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0-14

受伤的酋长: 长安错 第二部 第二卷 15 - 39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十五章 男宠赵户生

    在行至御膳房时,太子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往父皇寝宫方向奔去。他天性至孝,情急之中,居然忘了自身危险,脱口而出:“什么人,站住!”

    面前的那人回过头来,那是一张精美绝伦的男人的脸。眉若修裁,目含秋水,鼻似悬胆,面如脂玉。此时,带着十二分的多情和幽怨,向太子瞟来勾人魂魄的一瞥。

    太子险些把持不住,强自稳定了一下心神,故作威严的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簧夜在此?意欲何为?”

    那人娇媚的一笑,拿出袖中的红丝罗,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暧昧的异香。他款款向太子走来,用红丝罗轻轻掩住了嘴,切切偷笑着,柔声道:“难道太子没听说过赵户生么?”

    “你是赵户生?”太子惊异道。赵户生是弟弟李贤罗致的男宠,听说娇美可爱胜过女人,弟弟已经完全被他迷住了。他多次告诫弟弟,不可与此类人物过多纠缠,不想今日巧遇,自己也险些把持不住,可知名不虚传,男色亦可惑人。

    赵户生含羞的一点头,两点淡淡的红晕,在他白生生的脸上如同两朵冉冉升起的红云。他躲闪着眼神,仿佛不胜娇羞,低下粉颈,目光不敢和太子直视,一副听凭太子发落的样子。

    李弘不知不觉对他竟生出了怜惜之情,过去拍了拍他道:“卿卿真是可人。”

    赵户生就势倚到太子怀里:“人家本来是去找皇帝,谁想在这里就遇上了太子,也是户生的缘分,太子可肯不惜雨露,临幸人家啊。”说完,又用罗帕捂住嘴笑。

    李弘本来不好男风,对男色向来鄙薄之,但今天不知怎的,竟然腹下热烘烘的,只想拥他入怀,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舒缓心中的所有压抑和愤懑。

    他贴上去,梦呓般边吻着赵户生的脸颊,边用手摸索着去解户生的衣服。赵户生欲迎还拒,扭扭捏捏的承受着太子的爱抚,令李弘更觉意气勃发,腹下那根棍子腾地一下便起来了。

    赵户生真白啊,浑如冰雪一般的肌肤在月光之下,强烈的刺激了李弘干渴的欲望,他抓住户生的腰部,腾地一下挺身而入。赵户生来回摇晃着臀部,低低的声唤着,如女子一般婉转承欢,仿佛真能从中得到令人沉醉的快意一般。

    李弘被他调弄的越加高兴,拍着他的屁股,道:“卿卿真是尤物啊,怪道吾弟被你迷得婉儿都不要了。”

    赵户生眯着眼睛道:“太子殿下手段比雍王更高,户生感觉浑身畅快,自此而后,都不想再找雍王了呢。望太子殿下今朝一顾之后,不要忘了人家,喜新厌旧,和他人朝云暮雨去了。”

    太子一边气喘吁吁的做着一边道:“你放心,你从今就跟着我了,不跟着别人了。我要了你。”

    赵户生扭着屁股道:“听说太子不日就要有太子妃了,人家还算什么啦。”

    李弘大声叫道:“好痛快,好痛快啊!”抱住赵户生一泄如注。

    赵户生待太子抽出分身后,回转身紧紧搂住太子,头倚在太子怀里,幽幽道:“人家好想长久和太子在一起呀,只是好景不长啦。太子什么时候要娶太子妃啊。”

    太子抚着他的头道:“明日母后便要颁布天下啦,要我秋后迎娶太子妃啊。可是我是太子,他们谁也管不了我的。”

    赵户生泫然欲涕,盈盈下拜道:“感激太子盛情眷顾,户生感激不尽呢。若是太子殿下有情,户生也必不会负了太子,这是户生贴身携带的天竺香囊,赠给太子做个表记,就如户生经常与太子贴肉一般。”

    言毕,将一个做工精美的香囊交给太子,亲手贴肉给他带上。太子也觉动情,对他发誓道:“承你多情,我绝不有忘。”

    二人又搂抱了一回,一时难分难舍,还是赵户生道:“殿下,来日方长,只恐殿下出来的久了,下人寻找,反而不美,不如殿下先去了,户生在此目送殿下远去。”

    李弘但觉内心迷乱,梦中一般离了户生,渐渐消失在了夜色里。

    待他走远,赵户生面色忽的严肃起来,闪身进假山之后,躬身对一个人道:“主人,任务已经完成。媚骨香已经交给了李弘。他活不了多久了。”

    “很好,张三,你干的很好,这是你的解药。”那人冷冷道。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十六章 杨谦谦

    果然第二日一早,武后便唤李弘到寝宫。高宗、武后满面春风,好似有什么喜事似的,欣喜的看着他―-这个大唐未来的希望,他们寄托了厚望的长子。

    李弘面色苍白憔悴,但觉腰膝酸软,一个跪拜下去,便觉头晕险些倒下身去。

    高宗惊了一跳,道:“弘儿!你怎么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定是那些跟你的人没有小心照料,来人!”

    李弘暗叫一声惭愧,没想到我李弘也有今天,从来都是教育弟弟和子侄们,要谨防情欲大关,莫要因此伤身害国,谁想今日自己荒唐至此。脸一红,忙道:“父皇,是儿臣昨宵失眠,在御花园里走动,可能有些着凉了,他们并不知道。”

    武后大为不满,心道:这个畜生定是为处理淑节和李忠不满。真是糊涂至极,就不想想,如果不当机立断,斩草除根,皇帝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大臣们趁机废立,我母子哪里还有立足之地?现在由我出面,还免去了你杀兄的不义之名,我的儿,你怎么就不明白?!

    高宗听李弘如此说,方才罢了,看看武后沉吟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叫道:“媚娘!你对弘儿说吧。”

    武后回过神来,望着李弘,重新鼓起兴来,笑道:“你身为一国储君,早已到了婚姻之年。我和你父皇为你选定了杨思俭的女儿,此女无论出身门第,还是相貌器识,都是难得的后妃之选。你看如何?”

    李弘听罢,面色阴郁,极是不喜,当场便道:“我不喜欢杨家的女儿,孩儿要自己挑选后妃。”

    武后挑了一下眉,当场便要发作。高宗笑道:“媚娘,弘儿说的对,这是终身大事,我们也要听听弘儿的意见。”又回过头来对李弘道:“弘儿,你并未见过那杨家女儿,焉知不是佳妇?也罢,杨家本是旧亲,今日朕和你母后就陪你去杨家走走,果然不如意,再罢了不迟。你看可好?”

    高宗对子女的要求向来是难得拒绝,又私心偏爱李弘,听李弘对与杨家联姻似有不满之意,便一意帮衬,在妻子与儿子之间居中调停,提出折中方案,想达成儿子的最大满意。

    武后、李弘各怀心思,但都知感皇帝一片好意,只得点头同意。

    杨氏乃是隋朝皇室之后,与大唐李氏结亲甚多,又加上武后之母便是出自杨家,更是亲上加亲,一向都多有来往的。筵席之上,高宗便从容说起:“杨爱卿,你本是天子旧亲,门第既高,家教又好,听说几个孩子都已经长大甚是出息,叫他们席前一见,也是天子驾幸卿家一回。”

    杨思俭早已听杨夫人透漏,高宗有意将自己的女儿杨谦谦许配与太子为妻,那是何等的荣耀。当下,面容生光,急命人唤几个孩子前来。

    李弘心思若是杨家女儿果是突出,自己见过便不好推脱,而且若是自己见过不要,此女来年婚嫁便是问题。自己和母亲的矛盾岂不是连累了她,也是罪过。

    便推说如厕闪出来,高宗见他要走,忙吩咐道:“你速去速回,不得误了正事。”

    李弘答应一声,由杨府之人领着,便往杨氏花园中走来。

    杨氏仆人紧紧跟随,唯恐服侍不周,李弘深觉不便,就借故命他回去寻物,自己一径往花园深处走去。

    杨氏是做过皇帝的人,颇懂得享受生活,花园整治的如同人间仙境,舒适美丽,幽深有致,李弘一心要躲杨氏仆人,专往幽僻处走,不多时,便迷失了道路。

    这下倒趁了心愿,在这园子里放心游逛起来。渐渐走到一个朱红色的门扉旁,大门两旁种着许多耐冷的冬青与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在这冬深时节,犹然叶子苍翠厚重,枝头结着许多红色诱人的圆圆的果子。心下想道:岁寒,乃知松柏后凋,这人倒是个知己,只不知是谁在这里居住。

    便在门前徘徊,往门里张望,见里面几个丫鬟闲坐着,无精打采的好似打败的兵一般。其中一个骂道:“也不知那太子是个什么阿物,听说我们姑娘要出去,自己一径躲去了。我们姑娘再不好,上哪里去寻更好的来?”

    李弘心里一动,知这乃是那杨谦谦的闺房,遂闪身在一株冬树后,偷听她们说些什么。

    另一个道:“就是,可怜我们姑娘知道要做太子妃,倒是认认真真的把贤德皇后(长孙皇后)写的《女德》、《女训》学了一遍。这么好的后妃太子都不要,他还想要什么样的?”

    便听屋内一个轻柔的声音传出来:“你们不要说了,这都是我的命不好。人不知而不愠,太子不愿意,自是我德行还不够好,我扪心自问,修德齐贤还来不及,哪有因此埋怨君父的道理?”

    便见到屋内闪出一个人来,只见她眉清目秀,不施粉黛,神采之间掩不住的端庄稳重;窄袖短襦,穿着朴素,手执一卷古书,浑如画上走下来的博学女史一般。

    梦中千转百回,无数次印证的贤德皇后不就是这样的吗?李弘一时痴了,脚步不由自主的便向院中走去。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十七章 香囊易主

    李弘情不自禁进得院来,几个丫鬟惊叫道:“该死!该死!这是姑娘的闺房,岂是你进来的?”

    杨谦谦倒没有轻薄乍狂,一双美目在太子身上顾盼流转,见他头戴二龙戏珠小金冠,身穿淡黄色滚龙袍,现出惊讶之色,沉吟道:“你是……”

    “在下李弘,乃当今太子。”不知怎的,李弘但觉内心紧张非常,脱口就亮明自己身份,仿佛不如此,便不配与谦谦说话,唯恐被她所轻似的。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一起跪下去:“奴婢们有眼无珠,不识得太子,请太子赐罪。”

    李弘腼腆笑道:“原是我莽撞了,你们何罪之有?”

    一个伶俐些的丫头见太子与小姐站在当院,彼此不言不语,又不走不留,看似有些含情脉脉的意思,便大胆道:“姑娘,既是太子到了,该当让到屋里才是,只管站在这里算什么道理?”

    太子一笑,提起袍摆,便要进屋。却被谦谦拦住,只见她盈盈拜下:“殿下,请留步。请恕小女子无礼,自古书有明训,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同处暗室?谦谦一介女流,名节被毁不足为惜,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若是因谦谦传出风言,叫谦谦何以自处?罪莫大焉,还请太子三思。”

    谦谦看似柔弱,却外柔内刚,侃侃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来,令李弘感佩敬重不已。

    不由停住进屋的脚步,沉默半晌,方才哑声道:“姑娘说的对,我们本无不可言之事,有话尽可在这里说得。姑娘,我李弘天性直爽,从来不打诳语。父皇母后有心以你配我,我李弘三生有幸,能得贤内助如你,姑娘,你等着我,明天就有消息来,让我们同心做个千古贤帝后。”

    谦谦仿佛也很激动,高耸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眼睛里亮晶晶的,竟似含有泪水一般,无语拜下去,转身进屋去了。

    李弘站在院中如醉如痴,出神的凝望门户:“贤女子啊,贤女子啊。”

    谦谦却隔着窗子道:“如果太子说的是真,相处的日子还在后头。请太子早回吧,免得皇上挂念。”

    李弘听得这清脆的娇音,心中受用至极,如奉朝命,当即辞别道:“你等着我的信儿,我这就走了。姑娘请善自保重。”

    便快步走出院来,急着去见父母,禀明自己心意,免得父母误会,婚事混生枝节。却见到武敏之也晃晃悠悠的往这方向走来,不由奇道:“敏之,你来这里何事?”

    武敏之笑道:“太子来得,我也来得,怎么这杨谦谦还没有成为太子妃呢,太子就管住不让人见了?”

    太子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你去吧,她也未必见你。自古男女……”

    武敏之嗤的一声,打断他道:“太子又要教训我,不要说了,我知道了。只是你还不知道,我从小与谦谦妹子一起长大,天天都见着的,比不得你啊,要和她做夫妻了,她要避嫌。”

    太子想想也有道理,但很不愿意武敏之进去见谦谦,便道:“你也不要见他,跟着我一起去见父皇母后。”

    敏之看了一眼谦谦的闺房,咽了一口唾沫。昨天他在宫外等候皇后召宣,到晚尚没有旨意,以为是皇后故意整他,旧仇新恨,俱上心头,奸污杨谦谦报复皇家的念头如明火浇油,一点三千丈高,再也按捺不下,就家也没回,连夜拜访杨氏,想就中取事,奸污了杨谦谦,喂李弘吃苍蝇,也气气那个心狠手辣的姨妈。没有想到途中却遇到了太子,只得强压满腹恶念,暂时随从李弘前去拜见皇上皇后。

    走着走着,扑的一笑道:“殿下,你上手了吗?”

    李弘不解道:“什么上手了?”

    敏之道:“你不要哄我。我武敏之是脂粉队里滚出来的,你若是没有上手,身上如何有女人香?”

    李弘正色道:“杨小姐贤德过人,怎会如你接触的那些**荡妇,动不动就对男人投怀送抱?”

    武敏之火冒三丈,认定他又在侮辱可谏,便拧直了脖子冷笑道:“杨小姐贤德过人,谁人知道,何以见得?只怕是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也迎新送旧,否则,你说说,你从她院里出来,如何身上有女人香味?”

    李弘想了一想,恍然大悟,面上便不禁红了一红,心知定是赵户生送的那个香囊惹的祸,他有心不交出这个香囊,但唯恐谦谦因此受了委屈,皇家尊严亦因此被人看轻,便装作不经意道:“哦,你说的是这个香不是?”便从身上取下香囊,递给武敏之道:“这是今早蕊珠送给我,叫我辟邪的,我带在了身上。不想就被你误会了。”

    武敏之嘻嘻一笑道:“这么精致,我记得雍王好似也有一个的,是什么赵户生送的。不会是太子和赵户生也有一腿吧?”

    李弘面色微愠,但不想就这个话题和他纠缠,只是说:“休要胡说,你若是喜欢,这个就送你吧。”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十八章 谦谦失宠

    高宗和武后望见太子疾步走来,面上俱是一喜。高宗忙道:“弘儿,天冷的很,你刚着了凉,不要大意。过来吃杯酒暖暖身子。”

    武后却不像高宗那般儿女情长,她非常不满意李弘今天的表现,单刀直入道:“方才我和你父皇已是和杨爱卿说过了,他有好女,我有佳儿,要谐两姓之好,你看怎么样?”

    李弘欢喜的拜下身去:“父皇母后之恩,如同天高地厚,儿臣感恩不尽。”

    武后欣喜之下,反而有些惊异,当着杨思俭又不好问他,便对高宗道:“看来弘儿对谦谦是满意的很啊,我们岂可不在席前有所表示?”

    高宗点头,对杨思俭笑道:“既今而后,我们亲上加亲,便是亲家了。你的女儿便是我的媳妇,今日我们两公婆要赠送给媳妇一个表物,请爱卿再将令爱请出一见。”

    武敏之懒懒站在一边,道:“太子是一国储君,定亲是国家大事,应该隆重典礼,布告天下才是。”

    武后笑道:“敏之考虑问题是越来越成熟了,这也见的是。我们此次来见谦儿,只是表达两公婆的私意,即今日回宫之后,便要大赦天下,布告朝廷内外,正式聘谦谦为太子妃,择日再行册立典礼,以彰国体。”

    敏之道:“臣也没有什么好的贺礼,这订婚的诏书就让臣写了吧,也沾沾太子的喜气。”说着,就命人准备笔墨纸砚,要去书写。

    武后以为他是怕李弘回宫变卦,才有如此机变,便点头允奏。

    杨思俭满面红光,躬身领命亲自去请女儿。

    李弘立着脚往来处张望,迫切之情溢于言表。武敏之揶揄的撞撞他,他也不以为忤。

    少顷,杨谦谦到了。居然还是方才太子见到那样,不施粉黛,不加妆饰,如同一朵凌寒开放的冬梅花,淡雅端庄,落落大方。李弘快步走到她身边,与她并排站立,双双对父皇母后叩下头去,喜得高宗、武后合不拢嘴巴,连声道:“我的儿,快些起来,别跪坏了身子。”

    武后此时又是高兴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又是担忧又是满含希望,她意味深长的看着谦谦,径自下了座位,亲自拉住谦谦的手,要她坐在自己身旁。

    李弘此时也觉得母亲不是那么可恨了,甚至还为自己误会她为自己择妃的心意而自责不已。看看母后也是望五的人了,一辈子惊风险浪的闯过来,紧紧护住自己姊妹,唯恐为人所伤,她又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呢?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她呢?

    想到此处,他走上前去,为武后满斟一杯酒水,跪下道:“弘儿有时不懂事,伤了母后的心,儿臣现在是后悔莫及,求母后原谅儿臣年幼无知罢,自今而后,儿臣再不会如此了。”

    武后的眼睛一时湿润了,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接过李弘手中的酒水,道:“天下哪里有和孩子记仇的父母?弘儿,你能如此说,你母亲就是为你累死了,也是值得的。”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武敏之奉上自己草好的诏书,请示道:“陛下,臣已经把诏书起草好了,请陛下过目。”

    高宗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夸奖道:“好文笔啊,敏之真不愧是风流才子啊。”

    武敏之道:“都是陛下与皇后栽培之恩,才有敏之今日。陛下,即今就传人发出去吧。”

    武后含笑看着武敏之,越发欣赏与他,点头道:“也好,你这就去办这件事,办好来复命,我们今日在杨府一醉方休。”

    武敏之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武后此时心怀大畅,如吃醉了一般,左手抚着谦谦那白若凝脂的柔荑,右手搂着儿子的肩膀,直觉人生至此,权力富贵如浮云。

    高宗见到妻子与儿子双双满意,和好如初,心中放下了老大一个疙瘩,也是高兴非常。他想:谦谦真是吉祥,居然能解开自己费尽心力也没有解开的母子之间的疙瘩,真是一个有福的媳妇啊。

    杨思俭望着武敏之的身影,对他感激入骨,回身对高宗道:“陛下,周国公才思敏捷,器具非凡,皇亲当中无人可比,堪为国家栋梁啊。”

    不妨杨谦谦却款款道:“国家用人,首在用德,次在用材。德行不立,才学再好,也不能化育百姓,要这样的大臣何用?”

    李弘摇头晃脑道:“好一个首在用德,次在用材。表哥可不就是德不胜才?”

    武后听到他们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评论敏之的长短,有些不满,但也不愿破坏这刚刚建立起来的祥和气氛,只是微微一笑,道:“敏之也有他的长处,现在还年轻,将来还可造就。”

    谦谦却郑重的离开座位,来到席前,跪下道:“谦谦自不量力,愿以一愚之得,禀告陛下皇后娘娘。武敏之国家贵戚,年少用事,弱冠立朝,贵倾天下,这对他不是好事。历史上的外戚很难有与国家保终始的,那都是因为教育不当,没有及时约束他的行为造成的。谦谦以为,,若能见错必究,把祸患消灭在萌芽之中,必将对周国公大有裨益。”

    武后点点头道:“以后这天下就是你们的了,你们到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难道我和你父皇还能活到千年万年不成?”

    谦谦道:“谦谦还以为,太子权利太小,威望不高,与母后有关。谦谦深知,天下无不爱子女的父母,何况皇后是一国之母去爱国之储君,定然是胜于小民百倍。但是皇后目前朝前临政,遇事一言而决,那太子的威信何在?他年太子又将何以自处?若有小人居中挑拨离间,一旦母子生隙,岂非天家不幸?请圣皇圣后三思。”

    武后冷笑道:“你在威胁我?放心,你们到时跺了我,我也是含笑的。”说罢,抖起衣袖,站起身来,对高宗道:“走吧,省的我们两个老厌物碍人家的眼。”

    高宗神情复杂的望了一眼杨谦谦,没有说话,也站起身来。

    李弘一下子搂住谦谦,内心掀起狂潮巨浪,自己深埋心底的话都被她说了出来,竟比自己说的还透彻恳切,真真令自己感动万分。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十九章 受辱的太子妃

    武敏之慌急慌忙处理了诏书之事,便往家中急急赶去。杨夫人见他回来,心下自是忐忑,小心翼翼问他:“这次皇后召你有什么事情呢?”

    武敏之一哂道:“没有什么事,我巴巴的等了一天,也没见着她,谁知道又想些什么。谏儿呢?”

    杨夫人哄他道:“看你忙的,先去干你的去吧。谏儿已经睡下了,你不要打扰了她。”

    武敏之神秘的一笑道:“祖母,我要多带几名长随,去做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

    杨氏只要他不追究诏书和谏儿的事情就好,哪里还管他去做什么“震惊天下”的大事?笑道:“快走吧,不要太过于胡闹。。”

    武敏之一笑点头,点了二十多名带刀武士,跨上骏马,一阵风似的往杨思俭府赶来。

    皇上武后已经驾离,令武敏之很是诧异。按照常理,高宗和武后此时不应该走,应该和杨思俭举杯尽欢才是。他心下疑惑,但又想走了更好,自己早些成事。现在已经命令尚书台把太子定亲大赦天下之事布告天下,那自己再给李弘戴绿帽子,便是天下皆知了。

    想到这里,真是乐不可支。呵呵,大唐太子戴绿帽子,而且是由我武敏之戴上的。谁谓母亲无子,妹妹无兄,谏儿无夫?今朝便要他们皇室好看!

    他雄赳赳气昂昂的带人直奔谦谦闺门,有人拦阻,便命武士打开。早有人报知了杨思俭,杨思俭因女儿冒昧进言,得罪了武后,正吓得坐立不安,听说武敏之带人来了,面如金纸,连呼:“完了,完了。”

    也不带领从人,披着头发便往园中赶来。

    武敏之已经到了谦谦院中,武士们在门外守护。内里婢女们惊叫道:“我们姑娘要做太子妃了,你不能无礼!”

    武敏之狞笑道:“呵呵,我要的就是太子妃,不是太子妃还当不起我武敏之的恩宠呢。”

    说罢,大踏步往屋中去,谦谦已经听见,还希望府内来人救护,对着门外喊道:“蠢丫头!还不快去叫人来,和他这疯子说什么!”

    武敏之冷冷道:“晚了。”浑如神兵天降一般,双手如老鹰捉小鸡相似,抓住杨谦谦扔到床上,就势跪上去,按住她拼命挣扎的身子。狂笑道:“我也要看看唐室的女人如何在我身下婉转承欢!”

    谦谦欲转身抓他面目,却被武敏之一双铁爪紧紧抓住,面无表情的撕裂她的衣裳,扔到空中,谦谦那洁白丰盈的身子便出现在武敏之身下。武敏之更是感到兴奋,口中却说:“我以为你是如何与众不同,不料和我府里的那些**一样的!哈哈,大唐皇室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如今却先和我武敏之春风一度,太子将来有何面目君临天下!”

    听到他提到太子,谦谦浑身一震,一霎时泪如泉涌,她已将自己的终生幸福全部寄托到了太子身上,不想今日却发生这样的旷古奇闻,太子妃在自己家中被浮浪子弟强奸,自己一向目下无尘,以贞洁自许,而今却令夫家蒙羞,即使太子优容不问,自己又有何面目入主东宫!不如拼将一死,也强如忍辱偷生!

    她越加激烈的反抗,大声怒骂着武敏之,不知羞耻,坏人名节,武敏之却不为所动,双腿紧紧夹住她白生生的身子,脱着自己的亵裤,邪笑道:“我武敏之本就不在乎名誉,和你那个道貌岸然的小郎君不同啊。一会儿你更会体会到的!哈哈,说可谏是荡妇可杀,你的媳妇不也会陪男人嘛!哈哈哈哈!”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章 谦谦自尽

    听到他将自己与崔可谏相提并论,谦谦更是觉得受到了莫大侮辱,她高声骂道:“崔可谏是淫妇荡娃,天生喜欢勾引男人,我杨谦谦听听她的名字都嫌脏了耳朵!”可是还没容她尽兴骂完,武敏之已经扔掉了自己的亵裤,她顿时感到后辈之上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越发惊叫起来。

    听到女儿在院内低一声高一声的惊叫,和院内武士们的淫笑,杨思俭才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武后对杨谦谦再有不满,也不会派人来杨家做下此种事体,毕竟谦谦是太子的正妃,事关皇家威仪。

    他急忙命人去传唤家丁前来保护,却被一个武士死死的按住肩头,押在门旁的大树下。好在杨夫人得到了消息,带领一干家丁匆匆赶到,孰料门外看守杨思俭的武士一个呼哨,里边的几个武士蜂拥而出,手执皮鞭,对着杨家的家丁一阵乱扫,杨家家丁看到武氏武士,先就胆怯,哪里敢真正动手,唯恐打伤了他们,主人自没事,自己倒先做了替罪羊,因此都是假把式,空吆喝着,并不真下劲,一会儿功夫,便被武家武士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杨夫人大声哭道:“我的儿,你直是这般命苦,早知这样,不如不嫁给太子也罢了。”

    屋内杨谦谦已是遭了武敏之的毒手,她的反抗不再激烈,只是愤恨的看着武敏之,任凭他在自己身上一上一下的轻薄。武敏之绕是无耻,也被她看的胆寒,渐渐的便有些阳痿,那东西便滑落出来。

    他也无心再进行,提起裤子,扔下躺在满床血迹里的杨谦谦,道:“去吧,去告诉你那宝贝太子,告诉他你已经像崔可谏那样被我武敏之侮辱了,看是怪我武敏之存心歹毒,还是怪你杨谦谦人尽可夫。”说罢,嘿嘿一笑,揪了杨谦谦的脸一下,转身扬长而去。

    杨谦谦忽的阴毒的说:“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她。你们造下这么大的孽,生生世世都不会如愿以偿。”

    武敏之狠狠的看着她,阴笑道:“哈哈,我告诉你,崔可谏现在就在我府里,我要亲手抚养她长大,然后娶她为妻,谁都不能阻拦,无论是人还是鬼。”

    在一群武士的簇拥下,武敏之身跨高头大马,如同来时一样耀武扬威而去。

    杨思俭和杨夫人发疯一般冲上去,捶打怒骂,但都无济于事,武士们根本不容他们近的武敏之的身。眼见已是拦不住武敏之,夫人叫了一声:“老爷,进去看看谦谦吧。”老两口互相搀扶,一把鼻子一把泪的来到院中。

    杨思俭停在室外,夫人进到室内,听到谦谦哇的一声哭出来,夫人道:“我的儿,这是你的命,你就认了吧。我想,太子会明辨是非的。”

    谦谦摇摇头道:“娘,女儿不孝,让母亲受惊了。你就权当没有生过我吧。”

    “你不要想不开,你想当初崔氏那么高的门第,崔可谏也犯下了**之罪,不是也活过来了吗?这种事,从古自今都有,而且今天这事又不怪你,你不要往绝路上想。”杨夫人听女儿竟有自尽的意思,不由又惊又怕。

    门外杨思俭听到,泪水如走线一般掉落下来。他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年,一字一顿道:“夫人,你就不要再劝她了。她有她的想法,就让她照她想得去做吧。”

    杨夫人想想丈夫的意思,顿时明白了眼前只有这一条路了。但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这么被人糟蹋了不说,还要立即踏上黄泉路,如何忍受得了?

    谦谦强忍住痛苦道:“请转告太子,今生已已矣,愿结来生缘。请他不要以谦谦为意,要以国家大事为重,而今外戚公然欺凌后妃,历朝历代都所罕见,令人胆寒,如果不加防范,大者社稷危亡,小者太子地位难保。请他务必小心谨慎。”

    说毕,跪下对母亲叩头道:“母亲,谦谦不孝,不能侍奉父母终年了,请父母节哀早回,谦谦要走了。”

    杨夫人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杨思俭在门外亦是大放悲声,谦谦隔帘对父亲道:“父亲明日不要在朝堂说及此事,谦谦虽是杨家之女,却是天子之媳,太子之妻,勿要损坏了皇家体面。女儿的仇,女儿自然报得。我若死后,定然化为厉鬼,找那武敏之和崔可谏讨命。”

    言毕,进得内室,让丫鬟们侍奉自己香汤沐浴,然后穿戴整齐,仔细的化过了妆,戴上首饰,一根白绫垂到那雕梁画栋之上,延颈就套,一霎时间,便香消玉损,一缕香魂飘飘渺渺,向那太虚而去。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一章 敏之得病

    武敏之快马加鞭,满心快畅,一门心思想把杨谦谦之事尽快告诉福儿,安慰崔可谏的在天之灵。

    其时已是黄昏,夜气渐渐上来,武敏之忽然感到眼前一阵恍惚,便觉头目森然,杨谦谦出现在马前,他正要嘲笑于她,却又见她惨然一笑,双目圆睁,口中伸出舌头,做出吊死鬼的样子来,吓了一跳,饶是他荒唐不经,胆大包天,此时也打了一个冷战,险些坠下马来。

    众武士急忙托住他,其中一个叫道:“国公爷,你怎么好似病了一般?面目这般不对,惨白惨白的。”

    另一个笑道:“哪里是病了,是刚才被杨姑娘掏空了。你们没闻见,爷身上现在还有女人香呢。”

    武敏之惊魂甫定,哪有心思和他们开玩笑,只是问道:“你们刚才见到什么了?”

    武士们笑道:“见到杨姑娘了,见到她光着身子,滑溜溜的往爷爷怀里钻。”

    武敏之心里有鬼的人,也不接话,闷着头往前赶路。

    到得府中,众人接着,众星捧月一般服侍着往后院去见祖母,那杨氏正在又惊又怕的等他回来。

    敏之进来就问道:“祖母,福儿呢?”

    杨氏看他脸色发青,瞅了半日道:“我的儿,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对,好似虚脱了一般。”

    武敏之勉强一笑道:“奶奶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能有什么事?福儿呢,我有话对她说。”

    杨氏沉吟了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想了想,装作若无其事的道:“一个小孩子,还不满周岁,能听懂你说话怎的,慌急慌忙的就来和她说话,你呀,什么时候能有个正捆儿!”

    武敏之不答话,笑着挑起帘子往里间走去。不妨头一沉,双眼一黑,脚下一滑,竟一头栽倒在地上。杨氏唬了一跳,急忙派人扶着他躺到床上,又叫去传太医院的医生来。

    武敏之虚弱的摆了一下手,自失的笑笑:“我今天是怎么了,闹这样的笑话,不妨事的,躺一会就好了。奶奶,福儿呢?”

    杨氏愁眉苦脸道:“先治好你的病再说,福儿在家里能有什么事情,你要不放心奶奶,还放心谁?”

    武敏之点点头:“不是这么说,我是怕再也见不到她了。”说着不觉悲从中来,心里一阵凄凉,好似自己再也不会起来似的,两行泪水便顺着脸颊淌下来。

    杨氏一时又惊又痛:“好孩子,你别哭,哭的我心里难受。人生世上,谁会没病没灾,哪能轻易就走了?”

    一边安抚他,给他掖好被褥,一边闪出身来,命人去叫跟他出去的武士头。

    那武士头见是老太太叫,心里害怕,本来今天出去,想得个彩头,混两个赏钱花花,没想到主子回来就得了病,赏钱没准了不说,能得个轻罚就不错了。

    杨氏唬住脸问他:“说,今天跟着去哪里了?”

    那武士头道:“没,哪里也没去。”

    “你不说,叫其他人来。”杨氏狠狠道。“他供出来,我打死你。”

    武士头跪下道:“老太太,不是我不说,是我怕爷知道了责罚小的。今个爷带我们去了杨思俭杨大人府,爷看上了杨大人的,小姐。”说着说着,那武士便低下头去。

    “什么?”杨氏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都干了些什么!”

    面对杨氏的逼问,武士头很是诧异,因为往日武敏之荒唐起来,宫女都敢弄进府来,原来也和一流高门崔家的小姐胡来过,这区区杨思俭的一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真是弄不懂这老太婆在想什么。

    他装作害怕的叩头道:“他强奸了杨家的小姐,老太太您别着急,既是少爷喜欢她,替少爷定了她不就行了,哪里……”

    杨氏下狠劲打了武士头一个耳光,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顶嘴,都是你们教坏了他,等着我勒死了他,再勒死你,反正我们也都活不成了。”

    正在愁得无法可想,门外一个清悦的声音传进来:“阿米托佛,老施主此时可得闲么?”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二章 天机不可泄露

    杨氏心里一动,急忙迎出门去,见那老尼正微微笑着站在门口。

    杨氏恭敬的回礼道:“老佛,我正要去请你,弟子心里真的有了难事。”

    老尼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此时还不妨事。老施主何必枉自惊慌?”

    这老尼极是有法力的,当今皇上也敬她为活佛,因为了武后的关系,杨氏才求了来住在周国公府内的佛堂。平日里深居浅出,根本不见外人。就是杨氏也只能在她觉得有缘时才得以入见,平日里相见一面难如登天。

    难得她今天主动出尘前来,莫非她也料到了国公府里将要出现惊涛骇浪?

    二人一前一后进得屋来,老尼看了一眼双目紧闭,已是面如金纸的武敏之,手持佛珠,念了几声阿弥陀佛,便道:“公子身上有妖气。”

    杨氏反问道:“妖气?我们武氏积德之家,又有老佛这样的大师助力,哪里的妖精敢这么大胆,往这里闯?”

    老尼笑道:“这是个女妖,公子命中所招。恕老尼直言,公子今天犯下了一件惊天的桃花案……”

    杨氏听她说着,就屈膝跪了下来,拉住老尼的手道:“老佛救他,我只有这一个孙子。”

    老尼摇头道:“不打紧,这次在阳间只是虚惊一场,自有贵人救助,逢凶化吉。只是在阴间多了一个死敌,恐怕来日公子便要吃亏到这上面啊。”

    杨氏吃惊道:“阴间?是哪个野鬼如此胆大,我去求道长来画符捉他,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老尼哈哈一笑:“阿米托佛。”

    杨氏不好意思起来,解释道:“我是痛孙心切,以前何尝不是慈悲心肠?求老佛救他。”

    老尼走近武敏之道:“我正是为此而来。只是有一事不明,公子虽然闯了大祸,但是对身体无碍。今次看来,好似还另有妖气啊。”

    她静坐半晌,忽然睁开眼来,径自敏之怀中取出一个香囊来,拿到眼前凝神细看,不觉脸上现出痛恶至极的神色。杨氏与她相处以来,都是见她意定神闲,仿佛一切洞然于胸一般,遇事从不惊不怒,给了自己很多安定的感觉。如今见她如此激动,心下更是着慌。但已不敢再问,只是垂下头,嘴唇剧烈的颤抖着。

    老尼平静了好久,方才道:“西山老妖现世了。居然如此伤天害理!”

    杨氏此时方才插口道:“这是什么东西?可和敏之的命运有关吗?”

    老尼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正是此物害了公子!”

    杨氏哭道:“既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藏在胸里干什么!”说着,便要拿走烧了。

    老尼用手躲过,道:“你不知道这个东西,这叫媚骨香,是经男子与九九八十一个女子和男子交媾采取精元炼化而成,佩戴人只要行男女之事,便会逐渐丧失元气,精魂收至西山老妖那里,再去炼制新的媚骨香。”

    杨氏骂道:“这么伤天害理的东西,怎么容他留在世上,是什么西山老妖,应该千刀万剐才是!”

    老尼面现疑惑之色,道:“只是,这个东西怎么会到了公子这里?我观此物,还未练成,尚需太子和皇帝两人的真阳方能毕功。不当在公子这里啊。”

    杨氏奇道:“他弄这样东西做什么?”

    老尼道:“天意茫茫不可测,到了公子这里也许也是天意。老夫人如若固执的拿走烧掉,恐怕将来为祸公子更大。也罢,公子与我是有缘之人,待我为公子念持一番,保管他醒来罢了。老夫人不必担忧。”

    杨氏听她讲敏之此时不但无性命之忧,而且连谦谦的罪过都可免去,心中担忧去了一大半。一个新的愁虑又涌上心头。

    “只是这孩子生来真诚,他有一个心结难能解开,大师也是知道的。”当下,便把自己骗他进宫,抛弃崔可谏之事讲了一遍。

    老尼笑道:“事关天机,不可泄露。不要说崔可谏重生世上是天意,就是老夫人抛弃她也是天意呢。只是公子不是凡人,不然这香囊也不会到了他身上。西山老妖枉费心机啊。呵呵。”她自顾说完,回身安慰杨氏道:“你不过是怕他醒来怨你,不妨的,待我点化他一番,只是点化的效果如何,就看尊府的积德了。”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三章 梦中点化

    武敏之心里一阵迷糊,但觉身子虚浮了一般,飘飘荡荡,转眼来到一个陌生的楼阁前,只见那楼阁之上挂着一个好气派的金字黑匾,上写着“醉香楼”三个大字,里面依稀传出噪杂的丝竹琵琶与虐浪之声。楼下站着几个脂粉极浓的妇女,在那里对经过的男人扭腰晃胯的抛着勾人的媚眼。倒好似一个妓院一般。

    敏之身不由己的便挤身进去,奇怪的是,那些妓女们也不来招揽,倒似没有看见他似的。他信步走到二楼一个房间门前,听到里面有一个女人的哭声,便用舌头舔破窗纸向里窥视。只见里面有两个少年男女,那男子约莫十五六岁,相貌清秀,衣着华贵,那女子倚在男子怀中,看不出长相,只听她哭道:“你又来做什么,就当从未见过我罢了。”

    那男子叹了口气,道:“我不说吧,你又要我说。我说了吧,你又发愁,你但凡放心,我武若青宁肯不做这个王爷,也要娶你为正妻。”

    敏之不由一振:怎么此人也叫武若青,好似自己那个孽障一般?

    那怀中女子抬起头来,敏之见她眉目疏朗,丰神秀逸,不禁暗赞一声。武若青用手捧住她的脸,眼中的情仿佛都能滴下来,听他喃喃道:“你放心,我就是为你死了,也是情愿的。”

    心中笑道:“痴心孩子,若是我那孽障也是这样,可不笑死人了。”

    那武若青又问道:“那妈妈可曾难为你,我已经嘱咐过她了,不令你去接客,要她好好供养你在这楼上。等我设了法子,先把你认给崔家做义女,然后我再迎娶你,否则,大帝定然是不许我娶你的。”

    那女子微微蹙起双眉,道:“唉,我出身低微,人家崔家如何肯要我这样的女子?”

    “你不知道,那崔家眼下是崔玄?说了作数,那崔玄?明面上是我表哥,实际上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破罢了。他在他们家老太太面前是说一不二,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我求他去说,没有不成的事。”武若青徐徐道来。

    门外的武敏之却越听越糊涂,崔玄??不是谏儿的儿子吗?怎么已经长大成人了?武若青,那屋里的武若青一定是我儿子了,他奶奶的,居然跑到这里来**了?不对,不对,武若青若是我儿子,不该是延平郡王啊,我记得我儿子才三岁啊,我到底是谁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在门外想得头都炸了,却见屋内的人已经开始脱衣服了。一层一层,那女子褪去身上的杏红纱衣,露出雪藕一样的双臂,紧接着又脱去红色的兜肚-----

    武敏之没有往她诱人的**上看去,却被她**之下的一个红色的状如菊花的一个胎记吸引住了。这是谏儿!

    难道我这一晕就晕了这么久?谏儿和青儿都已经长大成人了?不行,谏儿是我的,武若青这个混账东西不能碰谏儿的!

    他急得在门外怒喝,屋内人却浑如不觉似的,他眼睁睁的看着武若青将谏儿放到床上,要趴上去,再也忍不住,冲身就进了屋子。

    好奇怪,门都没有开,自己竟从门缝里进去了!

    他叉腰站在床前,大声骂道:“畜生,还不快下来,他是我的!”武若青当他不存在似的,继续动作着。武敏之气的头昏,捏起拳头朝武若青头上砸去。拳头软绵绵的好似空气一样落在武若青头上,武若青一些感觉也没有似的,紧紧的和谏儿缠在了一起。

    一个清脆的格格笑声传了过来:“陛下,何必生气,他们已是不认得你了,你还这么认真干什么!快随我来!”

    武敏之睁目一看,却是杨谦谦,怒道:“你想当皇后想疯了,我不是你那宝贝太子,也不会当皇上的,你快走吧。”

    杨谦谦千娇百媚的笑道:“我还没有报仇,怎么会走呢?陛下!”她飘过来,伸出冰凉的手放在武敏之脖子上,武敏之被她凉手一激,大声骂道:“滚开,不要耽误了我的正事,谏儿,谏儿,你不要和武若青那个畜生胡来啊!”双目一睁,从床上坐了起来。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四章 御状

    醒来已是夜半时分,残灯如豆,眼前只有老祖母和老尼二人在关切的看着自己。武敏之但感汗湿重衣,恍如隔世。

    老尼笑道:“施主可是醒来了?”

    武敏之急向祖母道:“谏儿在家吗?”

    老尼道:“施主还未醒来。谁是谏儿?谁是敏之?谁是若青?谁是谦谦?谏儿已是福儿,若玄已是若青,你又将是谁,何必太痴!”

    武敏之懵懵懂懂,感觉这老尼与自己刚才此梦大有关系,便抓住老尼的手道:“你不知道----”

    老尼笑道:“我都知道,眼下,施主就有一个本等大事要处理,却不是那崔可谏,崔可谏早已是死了,如今又被天意召走,你和祖母都无法可想的了。你看,那皇宫不是来人了吗?”

    正在说着,果然见宫内总监张若胜手执拂尘站在灯前,呆着脸宣道:“着周国公迅即进宫。钦此。”

    杨氏虽经老尼点拨,说是无碍,但终究放不下心来,拽住张若胜,低下气来问他:“深夜有劳公公前来,不知是为了何事?”

    张若胜如避蛇蝎摇头道:“小的不知,小的只是来传旨意,皇上皇后命令小的秘密招进周国公,其他的事情小的一概不知。”

    武敏之笑道:“也好,既是谏儿今生已无缘分,我死我活又有何妨?我去也。”便起身整理衣服,跟随张若胜去了。

    杨氏也要跟去,被张若胜客气而坚决的止住了:“老夫人请留步,夜深路滑,多有不便,请老夫人早些安歇吧。”

    平日里杨氏在宫中依仗皇后势力,对这些宦官宫女根本不看在眼里,一向都是颐指气使,说一不二,今天却遭到拒绝,更加感到事态不同寻常,看那老尼时,那老尼却只是笑,并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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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思俭此时正在含光殿里告御状,依他的想法,夜扣宫门,直接面君,状告武敏之目无君上,竟然公然强奸太子妃,致使太子妃当夜自缢身死,若不处置武敏之,则皇家威仪何在?杀父仇,夺妻恨,此仇不报枉为人,小民之家尚且如此,何况天子富有四海,为万民君父?

    谁想现在宫里规矩变了,皇上龙体欠佳,皇后总揽后宫事务,那个侍卫见他簧夜进宫,径直去禀告了皇后,因此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只见着了面色很是不豫的皇后。

    皇后眯着眼睛听他一字血一字泪的说完了这桩在他看来是旷古未闻的惊天大案,脸上阴晴不定,半日方道:“这件事情你深夜进宫来说,没有放到明天的朝堂之上,说明你很有爱护君父之心,很好。谦谦这个孩子居然这么苦命,我听着也很伤感。你放心,这武敏之无法无天,目无君父,朝廷几日内必有公断。只是你要明白,皇家体统重于泰山,此事说出去毕竟不雅,就是对令爱也是……”她仿佛颇难置词一般,道:“人已是死了,还是让她清洁而去吧。至于皇帝和太子那里,就不要告诉他们了,你知道的,陛下身体一向不好,要是气出个什么好歹,是武敏之的罪呢,还是杨卿的罪呢?”

    她娓娓说来,将一顶气死君父的大帽子戴到了杨思俭头上,将个杨思俭惊得魂飞魄散,满腔的进宫来讨还公道之心此时一点也没有了。

    他张口结舌道:“那,这件事就这么了了不成?”

    武后正色道:“自然不是,也万万不能。不然王法国威何在?武敏之这个畜生我想处罚他久已,只是不能借这个题目罢了,你且回去,耐心等待,只在这三五天内,我必定给你们杨家一个交代。”

    二人正在说着,忽听宫门外有人禀道:“娘娘,太子求见。”

    武后颇为不快的挑了一下眉毛:“哦?杨卿,你看,宫禁如此森严,耳报神还是这么快就传过去了,这样,你先躲到一边,我看他来说些什么。”

    杨思俭跟随太监走进大殿旁侧的帷帐之后,刚刚站好,太子已是面色焦虑的进来:“母后,杨司农来了么?他簧夜进宫,有何要事?”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五章 母子成仇

    武后静静的看着他,款款道:“一国储君,要有气度,所谓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你这么一惊一乍的成什么样子?”

    李弘点头道:“儿臣知错了,母后教诲的对。母后!听说杨司农……”

    武后故作倦怠状,道:“我困了,你若没有要紧的事,我就先睡了。你也早点安歇去吧。不要做无益之忧。”

    李弘无奈,看了一眼武后,还是忍不住道:“母后!杨司农簧夜进宫,一定有紧急事情吧?”

    武后冷笑道:“真是关心则乱,好孝顺的大唐太子,你母亲的死活还比不上你老丈人一个影儿呢。这样的媳妇我真不敢要呢。”

    李弘一怔,茫然道:“母后,儿臣以前年轻偏激,受人挑唆,见事不明,如今已知错了。母后处处为儿臣着想,悉心为儿臣挑选贤妇,儿臣如今才知母后之恩地厚天高,回思往事,真是十二分的后悔啊。请母后万勿以儿臣之非迁怒谦谦!”

    武后仔细的看着他,半晌道:“弘儿,你真是迷上杨家那个妖女了。我告诉你,你的婚事有变。不要想着谦谦了。”

    李弘一时惊怒交加,脱口而出:“你不要以为你是皇后,就能拆散我和谦谦!你因为上午谦谦的劝告而不喜欢谦谦,就想为我改娶,你妄想!”

    武后愤怒至极,她与李弘积怨已久,但没有想到李弘对自己的误会有这么深刻,自己在他心目之中原来还不如那个初次见面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杨谦谦。

    她甚至有些庆幸武敏之横刀出马,逼死了谦谦,否则太子已是如此悖逆不孝,再加上那个满口仁义纲常,其实没有一点政治眼光的丫头,自己和几个孩子的命运还不知会怎样呢。武敏之此次真是有功无过。

    想到此处,她伸手朝兀自滔滔不绝的李弘面上狠狠批去一个耳光,李弘不防,被打的一个愣怔,险些没有站稳,他意外的捂住脸,恨恨叫道:“我知道,你就是想当吕后,想扶植自己娘家的势力,可是你能做他们一辈子的靠山吗?你能长生不老吗,死了以后不是照样要由我们李家的后代坐天下!”

    武后实在不明白,自己聪明一世,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蠢儿子来。她冷冷笑道:“你以为你怎么当上的李唐的太子?靠你那个后宫佳丽三千,子女无数的父皇?靠你高贵的李氏血统?不是我这个吕后,你当不成太子也保不住太子地位,如果我完了,那些朝臣们自然不允许我的儿子坐在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之上,吕后一死,汉惠帝的儿子们是什么下场?都被开除了皇藉,被迫自杀!你别做你娘的春梦了,以为我完了你就可以当政了,真真是糊涂虫!”

    李弘忽然面色潮红,一阵剧烈的咳嗽,险些直不起腰来,出自母性的本能,武后不由又有些心痛他起来。正要不与他计较,命他回宫安歇,却听他道:“除了谦谦,我谁也不要!儿臣宁肯鳏居终身不娶!”

    依着武后本来的想法,是暂不告诉他谦谦的死讯,一来为袒护武敏之争取时间,二来也有怕他身体虚弱,经不住这个突然打击的意思。没有想到这个孽障不依不饶,先就怀疑起自己和自己闹起来,心想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此告诉了他,也免得他空抱希望,横生枝节,遂一字一顿道:“谦谦你是绝对娶不成的了,这不是我的原因,是她自己没有福气,她与武敏之做出了不才之事,事情败露没脸见人,已经于今夜自缢身死了。刚才杨司农就是来报告她的讣闻的。”

    李弘半晌才回过神来,感到心中如同刀割一般疼痛。他从来没有如此在乎过一个人,自从今天上午回宫,他就一直沉浸在以后与谦谦在宫中朝夕相伴,论书谈道,心心相印的甜蜜幻想里。没有想到,仅仅相隔一个下午,这个幻想就成了永远无法实现的遗恨,他觉得谦谦死的蹊跷。他根本不相信母后所说是因为与武敏之奸情败露云云,谦谦面对自己太子之尊,尚且守礼循行,何况对待区区武敏之?一定是母后因对谦谦不满,派遣武敏之陷害于她,可怜的谦谦,你与我真是苦命的鸳鸯,虽然月老有意,你我有情,奈何造化不济,你与我尚未成婚,你就因我而死,叫我又情何以堪!偏偏现在我又是一个空有名位,却无权无势的太子,使你这个太子妃和我一样,当得窝囊委屈,面对母后外戚的欺凌,手无还击之力,竟然以青春芳华,被逼身死。不由在心中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身死,所有与此有关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他铁青着脸道:“母后,儿臣心中不适,暂且回宫歇息去了。至于此事如何处理,还看母后公断。”

    武后见他不问谦谦与敏之如何如何,以为是他心中烦恼,也没有往意里去。只是道:“你去吧,那谦谦既然如此不才,我儿也不必往心里去。至于武敏之那个孽障,年少放浪,经不住个狂蜂浪蝶引诱,为娘我自会教训与他,你不要担心。只是你父皇那里,暂时不要惊动,事情闹大了,对皇家体面不好。”

    李弘琢磨母亲的意思,竟是准备将武敏之的泼天罪过都推到谦谦身上,心底更是怒极,转身辞了出来。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六章 风云乍起

    话说李弘怒气冲冲从宫中闪身出来,抬头仰望天上那轮明月,不由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他的贴身宦官小心翼翼的道:“殿下,我们现在去哪里?”

    李弘冷着脸道:“去见父皇,我有要事禀告。”

    那宦官一惊,道:“若是皇上知道了,这事就要闹大了。对太子妃的身后之名恐怕不太好听吧。”

    李弘瞅了他一眼,道:“世人都道帝王之家至高至重,哪里知道还有许多事也不由人呢。你放心,我去父皇那里,不是为这事,是要告诉他另外一件事。”

    那宦官不再说话,扶着李弘的手,低着头挑着灯笼往前走。冷不防前面闪过两条人影,李弘便站住,看是谁这么晚了还来觐见。

    走近了才看清是张若胜和武敏之,见是李弘在前面站着,二人便倒身下拜,张若胜解释道:“给殿下请安,皇后命我去请周国公武大人进宫。”武敏之却笑道:“这么晚了,太子怎么还不歇息?怎么瞧着倒像是气着了一样?”

    李弘阴郁着脸,双目几乎喷出火来,直视武敏之半晌,方自失的一笑:“你去吧。”

    武敏之笑嘻嘻的迎着他的目光,若无其事的掉头而去。

    李弘目送他远去,喃喃自语道:“就让母后在我和他之间做最后的抉择吧。”

    武敏之满不在乎的出现在武后面前,倒下身去:“参见皇后陛下。”

    武后此时看见他倒不觉得有何可厌,只是问他:“畜生,你来了。刚才杨司农来这里告诉我你糟蹋了谦谦,致使谦谦自尽。我只是不明白,谦谦已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了,你怎么会狗胆包天去动她?是不是有别的缘故?否则,你就是自寻死路了。”

    武后句句提醒武敏之自我开脱,谁料这个畜生却硬是不解,硬着脖子道:“这事是有的。我对谦谦一见钟情,心想若是嫁给了太子,我就没有机会了。于是带领一干武士前往杨家,奸污了杨谦谦。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丫头得了我这么大的甜处,还会想去死。真是可惜可惜。”

    杨思俭在帷帐之后,终于忍不住痛哭出来。武后命人将他领出来,指着他对武敏之道:“面对杨爱卿,你有何话说?若是你句句属实,我就将你交给他,或杀或剐,绝不过问。”

    杨思俭双眼发红,看着武敏之。武敏之摸了他一下头:“他还不配杀我。姑妈,你命武士们把我推出去斩了吧,侄儿奸污了太子妃,这是何等大的罪,应该明正典刑,怎能私房用刑呢?”

    武后对着他的脸啐道:“呸!杨爱卿杀你还嫌脏了手呢。你呢,暂时不要出宫,就拘押在宫内。杨爱卿,你要相信朝廷,暂且请回,本宫自会还令爱一个公道。”

    千金公主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一时之间,振奋不已。武敏之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强奸了太子妃,实在是天赐良机,本来自己已经投鼠忌器,不敢再公然与武敏之为敌了,如今他却为自己创造了机会,不行,此次,我定然不会再放过你。一来可以报得杀子之仇,二是可以护得若青安全。

    她连夜召来赵凯,问他:“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杀掉武敏之,为你惨死的妹妹妹夫报仇,你可敢去?”

    赵凯听说能为妹妹妹夫报仇,精神一振,大声道:“敢!公主只要吩咐,小的干什么都敢。”

    千金道:“你现在就和我一起去东宫,面见太子李弘,对太子当面哭诉你妹妹妹夫的冤屈。请太子为我们做主。”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七章 父女重逢

    太子此时并不在东宫,他正在和高宗商议另一件事情。

    李弘道:“父皇,儿臣虽是母后亲生,但与二位姐姐也是一父之子,只有禽兽才只知有母,不知有父。儿臣见到二位姐姐那种可怜的样子,心都要碎了。不信,父皇你可以亲自去看看,她们可能还不到30岁,但面容憔悴,头上已有白发,看去竟像40余岁的妇人。现在她们只有我们父子这些能靠上的亲人了,如果我们再不管,谁来管她们的死活?”说着,李弘眼圈一红,便要落下泪来。

    高宗的手一直在颤抖,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居然年届三十还未嫁,而且还是这么凄惨的生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曾经问过武后,这两个孩子的下落,武后一直说已经嫁了,因为你当时身体不好,所以没有禀明,甚至还知会礼部上拟了嫁妆单子。后来逢年过节,别的公主皇子都来请安,唯独不见义阳和宣城,自己心中纳闷,问武后,武后说是为培养驸马,在外州做刺史。自己还正想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一定要早些把驸马调回京城,父女们也好常常相见,享受天伦之乐。不料,武后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居然在骗自己!

    高宗一时又惊又怒,痛悔交加,吩咐李弘道:“弘儿,你说的可是真的?快带我去看看她们!”

    李弘垂身答应了一声是,立即命人挑灯扶着父皇前往义阳宣城二位公主所居之地。

    高宗站在那破落的院墙外,望着那已经变形了的木门,好半天也没有勇气进去。他问李弘:“朕来到这里,反而不敢见她们了。”

    李弘带着哭音喊道:“姐姐!姐姐!父皇来看你们了!”

    屋里的人仿佛受了惊一般,半日没有动静。许久,才听到她们说:“父皇!是父皇,终于父皇又想起我们了!”

    两个中年女子从屋内冲出来,扑到高宗膝下。高宗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们,这两个女子衣着朴素,好似浣衣局的女子一般,眉梢眼角已有细密的皱纹,看去竟比武后还老。这难道就是当初在自己膝下娇憨的叫着父皇的义阳和宣城吗?

    义阳和宣城一时也是泣不成声“父皇,自从母亲被废,你就没有来看过我们了。但我们知道父皇是疼爱我们的,只是被阿武那个妖妇给蒙骗了。多少年了,我们就盼着,父皇能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不想认命,我们是天子的女儿……”

    高宗正要再说,听到门外有一阵整齐的步伐响过,倒像是羽林军在执行什么任务一般。疑惑的看看李弘,李弘推门出去。那些人见是李弘,扑通一声都跪倒在地:“臣等不知太子在此,请太子恕罪。”

    李弘问道:“圣驾也在这里,你们深更半夜进入宫禁,是为了何事?”

    那些人听说皇上也在这里,一起恭叩圣安。李弘带着为首的一人进入院落,那人回禀道:“启禀皇上,是皇后命令臣等进宫看守武敏之武大人的。”

    高宗奇道:“武敏之怎么了?为什么要押在宫里?”

    李弘心中恨道:“果然为了武敏之舍弃我了。我这个亲生儿子还不如他这个过继的侄子。”

    但是又不能当着高宗点破谦谦的事,只得含混道:“一定是武敏之又气着了母后,母后要惩罚他吧。”

    高宗叹了口气:“唉,我们对不起这个孩子的太多了。也罢,就押在宫里薄惩一下吧。”

    李弘唯恐再节外生枝,命他们速速离开,同时跟出去,嘱咐那军士道:“记住,打死武敏之,我升你做千牛备身。”

    那军士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皇后并没有命令小的为难武大人。”

    李弘咬牙道:“孤命你打死他。你打不打?”

    那军士只得愁眉苦脸的点头离去。

    转身回到院里,高宗正和两个女儿话起家常。见李弘进来,指着两个女儿道:“弘儿,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事情呢?”

    李弘斩钉截铁道:“儿臣明日在早朝上提起此事,母后为人不慈,理应自承罪责。”

    高宗有些迟疑,没有说话。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八章 意外相见

    千金公主持有宫廷令牌,可以随时进宫,她带着赵凯来到东宫,却被告知李弘已经去了皇后宫中。她沉思了一下,先来见武后。武后见到她后,十分惊异:“姑妈,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歇息?”

    “家有大事,我睡不着,来找皇后说说话。”千金公主款款说道。

    武后心里一阵温暖,请千金坐下后,亲自为她斟上一杯茶,道:“唉,你也听说了。我正发愁这事情怎么处理呢。”

    千金沉着道:“要是我,就杀了武敏之为太子出气。否则,弘儿会怎么看你这个娘亲?你是要儿子还是要侄子?”

    武后愣了半晌,没有想到千金居然把这个问题上升到这个高度。她不自然的一笑,道:“姑妈言重了吧?不会到这个地步吧?弘儿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难道会为了一个没见过两面的女人抛弃自己的母亲?”话虽如此说,她自己内心也没有把握起来。

    千金道:“你是当局者迷,男人没有不在乎这个的。杀父仇,夺妻恨,谁也受不了的。别说是一国太子了,换个草民百姓也给你拼命。弘儿现在是满心指望你给他出气了,你要是在这个关键时刻,犯了迷糊,失去了儿子,以后后悔也来不及了。”

    武后还在迟疑,她已经完全赞同了千金公主的观点,但是要她为了这样一件事去杀掉武敏之,她真是于心不忍。

    千金正要再说,上官婉儿从外面匆匆进来,见到千金公主,蹲身一礼,便走到武后身边,附耳低声诉说了几句。武后脸色顿变,对千金道:“姑妈请稍坐,我去去就来。”

    千金笑道:“我能有什么大事,只是赶过来为皇后分忧罢了。皇后既然有事,千金就告退了。反正该说的也已经都给你说过了。”说着便要起身。

    皇后冷笑道:“姑妈先别走,马上要有好戏看了。你侄儿和你侄孙子要废了我呢。”

    千金站住身,她可不愿皇后被废掉。她和武后虽然年龄相差悬殊,辈分有别,但感情融洽,深荷信任,互相引为知音,若是皇后被废掉,对自己而言,无论从利益上还是感情上都接受不了。

    武后说着,便带着婉儿匆匆离开。千金公主见她离开,也信步踱出皇后寝宫。

    此时的皇宫沉浸在一片如银的月光之下,显得是那么的安详和静谧。谁想得到,在这一片祥和的气氛之下,居然发生了那么多起父子相疑,兄弟相残的血淋淋的人间惨事。生在皇家,千金公主深知宫廷政变的残酷,想起武后临走时说过的话,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她知道,这一次,不是鱼死,便是网破了。

    平心而论,她既不希望武后被废,亦不希望李弘遭受损失。毕竟这些都是她的亲人。

    自从温若玄死后,崔铮又忙着去干他的神秘大业,自己便像个人间的孤魂野鬼,没有一个人疼惜怜爱自己,只有皇上皇后一家待自己如同家人,自己还能感到一些暖气,否则便不知道这一天一天的日子要怎样熬过。

    想到此处,她不由挪动脚步朝皇帝宫中走去。途经御膳房时,她突然听到赵凯见了鬼似的叫了一声:“公主,你看!”

    千金公主被他的渗人的叫声镇住,驻足看去,不禁也吓了一跳,原来,大家都以为死去了的张三赫然站在眼前。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九章 初露端倪

    奇的是,此人乍看面目轮廓分明是张三,细看时却越看越不像。看模样,与当年张三无二,看仪表风度,却相差甚远。当初,张三也是浓眉大眼,却胡子拉碴,穿一件黑棉袄,弯着腰,猥猥琐琐。

    这个人,却人物济楚,态度风流,面部皮肤粉嫩光滑如同初生婴儿,一根胡须也无,两道剑眉明显经过修饰,黑亮如漆,整齐精神,一双俊目,黑白分明,清清亮亮仿佛能照出人的影来。

    身上穿着一件大红飞金牡丹袍子,腰间围一袭羊脂美玉镶嵌的玉带,带下挂着几个做工精细的香囊,在这寒冷的夜气里飘来阵阵醉人的香气。

    千金公主暗道:“此人倒有几分像我那冤家冯小宝。”

    赵凯因为是老亲,比千金公主经过自己提醒方才认得,感觉自是不同。他围着那人转了两圈,却没有说话,显见也是疑惑不定。

    那人看着他一笑,眼神顾盼流转之间,居然有夺人魂魄的风情!他露出口中璀璨的贝齿,道:“你这人却奇,只管围着人家看什么?没有见过男人么?”

    赵凯几乎作呕吐出来,挥了挥手:“走吧走吧,真是晦气,出门碰见这么个活宝!”

    那人又是一笑,转身离开。却在他转身的霎那,千金公主分明看到他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说不清是留恋还是决绝-----千金是何等样人,断声喝道:“且慢!既是相遇就是有缘,请问你在哪里当差,寻常怎么没有见过你?看你穿戴,也不像是个杂役!”

    那人无奈的站住,回道:“贱人名叫赵户生,原在御膳房当差,因为际遇太子,承蒙喜爱,超脱在东宫当差。”

    原来是赵户生!千金公主心里一松,怪不得有这样的俊俏风流。雍王私昵男宠,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今儿才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千金公主对此种男人不感兴趣,对雍王所为早有不满。不想听赵户生口气,太子好似也入了此道。李弘平日极有正气的,目不斜视,非礼勿言,怎么竟也受了这厮蛊惑,有了断袖之癖?

    联想起崔铮所谓的大业,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故作无意问道:“原来是赵户生,你先去吧。”又回头对赵凯道:“我们去干我们的正事,走吧,去看看武敏之去,唉,你那外甥女现在落到了他的手里,听说又被他祖母给扔掉了,谁知道后事如何呢,咱们问问他去。”

    赵凯却不知公主的深意,道:“这深宫大院的,谁知道武敏之被关押在何处?怎么去找?不如等皇后回来,问明了再去。”

    赵户生没有走,转身笑道:“公主殿下,小的知道道路,愿意带路。”

    千金公主点头笑道:“也好,有户生带路,我们就不用愁虑了。赵凯,我们走。”

    赵凯非常不愿意与这种男人同行,嘟囔着嘴满脸不悦之色的跟在后面。

    赵户生问道:“公主,你爱屋及乌,对属下的外甥女都这么留意,属下怎么能会不对你尽心竭力呢?”

    千金笑道:“也不全是为他,也为我自己。我与他的外甥女是前世夙缘,原本是婆媳。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她小小年纪就抱恨而亡。后来她又转世到我这赵执事的妹夫家里,被我知道了,心中实在是放不下,便想抱到我家里抚养。谁知被武敏之占了先机,抱进了府里。”

    赵户生垂下眼睑道:“那么,现在令媳是在周国公府里了?”

    千金公主瞅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才知道,敏之喜新厌旧,喜欢上了婢女荷花,把我那媳妇扔给了他的祖母照管,他祖母不上心,便把孩子扔掉了,谁知道现在是冻死饿死还是被卖到那丝竹管弦之地了呢。”

    赵凯听了,十分伤感,道:“我那可怜的甥女,父母双亡,刚刚得了一个好地,又没福消受,被扔掉了。知道她如今是活着还是死了?要是被卖入青楼,那可真是生不如死呢。”说着,眼圈便红了。

    赵户生好似也十分感慨,道:“唉,前世今生渺茫的很,无根无据的,哪能就这么决定孩子的一生呢?那武大人也是,既是抱回了家,便该好好抚养,那孩子的父母即使在地下也感他的大恩,哪能始要终弃呢?”

    说着说着已经到了押解武敏之的地方,不想,皇后和李弘都在这里。

    见到他们,都是一惊。尤其是太子见到赵户生,脸红的像是涂了胭脂一般,久久没有散去。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章 各怀心事

    武敏之眼见千金公主也来了,不由扑哧一笑道:“公主殿下不但对敏之怎么活着关心,对敏之怎么死去也是时刻挂在心上,在这严冬深夜,居然也冒冷前来,敏之实在是感到荣幸之至。”

    千金公主一阵尴尬,当着皇后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得道:“我知道周国公对我起疑,我也不用对你辩解。千金此心,只对皇上皇后负责,可对日月。”

    李弘面上红晕犹未散去,见千金与武敏之斗嘴,上前来道:“祖姑姑,家门不幸,料想姑妈已是知道,否则也不会深夜前来。孙儿此时如万箭穿心,痛苦至极。祖姑姑与我同是皇族中人,应能体会孙儿此时的心情。”

    千金点头道:“同姓一个李字,心情自是相同。我听说之后,恨得要死。这样上鼻子上脸的欺负皇家,自古及今,那是第一个!如果不严惩了这厮,以后我皇家的威严体面何在!”

    武后看看千金公主,叫道:“姑妈!武敏之这厮虽然可恨,但属年少荒唐,罪不至死吧。况且,弘儿身为一国太子,应以天下事为重,怎能为一个女子杀戮大臣?过去楚庄王看到有人戏弄侍妾,不但不治罪,反而把侍妾赏给了那人,后来在楚庄王遇难之时,那人知恩图报,拼死相救,才换得了庄公一条活命。弘儿为什么不能以古人为榜样,想着因才使用,不因私仇废人呢?”

    她侃侃而谈,眼看错的就不是武敏之而是太子了。李弘看着她道:“你是母亲,所以你永远正确。但是,你要想一想,到底是儿子亲还是侄子亲?若是为了侄子,就让儿子忍气吞声,那你就会得了侄子失去儿子。”

    他一字一顿慢慢说来,但任谁都听出了里面的决绝意味。特别是他身为大唐储君,未来的大唐天子,对武后等于是下最后通牒。也就是说,若你今天选择失误,别怪以后李弘不孝。

    武后回视他:“你在威胁我?”

    李弘直视她:“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提醒母后,儿臣遭受这般侮辱,内心很痛苦。”

    上官婉儿忽然笑道:“太子殿下,就不想想,若是杀了周国公,皇后陛下内心也会很痛苦呢。是让做儿子的痛苦,还是让做母亲的痛苦呢?太子一向仁孝,自然要自己忍受,也不能让慈母担忧啊。”

    千金公主瞥向她道:“婉儿这话不对。此事不是太子一人之事,事关整个皇族的体面。即使太子要忍,我们也不同意。”

    李弘感激的看向千金公主:“祖姑姑说的是,这不是我李弘一人之事,事关皇家体面,武敏之侮辱君父,罪不容赦。”

    武后被上官婉儿挑拨的内心深处恨极李弘不孝,道:“我意已决,你们都不要再说了。武敏之年少不经,没有克制力,虽然有罪,罪不至死。暂时押拘宫内,等候判决。”

    李弘失望至极,阴冷道:“你不要后悔。”转身离去。

    一直没有吭声的赵户生却悄悄走近武敏之,眼神奇怪的对他上下打量。

    武后冷笑道:“姑妈,你看我养的好孝顺儿子,翅膀刚刚硬朗,便要啄他娘的眼睛。”

    千金公主道:“太子内心委屈,换谁身上都一样。皇后身为太子母亲,却不为太子出气,处处偏袒周国公,又怎的怨太子生气?”

    “姑妈一向与太子不睦,今日怎么和他一气起来?莫非还在记着你那玄儿与敏之的仇恨?姑妈,那些事情查无实据,已是过去了。我让敏之……”

    “皇后陛下,我为什么与太子一气,因为太子他姓李,是您的儿子,大唐未来的天子。”千金公主不无提醒的说。

    婉儿笑道:“天后的儿子不止太子一个,还有雍王、周王和豫王他们三个。”

    千金双目精光一闪:“皇后,难道你要行废立之事?”

    赵户生一个愣怔,轻轻对武敏之道:“周国公身上香气好幽雅。”

    武敏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怪叫道:“你是跟千金那个淫妇一起来的?不要挨我!”

    武后她们不禁一起笑了,道:“姑妈,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宝贝?”

    千金亦笑道:“路上捡来的,听说我们要来看风化绝代的周国公武敏之,就赶着和我们一起来了。”她似有意似无意含含糊糊的就把这顶男风的高帽子戴给了武敏之。

    武敏之笑道:“我不要这样的男人,这是千金公主喜欢的品种,武敏之不要的。千金,你想让姑妈杀我,也要想一个我武敏之能接受的理由,这个理由我武敏之死也不接受。”

    赵户生眯着眼睛,红了脸道:“你们都误会我了,我只是御膳房的一个伙夫,只是长的清俊一些,小时候被娘亲当作女孩子抚养了几年,并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人。你们不要胡说!”说着脸更红了。

    武后皱了一下眉头,笑笑道:“哦,御膳房的伙夫。真是长的漂亮,打扮的又这么好,也难怪我们起疑心。”

    武敏之叫道:“姑妈,你不要再为我发愁,我有一个计较。既然我犯下这样天大的罪过,不接受惩罚那是不行的。若是让姑妈为了我和太子结仇,侄儿心里也过不去。不如姑妈免了我的官职,对外就说我畏罪自杀了,其实是放我于江湖,如此可好?”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一章 误会

    武后看看李弘已经走远,只有一个笑吟吟的千金公主站在身旁,便点头道:“说的也是。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应该剥夺你的官职,放你去那边远之地受苦。”说着,便看千金公主的神色。

    千金公主却似不甚在意,只是慌着要走:“天已快亮,臣姑要先走了。皇后,切记,不要为了侄子舍了儿子,以后后悔莫及。”

    说着带着赵护生、赵凯一溜烟的去了。

    武后摇摇头,这个千金刚才非要逼着自己下令杀死武敏之不可,这会儿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竟又慌着要走,对自己如何惩罚武敏之又像不在心上了。

    她回头看看婉儿,苦笑道:“真是孽债啊。”婉儿慢吞吞道:“皇后,婉儿有一件事没有禀告,老太太已经在寝宫等候您多时了。”

    武后的头轰的一下变得老大老大。只得硬着头皮和上官婉儿一起去见母亲。

    原来杨氏左等右等不见敏之回来,到底放心不下,连夜进宫要撞武后的木钟。没有见到武后,倒见到了满面怒色的高宗。

    高宗刚从女儿那里回来,越想越气,要找武后理论。杨氏却不知道这节外生枝的事情,一心以为是杨谦谦的事爆发了,因此陪着小心,话也不敢大声说一句,等候高宗发作。

    谁知高宗见是她,皇后并不在宫中,也是十分诧异。问道:“老夫人怎么深夜在此?皇后做什么去了?”

    杨氏见他和自己说话倒是和蔼,乍着胆子道:“我也是刚到,没有见着她。听说今天敏之犯下了大错,臣妾是教导无方,愧悔无地,求皇上要惩罚就惩罚我老婆子吧。”说着,颤颤巍巍的趴倒在地,哭了起来。

    高宗知道武敏之一向荒唐惯了,以为又是那些偷腥沾花之事,被告到武后这里,惹武后生气,叫他到宫里处罚,便咳了一声,道:“这敏之一天一天大了,也该教育教育。譬如到了该娶亲的年纪,顶着不娶亲,偏要去偷别人的老婆。这难道是君子应该做的?老夫人,你也不要老护着,也该叫媚娘教训他一番,正所谓自在不成人,成人不自在啊。”说着,抬脚便要离开。

    杨氏听高宗的意思,竟是只是教训一番就完了的事,心下暗道那老尼算的真准,果然是虚惊一场。心下一松,道:“谢主隆恩。皇上宽宏大量,对我们武家没什么说的,老妇人只有好好教育他,要他好好为皇家出力才报得了皇上的大恩!”

    高宗一笑:“他还小呢,等有了正性就好了。朕先回去歇息,等皇后回来了,你传朕旨意,要她速去见朕。”说着便是去了。

    皇后带着上官婉儿回来,殿内只剩老妇人自己。看着灯火辉煌下,已是满面皱纹的老母亲,武后不由一阵心酸。母亲这一生真是太苦了,先是在两个继子手下受气,好容易熬到三个女儿长大出嫁,谁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女儿和三女儿又都一病而亡,只剩下了自己,又远在宫禁,那时还正被王皇后和萧淑妃明里暗里的陷害,害的母亲日夜担忧。现在日子好过了,却又为了武敏之这个孽障担惊受怕。想到这里,武后暗道:即使为了母亲,这武敏之也杀不得啊。

    杨氏见女儿进来,陪着笑道:“你回来了。这么晚了,还出去?敏之呢?你教训他一下也就完了,别唬住了他!”

    听着母亲这举重若轻的话,武后简直怀疑母亲的脑子是不是出现了问题。她有些愠怒的看着母亲,道:“说的好轻巧!教训他一下就完了,还别唬住了他!母亲,你知道我有多难吗?”

    杨氏看着女儿道:“难什么?皇上都已经同意只教训一下就完了,难不成你亲姑姑还非要法不容情不成?”

    武后奇道:“你什么时候见的皇上?他已经知道了?谁告诉他的?”

    杨氏便把刚才高宗的话一五一十的学了,末了道:“我知道你是怕我不教训敏之,我自会教育与他,你但管放心就是。对了,皇上叫你回来后速去见他。”

    武后沉吟道:“皇上真是这么说?这事好奇怪。你看皇上面色如何,喜不喜欢?”

    杨氏看了她一眼,道:“我不管他高不高兴。你只管把我的敏之给放出来,别唬住了他。”

    上官婉儿道:“老封君,您老人家莫要急。刚才为这事,太子还和皇后大闹了一场呢,问皇后是要他还是要周国公呢。皇后说我要周国公,太子气的脸色铁青,跺着脚道‘勿悔,勿悔,’走掉了,看样子就要和皇后决绝呢。我们吓得都不敢吭声呢。”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二章 殿前赐婚

    婉儿笑道:“这天都快亮了,见皇上也不急在这一时。一会儿又要准备起驾早朝了。下完朝再与皇上说也不迟的。”

    武后看看天,不禁一笑道:“说的也是。”

    杨氏起身道:“既然你有正事,我先走了。记住,敏之坚决不能杀,皇上已经许了我的,只是教训一顿。就是教训的很了,我也不依,只拿你是问。”

    武后巴不得母亲离开,连声称是,命婉儿将她送走。

    早朝之时,武后诧异的发现高宗也在。高宗自从身体不好,向来不早朝的。即使早朝也都先知会武后一声,两人共同前来。今天居然三不言,自己就来了。见了武后,高宗哼了一声,面色很是不豫。武后以为是因为武敏之事发,自己先就抱愧,想想母亲所说皇上已经亲口允了不杀敏之,更觉皇上发怒有理,不敢像往日那样强词夺理,锋芒毕露,不言声坐在高宗身旁。静待朝参。

    太子李弘率先出列,奏的头一件事情就是义阳、宣城二位公主年长未嫁,幽居深宫,生活困苦。他义愤填膺,边说边泣,道不尽的手足情深。末了道:“她们虽是萧淑妃所生,但是天子之女,萧淑妃有过,与她们何干?草民之女尚且二八而嫁,何况天子之女?儿臣是见之又悲又惊,身为二位公主之弟,天下储君,恩泽不及姐妹,还谈什么治理天下?期望母后能大展慈怀,以爱儿之心,爱淑妃之女,则天家骨肉幸甚,更足为草民表率!否则,儿臣羞居东宫之位,甘愿将太子之位让与他人!”

    大臣们一阵骚动,窃窃私语起来。武后气的面色发紫,看看高宗,高宗安然高坐,并不置一词。

    不禁后悔不曾在早朝之前,与高宗见上一面,当面进行沟通解释。眼下,李弘这个畜生红了眼,不顾母子情分,为了一个杨谦谦,竟公然对自己发难,不是摆明了说自己身为嫡母,为母不慈吗?为母尚且不慈,又如何能母仪天下?在群臣异样的目光中,武后感到自己威信扫地,她不安的动了动身体,道:“什么?二位公主还在宫中?礼部为什么不奏?我整日忙于国事,居然疏忽了此事。可怜的孩子!速速传上殿来,我要当殿许婚,为我儿挑选佳婿!”

    高宗点头称是:“皇后所言甚是,此事朕也有责任。弘儿,此事就交与你去办,将你两位姐姐请上殿来,朕还要当殿加封。”

    李弘不情愿道:“加封亦不能弥补二位姐姐所受委屈。依儿臣之见,应由母后亲自向她们赔礼才行。”

    此言一出,众位大臣又是一阵轰动。武后看到一人还翘起来大拇指头,似是在称赞太子深明大义,不避亲仇。知道此时与他硬抵,便等于入他彀中,反而于己不利。

    便强忍心中不满,欣然道:“弘儿所言极是,此事错在我身。我当向二位公主赔罪,求她们看在我年纪已长,国事压肩,难免遇事混乱吧。”

    说着,便摘下头上朝冠,脱下外面朝服,披散头发,走下殿来。

    高宗和李弘一时都有些意外,大臣们又都纷纷赞扬起武后贤明,不以长自尊,肯虚己认错起来。

    李弘无奈下殿入宫,去请二位姐姐。这里武后当殿求婿,大臣们却一反刚才翘指称赞的热情,都闷头不吭声起来。任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武后此番求亲只是做做姿态,谁要真正娶了这二位公主,沾不上皇家的光不说,搞不好还会背亏。

    眼见没有一个大臣应承,高宗有些着急:“朕天子之家,难道还配不上卿等的门第?二位公主,乃朕亲生,尤其义阳,是朕长女,生于藩邸,朕实钟爱,因此不忍让她早嫁,想多留到身边几天。但是男宜有室,女大当嫁。为人父母,不得不割爱从俗。卿等还有什么疑虑不成?”

    武后听得心中暗乐,这个高宗为了把女儿嫁出,宫中黑幕被他说成了温情脉脉的父女情深,那么自己从中作梗阻扰二位公主享受常人生活之事,就化为一天乌有了。想到这里,她提醒自己,一定要陪伴高宗扮演好这个角色,光光彩彩把公主嫁出去,这样,不但自己做事无过,还会被高宗认为做事有功。

    她左顾右盼之间,见殿旁立着的两位卫士,体态轩昂,相貌英俊,威风凛凛,便叫住他们问道:“二位爱卿体格非凡,一表非俗,是谁家庭兰玉树?可曾婚配,祖、父是谁?”

    两名卫士对望一眼,放下手中斧钺,跪在地上,回禀道:“臣上翊军卫士权毅,祖父卢国公权昭,父亲博州刺史卢大雅。尚未婚配。”

    “臣上翊军卫士王勖,颍川王氏。祖父韩国公王启,父亲齐州刺史王丕显。尚未婚配。”

    武后笑道:“这两个孩子多好。陛下看呢?”

    高宗满意的点点头道:“朕看就这样了,天子赐婚,你们有何意见?”

    二人哪敢有何意见,当下叩谢皇恩,被领进侧殿更换常服。

    二位公主的婚事大头落定,大臣们无不松了一口气,纷纷出班祝贺皇上喜得东床佳婿,一时之间说不清道不完的吉祥。

    李弘来时,殿上情形已变,原本剑拔弩张的父皇母后已经言笑宴宴,好似没有发生过这段过节似的。

    武后心中咬牙切齿的看着两个庶女,心中暗想:算你们走运,能够得见天日。但是要给我乖乖的,要是挑拨你们的丈夫想做点什么,那可就怪不得我武媚娘心狠手毒了。

    高宗见两个女儿前来,喜得眉开眼笑,笑欣欣的看着她们两个,问道:“二位公主殿下,父皇要送你们两个礼物。一个礼物是你们两个这么多年吃了不少苦头,父皇要补偿你们,除公主常例外,每人加实封500户。另外一个礼物嘛!”他故意卖起了关子。侧殿之上两名御定的驸马冠帽一新,由宦官领上殿来。

    两对年轻人有些害羞又有点好奇的互相偷偷打量着,高宗看在眼里,哈哈大笑:“父皇还为皇儿挑选了两个好驸马!来,你们当殿拜父吧,朕还有礼物要送给驸马!”

    结果,驸马王勖官拜庐州刺史,权毅官拜颍州刺史。超擢速度之快,实出两人意外,一起伏地谢恩。

    李弘出班道:“父皇,姐姐们已得其所,是已皆大欢喜。但是幽禁姐姐的人是谁?这个责任一定要一查到底,不能含糊。”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三章 奉旨鸿门宴

    高宗虽然也恼武后擅作主张,瞒天过海,让义阳、宣城二位公主受了莫大委屈,但现在武后已经迁过为善,亲自为她们挑选了佳婿,他的心便又软了。毕竟是二十年夫妻,恩爱非浅,若是因此一朝废弃,他实在是心有不忍。

    大臣们都低着头,无人响应。

    李弘冷笑道:“二位公主是父皇的亲生骨肉,近在天子膝下,尚且出了这种事情。那做这事的人又有什么做不出来?儿臣实在是恐怕祸起萧墙,再见汉朝故事。”

    这番话说的更明,矛头直指武后。武后不得不起来应战:“弘儿,你把话说明白一点。你两位姐姐有此遭遇,我和你父皇一样震惊莫名,痛心疾首。这件事情,我们都有责任,实在是对不起义阳、宣城二位公主,所以,你父皇和我才当殿加封,并为她们选择佳婿。这是哪位公主有过的待遇?难道你还嫌你父母做得不够,非要我们一死以谢天下吗?”

    她句句牵扯到高宗,高宗也不得不出来表态:“是啊,弘儿,此事我和你母后都有责任,你让我们为人父母的怎么办呢?”

    李弘无奈的看着父皇,道:“父皇,你是被蒙蔽了。世上哪里有不愿子女过上好生活的父亲?是被谁蒙蔽了,我们当着文武大臣评评理,是非公断自在人心,让为非作歹的人不能逍遥法外,对外人有个交代,为后人立个规矩。岂能这样草草收局?让文武百官见笑,让百姓和后人无从效仿?”

    他振振有辞,句句不肯放松。义阳和宣城二位公主都惊得呆了。她们开初的心理和李弘是一样的,想借着这个时机,把武后扳倒,为母报仇,为己雪恨。但后来见文武百官都钳口不言,父皇亦有意包庇,李弘竟是孤立无援,徒徒惹祸上身,并别无益处。

    便出列道:“天下只有不是的子女,哪有不是的父母。父皇母后国事烦忧,原是做女儿的不孝,失于问省才有今日。父皇母后不责怪儿等,儿等哪有颜面再说父母的不是呢?弘儿不必再说了。姐姐们愧都愧死了。”

    义阳此话一出,气氛大大变化。文武大臣们一改刚才装聋作哑的紧张姿态,纷纷附和义阳言之有理,又说高宗武后深仁厚德,教女有方,义阳、宣城贤惠孝顺,皇家骨肉真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实实堪为天下楷模。

    在这一片轰然赞赏声中,李弘哭笑不得。高宗笑呵呵道:“呵呵,好一个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弘儿,我看今日就由你做东,宴请你二位姐姐和两位驸马,我和你母后也去凑个热闹,你看如何?”

    还能如何,在大臣们如山一般的谄谀和祝贺声中,李弘只有答应下来。

    早朝过后,李弘便回到东宫,布置宴请之事。谁想,前脚刚刚进门,后脚宦官便跟上来禀道:“千金公主从昨夜过来,一直在等着太子爷。”

    李弘对千金公主本无好感,嫌恶她生活放荡,不守妇道,但千金公主辈高位尊,他做为侄孙,又不便申斥教训,只好躲着她不见。经过刚才一事,千金公主不惜得罪母后,坚决和自己站在一起,使李弘顿兴本是一族,同荣共辱之感。对她产生了很多好的看法。

    听宦官说,她半夜就在宫内等候,心知定是为了昨夜处置武敏之之事,心中更是一热,快步走进殿内,叫道:“祖姑姑!”

    千金公主一把拽住他的手:“太子殿下!你受委屈了!”李弘不由眼圈一红,自从谦谦出事以后,第一个对他寄予同情的人就是这个千金公主了,他强自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道:“不说这个了,父皇母后一会儿要到这里赴宴,二位姐姐和驸马也要来,祖姑姑正好参加我们的家宴。”

    千金公主仿佛无限感慨道:“殿下,论礼,你是君,我是臣。论亲,我却是你的祖姑姑。今天在你宫里,不是在殿堂之上,所以我说得你。殿下,有些事可以让步,有些事是万万不能让步的。如果此事可忍,殿下的威信何在?文武百官若是因此见风使舵起来,不是我危言耸听,殿下的地位将岌岌可危。”

    李弘点头道:“祖姑姑,我都知道。但我有心无力,只好任由母后去做,武敏之猖狂。”

    千金公主道:“你还有要事,我不打扰你。只是给你提个醒,不然我放心不下。另外,给你推荐个人,这个人是我看坟人张三的大舅哥,和武敏之不共戴天,以后太子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可以放心使用。”

    赵凯双膝跪下,道:“愿听太子爷调遣,水里火里,绝不皱一下眉头。”

    李弘弯下腰扶起他,赞赏的打量着他:“是一条好汉子!你放心,跟着我李弘,我断不让你吃亏!”

    赵户生忽然在旁道:“殿下,你的香囊呢?”

    李弘从激动的情绪里反省过来,回头看着赵户生。想起和他的那段荒唐情缘,不由对自己暗生鄙视。当着千金公主和赵凯,也不好显露出什么,只是道:“怎么?你也注意到了孤身上的香囊,已经赏给周国公了。”

    赵户生喃喃自语道:“怪不得呢。”然后抬头对太子和千金公主一揖道:“太子殿下和公主慢慢聊,小的先告退了。”便失张失智的走了。

    李弘道:“姑妈,怎么那么信任他?就不怕他对母后告密?”

    千金公主道:“他和武敏之有仇,巴不得我们杀了他呢。怎么会告密?”

    李弘正要再问,便听门外有人叫道:“张公公来了,殿下正和千金公主说话呢。”

    便不再说,和千金公主一起来听旨意。张若胜走进来,太子和千金公主都跪下了听旨意。张若胜站住,道:“有旨问太子李弘,宴席准备的怎么样了,要加紧些。”

    宣罢,便跪下给太子叩头,太子扶住了:“你是父皇身边的人,又是来传旨的。我如何敢受你的礼?快去回话,就说我知道了,正准备呢。”

    张若胜去了,李弘看着千金道:“何如,忙过这一时,我再向祖姑姑请教吧。这个赵凯先留在我这里,做我的护卫吧。至于什么职衔,等等再说。”

    千金见他忙着,便告辞出来,李弘也没有十分相留。她想了想,还往皇后宫中去。不料在皇后宫门之外,却被拦住了。千金公主与皇后交好,宫人皆知,向来是出入随心,早晚接见,尽欢而罢。今日是怎么了?千金公主满腹疑虑,问人时,却说是昨夜跟公主的那个好看的男子进去了,不知要禀什么事,已经好一会子了。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四章 暗下杀机

    赵户生恭谨的站在武后身旁,低眉顺眼的道:“小人本来不该多嘴的,但是太子对您起了杀心,那是以子弑母,小人不能袖手旁观。大路不平旁人铲,所以就急急赶来回报皇后娘娘了。“

    武后沉吟道:“很好,你很有正义心。我问你,你说当时千金公主也在场?”

    赵户生道:“是,当时,千金公主极力相劝,呵斥太子,叫他不要做这不孝之事。可是太子不听。”

    武后的心一沉,难道,自己和太子的关系真的就到了这一步了吗?她举起自己的双手,对着窗外的阳光照了照,突然觉得自己的这双手很脏,很残忍。

    赵户生静静的看着她,不明白这个至高无上的女人在这生死关头怎么会有闲情对着窗子欣赏起自己的手来。

    武后的内心在激烈的挣扎。为了今天的地位,她已经亲手扼死过自己的一个孩子了---那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孩子,生下来就会笑,一直对着自己笑。她痛苦的摇了摇头,再次对着窗子照了照自己的手。弘儿,难道我们之间真的不能调和了吗?难道你真的是这么的恨你的母后?甚至不惜杀了她来祭奠一个你刚刚相识不久的女人?

    赵户生轻轻叫道:“皇后娘娘,如果没有其他的什么事,户生就告退了。”

    武后沉默了一会儿,叫赵户生附耳过来,她对着他的耳朵道:“你还回御膳房去,帮助太子料理中午的宴请,我要你在太子的食物里动一点手脚,你能听明白吗?”

    赵户生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急急告别武后去了。

    千金公主见赵户生从武后宫中出去,便吩咐宫女进去禀告。

    武后见她进来,以为她也是过来提醒自己防备的,心底又悲又喜,悲的是儿子尚不如外人,自己白为他操了一世的心,喜的是千金公主不枉知心一场,关键时刻还是和自己站在一边的。

    千金公主见她神色不太正常,劝道:“皇后这么疲倦,不如在宫中安歇,还去太子宫里做什么啊。”

    武后凄惨的一笑,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不去太子的计划怎么进行啊。我要去的,可笑,一个母亲明知道她的儿子恨她,恨不得杀了她,却还要心痛他,牵挂他。”

    千金以为她还在为昨天李弘的顶撞生气,劝慰她道:“儿大不由娘,太子心痛死去的未婚妻,要为她报仇也是人之常情,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再说,这事是武敏之有错在先,你要不有意偏袒,太子能生这么大气吗?”

    武后突然就泪流满面,道:“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弘儿是我的长子,我一向很爱他的,没想到他竟这么恨我,我死也不愿相信,他会恨我恨到恨不得杀了我啊。弘儿,弘儿,你是我的儿啊,我的亲儿啊,你说,你说,你爱娘,娘会陪着你一辈子的!”她一时像在对千金公主诉说,一时又像对李弘诉说,一时又像对自己诉说,如泣如诉,自怨自艾,哀怨可怜,把个千金公主弄得毛骨悚然。

    她坚决的对武后道:“太子宫中的宴请你就不要去了,坚决不能去了。再说今天是皇上、太子陪着二位公主、驸马闲聊的家宴,恐怕你不去更为合适,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硬撑着。”

    武后哭了一阵子,无力的倚着御座,点头道:“好的,我不去,我不去也好。省的去了看着伤心生气。由他们去吧。”

    猜度武后话中的意思,人精似的千金公主不由惊得魂飞魄散,但是她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李弘毕竟是武后的亲生儿子,一个已经长大成人,风华正茂,前程似锦,一向被看做掌上之珍的儿子。她身上一阵一阵的寒冷,嘱咐了几句要皇后注意身体的题外话,就赶快辞了出来,她可不想卷入这场风向不定的漩涡之中。

    家宴之上,因武后身体不适不能到场,高宗向二位公主和驸马致歉,李弘更对母后生出不满。早朝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说陪二位姐姐吃饭就生起重病来了,而且一病就病的起不了床,一顿饭都陪不了了呢?

    武后在宫中心如刀绞,她一遍又一遍的伸出双手对着窗户照着照着,午后的阳光是那么的灿烂,她的双手像是变成了能被阳光穿透的透明体,看去如宝似玉一般。

    几次她都想冲出宫去,叫回赵户生,告诉他不必准备了,她们是误会太子了,太子其实是个好孩子,其实很孝顺的。想起他小时候,每当自己不高兴的时候,总是在旁边故意做些可笑的动作,惹自己发笑。有什么心爱的东西,都先给自己送来,要母后开心。可是自从长大以后,他却越来越不把自己这个母亲当回事了,他是被那些腐儒教坏了。可是,弘儿,你母亲是有自己的苦衷的,你为什么不能理解呢?

    看来一场争斗不可避免了,弘儿,你要原谅母亲,母亲这么做,是为了我们整体的利益,在我们母子还未站稳脚跟之前,你这么和母后翻脸,是会毁了我们大家的。我不能要你那样。我还有贤儿、显儿、旦儿、平儿四个孩子。如果照你这样做下去,政敌们一定会趁机而动,我们全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最多在史书上留一句:后及子四人,女一人一日死。

    她闭上眼睛,李弘的脸一会近一会远。一会儿无比清晰,一会儿又模糊起来。她觉得头痛极了。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五章 宴前悲歌

    赵户生飞快的闪入假山后,探头往左右张望了一番,见背后树高路静,连鬼影子也没有一个,缩身钻入假山洞中。

    一个道长模样的人,威严的看着他:“办的怎么样了?“

    赵户生低头道:“已经按照主人的吩咐去做了。武后要小人在食物里下毒,毒死太子李弘。”

    那道士也不禁动容:“什么?今天就要动手了吗?那武后真的命令你今天午宴就动手?”声音里竟有压抑不住的惊喜和激动。

    赵户生道:“她是这么吩咐小的的。小的也不敢相信,她居然会对亲生的儿子下此毒手。”

    “那是他们李唐的气数尽了,才会有这样的妖女现世。”道士轻蔑道。

    赵户生忽然跪下来,道:“还有一件事情,出了意外,小的今天才发现。那香囊已经不在太子身上,转移到了武敏之身上。”

    “什么?”那道士大吃一惊。他来回在假山洞里踱来踱去,“怎么会有这样的事!那香囊只会在有份做天子的人身上出现,否则……难道,那武敏之也……,罢了,你先去吧,照着武后的吩咐去做,然后韬光养晦,暂时别再出动,接到我的命令后你再准备。”

    那道士扬起宽大的袖袍,瞬间就消失在了假山洞中。

    依照皇帝的想法,东宫的家宴只限于家人参加。不安排歌舞娱乐项目,只是家人进餐闲聊,因此充满了家庭小聚情意殷殷的情调。

    高宗和两位公主、驸马从容闲谈,对他们的学习、生活以及政治抱负殷殷垂问,二位驸马十分激动,慨然表示要为大唐肝脑涂地,做一位忠肝义胆、文事武通、名标青史的国家栋梁。高宗连连点头,问他们婚后有何打算,王勖道:“愿为一方真刺史,远离京城,为父皇镇抚一方。”权毅亦言愿出镇一方,为真刺史。

    盖唐代驸马贵戚领刺史衔,多是虚领,以便户部支发俸禄,并不实际到职。高宗面对两位刚从冷宫废院出来的孩子,亲还没有亲够,尚在思忖如何才能弥补她们十几年来所受之苦。哪里情愿让她们跟随驸马远到他州?因此明知驸马所说是正道,也不愿同意。

    “朕是老了,一天也不愿离开孩子们了。你们就不要去了,父皇在皇宫附近,为你们指一处府第,修得富丽堂皇,盖过长安城里所有王公贵戚。公主府第的僚属官员一概从亲王之例,你们就在父皇身边过几年太平日子,父女翁婿郎舅一家常见,岂不好么?”高宗忧伤的看着他们,近乎乞求道。

    二位公主长期幽禁别院,对这晚到的父女亲情十分珍惜感动,不禁都哭了起来。二位驸马心中却甚是清醒,这京都之中并非什么佳地,尤其自己娶了这二位倒霉公主,留在京师,弄得人头落地都是可能的。还是越远越安全,因此硬下心肠道:“父皇爱惜子婿之心,儿臣等肝脑涂地报答不尽。但是留在京师恐怕会有伤父皇用人至公之德,也难为后代驸马成例。不如放儿臣等出外,做个二三年,有了成效,那时父皇再一纸诏书召了回来,既为父皇争光,儿臣等也体面,岂不更好?”

    高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也随你们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们是起了忧谗畏讥之心,可叹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居然连自己的女儿女婿都保不住了。唉,不说这些了,弘儿,给你两个姐夫斟酒,今日席前无君臣,我们翁婿郎舅尽兴一醉!”

    李弘心知二位驸马情愿出京任职,是因为怕被母后加害。自叹堂堂皇族公主,尚且畏祸如虎,不知朝臣们会如何。自己身为李氏代言人,徒徒正位东宫,对母后的任性胡为是束手无策。今日朝堂之上,就已经可以看出,朝臣们对武后言听计从,无不看她眼色行事,威望权力已经高过父皇和自己,他日父皇一旦不豫,自己能否顺利执政还在未知!一时又想起惨死的杨谦谦,仿佛能看到她正用无限期待和哀怨的眼睛看着自己:你要为我报仇,报仇。回音袅袅,不止不歇。但是报仇又谈何容易!面对儿子的奇耻大辱,母后为了袒护武敏之,居然若无其事!想起西晋贾皇后,宠爱娘家侄子,甚至不惜逼死了太子司马睿!又不禁暗暗惊心!听到父皇命自己起身为两位驸马斟酒,举起酒杯,惆怅平添,还未开口,已觉无言。

    二位公主看在眼里,心痛弟弟,一心想找到欢快的话题为李弘排忧,笑道:“听说弘儿也该娶亲了,定在哪一日呢。我们定要在太子大婚之后再走。”

    李弘终于忍不住,伏在高宗臂上哭起来。高宗惊道:“弘儿,有什么事情,只管告诉父皇,不要憋在心里。难道这朝中还敢有人给你气受?”

    李弘跪下泣不成声道:“启禀父皇,杨谦谦已经于昨夜身亡了。”

    高宗大为震惊:“什么?昨天白天不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呢?难道有什么蹊跷不成?”

    李弘抓起酒杯一饮而尽,驸马夺过他的酒杯,他抓过酒壶对着壶嘴又咕咚咕咚喝起来。一时痨病发作,面色潮红,捂住胸口大声咳嗽起来。

    高宗急道:“来人!把太子的药取来!”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六章 太子晏驾

    李弘撑着身体站起来:“我不吃药,我不吃药!让我死了算了!”说完就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完全没有了往日少年持重,文质彬彬的风度。

    赵户生从外面进来,跪下道:“请太子爷用药。”李弘红着眼睛看着他,忽然眼睛里闪过一丝迷人的沉醉:“户生,是你,你拿的药,我吃。是谦谦让你来的吗?我知道的,谦谦肯定不会忘了我的。谦谦,我吃了这颗药就去见你。啊。”他语无伦次的说完,笑比哭还难看的抓起一把中药丸,捂进嘴里。高宗心痛极了:“弘儿,好女儿天下尽有,你要什么样的,父皇母后再为你寻,天下之大,何愁没有芳草,你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二位公主和驸马惊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高宗安慰他们道:“不必惊慌,太子本来就有病,这是惊痛交加,一时心迷了。你们先回宫歇息,不日就有恩旨,我先忙忙看看太子的病情。”

    太子叫道:“户生!你别走!陪着我,对,就这样,陪着我。”他的脸上越来越红,紧紧拉住赵户生,亲密的说。

    因为太子从无断袖的毛病,高宗自也不往男风上疑心。只是以为太子是失心疯了。便安排赵户生道:“你是太子身边的人?好生侍候着!对,对,对!就让他这么拉着你,别走!来人!给朕传御医!快,快,东宫的人都死绝了吗?”

    太医气喘吁吁的赶到时,李弘已经平静下来,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他一闭上眼睛,便见到杨谦谦站在面前,对着他微笑。

    “谦谦,原来你还没有死。”

    “我没有死。我还要和太子殿下成亲呢。”

    一时,鼓乐大作,杨谦谦头顶红色飞金凤凰盖头,手执泥金牡丹团扇,在傧相的搀扶下来到堂前。李弘迷迷糊糊的被众人推到她面前,一时心神大畅。心觉原来谦谦还没有死,惭愧!我们也有今天。

    仪式举行完毕,夫妻二人进入洞房。远处,更鼓敲了三声,李弘温柔的挑去谦谦的盖头,只见她比初见时更加俊俏。白生生的一张脸上升起两朵红晕,杏仁眼低垂,羞得不敢直视李弘的眼睛。李弘厚着脸皮挨到她身旁,故意把脸往她耳边贴去。谦谦不好意思挪开,又不好意思和他厮缠。只得低了头坐着,一动不动。

    李弘佯着眼笑道:“娘子,从今就是一家人了。生同一张床,死同一个坟,生死不离了。你不好意思什么呢?”

    说着,便探手到谦谦怀里,触到她那如玉般洁白,如棉般柔软的乳房,感到谦谦皮肤上微微一震,看她时,头低得更很了。知她害臊,又是怜爱又是好笑。抽出手来搭在她的香肩之上,嘴巴贴近她的耳垂,轻轻道:“谦谦,夫妻之间,比这还亲密的事情尽有,这算得了什么呢?”

    说着便要伸手去脱她的衣服,谦谦半推半就,李弘又惊又爱,二人很快厮缠在了一起。李弘欲火高涨,十分难耐,按住谦谦就要步入主题,谦谦忽然坐起来,一把推开李弘,双手捂住脸哭起来:“太子殿下,谦谦对不起你,我已经被武敏之那厮玷污,不是完璧的了。不配陪侍太子殿下,求太子殿下原谅,谦谦要走了。”

    李弘拽住她:“谦谦,你不要走,我要你。我要你。不管武敏之那厮对你做了什么,你永远是我心中神圣的仙女。他只能玷污你的身体,不能玷污你在我心中的形象。谦谦,谦谦,让我们真正来一次夫妻之间的于飞,忘了那个恶魔!”

    他大声叫着,感到唇干舌燥,身子痛苦的在床上翻腾。

    “弘儿!弘儿!”是母后的声音。

    李弘勉强睁开眼睛,是母后,此时正泪眼婆娑的站在自己床前,“谦谦呢,谦谦呢?怎么不见谦谦?我们刚刚才成婚,是不是你,母后,是不是你把谦谦赶走了,你说,快说!”

    武后安抚着他:“不是,不是,弘儿,你醒醒,谦谦已经是死了。你怎么会见她?”

    高宗坐在床头,双手抚膝,叹道:“唉,痴儿,痴儿啊。你的心太实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

    李弘迷惑的看了一眼武后,又转眼往床前四周的人脸看去,忽然道:“我不理你们了,我要去找谦谦了。”说完,便醉心的一笑,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又看到了谦谦,谦谦对他道:“殿下,谦谦身体不洁,蒙殿下不弃,愿收枕席,谦谦还有什么推脱的!”

    说毕,便一扫羞怯之色,自己脱下衣服,抱住虚弱的李弘。李弘搂住她,欺身上去,几次你来我往,真刀实枪的干下来,李弘感觉爽快到了极点,抱住谦谦的身体,高声大叫起来,便感到下身一泄如注,浑身瘫软一般伏在谦谦身上。看谦谦脸时,却见她已经脸色青白,舌头渐渐吐了出来,吓了一跳。谦谦却道:“我只因你这痴人,放心不下,故而迟迟不愿投生,受这前生吐舌之苦。这番好了,带了你去,我们在阴间地府,来世世界再续前缘,共算今生罪愆,那武敏之和崔可谏又怎能逃脱!”

    李弘心中迷糊,道:“好则是好,只是容我与父皇母后告别。”

    “告什么别啊,你父皇也不是长寿之人,至于你母后便是送你找我之人,否则以谦谦的本事,怎能带走你这大唐的太子。”

    说着,鄙夷的一笑,拉着李弘的手,向着太空飞去。

    这边,大殿之上,御医惊惧不已,扑通跪倒在高宗膝下:“陛下!太子已是薨了!”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七章 惊见春宫

    武敏之被囚禁在御苑之中,殊觉百无聊赖,探头向外望去,只见虽是深冬,但御苑之中,仍有奇花异草,或郁郁葱葱,或凌寒开放,景色殊异。不禁暗想:与其囚禁在这里等死,不如偷偷溜出去,玩赏一下这深冬美景,一样是死,何不快乐而死?

    便装作若无其事,踱到门口探视卫士们的情况。只见那一干卫士正吆五喝六的吃酒赌博,大概是认为武敏之再胆大包天,也不敢从宫中逃出去吧。再说宫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宫门外又有成千的羽林军把守,武敏之就是插翅也难飞,他是当过侍卫的人,深知其中就里,断没有出逃加罪之理,因此吃酒吃得热烈,赌博赌的投入,只余了一个放哨的人,也是专防有人查岗,并不防武敏之,武敏之站在门口半晌,竟无一人瞅上一眼。岂知这位哥哥不是要逃出宫门,只是想在这深宫里四处溜达溜达呢?

    武敏之好笑的回到室内,观察了一下四处地形,打开窗子,轻松的翻身出去,就来到了御苑这个广阔的天地。

    为免被人发觉,他有意挑选那些冷僻之处行走。由于较少人行,那草木都有过膝深浅,宫中负责修剪花木的也不来管他,竟是良莠并存,有的是时值深冬,叶黄蔓枯,随风发出呜呜的声响,凄凉零落。有的是凌寒愈翠,苍郁厚实,郁郁勃勃的挺立。他惬意的选准一处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易被发觉的所在,躺了下来,折了一根茅草,衔在嘴里,静静的想着心事。

    近来发生的事已经完全扰乱了他的心神,使这个一向荒唐妄为的少年都不知何去何从了。他本来一门心思想要把谏儿的后身收养到身边,在自己的尽心呵护下,使她无忧无虑的成长,弥补凄惨悲苦的前世遭遇。等她长大成人之后,再续前缘,二人喜结连理。谁想,发生了这么多事,谏儿现在不知又流落何方,那个荷花贱人生的孩子竟又可能是温若玄那个杂种转世。想起昨夜做的那个梦境,好似以后自己还会再见到谏儿似的,只是谏儿终和温若玄成为夫妻,自己和她前世今生都是无缘。面对这种极有可能的命运安排,武敏之感到浑身无力。他不愿相信,但又不知该怎么办。不禁趴到地上,任泪水尽兴的流淌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洌的寒风阵阵袭来,他打了个寒战,这才感觉到腹中十分饥饿,便站起身来,想了想,殊是不愿此时就回到囚禁的那间斗室,便往太平公主所居宫殿走去。

    他如同打仗一般,左躲右藏,花遮树掩的来到太平所居的蕊珠宫。太平公主正在午休,还未起床。门外的侍女们倚在那里打着盹说闲话。见到是武敏之前来,都站起来笑道:“是国公爷来了,公主还未醒呢。请国公爷晚些来吧。”

    太平公主这里此时是宫中净土,对外界之事根本不知,那些侍女们尚不知道武敏之已是待罪之身,被囚禁到宫里的,还以为是闲暇时来宫里逗太平公主玩耍的呢。武敏之之所以单挑这里,也是这个意思。听见侍女们说太平尚在休息,只得怏怏而去。

    尚未转身,忽然感觉胸中的那个香囊一突一突,弄得胸脯痒痒的。便探手入怀,取出来,迎着阳光照照,奇怪,那香囊之上居然现出一副春宫图来。武敏之暗觉好笑,没想到这李弘外表道貌岸然,也带着这种东西。再仔细看看,倒愣住了。

    原来那香囊之上,赫然就是太子李弘和杨谦谦,在按着行那男女之事。

    见到武敏之,李弘在那画上,笑着对他招手:“表哥,来,来!”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八章 情变

    武敏之飘飘忽忽的走上香囊,对着李弘一揖:“怎么?太子爷如今也开化了?居然当着我的面就与太子妃娘娘行起房来?”说着,伸手捏了一下谦谦浑圆的屁股一把,眼光不舍的收回来。

    李弘却也不恼,笑着道:“你再看看她是谁。”

    武敏之细看之下,大吃一惊,那女子竟然不是杨谦谦,而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崔可谏。再回头看太子时,太子一笑,已经不见了。武敏之扳住崔可谏的肩头,道:“谏儿,怎么是你?你原来没有死,我若是早知你没有死,也不造孽债伤害杨谦谦了。”

    崔可谏却不说话,只是搂住他的脖子,邀请他共赴巫山云雨。武敏之渴慕崔可谏至深至久,在她生前一直没有尽情如愿,而今抛却一切尘世俗念,把可谏楼进怀里,热烈的吻从额间发髻直到脚趾尖,最后停留到她诱人的唇上。

    平心而论,崔可谏并不是绝色美人,比荷花美艳不足,比谦谦精致稍逊,但是自有一种清雅高贵动人心魂。武敏之爱惜的抚摸着她,犹如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看了一遍又一遍,哭了一回又一回,直到咬破自己的手指,看到流出的殷红的鲜血,方才相信是真的,并不是梦。

    他兴奋的挺身上去,在那接触的一霎那,他忽然发现身下的可谏变了---太平!是太平!

    此时的太平正睁大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自己,天!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可怜的太平,今年刚满8岁!而自己却充满欲望的压在她的身上,居然忍心强奸了她!今后还有何面目见她,听她甜甜的叫:“表哥!”

    武敏之一时羞愧难当,觉得自己肮脏极了。他不知自己刚才是怎么一回事,是怎么抬脚进的房门,又是怎么剥下太平的衣服,在她稚嫩的身体上行此苟且之事----他只记得自己是在看一个香囊,太子对自己招手,就发现了可谏,与可谏翻云覆雨,谁知顷刻之间,身下的人不是可谏,居然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小表妹太平公主!

    他不敢面对太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手忙脚乱的穿好自己的衣服,脸涨得通红,如丧家之犬一般匆匆逃走。

    杨氏不放心敏之在宫中的生活,唯恐她这个宝贝孙子在宫里又闹出什么大事来,不听老尼的劝告,吃过午饭又赶到宫中来。没有听说武敏之怎么样,倒是听说太子李弘身体不行了,武后听到来不及妆饰就跑去了。杨氏并不喜欢这个外孙,对他的病情也不放在心上,反正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就是病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就不在武后宫里等候,走出宫去找太平,想从这个小外孙女口中套出敏之的关押地,一起去看望他。

    谁想来到太平公主的住处,却听到宫内侍女们一片啜泣之声。杨氏进来,一眼望见太平公主双腿放开躺在床上发愣,身上一丝不挂,到处是青紫的瘢痕,身下有一滩鲜红的血。她是过来人,一望而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惊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太平公主从床上起来,阴郁着脸道:“我要杀了你,我要禀告母后杀了你们武氏全家,你们武家没有一个好人。”

    杨氏顿时猜出了八九分,从来都知道武敏之因为母亲和妹妹的惨死,对皇后一家抱有刻骨的仇恨,没有想到他的仇恨居然如此深刻,对此幼女都能做出这等无良的禽兽之事。她不愿意相信,但又不能不相信。

    她走过去搂住太平公主,拍着她道:“我的儿,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该你来承受?你们两家也闹得够了,你娘杀了他娘和妹妹,他侮辱了你嫂子和你,你们也算两清了,底下的帐还要怎么算,我是管不了的了。也不想管了。老天爷,你怎么要我活那么长时间?”

    她悲哀的说完,对想从她怀里挣扎出来的太平公主道:“你和敏之都是我的嫡亲外孙,我不偏一个打一个,这次你表哥他禽兽不如,让你母亲随意处罚吧。你外婆老了,眼看要走了,你把我的话传给你母亲,就说你外婆一直想在你们两家之间和稀泥,凡事都包庇敏之,没想到他越来越无法无天,害了你和弘儿,外婆心中有愧。叫她看在外婆这么多年不容易份上,原谅了我吧。”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把雪刃,惨然一笑,对太平道:“好孩子,别怕。这本来是我准备在你母亲准备严惩武敏之时用自杀来吓唬她的,谁想武敏之做下这等事,我也没有脸面见她了。这次就真用了吧。”

    太平冷冷的看着她:“你去吧。你们武家万死莫赎。”

    说完,命令侍女给她穿好衣服,以从未有过的成熟,道:“起驾!我要去拜见父皇母后!”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九章 敏之之死

    武后的心都已经碎了。尽管怀抱中的儿子是自己所杀,但望着儿子那日渐成熟的脸庞,感受着他渐渐凉去的身体,她还是感到了刻骨铭心的痛苦。

    夫妻两个对坐着,一句话也不说,一起哀悼着他们的爱儿。自从武后掌权以来,二人从未感到像此时那么心灵相通,彼此都能领会彼此的痛苦。

    高宗决定给弘儿以皇帝的规格操办丧礼,他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对早逝的儿子的无限追思和疼爱。武后破天荒的同意,将杨谦谦与太子李弘合葬,并给予她太子妃的名分,由礼部制定具体的礼仪,为他们主持冥婚。

    太平公主来到的时候,两夫妻以为她是知晓了哥哥的讣闻,望着幼小的女儿,武后不禁泪如雨下。高宗搂过太平,大放悲声。

    太平对哥哥的去世没有流露出过多的伤心,也许在她那个年龄,还不能完全知晓死亡为何物吧。她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李弘,以为他和平常一样是睡着了。她想着自己的心事,咬了咬薄薄的嘴唇,挣脱了父亲的怀抱,大声说:“我被武敏之那个畜生欺负了!父皇,母后,我将来可就嫁不成如意郎君了!”

    武后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在她的意想中,太平还是一个乳腥未干的小孩子,根本不懂男女之事。哪里知道,她这个人小鬼大的女儿,早就从哀怨的宫女那里听到了关于男女之事的许多故事,再加上学习的《女经》等书得来的感想,竟是性认识已经超过了年龄体验了!

    高宗用手托着头,继续擦着眼泪道:“小祖宗啊,你别再胡闹了!天都塌了,你就放过你的父皇母后吧。”

    太平公主强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没有想到父母对于自己所遭到的这样的奇耻大辱都置之不理,若无其事,还说自己瞎闹。她倔强的站在父母面前,道:“你们就知道儿子,不疼爱我这个女儿。哥哥不就是死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死给你们看!”

    又一个宫女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扑到武后脚下,惊恐的道:“启禀皇上皇后,老夫人刚才在公主宫里自杀了!”

    武后惊慌的站起来,一下子感到天旋地转,头晕的站不稳当,歪在了急忙站起来扶住她的高宗臂弯上。

    高宗怒视着宫女:“把这个贱婢给我绑起来,打入死牢,等候问斩!”

    太平冷冷道:“该死的不是这个宫女,是那个武家的老太太,所有姓武的都该死,我诅咒所有的姓武的。”她脸色发青,狠狠的说。

    高宗看了她一眼,骂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母亲难过的都晕了过去,你还在这里呕人。媚娘!媚娘!”

    宦官们围上来,想押走宫女。太平公主挡住宫女,道:“你们谁敢动我的人!难道就让武敏之白侮辱了我不成?一个老太太死了有什么稀罕,还要我的人陪葬?”

    武后在高宗的呼喊之下,渐渐清醒过来,听到女儿这么薄情的话,感到十分惊异。要知道她这个女儿一向对武敏之抱有好感,曾经亲口对自己说:“表哥是天上人呢,长的又漂亮,文采又好。”怎么一下子就恨到了这个地步?

    李弘已经去了,她不愿意再因为娘家的人再失去一个孩子。她叫过宫女,领着她进了内室,不一会儿,便弄清了事情的所有真相。

    武后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浑如晴天霹雳一般,她浑身发抖,附耳到高宗耳边说了几句。高宗面目表情立刻变了,他恶狠狠道:“杀了他,杀了他全家,朕要杀了他的全家!”

    武后这一刻恨死了武敏之。她忘掉了自己双手上曾经沾满了武敏之母亲和妹妹的鲜血,她只想着,不是武敏之的狂妄,自己和儿子李弘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武敏之的残忍,自己的老母也不会不得善终。她把这一切孽帐都算到了武敏之的头上,她搂住太平公主,哭着叫道:“我的儿,母后没有想到竟然让你受到了这种委屈!那个武敏之母后一定为你杀了他!”

    红了眼的武后和高宗迅速命人前去执行命令,赐死武敏之。太平公主坚决不同意,要请天子尚方宝剑,自己亲手杀他。

    高宗立即点头同意,他命人抽出父皇赠给自己的宝剑,双手赐予太平公主,道:“这是你祖父常用之剑,为父把它视如生命一般。你用它刺入武敏之的心脏,我要我的宝剑喝了他的血以后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