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里就是欧阳医师的美国住处啊?满漂亮的一栋公寓嘛!四周看起来似乎部是高级住宅区,前面不远处还有座大公园,看样子,医师在这边过的日子应该不错吧!」
小汪对着那栋七层楼高的公寓评头论足的同时,夏寰点起一根烟。
从机场出海关、租车、找地图,又花费了不少琐碎的时间,现在当地已接近黄昏了。刚才去按门铃的结果,英治不在家,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他才会回来,但夏寰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就算等上一整晚也无妨。
「吶,夏哥,我还以为美国除了纽约以外,都是些乡下小地方,想不到这个叫什么费城的城市也很大,每条路都比咱们台湾的大上许多,在这儿飚车一定很爽吧!」
「嗯?」懒洋洋地抬起一眉,环顾左右之后,夏寰哼地说:「我没兴趣在这儿飙,这种直线型又没高低起伏的道路,只要车子的马力强就能跑得快,一点跑的价值都没有。我们追求的是驾驶技术和车子结合为一的极致,而非光靠车子等级的好坏定生死,这才是所谓男人的坚持。」
「夏哥就是夏哥,果然说的话就是不一样。真是酷毙了!」小汪双手合掌,眼睛里满是少女漫画式的小星星。
「小汪,这就不是大哥我想要骂你了。我酷不酷,我自己最清楚,不需要你整天来告诉我。」他正经八百地端起架子教训起来。
「是,对不起,夏哥!」
可是夏寰的话还没有完呢!他继续说道:「所以说呢,这种『好话』要讲究适时、适地、并且在适当的人面前说,这才叫做有效果,懂吗?三不五时都讲这种好话,人家反而会以为是你随便说说的。总之,我也不好说得太明白,你就慢慢地去摸索体会吧!」
小汪歪着脑袋想了想,忽地拍掌一叫。「我懂,我懂!是,夏哥,我一定会不负你所望,适时、适地在欧阳医师面前猛拍你的马屁!」
咚!夏寰铁着脸,在他脑门上无情的一敲。「什么叫拍马屁?这是『说实话』,连这都不知道,喏!」
好痛喔……管他是说实话还是拍马屁,总之,还不都是要他在欧阳医师面前猛说夏哥的好话?这也要打人!小汪委屈地摸摸脑门,叹息地想:夏哥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急,手脚动得比嘴巴还快,是颗标准的「一踩现爆型」地雷。
讲起这个,欧阳医师就和夏哥截然不同了。
当然,欧阳医师也会生气,自己这张贱嘴也很多次踩中欧阳医师的地雷,不过欧阳医师是会先给予「警告」的,他不会立刻爆炸,但会累积--踩一次、两次,就像玩俄罗斯轮盘一样,等到他突然炸开,就会让人受到再也起不来的致命伤喽!
不过那机率很小,而且……嘿嘿,因为夏哥最会惹欧阳医师生气,所以通常那种大爆炸都是由夏哥来体验,炸不到他们这些小喽啰的身上。
说归说,欧阳医师毕竟是医生,医生就是救人的人,再怎么「爆炸」也不至于把人炸死,和夏哥比起来,小汪宁愿惹欧阳医师生气,也不想真的引爆夏哥的「炸弹」--他见识过一次夏哥真正发起火的模样,而且从那次以后,他发誓再也不想看第二次了。
唉,老天爷如果肯把欧阳医师的「良心」分一点给夏哥当「煞车」,不知有多好?这样一来,他保证夏哥的人气指数绝对会冲破一百点。
哈,他彷佛可以听到老天爷的回答--小兄弟,这就是你强人所难了,哪怕是我也有碍难照办的事。
「小汪,你在诡笑什么?看来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咦?啊,没什么!」立刻紧张地把嘴遮起来,小汪嘻皮笑脸地移转话题说:「对了,夏哥,我一直很想问你,当初你是怎么把欧阳医师骗上手的?」
「骗?我有吗?」夏寰两眉拱得老高。
「不然欧阳医师那么讨厌和一群人在一起活动,怎么会被你拐得常常出现在咱们队上?还有,他当时还在念医学院,一般说来那种人怕惹麻烦,应该不会交像夏哥这种朋友才对。所以,你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医生离不开你,对不对?」小汪嘿嘿嘿地笑说。「反正现在也没别人,你就说给我听听嘛!」
「唔……你真那么想知道?」
「想啊!当然想!啊,我知道了,夏哥是不是带医生去嫖妓,然后拍成什么色情光盘,拿来作为要胁?喔,还是你们一起去干了什么坏事,从此以后欧阳医师就离不开你了?」
「小汪……耳朵靠过来。」夏寰伸伸小指,勾一勾。
不疑有他,以为自己可以听到第一手八卦的小汪,头才刚靠过去,立刻就被夏寰狠狠地揪住耳朵,大骂道:「你夏哥我会是做那种下三滥行为的人吗?啊!什么色情光盘,什么要胁!那种事我才不屑干呢!」
「哇,夏哥饶命、饶命啊!」
「竟敢污袜我对那家伙的崇高情感,我岂能放过你?」说着,继续施加「回旋大转耳」,夏寰龇牙咧嘴地说。「给我仔细听好,我可是用无比的耐心和诚心诚意打动他的,怎么样?」
「夏哥,你用词错误了啦!崇高的『情感』应该说是崇高的友谊才对。无比的耐心,应该改成无比的缠功会更恰当。」
「好哇,还纠正起我的国语,你是真的不想要耳朵了吗?你刚刚不也说我是怎么把上他的,哼!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对不起嘛,我不敢了。」实在痛得受不了,他只有屈服在夏寰的淫威下。
终于满意地放开小汪那两只红通通的耳朵,夏寰警告地说:「现在我郑重地告诉你。这种话绝对不许在那家伙面前说,要不你就等着被我活生生地扒下一层皮,挂在车头当吊饰。」
「是。」什么嘛!自己就可以说错,却不许他说。
「怎么?你的口气中似乎还有不满?」
「没、没有!」小汪马上摀着自己耳朵跳开。「我去那边看看欧阳医师回来了没!」
说完,一溜烟跑得大老远不见人影。夏寰忿忿地打开车门,准备闭上眼睛小歇片刻。
什么骗?他怎么会对英治做那种事呢?从头到尾他对他都十分诚实,打一开始认识时,他不就告诉过英治,自己对他一见钟情?是小治自己不信他的话,就算被吃了也不该有抱怨,哼。
何况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虽然是他玩了点小花样,有点占小治的便宜,但那绝对不是骗,顶多只是诈而已。
※※※
炎炎夏日的夜晚,北海岸一带的啤酒屋家家生意兴隆、高朋满座,一点都看不出来接近凌晨时分了。
英治和夏寰在那一场飚车所结下的孽缘,不多不少,刚好满三个月的现在--
「为什么我会在这边和这群人喝酒?」英治望着手中的啤酒杯,自问道。
「因为今天要庆祝你终于第一次打败我啊!小治。」不请自来的将自己的啤酒杯硬是与英治的相碰一下,夏寰大口大口地喝干自己的杯中酒后,抹着唇角大喊一声:「过瘾!夏天就是要喝冰凉的生啤酒!」
「打败?」英治的脸颊微微抽搐着。
「恭喜你啊,挑战第十次,终于以一记漂亮的右勾拳将我击倒。」对英治那俨然快要爆发的火山脸色视而不见,不知死活的夏寰高兴地形容着。「那一拳真是威力十足,快如闪电,教我无法抵挡啊!」
「我还第一次看到有人输得这么高兴。」英治嘲讽地瞪他。
「是吗?真奇怪,我一点都不沮丧,八成是因为输给你,所以一点都不会不服气吧?」摸摸下巴,夏寰催促他说。「你那杯酒怎么不喝呢?快喝、快喝。你可是这场庆功宴的主角,怎么能不喝?」
「你把我当成没脑子、不会思考的傻瓜吗?」英治重重地放下酒杯。「你故意输给我,还要我高兴?庆功?你分明是在玩我!」
「啊,被你看穿啦?」夏寰不但没有愧疚感,还迅速地招认说。「唉,谁叫每次找你喝酒,你就非得要有个原因不可。我们队上所有人的生日都过了一轮了,能拿来充当纪念日的借口也都用过了,总不成要我说下周是『初一』,所以要喝酒庆祝吧?这样你绝对不会来的。」
「够了。我根本就不该来的,我要走了。」掏出一张钞票丢在桌上,英治起身要走。
「那可不成。」把住他的手,夏寰马上说。「现在你给了我一个好理由,你今天非得作陪不可。」
英治冷冷地看他一眼,摆明了要看他还有什么可以鬼扯的。
「为我没有尽全力陪你打架和飚车,同你郑重道歉。兄弟,赏个光吧?你要是不赏光,从今天起我每天都到你家门口报到,直到你原谅我为止。」再添上一抹无赖的笑,夏寰说得到做得到,就看他怎么接招。
只见平日没有表情的俊脸,此刻蒙上一层严酷的冰霜。
他气炸了。夏寰在心里头笑道:大部分的人生起气来一张脸丑得和母夜叉有得比,偏偏这小子生起气来一双眼睛像在勾人,艳得过火。冲着这双着了火的漂亮眼睛,冒再大的生命危险惹他生气也值得。
「哦,两位大哥,怎么放着我们大伙儿不管,进入两人天地了呢?这可不行,来来来,英治哥,你不要独占我们夏哥嘛,偶尔也和我们划划酒拳,要不就玩脱衣野球,输的人得脱一件衣服。我阿超为示诚意,先脱为敬!」
「好耶!阿超脱!阿超脱、脱!」旁边的人跟着起哄。
「喔,哪儿来的排骨啊!快点拿锅子来,我要煮红烧排骨喔!」夏寰故意拉着板着张脸的英治,一起加入吵闹的场面。「来来来,要玩野球拳是吗?谁敢跟我比肌肉的,全都放马过来吧!」
满场都是「我来」、「我先上」的叫声,那班兄弟们适时插进来的瞎闹,打断了夏寰与英治的争执,就这样,英治坐回了原位,等到他发现时,已经在夏寰的算计下又被轮流灌了好几次酒。
「可恶,每次都上了你的当。」酒过三巡后,英治白皙的脸庞也略显微醺的红润,双眸也富蕴水泽,原本就俊俏的一张脸更是多了几分不妙的危险吸引力。
「有什么关系,你不也玩得挺愉快的?想不到你还挺会划酒拳的,我那一班兄弟都输给你了。」
「可是还是没赢你!」英治恶狠狠地揪住他的衣襟。「为什么!为什么不管比什么就是赢不了你!」
若不是因为喝多了,平常这类丧气的话,绝对不会由英治口中说出来的。
「你在说什么啊!比念书,我绝对输给你。才念到高中的我,怎么敢和读国立大学医科的你相提并论?」夏寰高高地扬起双眉说。
「哼,那是看你有没有心而已,你压根儿就不想读书吧!」自觉无趣地松开他的衣襟,英治拿起啤酒猛灌。
「没错。我天生注定要吃流氓这行饭,所以读书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好好地做一名专治疑难杂症的名医啊!未来我和我们兄弟全仰仗你的照顾了。」
夏寰眨眨眼说:「反正人各有专长,你也不必泄气。你在打架和划拳上输给我,纯粹因为是玩得不够透彻。拿打架来说,我的拳头和你那种科班出身、有规有矩的招式不一样,我的对手没有一个像你那么高尚,他们是不管别人死活的,相对地我也练就了一套保命的招数。管他狠不狠、贱不贱,能赢就好。所以你的缺点也是你的优点,你出拳时已经替人留下活路,而这就是我能赢你的理由。」
「好,那下次我绝对抱定打死你的决心。」打了个酒嗝,英治憨憨地微笑道。
嘿,真可爱。夏寰没想到平常精明的他,喝醉后一下子由警戒状态中的高贵猫咪,变成了只爱娇小猫,笑得如此毫无防备。
「我看你还是不要勉强的好,你太有良心了,真让你伤到人,我还无所谓,万一你愧疚得想对我终身负责,一辈子听我使唤的话,吃亏的可是你。」夏寰盯着他手中的杯子瞧,看样子不能再让他喝了。
「随会……」有点口齿不清地将「谁」说成了「随」,英治皱起眉头来,瞪着夏寰说:「喂,你干么晃来晃去!」
「我?」夏寰笑了笑。「晃的人是你,小治。看来你喝醉了。」
「随、随说偶醉……」砰咚,英治不胜酒力,整个人往前趴倒在桌面上。
夏寰伤脑筋地搔搔头,这下可糟了,他自己也喝得差不多了,不好开车送这家伙回去,得叫出租车了--话说回来,小治住哪里啊?
这家伙,真的有张该死、要命的漂亮脸蛋。
大部分的人不会把「漂亮」这个形容词和男人连在一起,可是这张脸真的是很漂亮,几乎可以用「美」来形容了。端秀的五官,知性与理性兼具的肩底下是挺直的鼻梁,完美的唇非常性感,还有着现在多数女人被化妆品所破坏而无法拥有的上等肤质--那白皙透红的程度,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年满二十的成年男子该有的。
那光滑的下巴,该不会还没有经历过变声期吧?
夏寰不由得格格笑了,因为他可以想象欧阳英治要是听到自己的这番话,肯定会气得痛扁他一顿。
好危险吶……一想到他火冒三丈时的表情,夏寰暗叫不妙地摇摇头。啧,都是这张美得过火的脸不好,害得他起了不该有的妄想,好奇地想看看这家伙在做「那档子事」时,这张漂亮的脸会有什么表情?
就在这时候,英治发出了一声呢喃,躺在沙发椅上的修长身体一翻……
「喂,小心别摔下来。」
才这么说,英治已经从沙发滚到地板上,眼睛也机警地睁开,虽然还有点惺忪与迷惘,他转动着黑白分明的眼,从自己所处的地方一直看到夏寰的脸上,接着缓缓地皱起眉毛说:「这是哪里?」
「我家。」
「为什么我会在你家?」
「因为我不想浪费出租车钱,也因为我不晓得你住哪里。」夏寰坏坏地一笑。
他沉默了三秒钟,然后抓起外套说:「很抱歉打扰你了,谢谢,我要回去了。」
「喂、喂,你站得稳吗?」夏寰也跟着起身说。「你看你连路都走不直了,干脆住下来吧!反正这里就我一个人住,房间也多得是。」
「……我没有在外过夜的习惯。」英治站立不稳地扶着椅背,一边企图将手套进袖子里。
「又不是未成年的小鬼头,还有门禁不成?啊,还是说你家里有谁会担心?那简单,打一通电话回去。你总不会告诉我,你是那种不睡自己的床就会睡不着的怪胎吧?」
背对着他的英治,闻言僵止不动片刻。
成功了。当夏寰看到他重新脱下那外套,将它丢到沙发上时,不管是哪一句话奏效,他已经明白,对付英治最简单的法宝就是「激将法」。
「别笑得一副好象捉到我把柄的样子,我才不是被你激的。」英治冷冷地说。「只是想一想,大半夜的也叫不到什么车,我也的确还有点醉意,既然有人乐意提供我一张床,我又何必虐待自己?」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笑呵呵地拍拍自己身边的位子说。「既然不急着走,那就坐下吧!你要是怕晚上会作噩梦,我也可以开先例,让你上我的床一起睡,这可是很大的光荣啊!打从我出娘胎后,能获此殊荣的都是女人,你可是我的头一个男人。」
「敬谢不敏。」
「啊呀,凭我们的交情,你跟我还用得着客气吗?小治。」俏皮地一眨眼。
「说得好,正因为我们『没什么』交情,所以更需要客气。」冷冷的一瞥。
「呵,莫非你怕我会侵犯你?」
英治脸一僵,瞪他。
哦,这可有趣了。夏寰没想到他会露出这种表情,难道他不晓得,这种情况下应该和自己开开玩笑,才能避免擦枪走火吗?
一股跃跃欲试的热焰由下腹处升起,夏寰眼前彷佛有一道钢索,底下是深渊,但他不但没有丝毫摔下去将会粉身碎骨的恐惧,反而对于这条钢索所系的对岸藏有什么宝贝,更感到兴奋与期待。
「要不然有什么好客气的,反正当兵的时候不都是一堆男人同睡一间房?虽然不是同一张床,那也是睡啊!难道你担心和我睡同一张床会怀孕?」夏寰故意揶揄他说。
「笑话!」
「没错,这正是个笑话。呵呵呵,别一副刺猥的样子嘛!放轻松一点,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咱们也可说些哥儿们的知心话。」敞开双臂,硬是将英治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说。「吶,你该不会还是在室的吧?」
「你要聊这种无聊的话题,恕我不奉陪,客房在哪里?我要睡了。」扯回自己的手臂,英治这才注意到夏寰住的这间公寓真不是普通的大,光是客厅就至少有二十坪,而且还没有看到其它房间呢!
「有什么关系,透露一下会死啊?我可是在十二岁时就有初体验喽,嘿嘿嘿!对象是在一间PUB里钓上的上班族大姊姊,身材惹火、技巧也很棒,特别是耶张嘴,教人欲仙欲死。可惜她只对在室男有兴趣,所以玩过一次就被甩了。」
英治听着听着不由得耳根泛红。「十二岁去PUB,你家里没大人管啊?」
一耸肩,夏寰咧嘴说:「歹势,我就是这么没家教。我老爸成天都在外头管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地下事业,我老妈则是个离不开牌桌的女人,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研究』世界各国的知名赌场,反正输了是我老爸的钱,赢了就是她的。很聪明吧?」
一看到英治眼睛里闪现的歉意,夏寰哈地大笑。「不会吧?你这是在同情我吗?我可是觉得自己的老头和老妈很棒呢!因为他们不管我,我才能活得这么自由。你呢?一天到晚读书,该不会真的没有经验吧?接过吻没?至少牵过女孩子的手吧?」
「你干么老是问这些?」英治有些厌烦地说。
「分享战果啊!男人在一起不吹嘘自己的女人,要聊什么?别那么假正经了,刚才是我说,现在轮到你了,快。」恶作剧的笑挂在嘴边,此刻他的表情回复到孩童时期,迫不及待地想和好友分享做坏事的心得。
拗不过他,英治才慢条斯理地说:「我在刚进大学时交过一个文科的女朋友,后来因为我太忙于课业和飚车,就这样渐渐没了联络,前一阵子辗转听说她有别的男友了。」
「喔……那你一定没上过她,要不然就是技巧太差劲,女人才会这样自动消失。」摸着下巴,做着自以为是的评论。
「谁、谁技巧差劲!」当场结巴、脸红的英治,跳起来说。「不要以为你那种天天换女朋友的才知道什么叫技巧。我看你那些女人都是受不了你这种禽兽式的发情,才会一个个求去。」
「啧啧啧--」摇摇指头,夏寰一副「你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说:「和我上过床的女人个个都称赞我的技巧,真正让她们求去的理由不是性生活不满足,而是我没空哄她们,我嫌麻烦。」
「哈,大话人人会说!」
「那--你要来亲身体验看看吗?」夏寰意味深长地瞅着他说。
「开什么玩笑,你、你是同性恋啊!」
「这个嘛……我只能说,如果对象是你的话,做同性恋又何妨?」
第八章
抱着半开玩笑的心情说出这句话后,夏寰不可思议地察觉到这里面隐藏着自己的真心。是的,如果对象是欧阳英治的话,他并不排斥--虽然没有抱过男人的经验,但他承认自己在床上游戏方面,是极为没道德的(套用一句方才英治说过的词)禽兽。过去没动过这念头,纯粹是因为没碰到能点燃他的对象。
想一想,或许这真的是个好点子?
他很中意他,打从还没有看到英治的人之前,仅看一眼他驾着那辆车奔驰于道路上的英姿,就被他深深吸引了。
然后是初次见面,第二次见面,第三次见面,和英治见的次数越多,自己就越喜欢他,喜欢到舍不得放手。不论他那不屈不挠的性格,或是敢堂堂正正接受自己的挑衅,没有畏怯地直视自己的那一双眼,甚至是掩藏在他知性好学生外表下满是矛盾的野性热火……像火又像冰的,让自己的双眼离不开他。
我一直都相信自已是为了说服这小子加入车队,所以找尽各种借口接近他,但或许我弄错了自己的目的?加入车队只是手段,我真正的目的是……
不希望两人的邂逅成为萍水相逢,利用所有能利用的管道,去挖出幽灵火的真正身分,不厌其烦地订下下次见面的时间,拉着欧阳英治参加他身边的各式聚会、派对等等,这种种行径不都代表了--
我想要他留在身边?管他是不是车队的一份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边的位置是属于我的?
原来如此。
夏寰抬起头来,微笑地说:「如何?英治,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共谱恋曲啊?」
我真笨,竟一直没有发现到这一点,幸好现在还不迟。
英治黑白分明的眼先是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接着又迸射出愤怒的火花,显然夏寰添上的这句话让他误解,以为自己又被夏寰给捉弄了。
「真够蠢了,居然差点又上了你恶劣玩笑的当。你八成是想看我慌张出糗的模样吧?哈!很遗憾,我一点也没兴趣和你谱什么恋曲、搞什么同性恋,这种事请另觅他人,我会感激不尽。」
嘲讽地说完后,英治转头四望说:「笑话说够了,你家客房到底在哪里?」
天真小子,以为这么说就能逃过这一劫吗?那我夏寰岂非浪得虚名?
「二楼。那里有张舒适的特制超大双人床。」夏寰缓慢地从沙发上起身,硕长的身躯悄悄地移到他身后说。「保证睡起来舒适,还附带一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特殊抱枕。」
「你……」耳朵后边感到一股搔痒的热气,英治霍地转过身来瞪着他。「干么贴着我后背站!」
「你不需要人带路吗?跟我来吧,我顺便告诉你浴室在哪里,冲一下澡,还可以让自己的酒醒一下。」
但不保证,我不会变成大野狼喔!小红帽。
将英治送进浴室后,首先夏寰拿走了他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内(这可是百分之百的善意,洗完澡还要穿一身汗臭的衣服,非常不舒服呢!),接着先在浴室门外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也很正常,没有人会穿著衣服去洗澡吧?),然后确定里面的水声哗啦啦地响起时,推开门--
「水的温度还可以吧?宝贝。」
望着那一览无遗的美景,夏寰笑得很贼,好吧,他承认自己在设计他。
英治全身上下都沾着泡沫,头发上也是,他停下正在搓着头发的手,愣愣地瞪着他。「你跑进来做什么?」
「嗯?我们家有个规矩,待客要殷勤周到,所以我就进来帮你刷刷背、洗洗脚喽!」他的目光由上到下,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哦喔,宝贝,你的宝贝还不错嘛!」
「见鬼的--我不需要,你快出去。」英治脸都红了,一双手不知该放下来,还是继续插在头发上。
「这怎么可以,我不能破坏家规,否则我爹地与妈咪会打我屁股。」故意学三岁孩子的口吻,夏寰邪邪地笑说:「反正我们都是男人,一起洗澡也没关系吧?吶,这样也比较快。」
「你的手放哪里!」
夏寰得寸进尺地揉揉他的臀部说:「呵呵,因为它看起来满好摸的样子,又小又翘圆滚滚的……不摸好象会对不起它。」
「混帐!谁要你--」英治一挣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困得无路可退。
前面是浴室的冰冷瓷砖,后面则有夏寰,左边是浴缸,右边又被夏寰的手给格挡住。
「火气这么大,一定是这里积了太多东西,我来帮你解决吧!」假装好意的说着,夏寰被他个措手不及,魔掌一伸,握住了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放手!」窘困的声音,胀红的脸,英治眼角微湿地扭头瞪视他。
彷佛在摸索着他的形状、猜测尺寸般,夏寰的长指以不算太用力,但也不是能让他逃离的力道,爱抚着他,并说:「有什么关系,青春期的时候你一定也和同伴做过这种事吧?这和那没有什么两样啊!不过是哥儿们瞎闹,溜溜鸟儿。」
「我没认识像你这样低级的同伴!」一喘息,英治咬着牙,不禁在他的巧妙恶逗下起了反应,这让他更觉羞愧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那就当是彼此切磋好了,男人的痒处男人最明白,我会让你舒服的,要是你觉得这样不公平,等会儿也帮我弄,不就得了。」
「混……帐……」颤抖的薄唇,不甘愿地吐露出最后的抱怨。
夏寰在他耳边沙哑地笑了,那笑声回荡在浴室的墙壁中,分外淫靡、暧昧。
***
诈和骗一样吗?不、不、不,当然不一样!
仔细看看这两个字就知道了嘛,诈是言字边,「言」就是指说话,说话不够真实称之为诈,重点的部分没说,不算是欺骗吧?
所以说嘱,他从头到尾只是没对英治说出全部的真话,但却没有对英治说过假话。(大概吧?)
什么?听起来有点强词夺理吗?没关系嘛,反正当事人又没抗议。(胡说八道!BY欧阳英治)
夏寰没在那一天把英治给吃光光,因为他可是非常体贴的,要是一次就做完全套,依照小治那高傲刚烈的性格,一定会和他断绝关系,若死不相往来,最糟的还有可能会菜刀砍了他。并不是夏寰怕死,他只是不想看英治被关进一个恶名昭彰的人间地狱--监狱里。
当然,那天在浴室里的情事过后,从隔天离开他家算起,英治整整两个礼拜不接他电话,一副不打算再和他见面的态势。但夏寰一嘲笑他「大男人为那点小事生那么久的闷气,真难看」后,那天的公路上幽灵火便又重出江湖了。
说他聪明,夏寰还真怀疑他在「这方面」是否过于晚熟了。
所谓一回生、两回熟,夏寰就这么一小步、小步地瓦解了英治的心防,最后整个攻陷他--虽然事后夏寰也付出了一颗牙、两根肋骨的代价,可是和得到英治比起来,这点代价是不足挂齿的。
「第一次的时候还哭得那么可爱跟我求饶,后来就越来越不可爱了,动不动把我踹下床,要不就是丢下我一个人在床上,自己跑去洗澡。唉,真是怀念过去啊!听说女人有了男人就会前后判若两人,该不会英治也是这样吧?」夏寰喃喃地说着。
砰砰砰!有人拚命拍打车窗,让夏寰睁开眼睛,由过去的回想中重回现实。
「夏哥!」小汪一等他放下车窗就说道:「我看到欧阳医师开车子回来了,可是他身边还坐着一个我不认识的『阿斗仔』,我就不敢叫他了。」
什么?那小子!
夏寰立刻推开车门,匆匆地朝公寓的方向前进。
「等会儿晚餐怎么办?要不要到我家来吃?」强纳生走出车外,看着英治锁好车门后,习惯地问道。
「嗯……我冰箱里的菜再不煮就要报销了,还是我将那颗花椰菜一起带过去给你煮?」英治一周会去超级市场买一次日用品与蔬菜、肉类,但最近都在强纳生那边吃饭,使得冰箱里的存粮丝毫不见减少。
「好主意。我可以加在我今天早上就先炖好的牛肉汤里,待会儿热一下,配上你最喜欢的迪法耶店的法国面包,就很完美了。」
「不好意思,老是这样麻烦你,强纳生。」
「你真的不用跟我客气的。」温柔的蓝眼盯着他,下定决心地说:「英治你会很讨厌--」
「英治!」
忽然间,一声怒吼打断了强纳生想说的话,英治迅速地回过头去。他们两人都看到了一个朝他们直冲而来的男人。
强纳生下意识就站到英治身前去保护他,可是英治却自己跨前一步,满面惊愕地说:「夏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我出现在这边破坏了你的什么好事吗?」口气像吃了炸药般的男人,放慢脚步走向他们,边说道。「混帐,把你的手从小治身上挪开!」
强纳生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知道男人一副要找麻烦的样子,他心想,该不会是英治的仇家找上门了吧?于是更紧握着英治的手臂,以自己的身体挡住男人说:「喂,你别乱来,我要叫警察了。」
「有种,你这家伙是想跟我干架吗!」夏寰卷起衣袖。
「强纳生,没事的,这位是我的朋友。」英治迅速地以英文说明完后,再转头瞪着夏寰说:「你在发什么神经?一来就要给我惹麻烦?再说,你是怎么通过这里的警卫,进入这个地下停车场的?」
「什么警卫?」满意地看到英治自己挣开了男人的手,夏寰得意洋洋地比起中指说:「他是我的,洋鬼子,你懂不懂!」
强纳生听不懂中文,但也看得懂他比的侮辱性手势,他马上责问英治说:「这种人是你朋友吗?英治,你不要骗我,如果你有任何麻烦,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的。」
「干么?这洋鬼子几哩呱啦地说什么?想打架,来啊!」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口,Shut up!」强纳生和夏寰不约而同的噤声,一个人是受到惊吓地看了看英治,一个则不满地一撇嘴。
「我很抱歉,强纳生,今晚我恐怕不能到你家去吃饭了。你瞧,我有朋友临时来访。」先解决了一边后,英治补上微笑说。「我们明天见。」
「可是……」强纳生不放心地再看一眼夏寰。「你确定吗?英治,如果你需要人在身边……」
「没事的。真的!」英治保证地拍拍他的手说:「拜!」
强纳生迟疑了片刻,终于点点头离开。
夏寰还故意耀武扬威般地,扬起唇角得意地盯着强纳生,直到他远离。
「你闹够了吧!」英治叹息地说。「能不能拜托你收敛一点,这儿可不是台湾,外国人在这里闹事,麻烦就大了,你打算成为出入境黑名单中的一员,我可不想。还有,我再问一次,你怎么跑来了?」
「那还用得着说,帮你庆生啊!宝贝,你该不会忙得忘记自己生日就在后天吧?」夏寰说明完后,立刻敞开双臂说:「来吧!投入我怀里,给我一个热情的欢迎大拥抱。」
「谁鸟你。」无情地一转身,英治放话说。「上来吧,站在这边也不好说话。」
***
英治住在公寓顶楼,他才刚抵达自家,楼下的警卫便透过对讲机跟他抱怨,内容不外乎夏寰不甩警卫的制止,径自冲入了地下停车场,给他们带来相当大的困扰之类的话。于是英治只好再下楼去,亲自向警卫不断地道歉,并且随便找了个解释,说这全是因为夏寰听不懂英文的关系。
花三十分钟,勉强地得到对方谅解后,英治觉得自己的精力已经被抽干了。
反观闯祸的人却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说:「我喝咖啡就好。还记得吧?不加糖,牛奶多放一点。」
英治整整瞪了他三分钟,脑海浮现「江山扬改,本性难移」这八个大字。
「干么?太久没看到我,看呆了吗?一定比你记忆中来得更帅、更酷吧?」咧咧嘴,夏寰自鸣得意地说。
英治转身朝开放式厨房走去。「有没有更帅、更酷,我不知道。唯一肯定的是,你的厚脸皮变得更厚了。」
「小治,自己的情人千里迢迢来探望你,不该表现得如此无情吧!还是说,刚刚那家伙真的和你有一腿,有了新的不要旧的?可恶,老子非要痛宰他不可,他住哪里?」
咚地放下茶壶,英治以杀人的目光回敬他说:「你再说一个字,就马上给我滚回台湾去。」
「什么?你果然和那家伙做了!」
「做你的大头鬼。」
「没做?没做的话,那看到我好歹也该表现出一点高兴的表情吧!我可是坐了二十多个钟头的飞机硬板凳,大老远地来看你耶,真是不知感激的无情东西。」
「谁会对一个一进来就大呼小叫、惹麻烦,还摆出一副『我是老大』的面孔的家伙有好脸色?我可不是那种修养好到了极点、没脾气的烂好人。」点燃瓦斯炉上的火,英治哼地说。
「你要是没脾气的话,我就是圣人了。」
「圣人个鬼,做尽骯脏事的你根本就是集天下所有缺点于一身。」
「喔喔,那你就没做过一、两件不可告人之事喽?『纯洁』、『无垢』天使殿下。」
「和你认识的那一天,真是我人生最倒霉的一日。」
「真敢说,也不想想是谁在出发到美国的前一晚,热情如火地抱着我不放,一连要了三次还嫌不够。明明就喜欢得要命,一张嘴却不肯老实地说出那三个字,啧,有够麻烦的家伙。」
「你是特地前来侮辱我的吗?」英治气得满面通红,他就是无法学某人,能够捏造事实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可恶。
「当然不是。」夏寰一咋舌,烦躁地搔搔脑袋。「搞什么鬼?现在按照我的原订计划,咱们俩该是甜甜蜜蜜、你侬我侬的大诉相思之苦的,现在可好,都是你害得我一肚子火。」
「我害的?」英治抖一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说。「你倒挺会推卸责任的,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我诬蔑成饥不择食的色情狂的是谁?别把我当成你,一年到头都在发情的变态禽兽,我没那么精力旺盛!」
「那刚刚在地下停车场,和你拉拉扯扯,『哥哥缠』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给我从实招来。」
「虽然你没有权利过问,但我懒得再听你瞎扯胡闹,所以干脆告诉你--强纳生是我的同事,同在一家医学中心研习的医生。我们住在同一栋公寓,他只是搭我的顺风车回来而已。」
「真的只有这样?」瞇起一眼,夏寰可不是瞎了眼,刚刚那个洋鬼子看着英治的样子,一点都不是看待「同事」该有的眼神。
「夏寰,你何时变得这么疑神疑鬼的?」英治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要比起在外搞七捻三的纪录,你远比我辉煌许多,自己的事不提,却跑来责问我和身边的同事有没有关系,这算不算是双重标准?」
「我可以。你不行。」双手抱胸,夏寰赌气地一抬下颚,傲慢地说。
「哔!」水壶发出了滚烫的笛音,中断了这场无谓的意气之争。英治闭上嘴巴,取出了即溶咖啡,为夏寰和自己泡了两杯,端起来,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喏,你的咖啡,喝完了就滚蛋。」
拿起杯子的夏寰不愉快地瞥他一眼。「我不要。」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的,夏寰。」
终于从方才的怒火中冷静下来,英治也拿起自己的咖啡杯说:「你没有通知一声就跑来,我现在的工作根本无法为你空出时间。后天生日,我自己都忘了,你的这份心意我心领了,可是后天我刚好有一桩重要的手术要进行。那是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搜集、制作报告,和优秀的同挤竞争过后,好不容易赢得的机会,我不想放弃。所以,你瞧,我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招待你……」
停顿一下,稍微软化了口吻,英治扬起一眉说:「你应该也不是为了破坏我的工作,才跑来找我的吧!」
瞇着眼,夏寰灌了口咖啡。「这招够卑鄙,小治。」
诉诸于工作,他总不能跟工作吃醋吧?况且当初是他交代英治要好好学习,做个名医回台湾的。
「近墨者黑。不能说这不是拜你所赐。」英治唇角浮现一抹隐隐笑意。
「自作自受的报应吗?」夏寰喃喃自语,眼睛瞟到他脸上,停驻片刻--放低了音调轻轻地说:「一点点时间都不能给我吗?小治,我人都来了,你就这么狠心要我走?」
「少在那边装可怜。」唇边笑意突破了提防,迅速扩大。
「你给我过来。」
普通时候,英治理都不会理他那高压的命令,可是……许久未见的喜悦一点点、一滴滴的开始溢出胸口,而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是那样的熟悉,甜美地诱惑着身体里因工作过度而早已疲惫不堪的细胞。
一下下就好。
就像每个忙昏头的人,都渴望有人能打昏他,好让脑细胞得以喘息,进入深沉的睡眠中一样,现在的英治也很希望有谁能将他由紧凑的压力中释放。
说他不高兴看到夏寰是骗人的。
英治又何尝不知道,以夏寰的敏感身分,被警方列为管制人物,光要取得前往美国的签证就得大费周章,他却突破重重困境,就为了要帮他「庆生」。其实他大可不必亲自跑来,用快递寄一份礼物就行。
即使夏寰口口声声说他们是恋人,但英治觉得「恋人」两字,还是不适合用在他们身上。毕竟他们不是朝朝暮暮守着彼此的那种普通恋人,夏寰有属于夏寰的世界,他欧阳英治有属于他欧阳英治的世界,两个极端的世界唯一的交集是那么的心,可是他们都会为了捍卫这份交集而战,他们是……伙伴才对。
那种不必将对方系在自己眼睛看得到的地方,也依然相信对方会在自己需要的时候。第一个冲过来的伙伴。那种因为相知所以相惜的伙伴。那种没有原因、也毫无理由,就像月亮的阴睛圆缺一样自然地,在灵魂彼方有着对方的伙伴。
英治走到了他的身前,夏寰大手一拉,理所当然地将他拥入怀里,不由分说地吻住了他。
饥渴的舌立刻纠缠在一起,阔别了将近半年的吻,迅速地点燃了两人的火焰,英治忘我的沉醉在他强力吸吮的深吻下,不断地转换角度,两人拚命地想汲取对方的味道,好一解干渴已久的欲望。
当夏寰的手开始解开他衣钮时,英治没有抗议。
第九章
翻个身,男人很自然地往身旁的位置一探手,碰触到的不是他所预期中的温暖躯体,而是一只冰冷的枕头。
浓眉皱了皱,睁开惺忪的睡眼,首先映入眼底的是厚重的落地窗帘,接着是勉强在阴暗中辨识出来的陌生摆设。梭巡过一圈后,确定了在这间卧室内除自己之外,空荡荡的别无他人。
喉咙发出咕哝的声音,男人心不甘情不愿地由温暖的被窝中,伸出两条长腿。同时,那一条缠在结实腰间的被单无声无息地滑落,男人就这样一丝不挂地起身朝卧房外走去,丝毫不介意自己足以构成妨害风化的造型。
「英治?英治?」一边打着呵欠,夏寰转动着脖子,甩去满脑子的睡意。「搞什么,不在啊?」
宽敞的客厅空无人影。夏寰眼尖地瞄到厨房桌上好象摆了东西,他走过去一瞧,「咻」地吹了声口哨。
吐司、火腿蛋、牛奶、凯萨沙拉……盛装在洁白盘子上的食物,足够给两个大男人当早餐了。盘子底下还附了张纸条写着:「早餐。嫌冷的话,自已用微波炉热一下。别把我家厨房烧坏。咖啡自己泡,热水装在电子壶内。」
没有署名也没写去处,简直是夏寰看过最不诗情画意、最冷漠无情的字条。不过……夏寰将手指插进半熟的荷包蛋内,品尝一下挑了挑眉.冷漠无情的人是不会花这么大工夫,帮赖床的情人准备早餐的,不是吗?
「不想要我烧坏你的厨房,就不怕我弄得你家电线走火吗?什么微波炉,不是我自夸,这辈子我就连喝茶都不必自己准备热水呢!起床煮早餐的时候,也不会顺便把我叫醒,居然就自己跑去上班了,啧,有够没情调的家伙。」
铃铃铃,电话突兀地响起。夏寰字典里没有「客气」这两字,也没想到这是别人家里的电话,他非常理所当然地接起来。「喂?」
「啊,夏哥,是我小汪!」
「小汪?你人在哪?」
「夏哥你还真健忘,你昨天自己冲进地下停车场后,就忘了我啦!我又不能把租来的车子随便摆在路边,昨夜只好守在车上睡了一夜。结果早上欧阳医师出门时看到了我,他给我这个电话,要我九点打进来叫你起床。」
「喔。」夏寰一耸肩。「那就上来吧!我正好少个人帮我泡咖啡。」
「是,我马上上去。」
放下电话,夏寰搔搔下巴,昨天压根儿忘记那家伙还有班得上,因为太久没做而失去控制,做得那么疯狂,他今天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啦!自问自答,夏寰哈哈大笑,一转身朝浴室走去,反正英治都能一大早爬起床,还先弄好早餐了,可见得还很有体力呢!当然这一切都得感谢他的调教有方,让那家伙越来越耐操了。
***
「嗯?」熟悉的冷颤再度窜过英治的背脊,不会吧?他好象听到了夏寰的笑声,瞇着眼狐疑地转过头去,医院明亮的走廊,并没有那个鲁男子的身影。
「英治!」强纳生高兴地挥手,从另一头走过来说。「太好了,终于看到你了。我昨晚一直在担心你,结果你将那个男人打发走了吗?没事吧?」
「我说过了,那是我朋友。」英治微微一扯唇角。「也许他看起来很不寻常,但我们真的是朋友。」
「咦?我还以为你是碍于那个男人在场,所以才那么说的。」强纳生大失所望地垂下双肩。「英治,不是我想干涉你的私事,不过交那种朋友似乎不是太明智的选择。该怎么说呢?我是听不懂你们的对话,但那个男人的举止与口气实在太粗鲁了,给人很不好的感觉。」
「昨天是因为有些小误会。」英治尴尬地笑了笑。
「这样啊……」强纳生目光迟疑地在他身上打转,问道:「你和他交情很好吗?」
今天的强纳生怎么特别喜欢在这话题上打转?平常他不是会对别人的事如此穷追猛打质问的人。
英治收敛起笑容,淡淡地说:「算普通吧。强纳生,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病房巡逻了。」
「啊,等等。你知道吗?那个项目的病人已经到了。听说昨天晚上已经住进了特别病房,你预定什么时候和他会面?」
察觉到英治借口要开溜的强纳生,马上换了个不会让他反感的话题说:「方便的话,我也想在旁边看一下。你知道的,毕竟我也花了很大工夫在这个病例上,可惜最后输给你了。」
「我巡房大概要到中午,大概吃过午饭后去看他吧,你有兴趣的话,欢迎你一起来,就这样。」
「好,那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英治给他一个点头算是回答,转身朝反方向走去,就在同时,强纳生注意到了,藏在他短短的发际下,脖子上一抹若隐若现的红痕--因为刚好在后衣领的上方,若不是角度刚好的话,强纳生可能也不会发现。
可是他发现了。而且他可以确定那不是什么蚊子咬的。吻痕和虫咬都分不清的话,他这医生也甭干了。
英治你……强纳生真想冲上去,扣住他的肩膀质问那是谁留下的……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他想太多了。
忍着苦涩的胆汁,强纳生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最后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叹息地往办公室走去。
不能说。一旦说出口,也等于是他们之间友谊的结束。
***
名牌黑墨镜、黑色西装外套、正玫瑰红色的敞领衬衫,只抑了两颗钮铀的胸前垂悬着一条螺旋滚边金链子,脚上则是标准的真皮牛仔靴。当这样的打扮再搭上一百九十公分以上的身高时,即使是在习惯标新立异、特立独行的美国街头,也难免会引人侧目。
「夏哥,我花买来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汪,擦着满头的汗水,将一束足足有上百朵盛开的大红玫瑰花束,交给了夏寰说。「呼、呼,我可是跑足了三家店,才凑齐了这么大一束花呢!」
「辛苦了。」
「不、不、一点都不辛苦。可是夏哥……这样真的好吗?」小汪边注意着他的脸色,边小声地问道。
「什么好不好?」检视着手上的花束,满意地点头的夏寰,心不在焉地回道。
「就是……这花……是要送给欧阳医师的吧?」
「废话,不然我送给你啊?」
「可是欧阳医师是个大男人,他收到花束也不会高兴吧!况且还是大红玫瑰?要送也该送他一点什么百合、兰花之流的,比较适合他吧?!」
小汪自己拿着这束花时,都觉得夸张丢脸了,拿它送给欧阳医师--该说是合适得可怕,还是不相称到极点?即使欧阳医师生得再俊美,很MAN的他,应该不可能会喜欢这束花才对。
「所以说你笨!」砰地拿花砸了小汪的头一下,夏寰才说。「中国人喜欢大红特红,象征喜气。生日就是一种喜悦,当然要送红玫瑰了。什么百合、兰花,那种毫无生气的颜色,你当这是丧礼啊!」
「喔……说得……也是有道理啦!」小汪很勉强地点头。
「好了,我没空和你瞎扯。」夏寰掏出车钥匙拋给小江说。「过两个小时再来接我。知道吗?」
「是!」
行了个军礼,目送夏寰捧着那束超超大玫瑰花束往医学中心大门走进去的小汪,心想:果然夏哥就是夏哥,拿着那么引人注目的花,却一点都不在乎周遭的目光,那种旁若无人的态度,真是男人中的男人啊!
夏寰一手拿着那把花,一手拿着临时恶补用的小抄,以破到不行的英文对着柜台的人说:「抱歉,我要找欧阳英治。」
「您有预约看诊的时间吗?」
啥?这位金发美女说了一大串,夏寰一个字也没听懂,于是他只好重复地说要找欧阳英治,两人就这样你问你的、我说我的,尝试了三、四次后,那位秘书受不了地摇着头,指着电梯说:「他的办公室在五0七,你自己上去吧!」
「谢了,宝贝。」
五0七这三个英文字他还听得懂,夏寰本着「天下一皮无难事」的精神,得偿所愿地搭电梯来到五楼,找到了那间挂着五0七号码牌的房间。当然是敲也没敲地就打开来说:「英治,生日快乐!」
「你来这里干什么!」
可惜迎接他的是昨天晚上那个不识相的老外。对方显然和他一样,也不怎么高兴看到他,两根眉毛缩得像一条棕色毛毛虫似的。
「英治不在吗?」当他是死人的夏寰,走进办公室内,东张西望。
「喂!你这个人怎么如此没有礼貌,是谁让你到这里来的?这里不是访客该来的地方,要找人请到会客室去。」强纳生焦急地看着这个有理说不通的男人,正要伸出手去制止他,自己的手就被奇大无比的力量给扭到身后去。
「嘿!小心点,医生。我可不想伤害你,所以你最好别跟我动手。」夏寰笑嘻嘻地压制着他说。「我问你,英治人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夏寰耸耸肩,改用破破的英文说:「英治,这里,在不在?」
「他被教授叫过去了,现在不在。放开我的手!」强纳生愤怒地一挥,终于那个男人放开他了。
「啧,讲那么一大串干什么,只要告诉我在不在就行了。」鸭子听雷的夏寰,顶多只能猜得出他解释了英治不在的原因。「那我就在这边等他好了。」
看着东方男人又走到沙发上坐下,强纳生立刻喊着:「不行、不对!我不是说了,你必须到外头的会客室!」
东方男人一扭头,装作没看到他比手划脚。强纳生只好咬牙切齿地用最慢的速度说:「不,英治,不在这里。你,到外头,那里有沙发。」
「真是啰唆的老外。」夏寰冷淡地瞥视他一眼,忽然想起昨晚浮现在脑海中的疑惑。「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什么?」强纳生摊开双手一脸疑惑。
夏寰一抬下巴,比比他说:「你,爱,英治吗?」
强纳生脸色一白。
「哼,果然就跟我猜想的一样,这死老外也对小治有意思。只是小治太迟钝了,看样子这老外应该还没出手才对。嗯,还是我聪明,先下手为强,要不现在徒呼负负也来不及了。但害虫得先连根拔除!」夏寰这下可认真了,他挺起身子,用英文说:「你,同性恋?」
强纳生的脸由白转红。「那不干你的事!我简直不敢相信英治会有你这种朋友,这么恶劣的人根本不配当英治的朋友,你快点滚离美国,我相信英治也很头痛你这样不知羞耻地来找他。」
「啥?啥?这小子难不成是恼羞成怒了?」夏寰咧嘴一笑,再比一次中指地说。「英治,他,是我的。去你的XX。」
强纳生震惊地瞪着他。这个家伙说什么?英治是他的?不,该不会是这家伙的英文太烂,所以词不达意?英治不是说他们是普通朋友?
但是……强纳生不由得想起早上他所看到的那记吻痕……如果这个家伙说的是真的,英治和他真的是情人,那--
「你这种肤浅又自以为聪明的男人到底有哪一点好,我是一点也不知道。但你不但没有资格作英治的朋友,更没道理作英治的情人。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一定会把英治从你身边抢过来,你等着看好了。」
夏寰用膝盖也猜得出来,对方八成在下战帖,所以他也哈哈地笑说:「洋鬼子我根本不放在眼里,你死心吧!英治他对我可是死心塌地,昨天晚上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你只有闪边站的分。OK?」
「我绝不会输给你这种家伙的!」
言语不通的两人,还能奇迹式的燃起熊熊战火,各据办公室的一方,展开眼神的角力--时机偏偏如此凑巧地,门再一次地被打开了。
「……抱歉,强纳生,让你久等,我们可以去看……夏寰?你跑来做什么?」
英治一时以为时空错乱,又重新倒回昨夜之前。至于一道道电流火花在空气中较劲得僻哩啦啦作响,也不会是他眼花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英治无法理解的摇头兴叹。
***
安静的医院走廊上,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英治面无表情地带头,喀喀喀地踩着皮鞋,在通往特等病房的走廊上疾行。强纳生则紧追着他的脚步,满脸都是汗水。殿后的则是最悠哉的夏寰,他一边走还一边和擦身而过,面露惊愕的护士们打招呼说「嗨」,拋拋媚眼。
走廊上的人纷纷看着这奇异的三人。
「英治,你回答我,他说的是真的吗?你和他真的是情人?」强纳生擦擦额边的汗,方才在办公室内,自己向英治提出这疑问,得到的回答,就是英治冷漠地拿起病历表,二话不说地离开。
「强纳生,我说了,我不认为我有回答你的必要。」
「为什么?我想知道。要是这是真的,那么我也有机会啊!我本来就很喜欢你,现在我知道你也是同类,那我更不能放弃机会。我不行吗?英治。我们一定会很合得来的!」
冷冷地,英治连脚步都不停下来地回道:「这里是医院,我现在脑中只有明天手术的事。我不打算回答你的任何一个问题,强纳生,你要是不想陪诊的话,请自便。」
「你颈子上的红色印记,也是那个男人弄的吗?」强纳生冒着会触怒他的危险,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次,英治终于停下脚步,他极慢地转动着冷硬的黑眸,凝视着他说:「我很失望,强纳生。我以为你是更理智一点的人。可是看来你和那些罔顾他人意愿,强行挖掘别人隐私的八卦小报记者也没两样。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在这里回答你。一、没错,我是和他有性关系。二、我该死的不在乎你和我是不是合得来,因为我只把你当成不错的同事,而不是恋爱的对象。」
「英治……」从没听过英治说粗口的强纳生,这才发现这位看似文静如水的朋友,藏在水底下的其实是油,一点就燃。
「现在,我可以去看我的病人了吗?」英治扬起一眉讽刺地说。
「我很抱歉,英治……」强纳生垂下双肩。「我不是有意要这么……」
「你不需要道歉,只要别再拿这种无聊问题干扰我的工作,我会很感谢你。」旋过身,英治留下沮丧的强纳生,自己一个人朝病房前进。
夏寰一副不干他的事的模样,吹着口哨,评论战况说:「看样子全军覆没了,真是可怕,惹小治生气可是有九条命都不够用的。」
强纳生看着男人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起英治,他实在无法理解英治到底是看上这男人的哪一点。
「老兄,别看了。」夏寰拍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说。「再看你也还是无法变成我这样的大帅哥的。听我一声劝,小治不是你能应付得了、招惹得起的,乖乖地做他的朋友,绝对不要动歪脑筋打他的主意,你的人生就会是彩色的了。」
强纳生皱紧眉头,正想以肢体语言来教训一下这个嚣张的男人时,他们却听到了一道女人的尖叫声由某间病房中传出来。
「呀!」接着一名吓得花容失色的女护士,跌跌撞撞地往他们的方向爬来,还满口大叫着:「炸弹!炸弹!」
夏寰是完全不明白状况,但他晓得刚刚英治才进入同一间病房内,想也不想地,他拔腿狂奔。
「夏寰,你不要进房间来!」病房门口可以清楚地听到英治的喝叱。
「见鬼的,英治,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总之你不要进来。」
可是在这句话说完后,夏寰就听到里面传出激烈的争吵声,一方歇斯底里的叫嚣夹杂着英治冷静的话声。可恶,说什么洋文,害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随后赶到的强纳生,听到争执后脸色发白地往门内就冲--
「啊,你这家伙!」夏寰心想,岂能让他抢去「英雄救美」的机会,这时候也不管会不会挨英治的骂了。
「我不是叫你不要进来吗?」英治在看到他们两人后,当然破口大骂。「夏寰,你就不会阻止强纳生吗?现在可好,我们所有的人都被困在这里了!」
「闭嘴,我说过不要说我听不懂的话,医生。还是你想要自己脑袋上穿透两个洞?」单手执着一把枪的褐发少年,枪口抵着英治的太阳穴,愤怒地说。「告诉你的同伴,要他们乖乖地举起双手,站到那边去,用地上的绳子把自己手脚绑起来。如果不照做的话,我就立刻按下炸弹的按钮,将这间医院和你们所有人都炸得粉碎。」
「我的朋友,那位东方人听不懂英文,我非得用中文解释不可。」英治极力以最镇定的口吻说。「我现在用中文跟他解释状况,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会顺便翻译给你听。」
「哼,你不要忘了自己的命在我手上就好,医生。你要是敢有一点点动作,我的子弹可是不长眼的。」
「我知道了。」英治喘一口气,看着夏寰他们说:「我们现在被挟持了。」
「废话。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小鬼不是你的病人吗?病人挟持医生要干么?他脑子有问题啊?啊,不过既然是你的病人,很可能的确是脑子有问题。」夏寰哼地说。
「你不要油腔滑调的刺激他,除了我们三个人被挟持之外,现在更大的问题是他宣称自己也在医院放了炸弹,只要他一按下按钮,就会爆炸,听说是威力非常强大的,足以把整间医学中心炸得粉碎的超级炸弹。」
「这种小鬼头有能力做炸弹?哈,说着好玩的吧!」
「在情况朱经证实前,我并不打算轻举妄动。」英治顿了顿。「夏寰,等会儿你们要是找到机会,就快点逃。」
「你在说什么蠢话,丢下你一个人--」
「住口,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我要留在这里,看情况劝说他,他毕竟是我的病人,只要有一点希望,我就不能放弃他。」
「喂,一个拿枪威胁你的人,你还当他是病人啊!」
「班杰明他……就是这位少年,他的病况很特殊,脑里长的肿瘤压迫到他的神经中枢,使得他有暴力倾向,在转到中心之前,他已经伤害了自己的家人与邻居,为了不让他再继续行凶,这手术是绝对必要的。」
夏寰嗤之以鼻地说:「干么那么麻烦?要我说,一枪毙了这小子就是全世界之福了。」
「在他的脑瘤尚未扩大之前,他不是这样的少年。他是经过美国权威机构认定的特殊数理天才,智商高达两百。如果能成功地摘除脑瘤,我们可能救了一位未来的爱因斯坦。」
「是不是爱因斯坦我不知道,俗话说,天才和疯子是一线之隔,果然是真的。放置炸弹,对自己的医生挥动着枪?所以我讨厌这种把枪当成玩具发放的国家,真不象话。喂,小治,他既然要威胁,就一定有所要求吧?他到底想干什么?」
英治深呼吸一口气说:「他不想开刀,他说他是被迫来到这间医学中心的,可是他压根儿不相信这手术会成功,他说他还不想死,所以要杀光这间医院所有的外科医生,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强迫他动手术了。」
夏寰翻翻白眼。「这白痴。」
「夏寰!」英治停下口译的工作,瞪了他一眼。
「本来就是。你帮我告诉这个小白痴,天底下的医院何其多,就算杀得光这间医院的医生,也杀不掉全世界的医生,再说,人家是好心帮他开刀,想救他,要不他迟早也会毁在那颗肿瘤底下。想活命的话就快点放下手上的枪,乖乖地接受手术。」
天晓得这褐发小子到底在想什么,怕死?怕死不是更该动手术。哼!夏寰看着英治跟小子矶哩呱啦解释的同时,忽然脑海中晃过一抹回忆……这混帐小子似乎在哪里看过?
「班杰明要我告诉你,与其冒险动这么危险的手术,他宁可和肿瘤共存亡。」
「啊!」夏寰莫名地指着班杰明大叫:「你是那时候在机场的混帐小子!可恶,早知道会有今天,那天真该踹死你。」
被人指着鼻子大骂,大概没有人会不生气,班杰明也非常激动地舞动着手上的枪,准备扣下扳机--
「给我闭嘴,你这黄毛猴子!」
子弹咻地划过夏寰的头顶,打破了他身后的玻璃窗,掉落的玻璃碎片纷纷砸在夏寰的身上,要不是他眼明手快地蹲下来,恐怕现在四处飞溅的会是夏寰的鲜血。
「你承诺过不对其他无关的人动手的,班杰明!」英治立刻怒道。
「都是那黄毛猴子不好,他太吵了,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我警告你,医生,要他住嘴,要不我现在就杀了他。」班杰明眼眶泛着暴怒的红丝,口沫横飞地说。「我恨所有的人,大家都和我一样,一起死了最好!」
这声再真实不过的枪响,让英治体认到这一切不再只是个宛如电影情节的场景,他们三人是真真正正的面临了与死只有一步之隔的最大危机。
第十章
被挟持的时间分秒地溜走了。
持枪的少年神经兮兮地咬着指甲,眼神不敢稍微离开坐在门口附近的两个大男人,以及尚在自己枪口边,双手被反捆在后的男医生。
太慢了,他心里不停地嘟嚷着,为什么这么慢?他们难道不管医院所有人的死活,打算忽略他的要求,故意拖延时间吗?从他打电话给医院最高负责人,要他将所有的外科医生都找来到现在为止,整个楼层就像进入了真空状态,一丁点声音都听不到。不久前的人声鼎沸、来来去去的医师、护士脚步声也都远离了这一带。
好哇,如果他们敢无视于他的请求,他索性先杀了屋子里头的人,再将大伙儿一块儿炸光--
要下手的话,就先从那个让人看了就心烦的黄毛猴子开始好了。
班杰明恶狠狠地瞪着那个一脸若无其事的黄种男人,从刚刚开了一枪示警后,男人是不再说话了,但他却吹起了口哨,好象丝毫不被眼前的枪所惊吓到,随时都能挣开那捆绑住双手、双脚的绳子逃脱。
再一次不安地检视着男人们手脚上的绳索,确定那的确都牢靠地困住他们的行动后,班杰明的眼神再度瞟向病房内的时针,觉得连指针都嘲笑地扭曲起来。
烦、烦、烦,为什么一切都不顺他的心,可恶!
「唔!」又开始了,脑子里头的肿瘤宛如有另一个生物在孕育般,每隔一段时间就分婉出另一股剧烈的疼痛,他的脑子好象要被那不明生物给撑开,分裂成两半!「啊啊啊!」
「班杰明,你还好吗?」
这该死的医生也是个黄种人。要他相信这种人能打开他的脑子医好他?哼,在那之前,自己就会死于附着在他皮肤上那些骯脏的细菌了。
「班杰明!」
谁,谁在叫他?声音好遥远。
「英治,那小鬼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地鬼叫、鬼叫的。」夏寰皱紧眉头。「干么,他不会是快死了吧?」
「可能是肿瘤的疼痛周期又到了。这是个机会,夏寰,你们趁现在快离开房间吧!警方应该已经赶到了,告诉他们先去拆除炸弹,如果能找得到的话。」英治的声音还算平静,但脸色却非常焦急。
「我不走。」夏寰摇摇头。「除非你也跟我走。」
「你明知道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是啊,这是医生的职业道德嘛!所以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要你改变你的决定。你要是想陪那小子一起下地狱,我就陪你一起下地狱,事情就这么简单。」夏寰摊摊手说。「反正这种场面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不至于像我身边那家伙一样,吓得猛抓兔子,还一口气抓了三只。」
指指身边的强纳生,方才受到枪击的惊吓,他的早餐全都吐在地上了,现在人也还虚弱地躲在沙发旁边,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你要通知警察,就派这家伙去吧!让他早点从这个地方离开,省得到处制造『地雷』。」夏寰一副「我绝不会离开这里半步」的态度。
英治的希望,当然最好是他们两人都离开这里,如此一来他也就无后顾之忧了。可是--也罢,说不定夏寰在也好,他和自己不一样,对于这类的意外早就习惯了。有他在,自己也多一分强力的支持。
于是他转向强纳生,要求他尽快离开。
「可是英治你呢?」强纳生摀着嘴巴,忍着阵阵恶心的感觉,当他那瞬间听到枪响时,以为自己死定了。他从没感觉与死神这么接近过。
「我要留下。班杰明的状况不太稳定,需要有人在旁边,即使他坚持不想动手术,我也不打算放弃劝说。」
「英治,放弃吧!太危险了,我们又不缺这一次研习机会,何必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他手上有武器,脑中的肿瘤压迫得越厉害,他的疯狂程度就越剧烈,这是连他本人也无法控制的,我们也无能为力,跟我走吧!」强纳生没办法挺起身子,只好一左一右地蠕动着身躯与手脚,往门口迈进。
「我知道你说的对,强纳生,可是我不能走。」英治微笑地说。「快点离开吧!你身上背负着整间医院的存亡,一定要他们找出炸弹所在。」
「英治……」强纳生停下动作。「那么,那个男人呢?他也要留下吗?假如他要留下,那我也--」
「别说傻话,强纳生。万一我发生了什么事,世上不过是少了个外科医师,但没必要赔上两条医生的命吧?至于夏寰,相信我,如果我叫他走就有用的话,我会不说吗?他是我见过最任性、自大、我行我素又不听别人劝的人,我早就放弃他了。」
「我不明白,英治,你和他不是情人吗?」怎么会这样形容自己的情人?听起来简直像在说自己的情人一无是处。强纳生困惑地蹙起眉头。
英治笑了笑。「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为什么会和这种家伙……可是你知道吗?我信赖他,在这种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相信他可以照顾好他自己,不必我担心,而我只需要专注于我自身的战斗就行了。」
这实在是他这个西方人所无法理解的情感。强纳生胸臆里满满都是「为什么」这三个字,为什么在这样的危机中,英治还能笑得如此坚定?为什么他的眼睛里头毫无畏怯?在这一间遭受到死神窥伺的病房中,为什么英治看来却像是挥别了阴霾而更有自信了?
难道……因为有这个男人在他身边?强纳生视线移到身后的男子身上,在自己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吓得不知所措的同时,这个男子却露出彷佛正享受着危机的笑。那份游刃有余的傲慢是打哪里来的?他真想知道。
「看来,我低估了这个粗鲁低俗的男人和你之间的羁绊,可是我也不会输给他的。我去外头通知警方后,一定会带人回来拯救你的。等着我,英治!」
「喂,你和那个臭老外吱吱喳喳说了半天,在说什么?」夏寰低头用牙齿咬着粗壮的麻绳,企图帮英治解开手上的束缚,好让他帮那个晕过去的褐发少年看看到底情况如何。
「说你是个死不足惜的男人,所以爱留在这边就留着,劝他快点走。」简短地说着,英治呼呼地喘息着,比起夏寰他可是辛苦多了,得屈身向前,才能咬得到夏寰腿上的绳子。
「这是在赞美我吗?小治宝贝。谢了,就知道你爱我。」「呸」一声吐出一些绳丝,牙齿都快断了,这该死的绳子却不见松动。
「有空说这种无聊话的话,麻烦你在嘴巴上多努力。」
「我牙齿都快断了,还得被你抱怨啊!」
「刚刚是谁毛遂自荐说他的牙齿连金条都可以咬断的?哈,金条,我看是薯条才对吧!」
「真啰唆的老婆,末进门前就这样,娶进门后不惨了。」
「我可不记得某人跟我求婚过。再说,要我娶一个身高一九0的男人当老婆,我可不干。」
「什么话,老婆当然是你,在床上的时候不都是由你当--唉哟!你咬到我的肉了啦!」
「这是警告你不许再胡说八道。动作快一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班杰明随时都可能再醒过来。」
「是、是。」奉命继续发挥吃奶的力气,努力地和绳子搏斗的夏寰喃喃地说:「如果把我俩现在的模样拍成照片,给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在玩什么超变态的性游戏呢。」
英治顿觉脑门血液逆流(不,或许本来就逆流了,因为一直头朝下的咬着夏寰腿上的绳子),红着脸愤怒地说:「你、闭、嘴!」
「吶,我是说万一……万一的万一喔……咱们当真死在这里的话,我唯一的遗憾你想不想听?」假装没听到英治恼怒的叱责,夏寰不怀好意地诡笑着。
「不想!」
征询他人意见向来只供纯参考的夏寰,漠视英治的回答,还是自顾自地往下说:「你晓得吗?咱们都快成老夫老妻了,结果我居然漏了一项最重要的事没跟你试过,还是今天看到我才想起来。小治,什么时候,让我把你绑起来玩一次看看吧?想想,一下子又多了很多变化,先绑手、再绑脚的……哇啊!痛死了,你真咬啊!」
夏寰低头一看,脚踝上明显多了上下两排齿痕,并渗出血丝来。
「拜托你,要咬也换个比较有情趣的地方,比方说我的胸口。」
懒得和他继续这种没营养的对话,英治弹了一下舌头说:「这法子一点效用都没有,等我们解开绳子,头发也白了。应该还有其它更好的方法。对了!你平常不是都带着打火机吗?」
「啊!」夏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恨自己没有早点想到这法子,英治拾抬下颚说:「快点掏出来啊!」
「你要我用什么掏?就算我舌头再长,也没办法达到裤袋吧?」夏寰平躺在地上说。「打火机就在我的右裤袋中,你把它咬出来吧!」
英治瞪着他,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可恶,为什么电影上那些被绑的人,总是毫无困难地就变出打火机!
「快点,宝贝。」
抬起被绑的双脚,夏寰催促地踢他一下。英治一咬牙,弯下腰趴在男人的腿间,将脸埋到他的右腰侧。
片刻后。
「弯过去一点」、「不要乱动」、「不行,这样我构不到」的对话中,还不时传出暧昧的「啊!」、「喔!」、「我的天啊!」的喘息笑声。
「你能不能不要乱叫啊!」英治终于忍不住地爆发了。
「有什么办法,你弄得我好痒,而且你的舌头还一直在我『那边』徘徊。」夏寰扮个鬼脸。「害得我都忍不住要立正升旗了。」
「什么时候了,还有这心情。」裤子中央明显的隆起状态,让英治脸一红。「我也是逼不得已的,谁叫你把打火机放那么里面。」
「是、是,都是我不好。」夏寰叹息着。「我不叫就是了,你快点吧!」
这一次,历尽千辛万苦,英治终于成功地将打火机由他的裤袋中咬了出来,再来就剩下烧断绳子了!他们两人迅速地背对背,由夏寰负责拿着打火机烧断反绑住英治的绳子--
「好了没?」
「再一会儿。」
英治紧张地注视着另一头班杰明的动静,祈祷着……
「行了!」
夏寰大叫一声,英治迅速将重获自由的手抽出来,正想要回过头去帮夏寰解开时,耳边却又听到夏寰大喊着:「危险!」
磅!磅磅!
流弹从英治的耳边呼啸而过,手臂传来剧烈的疼痛,眼前一暗--原来是夏寰以自己的身躯将他压在下面挡住。
班杰明愤怒地乱枪扫射着。「混帐,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光你们!」
***
接下来的情景,真的和电影差不了多少。
枪声如同鞭炮声不断地响起,夏寰和英治都没有交换对谈的余力,只能不停地在地上翻滚,逃避着不长眼的子弹,幸好这情况没有持续多久,班杰明突然就倒了下去,接着大批真枪实弹的特种部队冲进来了。
「你们真是太胡来了!」带队的警官们在看到现场弹痕累累之后,立刻破口骂道。「在有机会时就该立刻逃往安全的地方,这可不是玩游戏,真正制伏歹徒的事,就要交给专家,也就是我们才对。幸好你们还聪明地派出一名同伴来报告,让我们知道这里头的情况。但我还是认为你们没有和那位同伴一起离开,是种非常愚蠢的行为。」
「我只是考虑到,万一班杰明醒来后发现现场空无一人,会立刻引爆炸弹。」英治边让护理人员替他的手臂包扎,一边解释道。
「即使你这么说,那这位老兄呢?」警官一指夏寰。
夏寰掀了掀眉毛。「干么?这个条子搞错了吧?我们是被害者,为什么要在这边听他放屁?他在叫什么,告诉他一句,如果不是他们无能地让小孩子持有枪械,就不会有今天这种事发生了。」
英治揉揉作痛的眉心,向警官说:「非常抱歉,我们以后绝不会做这种事了。」
「以后?你们都该庆幸还能坐在这边谈『以后』,医生。」警官终于决定鸣金收兵。「那位少年就交给你们了,趁他现在身中麻醉药,快点送他进开刀房吧!不要再让他有机会捣乱了。」
「谢谢你,警官。」
伸出没有受伤的一手,英治说:「对于你们的及时赶到,我和我的朋友都非常感谢。」
「不必客气,这是我们分内的工作。」警官简短地和他握了握手,跟身旁的部下们说:「除了炸弹拆除小组以外,其余的人收队。」
「是!」
强纳生这时才有机会走上前,他一把抱住了英治。「太好了,你没事。我看到你身上的血时,还以为……如果你发生了什么,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喂!这死老外,放手!」夏寰马上介入,拉开他们。
「多亏了你,强纳生。所以他们才知道班杰明的位置,能够请狙击手在外头用麻醉针打中他。我们真的是被你救了一命。」英治拍拍他的肩膀说。「我欠你一条命。」
「你如果真这么想,答应我以后不要冒险了。」
「喂,英治,不许再和这家伙你侬我侬的看下去了!」夏寰拍拍胸脯说。「主角是我,叫这配角滚到一边去!」
「你实在很吵。」英治叹一口气。「我只是在表达谢意,好歹我们也是靠着他才得救的,你讲理一点。」
「英治,能不能帮我转达一句话给他?而且请你一字不漏地翻译。答应我。」强纳生也展现了难得的强硬态度。
「你想跟他说什么?」英治不解地一扬眉。
「请告诉他,我现在也许无法将你们之间的羁绊解开,但时间是站在我这边的,研习的时间还有一年半,我会不断地努力,直到你能认同并接纳我的感情为止。英治,我是真心的,也请你认真地考虑。」说完了之后,强纳生递给夏寰一抹挑战意味十足的眼神,转身离去。
「那小子--他刚刚说了什么?他是在跟我说话吧,英治?」对方的目光分明冲着他来,夏寰拉住英治的手腕说。「你不把话交代清楚,今晚你就别想有得好睡!」
唉。英治头痛地揉着额头,为什么没有人问问他的意见,他可是来美国研习,不是来拍什么好莱坞的动作+爱情+冒险电影,能不能不要再给他增加更多的麻烦与问题了?
九百九十九朵正红玫瑰。久久久的真爱。
原本这束花的命运该是在医院办公室的垃圾桶里,现在能如此好好地、完整无缺地放在欧阳英治宿舍的卧室中,全都归功于那些目睹花被送进办公室的女职员与护士们,东一句:「唉啊!丢掉?太可惜了,会遭天谴的」、西一句:「送我们?我们不敢要。那是人家的心意,欧阳医生还是把它带回去吧!」结果英治还是抵不过众多女性的一张嘴,认命地将它带回来了。
也只有夏寰这种人才有这胆子,送这么夸张浮华的花,确实是他的作风。
「干么?从刚才就一直在嘴巴里嘟嘟嚷嚷的?」一条长臂跨过了英治的胸前,蛮横地将他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说:「今夜可是我俩小别胜新婚的最后一晚,你就不能老实点,看着我说话吗?」
短短的五天里,有三天都在飞机上度过的夏寰,竟还能惹出这么多风波,英治真不敢想,要是他留得再久一点,是不是美国有一半的领土会被他给颠覆了。
「你明天不是要去赶飞机,快点睡吧!」推开他不老实地在被子底下活动起来的手,英治想想自己真的越来越像他口中的「啰唆的老婆」了。
被自己说的话给刺伤,真是悲惨的感觉。
「该不会是不舍得我,所以拗起来了?」夏寰笑嘻嘻地望着他。
英治翻翻白眼。「再等一万年吧!笨蛋。」
「啧,就连这一点拗脾气也是我中意的,想我夏寰呼风唤雨这么多年,竟然栽在一个不解风情的钻石头上,这也算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吧!」「揪」地在英治脸上啵了一下。
「你叫谁钻石头?」再说,「钻石头」又是什么鬼名词?
「你啊,硬度一流。喔喔,我这可不是双关语。」夏寰皮皮地一笑。
英治拿起枕头来就往他脸上压去。「看我闷死你这个祸害!」
「好耶,所谓打是情、骂是爱,想不到你爱我爱到了想独占我,舍不得我走,所以要我的命吗?小治宝贝,说一声就好了,我可以马上将你打包带回台湾去的。这样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也不怕那死老外来凑热闹。」枕头底下传出阵阵笑声。
「真是我听过最冷的笑话。」移开枕头,英治无情地竖起眉毛说。「在研习没结束以前,我是一步也不会离开美国的,你死心吧!」
「去。那……我干脆在美国另起炉灶好了,纽约有黑手党,我就在宾州组个台湾帮跟他们火并。」夏寰才说完,又惨遭另一次无情的枕头攻击。
「快给我滚回台湾去!」
「欸、欸,这不是对千里迢迢送生日礼物来的情人该说的话吧!」
「生日礼物?哈,你不晓得现在有『越洋花店』,只要一通电话就可以把花送到对方手上吗?下次麻烦你,不需要『不辞辛苦』的自己跑来,谁晓得下次会不会是哪里的火山要爆发。」踹他一脚泄愤。
「啊!」
夏寰不是因为脚痛而叫,他突然翻身跳下床。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英治瞪着他的背影说:「起码给我套件裤子吧!这个公害人。」
什么叫公害人?顾名思义,本身就属于一种「公害」的人类。
「背着人说人的坏话不是好习惯喔!小治宝贝。哪,接着!」夏寰从卧室门口拋出一只长型的绒盒。
英治反射地接过。「这是什么?」
「你真正的生日礼物。我今天到医院本想把它给你的,后来被那个程咬金一搅和,全忘光了。幸好你提醒了我,要不我这趟就白跑了,打开来看看吧!」夏寰俏皮地眨眨右眼说。
打开绒盒,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链子,特别的是炼坠,两颗银牙串在银环上,简洁大方的设计,颇让人喜欢。难得以夏寰的「品味」能选出这条链子。
「怎么会想送我这个?」
拿起链子,英治正想把它戴在脖子上看看,夏寰便接过手,转到他背后,亲自为他戴上。
「不错吧!这可是颇有纪念价值的,你没看出来吗?这两颗银牙是用什么做成的?猜猜看。」
要他猜?英治盯着垂在自己胸前的银牙,拿起其中一颗仔细端详,表面并不太光滑,似乎是刻意将它打磨成这个形状的,而且凹凸的地方还有些渍黑的感觉……这难道是……英治张大嘴(生平头一次)愣愣地看着他。
「宾果!这是去年你为我拿出的子弹。」
「你--这种东西,不是应该留在地检署当证物吗!」再说,别人要拿来杀他夏寰的子弹,他却拿来串成链子送给他,这男人脑子在想什么!
「唉呀,小地方别这么计较。」摆摆手,好象告诉他在市场里买一斤送一斤是正常的。「你是不是在想,这么不吉利的东西,怎么会拿来送你当生日礼物吧?呵呵,在我而言,这两个小东西,可是象征着生命--」
夏寰难得正经地凝视着他说:「这条被你拯救回来的生命。以及未来无数你将拯救的生命。英治,你就好好地磨练自己,做一个能拯救无数人的好医生吧!我会替你守着,绝对不让任何人阻挡着你、妨碍到你。」
这家伙……英治绝对不承认自己被他感动了,但他握着炼坠的手有些颤抖。「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收下它了。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牵过他的手,夏寰在他手背上印下一吻。「不客气,我的女王殿下,那就容许我这名骑士摇身变为恶狼,索取一点回报吧!」
「什--该死的夏寰,你干什么!」一时反应不过来的英治,瞪着男人不知由哪里变出来的手铐,迅速地铐在自己手上,另一头则铐上了床柱。
「咻,好一个秀色可餐。」
贪婪的目光由敞开的胸口上,不住摇晃的两颗银牙,再转移到点缀在两端的扁平小突起,瘦腰上性感的小肚脐眼……
「我不是说了吗,英治,咱们还没试过绑起来的玩法,所谓选日不如撞日,今夜就来尝尝鲜吧!我可是很善良的体贴你一手受伤,所以才拿手铐铐住一手而已,反正来日方长,别担心,我们慢慢来。」
「去死、混帐、变态、你这没长X眼的无耻淫虫,我要跟你拆!我绝对要跟你拆伙!」
同时。
皎洁的银白月光下,一辆停放在公寓路边的车子上,小汪躺在后座上呼呼大睡,说着梦话。「太帅了,夏哥,你真是男人中的男人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