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3-03

元笙: 爱到无路可退


第一章

  今天是何家惟在酒店上班的第一天。

  这是一家高级但暗茂色情的酒店,店里混杂着黑白两道、各式各样有头有脸的客人。

  何家惟站在化妆镜前,熟练的将姣好的脸庞刷上薄薄的脂粉。她有一副纯洁甜美又微带憨样的五官,高挑的身段玲珑有致,看起来就像是不经世事、刚由学校毕业的女孩。而所有喜欢出入声色场所的男子,大概都喜欢这类型的女子吧,看起来单纯、青涩、欲拒还羞,而且干净!

  拥有这些天生的优渥条件,自然使得这家酒店的老板在何家惟初次面试即毫不考虑的录取了她。

  别以为这家酒店是人人都可以进来的。老板为了维持酒店的水准,对想要从事这一行的女子可是万般挑剔的。

  因此,这家酒店不但酒好、气氛佳,而且女人更香。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一家对女人审核如此严苛的酒店居然没有因找不到女人而经营不善,反而使得这家酒店业绩月月红不让。

  酒店里的小姐风情万种,各有千秋。妖娆、风骚、清纯、甜美、孤傲……每个女人都有属于自己不同的韵味,而且愿不愿意让客人带出场也由自己决定。所以每一位欢场女子,视在这里工作为最好的环境,也如此,酒店里小姐从不缺货。

  能够保障这些酒小姐的个人权益而不怕得罪客人,可见这酒店的老板是个厉害人物。他约莫四十岁年纪,留着齐肩的长发,时常绑着一束马尾,一百七十公分高,身体壮硕。他天天处出客人与小姐们之间,早把自己练成金刚不坏之身,软硬兼施的调停着所发生的摩擦且游刃有余。

  这也是他能当上这家酒店老板的原因之一。

  但,他还不是大鱼,老板的背后还有着一位隐形者!

  何家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家酒店里,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了。她的任务是——钩出这位隐形者。

  与时下这些沦为酒小姐者不同的是,何家惟没有一个负债到要她卖身的家庭,也不是爱慕虚荣、自甘堕落的女子。她是名高级警官,刚毕业还没来得及分发单位,就被上级指派为秘密武器。

  她是优秀的,从小到大做任何事她都是佼佼者。

  所以当上级需要一名在警界毫无记录但却是顶尖人物时,何家惟自然脱颖而出。

  这位隐形者神秘有如黑暗,且无恶不作!

  他开赌场、地下钱庄、经营色情酒店、洗钱、贩毒,且目前警方手上几宗杀人事件似与他也脱离不了关系。

  此人神通广大,甚至警界中也有人为他卧底,因此他对警方的行动了如指掌,每每滑溜如鱼,常使干员无功而返。

  在肃清专案如火入茶的展开之际,此人立即成为警方缉捕的头号人物。可悲的是,警方对此人掌握的资料也少得可怜。

  无奈之下,他们下了个胜算少之又少的险境;而这只棋子便是何家惟。

  她没有任何的记录,所以不怕身份会曝光。虽然她毫无实际经验,但看她在校的表现如此完美,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佳佳,”老板唤着家维的花名。“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

  家维带出一丝笑容,“有点紧张。”她老实的说。

  在这里,她告诉自己,除了自己的身份之外,要尽量实话实说,否则到最后她会搞不清楚自己曾说过哪些谎言,如此一来穿帮的机会就会大增了。

  “当然!第一天上班都会这样子,”老板拍拍她披着黑纱的肩膀,“没关系,我待会找个比较好的客人给你。嗯?”

  “谢谢。”家维感激的回答。

  “走吧!我带你出去,把你介绍给客人认识认识。”

  “嗯。”理理慌乱的思绪,家维任由老板牵着她的手走进夜的世界。

  笙歌舞影、五光十色,美女们奉承的微笑,撒娇的将酒一杯又一杯的灌进客人的嘴里。腐烂呵!家维实在不是当酒小姐的这块料!

  她觉得自己入覆薄冰,技巧的不断拍开客人们伸过来的魔掌。虽然明知自己是一流的探员,不应有如此“不上道”的表现,但她就是没办法止住当这些酒客们摸向她时,那种不由自主兴起的鸡皮疙瘩。

  幸好客人们知道她是新鲜货,见她如此忸怩,反而觉得更乐。

  清晨到来时,家维已收到不少客人的“见面礼”,这些人出手之阔令人咋舌,算算这些小费竟是她干警官一年的收入。

  她扮了鬼脸,难怪色情行业无法根除,这些物资上的诱惑实在很难让人不心动的。

  因酒店已打烊,整个化妆间显得闹哄哄的。酒小姐们抽着烟,不忙于卸妆,反而四处坐着闲聊。

  家维静静的站在旁边听着她们说笑,也希望能听出个什么线索。上级只知道这些酒店与隐形者似有关系,而是滞能有什么突破性的发展,这就要靠家维了。

  可是她失望了!一直等到最后几位小姐都走后,家维才离开了酒店,街上已见数名清洁工在清扫着马路。昨晚除了拿到背包里满满的小费,和一身的疲惫外,什么进展也没有。

  叹了口气,这日子还有得熬了!但自信心、荣誉心又不容许她退缩。当街伸了个懒腰,家维慢慢的踱往回家的路。她住的地方离酒店约有两、三个公共站牌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一个星期后,家维仍然没有探出什么蛛丝马迹,倒惹一位王姓商人对她纠缠不休。那王姓商人已提过好几次要带她出场,但都被家维所拒,这反倒使得那商人升起欲纳她为妾的念头。

  家维对那王姓商人的感觉只有不屑,但她不能发作。老板在确定家维的想法是断然不从后,技巧的教了她一些婉转回绝的方法,也尽管不再让家维接这个客人。

  今天酒店里热闹依旧,但却不见老板的踪迹。那惹人厌的王董又缠上了家维,像块牛皮糖似的直挨着她,家维真想使出自己的跆拳身段,好好的赏他几记老拳。她陪笑的忍着,只希望今晚的时间快快溜走。

  酒店里装潢得金碧辉煌,设计师巧妙的设计使得整个酒店看起来既高尚又典雅。酒吧位于一片墙的中央,里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名酒,整片墙皆用镜子取代,更拓展了酒店的视野。

  酒吧的上方那片镜子的后面,有对如鹰般锐利的双眼正俯视着底下的莺莺燕燕。他身穿名牌的黑色运动服,脚下蹬着高统的运动鞋,轻松的靠着桌沿。在这个男人的后面站着两个人。一个其貌不扬,是那种让人见过一面即忘了他长相的人,而另一个竟是老板。

  老板一反常态,平日的精明早已敛去,表情是完全的恭敬,两人站在这男子的后面,静得似乎连换口气都觉得大声。

  那男子根本无视于房间的静默,他双眼慢慢的游移着,静观小姐们伺候的客人,而那些客人里甚至还有政要、慈善人士,及第二代企业的接班人。

  男子仍然表情漠然,他早已看透这些表里不一的人了。

  一缕鹅黄的身影吸引了男子游走的视线。

  那女子他没见过,看来是个生手。她正不断的躲着客人的骚扰。

  这样的动作在酒店里是行不通的。但她的拒绝似乎更激起了客人的“性”趣。

  那女子之所以能吸住他的目光,并不是因为她的羞嫩,而是她趁着客人不注意时,投向那客人的眼神。

  那眼神有着明显的愤怒,像是想把那客人狠狠的痛揍一顿!但却又在客人回身的当儿,隐藏起自己真正的感觉,陪上伪装得十分差劲的假笑。

  那男子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她是谁?”

  老板赶紧躬身向前,随着那男子的目光望去。“穿着鹅黄的那一位吗?她是佳佳,刚来不到两个礼拜。”

  “背景呢?”

  “专科毕业,老故事,也是为了替家里还债。我都查过了,是事实。”

  “看来她还没进入情况。”

  老板看了看,“那姓王的想纳她为妾,她不愿意,正纠缠着,不过我会解决的。”

  男子不再说话,老板又退回原来的位置。

  视线离开了那女子,男子的目光又游走别处。没多久,他又转了回来,望着那名叫佳佳的女人。

  那女子像是找了个什么借口离开了客人。她正轻挪莲布的往吧台走来。

  她四顾流盼,眼里有着被迫的无奈与虚脱。

  “你去看看这女孩要什么。”他不经大脑脱口而出这句话。

  老板有些惊愕,“是!”但仍恭敬的退了出去。

  没多久,老板从内室走了出来,那女子仿佛攀到浮木般,快快的走到老板身边,用眼神瞄向那王姓客人所坐的位置,轻启朱唇,对老板小声低语。

  老板安抚的拍拍那女子的肩并说了些话,只见那女子朝休息室走了进去。男子满意的微掀起嘴角。他一愣,怎么了?一个欢场女子竟让自己的颜面神经失控了两次?

  不,没什么!他只是例行的保护名下的财产罢了!他满意了这个解释。

***

  今晨的空气格外的干净,在台北市区实属难得。

  家维一件牛仔裤、一件T恤、一双休闲鞋,配上西装外套地走出了酒店的后门。她清纯得像朵初绽的水莲,谁会相信她是特种营业的小姐?

  她拎着背包朝对街走去。这种晨昏颠倒的日子她似乎已经过了一辈子了。

  “唉!”她叹了口气。

  “佳佳小姐!”

  家维听见有人唤着她的花名,冷不妨的全身起了一阵哆嗦。

  “王董,原来是你,怎么还没回去?”转过身,她假意的问候一番。

  “我在等你啊!”王董趋向前来,习惯性的就想抓住家维的手。

  家维躲了开来,“王董,你别这样,现在是我下班时间,你想看我,欢迎晚上再光临酒店。”她希望这老不死的能听得懂她话中的含意。

  王董轻浮的嘻嘻一笑,“佳佳小姐,你这模样比起晚上的盛妆是越发标致。来!告诉王董,怎么才能博得你的欢心来陪陪我,条件你尽管开出来。”

  家维微愠,又不好发作。想不到此人如此下流又不知趣。转身,索性懒得再搭理他,她仍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突然,家维的身子被人从后边抱住,她尖叫了一声。原来不知何时有两、三个大汉缠上了她,一辆宾士车快速的开了过来,那些大汉硬将家维往车上拖去。

  糟糕,看来自己已陷入了险境,她心中后悔至极,拼命的挣扎。

  那男子从连着酒店的一处暗巷走了出来,一辆BMW双门跑车缓缓的驶向他。

  驾驶者是那位其貌不扬的男子。男子刚要上车,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对街年轻的女子被骚扰的一幕。

  他冷笑了一声,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关上了车门,向司机做了个手势,他跨大了步伐走过街去。

  “强抢民女吗?”浑厚饱满的嗓音懒懒的插进了热闹的一幕。

  家维已快被他们押上车了。

  那些大汉听了这声音,回过头,见一名似是在晨跑的男子悠闲的站在他们身后,不禁怒由心升。

  一名大汉放开了家维。“干!”他操着闽南语,恶声恶气的威胁着,“敢管你老爸的事。”说着往那男子欺近。

  那男子面无表情,在那大汉走至伸手可及的范围后,迅雷不及掩耳的使出直拳击中那大汉的鼻梁。

  “呜……”那大汉双手捂住了鼻子,弯下了身,“我的鼻子……”他如杀猎般嚎叫,“我的鼻子……你打断了我的鼻子……”

  另一大汉见状,放开了家维,连同司机一起奔了过来,浑拳便袭向那男子。

  那男子微一侧身,躲过一拳,踢出一脚,命中司机下额,而另一名大汉也好不到哪去,他被那男子一拳击中肚子,脖子又被那男子劈了一记,痛得跪缩在地,就这姿势昏了过去。

  那男子解决了三个,目光如炬的瞄向车内——那王姓商人正缩在里头,吓得面色如土。

  “滚!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他冷冽的说着。

  那两名大汉拖起昏死的伙伴,夹着尾巴急急的开车离去。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谢谢。”一声细如纹呜的感激语从家维的口中轻吐出来。

  那男子偏头望向她,明眸皓齿,天真清朗,不像是会这条街上走动的女子,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清新的气息。

  她脸上已不见惊恐。

  好胆识!他在心里赞美一声。

  “你怎么会根这些家伙结怨的?”他走向她问着。

  近看发现那女子竟有些眼熟,他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叫佳佳的那位陪酒女郎。再想到刚刚看见的王姓商人,他明白了。

  家维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英雄救美故事下的那位受害者。她觉得自己虽不“美”,但英雄确实是如假包换。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心目中的王子,他约有一百八十公分高,皮肤黝黑,衬托出颁硕的身躯,此刻脸上虽无表情,但却有双会看透人心的利眼。她从没见过有人身如此利落,就连读警校时也不曾,他的五官各别看并不特别,嘴唇太薄,鼻尖微带鹰勾,眼神太锋利;但该死的,组合起来竟是这么吸引人。

  “看够了吗?”男子语带讥诮的问着。

  家维整张脸涨得绯红,“对不起!”她不知自己怎会如此失态。

  “刚刚的话还没回答呢!”他提醒了她,虽然已知前因后果,他仍想听她任何回答。

  那男子牵动了嘴角,微微一笑,“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很近,我习惯用走的。”

  “那也好,我陪你走一段吧。”

  “不——”家维的话被那男子打断。

  “我坚持。”他不容家维再有异议。

  算了吧!家维不再回绝,在这么凄惨的度过快两个礼拜后,上苍也许可怜她,赐给她这一丝惊喜,她决定要好好享受它。管他什么任务,先丢一旁吧!

  向她的王子绽开一记迷人的微笑,她拾起地上的背包,“走吧!恭敬不如从命。”

  那男子往他的座车方向做了个手势,然后走近女子的身旁,迎向晨曦的阳光。

  “你的名字?”男人问得一点也不含蓄。

  “何家惟。你呢?”

  “穆子青。”

  “嗯,穆先生,谢谢你的解围。”

  穆子青笑了笑,没说什么。

  两人坐进跑车后,何家惟只说了公寓地址,便也不再开口说话。

  车子来到公寓门口,家维下车转头望向身旁的穆子青,“到了,谢谢你。”再迷恋的看他一眼,她转身准备进入大门。

  穆子青突然抓住了她,不知怎么地,他想要她。一个酒店小姐会有什么三从四德的观念?“我送你上去。”他双腿已透着些许的欲望。

  家维虽没经验,但这眼神常在酒店客人的眼中窥见,她警觉起来。“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她拍开握住她手臂的大手。

  穆子青反手扣住家维的双臂。哼!想吊他的胃口,欲拒还迎吗?他在心里冷笑,自己可没时间陪她玩。

  将她的身子贴向他,他快速的吻住她的唇。

  家维一阵晕眩。她的白马王子美梦碎了。

  这个男人也太抬高自己的身价了,他以为他是潘安吗?任何女人都挡不住他的魅力吗?

  穆子青发觉怀中的身躯突然软了下来,他暗笑一声,女人也不过如此吧!放松了握住家维的手劲,他准备好好品尝怀中的可人儿。

  下一瞬间,他被过肩摔,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穆子青刚刚那些混蛋只是外表坏,而你,连骨子也坏。”家维说完,气冲冲的跑进大门,“砰”的一声把他隔在门外。

  穆子青坐了起来,瞧瞧自己坐在地上的模样,“过肩摔……”他喃喃的念着。他穆子青居然让一个女人给过肩摔?

  然后,慢慢的,他愉快的大笑起来。

  这女人可有点意思。

  坐上车,小方——他的贴身保镖兼司机仍是一副恭敬的模样,但穆子青发现了他眼角的笑意,他知道小方看见了刚刚那一幕。

  “要笑就笑吧!”他没好气的说着。

  小方上了档,滑动了车子,一阵阵夸张的取笑声和着早晨微凉的露水,渗入了整条街道。

  一个星期后,穆子青西装革履的出现在酒店内。

  第一个看见穆子青的就是老板,他吓坏了!穆大少从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光临酒店,而且是在场内不是直接进暗室。

  他急忙的迎上前去,心头七上八下的。

  而第二个见到穆子青的就是家维。她正坐在吧台与酒保、老板闲聊,只见老板露出从未有过的仓皇脸色,

  于是好奇的跟着望向门口。

  她唯一的动作是像躲猫的老鼠,立刻遁入休息室。

  穆子青随侍者进包厢,小方在老板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老板像是吃了定心丸般的吁了口气,他想恢复平日的精明,但见到穆大少,神色不自觉地又矮了下来。

  “大少,您想点哪位小姐?”老板甚至忘了往日八面玲珑的客套,他恭敬着语气,不敢多说废话的问着。

  “你别这副窝囊样,正常些。找佳佳来,其他的别理我就行了。”穆子青不耐烦的说。

  可怜的老板跟穆大少多年,这辈子大概也只有穆大少能使他心服口服,在这种已习惯臣服于他为领导者的情况下,教他怎能自然得起来?

  他僵硬的退开,东张西望找不到目标后,急急的往休息室奔去。

  还好,佳佳就在里面。“好小姐,快,跟我来。”老板拉起家维的手就往处去。

  “等一下,要去哪儿?”家维挣脱老板,又走回休息室。

  “哎呀!姑奶奶,有个客人点了你,你可要好好的服侍。”老板又解释又叮咛的。

  “谁呀?”

  “一位衣冠楚楚的帅哥。别的小姐想要还要不到呢!穆大少指名要你,跟我来,别让客人等久了。”

  “穆大少?”

  “对,穆大少,快走吧!”

  “我不去。”家维索性坐了下来。

  老板愣了一下,才懂了家维的意思。“小祖宗,你不是说真的吧?”

  “老板,你为什么这么怕他?”

  “这……唉!你就别问了,算老板求你,帮老板一个忙吧!”

  见老板这模样,家维倒不好意思再拒绝了。这可恨的穆子青为何知道她在这里上班?是不是在那天救她之前,他早已知道她的身份,因此才对她如此不尊重?

  可是家维想了又想,她实在没见过穆子青曾在酒店出现过,那他又怎么找到她的呢?

  她又不是酒店里的红牌,因此客人之间的传递可能性不高,这问题她想不通。

  “佳佳小祖宗,走吧!”老板软语的求着。

  家维又看看老板,他对她实在不错,的确从未勉强过她。“好吧!可是我不保证不会惹毛他噢!”

  “唉!好,好但凡事多担待担待,好吗?”

  “嗯。”她应得满心不悦。

  回到场子里,家维问了包厢号码,为了不使老板难堪,她独自走了过去。

  再次见到穆子青,她眼里充满挑衅。而那男人则以似笑非笑的眼光瞧着她。

  “小方,你去玩你的吧。”他支开了站在身边的保镖。

  “穆大少,要喝酒吗?”只剩下两个人时,家维语带讽刺的问着。

  穆子青洌嘴一笑,拍拍身旁的位置,“来,坐在这儿。”

  这小女人今天穿着一袭酒红色的丝绒开衩礼服,微露酥胸,盘高的秀发露出嫩嫩的粉劲,格外可爱。

  她坐在穆子青的身旁,高衩的礼服秀出她修长浑圆的双腿,让穆子青忍不住遐想着衣着下的胴体。

  “喝酒啊!穆大少。”家维学着酒店中的红牌小姐,捧着酒杯,故做娇痴的模样,身体贴入他的怀中,将酒灌入穆子青的口里。

  穆子青顺手搂住怀里的人儿,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家维的不挣扎,也让穆子青觉得高兴。他想起他躲王姓商人的模样,看来不论是假戏又或是真做,这小妞对自己其实是不讨厌的——他更想要她了。

  “来,你也陪我喝一杯。”

  见穆子青拿起酒杯,家维本想按照以往的方式轻啜一口,可是这男人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他不理会家维所找出的借口,软硬兼施的将整杯酒灌入家维的口中。

  夜,缓缓的,如轻柔的黑纱般正悄悄的走着呢!



第二章

  这该死的男人一杯杯的将酒灌入家维的口中。

  只有半瓶酒量的家维,早已喝了超过自己酒量的酒。

  她满面酡红,心跳加速,不知何时已坐在穆子青的腿上,整个人被他搂着。

  而穆子青呢?他精神可好得很,轻抚着家维修长的双腿,愉快的抱着他的醉美人。

  向不远处的小方使个眼色,小方会意的站了起来,走到老板身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向外走去。

  老板看见穆大少要带醉倒的家维出场,识时务的决定不管。女人嘛!他向自己解释,在这种环境上班,早晚都会有第一次的。

  车停在一间靠海的小洋房外,穆子青将家维抱入可观海的主卧室房里。这个房间所有的陈设是一系列的白,看起来宽敞的洁净,月光从窗口照射进来,衬得白色床单上沉睡的可人儿更加的秀色可餐。

  穆子青开了一昏黄的灯。增添了室内些许的柔和。他想要这个女人的心更放纵的奔腾起来。

  他脱下了上衣,赤搏着坐在家维的身边。

  抚摸着她细致的五官,他忍不住俯身亲吻那早已令他想入非非的红唇。

  家维感觉迷迷糊糊的,她以为自己在做一个好美的梦。有力的双唇轻咬着她的唇,让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这声低吟加速了穆子青的欲火,知道家维还有反应,并不是醉得不省人事。

  他,更积极了。

  进入前的一刹那,穆子青碰到了阻碍。

  怎么回事?家维竟是处女?

  他不玩处女的。看看身下已满脸情欲的家维,这更让他汗如雨下。

  正想缩回身,家维顶了上来!

  她一声呻吟,眉头一皱,仿佛仍迷恋在激情里,本能的催促着穆子青给她更多……

  激情过后,家维躺在穆子青的怀里睡的好沉;而他,对于刚刚的震撼却难以平息。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生理、心理都这么满足过。

  这感觉让他如贪食的猫还想要更多。

  收她为情妇的念头在脑海里形成。女人,他一向视为麻烦,但何家维这个女人他觉得值得!

  阳光刺激着家维的眼睑,她缓缓的醒来。

  眨了眨眼,她发觉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这是哪里?

  想起身,腰上有重物压着她,她想拨开却摸到一只手。

  吓了一跳,她回过身,不敢相信,昨夜她竟与他……

  天!赔了夫人又折兵,伪装在花花世界里,不但上级下达的命令毫无进展,反还赔上自己的身躯,接下来该怎么办?

  腰上的手动了动,更搂紧了她。她望向穆子青,见他也正望着自己。

  “醒了?”他本能的啄了她的嘴唇,懒懒的音调问着毫无意义的话。

  家维沉默不语。

  “怎么啦?怪怪的表情?”

  家维抿着唇摇摇头。“我……我要洗个澡。”

  穆子青笑了笑,“要我回避吗?”他知趣的转过了身。“浴室里有袍子,”他背着她说话,“干净的。”仿佛怕她钻牛角尖,他又补充着。

  家维掀开床单,看见了被单上不该有的一小块殷红。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原来昨夜并不是在做梦,她已失去了给丈夫的唯一礼物。

  浴室的水哗啦啦的流着,家维甚至哭不出声。现在向上级表示退意也挽不回什么了。她是优秀的,还是把她该办的公事处理好再打算吧!

  穆子青的浴袍罩在她身上显得格外的大。虽是干净的,但仍可闻到淡淡的古龙水香味。走出浴室,那男人已将长裤穿上,赤裸着上身,背着她欣赏阳光下的浪潮。

  他宽肩窄臀的身躯,令家维回忆起昨夜被触摸的快感。突然,穆子青回过身,家维像是被逮着的偷窥者,禁不住羞红了脸。

  穆子青没有调侃她,“过来。”他招手。

  家维顺从了他。

  “我叫了食物了。”他搂着她的肩,两人面对窗外。“从现在起就住在这屋里吧!”

  那语气像是命令,不容反驳。他当她是什么?“你开玩笑的吧?我住在这里晚上怎么上班?”

  “别去了,”穆子青有些不耐烦,他不习惯和人啰嗦,“你家里的债我会帮你还清的,以后你就跟我吧!”

  家维离开他,捡起四周自己散落的衣物。“我不要!”她语气僵硬的说着。

  不要?穆子青愣了一下,还不够吗?这女人比他想像的还贪心呢!但她值得。

  “这房子会给你,另外在你的名下放一千万、一辆宾士车、一张随你刷的金卡。嗯,怎么样?”

  家维臭着脸了,“我要回家,现在!”

  “你拒绝这些,情愿回去抛头露面?”穆子青根本不相信这套千方百计,“好吧!条件你开出来,我答应就是了。”

  “我、要、回、家,现在。”

  穆子青火了,他逼近她,将她摔回床上。“哼!原来你是这般的贱,喜欢过那种千人模、万人压的日子。”然后他抓住她,动作粗鲁的攻击她。

  “放开我,放开我!”家维挣扎着,却更激起了穆子青的怒气。他的狠是有名的,而现在他对她根本就不留情……

  强占她之后,他看也不看家维一眼,打了电话到车上,“小方,把这个女人载回去。”然后他离开了卧室。

  再听到敲门声时,家维本能的用被单遮住裸露的自己。

  那个叫小方的男子开了门进来,看见家维裸露的双肩及手臂显然吃了一惊。“我待会再来。”他礼貌的退了回去。

  家维穿上了衣服,才发觉自己全身有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肿,她冷笑一声,原来小方吃惊是为了这个。

  送家维回家的小方不知怎么的,对这个女孩产生了一丝好感。一路上她并不像别的女人般嚎啕大哭,反而沉默不语。下了车,她头也不回的进入自己的公寓。

  那一片片的红肿,依他的经验,恐怕会持续一个礼拜吧!唉!大少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那晚小方特意打电话问酒店老板,没错,佳佳小姐的确没来上班。

  而他冷眼旁观大少,表现还算正常。

  第二晚、第三晚,佳佳仍没去酒店。小方没告诉大少,但大少似乎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小方,我们去酒店。”第五晚,大少虽表现得与平常一般,但小方心里开始笑了。

  对于穆子青的再次光临,老板又汗涔涔的迎了上去。

  “叫佳佳来。”穆子青坐进包厢,语气充满愉悦。

  “这……”

  “怎么?有台吗?转过来。”

  “不是的,大少,佳佳已经好几天没来了,我帮您叫别的小姐来。”老板急急的想安抚他的“老板”。

  穆子青拉下了脸,阴沉的问道:“她几天没来了?”

  “五天了。”

  “为什么?”

  “为……不清楚,打电话也不通。”

  五天了?穆子青算了算,那天之后,家维就没来上班了。

  “小方,我们走。”

  如来时般的匆忙,穆子青的身影一下子又消失在大门口。老板惶恐的心总算慢慢的稳了下来。再多这么几次,他想他该提早退休了。

  家维穿着一件卜派睡衣,睡得正沉。

  突来的噪音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迷糊的按下闹钟。

  铃声依旧不断,她又将放在旁边的电话听筒挪了开来,也没停止那扰人的噪音。

  放弃了,她坐了起来。

  原来是门铃声,她伸了伸懒腰,摸摸自己已睡了好几天的披头散发。

  “这么晚了,谁在吵?”难道她没缴房租吗?拍拍睡晕了的脑袋,她想不起来。

  走进客厅,因为受不了刺眼的灯光,所以摸黑前进。她差点被椅子绊倒,不禁喃喃的诅咒着来者。

  打开大门,她正想开口大骂,可是因所站的位置没选好,她被大门“砰”的一声撞上了头。

  家维用手捂住了头,痛得蹲了下来。

  穆子青愣在那儿,这小女人正赤着脚蹲在他眼前,而她那件印着卜派的可笑衣服还对着他猛吹烟斗。

  “半夜三更的,你干什么?”家维站了起来,看也不看来人就吼着。

  “不错,精神很好。”

  听见穆子青的声音,她整个人全回了神,反射性的便想关上大门。

  穆子青动作比她快的闪身进入。从没一个女人在他面前这么邋遢过,但他却忘情的把她紧紧抱住。

  家维挣脱了他的怀抱,打开电灯。“穆先生,这里可不是什么声色场所,我不欢迎你,请离开。”她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你怎么没去上班?”他像是没听见家维刚刚说的话,径自悠闲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哼,你管得着吗?”

  穆子青站了起来,威胁似的慢慢走近她。“如果我说我有权力管呢?”他眼里有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家维绕到沙发后,躲离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你又不是老板,有什么资格管?”

  穆子青瞬间扑向她,家维只来得及躲开一半身子。

  “刷”的一声,她整只袖子被穆子青撕了下来,一片片的淤青射进了他的眼底。

  “我弄的吗?”他走近她,摸摸那些淤青,“天,我做了什么?”

  家维躲开他,打开大门,“你走吧!我不会告你伤害的,别来烦我就行了。”

  “家维……”

  “你走,你真要有悔意,现在就走!”

  穆子青还想讲些什么,但终究没说,不再有任何霸气的,他走了出去。

  第二天,家维打开大门出去买早餐。门口放着一大束的玫瑰,花丛中附着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道歉”两字。

  她下了楼,将整束白玫瑰扔进垃圾桶里——一点儿也不犹豫。

  第三天,她睡到中午才起床,开了门,白玫瑰又依偎在门口,含羞的朝着她微笑。

  下来楼,家维将白玫瑰送给正经过她家门口的欧巴桑,惹得那妇人满脸的笑。

  身上的淤青伴随着每日而来的白玫瑰,似乎也越来越淡了。

  第五天,家维终于回到酒店上班。

  今晚酒店生意很好,但家维却没台可坐。她坐在吧台前,无聊的看着酒保调酒。

  这些侍者她早已旁樵侧击过,他们一致认为老板就是这家酒店的当家的,根本不晓得还另有其人。

  她算是服了哪位隐形者了,难怪警方揪不出人来。

  “佳佳,穆大少来了,你去陪陪他吧!”她总感觉老板对她的态度有了些改变,虽然语气、动作都和以前一样,但她就是觉得有些不对。

  她走进包厢,小方识趣的退了出去。

  “我很忙,转不了台,你要不要换个小姐?”家维一进来便对穆子青没好脸色。

  穆子青一身便装,低声的笑了笑,“胡说,今晚我把你的台全包了,老板怎么敢再让你陪别人?”

  “你……”眼里这就是她今天那么闲的原因。

  打量着家维雪白的的臂膀,穆子青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对这女人居然有这么多的留恋。

  “跟我吧!”他破天荒的又说了一次。

  “别闹了。”家维弯身将凉鞋的带子又重新绑了一次,毫不考虑的拒绝了他。

  穆子青没有生气,反倒沉思起来。

  为什么?家维为什么这么留恋这种场所?

  满足她的物资生活对他而言是九牛一毛的事,而她也不是所谓花痴型的女人,见了男人都要。那她为什么坚持一定要留在这里?

  他的第六感神经激起了一丝不安定的火花,家维来酒店是别有目的吗?

  “你走吧!”家维捺不住长久的静默、开口催他离开。

  穆子青似是别有含意的望她一眼,“老板不会再让你接任何客人的。”他拿起酒,悠闲的品尝着它的香气,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

  “什么意思?”家维不解,傻傻的问着。

  “没什么,只不过我已把你包了。”他拧拧她的粉颊,微微一笑,将头靠向沙发,闭上眼不再理她。

  “你胡扯,老板不会不经过我同意就答应你的。”

  “试试看。”穆子青咕哝了一句,张也没张开眼睛。

  家维气呼呼大户猛然起身,讨厌透了他这霸道的模样,她蹬着高跟鞋“咯嗒,咯嗒”的离开了包厢。

  包厢里的穆子青姿势仍旧不变,一丝不笱的脸却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

  “老板,我有话问你。”家维拉着老板的手往休息室走去。

  “姑奶奶,你不去陪大少,缠着我问什么?”

  “老板,穆大少说我被他包了,有这回事吧?”

  “呃……”老板心虚的避开家维质问的眼光。

  “你别转过去,老板,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唉!姑奶奶,你别为难我,这穆大少是惹不得的呀!”

  “你……这么说是真的了?”家维没再多说,她径自卸了妆,换了衣服就离开了酒店。

  原本伪装的酒女是要找出幕后操作者的,结果还没有眉目就赔上了自己,而现在又被人“卖”了!工作做不成,她堂堂一位高级警官居然被一个纨绔子弟给包了!

  看老板的态度,酒店她是混不下去了。想不到如此精明圆滑的老板遇上穆子青那家伙,居然半点手段也使不上。

  时间已是凌晨,街上冷清得只有她一人踽踽独行。该报告长官此行的任务是玩完了。

  她跨过街,前面就是她的公寓了。“唉!”她沮丧的又叹了口气。

  咦,不对!

  老板为什么怕他?

  依据她的打听及实际的观察,老板似乎没畏惧过任何人。但为何独独害怕穆子青?

  唯一的可能就是……

  家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整个人立在街口。

  一记刺耳的刹车声尚未传入耳内,家维整个人已被抱着滚向街旁。

  “你有在大马路上发呆的习惯吗?”穆子青朝着她大吼。

  家维愣愣的瞧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

  “怎么了?”吓傻啦?

  穆子青拍拍她的脸颊,恢复了他原来的语调。

  “你是谁?”家维仍沉浸在她的思绪里,不觉脱口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穆子青的眼神一黯。“真的吓傻啊!”他仍是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但家维敢发誓,她刚刚的确看见那双迷人的鹰眼轻微的一变。

  “让我起来。”她推推穆子青,心中已有了盘算。

  “杠在马路当中在想什么?”穆子青拉她起来,随口问着。

  想你到底是谁!家维在心里回答着。“想你为何一定要我当你的情妇。”她如此说。

  穆子青低声的笑了起来,“你不会趁机要我说些什么你美如天仙、令我难以抗拒这类的话吧?”

  “低级!随要听你这些俗不可耐的话了?”

  “怎么突然离开酒店?”他搂着她继续往前走。

  家维这次没有拒绝了,她让穆子青吃她豆腐。“明知故问吗?好吧!既然你想听,我就告诉你,老板承认他已把我卖你了。”

  “卖”穆子青有趣的笑了起来。

  “你的提议还有效吗?”

  穆子青看了家维一眼,昏暗的街遮掩了家维心虚的红脸。

  “你有兴趣了吗?”他淡淡的问着,听不出他心里有何想法。

  “唉!既然你如此打压我,我只有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了。”家维夸张的大叹一口气。

  穆子青又低声的笑了起来。“明天我会叫小方来帮你搬行李。”

  她在公寓门前停了下来。“谢谢你送我回来,晚安。”她向穆子青点了个头,转身朝大门走去。

  毫无预警的,穆子青一把将家维抓了回来,狠狠的吻住了她。

  良久——“一样生嫩!你实在不上块当酒女的料。”换他推着已被吻得晕头转向的何家惟进门。

  一辆BMW随即靠了过来把穆子青载上车,忍不住伸手摸摸被吻肿的红唇。

  唉!这任务似乎不如她想像的简单——如果穆子青每次靠近她,她就会搞不清楚方向的话。



第三章

  再一次回到这间靠海的房子,家惟告诉自己:这完全是任务,是公事。

  昨夜她向上级报告了自己目前最新的进展,及日后追查的方向。上级对她的推测是支持的!这是家惟接受这份工作以来,首次觉得自己所付出的终于有了些代价。

  自从心里产生了怀疑以后,家惟开始留意起有关穆子青的一切。就拿现在正帮她把行李搬进来的小方来说吧,她虽与他碰过四、五次面,可是却仍常忘记他的长相。

  小方的外表实在太平常了,根本没有人会留意他的举动。但今天家惟刻意的观察他。她发觉小方的驾驶技术是一流的。虽然他个子不高大,但臂力惊人,他拿着三、四箱的行李,却仍健步如飞,一点也不脸红气喘。

  家惟回想起第一次遇上穆子青的情形,他攻击那些恶汉的身手可也不含糊啊!只因自己先入为主的将他想成纨绔子弟,因此才忽略了这些早该想到的疑点。

  “何小姐,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小方不卑不亢的问着。

  “没有了。”家惟虽有一肚子的疑问,但她不急。如果对方真的与隐形者有关,那问了反而打草惊蛇。"谢谢你,小方。"

  “这是车钥匙,车已停在车库中,另外冰箱中已放满了食物,每星期一、四会有清洁员打扫房子,还有这皮夹里有你的东西,一并交给你,我先走了。”小方说完即退了出去。

  房里只剩她一人后,家惟打开皮夹,里面有一本写自己名字的存款薄及印章、信用卡、房契。

  她心里突然五味杂陈,自己当真卖给这个男人了吗?虽说是任务,但心中那股味儿为何老不对劲呢?

  那晚,出乎家惟意料之外的,穆子青并未前来检收他的"财产",接着又过了一个星期,他仍然没来!

  冰箱里的食物果然时时塞得满满的。家惟除了张罗自己吃的,再不就是到海边走走,不然就是在房里玩着各式各样的运动器材。

  宾士车她一次也没开过,要去哪里?她没头绪也不知道。

  自己并不聪明,从小到大为了将分内的工作做好,她花掉大部分的时间在充实自己,"玩"这个字她从来没想过,也从没将心思花在玩乐上。

  房子内外她早已探查过,和一般民宅没啥两样,根本找不到一丝可疑之处。她觉得自己倒像被软禁一般。第一次,她无聊的开始想念起穆大少来了。

  穆子青观察家惟一个星期了。

  传过来的资料与老板查的大致相同,但却少了十岁以前的生活。

  见家惟无趣的在家中走动,他微微扯动那不轻易上扬的嘴角。

  他敢打赌何家惟不知道什么叫享受。她对物资生活的口味陌生得犹如刚出社会的新鲜人,搞不清是好或坏。

  但为什么在酒店里。她除了对王姓商人的纠缠感到不耐烦外,对其他的客人倒是能应付得犹如个中老手般呢?甚至让老板觉得她是可塑之才。

  而对于她坚持不让客人带出场的态度,老板认为她只是为了提升自己的筹码罢了。

  穆子青又微微一笑,谁会想到家惟竟还是处女?

  现在家惟又在房中无聊的四处走动了。

  她看向他监视的镜头,并且走了过来。

  这是一大片梳妆镜。家惟摸摸镜子,然后走到镜侧,用力的推动着整个梳妆台。

  见到镜背是一片厚实的墙壁后,她量量镜子的厚度,满意的又将梳妆台推回原位。

  穆子青在心里冷笑一声,他早就注意到这个女人这几天若有似无的在侦察房子的四处。但她怎知这摄像机镜头薄得如一张纸,可以隐藏在镜子里头呢?

  家惟摊开四肢成大字型的仰躺在床上。她张大的眼睛里真的只剩无聊。

  望着那张细致的小脸,既不美艳也难称风骚,明知她有问题,自己却仍想沾染她。

  他到底怎么啦?这种情形在他那引以为豪的脑袋里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难道……

  家惟突然又动了起来。

  穆子青见她又走到镜子前,她用手顺顺那齐肩的秀发,又将脸移向镜子前,近得仿佛正盯着自己……或他?

  她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了吗?

  穆子青回盯着家惟,他单手支着下巴,表情是一贯的高深莫测。

  良久,家惟眨了眨她那明亮的双眼,调皮的像想到些什么似的嘻嘻一笑,回身走去关起房门,又转了回来。

  她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他好奇着。

  只见家惟揉揉自己的两颊,然后双眸一暗。单纯的女孩不见了,她像是换了个人——不,是变成了女人般。

  又像是忘了什么,她又变回“原型”的走到化妆台前,只见她挑啊挑的抽出一支口红,然后对穆子青张大了口,开始在她优美的唇形画上鲜红的胭脂。

  穆子青扩大了嘴角的笑意。

  时间已近黄昏,家惟将室内的灯光调柔和一些,然后又走到镜子前,换上了微醉的双眼,露出妩媚的一笑。

  穆子青的心漏了一拍。

  她拢起秀发,神态慵懒的将手挑逗的接近胸前,然后向上攀至肩膀,她的表情更诱人了。

  她将手移至衬衫的扣子,轻轻的解开一颗,然后又一颗,胸前微敞的衬衫因呼吸而起伏,酥胸若隐若现。接着,家惟顺势将带进衬衫里,仰头轻喘了一声,表情像是激情无限。

  穆子青一瞬也不瞬的紧盯着荧光幕。他姿势不变,表情也依旧,但额角却冒出了汗珠。

  家惟继续着她的表演。她解开了衬衫全部的扣子,露出了她白色的蕾丝内衣,然后她缓缓的摇动身子,让衬衫随着自己的韵律褪了下来。

  穆子青打量着眼前的美景,这女人有着健康的肤色而且骨肉均匀。他望着那微喘的胸部,潜伏在心底的欲望更加蠢蠢欲动。

  家惟伸手拨开牛仔裤的扣子,拉链也刷了下来。她两手扶在腰侧的臀上,插入牛仔裤里,轻摆着臀,学着玛丽莲梦露的表情,让牛仔裤慢慢的落了下来。

  穆子青的汗流得更多了,他不晓得自己还能逞强多久。这女人生疏的煽情表演居然让他看的血脉偾张。他应该关掉监视器的,但手却迟迟不肯按下,心也在呐喊着还要更多。

  牛仔裤已落在家惟的脚底,她穿着同色系的蕾丝底裤。穆子青的心急剧的跳着,他回忆起那夜抚摸她光滑肌肤的感觉。

  接着,家惟轻柔的搓着她的双脚,以最娇媚的动作想把牛仔裤卸下来。

  穆子青等着、等着。

  他想像家惟接下来的动作,想像着她罗衫尽褪的模样,想像着他所有想的到的激情画面……

  “咚”的一声让穆子青回过了神。

  “Shit”家惟倒在地上,喃喃咒骂着卷在脚上的牛仔裤。

  看着她奋力的拨开牛仔裤,狠狠的把它扔在角落里,然后朝浴室走去,穆子青整个人又傻了眼。

  怎么回事?

  水声哗啦啦的响了起来。

  咦,结束了吗?

  不!她怎么可以?

  穆子青全身的细胞都呐喊了起来。

  她怎么可以在这个节骨眼停下来?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他脑海里仍停留着刚刚的画面。

  不够,不够,他还要更多!

  关上监视器,他闭上了眼。不行,这个女人还有问题,不能碰!他理智的分析着。

  去找珊咪吧!他想起另一个情妇。珊咪既温驯又懂得进退,在她身上他可以得到满足的。

  他又想起家惟刚刚被牛仔裤绊倒的模样,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

  唯美的画面竟以如此狼狈的模样收场,恐怕是她自己始料未及的吧!

  拿起车钥匙,他走了出去。

  法拉利房车驶进小洋房。

  穆子青没去珊咪那儿,当他看请来时路时,已经可以听到海边的浪潮声。

  他警告自己正在玩危险游戏。

  但这警讯非但对他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反倒增加了他的挑战意识。

  他自嘲的笑了笑,话又说回来,从以前至今,他的生活不都是这么走来的吗?

  寂静的四周只剩虫鸣,凉爽的海风徐徐的在夜里独游。

  穆子青坐在车内,摇下了车窗,他就这么坐着、想着、挣扎着。

  从来没放纵过自己的感情胜过理智,但这一次任凭他再怎么克制,手脚始终不听使唤。望向二楼那盏昏暗的灯光,那小妮子恐怕早已进入梦乡了吧。自己在干什么呢?

  上去吧!上去与她温存吧!把矛盾留到明天吧!他心中的小恶魔轻哄的怂恿着他。

  他想像着那玉体横陈的模样,想像着她双臂搂着他劲项的模样,想像着她姣喘陶醉的模样,想像着……想像着……

  然后他放弃了,放弃了他的矜持出了车门,矫健的跃过大门,攀向二楼的阳台,俐落的跳了进去。

  家惟如他预料的早已沉睡。她侧躺着,薄被只盖至腰际。

  虽没有一袭性感的睡衣,但穿着白色紧身背心的家惟看起来仍是那么的秀色可餐。

  穆子青轻轻的坐在床上,家惟背对着他,完全不晓得房内多了一个人。

  她双手抱着一只枕头,亲密的将它拥在胸前。忍不住的,他俯身低下头轻啄她柔嫩的劲项,磨蹭着她细致的粉颊,忘情的吸取她身上的女人香。

  然后,穆子青胸前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他被偷袭了。

  大脑来不及思考,他本能的挡住下一波的攻击。

  一抓一剪,他制住了一双手臂,又将踢过来的双腿紧紧的用脚扣住。

  “你干什么?”他低声斥喝。

  家惟那紧绷的身体突然整个松懈了下来。

  “是你呀!干什么鬼鬼崇崇的?”

  穆子青好笑的放开她,“除了我,还会有谁?”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宵小啊!”

  唉!原本罗曼蒂克的景象居然会想成宵小来访。这女人全身没有一个情趣细胞,他不晓得自己为何还会对她如此留恋?

  “你来干什么?”

  见到家惟那狐疑的表情,他突然生起自己的气来,自己为什么要对她寄望过高呢?

  他起身拉开衣橱,根本不搭理她,拿了件睡袍就往浴室走去。

  冷水从头倾泄至脚,冲去了他的欲望,也洗尽了他的遐想。

  一直到觉得又可以掌握一切后,他才走出浴室。

  家惟坐在床上,抱着枕头,乖乖的等着他。

  他是来执行他的权利的吗?她全身起了一阵哆嗦。

  见穆子青从浴室里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快了起来。

  他仍不理睬她。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穆子青拨了拨潮温的头发,在床上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家惟盯着他,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脱下了睡袍,露出健美壮硕的肌肉。

  红晕慢慢的爬上了家惟的双颊。

  只见穆子青躺下,拉起原先她盖的薄被,闭上了眼,不再有任何动作。

  直到穆子青的呼吸声沉稳了,家惟的心跳才稳定了下来。

  她拉起另一半的被子,安静的躺了下来。

  这男人是怎么回事?他居然没有“侵犯”她的意念?

  翻了个身,她猜不透。

  原本她好梦真甜,现在反倒睡不着了。

  看看身边的男人睡姿仍旧不变,她又翻了个身,暗笑自己常常睡得让被子给捆住了身体。

  这男人为什么突然半夜造访?他真的与隐形者有关联吗?当初肯定的理由现在一切又变得不确定了。

  再翻了个身。

  “别乱动。”

  耳边突然传来穆子青的轻喝。

  家惟静静的躺了一分钟,然后悄悄的起身,双手支着身体靠向他,偷偷的瞧着他。

  这男人的脾气是阴晴不定的,但家惟不怕他。

  想起老板对他恭敬的模样,她不禁奇怪自己为何毫不畏惧?

  见他连睡也严肃的睡容,平常他一定常摆出不笑的酷脸吧。

  他有那么多事要操心吗?她想着自己单纯的生活。这男人所过的生活,也许是她想也想不到的吧!

  “看够了吗?”穆子青突然张开了双眼。

  她吓了一大跳。“吵醒你了吗?对不起。”她有些发窘。

  他的神情缓和了下来,“睡不着?”

  家惟点了点头。

  “过来。”

  她顺从的靠过去。

  穆子青将她搂进怀里后便不再出声。

  家惟紧紧的贴在他胸膛,手贴在他结实的肌肉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闻着他独特的男性体香,然后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

  清晨,麻雀啁啾的叫声将穆子青唤起,他惊讶自己竟睡得如此沉。记不清有多久没这样好好的睡过了,看看身边的女人,她仍保持着昨晚的睡姿,安静的躺在他怀里。

  是这女人的关系吗?他不知道。

  可是明知这女人有问题,却还让自己睡得比平常沉,这问题倒让他觉得值得玩味。

  他的手不自觉的开始慢慢游走。背心内的肌肤光滑无暇,是那么的富有弹性,这使他想起昨晚她的一击。

  何家惟恐怕也是个练家子吧!

  她是谁呢?

  一个清纯美丽的苦命少女被迫下海当酒女,还是如他判断的另有所图呢?

  她在找什么?她想要什么?这些“什么”居然会让她赔上自己的贞操,而毫无怨尤?

  睡梦中的何家惟因他的爱抚,发出了猫叫般轻吟。

  穆子青闭上眼想掩盖自己眼里所泄出的激情。

  这女人太容易使他发狂了!他皱起眉,不满自己如此容易失去自制力。

  可是虽然谴责着自己,手脚却各司其职的忙碌着。

  不久,他放弃了。

  一次,就这一次,让自己随心所欲吧!

  叹了口气,他吻住了家惟双唇,沉浸在爱的漩涡里……

  云雨过后,家惟早已清醒,她含羞的依偎在穆子青的怀里,聆听他那渐趋平稳的心跳。

  穆子青对她而言,充其量只是个陌生人。但靠着他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自然,这让她惊讶。

  她是不是有点喜欢上这男人了呢?

  轻叹了一口气,她不敢再往下想。把感情托付在穆子青的身上,等于是在毁灭自己。她怎会让自己做出这种毫无胜算的蠢事。

  可是……

  “为什么叹气?”穆子青厮磨着她的秀发问着。

  这么不起眼的动作他也注意到了?这男人的敏锐及观察力根本不属于平凡的人物啊!他到底是谁呢?

  “怎么不说话?嗯?”

  她抬头望向他,微笑的摇了摇头。

  “好吧,不想说就别说了。”穆子青难得放她一马。“肚子饿了,弄早餐给我吃,好不好?”他竟露出恳求的表情。

  家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怎么忍心拒绝?“二十分钟后下楼。”她吩咐着。

  家惟为他准备了奶油松饼、培跟火腿、煎蛋和柳橙汁。

  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像个新婚妻子初次为丈夫洗手做汤般的雀跃。

  何家惟,你克制一点吧!她提醒自己。

  可是任何恼人的问题现在根本进不了她的脑子里。她就是高兴,就是心情好。

  穆子青从背后圈上了家惟的纤腰,在她劲项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嗯!好香。”

  家惟咯咯的笑了起来,“去坐好啦!弄得我脖子好痒。”

  “是。”他立正站好,然后行军似的走向位子。

  家惟愉快的将食物端上桌,然后坐下来为自己倒了杯柳橙汁,看着穆子青飞快的搜刮着盘里的食物。

  “家惟,这里住得还可以吧?”穆子青突然开口问她。

  家惟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穆子青问了什么。“不好,无聊死了。”

  “为什么会无聊?你可以邀朋友、家人一起来玩啊。”

  家惟摇了摇头,“我没跟他们联络。”

  穆子青挑了挑眉等她继续说。

  “当情妇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干嘛弄得人尽皆知?”她玩着指甲淡淡的说。

  好理由!他想着。

  他可以不理会她的感受的。他告诉自己。她只是他的情妇;众多情妇里的一位。他补充着。

  真要在乎每一个情妇的感受,那他每天烦这些事就忙不完了。他心里举双手赞成自己这个解释。

  “下个星期跟我去美国吧!”该死的!他在说什么。

  这女人还呆呆的没听懂他的话,他还可以反悔。“身份证给我,帮你办美国签证。”天啊!他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美国,去美国干嘛?”

  洗钱,顺便跟黑手党合作一项交易,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闪失,何况带你这个问题人物同行?“陪你散心啊!”他觉得自己在自找死路。

  “哦。”

  哦?就这样?第一次他拿命在玩,却只得到“哦”一声?

  何家惟啊,何家惟,这女人让他着了什么魔?

  生气的,他狠狠的拉她过来一把攫住了她的唇,尽情的蹂躏着她。

  他为她冒了这么大的险,这是她应付的代价!

  一个星期之后,他们飞往旧金山。

  记得那天早上的狂风暴雨后,穆子青就没再来找她。

  整个星期家惟的心思全放在穆子青的身上,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情妇了。

  每天她总是魂不守舍的过着日子,盼望着这个男人的到来。

  虽然心里不断的斥责着自己的颓废,但恼人的思绪总在她放松警戒的当儿又转了出来。

  现在穆子青就坐在她身边。

  他一上飞机就闭起眼睛,根本不搭理她。

  家惟觉得他好像在生气,但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

  拿起空姐递来的饮料,她慢慢的啜着。

  侧眼偷瞄了穆子青,他仍维持一个样。

  她决定聪明的不问他为什么。反正该说的他自然会告诉她,而不该说的她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胡思乱想的,她也闭上了眼。在台湾,现在已是午夜。累了!她渐渐的沉睡……

  家惟整个身子倒在穆子青的身上。

  这女人睡觉真是不安分。穆子青又好笑又好气的让家惟倒在自己的怀里。

  他觉得自己是白生气了,好奇心这个字眼根本不应验在这个女人身上。

  她不跃矩,也不多话。

  她的感觉似乎也有点迟钝——这是他观察所得的。这么迟钝的女人会有什么了不得的任务呢?

  自己是不是多心了?他开始帮她找借口。

  用下额搓揉着她姣好的螓首,这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能使自己不断的破坏原则呢?他精明的脑袋也遇到难题了。

  难道自己爱上了她?

  不,他不愿意承认。

  是最近日子过得太平顺了,他想找点刺激吧!他接受了这个答案。

  旧金山,美国西部开拓史的第一站。

  穆子青牵着仍睡得迷糊的家惟下了飞机。

  车子直接驶往他们下榻的旅馆。时间已是午后。

  不知是家惟搞不清状况,抑或是她以为他仍在气头上不愿意惹毛他,她坐在车里,安静得像个小媳妇。

  穆子青不去安抚她,他要让她心里也忐忑不安。

  这种报复的心态终于勾起他唇边的一丝笑意。

  进了饭店,Checkin之后,穆子青当着家惟的面改换了西装。

  “我出去了,你玩你的吧。”他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愣愣的瞧着陌生的环境和空荡荡的房间,家惟现在才开始觉得穆子青是在整她。

  他要她低头求他!

  她终于生气了。她怎么可以如此对她?

  难道情妇的角色包括可以随意的糟蹋?

  他要她自己玩吗?好,她玩给他看。

  她平静的将行李箱里的衣服挂了起来,然后把穆子青的行李箱踢到角落。虽然是无聊的举动,但她心里闪过一丝快意。

  然后她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又换上一袭无袖的黑色小洋装,配上黑色的丝袜及俏丽的短靴。

  她审视镜中的自己。嗯,还不够性感,她决定待会先好好享受一餐,然后再放纵自己去Shopping一番。从现在起,她要把情妇这角色好好地演活起来。

  满意于自己的这个计划,她快速的化了淡妆,然后自信的走了出去。

  放开心吧!她再一次的告诉自己。

  天黑之前,家惟回到她的房间。

  身后的侍者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她给了他会令人张大的眼睛的小费。

  穆子青还没回来,家惟不管他。

  她瘫坐在床上,闭上了眼,想不到逛街是如此的累。

  休息一下吧,走累的双腿加上时差,她朦胧的睡去……

  再一次醒来已是晚上八点过后。

  家惟肚子咕噜的响着。

  她轻松的淋了浴,然后从下午所购买的衣服里,挑了件淡蓝的丝质晚宴装穿上。她又刻意将头发盘了起来,在劲肩留下几绺发丝。

  戴上了钻石项链及耳环,上了妆,再套上同色系的高跟鞋,家惟看起来的感觉是纯真中又有些许的性感,妩媚中带着微微的娇憨。

  她在镜子前做了最后一次巡礼,然后满意的离开了房间。

  饭店里的餐厅已坐满了七成的宾客。

  家惟让侍者引导着,对宾客们欣赏的眼光视而不见,从容的滑入了餐桌里。

  她点了一份法国大餐,价钱几乎花掉她五分之一的薪水。但想到这些钱是由穆子青支付,她初次体会到什么叫报复后的甜美滋味。

  侍者送到了餐前酒,又附赠了一朵玫瑰及一张卡片。

  家惟翻开卡片,上面用英文写着:女人配花,相得益彰。

  她微微一笑,询问的望着侍者,然后循着侍者的指引。在一株盆景的旁边,见到了一位高大的金发男士。

  那男士举杯敬她,对家惟露出一记迷人的笑。家惟含蓄的点头微笑,也回敬他。

  随便一个男人也比穆子青表现得好!她心里想着。

  以后不再把时间花在想那个讨厌的男人身上了,她要把握现在,好好的享受年轻人生。

  有了这个想法,她进餐的心情非常愉快。

  那金发男士很绅士的等到家惟放下刀叉后,才起身走了过来。

  “东方小姐,”那男士的表情有些调皮促狭,“希望你不会认为我是登徒子。我可以坐下吗?”

  家惟点了点头,给对方一个鼓励的微笑。

  他们自我介绍,这位衣冠楚楚的金发绅士是大卫·柏登。

  “台湾的女孩子都这么美吗?”当他知道家惟来自台湾后,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问着。

  嗯?家惟的脑袋灵光一闪,好熟悉的一句话,这不是某某保养品的广告词吗?

  “哈!你也知道那支广告吗?”大卫见家惟表情诡异,他开心的解释,“我曾住过台湾,这广告是台湾的一个朋友解释给我听的。”

  家惟听了失笑起来。

  大卫善于交际,妙语连珠,谈天说地的与家惟聊着,偶尔,他也会穿插一些中国话,让家惟倍感亲近。



第四章

  在旧金山,穆子青也经营了一家酒店。

  他视察过后,又赶回了饭店。

  与意大利黑手党在美国分会的首领有约,他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他得好好的掌握时间。

  进了餐厅,他告诉门口的侍者客人的名字。

  顺着侍者的手势,他看见了一头金发的大卫正与一位背对着他的曼妙女子开心的笑着。

  好家伙,随处女人香。穆子青在心里笑了起来。大卫这家伙不管到哪里,总无法抗拒美丽的女人。

  他拒绝了侍者的带领,自己走了过去。

  大卫瞧见穆子青,朝他眨眨眼。

  穆子青露出了一副“你又来了”的表情,脚步不停的走近他们。

  他不曾仔细的瞧那女子,但走近后,他心中突然一动。

  好熟悉的背影。

  露肩的衣服展露出那女子光滑的背。

  他愉快的表情阴沉了下来。

  再走近的,他更肯定了自己的答案。

  大卫见穆子青的表情突然转变,他也警觉了起来。

  这是认识穆子青以来,从没发生过的事。

  在他所认识的人中,穆子青是最善于掩饰内心感觉的人。

  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不会吧!他早已叮咛过自己,这个中国人只可成为朋友,绝不能变成敌人。

  那么,为了什么呢?

  他瞥向家惟被他逗得依旧灿烂的笑脸。

  该不会是这个女人吧?

  “玩得愉快吗?”穆子青没与大卫打招呼,却僵着脸站在家惟身边,冷冷的问着。

  大卫放心的笑了,果然是这个女人。

  难得见穆子青如此,他盘起双手,调整好坐姿,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很愉快,谢谢。”家惟原本愉快的表情也一百八十度的换了下来。

  穆子青叫侍者搬来了一张椅子,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张桌子坐三个人好像太挤了。”大卫不识相的插进了这句话。

  穆子青不客气的瞪了大卫一眼,“是啊,你可以走了。”

  “胡说!”家惟看着大卫无辜的表情,不忍他难堪,伸张正义的说道。

  “是吗?”穆子青听家惟如此说,反倒恢复了他深不可测的表情,“那么,小姐,你觉得是谁该走呢?”

  你!家惟在心中大声的喊着。但她没说出口。

  她还记得她是他的情妇。她也还记得她那活见鬼的任务。

  她大脑偏偏该死的理智得很!但她又气不过。

  “我,我该走。”她起身,咬牙切齿的朝穆子青丢下这句话,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大卫聪明的不说话。

  四周突然都安静了下来。

  穆子青抠抠自己的指甲,“很爽吧!嗯?”他像是在聊天般的说着。

  “呃,对我说话吗?什么事?”大卫仍维持着他一贯的无辜和爱憎分明,但眼里全是笑意。

  “要笑就笑吧!”穆子青没看大卫,只是淡淡的应着。

  接着,大卫放肆的大笑起来,引起了许多人的侧目。

  穆子青直等到大卫笑完,才抬头看他一眼。

  那眼神让大卫感到心里一阵发毛。

  “这女人是我的,少碰。”

  然后不再啰嗦的,他开始与大卫讨论正事……

  有了前半段的插曲,穆子青与大卫在谈完正事后,也无心再攀谈。

  凌晨,穆子青回到了房里。

  听到家惟沉稳均匀的呼吸声,他知道这该打的小女人已经熟睡了。

  她居然敢背着他偷男人,被逮个正着还敢恼羞成怒。

  他的情妇们跟了他之后,从来不会再正眼看别的男人一眼,而这个女人竟敢?

  他的个性从来不会怜香惜玉,何况这女人所做的,已大大的超过了他的原则。

  他应该马上就抓她起来,哈哈的羞辱她一顿。

  但,穆子青什么也没做。

  他就好像没事般的换下了衣服,不疾不徐的淋了个浴,又从角落里找出了他的行李箱,拿出一些文件签上了字,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动动自己的四肢,轻声地——像是怕吵醒身旁的妇人似的——上了床,闭上眼睡去。

  是爱情的魔力吗?它会使一个人乱了心性吗?即使沉稳如穆子青也如此吗?看来只有天知道了。

  家惟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穆子青早已不见踪影。但身旁凹进去的枕头,显示他有回来睡过。

  自己怎会如此贪睡?她失笑了。昨天本想等他回来,好好的找他吵一顿;没想到等着、等着,自己倒先睡着了。

  跟穆子青在一起,自己的警觉性好像越来越迟钝,再这样下去她也别想办什么案了。

  梳洗过后,她套一件比昨天穿的小洋装还贵的牛仔裤加上大T恤及白色的休闲鞋下了楼,正巧瞥见大卫朝大门走去。

  “大卫。”家惟唤住了他,跑了过去。

  大卫暗叫糟糕,刚刚才与穆子青分手,想来这男人一定还在附近,自己偏又被这不想沾染的女人碰见。

  “嗨,家惟。”虽说如此,但转身见家惟那可人的模样,大卫忍不住又堆满了笑容,热络的与她打招呼。唉,穆子青是个幸运的男人,好处尽是他得,就连女人他也能得到最好的。

  “大卫,昨天真对不起,你没怎样吧?”

  “当然没有。穆先生还请我到酒吧喝酒,为他的失礼道歉呢!”

  家惟露出狐疑的表情,那样子让大卫笑了起来。

  “真的,穆先生是个不错的男人。”

  “有点难以想像。”家惟自言自语的念着,“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咦!你要走了吗?”她抠抠大卫手中的皮箱问着。

  “呃,是。”

  “噢。”家惟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毕竟大卫是个风趣的男人。

  “你们在说些什么?”穆子青低沉的音调从何家惟的耳后传来。他的手占有的搂住家惟的肩,对大卫皮笑肉不笑的直视着。

  大卫明白这是警告也是示威动作,他洌嘴对穆子青嘻嘻一笑,“没什么,我只是在问何小姐,她是不是对发酸的酒有偏好。”

  “发酸的酒?”家惟不解。

  穆子青则扬起眉,等着大卫的下文。

  “是啊,听说中国人把发酸了的酒称“醋——"何小姐既然不喜欢喝醋,为何身边老带一缸醋坛子?"

  穆子青不怒,反倒哈哈大笑起来。“嗯,真不该教你中文的。”

  大卫朝家惟点了点头,又看了穆子青一眼,笑着摆摆手,转身走出大门。

  “你们认识?”家惟目送大卫走后问着。

  “嗯。”穆子青回答的干脆。

  “原来他说的中国朋友是你。”

  “嗯。”他引她进入餐厅。

  “难怪他老说你好呢。”

  “是吗?”他扶她入座。

  “真巧,你们居然就是朋友。”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他在心里咕哝了一句。“别多话了,尽心的扮个好情妇,陪我吃饭吧!”

  家惟不满的瞪他一眼,“是,穆大少。”她心不敢情不愿的回答。

  他们安静的品尝早点,穆子青突然开口说话:“待会带你去参观旧金山。”

  “咦,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怎么会有空陪我这小情妇?”家惟酸溜溜的问着。

  穆子青笑了笑,“是呀,你可以怀着感恩的心回报我。”

  家惟“嘿嘿”的假笑两声,“啊,好幽默呢!”

  “嘿,有点风度嘛!”

  “风度?”她翻翻白眼,“离家出走了。”

  穆子青低声的笑了起来,“你的话真像支箭。我们走吧,再待下去我恐怕会被万箭穿心了。”

  家惟让穆子青为她拉开椅子,“胡说。”她朝他甜甜一笑,“我是最“温驯”的情妇了。”

  “是吗?那么漂亮的小姐,请赏给我一点生活情趣,陪我逛逛吧?”

  难得穆子青一副好脾气,那魅力真是无人能挡。“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吧。”她故作思考状,然后起身笑着挽住了他的手臂。

  一对出色的中国情侣愉快的走出饭店,迎向加州的阳光。

  他们去参观旧金山大桥,又逛S型花园步道,再享受一顿丰富的大闸蟹餐,又绕到渔人码头。

  不板着脸的穆子青是个一级棒的好情人。

  他拥着家惟,再不就是牵着她的手,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没一刻放过与小情人之间的触碰。

  渔人码头上,正巧遇上了旧金山市政府所举办的大型园游会。家惟兴冲冲的想与假扮的唐老鸭与高飞狗合照。

  那两只高大、可笑的绒毛动物把家惟安置在中间,琏一只的抱着她,穆子青惊讶于自己心中竟产生了一股不悦。

  难道这是嫉妒?不可能。家惟这个女人一点也不上道,青涩得像只酸苹果,自己怎会把她放在心上?

  她照完相后,笑眯眯的走向他。

  是有点别的女人所没有的味道。他打量家惟,挑剔的补充着。也还有些别的女人所没有的那种骄傲特质。

  而他最讨厌那种大义凛然、刚正不阿的女人。所谓的“大侠”风范,在家惟的身上也隐约可见,但穆子青非但不讨厌,甚至觉得可爱得想纵容她。

  还有……

  “你干嘛用那种表情盯着我看?”家惟伸出五指在穆子青的眼前晃了晃。

  穆子青笑了笑,亲亲家惟的额。学她那不迷糊但却少根筋的个性……

  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定是好日子过腻了,否则为何会如此自虐?这个女人是这么的常惹他生气,又不贴心,自己为何仍放不开手呢?

  回程的路上,穆子青又恢复了一贯的毫无表情。

  他让家惟靠着他的胸膛,自己则靠着椅背。

  轻抚着家惟的背,他就好像在抚摸一只猫。

  “明天我们去拉斯维加斯。”

  “嗯。”

  不多话,不揭人隐私。他又发现她一项优点。

  皱皱眉,他不喜欢自己对她的这种反应。

  在拉斯维加斯,他经营了一家饭店,一楼是个大赌场,赌场的负责人是美艳的黛拉比——他的情妇之一。

  去找她吧!他决定着。就好像在告诉自己,一切都没有变。

  他,穆子青,是个游戏人间却吝于给爱的男人。

  拉斯维加斯,全球闻名的赌城,是不夜城,也是全美治安最好的一座城市。

  这里的警察是骑脚踏车巡逻的。

  原因无他,只因每间赌场都各有自己私人的保镖,因此警察根本无用武之地。

  这里的教堂也特别多,而且装潢给有噱头,不似一般的庄严肃穆,这是为了配合西方人冲动、直爽的个性。来这里游玩的情侣在花花世界的迷惑下,失去理智跑去结婚是屡见不鲜的事。

  他们下榻的旅馆正是穆子青所经营的饭店。

  所有的饭店服务人员皆因穆子青的到来,而变得机警、勤快。

  穆子青悠闲的坐在沙发上,而家惟则浏览四周,欣赏壁上的画。

  一阵浓郁的香气飘过家惟的身旁,她转头看见一位婀娜多姿的红发女郎摇曳生姿的走向穆子青。

  “亲爱的,”那女郎一屁股坐在穆子青的腿上,用着甜地会腻死人,用着略带哀怨的眼神看着他,“我以为你忘了我了。”

  穆子青皱了皱眉,黛拉比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没有分寸?

  他才想着,就发现黛拉比用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嫉妒眼神,扫了一眼正杆在壁前的家惟,他明白了。

  原来早有人给黛拉比通风报信,自己破天荒的带了个女人来。

  他把黛拉比拉到旁边的沙发,不理会她受伤的表情。他可没兴趣引起两个女人的战争。

  饭店的经理从电梯里急忙的走了出来,“穆先生,您的转属套房已经备妥了,请随我来。”

  穆子青站了起来,向家惟招招手。

  家惟走过来,黛拉比见状,也跟着站起来,挽住穆子青的手臂,“青,这位小姐是谁啊?”

  穆子青没回答,他只是冷冷的看了黛拉比一眼。

  黛拉比被穆子青的眼光瞧得心里一阵冰冷,她勾住穆子青的手臂软了下来,但仍不甘心的轻触着他。

  本来就是!她可以安于穆子青有一大票的女人,但在拉斯维加斯这个地盘上,穆子青只属于她一人。她为他放弃了许多男子的追求,他怎能如此待她?

  “你好。”黛拉比挤出一个会让男人为之屏息的笑容,但看家惟的眼神却冰如寒潭,“我是黛拉比,穆先生的红粉知己。你的房间在七楼,可以请服务生带你上去了。”

  穆子青没有为家惟说话。不知怎么地,他突然好奇的想知道家惟会任何处理这种让她难堪的场面。

  家惟看饭店的经理听了黛拉比说出的话后,表情先是一愣,而后吃惊的看向穆子青,等待他的裁示。而这个臭男人的表情则是饶富兴味,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蠢样。

  她含蓄的微微一笑,“那穆先生这几天就麻烦你了。”她朝黛拉比说着,然后绕到穆子青的身边,表情仍维持一贯的微笑,用中文朝他低声的警告“少来烦我,否则给你好看,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懒得再看两位的表情,她从容的跟着服务生离去。

  那天晚上,家惟用信用卡借了一万块美金,到赌场玩到深夜三点,钱全部输光后,回到房间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起床,她离开了饭店,看了一场大卫魔术秀,又赶了一场白老虎秀,接着又借了五千块美金,换了一家赌场继续她疯狂的举动。

  第三天,她听了演唱会,又包了一辆车观赏了拉斯维加斯新城与旧城的风貌,然后挑了一家海盗船造型的饭店,要了一间房,索性不回饭店了。

  当晚,她换上新买的一袭艳红长礼服,把头发放下来,让它们随意的飘在她裸露的双肩上,而长礼服的设计强调曲线的突出,因此家惟看起来风情万种,魅力无穷。

  她轻挪莲布,到了饭店的一楼,又借了两万元美金,准备再碰碰运气。

  赌场内因她的到来而起了一阵骚动,再加上家惟所换的筹码,使得她每到一个点,便吸引了许多人围观。

  而大卫就是因此看见家惟的。

  瞧着她掷骰子的神韵及那性感的装扮,他根本忘了穆子青可能也在附近,而开心的走过去。

  “女孩,妈妈没告诉你不可以赌博吗?”

  家惟吓了一跳,“大卫,怎么会是你?”她惊喜的说着,“等我一会儿。来!我全下了,等我把这把输光。”

  家惟的话让大卫发笑,人人都希望赢,她却只说输。

  台子的服务人员不动声色的看向大卫,想知道老板是否有啥指示。

  大卫丢了个眼色给他。

  “哗!”四周响起一片欢呼声。

  “天!”家惟喃喃的叫着,“我赢了。”

  赌了三天,她运气背得从没赢过,可是却在最后一把赢了。

  “大卫,我居然赢了。”她看向大卫,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啊!好运气,还要玩吗?”家惟这模样,使大卫决定要让她继续赢下去。

  “不了,我们去聊聊天吧。”

  这女孩不贪心呢!大卫赞许着。

  他们走到吧台,点了酒喝啜着。

  “大卫,你怎么会来这里?”

  “嘿,女孩,怎么抢了我要问的话呢?”大卫用谴责的语气夸张的说着。

  家惟咯咯的笑了,“我先问的,你先说。”

  “好吧,来这里处理一些公事。”

  “公事?来赌城处理公事?”

  “唉!小姐,你就别再挖苦我了。”

  “哦,追根究底原来是不肯说,好吧,我不问了。”

  “你呢?为何会在赌城?”

  “啊哈!不说。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扯平。”

  大卫哈哈大笑的拍拍家惟光滑的臂膀。

  吧台前方有一个小小的舞池,舞池边坐着一个琴师及萨克斯风手。此时萨克斯风手正吹着一曲轻缓的小调。

  “想不想跳舞?”大卫邀请家惟。

  “好。”她也想让自己疯狂一下。

  牵起家惟的手朝舞池走去,大卫向琴师说了曲名,琴师曲调一转,让魔术般的双手流泻出一首探戈名曲。

  大卫的舞技精湛,而家惟能做酒小姐自然也把交际舞跳得唯美如幻。舞池的四周开始聚集着人群,他们欣赏漂亮的东方小姐在英俊的舞伴唯上show着赏心悦目的舞技。

  穆子青在第一个晚上就赶走了黛拉比,孤独的睡在自己的套房里。

  套房的面积占的约一百坪,在饭店的最顶端,可俯瞰整座拉斯维加斯城。

  第二天,大卫来找他,他们在套房里把原定的计划再做一些详细的补充。

  大卫离开后,穆子青派去保护家惟的保镖来报告她一整日的行踪。

  这女人在大把大把的花他的钱呢!他回想起家惟那天当着那群听不懂中文的西方人面前对他警告的话。他嘴角扬了起来,这女人跟天借了胆,居然敢如此待他。

  他决定那晚仍不去找她。

  这次的交易净赚十亿的利润,这对他所要达成的理想有着莫大的帮助,他可没心情再为一个女人分心。

  第三天,穆子青所要处理的事已告一段落。保镖来告诉他,家惟在大卫的饭店里赌博,穆子青决定去找她。

  “青。”黛拉比自从那晚被穆子青赶走后,心中又气愤又伤心。见穆子青从专属电梯下来,她急急的迎上去。

  穆子青停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青,”黛拉比咽了口口水,“你要走了吗?”

  无视于黛拉比低声下气、楚楚可怜的表情,穆子青只是冷冷的望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什么时候准你问我行踪了?”他朝黛拉比抛下这句话就走了。

  黛拉比的眼眶忍不住溢出了泪水。她的心、她的人都毫无保留的交给了这个男人,他却对她如此不屑。

  是为了那个毫不起眼的中国女人吗?

  她不甘心啊!

  她一定要抢回属于她的男人。



第五章

  穆子青想像着见到家惟时的好心情,在进了大卫经营的饭店,看见已围满舞池的人群,以及舞池内那对搭配得天衣无缝的男女后,完全被破坏无遗。

  他僵着一张难看的脸,冷冷的看着大卫的大手因为舞姿的变化,不时轻触着家惟的身体。

  这两道危险的目光大卫一定感受到了。

  他开始不经意的搜寻着舞池的四周,然后瞄见了站在人群之外、寂静如豹子、却蓄势待发的人影。

  不妙了!大卫在心里暗叫沙漠风暴来了!

  他得想个办法脱身才行,好汉是不吃眼前亏的。

  将家惟带离舞池,众宾客自然的让开了一条路,大卫将家惟引向穆子青的面前,然后一甩,让家惟转着圈子跌到穆子青的怀里。

  穆子青本能的抱住眼前的女人。

  “你怎么在这里?”家惟看请来人后,表情不悦的埋怨着。

  看一眼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穆子青再抬头,大卫已不见人影。

  好家伙,算你逃的快。

  “喂,放开我啦!”

  穆子青记得了自己正在生气,他板起了脸,拉着她便往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家惟挣扎着大呼小叫。

  “闭嘴。”穆子青回过头狠狠的瞪她一眼。

  “喂,老兄,这位小姐好像不怎么愿意跟你走。”一位满脸胡碴的大汉挡在穆子青的前面,为家惟打抱不平。

  穆子青根本懒得理会那家伙,倒是家惟瞥见穆子青露出一副令人猜不透的表情,生怕美国大汉太过热心反倒吃了大亏,“谢谢你,先生,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她赶忙解释。

  那美国人识趣的让开了,而家惟被穆子青推进了拉斯维加斯的夜色中。

  这女人为什么老忘了自己的身份?看着她僵直的背影他觉得自己像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可是天知道,他才是她真正的“金主”啊!

  她是这么的不把他放在眼里,不把他当“天”。他恨恨的想着,还敢向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陪我去吃饭。”他冷冷的说。

  家惟回过身正想反驳,但瞧见了穆子青不善的表情,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

  她走到他身边,安静的等他带路。

  就是这样,每次都这样!把他惹火了,才又温驯得像只小猫。

  “挽住我的手臂。”

  家惟顺从的照做。

  哎!他能把她怎么样?有力的握紧手中柔荑,他领着她离开了大卫的饭店。

  穆子青选了一家气氛好、食物佳的典雅餐厅。可是两人却不说一句话,只是埋首吃着眼前的食物。

  家惟心里也明白自己实在不应该激怒他。但想到穆子青与黛拉比相处的浓情蜜意,她便无缘由的产生了一股浓浓的酸意。

  其实穆子青有情妇这件事,家惟早就不该意外的。但真正碰上了,她没想到自己心中的反应会是那么的强烈。

  她戳着盘中的食物,而他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不过他告诉自己,别再浪费心思在这女人身上,她是他买来,就这么简单。

  “走吧。”他起身,冷冷的说着。

  家惟倔着一张脸,也跟了出去。

  回到饭店,家惟甩开穆子青握着她的手,想直接回房。穆子青却顺手一带,搂住家惟的肩,也不管她的议员,直接把她带入他专属的电梯中。

  家惟开始有些害怕,在小小的电梯里,她闪在离他最远的角落,用着防备的眼神瞧着他。

  “穆大少,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穆子青直勾勾的盯着她,根本不回答。

  他们俩在电梯内对峙着,穆子青如只饥饿的狩猎者,正虎视眈眈的盯着眼前的美食。而家惟则动也不敢动的像”“侏罗纪公园影片里的那头小羊。

  电梯的门开了。穆子青朝家惟露出诡异的一笑,然后一步跨出了电梯。

  他向家惟做了个“请”的手势。家惟不理他,仍赖在电梯里。

  仿佛对家惟这种幼稚的举动毫无办法似的,穆子青放弃理她,自行走进卧室。

  家惟马上按上“关”的按键但电梯根本毫无动静。

  她无奈的跨出电梯,面对着豪华的大厅。

  无心欣赏那美轮美奂的陈设,她急忙开始搜寻逃生梯。

  “你在找什么?”

  家惟吓得反弹回身,“没有。”她摇着头,也不知道自己在否认什么。

  “来”穆子青招招手。

  “不要。”她发觉自己的头摇得像乩童。

  “要我过去抓你吗?”他扬起眉,眼中放出警告。

  “你放我走吧,黛拉比会伺候你的。”家惟可怜兮兮的哀求着。

  他拉下脸,不悦的提醒:“我爱找谁就找谁,别忘了你的身份。”

  家惟静静的消化完穆子青的话,后悔这三天来为什么要花穆子青那么多钱,但她还是决定了,“那好,我不玩了。”说完,她突然如释重负,也放松了警戒,“我不做你的情妇了,你找别人陪你玩吧。花你多少钱,我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你。”她借着往后几年的薪水全泡汤了。

  穆子青眼神冷峻的哈哈大笑。

  “你干嘛笑的那么诡异?”她发毛的小声问着。

  “难道你不知道从来只有我才有权力说“不——吗?他在沙发上轻松的坐下来。

  “什么意思?”

  穆子青迅速往前一跃,一瞬间抓住家惟。

  “放开我!”家惟尖叫的挣扎。

  他抓住家惟的头,固定住她的脸,另一只手挽住她的腰肢,“不要乱动。”他低沉的嗓音,恶狠狠的说,“我可不想再把你弄得全身淤青。”然后他重重的吻住她……

  激情过后,家惟背对着穆子青无声的躺着,满怀羞辱。

  穆子青燃起一根烟,徐徐的抽着。

  他爱她。

  他终于承认了自己心中的感觉。

  可笑的是他居然还能爱人。

  对家惟,他想如同对待其他情妇一样的洒脱,但他做不到。

  他嫉妒每个接近她的男人,看不惯她对别的男人微笑。

  可是她仍是个问题人物啊!他怎会如此大意的爱上她。

  他不知道。自嘲的一笑,大概是所谓的不由自主吧。

  今后他该怎么对她呢?

  共度一生的念头在他心中燃起。

  想起家惟的个性,他有微微一笑,恐怕他以后有气可受了。

  但他喜欢。

  坦然面对自己后,他瞄向身旁的女人,家惟像赌气的背对自己。

  无所谓,往后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用来哄她。心中对于她十岁以前空白的背景仍有一丝的不安,但他决定冒险。不管以后的事情变化多大,他可以确定一件事——何家惟不会出卖他。

  他会让她明了他所做的事,并让她爱上他。

  电话的铃声响起。

  穆子青顺手接起话筒。“大卫,什么事?好,后天。对,事成之后马上回台湾。嗯,什么事你都要凑一脚阿!好了,没什么事。别来跟我探听我女人的”事。穆子青的语气突然转为冷硬。“好,就这么办。”然后他挂上电话。

  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大卫一向很知分寸,居然会为了家惟来探听他的私事。

  “大卫很关心你呢!”忍不住的,穆子青吃味的讽刺着。

  家惟不为所动地选择沉默。

  “为什么不解释?心虚了?”

  他还想怎样?侮辱她不够深吗?还想在她身上冠上什么罪名?

  不理他,她起身。

  穆子青粗鲁的把她拉回来,“回答我。”他俯视着身下的人儿责问道。

  “想听什么?”她冷眼瞧着他,“跟大卫的关系吗?我说我是清白的,你相信吗?哈!”她强笑,泪水慢慢地溢满眼眶,“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当然,我是那么贱,你在认识我之前早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怎可能高尚得起来?好吧!何止大卫,任何男人都可以上我,我是来者不拒的,你——”

  “嘘,”穆子青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他把她惹哭了,看见了她的眼泪,他竟然心疼难当,“不要说了,对不起。”他后悔的道歉,吻去了那一串串如断线珍珠般的泪水。

  “不要,别对我来这套。”她说着,推开了他,“高兴就哄哄我,和气就糟蹋我。你想听嘛,我说,情妇不就是用来取悦的吗?我人尽可夫、下贱、自甘堕落、残花败柳——”

  “不要说了,我说不要说了!”他急了,对家惟吼着。

  室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

  “你放了我吧。”家惟平静的对他说。

  “休想。”

  “要一个心不在你身边的女人有什么用呢?”

  穆子青转回家惟别开的脸,“你是我的,谁敢要你,我就杀了谁。”他咬着牙,有着不顾一切的表情。

  家惟从没看见他如此凶恶的眼神,那样子十足像个亡命之徒。想起刚刚的电话,大卫与他像是在做什么交易。隐形着的势力散步世界各地,而大卫是他的伙伴,难道……

  两天后,他们回到了台湾。

  穆子青不知在忙些什么,每天早出晚归。

  虽然如此,晚上他都会回到家惟的小别墅,不再流连于其他地方。

  家惟曾利用空档,进城拨了电话给上级。

  她要求放弃此次的任务,回岗位报到。

  但得到的指令是:再观察一个月,若仍无进展,就结束此计划。

  她开车回到小别墅,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

  穆子青似乎不再防备她了。

  他常常当着她的面,用行动电话讨论含有黑道术语的事。

  家惟知道他越来越多的秘密了。

  虽然还不至于构成犯罪证据,但她就是不喜欢。

  现在,每当穆子青在她面前拨电话,家惟便赶紧躲开,不理会穆子青那若有所思的眼神。

  她想,证据是不是爱上这男人了?

  她害怕他真是隐形者,担心他最终仍会邪不胜正。

  车子转了个弯,她进入了私人的道路,瞥见一名站在别墅外的女人。

  那女人长得好娇小,身材却玲珑有致。

  将车停到门口,家惟走出车外,那女人也迎向她。

  “有事吗?”家惟问。

  近看那女人,越觉得她有如做工精细的瓷娃娃,相当美丽。

  “你住这里吗?”那女人有副悦耳的嗓音。

  “嗯。”

  “那子青呢?他最近也住这里吗?”

  家惟眯起了双眼,重新打量这女人。

  这位由漫画中走出的女人又是他另一个情妇吗?

  “你是谁?”她率直的询问。

  “哦,对不起,我是珊咪,知道子青回台湾了,可是都没到我那儿,我有点担心,所以来看看。”女人温婉的解释。

  孔雀!家惟心中恨恨的咒骂着。

  穆子青就像只开了屏的孔雀,张开那片彩扇,翘着屁股时差散播他的魅力。

  而该死的,偏偏有那么多“雌性动物”吃他这一套。

  那小女人被家惟眼中突然爆出的烈火吓得退后一步。

  “进来等吧。”家惟冷淡的应着。

  她还能如何?总不能小家子气的把她留在外面吧!虽然心里小心眼的计较着,但她还不至于如此没风度。

  珊咪顺从的跟在她后头,“这房子子青一定送给你了吧?”

  家惟看了小女人一眼,是她的错觉吗?她竟看见一闪而逝的狡猾从那女人的眼神中隐去。

  “嗯。”她淡淡的应了一句。

  “唉!子青就是这样子,见到有困难的漂亮女人总是不忍袖手旁观,你现在一定没在酒店上班吧?”

  虽然珊咪的表情仍是这么的温婉可人,语气仍是这样的轻柔,但家惟发现了这小女人那若有似无的心机。

  这女人调查过她。

  她能肯定穆子青的个性,一定不会是个碎嘴子。

  这女人是怕自己的地位不保,特地来观察情敌是个什么样角色的吧?

  “穆子青也常常这样帮别的女人吗?”她假装傻乎乎的问出那女人想要她问的话。

  “是啊,子青就是这么善良,你可不要以为他是对你特别啊,他这样的男人就是特别容易使女人爱上他。我告诉你是不想让你以后伤心的。”

  善良?穆子青善良?放屁!

  不过有一点珊咪倒是说对了,穆子青是个容易使人伤心的男人哪!

  “谢谢你的提醒。”家惟低头喃喃说着。

  “早点离开他吧。”珊咪见家惟如此沮丧,以为她的反间计成功了。

  想不到这女人虚有其表,事实上却是草包应该,真不知子青喜欢她哪一点?

  “子青既然帮你把债还清了,又给了你一笔生活费,你不如找个好地方,重新开始你的人生,这样总比活在这种阴影下好。”

  “嗯。”

  “珊咪,原来你认为这种生活是处在阴影下?”穆子青的声音突然冷冷的传来。

  两个女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穆子青若无其事的倚在门口。

  “不……子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掩饰乍见穆子青的狼狈表情,高兴的奔到他身边搂住了他,撒娇的问着。

  “够久了。”他掰开身上那八爪鱼般的双手,由心中升起一股厌恶,为什么自己以前没发觉珊咪的虚伪呢?

  “我跟何小姐正谈得愉快呢,你怎么进来也不出声?”

  家惟真佩服珊咪的演技。她比黛拉比高明多了,热脸贴了冷屁股,居然能够不当一回事的继续自导自演。她是自叹不如了。

  “怕错过好戏?”

  珊咪脸上一阵青红,“讨厌啦,你在说什么?”

  懒得再理她,穆子青走向家惟,脸上有着不赞同,“你这么随便就放个陌生人进来吗?”

  “子青,我才不是陌生人。”珊咪大声的抗议。

  穆子青用冷冽的眼神扫了她一眼。

  她吓的倒退了一步。

  完了!她曾见过穆子青这种眼神。在她之前的情妇,穆子青就是这么对她的。

  她不懂,她是这么尽职的把情妇这角色扮得淋漓尽致,为何会轮给这个看起来没啥智商的蠢女人?

  她知道穆子青会给她一笔不虞匮乏的财富。但她才不希罕!她要这个男人哪!

  上一任的女人后来选择了死,那她呢?

  她不甘心。

  “子青……”珊咪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她要把他赢回来。

  “出去。”穆子青直视着楚楚可怜的珊咪,心中根本不为所动。

  “不要,不要这样子对我。”珊咪流下滴滴泪水——这次是真的。她向天借胆的奔向穆子青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仿佛想把自己嵌进他的骨子里。

  家惟识趣的避开了这令人难堪的一幕,她退到楼上,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一个男人呵,若已不再爱一个女人了,那他对这个女人所做的事,甚至比一个绝情的人更加绝情。

  她呢?家惟望着窗外,珊咪垮着肩,犹如老太婆般蹒跚的迈向路的尽头。穆子青甚至连送她一程也不愿意!

  她呢?她又问了自己一次,什么时候会轮到她呢?

  难道穆子青会对她另眼相看吗?

  不,她不相信。

  她有什么条件会让穆子青对自己至死不渝呢?

  尤其这个男人根本视爱情如粪土。

  开门的声音让家惟回过身,她对他牵强的微微一笑,想假装成若无其事,但眼底早已泄漏出她的情绪。

  穆子青皱了皱眉,他不擅长处理这类的事,但显然他很在意眼前这个小女人的感觉。

  他对她越来越习惯小心翼翼了。真是理不清头绪啊,是“爱”在作怪吗?

  “珊咪的事困扰了你吗?”他问的开门见山。

  “我不该有感觉吗?”

  “别介意,我已经处理好了。”

  原来这男人以为她在为珊咪的事吃味。

  她是的,可是她更在意这种以后可能也会发生在她身上的命运。

  穆子青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才能安抚家惟的情绪,他不曾对女人如此,因此实在没啥经验。

  无从适从的,他不自觉的用手梳着头发。

  唉!这女人为何对珠宝没兴趣呢?不然他就可以用它们来买她的好心情了。

  “走吧,我带你去看我的宝藏。”为了博得美人一笑,他决定把心中最重要的秘密毫不隐藏的呈现在她面前。

  “宝藏?”

  “对。”他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准备一些食物,我们会去两、三天。”

  为了避人耳目,穆子青把他的法拉利放在车库中,用家惟的宾士车载她来到位居中央山脉的一处山脚下。

  这是一个朴实的小村落,他把车开往村外一间有车库的小木屋。

  “到了?”家惟十分兴奋,这里景色优美,空气清新,完全无都市的污染。

  穆子青笑了笑,轻点家惟俏丽的鼻头,“还没,车子开不进去,要用走路的。”

  “我讨厌爬山。”她垂下肩膀嘀咕着。

  “乖,转个山头就到了,保证你值会票价。”穆子青哄道。

  他们下车步行了两个多小时,早就转过好几个山头。

  “到了吗?”家惟再次询问。

  “快了,转个弯就到了。”

  “还要转弯?”家惟大声的抗议,“已经转了好几个弯了。”

  穆子青看家惟累得喘不过气来而臭着一张脸,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这次是真的,再转个弯就到了。”

  家惟会他一记白眼。

  他们终于停了下来,面对着光秃秃的一处峭壁。

  “真是个惊喜。”她看看四周,皮笑肉不笑的说,“我欣赏过了,我们回去吧。”

  穆子青拦住准备往回走的家惟。

  “别急着走,好戏还在后头呢!”

  “好戏?这座鸟不生蛋的石头山还变得出什么花样?”

  “来。”穆子青牵着她的手走近峭壁。

  他自行往峭壁上攀,身手俐落。

  爬了约五公尺高度后,他停下来。只见他的手在峭壁上一阵摸索,峭壁“轰”的一声,竟然在他身边开出了一个洞来。

  他跃进后,向下望着张口结舌的家惟,“上来吧!”

  “芝麻开门!”家惟喃喃的念着,也攀上去。

  穆子青将她抱入后,洞口再次关闭。

  两旁微弱的灯光照射出一条幽暗的走道。

  家惟任由穆子青牵着往前走,“这就是你的宝藏?”

  “嗯,这是我辛苦布置多年的地方。”

  “看得出来,居然还有电。”家惟像乡巴佬进城,左顾右盼。

  走道的底端是面石壁。

  穆子青又是一阵摸索,像是设了机关,石壁上又开出一个洞。

  “电灯不关吗?”进了洞后,家惟回过身看看刚才走过的那条通道。

  穆子青微微一笑,“不用,那不是灯,是夜明珠。”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夜明珠?”

  “这只是开场白,精彩的还在后头呢!”

  走在前面的穆子青语气里透着骄傲。

  那真的是夜明珠?果真如此,单单走道上的那几颗就无法估计它们的价值了。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呢?他竟然拥有这么多的秘密!

  越往前走光线越是明亮。出了洞口,他们面对着一处庭园,放眼望去,这是个广而大的山洞。

  庭园的旁边有间简单的小木屋,自己所站的位置正是庭园里一座假山的入口。

  “这是哪里?”家惟举目四望,喃喃的问着。

  “这是我建立的王国。”穆子青话里充满了成就感。

  家惟只能瞧着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走吧,我唯一的贵宾,来参观我的城市吧。”他带她走出庭园,打开一扇木制的大门。

  门外坐落着一座座如同家惟刚刚所看见的小木屋,只差没有庭园。

  这里甚至有小孩的嬉戏玩耍。

  家惟抬头向上望,大型的灯盏悬在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电哪里来的?”她怀疑的问着。

  穆子青无奈的摇摇头,“你就不能往罗曼蒂克一点的反向想吗?比如说——这是桃花源啊!”

  “桃花源里有电气设备吗?”家惟没听懂穆子青的语意,她转了转那对明亮的大眼,不解的问着。

  “算了。”穆子青懒得再解释,索性牵着她往外走。

  街道是由小石子铺成的。眼尖的小孩看见唯一用围篱圈起来的小木屋里头有人走了出来,赶忙的跑回家去。

  不久,四周的小木屋陆续有大人跑了出来。

  他们瞧见穆子青,不管男女一窝蜂向前与他拥抱一番。

  家惟从没有瞧过穆子青有如此随和的一面,这是她认识的那个男人吗?不再是愤世嫉俗、变幻莫测,也不是高不可攀。

  这些人的衣着朴实,像是随处可见的乡下人。但由他们的谈吐举止,却可看出应属于上流社会的知识分子。

  她觉得这些人像是隐居起来的高手,而这个山洞则像是卧虎藏龙的“龙穴”一样。

  穆子青把杵在旁边的家惟拉向自己,“这是何家惟。”

  四周的谈笑声安静了下来,用评估的眼神打量着她。

  穆子青没多做解释,但他们似乎都已知道这代表什么含意——只有家惟还搞不清楚。

  然后家惟受到了与穆子青相同热情的拥抱。

  她吓了一跳,看向他,只见穆子青满意的笑开了嘴。

  山洞里住了约二十户人家,似乎除了穆子青以外都已成家。小方也住在这里,他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仍是不卑不亢的向家惟介绍他的妻子。

  家惟眼睛瞪得老大,别看小方相貌平常,他的妻子可是大美人一个。

  穆子青一一介绍每个人让家惟认识,甚至小孩也正经的自我介绍。

  脱离了人群,穆子青搂紧家惟的肩,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在大山洞四处闲逛。

  “他们在这里靠什么生活呢?”

  穆子青指向远方的一座大仓库,“粮食里有可以维持两年的米粮,蔬菜每户人家都有种植,牲畜则统一在另一个地方饲养。”

  “他们曾出去吗?”

  “几乎没有,没人要出去。”

  “为什么?”

  “世态炎凉,不如归去。”

  “总还是要购买外面的五谷杂粮啊!”

  “快不用了,他们现在正在研究一种代替米粮的食物。”

  家惟不以为然的看他一眼,“可能吗?”

  “不相信吗?”穆子青撇撇嘴笑了笑,“住在这里的可都是顶尖人物呢!”

  “你呢?你负责什么?”

  “供应他们所有的一切。”

  “包括什么?”

  “衣食住行。”他们走到一座无人居住的小木屋前,穆子青打开门,里面是一整屋的枪械,“外带保护他们的安全。”

  “你……私藏枪械?”

  穆子青无所谓的笑了笑,“自卫,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你知道这些东西会造成多大的杀伤力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穆子青淡淡的回答着。

  “大家要是都有你这种想法,那社会秩序会大乱的。”

  见家惟大惊小怪的样子,穆子青露出了好玩的表情,“那么你认为该把自己的安全交给谁呢?”

  “人民保姆——警察啊!”家惟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膛回答。

  穆子青突然发出一阵狂笑。

  “你笑什么?”家惟已经露出恼羞成怒的不满。

  “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警察才会大乱呢!”他不认同的笑着摇头。

  “你……”

  “好了,别再说这个了,干我们何事呢?”

  大有关系呢!因为我就是警察,而你是个恶棍!



第六章

  穆子青的生活里没有“法治”两字。但家惟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坏人。

  他们在山洞里住了一个晚上,那晚,洞里的人们办了个大型的营火晚会。

  穆子青开心的跟着他们笑闹,接受他们的戏弄,还应众人的要求当面深情的亲吻家惟。

  轮到其他人表演时,他会坐在家维的身边,在她耳边低语着风花雪月,不时借机轻触她的秀发,对着她敏感的耳垂呵痒。

  小孩子是崇拜穆子青的,尽管父母们已尽量在阻止了,但仍不时有小朋友跑过来想引起穆子青的注意。

  而大人们好奇的心也不比小孩差,他们常常不经意的瞄向他们坐的方向,然后满意的转过头,露出会心一笑。

  家惟度过了有生以来最愉快的一晚。

  这里没有利益竞争、没有人心不一、没有虚伪的奉承、以及玩弄心机。

  山洞里的人们就像是一家人,虽偶尔也会有意见不和的时候,但关心永远存在。这像个大同世界。

  多可笑!居然是穆子青这样亦正亦邪的人所建造的。

  回到现实社会,家惟的心态也跟着回到现实。

  穆子青对家维不再有所隐藏的完全相信了她。

  他告诉她,他杀过两个人。而这两个人据家惟所知皆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大坏蛋。

  两个人的死因,在警方的档案里仍属悬案,但警方根本不想调查,只想拍手称决。

  而他所经营的色情行业完全尊重个人的意愿,他的原则是不强迫也不用诡计。

  他不贩毒。这是他的原则。

  家惟真不知该怎么评断这个男人,是非在这个社会里要就令人难以捉摸。她该怎么办?穆子青是触犯了法律,但家惟却不觉得他有什么大错。

  她觉得穆子青知道她内心的挣扎。

  他不做任何解释,也不为自己辩护,他把自己交到她手上,等她做决定。

  下星期一,穆子青有一批军火会出售给北爱尔兰反抗军。

  原因只为他支持反抗军。

  他甚至告诉家惟正确的时间和地点。就这么突然说出,让她想捂起耳朵不听都不行。

  想到此,她不由得开始憎恨这个男人,他让她进退两难。

  她该告诉上级穆子青便是隐形者吗?

  其实私售武器也没什么不妥,美国不也常干这种事吗?她在心里为他辩护着。

  但这里是台湾啊!她心中“正义”的小天使提出反对的说词。

  何家惟,另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大声警告,你要出卖穆子青吗?他对你是那么的信任。

  “不,我不要他如此信任我!”家惟大声的抗议。

  自己突然迸出的声音倒吓了自己一大跳。

  她瞧瞧四周,小洋房里只有她一人。穆子青最近都与小方在一起,商议着交货事宜。

  后天就是星期一了,她到现在还在犹豫。

  为什么这次要选在台湾交货呢?如果在国外就不干她的事了,至少她对自己的良心如此交代。

  她不敢想像心高气傲的穆子青知道她如果出卖他会有何反应。

  隐形者的踪迹是他“自愿”告诉她的,不是她查出来的。

  穆子青为何要对她敞开大门呢?他是否早已察知她的身份,刻意对她所代表的一方提出挑战呢?又或是……他爱她?

  不,有可能吗?

  但看看自己,她为什么仍坐在这里?是心中还存着希望?在盼什么吗?

  唉!何家惟,你劫数难逃啊!他是个这么容易使人爱上的男人,你又怎么会例外呢?

  她又胆寒地想起珊咪离去时孤独的身影。把感情交给他,早晚也会变成这样吧?她不要。

  她不要下半辈子过得如此凄惨。

  拿起电话,她拨了上级给她的专用密码。

  她决定不玩了。

  短暂的痛苦总比一辈子的沉沦好吧?

  星期一是家惟上班的第一天,也是个倒霉的日子。

  一大早,没由来的冲进厕所干呕一阵,让她耗掉了大部分的体力。

  接着上班塞车迟到,衣服又被勾破,还吸了一肚子的脏空气。

  接下来的时间还算顺利,她被分发到重案组,只因她表现优异。

  家惟只知道自己在校成绩还不错,不晓得“表现优异”所指为何?

  她不管,反正她会把分内的工作做好就是了。

  下班了,长官特地把她找了进去。

  “何家惟,表现不错哦!”长官笑脸迎人,当她是旗下爱将似的称赞着。

  家惟一脸茫然。

  “走,我带你去看你立下的功绩。”

  她默默的跟在长官的后面走。

  拘留所里有一间牢房是为了关重刑犯,所以戒备特别森严。

  他们到了那里。

  家惟看到了!

  穆子青正以讥诮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说震惊不足以形容家惟的表情。

  “何家惟,你帮我们逮到历年来最头痛的人物,”长官滔滔不绝的在她身边赞美,“警界有你这么优秀的生力军,是百姓之福啊!”

  穆子青一个字、一个字的听进去。家惟竟可以感觉到穆子青的心像是被她拿着刀,一刀一刀的划开般,血流如注。

  “不,不是我。”她朝穆子青走去,只想向他解释。

  看见家惟走近,穆子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掐住她的脖子,惹来一阵骚动。

  在安全人员赶来之际,他放开了她。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做完这个动作的。”他对她温柔的吐出这句话,但眼里全是杀意。

  家惟现在才明白穆子青在她心中的分量是如此之重,她情愿被他掐死,也不愿意被他误会!

  “不,不是这样子的。”她歇斯底里的解释着。

  安全人员来了,家惟被推着往外走,以预防她再次受到暴力的攻击。

  “何家惟,你可以告他伤害,我会为你作证的。”长官爱才心切,想为她出口气似的建议着。

  第二天,家惟辞职了。

  她成了警界服务资历最短的警官。

  上级体谅她,以为她害怕黑道报复,让她以留职停薪的方式休假,还给她一个全新的身份证。

  家惟回到了新竹的老家。

  她躲在房里足不出户,不问世事、不说话,也不看报纸。

  警方已对家惟的父母做过解释,因此家惟的父母为了保护女儿的安全,也尽量不让街坊邻居知道女儿的归来。

  这种错误的迅息使得家惟的沉默不语有了最好的解释。他们都以为这是机密,所以女儿才会有如此表现。

  一个星期后,她离家了。

  她将错就错的告诉父母要换新身份生活,可能很久都无法联络。

  为了女儿的安全,父母含泪送走了她。

  往事不堪回首,也不忍回首。她现在确定她爱穆子青竟是如此的深。

  有什么用?失去了再也无法挽回。

  她不敢看报纸。军火走私会被判重刑的,而他还牵涉其他几宗大案,或许甚至也有可能被判死刑吧?她不敢再想。

  他永远也不会原谅她的,虽然她并没有出卖他。

  就让思念的折磨陪过她过完下半生吧!至少这样她心里会好过一点。

  搬到这间大厦已经一个月了,家惟唯一能做的事只有思念。

  她想他,想得心痛。日里夜里全是他的影子。

  她常常忘了三餐,因此现在瘦的可怜。

  每天突如其来的呕吐更让她把难得吃进去的食物又全吐了出来。

  她也不去管它,死了也算是解脱了吧!

  记得今天要缴房租,她起身拿出自己已剩不多的钱走了出去。

  她要去银行汇钱给房东,她想着。

  一阵晕眩突然袭来,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家惟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手臂上插了两支针,上面吊着点滴。

  她晕倒了吗?真奇怪,她身体很好啊!

  旁边病床上的人见她醒来,好心的帮她按铃叫医生。

  “醒了吗?有哪里不舒服?”医生快步走入病房,先是翻翻她的眼睑,然后又量量她的脉搏。

  家惟摇摇头。

  “你极度的营养不良哦!”

  家惟不说话,迳自闭起眼睛休息。

  “你这样不行呀!”家惟的不合作,让医生无奈的摇摇头,“小孩子会保不住的!”

  家惟愕愣的张开眼睛,小孩子?她听不懂。

  “不知道吗?你已经怀孕两个月了,胎儿营养不够会留不住的。”

  她怀孕了?怀了穆子青的小孩。

  一个他们俩的结晶。

  一个多月来,她首次有了其他的表情。她笑了,眼泪却忍不住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医生,求你,我要小孩,帮我留住小孩。”

  “要保住小孩就要吃营养一点的东西。嗯?”

  家惟不住的点点头。

  在医院住了三天,家惟手上抱着一堆食物回到家。

  虽然仍廋,但她精神已好了许多。

  身上已经没什么钱了,她有些忧心。

  想到穆子青当初给她的一千万,她又拿着存折出去,试着提款。

  居然可以行的通。她放心了,往后的日子她与宝宝的生活应不成问题了。

  摸摸仍是平坦的小腹,她满足开心的笑了。

  孕吐仍然持续着,虽不舒服,但想到小宝宝正安稳的住在她的肚子里,她整个心便开朗了起来。

  怀着九个月身孕,家惟更加小心的保护自己。

  她是个最配合的准妈妈,按部就班的依循着医护人员的指示,一点也不敢马虎。

  现在就等着孩子的降临了。

  躺在医院病床上,一阵阵收缩的疼痛袭向家惟。

  她满身是汗,已痛了十个钟头。

  该死的,生孩子为什么那么的痛?

  又是一阵收缩,家惟咬着牙,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

  子青,她想念子青。她需要他,她好希望能再见他一面。

  一幕幕往事交缠着阵痛混乱了她的思绪。

  “差不多了,将产妇推到产房,准备迎接宝宝了。”医生下了最后的指令。

  最后的一记刺痛袭来,“子青——”家惟忍不住脱口喊出。

  一道响亮的啼哭将家惟拉回了现实。

  “生了!”护士恭喜家惟,“是小王子哦!”

  一切都值得了。

  抱着护士送过来的宝宝,她又哭又笑的。宝宝的五官是这么的像她深爱的男人,连小嘴也固执的抿着。

  有了他,她这辈子又有何求?

  三年后。

  炙热的夏天,晴朗的午后。

  一个美丽的少妇牵着一位小帅哥从超级市场走了出来。

  小帅哥穿着无袖T恤与短裤,表情有些酷。他手中抱着一个小纸袋,跟在少妇的旁边,俨然像个小大人般。

  他们往停车场走去,上了一辆小房车,少妇驱车离去。

  一辆进口子弹厢型车跟着驶离停车场,慢慢的尾随其后。

  家惟用穆子青给她的钱买了一间二十坪的小窝。

  在这里,她与她的儿子度过了三年愉快的时光。

  她的儿子简直就是穆子青的翻版,不但外貌像,就连个性也像。

  不屑时他会撇撇嘴,高兴时又只微微一笑,而专心游戏时就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不常烦家惟,但出门时总跟着她。她觉得他是在“保护”她,还有,义务帮她一些小忙,例如提东西。

  午后的太阳蒸得他们母子俩出了一身汗。

  “儿子,洗个澡”吧。她放了一缸的水邀儿子一起共浴。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然后浴室力传来阵阵的嬉闹声。

  大门悄悄的被打开,一个男人潜了进来。

  他不急着往声音的方向走去,反倒先观察室内的地形。

  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他移向浴室。

  浴室的门没有关,他看见一副母子共浴的欢乐画面。

  男人冷冷瞧着这一幕,并没有被这温馨的一幕所感动。

  然后女人起身,“儿子,起来了!”

  “妈咪,你先出去,”小孩泡在水里,玩着他的新玩具,“我再等一下下。”

  “赶快哦,水凉了。”家惟套上浴袍走了出去。

  刚刚儿子为了找他的新玩具,把从超级市场买回来的东西翻的一团乱。

  家惟哼着小曲,蹲下身,收拾掉在地上的东西。

  一双脚出现在她的身边。

  是男人的脚。

  家惟反射性的站起身。

  她无时无刻不思念的男人就站在她的眼前。

  可能吗?她不相信的眨眨眼。

  还在!没有消失。这是真的。

  四年来,她不曾看过报纸,也不买电视,只因害怕听到曾令自己伤心欲绝的消息。她情愿留着一丝希望,等待他重回自己身边。

  现在,他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他没死。

  穆子青正冷酷的看着自己,那对眼睛所泄出的杀意,就如四年前在拘留所所见,仿佛告诉她他要继续做他未完成的事。

  她不怕。

  浴室里传来的泼水声,却让她记起——她还要儿子。

  家惟本能的往后退。

  但穆子青更迅速的单手掐住她脖子,毫不留情的将她压在沙发里。

  他冷冷的笑着,语气如冰,“他们要杀你,我告诉他们我要自己动手。他们要劫狱,我告诉他们,我要用这四年的刑期惩罚我自己犯了这个错误。这四年的牢狱之灾,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吗?”他慢慢的加重了力道,家惟呼吸为之一窒。“我每天都在想这天的到来,等着用我的手放在你纤细的脖子上,看着你恐惧的表情,让生命一点一点的从你身上消失。”

  家惟的脸色已慢慢转青。

  “为什么不挣扎?还是你认命”的早知道会有这一天?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妈咪?”

  小男孩稚嫩的叫声把家惟的意识又拉了回来。不!她的儿子!她死了,儿子这么办?穆子青不知道他有了儿子,他不会管小男孩的死活的。

  抓住穆子青掐她的手,她开始反抗。

  穆子青像是知道家惟的不舍,他露出残忍的一笑。

  “孩子的父亲是什么时候回来呢?当他看见早已死亡的母子会有什么感觉呢?”不,不要杀自己的儿子,给我说话的机会,他是你儿子啊!

  看着家惟惊慌的眼神,穆子青心中一妒,他一拳袭向她的下额,出手之重有如她是个男人。

  家惟昏了过去。

  “她死了吗?”小男孩穿着内衣裤走到家惟身旁摸摸她。

  “没有。”穆子青现在才正眼瞧这小孩。

  “你为什么伤害她?”

  这小鬼一点也不怕他,他有些欣赏,可惜他母亲是这个女人。

  “原来你不喜欢她。”小男孩自言自语的回答着。

  他为什么还坐在这里听这小鬼啰嗦?

  “妈咪会陪我玩玩哦,”小男孩兴高采烈的说着,“妈咪煮菜好好吃呀。”见穆子青面无表情,他神色又黯了下来。“真可惜,她是个女人呀!”

  哈!何家惟是不是个好女人要这小鬼来告诉他吗?他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立刻解决这女人,车子还在楼下等呢?

  小鬼不知何时已依在他的大腿边,他竟然没有发觉,站起身,他想借机甩开这小鬼亲密的接触。

  小男孩不以为然,他嘀嘀咕咕的又在穆子青身边说了家惟好多好话。

  真烦!找根绳子先把小鬼梆起来吧,免得这小鬼老是让他分心。

  他走进卧室。

  “我妈咪真的很不错,你要不要重新考虑?”小男孩跟着他进卧房,绕着他旁边打转。

  他翻翻抽屉,妈的,为什么连根绳子也没有?

  “不然我不跟你抢妈咪好了,妈咪全部给你,只要我能跟妈咪一起住就好了。”

  搞什么?这小鬼在跟他谈条件,游说他?

  “你爸呢?”他随口问着。

  “不知道,”小男孩声音小了许多,“我没见过他。”

  穆子青停下寻找的动作蹲了下来,瞧着眼前的小孩。“你没看见过你爸爸?”

  “嗯,妈咪说他去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会回来。她以为我不懂,可是我知道是爸爸不要我们了。”

  “你几岁?”

  “三岁。”

  三岁?加上怀胎十月,那这小孩……是他的儿子?

  声色场所的女人通常都会采取防范措施的,难道家惟没有?

  是的,她可能没有,她是个处女,有可能她自己根本也搞不清楚。

  他的儿子,穆子青仔细的瞧着男孩。

  这小鬼冷静,不像一般小孩会嚎啕大哭。他还会想说服大人,表示他心思细腻,不是等闲人物。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像他小时候一样。

  “你对每一个来你们家的男人都这样推销你妈吗?”

  小男孩摇摇头,“没有人来过我们家。超级市场里偶尔会有人故意找妈咪聊天,都被我三振出局了。”他不屑的撇撇小嘴。

  穆子青笑开了。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如此感动。

  “你叫什么名字?”

  “何怀青。”

  怀青?穆子青心念一动,但他不理会。

  “你喜欢我吗?”

  小男孩点点头,眼神充满希望。

  “跟我一起住,好不好?”

  小男孩看了母亲一眼,“妈咪也要去吗?”

  穆子青的眼神冷了下来。

  “我要妈咪也去。”小男孩抿起嘴,固执的说着。

  “那就走吧!”恢复了原本不带感情的声音,他杠起昏倒在沙发上的家惟,牵起小男孩的手走了出去。

  小方没想到穆大少不但没杀了那个女人,还把她丢上车来。

  但在看见大少身后跟着一个和大少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小男孩后,他明了了一切。



第七章

  家惟的喉咙有如火在烧。

  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儿子呢,穆子青把她儿子怎么啦?

  跌跌撞撞地起身,她往外走,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

  屋外熟悉的庭园让她起了一阵寒意,她在大山洞里。

  穆子青呢?四周并没有其他的人。

  也不管自己衣衫不整,她跑向大门。

  在门口,她跟跨进门来的穆子青撞个正着。

  穆子青本能的搂住了她。但家惟只看见浑身脏兮兮的儿子正冲着她笑。

  她挣脱了穆子青,抱起了小孩,然后戒备的瞧着他。

  家惟的脖子上有圈深色的指痕,这提醒了穆子青她的背叛。

  冷冷的看她一眼,他不屑的撇撇嘴,仿佛觉得连看她都会弄脏了自己的眼睛。

  “妈咪,你醒了?”小男孩回搂着家惟,稚嫩的童音里充满了欣喜。

  家惟点了点头。

  她不满的瞪了穆子青一眼,抱着小孩子走了进去。找到一个有大木桶的浴室,她帮小孩洗了个澡。

  穆子青就靠在门口耵着母子俩瞧。

  “爸爸,明天我们还去抓虾子吗?”

  儿子突然其来的问话让家惟惊得掉了手中的毛巾。

  爸爸?他怎么可以?她狠狠的瞪向杵在门口的男人。

  “不是吗?”穆子青扬起眉讥诮的问着。

  是的。家惟软弱的收回了视线。父子俩如此想像,她纵使否认也没人会相信。

  将小孩抱出浴室放在床上,穆子青不晓得打哪儿弄来一套小孩子的内衣裤,家惟帮他套上。

  “妈咪,肚子饿饿。”

  她朝穆子青看一眼,见他不搭理她,只得自己摸索到厨房,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罐奶粉。

  她无奈的泡了一杯牛奶回房间。穆子青已不见人影,看着儿子喝完后随即打了个大哈欠,她轻哄着儿子让他睡去。

  外面的灯光暗了下来,家惟开了里面的电灯。

  这间屋子的陈设仍与四年前相同,可是人事全非。

  她身上仍只套着那件浴袍,将腰上的带子重新系好,确定穆子青不在屋内,她朝廷园的假山走去。

  她还记得那个通道。她走到第一个石洞门口,摸索着穆子青当年开门的位置,如法炮制的学着开门。

  无效。

  除了一片石壁外,并没有发现特别的机关或按钮。

  她无功而返的往回走,在假山的入口碰见穆子青,他正斜靠在壁上盯着自己。

  “想溜吗?甚至可以放弃儿子?”他看她的眼神连狗都不如。

  家惟学他面无表情的走过他旁边,穆子青出手扣住了她的下额。

  他那双无情的眼直盯入她眼里,然后“嘿嘿”冷笑两声后才放开她。

  家惟愣在原地,目送穆子青离去。

  她突然又想珊咪离去时的背影,穆子青的举动不正在诠释“比一个无情人更加无情”这句话。

  她不由得起了一阵心伤。虽然穆子青鄙弃她,但她还是爱他啊!

  山洞内的灯光已完全熄灭,但远处的几盏路灯仍隐约照着周围的景物。看来山洞里的作息也跟着太阳的东升与西降同步而进行着。

  家惟寂寞的回到屋里,辗转难眠的躺了一夜,而穆子青整夜没回来。

  第二天,儿子把家惟唤醒。

  “我要去找爸爸。”然后穿着内衣裤,一溜烟的跑得不见人影。

  家惟欲唤住儿子,因睡觉早把浴袍弄得凌乱不堪而泄漏了春色,她起身打开衣橱,希望能换件像样的衣服。

  衣橱里只有穆子青的衣服,还有几件儿子半旧不新的换洗衣裤。看来穆子青根本没打算让她来。

  她关上衣橱,重新整理身上的浴袍,朝厨房走去。

  空荡的厨房一夜之间已摆满了食物。家惟煮了一锅稀饭、炒个蛋,加一盆青菜。

  按照儿子的习性,待会儿一定会跑回来嚷饿。果然,没多久儿子的声音便传了进来,而穆子青也跟在后面。

  她大方的邀请穆子青共进早餐,穆子青也不客气的坐下。

  家惟盛了三碗饭,看着他们父子俩狼吞虎咽的模样,她忍不住微微一笑,幻想多年的“家”的情景,现在就在眼前。

  吃了一口稀饭,噎在喉咙的饭粒让她一阵干咳。

  “妈咪,你怎么啦?”

  家惟涨红了脸,只能摇摇头。

  “妈咪,你怎么不说话?”

  家惟对儿子安抚的笑了笑,仍摇摇头。

  穆子青也感觉了不对劲,“说话。”他命令着。

  “说什么?”家惟开口说了,但没有声音出来只有唇形。

  他抓起她的手就往外拖。

  小男孩也紧跟在后。

  山洞里居然有医生。

  他对家惟的到来摆明了不欢迎,但碍于医生的天职,他仍检查了家惟的喉咙。

  “声带严重受损。”他冷冷的说着。转身面对穆子青,他的语气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大少,我先开几帖药,但一个礼拜内只能吃流质的食物。”

  为了怕再徒增自己不必要的难堪,家惟牵着儿子先行走了回去。

  一会儿,穆子青拎着一包药回来,“五碗水煎成两碗水,早晚各喝一碗。”说完,他丢下药,招呼着儿子一起出去。

  日子就这样过了几天,穆子青跟儿子的感情越来越亲密,但却不当有家惟这个人的存在。

  她仍是那件浴袍在身,想换上穆子青的衣服填充,但有怕惹出不必要的羞辱。

  除了日常生活的琐事,家惟只能靠探索假山内的机关来打发时间。但她会确定穆子青不会回来时才做这件事。他太强势了,她还是缩回自己的壳内,少惹他为妙。

  午后,家惟有信步走进假山。

  穆子青跟儿子吃过饭后又出去了,按照惯例,不到傍晚不会回来。

  她到尽头,习惯性的把手贴在冷硬的石壁上。

  为什么找不到呢?由这点可以看出她与穆子青的智商差多少。

  她不甘心的东摸西碰,勤能补拙,只要她慢慢探索,总会发现端倪。

  “不死心吗?”穆子青的声音近得仿佛是在她耳后。

  家惟惊慌的回过身,直视眼前高大的身影。

  山洞内的光线晦暗不明,家惟背靠着石壁,感觉自己像是被逼入了死角。

  “告诉你吧,这石壁的机关只有我的指纹输入后才会打开,你别痴心妄想了。”

  原来如此。她没想到会是如此先进。

  低下头,她侧身想穿过穆子青走出去。

  穆子青单手挡住了家惟的去路,炯炯的双眼在山洞内闪着奇异的光芒。

  他低下头,缓缓的在她耳边低语:“这里安静的真像是属于我们俩的世界。”然后他磨蹭着耳际,轻佻的拉扯她的浴袍。

  这不是爱,这是他止不住的情欲,而她只是他发泄的对象。她不要。家惟开始拼命的挣扎。

  “为什么还要惺惺作态?”穆子青用身体压住她,将浴袍强拉至她的胸口,制住她的双臂,“你可以喊啊,尖叫着叫人来救你,哼哼,开始我怀疑谁会理你!”

  “放开我!”家惟发出沙哑的嗓音。

  “哈!我还忘了,你连求救的本事也没了,这么小的破锣嗓音谁听得到?”他放肆的吻向她肩头,没有一丝的怜惜。“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成天待在这里,不就是在制造机会吗?我是上钩了,现在,你可以验收成果了。”他吻住家惟的唇,迫使她张开嘴,探进去吸吮她的清香。

  然后,穆子青突然放开她,往回倒退了一大步。

  家惟捂着嘴,拉着遮掩不住身子的浴袍,没命的往外跑去。

  他没追她。

  他尝到嘴角的一丝血腥味。家惟咬他。

  这女人不要活了,居然敢攻击他?

  她还能不能安稳的活下去,全得看他心情好坏,她竟敢……

  牵动嘴角微微一笑,他为何气不起来?

  穆子青慢慢的踱出假山,舌头的伤口不断溢出鲜血,好狠的女人,咬得这么用力。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咬这么用力,他根本不会放手。

  他不自觉的又笑了笑,去找医生吧!

  这恐怕又会成为山洞内茶余饭后的话题。初见家惟那天,强吻她时被过肩摔,那次他们足足取笑他一个月,这次呢?

  出乎意料之外的,医生没取笑他。

  今非昔比,医生狠狠的咒骂家惟一顿。

  穆子青心里却感觉微微的不悦。搞什么鬼?这个节骨眼,他还要护着她?他咒骂自己。

  “家惟的嗓子怎么还没好?”他转开话题问医生。

  “嗓子可以发出声音了吗?”

  “可以,不过声音沙哑。”

  “这不就好了吗?像她这种女人还可以出声已经不错了。”

  “医好她。”穆子青拉下脸命令着。

  在山洞内,穆子青比任何人都随和,但山洞里的人都知道当他板起脸说话时,最好把他说的当一回事。

  “是。”

  “我明天叫她来找你。”

  “好。”

  看穆子青缓和了表情,医生又开始唠唠叨叨的数落家惟的不好来。

  穆子青只能忍着不发一语。

  尝到穆子青的血,让家惟心惊胆战了一整天。

  穆子青没再回来,第二天,桌上却留下一张他写的纸条——去找医生

  他叫她去找医生?做什么?

  唉!不管做什么,她还是听话一点得好。

  系好浴袍,她走出大门,所幸外面没什么人,这可以让她免于尴尬。

  医生看见家惟进来,只冷冷的睨她一眼。

  “坐。”他眼气不善的说。做了例行性检查,他又闷声说:“放心,死不了。”

  医生对她的态度,让她难堪得满脸通红。

  “我加另一种药,再吃一个礼拜,一样五碗水煮成两碗,早晚各一碗。”

  他如背书般的吩咐着,但满脸的鄙夷,仿佛给她吃是浪费了他的资源。

  家惟什么都没有了,但她还有儿子,还有尊严。她挺直了腰杆,也不等医生配好药,便转身走了回去。

  小木屋里空荡荡的,儿子早已不见踪影,想必又溜出去找穆子青了,现在她连儿子也没有了。

  她心里有股酸涩的失落感,才不过几天的工夫,儿子的生活已经转向以父亲为中心了。

  她还有自尊。家惟安慰自己。

  傍晚,父子俩回来,穆子青手里提了包药。

  “你忘了拿了。”他丢在桌上,事不关己的说着。

  家惟看也不看一眼。

  这医生也奇怪,西医的疗法,却是中药的药材,真有点诡异。管他呢,她不会碰它们的。

  第二天,除了早餐及午餐看得见他们父子俩之外,家惟整天又是孤零零一人。

  她已经放弃了寻找假山机关的乐趣,但身上的浴袍已经脏了,她又没其他的衣服可换,怎么办?

  穆子青的狠她早已知道,所以如此待她,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她逃不出去,民生用品她要想办法解决啊!

  她为什么不能穿他的衣服?她开始游说自己。是他强带她来的,他又不甩她,她自力救济也没什么错啊!

  点点头,她赞成自己的想法,打开衣柜拿出一件他的衬衫。

  袖子太长了,她拿剪刀剪短,衣摆太长了,她打个结。家惟又拿出一件裤子,一样太长了,她剪下一大截裤管,腰太松了,她拿出皮带,多钉了好几个洞系紧。

  衣服可以蔽体了,却可笑得令人喷饭。

  反正她足不出户,也没人会看。

  穆子青带着儿子回来吃晚饭时,看见家惟模样,他的表情是克制后的正经。

  匆匆的扒完饭后,也忘了与儿子道晚安,他便急急的走出去。

  他铁定是到外面大声嘲笑她。家惟心想。

  一个星期后。

  家惟帮儿子洗澡,浴室内传出她跟儿子低语的沙哑嗓音。

  “你的嗓音怎么还没好?”他走到门口,依在门旁问道。“你没吃药。”看家惟心虚的表情,他聪明的猜出。

  不说一言,他走了出去。

  家惟哄儿子入睡后,穆子青意外的又折了回来。

  自从她住进这木屋后,穆子青晚上从未在这里睡过。

  “喝掉它。”他手里拎着两小瓶药,命令着。

  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不理会他那吓死人的表情,理理被子,准备睡她的大头觉。

  穆子青无声的走过来,拔开瓶盖,一把抓住家惟的秀发,固定住她的头,抬手就把药往她嘴里灌。

  家惟用力的拔开他的手,把一嘴的药喷向穆子青,然后抽身急速的退到角落。

  房内出现了短暂的静默,两人虎视眈眈的对峙着。

  穆子青抹去脸上的药水,扯着嘴角“嘿嘿”的笑了两声。抓回躲在角落的家惟,把她按在床上,扣住了她的下颚,然后弹开另一瓶药,将药含在嘴里,用手指的劲道逼家惟开口,再覆上她的唇,一口一口地将嘴里的药水输入家惟的口中。

  有多久?他想了多久了?

  四年来,他在狱中每天想着亲手掐死她的那一幕,也想着再亲吻她那令人难以抗拒的双唇。

  每天多看她一眼,就越止不住内心对她的渴望。他是中了什么蛊,着了什么魔?

  喂完了嘴里的药,他留恋的不肯离去,热情的、深深的吸取她的甜蜜,享受着耐人的折磨,但也想到了她的背叛。

  为什么?为什么?他把命交给了她,而她却毫不犹豫的把他献给警察!

  “这不该再为你迷惑的。”他对着她的嘴说,为了克制自己的冲动,“我早该宰了你,你是个祸害。但该死的,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在乎你的死活?你是这么的无情无义、心如蛇蝎,我却还是这么的爱你,爱到无路可退!”

  家惟的泪水一串串的滚了下来。

  她摇着头,说着没有音的唇语:“不是,不是,我没有出卖你。”

  穆子青根本视而不见,他忘憎爱分明的吻着她,思念的磨蹭着,放纵自己一发不可收拾的热情。

  就像干柴烈火,四年来的压抑全在今晚宣泄无遗……



第八章

  “爸爸,妈咪,你们为什么没穿衣服?”

  “嘘,”穆子青对儿子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让妈咪再睡一会儿,我们出去玩。”

  小男孩跟着父亲悄悄下床,一边还用小手捂着自己的嘴,穿上衣服后,两人溜出了门。

  他们回到文明社会。

  穆子青帮家惟还有儿子买了衣服及日用品——不然他山洞里的衣服没多久会全报销。

  他也买了一张小床,想把这颗小电灯泡给隔开。

  顺道他驱车回附近自己的一间办公室。

  穆子青这类型的办公室全台湾有十几家。这是为了方便自己可以随时处理名下多如繁星的产业。

  这间办公室约有三十坪,里面没有隔间,只放着一系列的大型电脑。

  穆子青键入自己的密码,一连串的文字显示在他眼前。

  按着键,他翻动着荧幕上的文字。

  这四年,小方帮助他处理外界所有业务,并不时的来狱中向他报告。

  但为了不再树大招风,小方停止任何超过一亿以上的交易。

  四年前的那笔军火买卖,因他的被捕而取消,货现在还在他手中,电脑上正show着一堆有兴趣的买方。

  他联络了大卫,觉得由大卫出面解决。

  把货运到美国,由大卫去跟买方交涉,虽然利润较少,但他短时间之内无法处理这些“琐事”,干脆委托给别人解决。

  他不断翻阅四年来的资料,接着下一些指令给各分会。一些看见的经营如饭店、酒店,四年来所得的利润他全拨回台湾。

  几个小时后,他处理完的部分的事,才想起了儿子。

  他转过头,看见儿子那小不隆冬的身影坐在地上,面对着大荧幕打电动,玩得不亦乐乎。

  他走到儿子的身边,“小鬼,你怎么会操作?”

  小男孩自信的撇撇嘴,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荧幕,“随便按一按就会了。”

  穆子青骄傲的搓搓他的头,“了得!不过少了点刺激。”

  他接上喇叭的端子。

  “轰”的一声,荧幕上打斗的立体音效奔放而出。

  小男孩兴奋的尖叫一声,父子俩开始玩起对打的游戏。

  家惟起床后,发现了穆子青留下桌子上的字条。

  父子俩会出去一整天。

  她甜甜的笑了笑,这对父子是玩疯了。

  穆子青还叮咛她要熬药。

  这一次,她听话了。

  昨晚他的表白,让她知道穆子青仍爱着她,这对家惟来说,人生又将是应该崭新的开始。

  她让自己后悔了四年,老天可怜她,让她还有这次的破镜重圆,她会好好珍惜的。

  一直到半夜,穆子青才抱着熟睡的儿子回来。

  家惟放下忐忑不安的心,接过儿子安置在床上。

  一回身,穆子青便紧紧的拥住了她。

  他用与昨晚相同的热情吻着她。

  “有没有吃药?”

  家惟只能点头。

  “等一等,让我把儿子的床组好,我们就有一整夜的时间了。”他忘情的吻着她,一边又喃喃自语。

  家惟一切都听他的。

  小方的妻子可卿站在窗户边往外望。

  “在看什么?”小方走进房里,见妻子专注的表情,好奇的问着。

  “仓库那边的灯两晚没亮了。”可卿喃喃的回答。

  “那又怎样?”他躺上床,漫不经心的问着。

  可卿跟着上床,依着小方的手臂,“大少自从何小姐来了以后,每晚都睡在仓库里。”

  “然后呢?”

  “昨夜仓库的灯没亮,大少没睡那里。”

  “好老婆,别卖关子。”

  “今晚也没睡仓库,那他睡哪里?”可卿自言自语的问。

  “我怎么知道。”小方以为她在问他。

  “唉!生活上的细节你这人从来没注意过。大少回木屋睡了。”

  “怎么可能?何家惟又没搬出去。”

  “她为什么要搬出去大少才会回去睡?他们可以共处一室啊!”

  “何家惟这样对他,大少怎会……”小方不相信的看着可卿。

  “拭目以待吧!”可卿舒服的翻个身,开始睡她的觉。

  可能吗?小方却想了一整夜。

  快乐温馨的日子匆匆过了几天。

  这天,穆子青又带儿子出门。

  家惟已经可以说话了,只是声音仍有些沙哑。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家惟先是一愣,会是谁呢?自从她来这里以后,未曾有邻居来访,是父子俩又折回来了吗?

  她打开大门。

  是小方和他美丽的妻子,还有医生。

  医生也不等家惟邀请,迳自不客气的跨进门来。“大少问你嗓子怎么还没好,我带了一些药草来,先熬一些汤药给你喝。”说完,他自行进入厨房。

  小方和可卿默默的跟在家惟身后。这次她不再像四年前会常常忘了他的存在,反而可以明显的感觉出背后射出的敌意。

  他不像医生会把对她的不满写在脸上,但家惟知道来者不善。

  她看向他的妻子,可卿对家惟礼貌的微微一笑,像是对丈夫的无礼深表歉意。

  小方看看四周,他发现了小床。

  良久,他才转身直视家惟,“你不配得到大少这么多爱。”

  家惟无语,也不觉惊骇。

  “星期一就要交货了,大少回去却看不到你,他急了,还以为这趟货让你受牵连,出了什么意外。顾不得小心翼翼,他发狂的到处找你,叫我把货装上船先驶出外海,必要时一毛钱不拿都可以,只要能换回你的安全。结果呢?在他四处找你时,警方早盯上了他。”小方气不过地把四年前的情形一一说出。

  听到这里,家惟已是泪流满面。

  “我们被警方包围后,他终于想通了一切。但他仍是一派自信,对我干笑了两声。可是,你知道吗?他眼里绝望是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大少被你彻底的毁了!”小方痛恨地指着她,却又无奈的叹口气,“但他仍跟警方周旋,使了个巧计帮我脱困。他自己被抓了。在看守所,他拒绝见我们任何一个人。我们觉得他似乎想要毁了自己。全山洞里所有用得到的人全部出动。我们请了最好的律师,一方面做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劫狱。”

  家惟瞪大了双眼,难道这就是他能出狱的原因。

  “你一定很意外吧!大少只被判了四年的徒刑。那批货警方自始至终都没找到,它被我安稳的藏了起来。在没有物证的情况下,他最后只被判了携抢及殴打警方人员的罪名,而我们的律师又让法官把刑期减到最低。”

  家惟垂下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虽然如此,但我们还不满意,让大少待在牢里四年,对他是个侮辱。仿佛知道我们会有什么想法,最后他见了我。他不要我们劫狱,也不要我们杀你,他要用这屈辱的四年来惩罚自己,他要四年后亲手掐死你。”

  小方停了下来,房里一片安静。

  “要打你太容易了,”他冷笑着,“换一个身份就能躲过我们的追踪吗?大少出狱的那一天,我把地址交到他手上。如果他叫动手,我会毫不犹豫,可是他仍自己上楼,我坐在车里等着、等着。”小方露出一丝苦笑,“他终究没杀你。把你丢上车时,我也看见了小萝卜头。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就是大少的儿子,这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四年前我们刻意不去探听你的行踪,怕忍不住会杀了你,结果你居然会生下了大少的儿子。”

  小方顿了顿,又看了看四周。

  “大少会怎么处理你我们不知道。不过,我也不讳言我们都鄙视你,你不配得到大少的爱,尤其在背叛他之后。”

  “我没有出卖他。”家惟突然出声为自己辩护。

  “是吗?那警方的内线消息是平空蒙到的?”

  “我不知道。”她无力的反驳。

  “骗你自己吧!”医生突然插进话来。“要不是大少要我一定得医好你的嗓子,我还想弄些哑药给你吃呢!”

  她没有必要忍受外人跑的她住的地方来侮辱她。“你们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是来医你嗓子的。小方是要告诉你,大少最好把你宰了。可是他英雄难过你这蛇蝎女人关,所以你最好安分点,好好的服侍他,他们不会坐视你再伤害他的。”

  “大少又不是小孩子,要你们来对我说这些话吗?”

  “大少是不会允许我们插手管他的事,”小方冷冷的看着家惟。“但我们会在暗处盯着你。爱情使人盲目,但我们会张大眼睛帮他看。”

  “他应该为你们的忠贞痛哭流涕。”家惟反讽的赞美着。

  “好说,好说。”医生还没听懂,他大方的接受这赞美。

  “药你已经弄好了,”家惟懒得再与他们对峙,她对医生说完又转向小方。“话你也传达了,你们可以走了。”

  小方无所谓的耸耸肩,跟着医生走了出去。

  可可卿则向外走了两步又折了回家惟面前。“你别在意他们,男人的感情世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我知道你是爱大少的,不然你不会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生下他的孩子。所以我相信你没有出卖他,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

  家惟眼眶一红,对她感激的笑了笑。

  “我走了,有空我会来陪陪你说说话的。”

  她目送他们离去,心情沉重。唉!她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是由这件事情她又明白了一个事实,在这个山洞里,虽然卧虎藏龙,但他们是信服穆子青的,以至于不容许在穆子青身边有不确定的危险存在。

  现在,她就是那个危险。她居然傻得以为可以跟穆子青白头偕老。

  她若跟他天长地久,那她永远是他背后的羞耻。

  可是她是这么的不舍啊!弱水三千,他却愿意只取她一瓢饮。

  以前怕他四处留情,会让自己伤心,所以不敢有所期待,可是现在……

  穆子青不断的翻看着电脑上传来的资讯,他的儿子也照旧玩着游戏。

  那批货已经出去了,利润少了三分之一。

  家惟的失踪已经引起了警方高阶人士的注意。他按了几个键,把这条新闻列为追踪目标,并切入山洞的电脑内。

  另外警方也在找他。穆子青冷笑,他们找得到他吗?

  按照惯例,他下了一些指令给旗下所经营的店。

  基本上这些店并没有因他四年不在而有所变化,小方把它们处理的很好,他觉得欣慰。

  穆子青仍是半夜才回到山洞。

  他把儿子安置在隔壁的房间后,转回主卧房。

  家惟已经睡着,他轻轻的坐在床边,静静的欣赏着她的睡姿。

  他爱极了这个女人,她率性、不虚伪、少根筋又大而化之。可是……他眼神一暗,内心角落里的那一小快阴影中仍存放着她的背叛!

  睡梦中的家惟皱了皱眉,穆子青也跟着皱了皱眉。

  什么事困扰着家惟呢?他想潜入她梦中去解决她的难题。

  他对这个女人虽然不再信任,但也不会坐视任何人糟蹋她的。

  第二天,穆子青到吴桐住处,儿子已经习惯跟着他的身后跑了。

  吴桐的屋子里有一间大电脑室。他是个电脑专家,可以破解任何的密码,潜入世界各地任何机密单位。

  见大少进他屋子,吴桐很自然的直接进入电脑室。

  “查何家惟的案子。”

  吴桐熟练的键入密码,荧幕上出现了她的背景资料。

  下一页出现了穆子青出庭画面,旁白是:“秘密武器,小兵立大功。”

  再翻页是整页的文字叙述,说明家惟的任务初期不列入档案,纯粹是警署一次大胆的冒险;没想到优秀的新兵会立大功,拔下治安上的一颗“毒瘤”。

  接着又记录家惟报到上班一天即辞职,成为警界中寿命最短的探员,而后是她的新身份,以及最后可联络的住址。

  再下一页是新的档案存入,上面记载着家惟与她儿子已经失踪了半个月,列入警方首要调查的案件之一,并填入穆子青出狱的日子,未了画上个大问号?

  穆子青的视线离开了荧幕。“吴桐把家惟的案件列入追踪,有什么新消息告诉我。”

  “是。”

  “儿子,你不走吗?”穆子青走了出去,回身看见儿子着迷似的东摸摸,西沾沾的玩着电脑。“这里可没有游戏可玩哦!”

  “小少爷,”吴桐把何怀青抱起来。“你想认识电脑吗?叔叔可是行家,可以教你哦!"

  何怀青猛点头,然后有些歉意的看向父亲。“爸爸,我可以留下来吗?”

  穆子青摆摆手,迳自走了出去。

  他这儿子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让他自由发展吧!

  回到住处,家惟穿着一件无袖的洋装,站在水槽边洗衣服。

  山洞里没有很多的电气用品,所过的生活等于是回归原始,与外面的花花世界相比,自己要亲自动手做的事多的多。

  但这显然难不倒家惟。她没有抱怨,习惯的适应着这种生活。

  警界的新秀,高级探员,拔除了他这颗“毒瘤”。他的心里重播着刚刚看过的画面。

  爱她与掐死她总交替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精明果断的大脑,对这个女人可发挥不了任何的作用。

  家惟回身猛然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站在自己身后,她轻呼一声。

  穆子青回过神。

  “你怎么了?”她发觉了他的面色不善。

  穆子青摇摇头,上前猛猛的圈住了她。有力的双手把家惟压迫的难以呼吸。

  家惟似乎感觉到他的矛盾,昨天小方的话又回到她脑中。

  心高气傲的男人啊!他的心伤是因她而起的,她该怎么抹平呢?

  来到这个山洞后,家惟足不出户。

  但今天,穆子青有事与小方北上,没带儿子同行,所以她出门了——为了找她那“流浪在外”的儿子。

  外面的景色依旧,家惟左顾右盼的寻找着儿子的踪迹。

  不远处有座小凉亭,一些她依稀认识的男男女女正坐在那里品茶。

  家惟的出现使得他们停止了谈天说地。

  他们冷冷的瞧着她,四年前的热情早已不见。

  人群走出一个女人,是小方的妻子。

  “可卿,别理她。”凉亭内不屑的声音传来,但可卿没理会,她欢迎的看着家惟。

  “有事吗?”

  家惟尴尬的笑了笑。可悲啊!她竟是过街老鼠。

  “怀青呢?我找不到他。”

  “小朋友啊,好像窝在吴桐那儿,我带你去。”

  家惟感激的望她一眼,静静的跟在可卿身边走着。

  “家惟,你别介意,他们这群人在这里住久了,早已忘了怎么得体的应对。有什么不满,也不管好坏的就一股脑的“嘣——出来了。其实他们没有恶意,你别放在心上。

  家惟笑了笑,知道可卿是在安慰她。如果不是穆子青还爱着她,恐怕她早已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吴桐,小少爷在你这里吗?”可卿进了木屋喊着。

  “在电脑室,进来。”吴桐欢迎的笑脸在看见家惟后垮了下来。“我以为只有你一人。”他不客气的说着。

  “吴桐,家惟是来找小少爷的,你把小孩留在这里这么久,大少又不在,她当然会担心了。”

  “这小鬼迷上电脑了,我赶也赶不走。”他急急的辩解。

  “这不是借口,你自己理亏了,还用这态度对人?”

  吴桐显然是个词拙的人,他气鼓鼓的,但也说不出可反驳的话。

  “儿子,我们走吧。”家惟不想再因她使气氛弄得更难堪,她走到儿子的身边催着。

  “妈咪,你再等我一下下,我快好了。”何怀青小手不断的按着键盘。

  “不要啦,”家惟只想快快离去。“我们走了啦。”

  “妈咪……”

  “唉!你就让他Run完嘛,”吴桐忍不住又出声,这小鬼是个奇才,他巴不得把自己所学全教给怀青。“又花不了多久时间。”为了说服家惟,他语气稍软了下来。

  另一端电脑发出了“哗哗”声。

  “传过来了。”吴桐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他又恢复了原先的无礼,冷冷的看着家惟。“你又成为焦点了,有兴趣可以过来看。”

  家惟不解的走过来。

  警署离职警官何家惟疑遭黑道绑架,生死不明

  荧幕上的几个大字震住了家惟。

  她细读了内容,警方已找她好久,怀疑此事与刚出狱的穆子青有关。还陈述当年是她怎么建奇功使,穆子青狼狈入狱。

  对家惟的失踪,警方矛头指向穆子青,目前正全面缉捕他到案说明。

  而穆子青居然还外出北上。

  她怔怔的看完内容。

  “大少几乎不曾犯错,即使有,同样的错误也绝不犯第二次。但看来他是要栽在你手上了。”吴桐摇头叹着气。

  “妈咪,好了,我们回去吧。”小男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然后他拉起家惟的手,家惟痴呆的跟着他走出去。

  “你对家惟太严厉了。”可卿不满的对吴桐抱怨。

  吴桐把视线调回荧光幕,他怎么看何家惟都不像是功利主义的女人,但事实却摆在眼前。“我只做我应该做的事。”他淡淡的应着。

  “怀青,你跟爸爸出去外面的路还记得吗?”家惟爱怜的瞧着儿子吃饭,不经意的问道。

  “记得啊!妈咪,还要一碗。”何怀青将小碗递给家惟。

  “待会带妈咪去看看好吗?”

  “好啊,在抓虾子那边,晚上看不清楚,可是我还是找得到路。”小男孩挺起胸,骄傲的说。

  “嗯,好棒。”家惟称赞的搓搓他的头。

  原来这山洞还有别条通道。

  穆子青不告诉她是因为不信任她或是怕她逃跑?

  假山里的那个出口看来是个密道,以备不时之需吧。

  那晚家惟看着儿子的睡容,不舍入眠。

  从小至今她从没离开儿子的身边,但这次的离去,她也算不准会外面待多久。

  穆子青今晚是不会回来了,如果他能回来,至少她可以安心一点,也可能问他要不要她出面向警方解释。

  可是他没回来,她脑海里总胡思乱想着他又被捕的画面。

  这感觉真的很难受,她不如起而行。早早穆子青若还没回来,她会去向警方解释这一切与穆子青无关。

  怕不放心,家惟留了封信给可卿,请她帮忙照顾怀青。

  她也给穆子青留了张纸条,等她向警方解释后,她会尽快回来。

  外面的天色已开始微亮,趁着大伙还没起床,她走出去。

  把给可卿的信递进她家门口后,家惟顺着儿子昨晚带她走过的路线,走回文明繁杂的世界。

  穆子青将货车停在山脚下时已是傍晚时分。

  车上这台机器是昨天才下船的。表面上看起来,这只是一台普通的大型大脑。

  但如果把吴桐设计的程序输入,它可以瞬间分解任何一种物质,重新组合再制造新的合成产品,机器的造价高达一亿。

  不过如果它能把“分内”的工作做好,那就值回票价了。

  按照惯例,小方走到一株树旁,悠闲的靠在树干上。

  这附近的每颗树都装有自动感应设备,只要站在东方,倚在树干上,机器即会自动侦测方圆一百公尺内有无可疑人物。

  没多久,四周响起了一阵低沉的鸣声。

  这表示附近并无闲杂人等,穆子青立即将手放在突起石块上。

  石块内的仪器扫射穆子青的手纹进行比较。然后山壁缓缓移开一个洞,里面是一座电梯。

  他们将电脑搬入,关上了山壁。

  电梯向上攀了约二十秒后打开,他们进入了山洞。

  山洞内的街道散落着三三两两的人群,与平常的清静形成反比。他们看见穆子青回来,眼里全透着不安。

  穆子青扫视这些人,发现他们不敢直视他,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爸爸!”何怀青远远的看见穆子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过来。“妈咪,我要妈咪。”

  家惟?

  “妈咪呢?”他蹲下身来询问儿子。

  “妈咪不见了。”小男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穆子青抬头看看身边的人。“谁来告诉我?”他板起脸问着。

  “我来说吧。”医生站了起来。“上次你出去时,我拿药给何小姐,对她说了些不怎么中听的话。”

  “我也有份,”吴桐低声的嘀咕。“昨天我暗示她拖累了你。”

  “还有我。”站在穆子青身边的小方也神色黯然的回答着。

  “我也是。”陆续又有人说。“我对她有敌意。”

  周围不断有人承认,而家惟居然不曾向他埋怨她在这里所受到的歧视。

  “她人呢?”

  “大少,她留张纸条给你。”可卿拿了纸条给他。

  穆子青打开,上面写着——我去警署澄清对你的误会,事情结束后就回来。

  这个笨蛋!她居然自己跑去当饵。

  他冷峻的瞪着山洞里的每一个人,气他们居然如此对待他的女人。

  “把这台机器安置好。吴桐,切入警方情报单位,我要掌握最新的状况。”



第九章

  荧幕上出现家惟的影像后,何怀青即抱着荧幕大哭起来。

  别看这小家伙常一副好相处的模样,现在可谁都不敢领教。

  可卿抱起孩子出去,走得老远了,还隐约可以听到何怀青刺耳的哭叫声。

  吴桐抠抠被小鬼尖叫得有些耳鸣的双耳,忍不住后悔的叹了口气。

  家惟是在傍晚出现在警局的,马上被隔离做私下调查。

  新闻媒体对于家惟的出现皆以快报的方式播出。

  吴桐切入了警局的系统,荧幕上出现家惟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隔离室里。

  穆子青要吴桐单独放大家惟部分。

  她的表情有些紧张、不安,没有安全感。

  穆子青有股冲动想把她马上带回来,好好的揍她一顿。

  一个钟头后,门开了,一位面貌有些阴沉的警方人员走进来。

  他把桌子的灯对准了家惟的脸,刺眼得让她睁不开眼。

  “干什么?我又没犯法,少这样对我。”家惟推开灯,忿忿的抗议。

  那人鄙笑一声,“何家惟,亏你也曾干过警察,警界对你风评一向良好,想不到你竟然也玩起私藏嫌犯的把戏。”

  “什么意思!”

  “四年前穆子青走私的那批军火警方一直没找到,最近他已经把那批货脱手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她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真是睁眼说瞎话,穆子青一出狱,你就跟着失踪,上级还担心你被绑架了。哼!只有我怀疑你跟穆子青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你说话客气一点,我只是来证明我的平安,不是来听你毁谤的。”

  “平安?你当然平安了,记录中你有个小孩,是你跟穆子青生的野种吧?小孩呢?一定在穆子青那里吧!你的出现只不过是个障眼法。”

  “我不听你胡扯。”家惟站了起来。“既然我已经出现,警方没有理由再四处找我了,我要走了。”

  那干员挡住了她的去路。“你不能走。”

  “为什么?”

  他露出狡猾的一笑,“你已被警方列入要保护的秘密证人。所以为了你的安全,恐怕得留你一段时间。”

  “你在鬼扯什么?”家惟用力的推开他。“我不需要保护。”

  “把门带上。”那干员对外面驻守的警员喊着。

  “你想软禁我?”家惟愤怒的看着他。

  那干员耍无赖的耸耸肩,“上级的意思。”然后他转身走出去。

  门“喀嗒”一声锁了起来。

  家惟惶恐的走到角落蹲了下来,她抱着双膝,无助得像个小女孩。

  穆子青一一看在眼里。这女人活该,自作聪明,让她受点苦也好。

  “别急,马上救你出去。”他却对着荧幕轻柔的保证,转身便往外走。

  嫌犯破天荒第一遭拦住了他。“大少,冷静点。”

  冲动的心被小方的这句一惊,突然清醒过来。

  他怎么了?爬梳着头发,他无奈的叹口气。

  这一去,不就正好掉入他们所设的陷阱吗?

  “大少,何小姐的安全是不用顾虑的,我们随时可以侵入他们的系统,不如先观察一阵子再另谋对策。”

  穆子青想了想,只能点点头。

  吴桐为了弥补自身的错误,彻夜把整个警局的监视器统及电脑网络、资料档案全接上了线。

  电脑室里摆上了全山洞里所有的Monitor,三十台监视器正照着警局内的各个角落。

  家惟在侦讯室里踱了一整夜。

  而何怀青坐在穆子青身上,父子俩也盯着荧幕看了一整夜。

  穆子青又气又心疼,自己一向能呼风唤雨,现在却一筹莫展。

  儿子已累得在他身上睡着了,小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仿佛怕父亲也会突然不见。

  他爱怜的揉揉儿子的头,家惟不在身边,他与儿子的生活好像都失去了重心。与家惟共同生活才多久?自己却早已习惯有“家”的感觉。

  他想着,自己做事一向干脆,胆大心细,从不犹豫,山洞的伙伴生活已不虞匮乏,他还留恋红尘何事呢?以前的冒险纯粹只是对自己的挑战,现在早已无法再吸引他了。

  爱上家惟是他的致命伤,但也使他漂泊的心定了下来,他想与她平平淡淡的共度一生。

  所以今夜,在山洞内安静的夜晚,他直视荧幕上的家惟,作了个重大的决定——

  他准备放弃一切。将家惟救出来后,创汇再涉足尘世间的任何事。

  他会与家惟、怀青,以及山洞里的所有人,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第二天,侦讯室的门开了。

  进来的是四年前带家惟前来拘留所的那个老头。

  “何家惟,好久不见了。”

  “长官,您好。”家惟礼貌的打招呼。

  那长官直直的盯着家惟,眼里不经意的流露出鄙视。“何家惟,当年穆子青的案子你做得很好啊!怎么现在反倒沦落在侦讯室里受人审问呢?”

  家惟受够了这种感觉。表面上对她嘘寒问暖,骨子里却早已定了她的罪名。

  这就是她要灌输给穆子青的情、理、法社会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根本与我无关啊!”她陪着他打“太极拳”。

  “是吗?但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子哦!”长官露出暧昧的表情看着家惟。

  家惟的心凉了半截。“长官,我想回去了。我并不是嫌疑犯,我只是来向警方证明我的安全无虞,你们想抓穆子青那是你们的事,我只不过是平民百姓,帮不了什么忙,你们这样限制我的自由是违法的。”

  “何家惟,警方并没有限制你的自由,只是在保护你的安全。当年你让穆子青绳之以法,如今他出狱了,一定会找你报复。”

  “那是我的事,有需要的话,我自然会求助警方。而且你们一直认为是我破的案,我实在搞不清楚,穆子青的案子事实上我并没有帮什么忙啊!”

  “何家惟,上级既然要提拔你,当你大功一件,你又何必硬把到手的功劳给往外推呢?”

  “我不用什么功劳,我要实情。”

  “唉!以后再说吧,四年前的事我也不清楚。我是来劝你不要误入歧途,要以大局为重。”

  那长官训完后就走了。

  门“喀嗒”一声又锁了起来。

  “搞什么!”家惟愤怒的大喊,她抓起桌上的台灯,狠狠的往地上摔。“大局个屁!我要出去。”然后发火的从嘴里吐出一连串的诅咒。

  吴桐的住处陆续有人进来,大家都想知道最新的发展。

  当台灯摔在地上碎成片片,而家惟又破口大骂时,他们着实吓了一大跳。

  想不到看似温驯的何家惟也有如此凶悍的一面。还好矛头不是朝向自己,他们皆在心里暗叫侥幸。

  穆子青却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一直以为是家惟出卖他,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另有隐情。

  可是当年走私那批军火的事,他已防范得滴水不漏,不是家惟的话,还会有谁?

  或者这又是另一出戏!

  他爱家惟,却也同样的不再信任她。

  事实的真相是另有故事吗?他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煎熬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星期,家惟憔悴的脸显示出她的意志力已到达崩溃边缘。

  他们把她换到一间可供人居住的小卧房,摄影机二十四小时盯着她。

  每天不断有人来向她洗脑,家惟谁都不理,固执得像颗石头。

  穆子青又发觉了家惟的执着的一面。她一旦决定什么事,总会全力以赴,扮酒女是如此,现在是如此,恐怕当时决定生下儿子的心态也是如此吧!

  何怀青一星期以来没有再哭,可是也没有笑过,他跟穆子青一样,整天只盯着荧幕。

  也不晓得懂不懂,他只是留恋的望着荧幕上的妈咪,思念的表情让人看了都心疼。

  事情有了重大的变化是在今天。

  家惟被带出了软禁室,来到会议室。

  吴桐将会议室的监视系统转上主荧幕。

  里面坐了五、六位警界的高级长官,穆子青甚至还可以叫出他们的名字。

  “何家惟,国家栽培你的一番心血是白费了。”一位长官首先开口,语气透着无限惋惜。“为了穆子青的案子,警方还怕你生命遭受威胁,安排了一个新身份给你;想不到到最后你却和穆子青同流合污。”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家惟漠然的应着。

  “别再掩饰了,我们知道你曾生下一个小孩,根据我们的推算,这孩子应该是穆子青的。当然,你一毕业我们即指派这件任务给你,因为没有足够的经验而演变成这样,警方也觉得遗憾,但是你不能因此而不顾正义啊。”

  “什么叫不顾正义?你们这样拘禁我就是正义?”

  说的好!山洞里的人一听家惟如此应付,全都鼓掌叫好。

  “警方留滞你是因为你有足够的嫌疑。”

  “哈!以前说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现在变成我有嫌疑了?”家惟挑眉讽刺着。“总有一套说词可以让我失去自由就是了。”

  “何家惟,你变得愤世嫉俗了!不说你也曾是警务人员,就算是百姓,警民合作也是应该的。”他们对家惟说出这段话,居然可以脸不红气不喘,仿佛扣留她是天经地义的事。

  “是啊,”家惟靠向椅背,一副懒得再说的表情。“你口才好,我不跟你啰嗦。”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穆子青这次军火走私惹来了国际媒体对台湾的同声谴责,警方压力很大,希望你能为国家在国际上的形象着想,与警方配合。”

  “对不起,我无从奉告。”

  “何家惟,穆子青四年前的案子名义上是你破的,但实际上你并没有提出有利的消息给警方。可是上级为了给新生警务人员一些鼓励,仍把大功记在你身上,虽然现在你已不是公仆,但是许多新加入的警员仍以你为榜样,这种荣耀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得到的,你要亲手毁了吗?”

  “你们用什么方法破穆子青当年那件案子?”家惟根本没听进长官对她讲的那篇大道理,她悠闲的问着自己一直想知道的事,心里如绷紧的弦一样紧张。

  “很简单,第一次你打电话回来报告说要撤回此次任务时,我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等待你下次的联络。第二次你再打电话来,我们马上追踪电话的来源,发现不是公共电话,而是来自淡水的民宅。”

  家惟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为什么一向谨慎的你,会变成如此不小心呢?难道不怕电话被监听吗?唯一的可能是你有把握自己是安全的。为什么?翻阅你陆续传回来的报告,穆子青应属重嫌,不可能是守法百姓,为什么你会突然不愿再追查下去?”长官顿了一下,挑眉看着她,“警方同意你归队报到,但却接手了你的任务。他们二十四小时监视房子的四周,而穆子青不知在忙些什么,根本不晓得自己早已被盯上。所以星期一的交易正好被警方逮个正着,可惜货仍没找到,现在却让他脱手了。”

  原来她被利用了!

  虽然没明说,但他们一定早猜到了她与穆子青假戏真做的有了暧昧的关系。

  他们竟然不动声色的让她继续沉沦在爱与正义的挣扎里,然后冷酷的接手完成任务。

  可怜!她当初独自一人为穆子青难过得几乎死去。要不是儿子……她或许到死都不知道这前因后果。

  是她害了他!小方没说错,他为了找她而忘了身边已存在的危险。

  她是没有出卖他,但她却也笨得留下一大堆线索让人逮到他。

  那些人把家惟欲夺眶而出的泪水错认为他们的一席话已经感动了她。

  “何家惟,你好好想一想吧。把穆子青的行踪告诉警方人员,对于你以前的不合作,我们会既往不咎的。”

  “你们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

  家惟一说出口,那些高级长官全松了一口气,露出搞定的笑容。

  山洞内却一片哗然。

  “我早知道她靠不住的。”

  “应该早把她宰了。”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应付?”

  七嘴八舌的吵闹声叽叽喳喳的讨论著。

  穆子青痛心的不发一语。不,他不相信家惟会再一次出卖他。

  家惟被带出了会议室,荧幕上呈现了短暂的空白。

  然后警局的警报声突然响起,吸引了山洞内所有人的注意。

  吴桐搜寻着家惟的画面,却只见警方人员来回的东奔西跑。

  “何家惟逃了!快,将出口全部封锁。”

  嘈杂声不断传来,也震撼山洞的人。

  “吴桐,快找,何小姐你呢?”他们紧张的催着。

  “别急,我在找了啊。”吴桐快速的移动着滑鼠。

  找到了。

  家惟贴着墙脚,缩在里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该死!我们看得到,他们也看得到。”穆子青诅咒着。

  果然,没多久,一大堆干员往家惟躲藏的方向奔了过来。

  家惟没命的再往前跑,尽头却是死路,只剩一扇窗。她像着了魔般,不顾一切地开了窗就要往外跳。

  那是五楼。

  “不!不要往外跳。”穆子青不自觉地站起来大吼。

  一位年轻的警员扑向家惟,抓住了她正要往下坠的身子。

  家惟发泄似的与那警员扭打,险象环生。

  “蠢女人,不要动。”穆子青对着荧幕心惊胆跳的大喊。

  家惟哪听得到,不过她终究被制住。

  穆子青觉得他的命起码被吓死了半条。第一次,他破天荒的感谢警方人员。

  “放我出去!”家惟被拖着往回走,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今天晚上行动。”他下了毋庸议的命令。

  “是。”山洞内的人栖身答应。

  平时的慵懒已不复见,转眼大家便俐落的散去。

  穆子青忍不住上前摸摸荧幕上被关回软禁室,正哭泣不已的家惟。

  忍着点,今晚你就可以回来了。他无语的向她保证。

  仿佛感受到穆子青的慰语,家惟抬起是泪痕的满脸,无助的瞧瞧四周,然后又埋首继续哭泣。

  夜,是违法的人最佳的掩护。

  位居台北的这间密室是穆子青的大本营,它的电脑设备与旗下所有分会皆是连线。

  密室因穆子青四年的牢狱而不曾有人来过,现在里面却聚集着一票人,每个人都是佼佼者。

  吴桐正忙着将警局的监控权移转过来。

  穆子青推开警局的平面图,安排着每个人行动的路线。

  他们全副武装,身上配备着最新的武器。

  陈烈是伪装高手,他化妆成家惟当年的直属上司,也把穆子青扮成早上审讯家惟的高价警官。

  小方带着其他人守在警局外,准备接人。

  时间若掌握得好,或许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无需非到一兵一卒。

  穆子青与陈烈先行出发,吴桐留在密室配合时间破坏警局的监视系统,其他人则分批接近警局。

  值班的警员猛打瞌睡,因为督察长与分局长的“突袭”而起了一阵“警”张。

  他们已经掌握了对穆子青案子有重大突破的证据,因此要夜审何家惟。

  家惟被带进了会议室,严禁任何人员进入。

  她冷冷的瞧着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督察长缓缓的站起来,向摄影机的方向做了个无意义的手势。

  警局监控室的电脑突然当机。

  “我知道。”他原音重现。

  家惟吃惊的张大眼睛死盯着督察长。

  “我告诉儿子,今天一定把妈咪带回去。”

  她没想到思念的人就站在眼前。“子青?”她不确定的问着。

  在得到肯定以后,家惟飞奔进他的怀里,死命的抱紧了他。“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呜咽的委屈夹杂着兴奋的语调,她低嚷着。

  “好了,”穆子青温柔的拍拍她。“先出去再说吧。”

  “怎么走?”她用手拭掉不断流下的眼泪。

  陈烈从皮箱里拿出一捆绳子,他走到窗外,熟练的放下它。

  “何小姐,委屈你用这个方法了。”

  然后他们三人,穆子青率先,陈烈殿后,安全的着陆。

  电脑室的负责人员已上班,因此监控人员没有花时间修护。他们重现开机,轮入备用的磁片。

  “人呢?”会议室里已空无一人。

  警局外的摄影机照到了两男一女。

  “是何家惟。”监控人员大叫。

  然后电脑又当机了。

  “快!”当机立断的警员按下警报器。“何家惟逃了,”他打开扩音器呼喊着。“人已逃出警局,全力缉捕。重复,全力缉捕。”

  听见警报器响起,穆子青拉起家惟的手与陈烈开始奔跑。

  警局内奔出一大票警员,包抄着他们。

  有人放抢了,近得仿佛就在穆子青身边。

  小方他们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四面八方向警局开火,掩护穆子青等人。

  家惟的手被穆子青紧紧握着,四周一片枪林弹雨。

  她忍不住回头往后看,正好瞥见第一次在侦讯室里曾对她冷嘲热讽的那位讨厌警察拿抢瞄准了穆子青。

  “不——”她的呼喊引得穆子青回身。

  家惟扑向他。

  “砰!”

  子弹射穿家惟的右肩,坎进穆子青的右肩锁骨里。

  家惟轻呼一声,双脚软了下来,穆子青即时的接住。

  一辆防弹的旅行车冲出重围驶向穆子青,穆子青抱着家惟上车,陈烈断后,然后他们驶出战区,奔进市区。

  小方与其他人陆续撤离,只留下千疮百孔的警局。



第十章

  鲜血不断的由家惟身上涌出,穆子青脱下身上的衣服,为她止血。

  “笨蛋,你这蠢女人。”他又急又气,“为什么要这样做?”

  “好痛。”家惟苦笑着,她瞧见赤膊的穆子青锁骨地方有个丑陋的黑洞。“子弹还在你身体里面?”

  “我没关系,你忍着点。”他将家惟抱在身上,搂紧了她。

  车子回到密室,吴桐已在门口迎接。

  “医生回来了没有?”穆子青着急的问。

  “回来了,看见何小姐跟你受伤,他就先撤离了。”

  穆子青把家惟放在临时的手术台上。

  “快点,先处理家惟。”他吩咐着。

  “子弹还在大少的身体里。”家惟也嚷着。

  “闭嘴!”穆子青大声的吼,然后看向医生,“现在。”

  医生不敢有异议。“何小姐,先帮你做处理。因为设备不是很齐全,委屈你了,现在帮你上麻药。”

  医生脸上不再有鄙视,只有慎重。

  家惟闭上眼,“麻烦你了。”过了一会儿,她又轻声加了一句只有医生听得到的话。“谢谢你没有给我脸色看。”

  听见家惟的调侃,医生看似镇静,其实愧疚之情已溢满了他的脸。

  家惟再次醒来,密室里只剩寥寥数人,其他人已先回山洞。

  他们在看电视,媒体正大幅报道不明歹徒公然劫走警方“秘密证人”一事。

  家惟的照片被放大刊登于大媒体上,并把她的档案列在上面,内容全说她的好话,并对于歹徒止无法纪的向公权利挑衅,提供了五百万的破案奖金。

  穆子青看见家惟醒来,走到她身边。

  她苍白的面容让他心痛,“伤口痛不痛?”

  家惟摇摇头,见穆子青肩上绕着一堆纱布,也问:“你呢?”

  “小伤。”穆子青无所谓的笑了笑,“是医生小题大做。”

  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医生走了过来。

  他检查了家惟的伤口,“还好,没有感染。”再看家惟盯着荧幕,他笑着说:“唉!不论你做了什么,都是被害者,整篇报道都说你怎么优秀,而我们是怎么的丧尽天良。”

  家惟不由的笑了起来,却牵动了伤口,令她皱起眉。

  “儿子还好吧?”她问道。

  “瘦了一圈,不哭也不笑。”

  “我想回山洞了。”

  “可以吗?最好先躺个两、”三天吧!

  “我想儿子。”她看向医生,“拜托,我挺得住。”

  “再观察几个钟头吧。”医生回答。

  “警方又去淡水的小洋房找线索了。”小方突然插进话来。

  “随他们去吧。”穆子青悠闲的回着,“把他们的行动录起来,弄坏了什么东西好找他们赔偿。”

  下午,因家惟体力还不错,他们决定全部撤离。

  穆子青抱家惟上了一辆小型的货柜车,里面有个小客厅,但临时又多放了一张床。小方将录小洋房的带子抽了出来,顺手带上车。他们驶离了台北。

  货柜车里有台电视机,他们仍随时留意警方的行动。

  警政单位对于记者的追问完全以无可奉告打发,他们已寻找到截走穆子青与何家惟的座车,但车已遭焚毁,找不到线索,而车牌是伪造的,也无从查起。

  案情陷入了胶着,警方只能呼吁警民密切合作,共同侦破此一庞大的犯罪集团。

  然后影像一转,换了个画面,播报员继续转播相关新闻:“因何家惟遭受穆子青绑架,其住在新竹的父母无法承受打击,母亲已卧病在床,其父亲借本台诚恳要求歹徒,不要伤害他们的女儿。以上是本台记者的实地采访。”

  然后画面出现了家惟的父亲及卧病在床的母亲。

  家惟整个人由床上坐了起来。

  她父亲老泪纵横的说着恳求的话。

  四年来,她偶尔会与家人联络报平安,但不曾回去过。看着电视里白发苍苍的父亲,以及躺在床上,神情憔悴的母亲,她忍不住开始哭泣。

  多卑鄙啊!她被拘留了这么多天,警方不曾告知过她父母,却在这节骨眼利用她父母想引出她来。

  “我想回去看看。”她可怜兮兮的看着穆子青。

  “家惟,这是陷阱。”

  “妈妈好像病得不轻呢,拜托!”

  穆子青从不知道家惟无助、柔弱的一面竟让他如此难以招架。

  她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融化了他的铁石心肠,驱走了他坚毅不拔的理智。

  “我仍要看一看他们,让他们知道我是安好的。”

  他仍在挣扎。

  “不会花很久时间的,那附近有个果园,可以当掩护,子青——”

  穆子青制止家惟再说话,他拿起对讲机,通知吴桐将车开向新竹。

  何家的宅邸是一间老式的平房。

  眼观四方,周围有许多警察在附近闲逛。

  长相最不显眼的小方提着一篮水果,按了何家的门铃。

  应门的是一个高大的年轻人。

  “那是我弟弟,何家平。”小方装在耳际的收讯器传出了家惟的低语,“刚退伍。”

  “何家平,好久不见了。”小方热情的拍拍年轻人,好像两人是熟得不得了的朋友。

  何家平一脸狐疑,小方顺手推他进屋,“怎么?老朋友相见也不请我进去坐坐?我听说你们家出了事,特地来探望伯母。”

  何家平莫名其妙的看着已进门的陌生人。

  小方一进入客厅即俐落的四处观看,确定没有其他外人后,才向何家平走了过来。

  “伯母还好吧?”他礼貌的问着,推开手中一张纸条,上头有着家惟的笔迹——此人叫小方,代替我来看爸妈。

  何家平震惊的看着,心里一阵激动,姐姐有消息了!他回身就想进房里告诉父母。

  小方轻轻的抓住他的手臂,何家平竟然无法移动。

  “有监听,小心说话。”小方无声地对他说。

  何家平这才想起姐姐有案在身,他定定自己起伏的情绪,也陪着小方演着无人看却有人听的短剧。

  “方大哥,不好意思,让你大老远跑来,进来见我爸妈吧。”

  小方跟了进去。

  表面上他们天南地北的聊着,小方的手却不停的写着他来此的目的,并将耳内的收讯器递给家惟的父母,让女儿亲自向父母报平安。

  家惟的父母听见了女儿的声音,虽然不能对话,但已心满意足。

  而家惟在另一端却哭成了小人儿。穆子青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无言的搂着她。

  未了,何家平送小方出来。

  “到门口就可以了。”小方阻止了何家平跟出。

  “没关系,我送你一程。”何家平固执的走出来。

  与小方并肩走了一段路之后,他低声的要求:“我想看看姐姐。”

  “不行。”

  “为什么?我怎么知道姐姐是不是被你们威胁了才讲出这些话。”

  “我们若要绑架她,又何必在乎你父母的死活?”小方淡然的应着。

  “我不知道,谁知道你们有何目的?”

  小方自嘲的笑了起来,“你中毒太深了!你姐姐就比你优秀。是非不是听别人的一面之词,而是自己看,自己观察而来的。”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没看到姐姐,我不放心。”

  “老实告诉你吧,警方封锁了一部分消息。你姐姐不是我们绑走的,是我们救她出来时,她为了帮穆子青挡子弹,所以受了伤。这点我没告诉你父母,免得他们担心。”

  “姐姐受伤了?”何家平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小子,别这么毛毛躁躁的,你姐姐从不会像你这般没定性。”

  “我要见姐姐。”他固执的重复。

  “唉!这脾气倒是同一个样。”小方看看果园四周没有可疑人后,他朝车子隐藏的方向做了几个手势。

  “什么事?”从望远镜看见小方的手势,医生问着。

  小方比比身旁的何家平。

  “不行!”穆子青断然拒绝。

  然后耳际的收讯机传来家惟与穆大少争执的声音,小方知道现在的大少怎么吵也赢不过家惟。

  “等一下吧。”他晃到电线杆旁蹲了下来。

  果然没多久,穆子青抱着何家惟出现在路的尽头。

  小方像何家平指向大少来的方向。何家平跑了过去,从大少手中接过家惟,姐弟俩抱在一起。

  还来不及说话,一记枪声响起,射入穆子青左肩差点就命中心脏。

  小方迅速的拔抢朝持抢者一阵扫射,一面奔到穆子青的身旁。

  “快,回车里。”小方喊着。

  埋伏的人目标似乎只针对穆子青,而且不论死活,一阵枪声再度响起。

  穆子青身上又中了一抢,子弹的撞击力让他弹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救大少,小方,救大少。”家惟挣扎的脱开何家平的怀抱,跌跌撞撞的跑向穆子青身边,形成了屏障。

  货柜车急速的开了过来,小方抬起穆子青往车子跑去。

  又一阵枪声响起,子弹扫过小方的手臂,也射中了家惟,她奔跑的速度慢了下来,小方想等她。

  “不要管我,先跑,救大少。”她推小方往前跑。

  枪声又响了,这一次子弹扫过家惟的头,家惟倒下去,没再醒来,脸上留下一大滩血迹。

  货车把小方与穆子青接上后,急驶而去。

  瞬间,四周静了下来。

  何家平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看见姐姐倒在地上生死不明,他狂奔到何家惟的身边,歇斯底里的喊着:“救我姐姐,救我姐姐!”

  时间匆匆的过了一个月,新闻的热度渐趋于平淡。

  何家惟仍旧昏迷不醒。她安静的躺在医院,从没有睁开眼睛。

  医生说子弹扫过脑部,造成严重伤害,开刀的成功率微乎其微,若脑中的血块无法自行化去,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怎么会变得这样子呢?家惟的父母看见爱女这模样,每天伤心的在病床边呼喊着爱女的名字。

  家惟其他的外伤已大致都好了,而医院的外科医生对于之前家惟右肩上的抢伤处理方式,感到不可思议,伤口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缝合的技术堪称一流。

  何家平每天下班后就会呆坐在医院里,他不断的责备自己,要不是自己坚持,姐姐也不会变得如此。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何家惟依然有如睡美人般静静的睡着。

  穆子青也好不到哪里去。

  医生在货车里先为他止血,回山洞后,备用的血不够,还动员了全山洞里同血型的人为他输血。

  他昏迷了一个礼拜才醒来。

  “家惟呢?”这是他醒来时的第一句话。

  小方告诉他实情,但省略了他脑部中弹一事。

  穆子青闭上眼掩饰他心中的感觉。

  山洞内笼罩着一片低气压。

  两个月后,穆子青已完全康复,虽然消瘦,但精神状况和以往一般。

  他已知道家惟昏迷的事,但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也没有后续的动作,他又恢复了以前那个令人猜不透的穆大少。

  他在等,等警方不再监视医院,等大家全放弃了何家惟会醒来时,再……

  医院的外科新进了一位医生。

  看过他执刀的医生、护士,对这位医生的技术只有佩服的份,大家都视他为奇才。

  而凡是“奇才”总会有些怪僻。这位医生不怎么爱说话,然一开口则常令人下不了台。

  他无意中得罪了许多人,浑然不知。

  “我们得想办法整整他。”医院里只视为老鸟、见不得新红人的医生们计划着。

  “他现在是红牌,怎么整?”有人嘀咕道。

  “哼!把何家惟给他呀!反正她是醒不来了,警方也放弃了,不如让他执刀,医死了,带他引咎辞职。”

  “好办法!明天在外科会议上,我们就联合起来整他。”

  “好,就这么办。”

  一阵窃笑声响了起来。

  “要我为何家惟执刀?”

  “是啊,何家惟脑部的血块非得借助你的技术不可。”那些肚量狭小的医生假意的奉承着。

  “是吗?恐怕是你们故意陷害吧。”新进的医生直言不讳道。

  参与此事的医生们一阵脸红,“你若不行可以拒绝啊,又没人强迫你。”他们恼羞成怒的强辩。

  “算了,我接就是。”新进医生露出有些为难但又逞强的表情。“不过先不对外发表,手术结束后再对外公开。”

  “没问题。”那些医生笑了。“来,这是病人的病历表,我们帮你调出来了。”

  那医生默默的接过去,“准备得真周全啊。”他讽刺着。

  那些医生讪讪的笑了起来。

  哼!看你能猖狂到几时,手术若是失败,我们会对外宣称是你一意孤行,没经过大家的同意,哈哈!你的前途完了。

  明天就要为何家惟动手术了。

  医院里的医生下班后都回去养神,预备看明天的一场好戏。

  那个要为何家惟执刀的可怜医生则通宵待在医院里。他目不转睛的仔细阅读着何家惟的病历及诊断报告书。

  凌晨一点,他拔掉了接在何家惟身上所有仪器的管子。

  来医院至今,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不曾正式探望过她,现在他仔细的看着病人,三个月不见,她已瘦得不成人形。

  他由心底尊敬起这个女人,她不顾一切的选择了代表非正义的他们。

  是非真理是什么,恐怕也只有说书的能够评断了。

  抱起了轻如鸿毛的她,他走出病房。

  “大夫?”值班的护士见他抱出病人,好奇的问着。

  “带她再照一次X光。”他不带感情的回答。

  “要不要用床推?”护士急于拉拢这红牌又微带书卷气的医生。

  “不用了,很轻,待会就回来。”医生不客气的拒绝了任何的帮助。

  夜深人静的医院降低了人们的警觉性,何况是对个没希望的病人。

  医生抱着病人搭乘病房专属电梯直达地下室。

  他没去X光室,而是从容的走向停车场。

  早有接应的人在那里等候。

  关上车门,车子驶出了停车场,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医院。

  山洞内安静得可怕,医生为家惟开刀已过了十六个小时。

  穆子青抱着儿子守在外面,其他人也不时的走过来关心最新的情况。

  何怀青乖乖的坐在父亲的怀里,小小年纪的他已懂得掩藏情绪,令人无法探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快四个月没见到母亲了,这段时间让他心性大变,他越来越像穆子青,而且可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山洞里的医疗设备,比任何一家医院更为精良。

  经过了两头一夜的努力,医生双眼布满血丝的走出来。

  “血块都清除了。”医生对穆子青及围在四周的人报告这个消息。“手术很成功。哈哈!我真是个天才。”他倒坐在椅子上,得意的狂笑了几声,然后马上睡去。

  喜悦布满了每一个人的脸,大少与家惟这对苦命鸳鸯终于有了圆满的结果。

  天下最美的事,莫过于醒来时,见到自己最深爱的人。家惟缓缓掀开眼睑,映入眼帘的是两张对着她傻笑的脸。

  “嗨,睡美人,你终于醒了。”穆子青满脸胡碴,嘶哑低柔的说。

  “嗨,睡美人,你的小王子亲了你好久,终于把你亲醒了。”何怀青学着老爸的调调,有模有样的叨念着。

  家惟牵动嘴角笑了笑,她好累哦!

  “儿子,你去叫医生叔叔。”

  小鬼一溜烟的跑下床,用着全山洞都听得见的分贝在外面喊着:“妈咪醒了,医生叔叔快来。”

  医生从吴桐的住处跑了下来,脸上透着渐愧的表情。他走到家惟的身边,诊断他复原的情形。

  “很好,大少。”家惟又睡着了,医生对大少叙述家惟的情形,“情况良好,一切都在复原中。”他顿了顿,又吞吞吐吐的开口:“呃,大少,吴桐那儿有些事要请你过去一趟。”

  穆子青看医生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漫应的走出去,“看着家惟。”

  “是。”

  穆子青一走进吴桐的电脑室,便见一大堆人聚集在那里。

  “又有什么事了?”他淡淡的问。

  小方走过来,脸上有着愧色。“大少,今天无意中翻到拍摄淡水小洋房的那卷录影带,我们把它放出来,结果……”

  穆子青扬起眉,等待小方继续说下去。

  “你自己看看。”

  荧幕上出现了几段家惟在房里东走西晃的画面,然后影像一换,家惟一个人愣愣的坐在床上,她的表情复杂,似在犹豫些什么。

  “这是四年前录下的影片。”吴桐在旁边解释道。

  没错,四年前为了监视家惟的举动,梳妆镜的摄影机只要感应到有移动的身影,即会自动执行拍摄的工作。

  后来家惟失踪,穆子青被捕,小洋房没人再来过。这确实是家惟失踪前的带子。

  唉!当初为何没想到调出这卷录影带来看呢?不然他也不用被猜疑搞得几乎精神崩溃。

  再看看影片,她在干什么——

  “我不要他信任我!”突然家惟大喊了一声,然后愣愣的看看四周。

  她在挣扎。瞧她为难的模样,穆子青知道谜底快要揭晓了。

  过了良久,她本来阴晴不定的脸色突然恢复正常,她走到电话旁。

  拿起话筒,她拨了电话,“长官,我是何家惟。”

  对方不知回了些什么。

  穆子青并没有在电话上装窃听器,因为他不相信会有人笨到用洋房内的电话来谈机密要事。

  显然家惟一直都是个意外。

  “不,没有什么进展。”她的表情有一丝渐愧。“穆子青应该没有什么嫌疑。”

  对方不知又对她说了什么。

  “我评估此次的任务没有再继续的必要。”她顿了一会,聆听长官的决定,“是的,谢谢长官,我星期一报到。”

  然后家惟挂上了电话。

  她呆呆的坐了良久,表情寂寞,之后才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海边的浪潮。

  如此一动也不动的站了约一个钟头,她转身走到镜前,随手拿起一支口红,在镜子上写着——

  我爱你,但正邪不两立。

  我不会出卖你,但从此形同陌路。

  还没写完,她泪水已的滑了下来,趴在梳妆台上伤心的哭泣。

  突然,她又站了起来,也不理会满面的泪痕,抽出一大面纸就把镜子上的留意给全擦掉。

  “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她哽咽的自训着,然后把这大把的卫生纸狠狠的丢进马桶冲掉。

  她环视着四周的每一个角落,泪不曾停,良久,才不舍的慢慢走了出去。

  影片出现短暂的静止,那表示家惟走出房门后,两个小时内房间不再有过任何的动静,因此摄影机自动删除了两个小时内所录制的无意义影片。而后开始播出警方搜索小别墅的片段。

  吴桐按上了停止键,室内的人无声的等着穆子青开口。

  大家明白了,何家惟不曾背叛他。

  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解释,最有可能的是那通电话漏了线索,而大少又疯了似的寻找家惟,根本忘了自身的安全,才使警方能一举成擒。

  他们这对恋人阴错阳差的受尽了折磨,感到心疼,更对他们当初的敌视家惟感到羞愧。

  “过去的事就算了。”穆子青轻描淡写的丢下这一句话后,便走了出去。

  回到医生处,儿子在医生的允许下,挤在家惟的身边,依偎着她熟睡。

  他想到她在镜子上所写的那些话,家惟一向散漫、慢半拍,然而她是这么肯定的写着她爱他。

  唉!有妻子、儿子如此,他还夫复何求?

  在床边坐了下来,他牵起家惟瘦骨如柴的手,暗暗在心中承诺,终其一生,他会用自己全部的爱来疼这个女人。

  拔云见日,美好的未来正等着他们。



尾声

  手术时剃光头发已长成时下最流行的短发,家惟正在做例行的复分健。

  何怀青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每天在山洞里过着“日出而出,日落而归”的生活。

  “小家伙玩疯了。”家惟笑着看向穆子青,他站在旁边,帮她盯着时间。

  “这样好啊,省得来当电灯泡。”穆子青忍不住亲亲她。

  家惟责备的瞪他一眼,“外面有什么最新消息吗?”

  “哈!热度早就减退了,我们是过期的新闻了。”

  家惟感慨的叹了口气,能够再回来这个山洞实在侥幸。家平那边她已联络过,短时间内她是不会再回家了。父母知道她已清醒,而且完好如初,早已心满意足,不再有任何强求。

  “在想什么?”穆子青为她拨开因流汗而粘在劲子上的秀发。

  家惟眯眼一笑,“既然你问,我倒是有个解不开的疑惑,为什么山洞里的人对我的态度变的那么奇怪?

  “哪里奇怪?——他耸耸肩,故做不解。

  “谦卑的可怕。”

  穆子青哈哈大笑,“你说呢?”

  “帮你挡子弹有这么好用吗?早知道我应该整个人扑在你身上多吃几颗。”

  “永远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他坚定的看着她,等待她的保证。

  “好啦,开玩笑的,瞧你紧张的。”她逃不开,只得承诺。

  穆子青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一部分是如此,但是最主要的,是他们终于明白你并没有背叛我。”

  “呃?”

  “还记得淡水那幢小别墅吗?”房间内的那面梳妆镜里装有摄像机,它录下了四年前你要离去时的的整个经过。因此我们才知道是电话漏了线索,罪不在你。而且我应该可以发现他们的监视的,是我自己疏忽了。

  “是吗?那镜子里居然有摄像机?可是我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

  “是啊,我也看见你对着镜子鬼鬼崇崇的东摸西找,样子很可爱。”

  “你一直在监视我?”家惟突然小心翼翼的问。

  “嗯哼。”

  “从一开始?”

  穆子青故意点点头,不让她放心。“你为什么脸红?”他无辜的问。

  “之前……”家惟吞吞吐吐的求证,“有一晚……就是你突然半夜跑回来的那晚,你原本在哪里?”

  “在监控室看你啊!”他老实的回答。

  “噢。”

  “噢?就这样?那天你的精彩表演差点让我流鼻血呢。”

  家惟害羞的满脸通红。

  穆子青爱极了她娇羞的模样,忍不住在她耳边低语:“我等着看着续集等好久了。”然后他轻啄她敏感的耳垂,细碎的轻咬着。

  “爸爸,你们在干什么?”何怀青突然跑回来,打破了旖旎的气氛。

  穆子青无奈的叹了口气,放开家惟。

  “你为什么突然跑回来?”他几乎是责备的口气。

  “没有啊!”小鬼学他一副无辜的表情,转身又溜了出去。

  家惟用手遮住脸,嗤嗤的轻笑起来。穆子青开她的手,惩罚似的吻住了她。

  小萝卜头又从门外悄悄的探进头来,看见父亲像是惩罚般的亲着母亲,他缩回头,轻轻的带上门,然后高兴的朝吴桐的住处跑去。

  七年后。

  龙腾国小最优秀的学生又闯祸了。

  他把这所以电脑教学成就为傲的学校搞得人仰马翻,校内所有的电脑开机后,只出现他的名字——何怀青。

  学校处罚何怀青停学一个月。

  反正无所谓,不管多久没来上课,他的成绩永远名列前茅。

  穆子青、何家惟第N次到学校接儿子回去“闭门思过”。

  这对夫妻男的丰采依旧,女的美丽如昔,不知羡熬了多少红尘男女。

  他们的儿子也是人中之龙,可惜常出状况,让校方既爱又恨。

  “那是我们的儿子吗?”家惟怀疑的望向穆子青。

  夫妻俩对看一眼,双双无奈的摇摇头。

  “随他吧。”穆子青搂着妻子会小木屋。“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抱负,以及目标。

  在这个现代桃花源里,何怀青终于争回了他的主控权,他自己安排的人生才正要开始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