为主。
“是啊,小姐你在这儿帮不上忙,也不太方便,你还是去休息吧!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啊!”杜大夫也在百忙之中回头道谢兼赶人。
于是,轻尘就被他们从卧房里“清除出境”了。
可是,大哥还在受苦,她哪有心思吃饭休息。她知道治疗的时候,大哥可能要除去全身衣物,自己在里面的确不合适,可是她着急啊!刚才大哥的样子真是把她吓坏了。不能进去,她只好站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
天色越来越暗,灯亮起来了……
她不住地在外间的小客厅里转圈儿,不住地望着那一层又一层挡住了大哥的帘帐……
一桶又一桶热水送进去了,一碗又一碗的汤药送进去了,三名侍卫浑身无力地被抬了出来……
她焦急地想要闯进去,却总是被拦下来。不想影响杜大夫的治疗,她不敢硬闯,只能悄声地向守门的侍卫询问治疗进展。
一次,两次,三次……
终于,漆黑的天幕慢慢变得灰蒙蒙的,慢慢翻出鱼肚白,慢慢变得晴朗明亮……
辰时末,蓝齐和杜大夫总算是拖着疲惫的身躯满脸惊喜地走了出来。
“我大哥怎么样了?他好些了吗?他还痛吗?他清醒了吗?”轻尘着急地迎了上去,一张嘴便像挺机关抢一样,问个不停。“现在我可以去看望他了吗?”
“妹妹,你进来吧!”
房间里传来言旭低沉疲惫的声音,然而那声音听在轻尘耳朵里却变成了浓浓的惊喜。
“大哥!”她飞快地跑了进去,只见言旭平躺在床上,脸色虽然还是很难看,但眸中却闪着喜悦的光彩。
“妹妹,你又救了大哥一次。”
言旭挣扎着伸出手来,似乎想要触碰她。轻尘赶紧握住他的手,摸了摸他的脉象,这才放下心来。
言旭看着她脸上每一点细微的神色转变,最后看着她有些发红的眼睛道:“你守了大哥一夜是不是?现在大哥没事了,你也该下去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了。”
“大哥你真的没事了吗?”
“真的没事了。”
“现在还痛吗?”
言旭浅笑着摇摇头。“之前是因为抽筋,所以才痛的。你看,我现在已经不抽筋了。”
轻尘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好,大哥也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我睡醒了再来看你。”
言旭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帘外连一点脚步声都听不到了才收回来。他疲惫地闭上双眼,唇边的笑意很快淡去。每一次寒毒发作都像要了他半条命似的,这一次因为有她,他才能坚持着见她一面再昏睡过去,只是不想让她担心。只是,想劝她回去休息。
外间,蓝齐和杜大夫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那个药方真的没问题?真的能根治少爷的病?”
“应该没问题。我仔细看了好几遍,每一步都很写得详细,甚至还有病人用药后的反应。我看了一下那本书的纸张笔迹,至少也是十年前写的,排除了有意陷害的可能性。”说着,杜大夫又将那本医书从怀中取出来,细细地抚摸翻看,仿佛面对着自己的心肝宝贝一样。“我得找小姐将这本书借来仔细研读一番。如果小姐允许我抄录一份就更好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只是,少爷好像真的有点喜欢小姐呢!你觉得呢?”蓝齐白了他一眼。既然书现在就在你手里,要抄就抄,还问她做什么?
“这些事情就不是我们该担心的了,你操那个心做什么?”
“我还是怀疑小姐的身份,万一她要是对少爷不利呢?更何况我听小姐说过,她是嫁过人的,不过和离了。少爷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能纳一个弃妇?”
“如果少爷自己不介意,你着急有用吗?”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轻尘期待已久的才子佳人演论会终于要开始了。可惜的是,言旭身子依然很弱,至今仍躺在床上。
“大哥,你真的不去吗?你赶了这么远的路来,如果不去看看,岂不是太可惜了?”
“少爷的身体如何能去那种嘈杂的地方?”杜大夫虽然从轻尘手中借到了医书,但原则问题上,他可不会让步。天大地大也不如少爷的身体重要。
“那,要不我也不去了。不是还有几天吗?等大哥身体好一点了,我们一起去。”说着,轻尘便在言旭床边坐下来。“大哥,我小时候学过一点琴的,我弹给你听听,你指点我一下吧!”
言旭看着她混不在意的表情,缓缓撑着身体坐起来道:“我还是去看看吧!三年才一次,不去的确可惜了。”
“可是少爷,你的身体……”
言旭摇摇手,阻止杜大夫的话,浅浅一笑道:“我坐轿去,然后也就是坐在那里而已,能有什么?”
“大哥,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去了。我们过两天去看决赛好了。不是说有好几天的嘛!”轻尘虽然很想去看热闹,但还是能分清轻重缓急的。没有什么能比大哥的身体更重要。
“没事的。不过是去看看歌舞美人而已,说不定我心情一好,身体反而好得更快!”
在言旭的坚持下,他们一行人便乘着轿出发了。
人家都是下马进入会场的,但言旭却是坐在软轿上让人抬到贵宾区的。轻尘直到进入会场才发现,原来大哥竟然是这才演论会特邀的评委。她不由有些乍舌。评委也!大哥这么年轻,怎么混到那地步的?对了,她竟然忘了问,大哥究竟什么身份啊!
“大哥,”轻尘漆到他耳边,小声问道,“你这个评委是做什么的?”
“呵呵,大哥这个评委不过是背个名而已,也就是点评一下美人的才艺罢了。都是些无用的……”
轻尘为了照顾大哥的身体,所以靠坐在他身边,又因为与他窃窃私语,在外人看来,便好像是靠在他身上一样。
所谓的贵宾区,也不过是多了一张桌案,几把椅子,在最前排而已,并没有用包间隔开。毕竟会场实在太大了,参会的人也太多了,包间占地方不说还影响后面的人观看。
不远处的贵宾区,邵明礼震惊地看着轻尘靠坐在另一个俊美男子的怀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越看越怒。
“少夫人!”他大步走过去,愤怒地盯着她错愣的眼睛道,“几个月不见,想不到少夫人这么快就攀上高枝了啊!”
第二卷 真情假意 第十四章
邵明礼说话很不好听,可是轻尘根本没注意到。她的整副心思都去思索楚家会来什么人去了。
“邵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她赶紧往他身后看了看,却没有看到楚昊云,也没有看到楚昊武,心里顿时有些失落,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她有些想见他们,但同时又不知道见面了自己能说什么做什么。其实这样也好,相见不如不见。
“少夫人在找什么?”邵明礼嘲弄而刻薄地说道,“怎么?我家三少爷没来,你很失望吗?总不至于少夫人你还真的想脚踏几只船吧?这位公子知道你的底细吗?知道你嫁过人怀过孩子又被夫家休弃的事情吗?”
其实邵明礼平时说话不是这样的,可是,看到她那么亲密地偎依在另一个男人怀里,他就忍不住。这才多久,她就移情别恋了?这女人变心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枉费三少爷为她那么坚持那么用心。
轻尘不明白原本对她还算不错的邵明礼为什么忽然间变得这么刻薄。她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愤怒吗?因为看到她和大哥在一起?可是,他有什么资格愤怒?
然而,不等她解释,言旭已经握住她的手对邵明礼道:“邵公子,请不要诋毁舍妹名节。舍妹是什么人,有过些什么样的经历,我自然清楚。她是天底下最善良最纯洁最能干最博学的女孩子,请你不要诋毁她。”
“你说什么?她是你妹妹?她怎么可能是你妹妹,她明明……”听闻言旭说起他们是兄妹关系,邵明礼震惊之后不觉有些后悔。
言旭眯着眼睛冷冷地盯着邵明礼,一手握紧了轻尘的手道:“我说她是,她便是。从今往后,我自会护她一生一世,决不允许任何人欺侮她。邵公子,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邵明礼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心中又是一酸。他神色复杂地看了轻尘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只是那目光一直都在轻尘身上流连。
轻尘看着言旭因为动气说了几句话,神情有些疲惫,心中既感动又着急,忙道:“大哥,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回去休息?”
言旭轻轻一笑道:“别担心,大哥没事。大哥会努力养好身体,以后,就由大哥来保护你。”
轻尘心中感动,却笑着摇摇头,目光坚强而自信。她说:“不,大哥,我能保护自己的。这世上,靠别人始终是靠不住的,不管是父兄、家族还是夫君子女,我早就明白,我能依靠的,永远只是我自己。”
言旭握紧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怜惜,但并没有反驳。
蓝齐偷偷看看轻尘,心里不禁有些钦佩。自从轻尘找来的医书救了公子,他心里对她的看法就改观了。
没过一会儿,演论会就开始了。
主持此次大会的正是灵泉城主欧阳诚。灵泉城位于周卫两国交界地带,原本是个三不管地带,多是周卫两国逃犯藏匿之地,后来也是因为举办这个才子佳人演论会才声名鹊起,迅速发展起来。但,灵泉城是一个自由城,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因为演论会的需要,周国和卫国也没有打灵泉城的主意,默认了此事。因而,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建设,灵泉城比起各国都城也不论多让。
按照演论会一贯的程序,第一天上午是没有才子们什么事的,不过人气却相当好,因为第一天上午出场的是进入决赛的各国佳丽。而在此之前的三天都是佳人的初赛,很多贵族和才子们自恃身份的人是不会参加的。
经过初赛挑选出来的美人真是相当不错。那些女子不过十六七岁,一个个身姿婀娜,容貌如花,在台上或表演歌舞,或演奏乐器,还有表演书法的,一个个珍奇斗艳。看着她们,仿佛走进春天的花园,一派姹紫嫣红很快就晃花了眼睛。
那些女子上台时,言旭偶尔也会介绍一下,原来里面有很多都是各国当红的名姬。她们中间很多人都是在各国循环表演的,每到一处都能引起轰动。因为走的地方多,认识的贵族公子也多,因而每到她们出场的时候,总是掌声如潮。
前面几人的歌舞才艺也都颇为不凡,那容貌更是各具千秋,难分轩轾,看得轻尘眼花缭乱。她想,自己只是个女人,都看得心醉神迷的,更不用说那些好色的男人了。美人,果然什么时候都是最引人瞩目的焦点啊!
然而,当她看到一位名叫青莲的卫国名姬表演的剑舞,情绪也不禁一下子亢奋起来,竟然跟着那些男人一起拍掌叫好。
那为名叫青莲的女子不但容貌秀美,气质出尘,身体更是柔韧异常,好像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是软的。轻尘看她舞剑,是那样的流畅华美,刚中带柔,那银色的剑光不时反射着仲秋灿烂的阳光,于清丽中注入一道华美,一招一式都动人心魄。
“大哥,大哥,你看,她的剑法真好。你看她虽然握着剑,那剑却好似变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那样的自然流畅。虽然她这套剑法走的是华丽风格,实际威力不大,但她本身肯定是个剑术高手!”轻尘现在的眼光可是很厉害的,看人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还好吧,青莲的剑舞我看过好几次了,也还算名副其实。”言旭躺在自家里带来的躺椅上,身上搭着一条薄毯,半眯着眼睛给轻尘做介绍,对台上的美人还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青莲表演完毕下台之后,欧阳城主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众人的情绪安抚下来,但后面出场的几位美人显然都不如青莲。
轻尘疑惑,言旭给她解释道:“一般说来,一天只有一位有望夺冠的极品佳人,从今天的比赛看来,就是那位青莲姑娘了。”
“哦,原来都是人为安排的,我还以为是抽签定的出场顺序呢!”看过了青莲的剑舞,后面的美人虽然也各有各的美貌,但却再难入得了轻尘的眼了。
好在不久之后便结束了上午的佳人决赛,所有参赛的佳人们一起出场,接受评委们的点评。言旭作为评委之一,也对部分参赛佳丽点评了几句。
轻尘原本还奇怪这个时代没有扩音器,台上的歌声是如何传到整个会场的,原来他们有一块扩音石,样子像一块海螺状的玉石,轻尘看到言旭对着扩音石说话,那原本低沉的中气不足的声音便传遍了全场。
“……芸香姑娘琴艺娴熟,只是技艺高超却无神韵,如果以后姑娘能融入自己的感情,便可称琴艺大家了……青莲姑娘的剑舞几乎是无可挑剔的,旭只有一点建议,姑娘可在服装的选择搭配上再花点心思。我想,今日姑娘如果是一身红衣出场,应该更能衬托出姑娘英姿飒爽的神韵来……沁蓝姑娘本姿色不俗,然而妆容太过华丽,发饰过多,反而掩盖了姑娘的美貌。姑娘切记,无论妆容还是服饰,所有的打扮都是为了凸显你的优点,而不是晃花了别人的眼,夺去了本该属于你本身的惊艳目光……”
轻尘刚才分明见他没有注意台上的表演,却不料他点评起来竟然头头是道,看得她惊诧不已。
言旭点评的时候,淡淡的目光在台上一扫而过,她分明看到台上的佳丽们望着他那爱慕惊喜的目光。好像她这位大哥很受欢迎呢!
点评结束,便转入下半场才子演论会的第一场才子演论-- 文榜演论。
中间有两刻钟的休息时间,杜先生趁着这个机会亲自送了一盅药来,顺带的还有些刚出炉的点心。
这时,言旭那些相熟的朋友便过来打招呼,连那城主欧阳诚也来了。显然大家都知道言旭身体不好,第一句和最后一句不是“旭公子近来身体如何”,“旭公子身体还好吧”,就是“旭公子要好好将养身体”之类的话。
相较之下,言旭待人略显冷淡,他没有起身,不过淡淡一笑,拱拱手点点头,客气话也没说几句。对于身边的轻尘,若有人问起,他就介绍说是他妹妹,若没有人问,他便什么都不说,让很多人暗自猜疑不已。
半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言旭的朋友熟人们也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他这才吃了点点心,喝了几口茶水,趁机向轻尘介绍先前来访的那些贵族。
其中有陈国的荣郡王,秦国的贵族左氏,韩国的王子泰,卫国的太子麟等人。轻尘暗自乍舌,她这位大哥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啊,这么多大人物都来跟他套近乎。不过好奇怪,大哥跟各国的贵族似乎都有交情,只有周国无人过来拜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轻尘总觉得城主欧阳诚眼睛里的精光充满了算计,轻尘发现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他们这里扫过去好几次。
“大哥,你认识欧阳城主吗?”此刻欧阳诚正站在台上,宣布文榜论演开始,有意无意间又看了他们一眼。
“嗯,一起吃过饭。不过不熟。怎么了?”
“我总觉得他好像在看我们。好像,有很多人都在看我们。”轻尘微微蹙眉,心里忽然觉得有点不安。
“别担心。他们也就是奇怪我们的关系罢了。”言旭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前次演论会的时候,我拒绝了欧阳城主的提亲。”
“啊?怎么回事?”女人的八卦心一起,便能将其他事情都抛诸脑后。
“上一次我也是来当评委的,欧阳城主的妹妹也有参赛,还是最后出场的黑马,我批评她姿态不够自然,没想到演论会结束之后,欧阳城主会亲自跟我提亲。”
“最后出场的黑马?那一定是美得倾国倾城了。大哥你为什么要拒绝?”轻尘立即兴奋起来,霎时将先前的不安抛到了九霄云外。
“妹妹,你大哥我是成了亲,有妻子的。更何况我的身体又不好,何必拖累别人呢?,”这还是言旭第一次提及自己的家庭,轻尘以前问过几次他都没有说。
“大哥成亲了啊!”不知为何,轻尘听闻大哥有妻子,心里忽然间有点不舒服。原来,她已经这么依恋大哥了么?
“是啊,都好几年了……”言旭轻轻叹息了一句,看着轻尘的目光有些隐忍的惋惜。
“嫂子一定很漂亮吧?”提起其他女子的容貌,她第一次觉得心里竟然有点酸溜溜的。真是奇了怪了。不过,以大哥的年纪,没成亲才奇怪吧?
“嗯,很漂亮。不但漂亮,她还知书达理,贤惠大度,实在是一位难得的贤妻……”提起妻子,言旭唇边虽然带着笑,然而眼底的笑意却很快黯淡下去。
轻尘“哦”了一声,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言旭看到轻尘的沉默,不由得心中隐隐一痛。过了一会儿,他才温和地安慰道:“妹妹,你什么都不必担心,在大哥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我的亲人也就是你的亲人。大哥对你的疼爱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的。”
“嗯,谢谢大哥!”轻尘侧过头去,对着他轻轻一笑。
这时,演论会正式开始了。才子演论会不比女人,他们是无需报名的,只要题目一出来,所有人都可以回答,也可以当场反驳或责问别人的回答,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完全开放的比赛场。
今天下午的演论是文榜,考较的是才子们的才学,但绝不是书呆子死背书的才学,而是考究真正的博学以及学以致用。
文榜请到的评委有卫国有名的大儒孟昭楠,秦国法家的掌门人章慊,墨家的大长老墨宏等人,据大哥介绍说都是天下间有名的人物。
第一个站出来抛砖引玉的是秦国章慊。他说:“当今天下,分崩离析,各国征战,百姓深受其苦。可是,没有战争,就永远不可能实现统一,百姓们就永远不可能拥有真正安定的生活。那么,这天下究竟是统一好还是就这样维持现状好?”
“晚生韩国陶仲见过各位大人。晚生以为,战乱频繁,百姓生活困苦,国家贫困,于君于民都不是好事。若为君者都能安于现状,休养生息,民富则国强,从而内政安宁,不惧外辱,何乐而不为?”
言旭轻轻点点头道:“这陶仲倒是一片拳拳爱国之心!”
轻尘也很快反应过来。来这里的贵族甚至各国君主肯定是想要那种能助他们的争夺天下的人才。而陶仲有意在开始的时候来这么一段劝谏之语,也是因为韩国目前势弱,正是其他各国准备瓜分的对象。
“秦国曹卓见过各位大人。在下以为,天下若要真正安宁,唯有统一。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虽然在统一的过程中,难免会有很多的战争,会消亡大量人口,但只要统一之后,天下再无战乱,百姓们自然可以休养生息。如此,我们的子孙后代都可以过幸福安宁的生活,为此,我们流血牺牲都是值得的……,”
“周国尊玮见过各位大家。在下以为,天下统一乃是大势所趋……”
“好像他们说的都是空话啊!”轻尘轻叹道,就这么点事儿,还用得着整个天下的才子一起来讨论?有没有搞错?
言旭赞赏地看着轻尘,微微笑道:“开始都这样,这个时候,不是听他们有什么独特见解,而是让大家表明立场的。哪些人是在寻求伯乐明主的,哪些人已经有了主子现在是替主子说话,一听就明白了。”
“哦!”轻尘恍然大语。
果然,没过一会儿,孟昭楠就提出了第二个议题:“下面,老夫提出第二个议题。当前的治国之道中,以德治国与以法治国谁胜谁略?”
“……在下以为,人性本善,以德治国,上下一体,争为表率,使国民服于教化中,最终的目的便是人人向往的大同社会,若论治国之道,当属以德治国……”
“不然,不然。在下以为,人都是自私的,只有严密的律法才能让其畏惧,从而循规蹈矩,于是国家安定样和,国力自然蒸蒸日上……”
“非也,非也!以在下看来,无论以德治国还是以法治国,都有其优势,也有其弊端。若能以德治为主,辅以法制,使得教化与强制规范相结合.”
轻尘见这些人争得面红耳赤的,倒也有趣。越到后面,才子们的话也越见深刻,她和大哥一起也听得越发认真起来。而先前那位韩国的陶仲和秦国的曹卓都是其中十分出色的人才。
直到天色将暮,今天的演论会才结束,才子佳人们各自回去。
“这就完了?那谁是文榜第一呢?”轻尘看得意犹未尽。
“呵呵,所有的榜首都是最后一天才能评出来的,这是为第一次参加演论会的人热身的。”
轻尘恍然。
回到别院,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饭后,兄妹俩各自回去梳洗,而后又凑在一起弹琴自娱。
这段时间以来,有言旭这个高手的指点,轻尘自母亲过世后就搁置的琴艺进步很大。
直到天色越来越晚,杜先生过来催促言旭休息,言旭才忽然想起一件事音
“妹妹,你看大哥这座别院可好?”
“好啊。”轻尘点点头。这座别院虽然比不上步家和楚家那样的豪门大宅,但不管步家还是楚家都人口众多,而这里却不然,这里只有大哥一个主人,她又算半个主人,哪儿都可以去,自由自在的,哪里是步家和楚家那样规矩深严的豪门可比的?
“那大哥把它送给你可好?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说着,言旭对着蓝齐点了点头,蓝齐便将一个檀木盒子递过来。
轻尘震惊地看着大哥,他对她也实在太好了些吧?亲生的大哥也不过如此了。她赶紧将那盒子推回去,摇摇头道:“大哥,这就不必了。等演论会结束,我就要去陈国了,这里,我可能要三年后的演论会才会回来。”
言旭微微一笑,让蓝齐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踏纸张,有房契以及别院里下人们的卖身契。
“请妹妹收下吧!这里也就是大哥的一处别院,除了三年一届的演论会,我平常也是不会过来住的。但你不同,你可以住在这里安心练武,我会拜托欧阳城主好好照顾你。或许,我还能带着你嫂子过来陪你住一段时间。”
言旭拉过轻尘的手,亲自将那盒子放在她手心里。
“大哥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给你的,就给你一个自由自在的家吧!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情,你也不至于无处可去。”
“大哥……”
轻尘心里猛然涌出一股深切的感动来,她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哽咽出声,但眸中泪水却不听使唤,盈盈欲泣。
“妹妹,你说打算去陈国是吗?不知妹妹去陈国可是有要事要办?”言旭拍拍她的手,拉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状似无意地问起她的打算。
“我母亲是陈国人,虽然早逝,但我想去看望外祖母和舅舅。我听说外祖母非常思念我母亲,已经忧思成疾……”
“妹妹真是孝心可嘉。可是妹妹,你母亲早逝,想必多年不曾回过陈国了,对外祖一家的情况也不了解,这样冒冒然前去认亲,可能有些不妥。更何况,你外祖母思念你母亲,看到你便想起你过世的母亲,不是更难过么?这样对她的身体未必就好,妹妹觉得呢?”
轻尘想不到大哥会劝阻她去陈国,他似乎说过,他就是陈国人呢!他们一起上路不好么?
“大哥,你不想我去陈国对吗?”
“是的。”言旭老实地点点头。
“为什么?”
言旭沉默了一下,叹息道:“妹妹如果相信大哥,就不要去陈国了,你虽然聪明,但本性善良单纯,大家族里背后的阴暗只怕你应付不来。”
“大哥好像……知道我要去找谁?”轻尘这才猛然醒语,大哥竟然一直都是知道她底细的。只不过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才以为大哥不知道。
“嗯。”言旭点点头,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我说过,妹妹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不然,我怎么会认你做妹妹?又怎么会想要将这别院送给你?,”
轻尘忽然瞪大了眼睛:“总不至于,你真是我亲生大哥吧?”
言旭忽然笑了。“你完全可以这么认为。”
“难道我爹在认识我娘之前还有什么风流债?”是啊,以她父亲的身份才华,少年时有别的女人并不奇怪吧?据说父亲也是娶了娘之后才遗散了府中侍妾的。
但这一次,言旭笑而不答。
“大哥,你说啊,究竟是不是?”她轻轻摇着言旭的手臂,眼中充满了惊喜。难怪她心里总觉得大哥亲切呢,原来竟然很可能是她亲身大哥?
“好了,别问了。那些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大哥所作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你好,大哥永远都是你的依靠就可以了。把这房契收下,早点回房休息吧!大哥今天真是有点累了。”
轻尘一听大哥累了,便立即离开,好让他安心休息。但是这一晚,她久久不能入睡。大哥,大哥竟然是她的亲身大哥呢!
第二天的演论会跟昨天差不多。上午是佳人的才艺表演,下午才是才子的演论会。
今天出场的佳丽跟昨天差不多,轻尘不觉有点审美疲劳,直到欧阳城主兴奋地介绍下一位出场的佳人--
“诸位大人,诸位公子,大家不要着急,下面出场的这位佳人保证会让大家兴奋起来的,她就是来自周国的百灵鸟-- 红灵姑娘!”
“红灵姑娘?”
“红灵姑娘竟然也来了!”
轻尘诧异地望着台上。这都是第六位出场的姑娘了,怎么观众忽然这么兴奋呢?
“大哥,这个红灵很有名?”
“嗯,她是周国最有名的歌姬,声音甜美,周游各国好几年了,想不到今年会参加演论会。她的歌声嘛,倒是值得一听的。”
听大哥的意思,这个红灵竟然比青莲还厉害?轻尘也不禁期待起来。“咦,不是有初赛吗?怎么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会出现?”
“呵呵,像红灵这样的名姬是不用参加初赛的。不但是像她这样的名姬不用参加初赛,有些佳人如果有贵族保荐也可以直接进入决赛的。这此都是演论会上的惊喜。所谓初赛,只是给那些无钱无势无人可依的寒门女子准备的。”
“哦,那不是说随时都有可能有新的人加入决赛么?”
“是啊!”言旭点点头道,“一般说来,本届佳人会上最具潜力夺冠的美人一开始是不会出场的,她们会在决赛以后,榜首出来的时候再露面挑战,这才是佳人会上最大的看点。历届演论会上,最后总有一匹黑马出现,这是惯例了。”
轻尘不由乍舌,还可以这样啊!“那如果每个人都这样……”
“呵呵,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特权。除非是名门闺秀或者是各国公认的绝世美人,否则是不能在决赛开始以后中途参赛的。不管是先前的青莲还是现在的红灵,她们都还不够资格最后出场,不知道今年会安排一个什么样的美人最后出场……”说道这里,言旭也不由得猜测起来。
“哦……”轻尘兴奋地点点头,便用心看红灵出场。
这女子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仿佛十三四岁的稚女,却相当甜美讨喜。然而她的身材虽然看起来娇小玲珑,其实并不算矮小,反而凹凸有致,极为成熟。
只见她抱着一把琵琶,身穿一袭米白色长袍,裙摆上用银线绣着朵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走动间因为光的折射,使得那朵朵牡丹仿佛在她裙摆上流动一般,异常的华美。
红灵的声音真是从未听过的清脆甜美,轻灵的歌声甜而不腻,缠绵悱恻。
红灵唱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生怕弄出一点声音来惊扰了听歌。
“妹妹要是喜欢,今晚可以请她到我们府中唱给你听。”言旭看轻尘听得入迷,不由得宠溺一笑。
“可以吗?我们请她就会去?”与明星近距离接触呢,在前世轻尘是想都不敢想的。
“你忘了大哥是做什么的了?别的大哥不敢保证,请个名姬回去表演给你看倒是小事。”
“啊?哦,对了,评委!大哥你是评委,哈哈哈哈,好!”这摆明了以权谋私,不过好在没有人监管。
红灵以后,出场的几位美人都是新面孔,轻尘有些不以为意,不过在场的贵族老爷们却看得津津有味兴致盎然。这些女子,会后绝大部分都会被这些贵族收入私囊。
下午的演论会进行的是武榜,除了擂台比武,还要比试兵法和阵法。
轻尘显然看得比昨天的文榜演论认真些,那些人的对敌经验都比她足,每一场都非常惊险,但轻尘却发现,这些人的武功都不如自己。
原来,她真的算是高手了?可为什么每一次都被楚家的执法队打得那么惨呢?哦,对了,他们人多,若是一对一,那些人哪里是她的对手?
唉,看样子自己还需苦练两年才行啊!若有一天她的功夫抵达宗师之境,就是陷入一流高手的包围圈也可以从容离去,楚家的执法队就再也奈何不了她了。
擂台比武之后还有阵法演论。只见台上布置了一大块铁板,才子们用磁石在上面布置阵法,只做简单解释,而后便等待人破阵。这一轮明显比先前的擂台比武更专业,很多人都看不懂,纷纷向身边的谋士请教。
轻尘也看不懂。她是看过父亲的排兵布阵图的,但没有深入学习,反而将父亲的兵法全都给了大哥步青云。
一连有五个阵法上擂台展示,其中有三个都当场被人道破关键破掉了。最后点评的是卫国的大将军卫桀,据说是继步长歌之后各国最杰出的军事家。
但轻尘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卫桀点评之后欧阳城主竟然又将那扩音石送到了大哥言旭面前。
言旭浅浅一笑,对五个阵法都做了点评,三言两语之间便改善了这些阵法的不足之处,令人赞叹不已。
轻尘这才明白,为什么各国的贵族都同他交好。什么是人才,这才是真正的人才啊!
这天会后,很多人都来邀请言旭吃饭,但他一概以身体不适推却了。轻尘以为他只是不想去应酬那些贵族,没想到他竟然是真的身体不适。
刚刚回到别院,言旭就发烧了,人也一直昏迷着,直到第二天午后才慢慢有些起色。
轻尘担心得不行,自然没有参加第三天的演论会。但晚上的时候,蓝齐便打听了今天的演论会情况向他们报告。今天上午的佳人会上,最出色的是来自韩国的舞蹈大家--花雨轻鸿。
据说,这位花雨姑娘的舞姿优美有如仙鹤翩跹起舞,容貌如雨后初绽的桃花,清雅俏丽,是无数男子心中的梦中情人。
而下午演论会举行的是医榜的演论,来自各国的杏林奇才一起解决了许多疑难杂症,对很多方子进行了讨论修正,甚至有好几人主动提出要为“旭公子”调理身体。
轻尘还在感叹这个时代的医者医德高尚,却不料蓝齐冷笑一声道:“他们不过是想将我家公子骗去他们的国家为他们效力罢了。他们就算真的能治好公子的寒毒,也不会用心治疗的。”
轻尘不禁感叹,这些参加演论会的怎么好像就没一个好人呢?
第四天的演论会,言旭让蓝齐陪着轻尘去。毕竟这一天才是最精彩的一天,错过了可惜。
轻尘有些担心言旭的身体,言旭安慰她道:“没事的,大哥好多了。现在有了彻底清除寒毒的方子,大哥只需好好调理就行了。你放心去吧,帮大哥看看这一届最后出现的黑马是哪里来的闺秀,回来好好说给大哥听听。”
轻尘问过杜先生的意见,知道大哥身体真的不要紧,只是还比较虚弱,不宜出去吹风,这才放心地跟着蓝齐去了演论会场。
这一天跟前几日真的不同,一开始,在前几日表现突出的才子佳人们便都在擂台上就坐了。其中在前几日的佳人决赛中最受欢迎的三位美人又分别表演了自己的才艺。
轻尘错过了昨日花雨姑娘的表演,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花雨姑娘容貌本就偏于艳丽,有如盛开的牡丹一般光彩照人,在三人中已然是最出色的一个。她的舞姿更是婀娜多变,媚而不淫,她用最纯真的表情和动作挑起男人最原始的冲动。如果说青莲给人的感觉是清雅,红灵的歌声轻灵,那么花雨的舞姿给人的感觉就是娇媚。一种将女子的性感、优雅、清纯、柔弱表现到极致的娇媚。
轻尘跟着众人一起鼓掌,对三位美人俱是打心眼里的崇拜与喜爱。
就在这时,欧阳城主再次站了出来。所有人都知道,本次佳人赛的黑马要出现了。轻尘在蓝齐的解说下也万分期待起来。
这时,只听欧阳诚站在台上,高声道:“相信此刻所有人都在猜测,本届的佳人会,最后出场的佳丽会是何方神圣呢?在此,请容许在下暂时卖个关子。不知道诸位是否还记得二十四年前的那一届演论会?”
欧阳诚有意停顿了一下,让下面的人回忆猜测议论,而后他才笑道:“是的,二十四年前的演论会,出现了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当年,他不过才二十出头,风华正茂。不但
容貌俊美有如六月朝阳,而且文采风流,武艺高强,医术精湛,还精通音律,是当年文榜、武榜、医榜三榜榜首,那一届参赛的才子佳人们,谁不为他的风采所倾倒?可以说,那一届的才子佳人演论会,正是因为他的参加才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二十几年了还让人念念不忘……,”
二十四年前?好像她爹就是那一年参加才子佳人演论会,而后一鸣惊人的吧?轻尘的心情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欧阳城主说的可是她父亲?二十多年过去了,父亲过世也十几年了,竟然还有人记得爹爹当年的风华,让她心里无限激动,无限想往。那是她的父亲呢!爹爹,女儿永远为您感到骄傲和自豪!
“是步将军!”
“是大周的战神步长歌将军!”
“可惜啊,步将军英年早逝……”
“不错!正是大周曾经的战神步长歌将军!”欧阳诚激动地说道,“步将军虽然已经过世,但我们永远记得他的绝代风华!今天,步将军唯一的血脉也来到了我们演论会现场。所谓虎父无犬女,步小姐今年虽然才十六岁,但跟步长歌将军当年一样,文武双全……”
轻尘只觉得自己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她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欧阳诚不会是想让她上台表演吧?难道这一届的黑马是她?可是,他们都不跟她说一声,争求她的同意吗?
事实证明轻尘的预感真的很灵验。只听欧阳诚高声道:“下面,我们有请步将军的女儿,步轻尘小姐上台,让我们重温步将军当年的绝世风华……”
第二卷 真情假意 第十五章
“步将军的女儿?”
“就是在周王寿筵上与楚家三少爷和离的那位步小姐?”
“步小姐!步小姐!”
“步小姐在哪儿?”
“步小姐,快请上台来吧……”
台上台下,所有人都在四处寻找步小姐,连蓝齐都好奇地东张西望。“想不到这次的黑马竟然是步小姐。小姐,你知道步小姐吧?”蓝齐见轻尘不住地往四周张望,以为她也在找那位步小姐。
轻尘眯着眼睛看着台上的欧阳诚,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她心里有一种感觉,欧阳诚激她出去多半没有好事。所以,她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只要她不承认,难道欧阳诚还能逼她不成?至于邵明礼,他应该不会出卖她的吧?
可是,欧阳诚却只是淡淡含笑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看着前方道:“可叹啊,步将军一世英雄,唯一的女儿竟然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胆小至此……唉,只怕步将军在天有灵也不能瞑目啊!”
紧接着,台上台下便议论开来。
“啊?步小姐为什么不上台?”
“难道她其实不学无术?”
“我只听说她十分善妒,其他的倒是不清楚。”
“唉,可惜了步将军一世英名,竟然有个胆小如鼠的女儿……”
轻尘被他一激,热血上涌,就要起身上台。然而,她刚刚侧头便看到邵明礼,只见他着急地冲着她摇头。不能承认?
轻尘又沉住气坐好,略带慌乱的目光不断扫视着激动的人群,心中不断计算着承认身份上台以后可能受到的算计。
“呵呵……”欧阳诚忽然轻笑一声,嘲弄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她略带慌乱的脸,继续说道,“看来今天要让诸位大人失望了呢?都是欧阳诚的不是,在下实在高估了步小姐。我本想她虽然身为女子,到底是步长歌将军的骨血,就算自幼没有父母教导,但多多少少也能遗传到步将军几分豪迈吧?却不想她竟然连承认自己是步将军女儿的勇气都没有……唉!可惜了步将军一世英名,只怕要因为这唯一的女儿而蒙羞了……”
说着,欧阳诚失望地摇了摇头。
台上台下的人也跟着摇摇头。
这时,只听台上一个清脆甜美的女声道:“欧阳城主,人家步小姐不肯上台就算了吧!想当年步将军风华绝代,令人怀念至今,如果那位步小姐身为步将军唯一的骨血,却连我等一介歌女都不如,您又何必非让她上台出丑?”
轻尘愤怒地抬头,发现竟然是那位红灵姑娘。但见她满脸不屑之色,嘴角的讥诮让她甜美的容貌显出几分尖锐,之前甜美可爱的印象霎那间变作了刻薄好妒。
与此同时,台下的人也议论开了。
“想不到步将军的女儿这样不成器,连个歌女都不如……”
“可惜了步将军风华绝代一世英名啊!”
轻尘想起父亲信中的关切疼爱,想起幼时母亲的谆谆教导,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轻盈地飞上高台。
只见她身穿一袭大红的锦袍,裙摆上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盛开的芍药,不但不显丝毫俗气,反而衬托出整个人华丽高贵。
人们惊愕之后细细看来,只见她身材纤细,容颜如玉,五官精致,两道浓眉下一双明亮深邃充满智慧的眼睛,比起一般的女子多了些英气和自信。她衣着亮丽,然而脂粉未施,一头青丝只用一支玉兰花造型的极品玉簪固定在头顶,是一个极简单的未婚女子的发式,打扮相当素净,仿佛一朵火中白莲,圣洁高贵。
“什么?她就是步轻尘?”
“那不是旭公子的妹妹吗?”
“啊呀,果然呢!步小姐可不就是旭公子的妹妹吗?我竟然没想到。”
“不愧是步将军的女几啊,果真气度不凡,哪是一般的庸脂俗粉能比的……”
不但其他人意外,连蓝齐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小姐?小姐竟然就是步将军的女儿?难怪主子自从知道了她身份就那么信任她.”
台上,轻尘冷漠的目光略带愤怒地盯着欧阳诚道:“欧阳城主,你千方百计激我上台,究竟有何目的?我父亲过世多年,欧阳城主有什么直接冲着我来就是,何必拿我父亲说事?”
“哈哈哈哈,步小姐你总算肯上台了。在下只是仰慕步将军,希望他后继有人,如此而已。小姐实在是多心了。就算小姐没能继承步将军的才智武功,只要有这份勇气上台与大家见一面,让大家领略一下将军后人的风采,大家也就为将军感到安慰了。”欧阳诚看着轻尘,眼底的得意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轻尘冷哼一声道:“欧阳城主不必惺惺作态,我既然敢站在这里,自然也不怕你刁难。我是我爹唯一的女儿,他最大的希望就是我能平安长大,一帆风顺地嫁人生子,平淡幸福的走完这一生。就算我真的不学无术,只要我过得幸福,他也是欣慰的。所以欧阳城主想怎么算计我尽管放马过来就是,不必总是拿我父亲的名头感慨,那是对他的侮辱。”
“呵呵,看来我们都可以感到欣慰了。步小姐果然有乃父遗风呢!”欧阳诚干笑两声,“想当年步将军是文榜、武榜、医榜三榜榜首,小姐是个女子,步将军又过世得早,这文武医药之术想来也没机会传给小姐。不过小姐既然上台了,不妨为我们表演一下才艺如何?”
轻尘淡淡地看了欧阳诚一眼,忽然侧身对红灵道:“红灵姑娘的歌声甜而不腻,乐而不淫,前日听姑娘一曲,可谓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今天,我也给大家歌舞一曲吧!只是我的歌声需要配合剑舞才好,不知能否请红灵姑娘为我伴奏?”
红灵以歌声动人,而好的伴奏可以让她的歌声更具感染力,因此她在乐器上也是极为出众的。
面对轻尘的反击,她当即站起身来,自信一笑道:“能为步小姐伴奏,是红灵的荣幸。不知步小姐打算唱哪支曲子?需用什么乐器?”
轻尘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冷静地说:“曲名《铿锵玫瑰》,建议红灵姑娘用你最擅长的琵琶。”
《铿锵玫瑰》?红灵一怔,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首曲子?难道是步轻尘自己作的?那她怎么伴奏?
不但红灵吃惊,几乎所有人都震惊而期待。
“据说步小姐在周王寿诞上唱了一首歌,与我们平常听过的曲调风格迥异呢!”
“今天,她是要唱一首自己创作的曲子吗?这名字听起来似乎很有些与众不同啊!”
“铿锵玫瑰,好像很有气势的样子,步小姐将门虎女,果然非同一般呐……”
欧阳诚兴奋地开始布置扩音石,轻尘这才发现,他竟然有八块扩音石,正好四面八方一方一块。
轻尘站在高台中央,面对着下面激动的各国贵族才子,缓缓抬起手来,做出一个拔剑的动作,却忽然一个飞快的转身,等她再次面对台下观众的时候,手里已经握着一把寒气深深的银色宝剑。
“啊!”所有人都禁不住一声惊呼。因为没有人看清她的剑是怎么来的。
她浅浅一笑,宝剑舞动,如她手臂的延伸一般,自然流畅。与此同时,豪迈的歌声也响起来。
“一切美好,只是昨日沉醉。
淡淡苦涩,才是今天滋味。
想想明天,又是雨打风吹,
再苦再累,无惧无畏!
身上的痛,让我难以入睡,
脚下的路,还有更多的累。
追迷梦想,总是百转千回,
无怨无悔,从容面对!”
坚强自信豪迈的歌声里,她红裙飞舞如火,黑发飞扬如瀑,宝剑气势如虹,柔韧的身体,精妙的剑法,配合她那与众不同的轻身功夫,看得每个人都忍不住热血佛腾。
--原来,女子还可以美得这样阳刚,这样激烈!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
再多忧伤,再多痛苦,自己去背。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
纵横四海,笑傲天涯,永不后退一一”
红灵呆怔地听着轻尘坚强激昂的歌声,看着那飞扬的自信和神采,更不用说那一手比青莲更精妙的剑法,如此激烈的节奏,她除了震撼还是震撼,根本无法动手伴奏。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
再多忧伤,再多痛苦,自己去背。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
纵横四海,笑傲天涯,永不后退一一”
歌声中,她墨发飞扬,宝剑如虹挽出朵朵剑花,红裙飘舞好似凤凰于烈火中重生,那英气的双眉,坚强自信的双眸,给看似柔弱的身姿中注入一道不屈不挠的阳刚气,美得那样的绚烂夺目。
她的声音原本清脆甜美,为了唱好这首歌,她特意把声音压得有些低沉嘶哑。人们情不自禁想起她多灾多难的人生经历,看着她于坚强和自信中散发出的熠熠光辉,想着人家一个十六岁的女子都能有这番豪迈气度,一个个不由得热血沸腾,看着她的目光也越发炽烈起来。
一曲完毕,满场皆惊。她倏地一下收回宝剑,轻轻拂开额前略有些凌乱的头发,目光冷然的将台下扫视了一圈儿,而后便静静地看着欧阳诚。
直到这时,热烈的掌声才骤然响起,群情激动,轰然叫好。
“步小姐,好样的!”
“将门虎女,名不虚传!”
“有女如此,步将军可以含笑九泉了。”
“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步小姐的风华气度足以让无数七尺男儿羞愧不已了……”
欧阳诚似乎没有想到轻尘能有这个本事,同样大大地震惊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大力地鼓掌。最后,他慎重地对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名门之后,果然不同凡响!小姐才华,在下钦佩!”
轻尘嘲弄地轻笑了一下,曼声道:“不知欧阳城主还有何安排?小女子可以下去了么?”
“啊,不忙不忙。小姐才貌诸位都见识过了,看来这次的佳人榜榜首非小姐莫属了。还请小姐台上就坐,我们一起探讨文武之道如何?当年步将军乃是三榜榜首,小姐家学渊源,定然能有发人深省之言。还请小姐不吝赐教!”
轻尘看着他,冷冷一笑道:“看来欧阳城主不看到我出丑,是不会放过我了。如此,那就请吧!”她虽然不愿多招惹是非,但人家欺上门来了,她也不惧。
说着,她便在台上新加的座位上坐下来,一派从容。
“步将军的女儿,果然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啊!普天之下,只怕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骄傲自信不屈不挠的女子了!”
似乎所有人都在心中如此感叹。而蓝齐和邵明礼却着急得半死。
怎么办?怎么办?欧阳诚竟然有何阴谋?
蓝齐赶紧派人回去找自家少爷想办法,而邵明礼也再次派人回去寻找楚昊云。看这架势,多半是有人想打她的主意,这才让欧阳诚故意激她上台的。只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实力如何,他们楚家一家能对付得了么?不过好在还有旭公子……
这时,秦国法家掌门人章慊首先开口道:“关于天下分合,不知步小姐如何看待?”
轻尘心里恨极了欧阳诚,但是对那几位评委还是比较敬重的,因而谦逊道:“轻尘不过一介女流,见识浅薄,当不得前辈如此慎重垂询。轻尘以为,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乃是大势所趋。时候到了,条件成熟了,无论统一还是分裂,都是社会发展的必然,我们无法阻拦,也阻拦不了。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立即议论纷纷,想不到她一个女子,竟然还真的有点见识。
“不知小姐认为,这个时候到了,条件成熟了,指的是什么?”卫国孟昭楠追问道。
轻尘轻轻一笑道:“任何一个王朝或国家,都有一个兴起、发展、富强、衰落、消亡的过程,不过因为天时地利人和等等诸多原因,这个过程有长有短。但不管这个国家曾经怎么繁荣富强,一旦衰落下去,内政松弛,武备懈怠,只需碰上个天灾人祸诸候造反外族侵犯什么的,灭亡和分裂便是迟早的事情了。而一个分裂的乱世,经过一段时间的融合发展,势力越来越少,越来越强,各国间年年征战,无论君王或百姓都迫切希望统一,统一便是大势所趋了。时势造英雄,这个时候只要出现一个天才人物掌控一方势力,统一大业便是水到渠成了。”
轻尘说得淡淡的,仿佛自己不过是说了天气如何如何,却听得台上台下所有人震惊不已,一个个一群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而欧阳诚更是瞪大了眼睛盯着轻尘。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但是他从未想过,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孩子能有这份见识。他原本以为她只是功夫比一般人好一些而已,现在看来,似乎他们都看错了。他们都看轻她了。
不但欧阳诚,现在各国贵族看她的目光都不同了。先前是惊艳,但也只是将她当成一个绝世美人,说到底不过是个可以用来取乐的女人罢了。但现在不同了,直到现在,他们才真正正视她的才华,却是将她当成了一个能为自己的大业有所帮助的旷世奇才。
是的,现在,所有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像看到一件稀世奇珍。一个旷世奇才,同时又是一位绝代佳人,这样的女子可遇而不可求啊!
这时,章慊忽然起身道:“不知道步小姐对德治与法制是如何看的?”
章慊是法家的代表人物,他是提倡以法治国的,而孟昭楠是儒家代表人物,他提倡是以德治国。这几届的演论会,关于治国部分,几乎都是围绕这个话题在讨论。章慊提这个问题,便是想看看轻尘的派系如何,能否拉扰。
轻尘轻笑一声道:“你们男人不是最看不起女子么?如何治国平天下又何必问我一个女子?”
不论台上台下,男人们大多有些赧然,而女人则顿时感到扬眉吐气。
然而到了此刻,众人也都明白她心中真有丘壑,如何还敢将她当一般的女子看待?又听了她之前的演论,不觉都有些期待她再发醒人之语。
见此,欧阳诚起身对着她再次鞠躬道:“适才是在下言语冒犯了小姐,还请小姐海涵。如今天下英雄尽汇于此,小姐能与大家一起商讨治国平天下之策,必定会名垂青史,就是步将军泉下有知,也会为小姐感到骄傲的。”
轻尘挑眉看了欧阳诚一眼,又看了看台上台下那一双双激动期盼的眼睛,想了想才道:“关于治国,当然还是法治为上。但是,法治的要求也高,必须得律法完备,使得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若能做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才是真正的法治,才能真正缓和社会矛盾,推动人民的劳动积极性以及爱国意识……”
台上台下,所有人都听呆了。
--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一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所有人都被她深深地震撼了!这些发人深省之言竟然出自一个女子之口,而这个女子不过才十六岁。这是怎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女子?她还有多少治国良策?
“至于德治,如果能……”轻尘正打算继续说说以德治国的不足和改进之法,却不料台下忽然有人站起身来,打断了她的话。
一一“步小姐,吾王愿遗散后宫,迎娶小姐为后!诚请小姐前往秦国!”
--“步小姐,我卫国愿以国士之礼相待,肯请小姐前往卫国!”
第二卷 真情假意 第十六章
轻尘吃惊地站起身来,就见对面章慊大步走来,拱拱手道:“小姐之才令人敬佩,慊恳请小姐前往秦国,让我法家弟子能有机会向小姐细细请教。”
怎么现在就开始招揽她了?不是要等会后么?她还打算今晚就开跑离开灵泉城呢!这可如何是好?
轻尘蹙眉,谁都没有答应。
这时,台下邵明礼高声道:“步小姐是我大周楚氏之人,诸位还是不要相强了!”
“大周楚氏几次迫害步小姐,现在还有脸说步小姐是你楚氏之人,真真是无耻至极!”陈国的荣郡王立即起身怒斥邵明礼。
邵明礼面色微红,但仍厚着脸皮道:“我家三少爷与步小姐感情深厚,天下谁人不知?不管从前如何,从今日起,步小姐受我楚氏保护……”
“步小姐何需你楚氏的保护?我韩国大王子殿下恳请小姐前往韩国,必以国士之礼待之!”
“步小姐乃是我陈国王族之后,小姐还是随表舅回陈国吧!”
轻尘怔怔地看着那一张张激动期盼的眼睛,震惊得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虽然她之前听大哥说过,演论会上的杰出人才会有各方势力争夺,但是想不到他们会如此急切,如此激烈。她不过就那么随意地说了几句而已啊……
“诸位大人,”她深深蹙眉,却从容走到台前,高声道,“步轻尘只是一个平凡女子,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我没有你们那么大的名利心、好胜心。刚才小女子也不过随便说了几句空泛的话而已,能对诸位有所触动是我的荣幸。但步轻尘也就这么点能耐,大家不用如此高看我,关于治国,其实小女子一窍不通。请位若有疑问,今日在这演论会上,我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希望诸位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无论谁的招揽,无论你们提出何等条件,我都是不去的。”
台上台下都不禁安静了一下,而后又轰然炸开了锅。
她哪儿都不想去?那怎么行?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就只能毁了。难道她不明白吗?
这时,忽然又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据闻步小姐乃是习武的天才,不妨加入我逍遥神山,我家宗主愿收小姐为入室弟子。”
逍遥神山?
轻尘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处贵宾席上,一个四十来岁的俊朗男子正对着她含笑点头。
这时,台上台下都议论开来。
“竟然连逍遥神山也出来了?”
“步小姐还是习武的奇才?哦,对了,刚才步小姐舞剑时就可看出来了,果真是文武双全啊!这样的女子,几千年来也就这么一个……”
逍遥神山?轻尘在那人周围看了一圈儿。没有见到卫东阳,便坚定地摇摇头道:“多谢诸位看得起小女子,但我说过了,无论谁的招揽我都是不去的,我就喜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小姐还是想清楚了再回答的好。”墨家墨宏似乎也起了惜才之心。
“少夫人,还请随我回楚家吧!三少爷被假消息迷惑,往苍澜山中找你去了,我已经给他传了消息,他很快就可以赶回来了。”邵明礼看着那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心里都要急死了。
“小姐还是随表舅回陈国吧,你是我陈国的郡主,谁都要给几分薄面的。”荣郡王情真意切地说。
轻尘看他们紧张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刚才自己本来还想说说自己对德治的看法,可是他们却打断了她的话,显然是不希望让其他人听到了,可是,不过是她的个人之见罢了,有必要这么保守生怕别人知道了吗?
她再次看着这些人的眼睛,猛然发现他们看着她的目光仿佛凶猛的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心忽然间有些恐惧起来。她在瞬间明白过来,他们都想将她弄回自己的地盘去,然后再让她说出心中的治国之策。他们一个个都想捕获她,他们想禁锢她的自由……
不行,她要逃,她不能让他们抓住。
可是,她能去哪儿呢?
楚家肯定是不能回的。现在,就算楚家死老头求她回去她也不回去。逍遥神山她也是不去的。她可以预料,自己如果入了逍遥神山的大门,就肯定要被指给卫东阳了。她现在还不想嫁人呢!
去秦国当王后?
还是去韩国或卫国当国士?
或者回陈国当郡主?
她想了想,似乎回陈国是最好的选择了。嗯,等会问问大哥再说。
“请大家给我时间考虑,明日再给诸位答复!”她抬头挺胸,神色从容地说道,不想让任何人看出她心中的惊恐和不安。
这时,一个瘦削的人影自大门口匆匆跑来。轻尘远远地看着他的焦急之色,立即飞下高台,迎了上去。
“大哥!”
“妹妹!”
言旭紧紧握住轻尘的手,匀了几口气才道:“诸位不必再打舍妹的主意了。她自然是要随我一起回陈国的。”
嗯?大哥不是不想她回陈国的吗?轻尘诧异地望着他。
言旭只是捏捏她的手,什么都没有解释,拉着她转身就要走。
“旭公子此言差矣!谣传步小姐身上有陈国王族及淮南谢氏血脉,但谁知道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旭公子你也不能代替步小姐做这样的重大决定吧?”秦国施行以法治国已经三十多年了,章慊作为法家的代表人物,是非常希望轻尘能够去秦国的。
“是啊,步小姐,这样重大的决定你还是考虑清楚的好。你要是去了陈国,也不过是为人作嫁衣而已,还是到我秦国去好了,我王定不会辜负小姐的!有小姐辅佐,我秦国何愁不能安定富强?”这是秦国贵族左秋明在帮腔。左秋明身边还有一个黑袍男子,正用激动的目光盯着轻尘。
“哼,秦王好不要脸!”邵明礼呸了一声道,“为了利益可以抛弃结发妻子,便是君王又如何?便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步小姐也不会看上这样的男人!”
左秋明脸色赧然,继而又愤然道:“我王不过是爱幕步小姐才华绝世不能自已而已,再怎么都比你楚家无情无义要强!从前不知道步小姐的才华就百般欺辱,如今看到人家惊才绝艳,又想来招揽,谁比得上你们楚家的无耻?”
“妹妹,我们走!”言旭拉着轻尘转身便走。就让这些人狗咬狗吠个够吧!
兄妹俩匆匆回到别院,只见下人们已经他们的东西收拾好了。
“大哥,你这是?”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你快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我们一刻钟之后就出发!”
这么急?轻尘虽然不解,但看大哥严肃紧张的样子,心里也不禁忐忑起来。事情好像有点严重啊!
她匆匆回房,只见自己的衣服用品都收拾成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袱,她让侍女都出去,随手一挥,便将自己的东西收入黑龙戒。
“哪里有干净的棉花没有?”忽然想起来的路上突然来了癸水,算算日子,只怕这次半路上又要折腾一次了。前世有那专门各用的东西都觉得麻烦,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想起那几天真不是人过的。
侍女摇摇头道:“别院里有新弹的棉被,新做的棉袄,但是没有用过的棉花没有。”
“那就新棉被,将就一下吧!”
轻尘拉着那侍女找到几条新棉被便将人赶了出去,手一晃便将其收入黑龙戒,而后匆匆回到言旭身边道:“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言旭点点头,正要吩咐出发,忽然一个侍女气喘吁吁的跑来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姐的包袱不见了!”
言旭蹙眉回头,轻尘暗自叹气道:“没有不见,我带走了!”
“啊?那么多包袱,小姐放在哪儿了?”
“这就不用你管了。”轻尘拉着言旭的手道,“大哥,我们走!”
言旭若有所思地看了轻尘一眼,忽然道:“要不然,你再去厨房带点干粮?”
轻尘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但还是点点头,迅速跑到厨房,将里面的人全都赶了出去,而后将里面的粮食蔬菜调料一扫而空。
等她离开,厨房的下人进去一看,还以为来了强盗,里面的东西全都不翼而飞了。他们正要惊叫出声,忽然只见一道白光闪过,而后就看到自己的头高高的飞了起来……
“走吧!”言旭拉着轻尘的手上了马车,只见杜先生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四十多名侍卫护着两辆马车飞速离城,轻尘没有回头,不知道她曾经很喜欢的那个别院已经变成一片火海。
城门口,欧阳诚似乎等候多时了。
“旭公子,步小姐,这么着急走?”
“怎么?欧阳城主要拦着我们不成?难道这灵泉城不再是自由城了?还是说欧阳城主给自己找了个主子,这是替人看门来了?”言旭掀开帘子探出头去,仍然是一脸温雅如玉的笑容,只是那话却咄咄逼人刻薄得很。
欧阳诚不以为意地笑笑,却对步轻尘道:“步小姐可要想清楚啊!这些贵族大人们,谁不是想利用你?如今能保护小姐的,也只有一个地方了。小姐真的要离开吗?只要你留在灵泉城,在下可以担保小姐你平安无事。”
轻尘冷笑一声道:“多谢欧阳城主美意,不过我步轻尘要走,谁也留不住!”
“呵呵,那就祝愿小姐好运吧!”欧阳诚手一挥,立即让开道来。
马车迅速离开灵泉城,只见荣郡王一行已经在城外等着他们了。
“旭公子,步小姐,你们总算出来了!我还真担心欧阳诚不放人……”
“快走吧!只怕现在前后都是追兵。能不能平安回到陈国,就看我们的运气了。”
“那我们从哪儿走?”荣郡王骑马跟在马车旁边。
“过天莽山脉,从韩国绕道回去!”言旭理所当然地说。
荣郡王点点头。“看来只能如此了。听说你来的时候,一路上都遭到周国楚氏的追杀?”
轻尘看着荣郡王对大哥也颇为恭敬,不由得对大哥的身份越发好奇起来。
“大哥,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闻言,荣郡王很是惊奇地看着轻尘。他想不到轻尘竟然不知道言旭的身份就跟着他跑。
言旭回头看着她,叹息一声道:“妹妹,对不起,大哥骗了你。大哥不叫言旭,我才是真正的谢旭恩,我是你表哥。你的确是我妹妹……”
表哥?那,之前跟舅舅去周国的又是谁?
轻尘震惊地看着他,这才恍然发觉大哥与自己之前见到的表哥谢旭恩在容貌上其实很有几分相似,只是气质完全不同。之前见到的表哥温和中带着几分深沉和睿智。而如今身边这个表哥却是真正的温文儒雅,那种温和气息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同时透露出来的还有他那与世无争的淡然气质。
谢旭恩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淡然一笑道:“之前你见到的其实也是你表哥,只不过他不姓谢。”
不姓谢?却还是她表哥?那就是……陈国太子?她姨娘的儿子?
谢旭恩一面吩咐继续前行,一面对着她点点头道:“是的,那是你竟彦表哥。这些年来,因为我身体不好,他经常借我的名字出行办事。”
“可是,怎么可能没人认出来呢?你们毕竟是两个人啊!差别那么大。”
“呵呵,只有你才觉得我们差异大。其实我和竟彦的容貌本来就有六七分相像,如果他存心扮我,足足能有八九分的相似。楚家除了楚昊云没人见过我,只不过见过我的画像而已,自然是认不出来的。”
“可是,上次在周国京城,楚昊云是见过表哥的呀!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呵呵,”谢旭恩低沉地轻笑两声,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怜爱,“他没有说,却下令火烧驿馆,将里面的人全部射杀……妹妹,你还是太单纯了。”
轻尘不禁沉默下来。难道楚昊云就是因为当初舅舅和表哥没有表明身份,反而欺骗她,所以他才那么肯定舅舅对她有企图?
可是,陈竟彦为什么要扮成旭恩表哥去周国呢?
旭恩表哥之前为什么一直隐瞒身份,还反对她去陈国?他不想她去谢家认亲究竟是为何?对了,她怎么一直都想不起来是怎么跟大哥相识并结拜的呢?
可是大哥应该不会欺骗她才对。与大哥相处的二十多里,他对她的好是无微不至的,她能感受到。大哥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的,她就是莫名的相信他。
谢旭恩带着四十多名护卫,而荣郡王也带着六十多名护卫,加起来有一百多人,一百多匹马。他们护卫着四辆马车迅速离开灵泉城范围,顺着苍澜山往西,直往韩国而去。
傍晚的时候,他们暂时停下稍作休息。今晚肯定是要连夜赶路的,但人不休息,马也需要休息的。
“大哥,你身体如何?”杜先生下马车透气去了,轻尘看大哥脸色不好,心里不禁很是担心,便留下来陪他。
“不要紧的,你不要担心。”谢旭恩轻轻一笑,拉着她的手,神色却有些复杂。
“大哥,你在为我担心么?”轻尘想起那些狂热激动的如野兽一般的目光,想起欧阳诚那些有意激怒她的话,虽然也对未来感到不安,却并不后悔。她是步轻尘,是步长歌的女儿,她有自己与生俱来的骄傲,她不能容忍任何人损毁父母的名誉,就是她自己也不行。所以,她不能做缩头乌龟,她不能让那些人看轻了她,可是,他们想逼迫她、利用她却也是做梦。
以她现在的功夫,除了派宗师级高手追捕她,她要逃,没人能拦得住。
“妹妹的才华,大哥早就知道。我不希望你去陈国,也是不想你惹上麻烦。但是现在……除了去陈国,只怕你走到哪儿都不安全……”
谢旭恩轻轻叹息一声,目光中很是怜惜,甚至隐隐地还有些不安。
“大哥别担心,实在不行,我们分开走就是!我五感超常,如果真要逃,没人能追得上我。”
谢旭恩点点头,唇角微微扬起,浅浅一笑,忽然从柜子里取出那本医书,又准备了几瓶药一起递给她道:“这些,你赶紧收起来吧。”说着,他便侧过头去,轻轻闭上眼睛。
轻尘看着他,心中一动,手一挥,便将这些东西收入黑龙戒。
“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了?”黑龙戒的秘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想告诉任何人,但现在就算她想瞒,估计也瞒不住。
谢旭恩回过头来,严肃地看着她道:“这个秘密,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然,你会有危险的。其实,你应该连我一起瞒着的。”
轻尘点点头。她本来也没想告诉他,只不过今天在演论会上已经露了一手了,刚才又一时情急,将自己需要用到的东西全部收入黑龙戒里。她是预备好随时离开他们一个人走的。
“虽然上古修仙家族留下的记录很少,但还是有一些古老的家族收藏着一些古籍,上面提过储物的宝器,还有能御剑飞行的飞剑,你今天实在是……唉!也怪我,我应该早些提醒你的。”是的,当蓝齐告诉他轻尘那本医书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时候,谢旭恩就知道她身上有储物的宝器。步家毕竟是古老的修仙家族,留着些仙家宝贝也是很有可能的。更何况现在暗中都在传轻尘身上有步家的修仙功法无忧决……
唉,这丫头身上的麻烦是越来越多了,他要怎么才能护住她呢?
“大哥,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谢旭恩忽然严肃地叮嘱她道:“妹妹,你记住,如果万不得已,你投靠各国权贵都不要紧,他们对你有所求,自会对你奉若上宾,但是千万不能去逍遥神山。”
轻尘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不管卫东阳对她有多好,对逍遥神山,她从来没有放下过戒备之心。
谢旭恩忽然又笑了笑,赞赏地看着她道:“妹妹,大哥为你感到骄傲!只是很可惜,大哥今天没看到你在台上惊才绝艳的样子。”
轻尘不好意思地笑笑,忽然道:“大哥要是想听,我现在唱给你听就是。”
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夕阳西下,彩霞漫天的灿烂景色,轻尘正在考虑唱个什么歌给大哥听,好让他放松一下不要那么担心,就见一匹快马飞驰而来,一个声音高叫道:“准备防御!有大队人马过来了,人数约三四十人!”
杜先生赶紧上了马车,他和谢旭恩是一行人中唯一不会武功的。
“大哥,如果敌人实在太厉害,我就一个人走了,不要担心我,我会去陈国找你们的。”轻尘立即钻出马车,找蓝齐要了一匹马。
“妹妹,你先不要着急,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
谢旭恩掀开帘子就要追出去,杜先生赶紧拉住他。“少爷您别着急,小姐有分寸的。她武功高,我们反而会拖累她。”
谢旭恩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胜过所有侍卫的武功,有看了看蓝齐已经组织好防御队形将他们围在中间,最后慎重地点点头道:“嗯。万一人多,你就一个人跑,不要管我们。”
正在这时,来人也越来越近,轻尘看着当头那个熟悉的身影,原本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
相隔五十多步远,对方就勒马停下,大声道:“谢公子,在下楚家邵明礼,只是想带人护送你们去陈国,请不要放箭。”
“哦?楚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好心了?”蓝齐讥讽道。
邵明礼让其他人都停下,他独自打马上前来到谢家的包围圈里。看着轻尘道:“少夫人,三少爷就在前面的苍澜山中。他二十多日前得到消息说你在山中遭人行刺。下落不明,所以才一路追了上去,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人故意布置的了。”
轻尘一听,微微蹙眉。心里不觉有点担心起来。说:“那你还不快去接应他?”
邵明礼看着她冷淡镇定的样子,心里不觉为楚昊云感到不值。但他还是隐忍着,深深吸了几口气道:“虽然三少爷不在,但我明白他的心思。如今……唉,你也只有去陈国才安全一点……我带人送你们一程吧!”
蓝齐看着轻尘,以眼神询问道:此人的话能信么?
轻尘点点头,又回头对谢旭恩道:“大哥,我相信他。”
谢旭恩淡淡一笑,点点头:“那就一起走吧!”
邵明礼看着轻尘点头,听着她口中那句“我相信他”。心情忽然莫名地激动起来。她说,她相信他……
这时。荣郡王忽然打马来到马车边。对谢旭恩道:“旭公子。既然楚家现在跟我们同一战线,要不然我们还是从周国转道回陈国吧!一来路好走一点。二来到了周国,就是楚氏的天下了。相信其他各方势力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了。”
“不,不行!不能从周国走!”反对的不是别人,正式邵明礼。他严肃地说,“我带人护送你们,完全是出于三少爷的私人情谊。也可以说,我家三少爷会竭尽全力护送步小姐去陈国。但是。我家老爷可就不好说了……”
众人一听,顿时想起传言中步将军之女步轻尘与楚家三少爷楚昊云被周国楚相逼迫和离的故事,想起楚家就觉得异常愤慨。
于是,一行人继续往西,连夜赶路,很快进入苍澜山区。
清晨,天色渐明,一行人驻马休息。轻尘下马钻进马车里,担心地看着谢旭恩苍白的脸色,正要向杜先生打听大哥的身体情况,忽然听到风中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
她立即凝神细听,脑子里却忽然闪出一幅幅杂乱无章的画面来,大树的枝叶间,大树底下的灌木丛中,水底下。到处都有正在轻轻移动的黑衣人!
她惊恐地睁开眼睛。掀开车帘就跳了出去,用低沉的声音道:“准备作战!快!”
第二卷 真情假意 第十七章 惊险逃亡
火红的朝阳从东方升起,灿烂的阳光梁红了朵朵云霞。晨风袅袅,吹散了山间稀薄的雾气,新的一天来到了。
战斗已经结束。草地上,大树下。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怒瞪着眼睛的头颅。白花花的肠子。紧握刀剑的手掌…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血腥气,令人闻之作呕。一脚踩在地上,尚未完全浸入土地的鲜血迅速染红了鞋底。
“少爷。您下来做什么,快回去!”蓝齐作势要扶着谢旭恩回马车上。待伸出手去。才发现自己浑身血迹斑斑。他赶紧收回手后退了两步。生怕自己身上的血腥气熏到了身体柔弱的少爷。
“你的伤怎么样了?”谢旭恩将整个战场扫视了一眼,最后仍然将目光放到蓝齐身上。
“少爷不用担心,都是些皮外伤,连上药包扎都用不着。您还是回马车上去吧!”
“伤亡如何?”谢旭恩被血腥气一熏,只觉得心里堵堵的难受,他没有坚持,转身上了马车,却望着不远处的苍澜山脉默默出神。
“我们死了十二个人。荣郡王那边死了三十六人,楚家死了九个……对方留下了一百二十多具尸体…”蓝齐看谢旭恩脸色越发不好了,赶紧又添了一句,“幸亏小姐发现得早,我们做好了迎战准备,如果是仓皇应对,伤亡只怕还要大得多。”
杜先生趁机找了一双干净的鞋子给谢旭恩换上。谢旭恩沉默着。许久才道:“你觉得,她能逃出去吗?”
蓝齐低头认真想了想才道:“如果小姐一门心思逃跑,应该没人追得上她。我担心她会不会想着报仇,自己撞上门去……”
“嗯,”谢旭恩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处理伤口吧!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如果是这样,那她至少还有五成的希望。可是,如果她跟着他们,只怕连三分的希望都没有。他不会武功,身体又差,终会拖累她的。唉,说到底。还是他这做大哥的太弱了。这是谢旭恩第一次对权势升起渴慕之心。
谢旭恩坐在车厢里,想着独自在山林间逃亡的轻尘,忽然间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如纸,头上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他紧咬牙关,不吐露半丝申吟。这个时候,侍卫们都在包扎伤口。他还可以坚持一下的…
“少爷!少爷?”杜先生去另一辆装载物质的马车上翻找了些伤药给蓝齐,回到谢旭恩的马车时却被他吓得半死。他仓皇地将少爷放到锦榻上,撬开他的牙关将一块软木塞到他嘴里,而后掀开窗帘大声叫道,“蓝齐,快!少爷又犯病了!”
“少爷!”蓝齐扔下正往身上包扎的布条,飞快地往马车跑去。“轻伤的跟过来,救少爷 ……”
“旭公子又犯病了?这可如何是好?”荣郡王刚刚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换下染血的衣袍。听到消息赶紧赶了过来。
不远处,邵明礼正蹙眉望着这边的骚乱。早就听说谢旭恩虽然聪明绝顶却身体极差,如果这次就这么死在这里,对谢家对陈国肯定都是一大损失,他要不要趁此机会…nnn
苍澜山中。
一行三十多人形容狼狈地在林间穿换着。
“三少爷,明天就是演论会最后一天了。我们现在赶回去,或许还能招揽几个人向老爷交差…”
楚昊云沉默地走在前面,不说话。
“三少爷,我们已经在这山里追了整整十八日了。很明显,对方只是在要着我们玩!少夫人未必在他们手里!”
“是啊,三少爷,我也觉得那个女人不像少夫人……”
“如果是呢?”楚昊云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那两名队长。
两名队长对视一眼,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敢将心中的话说出口来。他们不明白。一个女人。如何能与天下大业相提并论?他们不明白。原来那个深明大义。精于谋划,一切都以大局为重的三少爷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的,其实楚昊云心里也很怀疑这是一个圈套。目的只是不想他参加才子佳人演论会,不希望楚家招揽到一个人才。但哪怕只有一成的可能性呢?他也不能放弃啊。如果对象是依依,他输不起。他很明白,错过这次的演论会。错过这次的人才,他还可以继续寻找招揽;但是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依依。失去了就永远找不回来…
这十八天来,他们遭遇了无数的伏击与反伏击,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但是也牢牢地咬住了敌人的尾巴。当然。他们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原本一百多人,现在只生下三十六人了。他想不到对方阵营里竟然有宗师级高手,好在这才出门时父亲让钱叔跟着来了,才让他总算有了与对方相抚衡的实力。
可是,他不能退缩。退缩。就等于前功尽弃;退缩,就可能眼睁睁错过解救依依的机会;退缩,就可能永远失去她……
就算不为依依。能借此机会消灭对方一批好手。也不算是一笔亏本的买卖。唯一的差别在于,他不该亲身冒险。但就算父亲不谅解。他也别无选择。
这时,一名负责通讯的护卫忽然从前面迎上来道:“三少爷,他们似乎往卫国而去了。我们还要追下去吗?”
“为什么不?”楚昊云反问道,当即加快了脚步。他不是不明白他们的担心。以他的身份,这样秘密进入卫国境内是非常危险的。
“可是,这太危险了!”两名队长再次劝阻道。
楚昊云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忽然。他听到一声清越的鹰鸣。
他心中一动,立即停下来,掏出脖子上带着的哨子用力吹响
只见一只雄鹰在低空翱翔了两圈儿。忽然从空中落下来,站在一棵大树上又叫了两声。
楚昊云紧接着又吹了两声口哨,那只传讯用的鹰才循着声音找到了他。
他解开鹰腿上绑着的小竹桶,迅速打开一看,不禁又惊又喜。“依依,依依竟然去了灵泉城!而且还是跟旭公子一起去的?”这是邵明礼第一天在演论会会场看到轻尘以后写的信。虽然邵明礼还写了轻尘与旭公子行迹亲密如同夫妻,但楚昊云只看到一句,她在灵泉城,没有被逍遥神山的人抓住!他一直追着的身影果然是假的!
或许这世上没有人会如同他一样。发现自己被人蒙骗还能这么高兴的。但他的确是很高兴。他长长吐了一口气,抬头高声叫道:“停下休息半个时辰。而后立即前往灵泉城!”
轻尘独自在林间飞跑了两个多时辰。身后的追兵也不见了踪迹。她一时勇气用尽。理智回笼,这才感觉到恐惧。
苍澜山是天莽山脉的支脉之一,虽然不如天莽山脉高大雄伟,海拔也在四千米上下。由于这个时代人口还比较少,只在山下有一条官道,官道周围,稀疏地散布着几个村落。山上基本还是原始森林。
最开始在天王寨后山接触到这样的原始森林,她心中不由得很是赞叹,那么丰富的物种,那么茂密的森林啊!可是新鲜感过去之后,她很快就感受到原始森林的可怕。
而苍澜山似乎比天祁山更可怕!天祁山还有强盗土匪。这里却根本没有人烟。
森林里根本就没有路,大树底下是厚厚的落叶,谁也不知道下面有什么。刚才只顾逃命。她运起轻功。脚尖不过在地上一点,就飞射出很远的距离,倒也来不及细看脚下是什么。即便踩到什么东西也不要紧。反正她人都跑开很远了。但现在速度一慢下来。她就差点崩溃。
厚厚的落叶层里,可能有老鼠、有刺狸、有松鼠、有蚂蚁、有虫子……还有蛇!
天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玩意儿。
她本想一口气跃上树顶,没想到刚刚窜到树枚上,手就摸到一个凉幽幽的东西,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粗大的树蟒缠在树枝上,被自己一惊,蛇头猛然从枝叶间探了过来,那长长的暗红色的信子差点触到她脸上……
“啊--”
她尖叫一声落到地上,惊走了两条蜥蜴,压死了三条虫子,一只老鼠飞快地从她手背上跳过去……
老天啊。这些虫蛇比杀手还可怕一百倍啊!
想起清晨那些卫国的杀手,她就恨不得立即学好了功夫冲到卫国皇宫去放一把火,将那卫国国王烤成肉干喂野狗!
他奶奶的,他们一上来就动用弓箭射杀她的人,而后才问她愿不愿意去卫国。靠,她要是能在那种情况下妥协,她就不是步轻尘了。而后。那些人就无所不用其极了,什么毒箭暗箭全都冲着她来,明显要置她于死地啊!
原本她还以为既然那些人都想将她抢回去,总不会对她起杀心的,没想到他们一旦放弃她,就将她当成死敌。招招都是杀招!那些杀手一对一谁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是,那些卑鄙无耻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粗略看了一下,对方的人数怎么都不下两百人。
大哥和邵明礼他们加起来有一百多人,她原本还以为足以应付一路上的杀手了,却不料敌人实在太多。实力也相当不错,激战中双方伤亡都很大。眼看自己一方未必能取胜,想到大哥病弱的身体,她也只能狠狠心一个人逃跑了。
后面还有那么长的路,她不能拖累了病弱的大哥。
刚刚摆脱追兵的时候她还有些兴奋。有些得意。可是,现在被这些小小的蛇虫一吓。她心里一害怕,就有点后悔了。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陪着,那该多好,哪怕是那些追兵也好啊!
一个人在这山林里心中实在发虚。她决定还是离开山区走官道。到时候遇神杀神。遇佛弑佛好了,大不了杀出一条血路来。
然而。她刚刚找准了方向,便听得身后忽然响起一丝细细的风声。
树林里哪儿来的风声?
她赶紧回头一看,就见五个灰衣老者站在二十多米外的树林里正如毒蛇一般盯着她看。
是人就好!或许是被那些小东西吓坏了,看到那五个明显来者不善的老头,她心里竟然忍不住升起一丝喜悦来。
“步小姐,老夫再给你一个机会,随我等去卫国,便饶你不死!”
轻尘本来是有些高兴的,可是等她看清了那五个老头,不禁感到头皮发麻,便再也笑不出来了。我的老天啊,这五个老头的武功似乎都不在她之下啊!他奶奶的,卫国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高手?还全都派出了追杀她。她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卫王想要我做什么?其实我真的不懂什么治国之策,真的!我谁都不帮还不行么?我就想自由自在的。”她就差赌咒发誓了。
“如果小姐愿意,可以做我卫国的王后。”一个老头冷冷地说。
“我不嫁人行么?你们之前不是说什么以国士之礼待之?”靠!为什么这些人以为给她一个王后的位置就是他们对她最大的恩赐了呢?连连被追杀、被暗算,步轻尘的好修养似乎被耗尽了,依依的本性与步轻尘的性格再度融合,现在她激动起来就忍不住在心中暴粗口。
“连王后之位小姐都看不上。难道会在意一个什么国士之礼?更何况让一个女子上朝堂指指点点,我王的脸面要往哪儿搁?”一个老头冷冷的回答她。
另一个老头又接着说:“不管是你懂不懂治国之策,就凭你在演论会上那番话,但凡志在天下的人,都不会放过你的。你选吧!是认我王为主。还是死在这里?”
妈的,他们也太狂妄了吧!得不到就要毁掉,他们以为自己是谁?难怪大哥那么担心着急。
该死的,想要我向卫王投诚,我偏不让你们如意!
轻尘的倔性一上来,心里便涌出更多热血来,顿觉全身都暖洋洋的,充满了力量。
“让卫王去死吧!”
就在那五个老头翘首以盼的时候,她忽然高叫一声,转身就跑。
卫国,好,她记住了!他们不就是怕她相帮其他国家吗?她原本还想着谁也不帮的,但既然他们惹恼了她,她还真的要做出点大事来给他们看看!总有一天。她会让卫国成为历史的!
第二卷 真情假意 第十八章 再相逢
邵明礼心中正在挣扎。此时除掉谢旭恩,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对楚氏的大业来说。那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可是,少夫人与谢旭恩兄妹情深,他要是趁她不在杀了她表哥,她会不会把账算在三少爷头上?若他们夫妻因此再生嫌隙,他怎么对得起三少爷?
就在这时,只听谢氏那边负责警戒的蓝衣卫高声道:“警戒!又有一队人马从山上下来了!”
于是。三方人马均进入警戒状态,自发围成一个圈子,随时可以战斗。
邵明礼抬头望去,忽然看到天空中有一个黑点。他双眸一暗,那是……
不大一会儿,一行三十多人从山上下来了。只见这群人衣裳残破,头发凌乱,一个个满面尘灰,双眼发红,形若乞丐。
“什么人?快停下,不然我们放箭了!”谢家的弓箭手已经将弓拉成满月。
越走越近,邵明礼忽然瞪大了眼睛。那走在前面的一人,虽然浑身脏兮兮的,形容狼狈不堪,然而细看那身形相貌却不是楚昊云又是何人?
“不要放箭!三少爷。那是我家三少爷!”邵明礼立即带人迎上去,但谢家的蓝衣卫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谁知道楚家三少爷会不会突然对他们家少爷动手?这一路上。他们可是被楚家追杀过来的。
“明礼,你怎么在这儿?”狼狈不堪的楚昊云飞跑过来,抓着邵明礼的肩膀劈头盖脸地问道”“演论会结束了?今年有什么值得招揽的人才没有?依依呢?她现在在哪儿?”
邵明礼苦笑着看着他道:“三少爷,您晚来了一步,大概半个时辰以前,少夫人才离开我们……”
“怎么回事?她去哪儿了?跟谁一起?走的哪个方向?”闻言。楚昊云悔恨不已。他怎么不走快一点呢?路上他要是少休息两次。早上他要是早点动身不就能碰到她了吗?
邵明礼将演论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楚昊云,惊得楚昊云他瞪大了眼睛,随即便是一声怒吼道:“她当着各国贵族的面说不接受任何人的招揽,那还不是找死?只怕各国都会派人追杀她的!你竟然让她一个人离开,你……”
他忽然推开邵明礼,带着人就朝着轻尘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邵明礼赶紧拦着他道:“三少爷。您去了也没用啊!现在少夫人的功夫估计比您还要高呢。特别是她的轻功。当世只怕少有人能及。她一个人离开,反而可以不受我们拖累……”
“糊涂!”楚昊云怒斥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恼恨,“我们人多,几个打一个也好,总能缠着对方,再不济也能给她创造一点逃跑的时间。你们竟然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大群人追杀她而无动于衷。还说什么拖累?你脑子怎么回事?再说了,就算她轻功好,杀手追不上她,她毕竟也是个女子,山里有什么你不知道?树林里的毒蛇蝎子无处不在,甚至一些原本对人没有威胁的老鼠毛毛虫都可能让她害怕你懂不懂?要是到了晚上,她一个人又累又饿。山里又冷,处处都有毒蛇猛兽,她……不行,我不能耽搁了,我必须要去找她!”
楚昊云懒得跟邵明礼解释了,手一挥,带着人着轻尘和那些杀手的脚步追了上去。
“三少爷!三少爷!你这样回去如何跟老爷子交代?”邵明礼跺跺脚。赶紧带人追了上去,而后小声道,“三少爷,现在旭公子病发了,他们的人经过刚才的激战,死伤也不少,我们如果现在除掉他,绝对是个好机会!”
“你不是说依依已经与他相认了?两个人还很亲密?”楚昊云匆匆回头看了他一眼。但并未停下脚步。
“是啊,就是这样,我们不是更应该除掉他?旭公子可是谢家的智囊,一个人顶十万雄兵的,您要是杀了他,想来老爷子也就不会怪罪你半路跑去寻找少夫人了。”看楚昊云脸色不太好。邵明礼又转了个方向道。“再说了,就算不提这些。少夫人和旭公子本来就是表兄妹。感情又好,要是谢相来个亲上加亲……”
“正是因为如此,我更不能在现在杀了谢旭恩了,不然依依能原谅我?谢旭恩的确是个人才,但他身体不好,未必还能活几年,我何必吃力不讨好惹怒依依?”
“可是老爷子那边……”
“这一次,老爷子不会怪我的!”楚昊云微微一笑,很坚定地说。他想着轻尘在演论会的高台上拔剑高歌,畅谈治国之道。震慑全场的风华,不由很是遗憾自己没能亲眼见到。那一刻的依依,该是何等的耀眼啊!
邵明礼细细一想,随即便笑着点头笑道:“三少爷,这一次你可以将少夫人带回去了。老爷要是知道少夫人有如此才华,还不将她奉若上宾?”
“你错了。”楚昊云摇摇头道,“依依她不会跟我回去的。她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回去助我们夺取天下?她看我面子不给我们使绊子就不错了。”
“……”邵明礼沉默了。是啊,少夫人这样的人才谁都想招揽。但是以老爷的性子,不为我所用。便是要毁了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如此说来,少夫人不是更危险了?
轻尘已经在这原始森林里跑了整整两天了。现在。她头发凌乱,衣服也被林中荆棘树枝挂破了,但精神却还不错,一双眼睛也越发明亮起来。
现在。她可以不用吃饭,逃跑的时候体内卧月功法自动流转。源源不断地提供给她仿佛用之不竭的力量。如今。再看到树上掉下一条蛇来,她一剑挥过去就是了,甚至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
原来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真的是能克服一切恐惧的。一两条蛇虫怕什么,只需一道剑气过去就能解决了。可是身后的五条尾巴却怎么都甩不掉,让她烦不胜烦。
不过,她甩不掉他们,他们也追不上她。她可以不吃饭不休息。那五人似乎还做不到,所以距离也在缓缓拉大。
说起来也奇怪,最开始她不过是一边逃跑一边留心着身后的声音,只是出于本能地想知道敌人追上来没有。但随着距离的拉大,她却依然能感觉到对方的行动以及与自己的差距。直到他们相距上千米她还能感受到对方追还的轨迹,那便实在有些奇怪了。当然,除了奇怪,她心中更多的是惊喜。
这个时候的轻尘自然想不到自己引发了多大的震撼。五名仅次于宗师境界的高手联手竟然抓不住她,但凡知道这事的,已经将她当成了宗师级高手。同时,也是为此。好几个势力对她下了绝杀令。
如此,整整五日过去了,苍澜山即将走到尽头,前面不远就是天莽山脉的主脉,再翻过去,就是韩国了。
轻尘心情极好,那五个老头与她始终保持着几千米的距离,要想抓她,那是痴人说梦了。
变故就在她大意的时候发生了。
这是离开大哥的第六天,傍晚的时候,她正打算找个地方过一夜,却猛然发现前面有杀气。
她不清楚对方是如何确定她行踪的,当她发现周围的气息是人而不是野兽的时候已经晚了。
没有询问,没有留情。箭矢如雨一般铺天盖地地飞射而来。她反应迅速,及时飞到大树上躲过第一轮的箭雨。随即又扑到最近的一个杀手身边。凌厉的剑气在对方刚刚举起箭的时候就刺破了他的咽喉,随即便成为她的人肉盾牌。
靠着这个人肉盾牌,她又杀了几个人,但包围圈却越来越小。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缓缓从包围圈中走出来。那样强大的气息她并不陌生。当初逃离周国京城的时候,在楚家房顶上追捕她的三个宗师级高手的气息就跟这差不多。
想起当初那种无助。她的心不禁有些恐惧。这一次,她还能逃得出去吗?不,现在不同往日,她的功夫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未必就不能与宗师一战。
“步小姐,你跑不掉了!”
对方低叹一声。然而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一般。吓得她情不自禁地不断后退。而被这次突袭阻拦,后面的五个老头也很快追了上来。
“束手就擒吧!”
五个老头原本以为这趟任务很轻松。还对主子让他们五人同时出手而心生不满,却不料他们五人连手。竟然还让那黄毛丫头跑了。说出去都丢人!如今总算追上她了,五个老头一个个都形容狼狈气急败坏。
难道还真的束手就擒不成?他奶奶的,拼了!轻尘咬咬牙,突然往南方突围。
五个老头似乎早有准备,除了宗师那个方向,其他方向都有人守着。
轻尘的武功最多与那五个老头一对一打成平手,又发现对方阵营里有宗师。说不怕是骗人的。但惊恐背后是不屈和倔强,她告诉自己,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宗师又如何?以她的速度,要不了多久肯定也会步入宗师之境。即便现在她还没到那地步。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她五感超常,特别是在这样生死危机的时刻,敌人的招式仿佛在她眼中变慢,从而给了她寻找破绽和应对的时间,总是险险躲过敌人远攻的箭头和近攻的刀剑。看起来是仓皇应对。但每次一出手都能招住对人致命的刀剑,针对敌人的破绽,伤人无数。
五个老头越打越吃惊,这个丫头真的只有十六岁?十六岁,她就算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六年里练出一个宗师来啊!可若说她不是宗师。又如何能挡住自
己兄弟五人的联合进攻?步氏的无忧决。真的就这么好?
见此,那站在一旁观战的宗师似乎也起了爱才之心。他忽然开口道:“步小姐,念你练成这身功夫也着实不易,只要你肯效忠我王,老夫便可做主收你为亲传弟子。以后,母仪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闻言,五个老头便停止进攻。退到一边。
轻尘也同时后退了几步,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略有些紊乱的呼吸,恼恨道:“你们几次三番追杀我,竟然还想我会效忠你的主子,真是可笑!我步轻尘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活!”更何况,他们要杀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们要杀她,得先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声音响起的同时。一个身影如风一般吾到了轻尘身前,挡住了那位宗师紧盯着她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看到了熟悉的俊美的容颜,轻尘心中一喜,顿觉心中压力减轻了不少。
“我听说有人要杀你,就赶来了。”卫东阳回头对着她暖暖一笑道,“别怕,有我呢!”
“二少主,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宗师高手蹙眉看着卫东阳。
卫东阳软剑一挥,高声道:“很简单,你们要杀她,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哼!逍遥神山我们是惹不起。不过,二少爷,但愿你不要养虎为患!”那宗师胸膛强烈的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但最后他还是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人转身离去。“走!”
卫东阳看他们真的走远了。这才回头扶着轻尘的双肩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没受伤吧?”
轻尘笑着摇摇头。“没有!不过是被他们的剑气划破一点皮。”想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刚才那么多的箭矢她竟然全都躲过了,而后来的围攻她虽然看起来手忙脚乱的。每一次刀剑都几乎是贴着她的皮肤刺过去的,惊险无比,却幸运的没有受伤。
“你现在,打算去哪儿?”卫东阳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又道,“你不知道,我在山里追了你好几天了,就担心自己来晚了一步。”
“去陈国,我舅舅那里。”轻尘几乎是毫不思索地回答,语气里相当轻快。如果有卫东阳愿意陪着她去陈国,这路上的危险肯定会少很多。
卫东阳沉默了一下,抬头认真地看着她道:“轻尘,你,你可愿跟我一起回去?我也是可以保护你的。”
“逍遥神山?”轻尘一愣。想起大哥的告诫,摇摇头道。“对不起,我,我答应了大哥,要去陈国的。大哥身体不好,我爹留下了一个方子,可以彻底根治他的寒毒,我要看着他恢复健康才能放心。”唉,你要不是逍遥神山的人,那该多好啊!
“你能根治旭公子的寒毒?”卫东阳惊异地望着她。
“不是我,是我爹留下的方子……”轻尘转身找准了方向,迈步向前走,“天都要黑了,我们赶紧找个地方,今晚暂时过一夜吧!”
卫东阳见轻尘已经走出好几步了,忽然抬头看着身边大树上的那只夜枭,悄然伸手弹出一指剑气。只听“咚”地一声,那只夜枭便载倒下来。他悄然吐了口气,随即轻快地追了上去。
“轻尘,分开都快一个月了,你怎么过的,跟我说说好吗?”你有没有想我呢?演论会上惊才绝艳,真可惜我竟然无缘得见……”
第二卷 真情假意 第十九章 悔痛
楚宗腾看着手中消息,愤怒地一掌拍在身旁的几案上。“砰”的一声,将几案上的茶杯震落到地上。
“老三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来人,准备笔墨!”他要立即写信将那兔崽子叫回来。
大笔一挥,一封信洋洋洒洒,斥责楚昊云的不忠不孝、不顾大局、感情用事等等,最后命令他接信立即回来,不得阳奉阴违,否则他就不守承诺杀了那个女人。
“即刻飞鹰传书,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三少爷手上!”
楚昊文劝道:“爹爹息怒,三弟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或许,其中还有内情。”
“还有什么内情?他不就是舍不得那个妖女步轻尘么?我还当他真的收了心将一门心思都用在了大业上。想不到他竟然给我来阳奉阴违这一套!你说,他媳妇儿肚子里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没了的?是不是他暗中搞鬼?他竟然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下得去手,可见对那个妖女的心思有多重了!”
楚昊文耐心劝道:“爹,三弟妹是自己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的,怎么能怪在三弟头上?更何况。三弟都离开快两个月了。又不在家,您不能这样冤枉他啊!那可是他的嫡子,他怎么舍得?”说到这里,楚昊文不经意地瞥了老二楚昊武一眼。以前事关老三,二弟总是很积极热心的为老三说好话。今天这是怎么了?他竟然一言不发?
楚宗腾也知道自己是有些迁怒了。但这个儿子实在不让他省心。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没个儿子,他也不着急。而更可恶的是,他竟然放下正事不管,跑去深山老林里追那个妖女……
楚昊武有些不自在地偷偷看了看父亲和大哥,看他们都没有怀疑什么,这才悄然松了口气。三弟的算计果然不错,在他离开的时候动手,果然爹爹不会怀疑。不过可惜的是,没能趁机杀了温秀雅那个贱人,只把那个野种弄下来了。
“老爷,灵泉急报!”
“可是演论会有结果了?快拿过来!”
楚宗腾立即放下楚昊云的事情,接过急报展开来看。可是,越看,他脸色越难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个妖女,她怎么可能……”
楚宗腾的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脚步也有些不稳,若不是楚昊武及时上前扶着他,他差点摔倒在地。
“爹,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这一次,楚昊武“淡定”不下去了。
“难道三弟真是中了人家的圈套?”楚昊文着急地将老爷子手中的急报抓过来看,但随即,他也怔了。“这怎么可能?她,她竟然有这个才华……难怪三弟放不下她,可是,三弟为什么不跟我们明说?”
楚昊武听大哥这么一说,隐约知道是轻尘的事情,他赶紧扶着父亲坐下来,端了一杯茶放在他手心里,而后便急急地从大哥手中抢过消息看起来。
只见他的眼睛越睁越大,眼底的光彩也越来越亮,唇边笑意更是越来越深。
“哈哈,轻尘真是好样的!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他们父女俩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都在演论会上大放异彩,必定会名垂青史。流芳千古的!”楚昊武越看越高兴,仿佛那个惊才绝艳的人物是自己一般。“爹,我早说了,别质疑三弟的眼光,他不会看错人的!那个温秀雅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脸,哪里比得上轻尘的纯真无垢?”
楚宗腾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第一次没有反驳楚昊武的话。他一手捂住胸口,忽然间感到胸口有点发堵,又隐隐有些悔痛难忍。
那个妖女竟然有如此大才,他竟然看走了眼。不,他是被眼前的利益迷惑了,所以反不如儿子看得长远。看得透彻。步轻尘,一开始就是不凡的。她发明的新式菜,让楚家酒楼的利润翻了十倍不止。还有老三对酒楼、银楼、绸缎庄等赚钱产业的一系列改草,多半也是受了她的影响。更不用说连步家和逍遥神山都眼红的无忧决……
关于治国的不同寻常的理论,新奇的商业点子,年仅十六岁的武学宗师,这样的女子,别说一个温秀雅,就算是十个温秀雅加起来也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啊!
难怪老三始终舍不下她,她的聪明才智,她对儿子的痴心一片。怎不让人动容?可是,都是他这个老糊涂,是他气量狭窄,是他不明所以拆散了一对恩爱夫妻,是他生生逼走了这样一个绝世无双的人才……
楚宗腾肠子都要悔清了。可是,大错已经造成。他还能怎么挽回?
对,挽回,一定要挽回,应该还可以挽回的。温秀雅的孩子不是已经没了么?老三不是一直跟她藕断丝连么?女人都念旧,老三和她本是结发夫妻,只要他对从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只要儿子好好哄哄她,她应该就会回来了。
“快,把先前传给三少爷那封信给我追回来!”
说着,楚宗腾亲自磨墨,再次提笔写信,但这一次,语气却全然不同。除了对儿子眼光的褒扬和肯定,还大力鼓励他继续追寻步轻尘的踪迹,让他用尽一切办法,一定将步轻尘带回楚家。
楚昊文站在楚宗腾身边,看着老爷子最后那句话,不由得微微蹙眉道:“爹爹还年轻,又何必……”
“不,爹爹已经老了,眼光不如老三长远啊!从今往后,老三就算正式继承家主之位,等他回来就举行继任仪式。你们兄弟以后都要听他的安排。尽心辅佐他,光大楚家……”
“爹爹放心,我们会的。”楚昊武是由衷的高兴。他仿佛看到了三弟和轻尘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幸福佳话。
这时,负责传信的长随苦着脸跑进来道:“老爷,信已经发了,追不回来了。”
楚宗腾又怒又悔,只得将第二封信递给他道:“赶紧把这封信发出去,争取在前一封信之前传到三少爷手中!”
“可是老爷,刚才那封信就是用的最好的鹰了……”
楚宗腾怒不可竭地吼道:“你不会想办法吗?什么都要老爷我拿主意,我养你们来何用?”
在楚宗腾的暴怒中,两个儿子赶紧低着头做忤悔状,只是,一个在沉思,一个却在偷笑。
苍澜山中,轻尘和卫东阳生了一堆篝火,烤了一只野兔吃了,便坐在一旁的青石上打坐休息。
“轻尘。你冷不冷?要不。要不我抱着你睡吧!”卫东阳搓搓手,红着脸,目光闪烁道。
轻尘摇摇头。这点寒冷算得了什么?她戒指里还有崭新的棉被呢!可惜,不能拿出来。
忽然,远远地,响起一串脚步声。
“有人来了!”轻尘自打坐中清醒过来,拔出手中的短剑。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和解释,现在她已经将自己用惯的一柄短剑时刻提在手中。
卫东阳随即也听到了异样的脚步声。但他却诧异地看了轻尘一眼,继而蹙眉沉思。
声音越来越近了,而此刻,卫东阳和轻尘一样,都听出来了,来人应该会一点武功,但显然连个二流高手都算不上。这个地方,这个时辰,这样的一个人,还真有点奇怪。
卫东阳站起身来,轻尘依旧坐在地上,但也抬头看着那个刚刚从树丛里钻出来的人影。
那应该是一个颇为年轻的贵族男子,虽然此刻他头发凌乱,玉冠倾斜。衣裳更是被树枝刮破成絮状,却仍然难掩那与生俱来的高贵。
他细细地看了卫东阳和轻尘一眼,而后在他们几步之外驻足,长身玉立,抱拳鞠躬道:“在下韩玉,路经此地,乍见篝火,冒昧前来,打扰二位了。”
卫东阳蹙眉看着他。心里很是不悦。难得他和轻尘“久别重逢”还想着能与她亲近一下呢,却来着这么个陌生人,他知道自己的希望多半要落空了。可是,一看这个人就是落难到此的,他也不能将人家赶走,心里更是郁闷。
“四海之内皆兄弟,相逢即是有缘,韩公子,请坐下烤烤火吧!”轻尘微微一笑,冲着对方点点头。看样子,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这人多半也是被追杀的。不过,他这么点半调子的功夫都能逃出来,可见追杀他的人也不怎么样。
“多谢姑娘,多谢公子!”韩玉抱拳再次鞠躬感谢,然后才优雅地走到轻尘对面,盘膝坐下。“敢问二位贵姓?”
韩玉那一身长袍虽破,然而每一个动作却仍然优雅,仿佛他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且一尘不染。轻尘看着他这些细微的动作,便知此人长于富贵之家。
“我姓秦,这位是卫公子。”轻尘简单介绍道。她为什么姓秦呢?因为步轻尘这个名字的知名度她也不知道有多高,那还是用回依依的姓吧。依依,秦依依。
“卫公子,秦姑娘,叨扰了。”韩玉不是看不出来卫东阳对他的排斥,但他同时也知道自己无处可去,离开他们自己未必能活得过今晚。为了他能活下来,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他不能让那些鲜血白流。
刚才轻尘和卫东阳烤的兔子还没吃完,卫东阳随手用一张树叶包了放在一旁,轻尘探手取了来,又放在火上烤热,而后递给韩玉。
韩玉看着轻尘,双手接过。再次道谢,这才细细吃起来。但他吃上两口总要抬头看看轻尘,眼底隐隐有些泪光闪现。这姑娘不但漂亮,然而最难得还是那份温柔淡定的气质,好像现在他们不是在深山老林,随时都有遭受毒蛇猛兽进攻的危险。而是在金碧辉煌的殿堂里一般。他也可以肯定。这位姑娘和公子肯定也是出身贵族之家。以后若有机会,他一定好好报答她。可是,他该怎么报答她呢?
看着轻尘,韩玉不知不觉中有些呆怔,脸色也有些可疑地泛红。
卫东阳看着韩玉那几乎藏不住心思的眼睛。忽然挪到轻尘身边。柔声道:“你靠着我睡吧!”
轻尘回他一笑。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看得卫东阳神情越发尴尬起来。最后竟侧过头去,不敢看她。他忽然间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卑劣,难怪轻尘总是不肯答应嫁给他。
“看到韩公子,我不过是想到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轻尘自嘲一笑,随即又抬头看着韩玉道,“其实。我们也正在被人追杀呢!韩公子遇到我们,未必是福……”
“你们,也……”韩玉看着轻尘和卫东阳,细想那个“也”字。知道自己的来路多半被人家看穿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卫东阳还是不说话。倒是轻尘淡然一笑道:“严格说来。是我在被人追杀,这位卫公子是被我连累的。”
韩玉怔了怔,忽然惭愧道:“玉也是被人追杀,希望不要连累了姑娘,他们人手众多……”
“韩公子能一个人走到这里来,我想,追杀你的那些人应该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轻尘对着他宽慰一笑。
卫东阳略带讥讽地笑笑,忽然问道:“韩公子到底是何身份?可敢明言?”
韩玉一怔,目光闪炼。脸色微红。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韩公子若是不方便说,便罢了。”轻尘善解人意地说。不过是萍水相逢,明天一早就要分开了,人家也没问他们的身份,他们又何必非要知道人家的身份?
韩玉想了想才道:“家父新丧,大哥外出未归,几位兄长都想独霸家业。二哥杀了四哥,三哥要为四哥报仇,都要我拥护他们,我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想去寻找外出的大哥。可是二哥三哥认为我不肯相帮便是于他们作对,纷纷派了人追杀于我。我的护卫为了保护我。与他们拼死搏杀,我才在两名亲卫的保护下逃出命来。可是,就在一个时辰以前,我们遇到了一只金钱豹,我的两名亲卫与金钱豹搏斗,嘱我独自逃生……”
轻尘点点头,轻轻叹息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反倒是卫东阳奇异地看了看韩玉。忽然道:“你在家里可是排行第七?”
韩玉一怔:“卫公子如何知晓?”
卫东阳笑而不答。反而回头奇怪地看着轻尘。
轻尘疑惑地眨眨眼睛,随即便领悟过来,继而蹙眉问道:“不知道韩公子以为,由谁继承家业比较好?你大哥么?”
韩玉一怔,细细想了想,却摇摇头道:“玉也不知。我只想替父亲保住这份家业。可是,几位兄长身后都有其他家族的人虎视眈眈。不管让谁继承家业,都难免被外人吞并。”
“哦?”轻尘想起韩国的形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之前她听大哥提起过。韩王病重。而几位王子争夺王位。背后都各有支持者。大王子背后的是卫国,二王子背后的是秦国,三王子背后的是陈国。四王子背后的是周国。而七王子一来排行最末,二来也没有什么进取心,平素就是个温和无害的逍遥王子,谁也没将他当成对手。
没想到那个四王子这么容易就死了。如此看来。楚家的实力似乎也不怎么样嘛!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支持个人争夺王位结果死的最早。
轻尘自然不知道,四王子之所以最先被杀,一来是韩国上下都觉得楚氏毕竟尚未正位,心里多少有些轻视,所以朝中支持四王子的人并不多。而在楚氏内部。楚宗腾也并不赞成在韩国花太多精力,在他看来。还是先保证周国的顺利过渡才是最重要的。
韩玉看卫东阳和轻尘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不安。他怎么觉得好像他们都把自己看透了呢?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啊!他不过是说了一个故事……
“其实。你的问题很简单。”轻尘忽然开口道,“你想保住祖上的基业,可是凭自己的力量又实力不够,所以,无论你还是你的兄弟们,才都借助了外力。但各方势力虽然目地相同,情况却是不同的吧?”
韩玉点点头,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秦小姐一定是知道自己的底细了。
“那么,这就很好选择了。你应该想一想。这些外力当中,哪些是迫切要夺取你家业的?哪些是心有余而目前力不足的?只要能拖得一时半刻,或许还有转圈的机会……”轻尘神秘一笑。而后便闭上眼睛休息了。
韩玉细细思索轻尘的话,忽然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是啊,虽然几个哥哥都借住了外力,但到底是不同的。
“我知道怎么做了!多谢秦小姐!”韩玉满眼惊喜地看着轻尘,其间的感激敬佩自不必说,那眸中璀璨的光彩。仿佛不是面对一个颇有些狼狈的女子。而是面对自己敬仰的女神。
第二卷 真情假意 第二十章
一声声鹰鸣由远及近,在头顶的天空不住盘旋。楚昊云当即停下,仰望着被密密的树枝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天空,吹响了哨子。
一只黑鹰扑腾着落在大树上,而后又落到楚昊云手臂上。
一行人暂时停下来,静静地看着楚昊云,等着新的消息。
楚昊云展开信纸,看完,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老爷的信?说什么了?”邵明礼担心地望着楚昊云。该不会是三少爷为了追步轻尘而没有去灵泉城的事情让老爷子知道了吧?
楚昊云冷静地将信递给他看,邵明礼看完,震惊又疑惑。他早就知道老爷子知道了会斥责楚昊云的,可是,温少夫人的孩子怎么也没了?而最诡异的是,三少爷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也一点不伤心?
“现在怎么办?老爷子让你立即赶回去!”
“不理会他就好。对了,演论会的事情你向他上报了吗?”
“当然,离开灵泉的时候我就嘱咐了人上报的。”
楚昊云点点:“那就好。你就等着好消息吧!最迟一天。”
邵明礼看着他唇角的笑意,皱眉道:“温少夫人的孩子……是怎么回事?三少爷,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有个孩子了。”看楚昊云的神情,他就隐约猜到此事多半和三少爷有关,对此,他很不赞同。就算不喜欢那个女人吧,孩子总是自己的啊!
“快了吧,等我把依依带回去,很快就会有孩子了。”楚昊云扬唇一笑,别提多舒心了。他的依依啊,又有好几个月没见了呢!
邵明礼讶然。“你就没考虑过别的女人?”
楚昊云笑而不答。将那封信拿过来揉成一田扔在草丛里,抬腿便走。老爷子的命令又如何,如果不合他的心意,他就当没看到好了。
就在这时,又一声鹰鸣在天空中响起,邵明礼一愣,楚昊云一喜,赶紧吹响了哨子。
看完第二封信,楚昊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却沉默下来。
“怎么了?”邵明礼紧张地看着他。
楚昊云没有说话,无声地将信递给他。
邵明礼接过看完,又惊又喜。“真是太好了!老爷子这次总算是……呵呵,三少爷,现在你可以把少夫人接回去了吧?”
楚昊云点点头,脸上总算显出些喜色来。“我可以接她回去了,可是,她未必愿意过跟我回去。不过,总会有办法的……”说到这里,他忽然又吹响了口啃,等那只鹰从天空中落下来的时候,他又将那封信放在鹰腿上的小竹筒里,摸摸鹰脖子上的羽毛道,“墨翎,去找你的朋发,将这封信带给她。”
墨翎疑惑地看着他。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
楚昊云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张丝绢来,展开,赫然正是轻尘的画像。
“看清了么?就是她,你那新朋友,她就在前面。”说着,楚昊云指了指方向。
墨翎歪着头看了看楚昊云手中的画像,眨了下眼睛,似乎想起来了,忽然轻快地叫了一声,随即便振翅高飞,寻找轻尘去了。
“三少爷,你,那只扁毛畜生能听懂你的话么?”邵明礼就差伸手抚上楚昊云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在发烧烧坏了脑子。
“不要质疑动物的智慧,墨翎不是普通的鹰,它非常聪明。”楚昊云舒心一笑,招招手道,“走吧,咱们去韩国!”
天莽山脉比苍澜山高大宽广得多,幸好在韩卫边境这一带,山脉相对狭窄,通过人工开凿的小路,联通了两个国家。
轻尘三人花了点银子,跟着一个大商队过了关卡,又向几处强盗设置的关卡上交了买路费,便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韩国。
走出天莽山脉,离开商队,那位韩公子便热情邀请轻尘去他家。
“韩公子是想找保镖吧?”卫东阳嘲弄道。这一路走来,看起来似乎风平浪静畅通无阻,实际上是他们早早地就发现敌人并打发走了,若非如此,韩玉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他死的。当然,也有些是冲着轻尘来的。
韩玉赧然地低着头,忽然间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他明明知道秦姑娘已经名花有主,可还是忍不住心中思慕;他明知道前路坎坷,却还是自私地想将她拉入那一趟浑水中……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清越的鹰鸣在头顶响起,三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只雄鹰正在他们头顶盘旋。
轻尘忽然心中一动,禁不住扬手道:“墨翎,是你吗?”
卫东阳和韩玉均蹙眉看着她。她这是跟一只扁毛畜生打招呼?那东西能听懂?
只见天空中那只雄鹰又欢快地叫了一声,随即一个俯冲下来,稳稳地落在轻尘身边的一棵树上,而后拍拍翅膀,欢快地跟她打招呼。
轻尘欢喜地跑过去,摸摸它的羽毛,高兴地说:“你怎么找到我的?你可真聪明啊!”
墨翎似乎有点得意,昂头叫一声,而后抬了抬自己的腿,又对着她叫。
轻尘看着它腿上的小竹筒,笑道:“原来是给我送信的?”说着便取下它腿上的竹简,掏出里面的信展开来看。
“谁的信?”卫东阳看看她,又看了看那只通人性的鹰,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韩玉看着轻尘与一只鹰交流,也不由微微蹙眉。一般的家庭,如何驯养得起这样的雄鹰?这位秦姑娘多半也是系出名门吧?姓秦,难道是秦国王室中人?可如果她是秦国人,又怎么会隐晦地劝他与周国楚家合作?
轻尘没有回答卫东阳的话,她看完信,有些解气,有些愤怒,但更多的却是疑惑。
楚家死老头写给楚昊云的信,墨翎怎么给自己送来了?
“这是给我的?”她不确定地问这位不会说话的朋友。
墨翎点点头,表示肯定。
轻尘心里更奇怪了。“是三少爷让你给我的?”
这一次,墨翎似乎连眼睛都有笑意。
轻尘抚抚头,又问:“他在哪儿?”
墨翎侧头望着天莽山脉的方向高叫一声。
“他还在山里?”所以没有纸笔给她写信,所以才干脆将刚刚收到的消息传给她?
墨翎点头。
轻尘想了想,隐约明白了楚昊云的意思。他是说他现在可以接她回去了吗?那死老头以为她步轻尘是什么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不,她才不要这样回去!
轻尘摸摸墨翎的羽毛,诱哄道:“走,跟我一起去韩国玩一玩吧!你暂时不回去了,行么?”
墨翎兴奋地点点头,又欢快地叫了两声。于是,一路上又多了一个同伴。
一个月后,韩国七王府。
轻尘趴在水榭的栏杆上,望着湖中的一群白鹅发呆。这日子过得,真是有点无聊啊!也不知道表哥现在到哪儿了,他一切都还平安吧?
韩玉自然不叫韩玉,他是韩国的七王子韩清珏。
本来轻尘是不想趟这浑水的,倒是卫东阳一反常态的热心起来。他说如果他们不帮忙,韩清珏回来只有死路一条。轻尘想想也是,救人救到底吧!虽然她没这能力,但是卫东阳应该有吧!这一路上他们其实也逼到过好几拨杀手,但都在认出卫东阳之后铩然收手。
逍遥神山的势力果然是天下第一啊,就目前看来,似乎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敢跟他们直接叫板的。
他们先是秘密潜入韩国都城,韩清珏在卫东阳的保护下直接接收了四王子的势力,并迅速与楚家联系上。而后,他们又逐一拜访了朝中的忠义之士,以及聪明有远见的朝臣,将局势分析给他们听,很快就得到了朝中绝大部分势力的支持。当然,轻尘相信,卫东阳的身份在里面起了决定性作用。
如今,除了大王子尚未回国,二王子三王子都已经被逍遥神山的人废了双手软禁起来,下个月,韩清珏这个逍遥王爷就要继位为王了。
轻尘忽然有些看不懂卫东阳了。他这么做,到底为什么呢?一路上他不是一直都不怎么喜欢韩清珏的吗?这到底是他的意思,还是逍遥神山的意思?难道逍遥神山想控制韩国?她想起自己的大堂姐步轻烟掌控周王的事情,不由得很是怀疑逍遥神山不理世事的传言。
这样一来,明着看起来是楚家掌控了韩国,实际上却是为他人做嫁衣。然而面对逍遥神山,谁也不敢明着与其对抗,看来楚家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这样也好,最好气死那个死老头!
“秦小姐,是不是觉得无聊了?还是想家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缓缓走过来,轻柔地坐在轻尘身边。
轻尘回头,疏离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有点想念家中的亲人。难得王妃有空过来。”
这个女子是韩清珏的侧妃杨氏。韩清珏尚未娶正妃,王府中一般都叫杨氏王妃,杨氏也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女主人。她对轻尘很好,很热心,也很客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轻尘却莫名地不是很喜欢她。
“秦小姐叫我的名字就好了,这么见外做什么?对了,秦小姐可是秦国人?等王爷得空了,让他派人将秦小姐的家人接来韩国就是了。”不自不觉中,杨氏就带了一点高高在上的口吻。
“多谢王妃美意,不过,我的亲人在陈国。等下个月王爷继位之后,我就去陈国探望他们。”姓秦就是秦国人么?这些人还真是会联想。
“原来秦小姐是陈国人啊!呵呵,我看姐姐你也不用着急回家,还是让王爷派人将他们接来韩国的好。王爷继位之后,很快就要大婚,这一去一来,只怕时间不够……”不知为何,听说轻尘不是秦国人,杨氏似乎一下子高兴起来。
轻尘越听越不对劲。“王妃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家王爷继位封后与我何干?”
“难道王爷没有跟秦小姐说过他打算封小姐为后?”王妃亲热地拉着轻尘的手道,“或许王爷是想给姐姐一个惊喜。姐姐放心,我家王爷妻妾不多,又对姐姐情深义重,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召幸过别的姐妹……”
轻尘几乎要晕了。她忽然想起韩清珏正式掌握局势的那天晚上问她的话。他问她与卫东阳是什么关系,她自然说是朋友。他又说想将自己的妹妹嫁给卫东阳,问她的意思,她自然无法发表意见,说韩国公主与逍遥神山的少主,倒也般配。难道,就这么两句话就让他误会了?
“对不起,我想王妃你是误会了。我是不可能嫁给你家王爷的。”说完,她立即转身离开,连寒暄都省了。
就在轻尘离开后不久,杨氏身边的侍女撇撇嘴道:“还以为是秦国的贵女呢,原来只是个普通的江湖女子,就她也配当我韩国的王后?”
“杏儿,你小声点。王爷可是很喜欢她呢!这些天来,不管回来多晚,他回府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这位秦小姐在府中的情况。而且,你没有看到王爷看她的眼神,仿佛是仰望自己心中的女神……”
“可是王妃,难道您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
“其实,找个没有势力的女人当王后也有好处。男人嘛,没到手的时候都这样,一旦到手了,也就不值钱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呵呵……”杨氏自信一笑,优雅地坐到刚才轻尘的位置上。
傍晚,墨翎在外面玩够了才回来,轻尘扔了些肉块给它吃,它也爱吃不吃的,估计多半去猎杀了百姓养的鸡鸭。
“你呀,有福都不会享……”轻尘摸着墨翎的羽毛,轻轻叹息着。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墨翎是鹰,如果它完全失去本性,那也就不再是傲视苍穹的雄鹰了。
晚饭后,她独自到园子里散步,消消食。闻着院子里浓郁的腊梅花香,她忽然觉得有点腻。今天王妃都把话挑明了,她还是尽早离开韩国吧!嗯,明天找个机会跟韩清珏告别,再问问卫东阳,看他是要留在这里稳定大局呢还是跟她一起去陈国。
远远地,韩清珏看到她,立即扔下两个长随,大步走了过来。
“秦小姐,这些日子可还住得习惯?”
“很好,多谢王爷款待。”轻尘淡淡一笑,点点头道,“王爷今日倒是回来得早。”
韩清珏不由得面上一喜,她是在关心他么?若不是现在不方便带她进宫,他已经住在宫里了。之所以每天都赶回来,不过是问问她一天的情况,顺便找个机会见她一面罢了。
“秦小姐,不知道你家住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
嗯?好好的,问她底细做什么?轻尘疑惑地看着他,忽然冷下脸来,淡然道:“如今韩国局势已经稳定,我打算明日启程去陈国,正想找个机会向王爷道别。这些日子,打扰王爷和王妃了。”
“啊?”韩清珏似乎有些转不过弯来,他不明白她好好的怎么就要走,在他已经掌控局势即将继位为王的时候离开他。“秦小姐,我……你一定要走吗?”
轻尘淡然一笑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本来就是路过韩国,早迟都是要走的。”
“如果……如果……”韩清珏红着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他本来还想拖两天,好好想想怎么开口求婚的,但她一句离开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他只能仓促地开口道:“清珏危难之中蒙小姐搭救,又出言指引,方才有韩国的今日。若小姐不弃,清珏愿以韩国王后之位为聘,恳请小姐嫁我为妻……”
到底还是说出来了。轻尘暗自叹气。这些人不是个个都很聪明的吗?她都暗示他自己无意了,为什么要跟她装糊涂?
“对不起,我想王爷你可能误会了,我已经有丈夫了。”轻尘唇边笑意淡得几乎看不到,满脸认真严肃之色。
有丈夫了?
她有丈夫了?
她已经嫁人了?
怎么可能?
韩清珏大受打击,原本因为害羞而涨红了脸,此刻全都退得干干净净,霎那间面无血色。
“什么?小姐你,你不是说和卫公子只是朋友吗?怎么会,怎么会有丈夫的?”
“她和卫东阳自然没什么,不过很不巧,她是我的女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假山后面冒出来,韩清珏又羞又恼又惊地看着来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不但韩清珏,连轻尘也怔了。这个人,他什么时候来的?
“依依,我终于追上你了!”楚昊云笑容浅淡,但目光中却充满了自信的光彩。他缓缓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呆怔的她搂在怀中,长长地叹息一声道,“依依,跟我回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