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伯大尼育幼院
孤伶寂寥的瘦削身影独自抱膝坐在菜圃旁,冷淡的双眼漠然注视着操场中嬉戏玩闹的院童们,清秀俊俏的小脸上是超乎年龄的孤傲疏离与愤世讥诮。
在操场另一头,修女院长轮流指着操场中的幼童一一介绍着,而她身旁一身华服、五十多岁的中年夫妇虽然频频点头,两双视线却始终不约而同地凝住在那个高傲的男孩身上。中年夫妇牵着的粉妆玉琢般的精致小女娃又蹦又跳地,似乎是想挣脱父母的桎梏冲到操场中和幼童们一块儿玩耍。
多年的默契使中年夫妇同时放松了手,他们看着小女孩如飞出牢笼的小鸟般卖力地摆动两只短短的小腿往前冲向操场,掠过玩乐中的院童,而且如他们所期待般地停顿在高傲的男孩身前蹲下。听不见她说什么,只看得见她两手直挥舞,热切地想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于是夫妇俩欣慰地互觑一眼,中年男人脑袋朝女儿方向点了点。“那个男孩是——”他问。
修女院长双眉微蹙:“文澔吗?”她犹豫了下。“当然不是我有所偏袒,但是我认为两位最好放弃他,他并不适合被人收养。”
“为什么?”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人追问。
修女院长轻叹:“他已经十二岁了,而且太早熟、疏离自卫的秉性也太坚韧了。”她有点讶异地望着男孩在小女孩的撒娇夹缠下站了起来,而且牵起小女孩的手绕着操场住他们这边走过来。“他的母亲在他三岁时便去世,父亲是个赌徒兼酒鬼,不管是赌输了或喝醉了都要回家殴打他出气,即使当时他还只是个三岁的小娃娃。
“据社工告诉我,虽然他饱受折磨摧残,但却始终毫无怨言,而且非常的袒护他父亲。有几次社工在邻居的投诉下上门协助,但文澔却始终否认被他父亲殴打虐待。直到他九岁时父亲去世,他才轮流住到亲戚家中,可是……”她摇头吁叹。“他们也对他不好,不但常常打骂他,还嘲讽羞辱他。”
小女孩走到三分之一便硬拉着男孩坐上秋千,吵着要男孩推她,三双视线齐投注在男孩轻柔的推晃动作上。他推得很轻,而且一径是小心翼冀地看护着她。
“当社工定期的巡视中,看到他却始终是面黄肌瘦、衣衫槛褛,甚至伤痕累累的愈来愈敌视周遭所有的人时,终于忍不住把他接出来送到我这边来,可是他已经在身边筑起又厚又高又坚实的藩篱。两年来,虽然他的外观似乎都已正常了,但我们却无法进入他的内心世界里,无论我们如何努力,他始终固执地将自己孤立起来,不接近任何人,”修女院长困惑地凝睇着男孩温柔的脸色。“也不让任何人……接近他……”
中年夫妇俩微笑。“是吗?”中年男人戏谑地挤挤眼。“他不会是把我女儿当成娃娃了吧?”
“这真的很奇怪,”修女院长不解地喃喃道。“他从来不理睬任何同伴的。”
男孩停下秋千,俯首在小女孩耳边喃喃说着什么,小女孩的神情由不情愿到笑眯眯仅是短短一会儿,随后便高高兴兴地跳下来伸出手让男孩牵着继续走过来。
中年男人询问地望着妻子,中年美妇人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于是中年男人不再迟疑。“就是他了!”
他断然道。
“可是……”
“即使他真的不适合被收养,”中年男人望着男孩迅速地扶住差点摔跤的小女孩:“但他却很适合我女儿不是吗?”
宽大豪华的宾士轿车内,文澔身上的敌意与戒备在小女孩又撒娇又噘嘴的哄骗下逐渐消失,但在中年男人刚一出声后便又全数回笼了。
“我叫桑武雄,”桑武雄微笑着朝绷紧的脸扎点点头。“我身边这位是我太太宛如,而那个腻在你身上的小猴儿是我女儿,她叫贝贝,不到三岁。”
文澔仍警戒地盯着桑武雄夫妻。
“院长说你很早熟,所以我想还是一开始就和你说明白吧。”桑武雄略微顿了顿。“我收养你,但并不打算让你成为我的儿子……”
一抹黯然在文澔眼底一闪而逝。
桑武雄好笑地瞟一眼同样憋着笑的妻子。“老实说,如果你和贝贝的感情能和我们所预计的那样发展下去的话,我是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女婿。”
文澔愕然张大嘴。
宛如亲切地拍拍文澔的手。“我们打算将所有的爱倾注在你和贝贝身上,将来有一天,希望你也能如同我们爱护你般地爱护贝贝,这是我们的期望。”
“但我们也不会勉强你,”桑武雄接道。“如果你喜欢上别的女孩,我们会同样祝福你,只希望你能以哥哥的身份,在我们百年之后代替我们照顾贝贝,直到她寻得另一位好男人。”
宛如轻轻一叹。“我们将近五十岁才得到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虽然欣喜欲狂,却也同时明白我们不一定能照顾她到成年,所以……”
“所以我们必须事先替她设想好。”桑武雄和妻子相视一笑。“我和宛如都第一眼便看上你了,不明白为什么,但不管你身上的刺有多锐利,我们就是感觉得出来你那一颗正直温暖的心。”他的下巴朝偎在文澔怀里的贝贝努了努。“就连贝贝也喜欢你……”
文澔也朝怀里的贝贝望去,贝贝看大哥哥的视线移到她身上了,立时展出一抹娇憨的笑容。
“多多!”
“多多?”宛如不觉失笑。“是哥哥,贝贝,是哥哥,不是多多!”
贝贝点头赞同:“多多!”她重复。
“算了,多多就多多吧!”桑武雄转眼凝视着文澔。
“现在,多多,你愿意试试看是否能和贝贝培养出男女之间的感情来,或者答应我们在我们百年之后为我们照顾她吗?”
文澔俯首凝视贝贝许久,而后慢慢抬起头,清俊的脸上一片坚毅果决。
“我以我的生命发誓!”
第1章
“铃……”
修长有力的手掌一把按下闹钟按钮,停了停后,文澔才坐起来伸手取来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他下床进浴室梳洗过后才来到大床另一边摇着蜷缩的小身躯。
“贝贝,起床了,贝贝!”
“再五分钟啦!”随着模糊不清的咕哝声,两只洁白如藕的手臂拉着被单便往头上一蒙。
文澔强行扯下蒙头的被单。“不行!贝贝,今天是开学典礼你忘了吗?要赖床改天再赖,今天绝不能迟到。”
贝贝喃喃嘟囔几句,被单又盖回蓬乱头发上。文澔轻叹,随即猛一下拉开被单,接着双手一伸将娇小玲珑的娇躯抱在怀里往浴室走去。
贝贝窃笑着双手揽住文澔的颈项,脸颊满足地偎在宽阔结实的胸膛上。文澔一向是裸着上身唾觉的,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有机会享受到与他肌肤相触的喜悦感动与心灵震颤。
妈妈去世半年后,爸爸在病榻上喘着气征求到文澔的同意后,她和文澔便正式结婚了。那时她才刚满十五岁,却已渴盼成为多多的新娘足足有九年了。
从她懂事以来,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文澔一个人,她几乎,不,不是几乎,是肯定愿意出卖灵魂来换取成为他的新娘的机会。然而虽然他们结了婚也同房同床了,但是结婚至今两年,文澔却从来不碰她。
她知道自己长得虽然称不上什么大美人,但也是清丽可人、雅致讨喜。她发育得早,虽不像邱淑贞那般喷火,却也是凹凸有致、玲珑婀娜,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也没多出来,比较吃亏的是身材比较矮了些不过没关系,文澔高得很,平均一下,两人制造出来的宝宝应该也是不会太差吧!
但是……贝贝不由长叹一声,也要他肯和她制造才行吧?她既不是圣母玛莉亚,也不是草履虫,更不是蚯蚓,哪懂得无性生殖或同体受精的技术。
可他就是不碰她!
说他另有爱人嘛,她知道没有;说他不喜欢她嘛,他明明又宠她宠得一塌糊涂;说他只是以兄妹之情看待她嘛,她又常常抓到他以恋慕的眼光偷窥她。
该死!人家不都说男人上了床就会变成禽兽吗?可为什么文澔一上了床反而变成石雕像?
来到浴室里,文澔将贝贝放下地,贝贝这才不情不愿地放下手。
“快点!不要躲在浴盆里又睡着了,别忘了今天要举行开学典礼。”
文澔说着退出浴室并顺手将门关上,随即背靠在门上叹气。
天哪!每天跟她睡在同一张床上却不能碰她,真是有如在地狱承受煎熬折磨,痛苦得令人几乎要崩溃了。
如果他不是这么刻骨铭心地爱她就好了,但是从她穿着一身漂亮的公主装来到他身前蹲着要求他陪她玩时,他就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了。
他还清清楚楚记得他那颗坚硬如铁般的心倏然出现裂痕时,自己心中的诧异和恐慌有多么强烈。他想要推拒,所有他在乎的人都会带给他痛苦,所以最好不要再去在乎任何人,也不要让任何人来接近他,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要屈服在她撒娇的呢哝声下,投降在她那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下。当时他就明白,无论他们会不会再见面,他也绝对不会忘记她。
然后,桑伯父、伯母领养了他,更带给他从不敢梦想的幸福生活。在他们浓郁的亲情宠爱下,在与贝贝日夜亲昵的相处下,他的感情很快就被催化得更深刻更痴狂,而当他终于能和她结婚时,他快乐得简直要疯狂了。
但是他的爱和良心却警告他,如果他真的爱她就要为她着想,在她还未长大成熟到明白情爱为何物之前,他就是不能碰她。如果将来她爱上的是另一个男人,那么她就能无憾地嫁给那个幸运的男人了。
他想着同时走进更衣室打开自己的衣橱,才套上长裤,贝贝就冲进来了。
“多多,开学典礼上午就结束了,下午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她兴奋地叫着并打开自己的衣橱。
文澔穿上衬衫,扣着衬衫扣子边回道:“你又忘了我还要上班呢。”
拎着制服,贝贝的眼珠子溜溜一转,随即神情倏然一垮,她状似委屈地抿了抿嘴,同时拿眼角偷觑他。
“好吧,那我自己去看好了,虽然很寂寞我也会忍受,或者有陌生男孩子来搭讪我也会尽量躲开,可是要是有什么奇怪的欧吉桑……没关系,我叫救命就好了。”
文澔又叹气。“好,好,好,我陪你去看,我陪你去看,这样可以了吧?”
贝贝闻言,立刻快乐的欢呼一声,转身一大步跨到文澔前面跃高脚尖,两手伸出用力一扳就将文澔的脑袋拉近,在他唇上重重啵了一下,接着又转回自己的衣橱前换衣服。
“看完电影再去KTV吧,我最喜欢听你唱歌了,然后如果还不太晚,或许去跳跳舞……”
贝贝虽然很聪明,却超不爱念书,可是文澔总是很尽责的督促她,所以她即使考不上一流高中,二流高中也被她幸运地蒙上一家了。
而且文澔也要求她尽量去过上般普通高中女学生的生活,譬如要自己坐公车上下学,不许炫耀自己的身份,能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动手,不许推给别人。
还有零用钱固定,不小心用光了也只能向同学小额的借,文澔是绝对不许超支借贷的。
除此之外,出门要报备,回家不可太晚,服饰不可太劲爆,更不许骂脏话、抽烟、喝酒、赌博、吸毒等等……
他可管得比爸妈还严!贝贝忍不住暗暗埋怨,旋即又喜滋滋地暗忖:没办法喽!谁叫他是我老公嘛!
“贝贝,你在想什么怎么突然笑得那么开心?”
贝贝笑嘻嘻地睇着死党之一翁琳。“下午多多要陪我去看电影。”
另一位死党朱家婷忍不住要抱怨:“多多、多多,又是多多!多多到底是谁啊?你说不是哥哥,也不是亲戚邻居,更不是男朋友,一天到晚多个不停,又总是不肯老实说出来他到底是谁,你真机车,存心吊人胃口是不是?”
贝贝无奈地耸耸肩。她也不想瞒着两个好朋友,可是校内唯一知道她已婚身份的就是教务主任、训导主任和导师,而这三位一致认为最好不要公开这件事实,免得引起同学们的侧目和效法。
“贝贝!”翁琳警告地瞪着她。“我们到底是不是你的死党啊?”
贝贝吁了口气又撇撇嘴。“那这样好不好?我们毕业那天他一定会来,到时候我就正式把他介绍给你们认识,如何?”
“为什么不能现在?”朱家婷追问。
“因为我答应过教务主任和训导主任不会说出去,”
贝贝狡猾地笑笑。“你们总不会要我被退学吧?”
经她如此一说,翁琳和朱家婷可就更好奇了,她们不约而同地叫道:“你告诉我们,我们绝不会说出去的!”
“No,No!”贝贝摇着食指。“我已经答应人家了,怎么可以食言呢?多多说言而有信是做人员基本的道理。”
“贝贝……”
贝贝嘘了一声,她望着前方远处的司令台上。“别说了,教官在瞪我们了。”
翁琳、朱家婷低呼一声忙转正身子站好。
“待会儿一起去喝珍奶吧!”贝贝微微蠕动嘴唇低语。
朱家婷眼角瞥着她。“你不是要去看电影?”
“看电影是下午的事。”
“OK,那我们外带珍奶和薯条到K号公园去吃,听说K中的男生最喜欢到那里打篮球、溜滑轮哩!”翁琳建议。
“好耶,好耶!”朱家婷欢喜地应道。“K中的男生好像都很不赖喔!”
贝贝忍不住翻个白眼。真受不了!那些幼稚的男孩子会有什么好看的?不会回家去看自己的弟弟妹妹?
文澔抬腕看一下时间,旋即更加快脚步批阅公文。
特别助理卢渊井有趣地瞟他一眼。“又跟老婆约好要上哪儿疯一疯了吗?”他很清楚一向工作至上的文混,只有在宝贝老婆的撤娇下才会将工作撇一旁跷班去陪心爱的老婆。
文澔没反应,卢渊井正想再挪揄一下,对讲机却抢先一步出了声。
“总裁,江哲企业董事长想和您约谈,想问你下午方便吗?”
文澔头也不抬地回道:“明天,下午我不会在公司。”
“我就知道下午你又要跷班了。”卢渊井笑道。
文澔抬眼冷视。“什么叫又?我常请假吗?”
“是不常,不过……”卢渊井放下手中的卷宗靠坐在文澔的办公桌上。“你是总裁大老板,就算你都不来上班,也不会有人敢说半句话的。”
文澔冷哼。“我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吗?”
“就是因为你太负责任了我才这么说啊!”卢渊井叹道。“让自己放轻松一点嘛,不要老是要贝贝开口要你陪她,总要几次是你开口的吧?你既想放牛吃草,又希望她能吃自个家里的草,这也得你努力让她明白家草比野草香吧?”
文澔轻叹。“我根本没机会开口,她就抢先开口了。”
“藉口!”卢渊井嗤道。
文澔无声蹙眉。
“桑伯伯将所有一切交托给你,可是他最关心的还是贝贝的幸福,既然你也爱她,是不是该积极一点将她的爱争取过来呢?不是老是认为让她自己自由选择就是你的好意,要是她不选龙不挑虎却偏偏看上一个捡垃圾的,譬如孙道阡,这样对她就算好吗?”孙道阡是贝贝表姊的小舅子,对贝贝垂涎已久,是一个标准的花花公子大烂货。
眉峰猝然聚拢,文澔咬了咬牙。
“好好想想吧,”卢渊井苦口婆心地劝道。“不要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懵懵慢慢地毁了她、也顺便毁了你自己的幸福。”
卢渊井是文澔最死忠的助手,也是最关心文澔的挚友,八年前文澔对他的无条件帮助令他死心塌地地守在文澔身边绝不言去。
他们是高中乃至大学同学,但是一向孤傲的文澔总是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交好,只是专心一意地念书;永远占据全校榜首的地位。所以国中跳级上高中的文澔,依然能在两年后便直升大学,连联考都不必参加,小他两岁的文澔便与他同时成为T大新生了。
他们同学三年,如今又是同系同班,却依然走不成一条路。
直到大二上,他父亲车祸残废,瘦弱多病的母亲承担不起一家六口的沉重负担。不要说付不起四个子女的学费,就连基本生活都成了问题,房租也缴不出,眼看着就要被赶到马路旁去搭帐棚了。
就在他即将办理休学之际,文澔将一本存折和印章交给了他,他打开一看……老天!一百多万!
“你哪来那么多钱?”他惊问。
“伯父每个月给我两万块的零用钱我都存起来了。”
文澔淡淡地说。
“你……”卢渊井狐疑地看着他。“你给我干什么?”
“我不需要,你需要,不够再告诉我。”
文澔说完便径自转身离去,卢渊井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却出不了声。他不懂,他们完全没有交情,文澔为什么愿意如此尽心地帮助他呢?
这还不止,一个月后,文澔又拉着他来到台北市精华地段的一栋新建大厦,文澔带他进入门面最大也是最显目的店面里,他指着屋后方的一道楼梯。
“那是通往二楼住家的楼梯,伯父说这个地点很适合开家超商或录影带店,生意会很旺盛。你们可以住在二楼,那里原本是样品屋,所以家具装潢都齐全了。
这样一来,你们的生活就不成问题了。”文澔依然淡淡道。
卢渊井惊讶地瞪大了眼。“可……可是……我们不……”
“伯父说先租给你们,”文澔打开后门探头出去边说道:“一个月一万块,包括保全设施和大厦管理费,租约无限期。过几年,等你们有能力自己买下来时,伯父会以造价打对折卖给你们。”他缩回头来。“这后面还有个小院子喔。”
一……一万块?!
开玩笑!恐怕大厦的管理保全费就不只两万了,何况这么精华的地段,如此宽广的店面,至少有三、四十坪吧?而且还是一、二楼合租!
卢渊井无法动弹地惊瞪着他:“为……为什么?”
文澔转头望着店面口外的车水马龙。“当我在人生最绝望的时候,伯父将陌生的我从地狱底端救上来。”
他转回头来看着卢渊井。“今天我也这么对你,希望为有一天你也能够这么对另外一个急需救助的人,而那另一个人也能同样再去帮助又一个人……”他唇角微微一勾。“这些功德统统会记在伯父伯母的头上,所以我希望愈多愈好。这样即使他们将来有一天离世了,我也会很安心,因为他们必定会上天堂。”
两年后,文澔毕业后直接进哈佛攻读一年便将硕士、博士帽同时戴回家。卢渊井也毕业了,文澔便请他进伯父的公司来帮忙,卢渊井二话不说就应允了。
即使文澔要他的人头,他也不会犹豫半秒钟。
路德集团是以水泥业起家,再顺势进入建筑业,后因房地产飙涨而大幅度扩展,再逐一踏入资讯界、电子业。如今它已是亚洲数一数二的大财团了,不但在亚洲各个重要城市都有分公司,而且桑武雄曾表示有意进军美洲市场,却壮志未酬身先死。因此文澔在完全掌握公司之后,便开始计划要完成伯父的遗愿了。
文澔从美国回来后就在桑武雄的身边学习,而桑武雄也正式向所有员工宣布文澔将是路德未来的继承人。桑武雄去世前更将路德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都转移到文澔名下,而贝贝反而只得到百分之二十,众多亲戚合起来也只控有百分之十,剩下的百分之十五则是散股。
因此,虽然桑家有不少亲戚都妒忌眼红又不服,但他们却无计可施,因为一切都是经过合法手续输的。
他们只能唠叨一些难听话。文澔从不在意,他只知道尽心去做,他人有何看法或闲言闲话都与他无关。反而是卢渊井常为他打抱不平而与人口角,别人不明白,他却能深深了解到文澔面冷心热的另一面。
他也一直很尽心力在帮助文澔经营公司,但他最希望的还是文澔能得到终生幸福,这是文澔理该得到的。他知道文澔深爱贝贝,而刚开始文澔推说贝贝太年幼了还不适合过真正的婚姻生活,后来却又执意要让贝贝享有自由选择的机会,一径忙着将自己心爱的老婆推出去“公开招标”。
这使他有时候不禁要幻想猜测一下若是拿钻土机来钻开文澔那颗固执如石的死脑袋,不知会发现里头全是塞满了烂铁或是钻石?
文澔蹙眉沉思,卢渊井看他似乎有些心动了,赶忙再推上一把。
“想想,就算是一般男女朋友也是要经过追求的阶段嘛,所以你去追求她也是很合理的啊!你要求的是给她自由的选择机会,不就是让她在所有的追求人选中挑拣吗?你已经是她老公了,名正言顺去掺一脚又有什么不对?两年前你既然在完成桑伯父的心愿下和她结婚,现在更该完成桑伯父真正的心愿,和贝贝享有美满幸福的未来才对啊!”
一提到桑武雄,文澔脸上升起一抹怀念追思的神色。
“瞧,桑伯父那么疼爱你,有时候我都觉得他疼你比疼贝贝还多哩!”
文澔微微一笑。“有时候我也那么觉得。”
卢渊井打铁趁热,再上进言:“这就是了,你要报答他就得完成他所有心愿,而他最热切的希望就是你和贝贝能幸福,这应该不难才对,你爱上了贝贝那么多年了不是吗?至于贝贝嘛……”他想了想。“我总觉得你把她看得太幼稚了,虽然我见到她的机会不多,但是我感觉得出来她对你的感情绝对不简单。”
文澔苦笑。“都相处这么多年了,总也该有点兄妹之情吧?”
“有点兄妹之情?”卢渊井怀疑地瞟视他。“不是你太迟钝就是瞎了!”他嗤笑摇摇头。“我是不敢确定她对你存在的是兄妹之情或男女之情,或者是介于两者之间。总而言之,她对你的感情绝对不只一点,而且肯定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单纯。”
“下次你跟她相处时你可以注意看看,”他眯着眼回想。“她凝望你的眼神特别闪亮炫丽,眼底那一抹幽情更是让人怀疑。她非常喜欢黏在你身边,几乎时时刻刻都巴着你不放。她也特别爱对你撒娇,对任何人都凶巴巴的,可就设见她对你说过一句重话。假日时,她不像别的女孩子喜欢成群结伴到处去卖骚,反而老是缠着你陪她……”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如果是兄妹之情,到她这种倩窦初开的年纪,不要说哥哥了,所有的家人她都会甩开一边,尽情去享受自己的青春魅力了。我家小妹就是这样,以前总是大哥长、大哥短的,现在成天不见人影,想找她还得留字条哩!”
文澔踌躇着,呐呐道:“那我该怎么做?”
卢渊井翻了翻眼。“笨!你没追过女孩子吗?”
“没有。”文澔简单地回道。
卢渊井张了张口,随即颓然地叹了口气。“老天,你总是男人吧?男人天生有追求女人的本能啊!”
文澔想了想。“如果依照我的本能去做,她立刻会被我吓跑了。”
卢渊井挑挑眉。“这么严重?”
文澔苦笑。
“好吧,那……她很喜欢抱着你的手臂,如果你反过去楼着她的肩膀,那样算是达到你本能的多少?”
“大约……”文澔考虑一下。“十分之一不到吧。”
“十分之一?”卢渊井眨了眨眼。“喔,那就这样,你就按照你本能的十分之一尽情地去做就对了。”
诡异地注视他半晌,文澔才迟疑地问:“那……在……在床上时也是,呃,十分之一吗?”
卢渊井蓦地张大了嘴,继而转身就走。“你自己去撞墙吧!”
文澔怔楞地望着那人的背影茫然地咕哝:“我说错什么了吗?”
“多多,我现在在公司对面的窃窕淑女精品店里,你慢点来,我想仔细看看这边的东西,很多都好好玩哩!”
文澔放下电话,他怔楞地望着卢渊井喃喃道:“十分之一?”’
后者重重点头。“对!”
文澔英挺的眉头皱了会儿,而后毅然道:“好,我试试看。”
“试试看?”卢渊井啼笑皆非地重复道:“你试试看?妈的!我还是陪你去打气好了,只要有了第一步之后,一切就会顺势了。”
两人下楼来到公司对面,才走到精品店门口,贝贝恰好也一边将一个小包装盒扔进包包裹边迈步出来,眼角一扫到文澔,立即双眸一亮,欢呼一声冲过来抱住文澔的手臂。“多多,怎么这么巧?我刚好看完你也来了。”
凝视着贝贝蓦然光彩夺目的神采片刻后,文澔不由转眼朝卢渊井瞧去,后者正以“看吧”的目光瞟着他。随后他在卢渊井催促的眼神下,轻手将贝贝紧抱着他的手拉开,旋即反手搂住她纤细的肩膀,他俯首不自在地望着满脸惊喜的贝贝。“想好要看什么片子了吗?”
“不看电影了。”贝贝毫不迟疑地环抱住文澔的腰部。“我们找一家安静一点的咖啡厅坐下来聊聊天好不好?”她仰起兴奋的脸庞问道。
文澔不由又望向卢渊井,却正好对上一个OK的手势。
“好不好嘛,多多?”贝贝催促。
文澔收下另一个V形胜利手势后,他俯下脸温柔地亲了亲贝贝的额头。
“当然好,贝贝,多多什么时候拒绝过你了?”
从那个试探性的下午起,一直是长幼分明的宠腻关系开始向男女同等的亲昵关系逐步迈进。
就如同卢渊井所说的,有了第一步之后,随之便自然而然地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接着,文澔又发现卢渊井说的似乎都不差,贝贝不但不排斥他的亲近。
反而给予更热情的回应,好几次都差点让他失去了自制。
但是他依然不敢太放肆,不但因为他还不能确定她的感情方向,同时他又确信她还未成熟到能肯定自己的感情。
而另一方面,贝贝既高兴两人之间开始有了进展.却又不禁要埋怨前进的速度有如蜗牛爬行般缓慢得可恨;虽然她一再暗示他可以更进一步,但是不知道他是真傻就是装傻,总是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
难道终究还是得由她采取主动吗?
好吧,就算她真的敢主动去争取做妻子的权利,但若是文澔真是如同她心底深处所畏惧的那样,是为了报恩才娶她的呢?
啊!苦恼啊!或许她该趁着他还未爱上别人之前,尽快让他爱上她?
对!就是这样。把握时间,尽快进行。也没什么好不好意思、丢不丢脸的,反正他们已是正式夫妻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早该曝光了才对。
对,就是如此了,但是……
虽然一向多的是男生追求她,拒绝的艺术她也能发挥的淋漓尽致,可就是不知道该如何主动向男生表态……
直接告诉他她爱他吗?哇!太直接了吧!那是间接地告诉他,她希望有真正的夫妻事实吗?恶!真没品!
或者干脆问他他到底是为什么娶她的?他出口的一向没有假话,除非他不回答,否则一定可信。是喔,那若是他的回答是令人伤心失望的,她又该如何自处?
放弃吗?喔,NO,绝不!
那她到底该怎么办哩?啊……真真苦恼啊!
第2章
十月中旬的某个星期天早上,桑宅一楼的大书房里,文澔坐在大书桌后审视着贝贝上星期的随堂生考卷,而贝贝就坐在书桌前双手托腮着迷地盯视着他。
文澔真的很好看,贝贝陶醉地暗暗赞叹着。俊朗迷人的五官,斯文的金边眼镜柔和了他冷峻的神情,爱看书的喜好更为他凭添一股煦煦儒雅的气质。睿智的眼神尤其令人不敢小觑,而当他摆出严肃认真的态度时,更有一分震慑人的威凛气势。
她曾听卢渊井提过,说文澔只要一踏出桑宅,他便会变成一个冷漠严酷的工作机器;只有在桑宅里,尤其是在她面前,他才会是一个温柔优雅的男人。
卢大哥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
是说文澔对她有特别的感情呢?还是表示文澔真的很疼她这个小妹妹?
贝贝自问着,同时双目对上文澔拾起的眼眸,她立时展开一朵甜甜的笑靥,严酷的神情立即如春雪般融化了。
文澔无奈地开口:“这是怎么一回事,嗯?”他挥挥手中的考卷。
贝贝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我也不知道耶!”
长吁口气,文澔摇摇头。“你都没在听课吗?”
贝贝偷偷吐了吐舌,她轻巧地起身来到文澔身边,在文澔还没来得及阻止前便一屁股坐上他的大腿上,还娇昵地趴靠在他胸前。他身躯倏然一僵,紧张地抓紧了两边扶手。
“不要生气嘛,人家只是有点不专心而已,你再帮我复习一下,我保证下礼拜就都能pass了啦!”
“贝贝,你……”文澔不安地挪了挪身躯。“你最好回你位置上去坐。”
“才不哩!”贝贝不满地扭了扭身子。“从小我就喜欢这样让你抱着,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你不喜欢我了吗?”
“别动!别动!”文澔不由暗暗叫苦。“贝贝、现在你长大了,不应该像小时候一样……”
“可是我也是你的老婆啊,难道你忘了吗?”贝贝偷觑一眼文澔尴尬不安的脸色。“老婆不可以这样跟老公撒娇的吗?”
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尴尬不安,男性荷尔蒙在他身上激起的变化,亲密坐在他大腿上的她自然能感觉得一清二楚。同时她也为此感到万分欣慰与开心,至少这表示他并非不为她动心,而是可能有某个特别的因素阻止了他顺着欲望而行。
她只要找出病症,再对症下药除去病源就好了。
“贝贝……”
文澔的声音粗嘎沙哑。“你……”
“嗯?”
贝贝仰脸不解地望着他,那神情是如此甜腻动人又稚嫩纯真,就有如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扔在一只饿了三天的猫面前一样诱惑人。激情终于战胜了理智。
脑袋里一片空白的文澔情不自禁地俯下头去攫住那双微微蠕动的红唇,他贪婪地汲取那份甜蜜的气息,不顾一切地紧拥着她,一手抚掌着她的秀发,另一手则钻入她上衣内抚挲揉搓着……
突然,文澔惊喘一声地将贝贝用力推开。他气息不稳地瞪着她。
“老天!我在做什么?”他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随即猛然站起。
跌坐在地的贝贝不知所措地楞望着仓隍逃去的颀长背影。
“捺也按呢?”
贝贝对着原封不动的便当唉声叹气足足有半个钟头了,翁琳和朱家婷收好便当盒后,两个人便开始研究起苦瓜脸来了。
“真是奇迹啊,咱们最乐天派的恰查某居然也会有吐大气的时候,”翁琳滑稽地住窗外探了探。“要变天了吗?”
朱家婷嘲弄地嗤笑一声:“我看是继香港、澳门之后,台湾也要回归大陆了吧!”
对她们的嘲讽听若未闻,贝贝只是高深莫测地轮流看着她们两人好半晌后,她才轻轻启口问道:“你们和沈昌宏和齐少云交住多久了?”
翁琳觉得奇怪,随即若有所悟地笑道:“我和沈昌宏在一起快一年半了。怎么,是不是你也开窍了,想找个男生来开同乐会?”
“我和齐少云在一起不到一年。”朱家婷也说。“干嘛?心痒痒了吗?”
“那你们相互之间是如何肯定彼此是真的喜爱对方的?还有……”贝贝沉吟道。“你们到什么程度了?A或B或C?”
翁琳怀疑地斜眼着贝贝。“你问这些做什么?”
贝贝双眼一瞪。“你们到底说不说嘛?问那么多干什么?不说拉倒!”
“好,好,说就说!”看贝贝似乎不爽了,朱家婷忙安抚道。“我们到B了,但没打算要突破C。至于彼此是不是真的喜爱对方嘛……”她歪着脑袋想了想。
“应该是吧。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满舒服、满合的就在一起喽。要是哪天腻了,或者我觉得另外一个男孩子比他好,可能我们就会散了。
反正我们都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碰到更多的对象,何苦要现在就去担心那么多哩?”
贝贝转望翁琳,翁琳耸耸肩。
“我也差不多吧,我不想在心里存下类似未来的计划目标那种负担,否则跟任何人在一起都会不太自然,干脆轻松一点,一切感觉反而能比较清楚。所以我也不会认定沈昌宏就一定会是未来的另一半,多看一点,你才能找到最速配的一个,否则以后你要是碰到另一个更令你动心的男孩子,你就会后悔莫及喽!”
“是这样子的吗?”贝贝喃喃道。
“那你们又怎么知道哪个才是最对味的那一个?”
翁琳的朱家婷对视一眼。
“这你可问倒我了。”翁琳笑笑。“老实说,我有过很多男朋友,好像是一个比一个好,所以我也不知道哪一天碰到的才会是最后、也是最好的那一个。”
“我想是感觉不同吧,”朱家婷微蹙着眉。“虽然我还不知道应该有什么感觉,可是听人家说的都是感觉上的特异吧。”
“无论如何,”翁琳接着说。“多交几个总是没错的,这样才能比较出哪一个最好,或者理清哪一个给你的感觉才是最特异、最动人的。”
朱家婷连连点头附和:“对,对。我有一个小学同学,本来她和一个青梅竹马的邻居男孩很要好,因为她认定他是她最喜爱的人了,所以一直拒绝别的男孩的追求。结果升到高中后,他们不同校了,她才有机会碰到另一个更令她倾心的男同学,可是她已经和青梅竹马进行到C了,不但后悔莫及,更不知道要向现在的男朋友如何解释才不会失去他哩!”
贝贝喔了好长一声。
“所以我觉得要多认识一些男孩子,不要太早认定某一个人,尤其是……”朱家婷眨眨眼。“不要太早交出自己。”
贝贝不觉皱紧了秀气的眉头。
翁琳好奇的打量她。“你……是不是喜欢上什么人了?”
“不会就是多多吧?”朱家婷猜测。
贝贝咬着唇不语。
两人互觑一眼,翁琳踌躇了下,才问:“你说他不是你的男朋友,那是……你单方面的喜欢喽?”
贝贝抬眼瞥她。
“很久了吗?”
贝贝耸耸肩。“我从六岁开始。”
朱家婷立即翻个白眼。“受不了!这叫幼稚的迷恋,就跟我刚刚说的那个小学同学一样嘛!”
翁琳拍拍贝贝的肩头。“他对你呢?”
贝贝叹气。“不知道。”
“不知道!?”翁琳掠讶地重复道。“你们相处那么久了,你居然不知道他对你有没有感觉?”
“他很疼爱我,就像大哥哥疼小妹妹那种疼爱,”
贝贝苦笑。“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应该不止。他从来没有明白表示过,我也不敢直接去问他,怕问出什么不对的答案来,所以……”
翁琳想了想。“想听我的建议吗?”
贝贝点头。
“直接去问他,一口气把事情解决掉!”翁琳断然道。“这样拖拖拉拉的算什么嘛!”
“或者先把他放一旁,自己放开心胸去接触别的男孩子,等确定自己的感情之后再说。”朱家婷嘴角一撇。“我实在不相信你在六岁时就能懂得爱情了。”
贝贝不服地扬了扬下巴。“我很聪明,也很早熟呀!”
翁琳不由失笑。“是喔,你很早熟!”她摇摇头。
“早熟的洋娃娃!”
贝贝霎时柳眉倒竖,正要发飙,朱家婷忙安抚道:“好,好,你早熟。可是,贝贝,多认识一些男孩子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或许正可以找出来你对多多的感觉特异之处,然后你就能更能确定对他究竟是迷恋或是真正的爱情吧?”
贝贝不由得皱眉,她实在没什么兴趣,但是虽然她并不赞同朱家婷说她是幼稚的迷恋,然而或许她真是该去观察一下其他男孩子的思想行径,这样可能就会知道多多到底在想什么了。
翁琳搔搔她的头发。”下星期四海工专的舞会一起去吧!”
贝贝迟疑了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多多下个月要到美国,或许那个时候我再考虑……”
“就这么决定了,”翁琳立即打断她的考虑。“就下个月,不能反悔,否则我翻脸喔!”
贝贝张了张嘴,随即又阖上。
去就去!
贝贝从课本上方偷觑着专心和卢渊井讨论公事的文澔。
过两天她就要月考了,所以文澔特地下班时间一到就赶回来为她加紧补习。否则前些日子他都是为了到美国开拓业务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到过十点才回家。
可是文澔才开讲不到半个钟头,卢渊井就抓着文件追来了,文澔只好指定范围让贝贝先去背熟.自己则想办法尽快把公事处理掉。
“多多,你要去多久?”
“半个月吧,”文澔头也不抬,仍埋首在数据中“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
那么久!“喔。”失落感迅速在贝贝心头聚叠。
文澔这才抬起头来。“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贝贝噘着嘴低下脑袋。
满心不舍的文澔轻轻一叹。“如果是寒暑假,你知道我一定会带你一起去的。”
大大的眼睛哀怨地瞅着他。“那你不能等我放假再去吗?”
文澔无助地瞥了卢渊井一眼。“我也想,可是很多预定的行程是无法变更时间的,否则会被竞争对手抢先机,这你应该懂的不是吗?”
“鬼才懂哩!”贝贝咕哝。“我就不明白,事业搞那么大做什么?钱赚那么多做什么?你想要掌控大事业,却反而被事业掌控了生活,这样人生还会有什么乐趣呀?”
文澔无奈地暗叹。“这是伯父的期望,我承诺过要替他完成的。”
贝贝斜睨着他。“我就知道你疼爸爸比疼我多!”
“这……”文澔啼笑皆非地唉了一声。“贝贝,这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知道我作下承诺之后就一定会尽力去实现它,所以……”
“所以你就可以不管我了?”贝贝不满地说。
“我没有不管你啊,我只是出差半个月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
“你这半个月就是不管我了!”贝贝断然道。
“我……”文澔求救的目光投向卢渊井,后者正一脸有趣地憋着笑。“我不是不管你,我是……我是……”
卢渊井快要忍不住肚子里的爆笑感了。
年纪轻轻就被商界称为“企业之鲨”的文澔,居然被一个小姐儿的几句话就搞得昏头转向、不知所云。
虽然看戏看得很爽,可是基于文澔是老板,他有权力随时开除一个隔岸观火、见死不救,甚至幸灾乐祸的下属,卢渊井开口为老板打圆场。
“我说贝贝大小姐,你老公就去半个月,半个月后他又是你的了,别这么小器嘛!”
贝贝不屑地哼一声。“是吗?就半个月?你敢保证他以后绝对不会再出差?你敢保证公司打进美洲市场后,他不会被更多的业务占去更多时间?”
卢渊井窒了窒。“我……”
不让他有机会思考,贝贝紧接着又咄咄逼人的趁胜追击。“还有,你敢保证他打进美洲市场后不会再肖想欧洲市场?澳洲市场?甚至非洲市场?你真的敢保证从美国回来以后,他所有的时间就全是我的了?”
真惨!文澔至少还跟她对了好些话,他却连回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回来了!”卢渊井悲哀地暗叹。无用的助手躲到阴暗的角落里画圈圈(小丸子是也)自我哀怜,文澔还是只能自力救济。
“贝贝,这样好不好?”文澔小心翼翼地说。“就这一次我单独出差,以后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带你一起去,如果你上课时间不能配合,我就让你卢大哥代替我去,这样可以吗?”
贝贝噘着嘴考虑半晌后,才勉勉强强颔首应允:“好吧,就这一次喔,下次我可要发飙了喔!”
已经在发飙了不是?文澔忙点头。“我发誓,就这一次!”
贝贝叹息。“半个月……好久喔……”
“放心,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再出门。”文澔承诺。
可是……你要让谁在我赖床时抱我到浴室去啊?贝贝歪着脑袋想着。
“铃……”
贝贝将棉被蒙紧了头。
“铃……”
整颗小脑袋都龟缩到枕头底下去了。
“铃……”
“啊——”贝贝尖叫一声跳起来一把按掉床头的闹钟,再滚下床两大步跨向化妆台把另两个震动不已的闹钟扔出窗外,继而沿路冲进浴室内将最后两个丢进马桶里!
贝贝怒瞪着镜子里双眼直冒火的女孩尖吼:“该死的多多!”
犹在太平洋上空翱翔的文澔倏地伸手挖了挖耳朵。
卢渊井随口问:“怎么了?”
文澔困惑地再挖了挖。“不知道,突然间好痒。”
卢渊井想了想,继而失笑。
“肯定是贝贝在骂你,而且骂得很厉害!”
文澔不安地瞥他一睛。“这么快?不会吧?”
卢渊井斜睨着他。“要打赌吗?”
“订赌?”文澔楞楞地重复,随即猛摇头。“不要,不要!”
卢渊井笑笑没说话。
文澔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
“阿井,我想……到美国后,你看看能不能把行程再缩短一点,赶一点、睡少一些都没关系,尽量把所有预定中的约会集中起来,或许……”
“大哥,”卢渊井叹道。“已经是最紧凑的行程了,也要配合人家的时间才行嘛!”
“那——”文澔叹气。“就尽量不要让回家的时间延后吧!”
卢渊井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开了口:“很难说耶,文澔,那两个最难缠的人物还在考虑要不要和我们见面呢?”
文澔瞄他片刻,然后吁了一大口气:“尽量吧,如果真不行……”他又叹气。“我只好再多抠几次耳朵了。”
望着场内疯狂扭摆的酷哥辣妹们,贝贝不由暗暗称奇,没想到平时在校园里一本正经、循规蹈矩的同学们,出了校门之后竞也如此火热劲爆。
她看看自己简单的套头毛衣、牛仔裤,跟他们实在是不太搭调。难怪没人来……呃,也不是没人啦,还多得很哩!只是都被她打了回票。看他们跳没什么,当看乩童起乩就是了,可是真要和他们跳那就满倒胃口的了。
她还是比较喜欢和文澔跳舞,该绅士时他就能舞出最优雅的气质,而需要火爆动感时,他也是跳得最出色高杆的一个;无论是探戈、吉露巴、机械舞、华尔滋、恰恰、街头舞或黏巴达,只要叫得出名字,他就能舞出最精湛的技巧教人欣赏赞叹。不管到哪一种舞厅去跳舞,他们总是最受瞩目的一对。
哪像这种舞会,根本是一堆疯子在抓狂嘛!不知道是不是疯人院的大门没锁紧,让里头的神经病全溜出来了?真是人没水准、舞没气质,顶顶教人泄气。
就不知道她们带她来参加这种舞会做什么?
贝贝努力从场中黑压压的一片中寻找翁琳和朱家脖的影子,打算跟她们说一声后就要打道回府了。她本来还认为是自己就读的学校有够烂,才找不到一个看得顺眼的男同学,没想到出来一看……恶!简直同样没品!
算了,下次挑那种烧烤会什么的参加就好了,不管人炫不炫,至少有机会观察他们的行为举止和谈话内容,这样比较有助于她去了解多多的想法。
“嗨!愿意和我跳支舞吗?”
视线仍在场中搜索,贝贝随口应道:“不愿意。”
“喔,那我们聊聊天好了。”
贝贝讶异地回过头来,正好看到一个看起来还个赖的男孩子在她身边坐下。下意识地住旁边挪了挪,贝贝才开始仔细打量他。
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的白牙齿,他笑得开心爽朗。
让人不禁也跟着放松下来。而且他的穿着跟她一样随兴,毛衣、牛仔裤。五官端正,浓眉大眼、鼻正嘴阔。
一眼即见是一个相当开朗的男孩子,给人的感觉很舒适。
男孩子自在地让她打量了会儿才顽皮地挤挤眼“怎么样?及格了吗?”
贝贝耸耸肩。“五十五分。”
男孩子夸张地垮下脸。“真惨!我头一次拿到不及格的分数耶!”
嗤笑一声,贝贝不屑地哼了哼。“该偷笑了你,至少我给你五十分以上了。”
“喔,那你打过及格分数吗?”男孩子好奇地问。
只有一个,而且是满分!贝贝想着同时不耐烦地看向场中。
“我是J中戴钰群,能请教你的名字吗?”
“不能。”贝贝很干脆地说。
戴钰群审视地盯着她。“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语毕,贝贝突然转过头来诡谲一笑。“可是我有老公。”
戴钰群愕然一愣,随即失笑。“是哩,我也有三个老婆哩!”
“我是说真的,连我的死党都不知道喔!”贝贝认真地点点头。“所以请你不要随便帮我宣传出去。”
戴钰群微微蹙眉。“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感觉得出来你想追我,我不希望你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戴钰群恍然大悟地喔了声。“反正你就是不要我追你就是了?”
贝贝点点头。
“你对每一个追求者都这么拒绝吗?”
轻轻摇头。“不,只有你。”
“为什么只有我是用这种藉口?”
“不是藉口,是事实。”贝贝说。“第一,因为你是第一个能让我打出五十分以上成绩的男孩子,而且你给我的印象还满不错的,所以我不想骗你。第二,其实我并不想瞒骗任何人,但是我们教务主任和训导主任不准我说出去,而你既然不是我们学校的,看起来也算正派的,应该不会那么无聊多嘴帮我宣传出去吧?”
愈说愈夸张了,连教务主任、训导主任都搬出来啦!
戴钰群暗忖,既然对方都为了拒绝他而捏造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藉口来,照理说他应该知难而退才对,但是以运动员的精神来论,不到最后关头是不应该轻言放弃的,而他绝对够格称得上是一个最佳运动员,自然要谨守这个格言喽!
何况,在众多追求他的女孩中,面前这一个俏丽雅致的女孩子更是头一个能令他产生一种超乎喜欢之外感受的人。如果就这么轻易放弃,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碰到哩!
好吧,既然她直接拒绝,那他只好采取迂回前进法喽!
主意拿定,戴钰群便开口说:“OK,不追你,那交个朋友总行吧?”
“朋友?”
“是啊,纯朋友,怎么样?”戴钰群劝诱着。“就是一起聊聊天、研究功课、打打屁的那种单纯朋友,如何?”
贝贝皱了皱眉,考虑半晌之后正想拒绝……
“喂!小姐,你怎么宁愿当壁花也不……咦?他是谁啊?”和沈昌宏亲热地手拉手走过来的翁琳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戴钰群。“好像没见过哩。”
“J中戴钰群。”戴钰群大方的自我介绍。
“J中?”翁琳讶异地重复道。“J中的怎么也跑来了?”
“邻居朋友邀我一起来的。”
翁琳喔一声,接着又问:“你想干嘛?”
“我想和她交个朋友,”戴钰群脑袋朝贝贝点了点,“她正在考虑。”
“考虑?”翁琳不可思议地瞪着贝贝。“小姐,J中的耶,最ㄅ—ˋㄤ的男高中耶!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贝贝才刚张开口,翁琳又紧接着说:“没什么好考虑的了,大家就交个朋友也没什么了不起嘛,OK,就这样了。”说着她又转向戴钰群。“喂,戴钰群,以后你要找贝贝就……”
“贝贝?”
“耶?”翁琳夸张地叫了一声。“不会吧?你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戴钰群苦笑。“她不肯告诉我。”
翁琳受不了地瞪贝贝一眼。“她叫桑贝贝,S中三年级,手机号码是……”
无奈的贝贝只能连连叹气,谁都可以得罪,就这两个死党有时候心血来潮突然发起飙来也是很呛人的。
“贝贝的成绩中等,想考上大学实在很勉强,所以……”翁琳暗示性地眨眨眼。“她应该很需要有人帮她加强功课什么的,明白吗?”
雪白的牙齿又跑出来了。戴钰群笑呵呵地应道:“明白,明白,当然明白!”
天啊,饶了我吧!贝贝暗自哀叹。
晚上九点五分前,贝贝盘膝坐在床上,两眼直楞楞地盯着面前一对母子Kitty猫。九点整,喵声刚起,贝贝立刻抓起趴在Kitty猫妈妈身上的小Kitty猫。
“喂,多多?”
“贝贝。”
熟悉的柔和嗓音一传入思念泛滥的脑海里,贝贝立即哽咽起来。“多多,我好想你喔!”她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轻叹一声。“我也很想你,贝贝。”文澔的声调更低沉温柔了。
“多多……”贝贝差不多就要大哭出来了。
“不要哭,贝贝,我会心疼的。”文澔柔声抚慰着。
“你放心,我这边进行得很顺利,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
吸了吸鼻子,贝贝勉强收回哭音。“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她紧抓着话筒,仿佛抓的是文澔的手臂。
“丹佛。我刚起床。你呢?你在做什么?”
“在等你的电话嘛!”贝贝卷着电话线。“多多,你……没有抱别的女人进浴室吧?”
“当然没有。”文澔不假思索地回答。“除了你,我身边不会有第二女人。”
还是不放心,贝贝紧接着又问:“多多,老实告诉我,洋姐儿是不是特别丰满迷人?”
文澔低叹。“你忘了我曾经来这里念过书吗?当时我不觉得她们迷人,现在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那有没有什么难忘的老同学去找你?”贝贝依然紧迫盯人。
“贝贝,你知道我念书时一向是心无旁骛的,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去和任何人交往,顶多只是认识而已,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哪儿来什么难忘的老同学?”
贝贝冷冷一哼。“少来!多多,卢大哥说你在美国时常常写信告诉他说有好多洋姐死缠着你这个东方酷哥不放,你敢否认吗?”
那个该死的大嘴巴!文澔的本意是向卢渊井诉苦那些洋姐儿太烦人了,看看卢渊井是不是有什么好点子可以甩掉那些苍蝇,没想到那个IBM点子没想到个个,却给他挖这种墙脚!
“呃!这个……贝贝,我……我……可是我都没理会她们啊!”
贝贝阴阴地嗯了一声。“那你现在有没有……”
“没有,没有!”文澔忙否认。“贝贝,她们又没人知道我来美国,怎么可能再来缠我呢?”
贝贝挑着右眉。“那你会不会牺牲色相去争取……”
“贝贝!”文澔哭笑不得地叫道。“不要乱扯好不好?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嘛!”
“我知道,可是……”贝贝哼了哼。“我还是要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回来时屁股后面还给我跟着一对大木瓜,否则别怪我来一个谋杀亲夫,然后给你做成人肉叉烧包卖掉!”
文澔连连叹气。“不会,贝贝不会啦!”卢渊井还说贝贝不会对他说重话呢,这会儿都要杀人啦!
“不会最好。”贝贝转口又说:“多多,别光顾着工作,自己身体也要注意,你有胃病,吃饭一定要按时吃,别让它更严重了,知不知道?”
有点心虚地咳了咳,文澔嗫嚅道:“呃,知道了。”
“还有,每天要给我睡满六个小时,少一秒都不行!”
“喔。”声音更小了。
“就算你一定要打进美洲市场也不急于一时,慢慢来嘛,这次不行,下次再来。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打拼,不要先把身体搞垮了,连本钱都没了你还拿什么跟人家拼?”
企业界的大白鲨摇身一变而成一条小吻仔鱼,文澔唯唯诺诺地应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不稀罕你是不是能顺利打进美洲业界,我只要你赶快回来就好了。”
“我会尽快,我会尽快……”
“再有,绝对不许给我勾三搭四的当个万人迷!”
“是,是……”
一般人大都认为只要有钱,想在哪儿开分公司不行?
其实大大不然,有色人种想在白人社会闯天下绝对需要比白人更多的魄力与努力。最重要的是要当地的企业界愿意接纳你去分一杯羹,这就要相当的说服力与魅力了。否则空设一家公司在那里,却没有任何贸易往来,早晚是要认赔收摊的。
书面上的往来很容易,只要展现出够雄厚的资本就行了。再来就是要文澔亲身出马去让对方明白他绝对有这个资格去促进当地的企业繁荣。而以文澔天生拥有的企业家气势与东方人特有的神秘魅力,再加上令人心悦诚服的说服力,只要见过他的人都很快便屈服了。但是少部分压根不肯接受让低等民族加入他们的上流社会,自认高人一等的贵族阶层人物,这点就相当令人头大了,因为他们连见也不肯见文澔一面。
基本上,文澔预定在美国先行设立三家子公司;东岸的纽约、中部的丹佛和西部的洛杉矶。洛杉矶几乎没什么问题,丹佛的小小阻碍也很快就解决了,就是纽约的麻烦最是屎尿一堆了。
纽约,曼哈顿上东区,第70街到91街的短短一英里则是所谓纽约贵族的一英里。而位于东73街11—15号则矗立着一栋具有威尼斯风格的宫殿式巨宅。那就是纽约商界大佬古德·詹宁斯的宅邱。据传说他的祖先曾是三K党的首领之一,而子孙沿传至今,仍遗留有排拒外来民族的习性。
文澔一点儿也没有兴趣和这种偏见执拗的人打交道,但是现在的他不但必需而且还非得见到古德不可,否则就连他看中要作为子公司地点的大厦主人都不敢把大厦卖给他,更别说要在纽约立足闯天下了。
文澔和卢渊井已经在纽约待了五天了,可是一点儿进展也没有,因为古德始终不肯见他。原本以文澔的固执天性是不会轻易认输的,但是基于在每天固定的电话联络中,贝贝的语气愈来愈可怕了,所以他不得不决定,再试最后一次,若是仍不成功,他只好改变地点到华胜顿或费城设立东岸的子公司。
“詹宁斯先生,昨天那两个东方人又来了。”詹府的管家尽责地来到书房向主人报告。
“不见。”古德同样的拒绝之后,径自继续跟女儿、女婿讨论公事。
“可是,先生,这次他们说只要见他们一面就好,之后若是您仍不愿意和他谈的话,他们会立刻离开,而且从此不再来打扰了。”
古德刚皱眉,一旁古德的次女娜妮便建议道:“见一下吧,爸爸,这样以后他们就不会再来烦我们了。”
古德瞄她一眼,随即朝管家吩咐道:“叫他们进来,告诉他们见过面后就立刻给我滚。”
管家应声出去,长女琼妮则优雅妖媚地走开两步在典雅的艺术高背椅上坐下。
“很难说喔,爸爸,听对方的语气好像满自傲的。
而且我也听人家谈论过那个东方人似乎挺有能力的呢!”
古德只是哼了哼,仍埋首在报表中。
琼妮是个倨傲美艳的典型富家女,红发褐眼,自私又任性,而且她还有个特殊癖好:喜欢勾搭有妇之夫,要是再多几分喜爱更要抢过来占为已有,等玩腻了之后再一脚踢开。家族财富背景和本身的美貌让她有这种玩弄男人的本钱,因此不过二十七岁的琼妮就有四次的婚姻纪录,在东岸上流社会中是个声名狼藉的浪荡女。
古德的二十三岁次女娜妮则完全相反,金发褐眼,是个典雅的淑女,眼界高,尽管追求者如过江之鳅,却没有一个能让她看得上眼的。
两个女儿都是古德的得力助手,至于琼妮历任和现任丈夫肯恩都却没有一个能让古德稍加顾盼的。在古德的眼里,那些软弱无能的男人全都只不过是贪婪的小白脸而已。
书房门打开,两个男人缓步踏进来,而当先的颀长男人一站定在书桌前,古德就明白对方为什么敢狂言只要见一面就好了。
古德能被纽约,甚至美国商界尊称为界商前辈大佬当然是有其因素的。他的财经背景和营商能力自然是原因之一,但他锐利神准的识人之能更是令人啧啧称奇。只要让他见过一面,而且放言此人会成功,那么那人将来必定不会失败。反之,他要是给予反面的评语,那人也就没什么成功的机会了。
如今,在他几十年的阅历之中,他首次见到能让他发出由衷赞叹的出色人物,那种凛人的狂傲气势和天生的领导魅力立刻让他明白今天是这人来求见他,明日则是他要去求见这人了。
而膝下只有两女的古德立刻产生了私心。“你结婚了吗?”他不觉脱口问道。
文澔微微一楞,旋即定过神来回道:“两年了。”
古德很明显失望地啊了声。
文澔有点诧异地瞟卢渊井一眼,而后者正若有所思地看看双眼发亮的琼妮,又瞧瞧一脸迷醉的娜妮。
肃了肃脸色,文澔伸手递出一张名片。“里斯·文,请多指教。”
卢渊井也跟着送出名片。“韩生·卢,文总裁的特别助理。”
古德接来顺手放在桌上,两眼则始终凝注在文澔身上。“请坐。”
“谢谢。”
待文澔和卢渊井落坐书桌前后,古德才抬手挥向琼妮。“我的大女儿琼妮,二女儿娜妮和大女婿肯恩。”
文澔一一颔首为礼。
古德又认真注视他半晌后才开口问:“为什么想来美国打天下?是本身的野心还是别人的怂恿鼓励?”
“老实说,我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太太也不希望我那么辛苦,可是把公司拓展到美洲是我养父生前的心愿……”每次一想到桑武雄,文澔就忍不住露出缅怀之色。“他非常疼爱我,而既然我有那个能力,当然要设法完成他的心愿。”
一个有情有义又有自信能力的男人!
古德更欣赏文澔了,而以往总是令他反感不已的东方人外表,此刻在他眼里也出现了另一种风貌。古老的情义韵息和神秘的东方魅力在文澔身上散发无遗,斯文俊秀的五官和坚毅冷峻交织成一股迷人的吸引力,透明镜片后的双眸深邃睿智、聪颖敏锐无比。
即使不能成为他的女婿,这个男人他也只能笼络而得罪不得,古德暗忖。这是一个终会站上世界顶端发号施令的男人,再多的阻碍困难都止不住他的脚步,有眼无珠的愚蠢者会因为今日的错误阻扰导致日后的懊悔苦恼,他当然不是个愚蠢的人,所以他会尽力去成为文澔的朋友。
因为文澔会是一个最可怕的敌人!
相反的,如果聪明的话,他也会是一个最忠实可靠的朋友。
思索至此,古德不再迟疑,当机立断地说:“好,你需要我帮什么忙,尽管说吧!”
文澔似乎毫不意外地点头称谢。
就这样,这趟美国之行似乎有了最完满的结果。却没料到,有得意必有失意,破坏总是隐伏在完美的背后,危机也总是伴随着成功而来。结果是好是坏,端看当事者有没有足够的毅力和睿智去着除命运中的恶魔了。
第3章
没有文澔的督促,贝贝的成绩当然是一落千丈。
几次满江红的小考,让翁琳和朱家婷遭到了藉口请戴钰群当免费的补习老师。
多次邀约都被贝贝断然拒绝的戴钰群正感到有点心灰意冷时,这会儿有机会接近心目中的完美女孩,他当然是连声允诺。而贝贝在文澔接近半个月期限还无法肯定返家的日期时,也赌气的接受让戴钰群帮她补习功课一事。不过,她还是坚持要翁琳和朱家婷作陪客才行。
戴钰群是个富家子弟,在内湖的家宅占地也颇为宽广。身为独生子的他更是享尽父母的宠爱疼惜,吃穿用住都是名牌货,即使连个人书房也是宽大的吓人。
星期六下午,在偌大的书房内,翁琳和沈昌宏躲在角落里甜蜜私语着,书本早扔在一旁了,而窗边的齐少云倒是满认真的在和朱家婷研究着功课。书桌旁,贝贝和戴钰群各据一隅,戴钰群详细地讲解着,贝贝也极力专心在功课上。
“这样懂了吗?”
贝贝歪着脑袋想了想。“应该懂了吧。”
戴钰群笑笑。“好吧,那你做这几题试试看,如果没问题的话,应该就可以了。”说着便翻开参考书指指其中的应用题。
半个钟头后,戴伍群看着贝贝的计算过程片刻,而后抬起头来满意地说:“OK,今天可以下课了。”
贝贝大大吁了一口气,而翁琳立刻跳起来叫道:“走!上KTV去!”
贝贝张嘴正想反对,朱家婷也丢开了书本附和:“好,好,唱KTV去!”
于是,贝贝连一个字都没得说出口就被簇拥着来到了林森北路的钱柜。不必问,当然是戴钰群掏腰包请客,所以翁琳、朱家婷毫不客气地大肆点了一堆饮料零食,而戴钰群始终是笑眯眯的。
又补习又请客的,贝贝有再大的不情愿也不好意思发作,何况戴钰群也的确是个相当开朗风趣的玩伴,贝贝实在无法对他产生任何厌恶感。三对少年男女就在包厢里尽情欢唱、吃喝说笑,随着时间的过去,贝贝对戴钰群的幽默随和更添好感了。
凭良心说,若是没有文澔先占住她的芳心,贝贝说不定会考虑接受戴钰群的追求。
“我饿了!”
几个钟头过去,翁琳又在大叫了,戴钰群忙抢先在贝贝出声之前开口。
“走,到我妈开的餐厅吃饭。”
吃过晚饭后,贝贝又被拉进了迪斯可舞厅。这次,她没再拒绝戴钰群的邀舞。连着好几支热舞之后,六个人同时摊在座位上喘气。
“老天,减肥才需要这么拼命吧!”贝贝嘀咕道。
“你不喜欢跳舞吗?”戴钰群问。
“她才喜欢哩!”翁琳插口道:“可是她喜欢的是那种正式的交际舞。”
“交际舞?”戴钰群不可思议地喃喃道。“怎么会喜欢交际舞呢?我以为只有年纪大的人才喜欢交际舞。”
“年纪大?”朱家婷嗤笑一声。“告诉你,贝贝从十岁时看过一场交际舞表演之后就迷上交际舞了。她还说要找一家有交舞社的大学念哩!”
“你……”戴钰群怀疑地睨着贝贝。“会跳吗?”
一根大拇指立刻直挺挺的竖起,贝贝昂高了下巴咧出得意的笑容。“一流的喔!”
不但戴钰群讶然,连翁琳也诧异地惊呼:“真的?我知道你喜欢看人家跳交际舞,可不知道你自己也会跳耶!”
“除了斗牛舞不会以外,摩登舞、拉丁舞等等的社交舞,随便你说,我都会跳。不过……”贝贝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要有会的人带才行。”
“谁教你的?”朱家婷好奇地问道。
“多多喽!”
“哇!他那么厉害?”
贝贝得意地点点头。“那年他到哈佛留学前,我曾经告诉过他我好喜欢交际舞,没想到他一直记在心里,到美国后就利用课余时间拼命找人教他,等他回来后就变成交际舞大师了。”
戴钰群立刻感到有点吃味儿。“多多是谁啊?”他涩涩地问。
翁琳瞟贝贝一眼。“贝贝心中的完美男性,聪明优雅、俊俏英朗,既温柔又有耐心,而且还是个万能先生哩!”
浓浓的酸味蓦地从心头涌出。“真的那么厉害?”
翁琳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又没见过,都是贝贝自己说的。”转个眼她又说:“贝贝暗恋人家好多年喽,可惜就是不敢跟人家说。不过,我看多半也是那种纯纯的稚爱,只要有另外的真命天子来报到,很快她就会发现多多之爱只是一场无聊的祟拜迷恋而已了啦!”
重重一拳立刻捶在翁琳肩头,贝贝破口便骂:“奸贼!你出卖我!”
翁琳痛呼,朱家婷失笑。“活该!谁叫你乱说话,多多之恋可是贝贝的秘密耶!”
另外一拳同样力道地落在朱家婷大腿上,朱家婷哀呼着拼命揉着大腿。
“你要杀人了啊,这么用力!”
原来多多就是贝贝“心目中”的老公,戴钰群想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完美?如果是的话,可就不太好应付了。
为了转移贝贝的气忿,戴钰群忙问道:“你为什么喜欢交际舞?”
果然没错,贝贝的注意力立时转过来,双眸又亮又陶醉地沉溺在想像中。
“我好喜欢那种绅士淑女般的进退舞动,尤其是维也纳华尔滋那种高雅的风度,结合了力与美的探戈,简直令人赞叹不已。”她轻叹。“还有轻快活泼的恰恰,俏皮有趣的狐步舞等等,不过我私人最爱的是……”
俏皮地皱皱鼻子之后,贝贝降低了声调。“性感的黏巴达。”
“黏巴达?”翁琳失笑。“现在还有人跳那种舞吗?”
贝贝轻蔑地哼了哼。“你知道为什么很少人跳黏巴达吗?”
“为什么?”
正好一支轻快的舞曲开始了,贝贝听了一下节奏。
立刻站起来离开桌边几步,然后招着手。“来,你过来跟着我跳跳看就知道了。”
翁琳起身过去,贝贝便伸出双手扶着翁琳的腰,“哪,跟着我动。”说着便开始随着音乐迅速摆动着臀部。
翁琳很快就跟上了她的脚步,于是贝贝放开手,摆动的弧度更大了,翁琳也尽力模仿那性感的扭款边叫着:“也没什么嘛!”
“是吗?”贝贝神秘地一笑,随即靠过去,以男性的手势抱住翁琳,下身更是紧贴着翁琳的下身,同时以火热煽情的姿势黏着翁琳扭摆。
“那这样呢?”
“哇呜!”,这是观众朱家婷脖的惊呼。”真……真……”
贝贝不但下身紧贴着翁琳松动,更往前扭过去。
再随着节奏往后摆,同时推着翁琳的下身随着自己的身体扭向前。接着又把右大腿插进翁琳双腿之间,依然是紧黏着翁琳迅速摩擦扭动着。
“哇!”朱家婷再一次惊呼。
三个少年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同时忍不住心中幻想着如果是……咕哝一声,不,三声,接着是……
“啊……不行了!”翁琳蓦地停下来揉着腰部和臀部。“好酸喔!”
“真没用,就这么一下下就认输了。”贝贝嘲笑着回到座位上。“我跟多多每次都能跳上好几首曲子呢!”
“那当然,你们练习过嘛!”翁琳不服气地说。“哪有人扭那么快都不必练习就能习惯的?”
“贝贝,难道整支舞都是那么……”朱家婶呐呐道。“暧昧吗?”
“当然不是。”贝贝举杯喝了口柳橙汁。“其实这种舞跟一般的吉露巴很类似,和热舞十七里跳的更近似,但是最重要的是多了臀部的火热的摇摆和煽情的摩擦动作,几乎可称得上是情欲之舞。不过就如翁琳所说的,那么迅速的扭摆和性感的肢体律动都是要经过一番苦练才会有那种自然的热情奔放感。尤其一些高难度的动作,既要保持快节奏的扭动,还要兼顾动作的美感,通常跳这种舞都要有相当的默契才能有令人赞叹的表演。”
翁琳眨眨眼。“那你们一定是很有默契的一对喽!”
“那当然!”贝贝傲然扬起下巴。“每次我们下场跳舞不到一下子,全场的人都会停下来看我们表演哩!”
翁琳喔了一声,随即双眼膘向戴钰群。“某人最好加点油喽!”
戴钰群会意地点点头,贝贝却是微微一愣。
“你说什么?”
“没什么,”翁琳也举杯喝了口柠檬汁。“某人懂就好了。”
贝贝狐疑地瞪她一眼,随即抬腕一瞥。“快八点半了,我要回家了。”
“还早,”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戴钰群当然不想这么快就放她走。“再待一会儿嘛!”
贝贝直摇头,朱家婷则代替她解释道:“她的多多到美国出差去了,跟她约好每天晚上九点通电话,所以她要赶回去等电话。”
“喔。”戴钰群想了想。“那明天我们学校有篮球比赛,你们要不要来帮我加油?比赛完后篮球队员要一起去吃铁板烧,你们也可以一起去。”
“没问题!”翁琳又抢在贝贝开口之前应允下来。
“只要是你们请客,我们三个都会到。”
篮球比赛之后是烤肉,然后是看电影、压马路,接着又是补习,而后是另一场舞会,打保龄球……
善于察言观色的戴钰群小心地以纯友谊的态度去接近贝贝,他聪明地完全隐藏起自己的追求之意。于是几次共同出游之后,贝贝的防备之心也开始逐渐消褪。
起初她认为戴钰群似乎真的只是很单纯的想和她做个普通朋友而已,慢慢地她开始觉得有一个愿意帮她补习,而且能没有负担地在一起玩乐的朋友好像也不错。当然她也知道戴钰群根本不相信她已经结婚了,可是既然他没有追求她的意思,自然也没什么关系了。
开朗活泼的戴钰群和深沉温柔的文澔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典型,各有各的吸引人之处。但是贝贝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混淆迷惑,文澔始终是她心底深处唯—的爱人,而戴钰群则只是她的朋友,她喜欢他就如问喜欢翁琳和朱家婷一样,没什么特别,就只是喜欢他的幽默风趣和与他相处时的轻松快乐而已。
但就如同文澔一样,单纯的想法不一定能符合复杂的情况。
这世界就是如此,除非整个地球上只有你一个人,否则只要多上那么一个人或两个人,再纯粹的境况也会变得夹缠不休了。
“骗子!”贝贝对着小Kitty猫怒吼。“你说半个月就回来了,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你还不回来!”
“可是当初我也说过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你还狡辩!”贝贝骂道。“你后来都说是半个月的!”
“对不起,贝贝,”文澔低声下气地告饶。“别生气,我真的是不得已的。本来是该都解决了,可是……”
“没有可是!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文澔突然迟疑起来了。
“这什么?”贝贝突然眯起双眼。“喔——我知道了。说!是不是要带个洋小老婆回来了?”
“没有啊,贝贝,你别乱冤枉人啊!”文澔急忙否认。“我真的都只是在办公事,没有和什么女人在一起嘛!”
“那你为什么都不舍得回来?”
文澔唉了一声。“贝贝,这里的一位商界大佬詹宁斯先生,他好意为我多引见一些在美国,甚至在全欧美来讲都相当有权势的人物,为了免除以后一些麻烦,所以我才接受他的好意。”
“他为什么那么好心?”贝贝半信半疑地问。“喔——他一定有女儿对不对?”
“贝贝,我早就告诉他我已经结婚了!”文澔抗议。
“该死!真的有女儿。”贝贝诅咒着。“他女儿一定还没结婚对不对?”
“结婚了,他女儿已经结婚了。”
“嗯……”贝贝仍然眯着眼。“老实告诉我,多多,他有几个女儿?”
“呃,两个。”文澔又迟疑了。
“两个都结婚了吗?”
“呃……”
贝贝冷哼两声。“还没结婚的那个几岁了?”
“贝贝——”
“老实说!”
文澔大叹一声。“我不清楚,二十三、四吧。”
一整坛陈年老醋立刻灌了满肚。“她一定很美吧?”
贝贝酸酸地问。
“贝贝——”
“也很能干吧?”
“贝贝,不要这样。”
“年轻貌美又能干,你大概就是为了她才舍不得回来的吧?”
“贝贝……”
卢渊井看着文澔沮丧地放下电话。
“怎么?大小姐发现了?”
文澔叹着气。“她说我再不回去她就要登报休夫了。”
卢渊井噗哧失笑。“休夫?别扯了,她才舍不得休掉你呢!”
“可是她真的很生气,”文澔无奈道。“不管我怎么解释,她都认定我是为了詹宁斯的二女儿才不回去的。
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你笨嘛!”卢渊井凉凉地说。“谁叫你这么老实,骗她一下又不会死。”
文澔眉峰猝然聚拢。“我不喜欢说谎话,更不喜欢骗她。”
卢渊井耸耸肩。“那就没办法了,只好等着她休夫喽!”
文澔狠瞪他一眼。“你少说风凉活,还不快帮我想想该怎么向她解释。”
卢渊井斜眼瞟着他。“老兄哪,一个吃醋的女人不管她是老是少,什么样的解释她都听不进去的啦!”
“吃醋?”文澔喃喃道。“她会是在吃醋吗?”
卢渊井不可思议地盯着文澔。“喂!大哥,你的智慧呢?我才真的要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哩?她不是在吃醋,难道是闲着无聊找你冒冒火、练练嗓门?”
“那可不一定。”文澔不以为然地说。“一直以来,我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多多,她独占惯了,现在她怀疑有人要抢走我了,她当然要不高兴。那就好像大部分的小孩都不喜欢父亲或母亲再婚一样,或者像是小孩子不喜欢别人分享他的私人玩具同样的心理!”
“是喔,都是你的话。”卢渊井猛翻眼。“那我就不懂,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她对你存在的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呢?”
文澔很认真的思考了会儿。“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想就算她当面告诉我她爱我,我都会认为那只是童稚的迷恋。有一天,当她遇上真正喜爱的人时,这份单纯的迷恋就会破碎了,那时候她就会认清我在她心目中其实只是个很疼爱她的大哥哥罢了。”
卢渊井怪异地瞪了他老半天,最后终于放弃地说:“先生,我还是句老话,你自己去撞墙吧!”
“阿井……”
卢渊井不耐烦地挥挥手。“去,那面墙比较硬,自己冲过去吧!”
文澔啼笑皆非地望望卢渊井挥指的那面墙。“阿井,别闹了,我在想或者我先回去,剩下的由你来……”
“我?!”卢渊井指着自己的鼻子叫道。“你有没有搞错啊,大哥?那个詹宁斯看得起的人是你耶!那两个洋姐喜欢的也是你,我算什么,不过黄颜色的卒仔一个罢了。若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们肯定把我扔在一旁凉快,哪会带我去结识那些有力的大人物啊!”
“那以后再……”
“以后?”卢渊井哈了一声。“大哥,那些人物都是特地从美国各地和远从欧洲来开欧美商务会议的,不是随时都可以见到的。有这种机会结识他们,当然要尽量把握。”
文澔迟疑了下。“真的有那个必要……”
“老兄哪,不要明知故问好不好!”卢渊井受不了地大叫。“你自己比谁都清楚那些人对我们将来拓展业务有多大的助益,事半功倍都不够形容哩!就说那个报业巨子好了,有了他帮我们宣传两句,就可以省下我们至少半年到一年的开发时间。还有那个股市大亨,有他当中间人,以后我们要进军华尔街股市就轻而易举了。”
他喘了喘又继续说:“更别提那个国会议员了,你也知道他在美国政府多有权势。这些人都不是我们平日想见就见得到的,如果没有詹宁斯的引见,恐怕要好几年以后再看看有没有资格去求见了。还有那个欧洲贸易联盟主席……”
“伯父并没有提到欧洲嘛。”文澔嘟嚷。
“那是他没有机会!”卢渊井断然道。“美洲之后当然是欧洲,用肚脐想一想就知道了嘛,还用得着桑伯父交代吗?”
文澔长叹。“那就是说我全都得见?”
卢渊井用力点头。“对!”
“还不能让你代替?”
卢渊井嗤笑着摇摇头。“他们才不要我哩!”
文澔沉默了会儿后突然说:“你是我的特别助理兼好友,为什么你就不能附和我一点,让我找个理由推拒他们回家去?”
卢渊井猛然翻个眼转开头去。
文澔叹气。“那贝贝那边怎么办?”
卢渊井耸耸肩。“不怎么办,她顶多臭骂你几句……OK、OK,好几顿,这样可以了吧?”他无奈地说:“她顶多每天臭骂你一顿,又不会真的休了你,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文澔蹙眉。“我不喜欢让她不高兴。”
“就这一次嘛,我们一次就把它解决掉不是省事一点吗?”卢渊井劝道。“省得以后还要来来去去的,现在先打好关系,将来有什么问题就可以一通电话便OK,这样不是很好吗?”
“打好关系?”文澔不赞同地摇着脑袋。“那要多少时间啊?”
“大哥啊,”卢渊井突然正经地按着他的肩膀。“你没有发现吗?几乎所有人仅是和你见过一次面之后就都被你吸引住了,起先是你求见他们,而后他们便会自动来亲近你。你有一种很特殊的魅力在吸引着他们,让他们情不自禁地想和你结交。所以若是你想和他们打好关系,顶多和他们见个两三次面再哈拉几句就算大功告成啦!”
文澔怀疑地斜睨着他。“我有这么厉害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卢渊井笑笑。“你以为你能以二十多岁的年纪让亚洲的企业界心悦诚服地称你为企业之鲨会是什么原因?当然你的实力是必然的因素,但是你那种令人不由自主为之臣服的特殊魅力,仿佛被鲨鱼大口吞噬般地无法抵抗,这才是他们称你为企业之鲨的真正原因。”
“原来是这样喔,”文澔恍然大悟地说。“我还想着我经营的手段并不狠毒,为什么他们要叫我鲨鱼呢!”
“是你的魅力可怕,不是你的手段可怕。”
文澔又考虑半晌之后,他才缓缓说:“好吧,就一次把它解决掉,以后有什么事你来就好了。可是……”
“可是什么?”
文澔冷冷一笑。
“我以上司的身份命令你,你要替我挡着那两个花痴,不要让她们接近我,最好连看也别让我看到。”
卢渊井嘴巴猛地一张,旋又阖上。“好吧,我尽力就是了。”他有气无力地说,随又凝目在文澔脸上。
“你的脸色愈来愈差了,要不要跟他们说一下,休息两天再继续?”
“休息?”文澔苦笑了笑。“不行,只要想到贝贝的脸色,我就无法休息,还是尽快把事情结束了吧!”
盯着在网上跳过来跳过去的小白球,朱家婷用手肘推推同样盯着小白球的贝贝。
“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的乒乓球是谁教的。”
“多多。”
“喔。”朱家婷顿了顿又说:“再问你一件事。”
“问吧。”
“你那个多多到底有什么是不拿手的?”
贝贝很认真的想了好久,结论是:“我想不出来耶!”
朱家婷楞了一下,随即咕哝道:“真想看看人要是长了三头六臂到底还能怎么好看法!”
“等我们毕业典礼时他一定会来,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了。”贝贝淡淡地说。
另一旁的翁琳也开了口:“又帅又能干,还是十项全能运动员,他真有那么十全十美?”
“当然不是。他也有不少毛病啊,譬如他的身体就毛病多多,因为他小时候都没得吃又被虐待,健康就这样搞差了。留学时又光顾着往脑袋里装学问,忘了肚子里也要塞点食物进去才行,结果一次严重胃出血住院之后,他的胃第一个就挂啦!胃不好,吃的东西限制就很多,连吃补药都会拉肚子。”她心疼无奈地叹息着。“他的肝功能不好,抵抗力差,早上天气凉一点忘了加件外套,下午就开始发烧。而且如果没人看着他,一工作起来就没日没夜,顶多三两天之后他就要昏倒了,因为他的体力很容易就会透支。”贝贝想了想又说:“还有他不爱说话,闲暇时只爱看书,近视一千多度,没了眼镜就是睁眼瞎子。听卢大哥说喔,他是多多的特别助理,他说多多在公司时顶爱摆张老K脸,严肃冷漠得不得了,大概就像他帮我补习时那个样子吧。”
“他究竟几岁了?”朱家婷问。
“二十六岁,他大我九岁多。”
朱家婷身边的齐少云也探过头来问:“他是哈佛毕业的?”
“他是台大毕业的,到哈佛修企管硕士博士学位。”
翁琳推推贝贝的腿。“喂,你到底是怎么认识他的?邻居吗?”
贝贝摇头。“他是我爸爸领养的。”
“领养?”翁琳惊讶地叫道。“那他就是你哥哥了嘛!”
贝贝还是摇头。“不是,我爸爸领养他,但没有让他做桑家的儿子。”
翁琳皱眉。“这算什么?”
贝贝犹豫了下。“事实上,当初爸爸领养他是要做桑家的女婿的。”
“什么?!”三个人一齐尖叫。“他是你的未婚夫?!”
沈昌宏错了下手没接到小白球,转眼投过来好奇的眼神问:“什么未婚夫?”
“多多是贝贝的未婚夫!”翁琳叫道。“弄了半天,原来多多是贝贝她爸爸帮她找来的未婚夫。”
沈昌宏对面的戴钰群脸色立刻变得难看极了。贝贝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唇,踌躇半晌,终究还是谨守约定没把老实话说出来。
呆了半晌之后,朱家婷才迟疑地说:“可是,就因为他是你爸爸为你定下的未婚夫而去喜欢他……不是很奇怪吗?”
“不是这样的!”贝贝反驳。“我从小就喜欢他,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将来会是我的老公啊!”
“去!”翁琳嗤一声。“现在又不是古代,儿女的婚姻还要由父母决定,那太扯了吧?就算你们已经结婚了,这年头结婚离婚跟吃顿饭一样容易,说句志趣不合的就可以一刀两断了,何况他只是未婚夫而已,你……”
“喂,喂!”贝贝受不了地大叫。“到底要我说几次啊?我是自己喜欢他,不是被爸爸勉强的啦!”
翁琳和朱家婷互觑一眼,随即安抚地说:“是,是,你自己喜欢的,可是就算你已经有未婚夫了,他也不能干涉你交朋友的自由吧?”
朱家婷忙附和道:“是啊,是啊,单纯多交几个朋友应该没什么啦,就像戴钰群这样,多几个伴大家在一起研究功课,一起玩玩闹闹,你不觉得很好吗?你自己不也说过戴钰群给人的感觉很轻松吗?跟沈昌宏和齐少云在一起玩,你不也是很自在吗?”
翁琳搂住贝贝的肩头。“我们没什么坏意,只是希望你的眼界放深远一些,心胸也放开阔一点,这世界宽广得很,各种有趣的事物等待你去发掘,各样的人色等着你去接触,不要做井底的青蛙始终局限于周遭的事物。青春易逝,不要在将来再回过头来追悔错过本该拥有的欢乐,那就太愚蠢了。”
“你说的似乎也没错。”贝贝沉吟着。“我好像真的很少和你们一起去体验像我们这种年龄阶层的生活。”
过去虽然常常和父母出国去度假,但也都是和自己家人在一起,并没有和外人有过什么接触。世界层面或者看得很广,但实际生活和人际层面却反而无知得很。
“那就是啦!”翁琳得意地应道。“以后就不要老为了多多而推拒我们,在校内我们是死党,在校外生活里我们也该是麻糬(同死党)吧?我们要带你去多看一点各种新奇的事物,多认识一些朋友,我们这种年龄就该经历这种年龄该有的生活。你的多多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他的生活不一定适合你,你至少要能比较一下才找得出来你到底要的是什么吧?”
“嗯,的确,多多是很成熟了。”贝贝点点头。“也许就是因为我见过的世面太少,所以多多才一直认为我很幼稚吧!”
又是多多!翁琳翻个白眼,随即又说:“对,对,你要是表现得太幼稚,他也会很累的。你要知道,男人重事业,通常娶老婆回家是希望能多个帮手,他可不会想娶一个小娃娃回家分心照顾哟!”
嗯,有道理,可能就是她表现得太幼稚了,所以多多才一直不肯和她有夫妻之实。他又不是变态,谁愿意和小娃娃上床啊!
想到这里,贝贝便重重点头道:“OK,从今以后我要开始拓宽视野、增广见识,不要让多多再以为我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幼稚小女孩。”
翁琳暗暗叹气,同时又直向戴钰群使眼色,收到指示的戴钰群立即反应。
“下星期我们班要去烤肉,你们也一起去吧!”
没人反应。于是轮到贝贝和朱家婷上场虐待小白球,而翁琳则拉着戴钰群在一旁叽叽喳喳面授机宜。
其实翁琳并不是对多多有什么成见,只是很单纯的认为同样年龄层的人就该摆在一起。就算是师生恋吧,虽然年岁可能差很多,至少也是有同样的学术气息。而青梅竹马更是不可靠,幼稚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快一点高中分校时,慢一些出了社会之后,自然各有各的生活圈,什么陈年老情都会谈然了。
至于一个大她们十岁左右的成熟社会人士,又是个充满铜臭味的商界人物,好像跟她们这种纯洁的女高中生不太搭调吧?再说她也不认为那个多多真的有贝贝口里那么出色,她总觉得贝贝形容得太夸张了。
大概是那个多多实在很宠贝贝,而贝贝从小身边就只有多多一个伴,所以她认为他什么都是最好的,但实际上呢,多多可能只是个差不多先生哩!
无论如何,翁琳决定要让贝贝广开眼界,多接触一下辽阔的生活面,至少不论将来贝贝最后的结论如何,都会是在她放开心胸之后所下的决定,那时的决定应该比现在可靠多了吧?
而现在呢,她们应该只适于高呼青春万岁吧!
第4章
过年前一个星期,贝贝都放假了,文澔才通知贝贝他要回来了。已经塞了一肚子炸药的贝贝从接到通知那一刻就开始计算着要怎么惩罚文澔。但是所有的火花在接到卢渊井的电话之后就全都熄灭了,连一丝烟儿也不见。
“贝贝,我是卢大哥。”
贝贝抓着Kitty猫懒懒散散地靠在床头。“干嘛?你们不是要回来了吗,干嘛还要打电话?”她倏地坐起来。“喂!你最好不是要告诉我又要延期了。”
“不是,不是,你别乱猜嘛!”卢渊井忙道。“我是另外有事才偷偷打电话给你的,你别紧张啊!”
“有事?偷偷?”贝贝咕哝。“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是不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我帮忙啊?”
卢渊井啼笑皆非地唉了一声。“跟我无关哪,大小姐,是跟你有关耶!”
“我?”贝贝狐疑地靠回床头。“说说看。”
顿了一下,卢渊井才试探着说:“小姐,我猜你已经准备好了满清十大酷刑要伺候多多了吧?”
“差不多喽,怎么样?”
卢渊井重重叹息。“我就知道,所以我才偷偷打电话给你,因为有些事他不打算让你知道,可是你若不知情,他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贝贝又坐了起来。“他有什么是不让我知道,赶快说!”
卢渊井想了想。“简单点说吧,你生气他怎么拖那么久才回来,可是事实上,他只有前一个多月是在办公事,之后到前两天为止,他都住院去了。”
“什么?”贝贝整个人跳起来尖叫。“他住院了?!”
“对,住院了。刚开始他是因为急着在期限前回去,所以把所有的事都挤在一起办,白天出门见人谈公事,晚上就开灯夜战批公文、拟计划。你知道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样折腾怎么受得了?可是他还是要硬撑,我要他休息,他说一想到你的脸色他就无法休息……”
贝贝惭愧地垂下脑袋。
“直到他开始发烧了,他却只肯自己买两颗成药来应付,死也不肯去看医生。最后还是他昏倒了,才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去的。”
满脸焦急惭惶的贝贝紧抓着Kitty猫。“他……”
“劳累过度加上营养不良,还有点感冒。”
“那……”六神无主的贝贝连话都问不出来了,泪珠儿在眼眶里打滚。
卢渊井叹着气。“其实那时候只要他肯乖乖听医生的话住院一个星期就没事了,可是两天后他就急着出院将剩下的事办好,他说时间已经超过了,你连他的电话都不听了,不赶快办完回去不行。结果……”
“结果?”贝贝开始哽咽了,羞惭懊悔的泪珠儿悄悄落下脸颊。
“事情是办完了,但他人又倒啦。同样劳累过度加上营养不良,还有……”他又叹气。“他那点感冒已经转成肺炎啦!”
贝贝终于忍不住开始抽泣了。
“他昏迷了好几天,我本来想打电话通知你,可是你都不在。”
“元……元旦时……我……我去……露营好……好几天……”
“拜托!这么冷你还去露营?”
贝贝无话可答,只顾着抽泣。
“后来他清醒之后,就不准我让你知道他住院的事了。”卢渊井无奈地说。“他宁愿你生气也比让你担心好。”
贝贝哭得更大声了。
“我答应他不告诉你,交换条件是他要住院住到完全痊愈为止,所以才会拖这么久。”
贝贝猛拉着床头柜上的面纸擦眼泪鼻涕。
“贝贝,”卢渊井迟疑了下。“他真的是很拼命在赶公事,可是有些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是我劝他不要放弃结识那些人的机会,所以他才……”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怪他,真的,我不怪他了!”她只怪自己,明明知道他真的在为公事而忙,却自私任性地不肯谅解他,责怪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还有,贝贝,我答应过他不会告诉你他住院的事,所以……”
“我知道,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就好。”卢渊井这才放心的吁了口气。“贝贝,他瘦了很多,虽然病已经痊愈了,但是精神仍然不太好,而且都没什么胃口,你最好劝他在家里多休息几天,公司我会应付的。”
“你放心,我会押着他的。”贝贝果决地应道。
“那就这样了,我们会按照预定时间回来的。”
“我会去接机,”贝贝猛力吸着鼻子。“但是你不要告诉他,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知道了。”
“还有……”贝贝拿面纸擤了擤鼻涕后才又说:“过年时我要到你家拜年,红包不能太小喔!”
卢渊并不觉失笑。“小姐,你几岁了?还结婚了呢,居然好意思跟我要红包啊?”
“不管,我会一直跟你要红包,直到你结婚有宝宝了,那时候才轮到我给宝宝红包。”
“那你可有得等了,小姐,我倒要看看你的脸皮会厚到什么时候!”
贝贝哼了哼。“多多给你的红包那么大,你好意思不给我?”
“你怎么知道他要给我多少?”卢渊井不由好奇地问。
贝贝沉默了下,而后说道:“既然你告诉我一件他不准你告诉我的事,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他不准我先让你知道的事回报你。”她顿了顿。“你知道他以私人名义收购了公司百分之五的散股回来吧?”
“知道啊,怎么样?”
“那些就是你今年的红包。”
电话筒彼端突然沉静了下来,贝贝猜得出来他吃惊的程度,决定让他慢慢去消化刚刚收到的意外讯息,自己则闲聊着说:“以后除了多多和我,你就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了。多多说这是你应得的,你给他的友情和帮助是……”
“该死!”卢渊井突然骂声出口。“他为什么还要给我那么多?他过去给我的恩情我已经还报不清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又……”
“你知道多多的性子不是吗?”贝贝打岔道。“他不会记得他给过人家多少,只会记得人家给他多少,而且以十倍、百倍来报偿人家。他……
“是个混蛋!”卢渊井咒骂。“他这明明是要我下辈子做他儿子来还债报恩嘛!”
骤闻他的话,贝贝忍不住大笑起来。“不想做他儿子,那做宠物也行呀,来一个忠狗救主什么的也不错啊!”
卢渊井呸了一声。“你才是猫咧!”
贝贝笑了会儿后,同样叮咛道:“一样,卢大哥,你也要装作不知道喔!”
“很难,因为我很想宰了他,可是……”卢渊井叹了口气。“我会尽量。”
“什么尽量?要做到!”
“好,好,会做到,会做到,这样行了吧?好了,大小姐,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可以拜拜了吧?”
贝贝想了想。“好,不过你帮我注意一下,今年台湾满冷的,记得让他穿厚一点。”
“OK!”
挂断电话后,贝贝思索片刻,随即再抓起Kitty猫。
“喂,翁琳吗?……喔,我要通知你一下,寒假预定的活动我全都要告假……为什么?当然是多多回来了嘛……管你那么多,反正我都不去就对了……没关系,你尽管骂吧,本小姐老神在在,不怕风不怕雨……”
从桃园国际机场出境口处踏出两位身材近似的颀长男人,较高的那一个多了副金边眼镜,而且神情疲惫憔悴。
“你确实告诉她我们今天会回来?”因为贝贝一直不肯接他的电话,文澔只好让卢渊井帮他转达。
卢渊井转眼望着他处。“告诉她啦!”
沉默了会儿后,文澔忍不住又问:“她的口气怎么样?”
卢渊井耸耸肩。“听不出来。”
文澔不觉蹙眉,心中七上八下的。贝贝从来没这么生气过,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登报休夫了?
“多多!”
一声熟悉的呼唤声蓦地响彻了整个出境处,文澔闻声刚一楞,一颗炮弹淬然冲进他怀里,那熟悉的搂抱和幽然馨香令他不由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反手抱紧了怀中的娇小人儿。
“贝贝!”
甜美清丽的脸蛋仰了起来,娇嗔不满的乌眸对上了他。“多多,我好想你喔,你怎么可以这么久才回来嘛!”
“我……我……”
“人家不管啦!”圆润甜腻的身躯在他怀里不依地扭动着。“你要赔人家,这个寒假你不准上班,只准在家陪我!”
原先预计面临的是洲际飞弹或核弹引爆,早已准备好要粉身碎骨、死而无憾了!怎么如今却是这种场景?文澔措手不及的只是发愣,一时回不了话。
“到底行不行嘛?快说啊!”贝贝双臂抱得更紧,双唇也嘟得更高了。“你不答应,我就马上去登报休夫。”她威胁道。“快点说啊!到底答不答应嘛?”
遽然回过神来,文澔未经思索地立刻应允下:“答应,答应,只要你不生气,我什么都答应!”
兴奋的笑容即时荡漾在眉稍眼角,贝贝欢呼一声,同时双手伸上去用力一扳,文澔的脑袋往下一低,滟红温暖的双唇立时印上他微显冰冷的嘴唇。
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大啵了一声后,贝贝轻松自在地半转过身去抱住文澔的手臂往前走。“走啦,回家啦:“
反倒是文澔赧然垂下眼眸盯着地下任由贝贝拉着他走。这同时,贝贝也悄然朝一旁笑眯眯的卢渊井挤了挤眼,还比了个OK的手势,卢渊井自然也回应了个手势。
一根翘得高高的大拇指。
游戏室里,贝贝一边和翁琳通电话,一边盯紧了文澔玩着的电脑游戏——梦幻模拟战,时而严词拒绝翁琳的邀约,时而吼两声要多多派佣兵出战。
“不去!不去!这个寒假直到开学为止我哪儿也不去,你少啰嗦了,再啰嗦我翻脸喔!不要,等开学再说,我不可能……喂,你为什么要派弓兵去?敌人是骑兵耶,你应该派枪兵啦!……我在说什么?不是跟你说啦,我是在跟多多……唉!不跟你扯了,我要挂电话了,就这样,拜!”贝贝关掉手机放一边,同时向文澔说:“我去叫张嫂煮点汤圆来吃,你要什么馅的?”
“芝麻。”文澔心不在焉地应道,心中正回想着贝贝告诉他的什么骑兵克步兵、步兵克枪兵,枪兵克骑兵、弓兵克飞兵、飞兵克地上部队……
贝贝的手机突然又响了。
文澔顺手拿起来接听。“喂?”
对方迟疑了下才犹豫地问:“请问这是桑贝贝的手机吗?”
男孩子的声音!文澔同样也迟疑了下才应道:“是,你找贝贝吗?请等一下。”他从电脑前起身想拿去给贝贝听,贝贝恰好回来了,他便把手机递给她。
“你的电话。”
贝贝狐疑地看着文澔怪异的脸色。“喂?”
“我是戴钰群。”
贝贝不耐烦地翻个眼。“是你喔,干嘛?”
“刚刚接电话的是……”
“多多喽。”
“喔。”
“到底要干嘛,快说啊!”
戴钰群顿了顿。“翁琳跟我说,这个寒假预定的节目你都不参加了,所以我想或许……”
贝贝吁了口气。“你想确定一下对不对?OK,我再告诉你一次也无妨。这个寒假我哪儿也不去,因为多多要在家里陪我,就算要出门也是多多陪我出门。还有,不管谁来劝我都一样,本小姐说不去就不去!”
“你可以和他一起来喔!”知己知被百战百胜,先秤秤对手的斤两也是很重要的。
“才不要哩!”贝贝占有性地搂着文澔的颈项。“他是我一个人的,才不要和你们分享,而且他这次到美国出差累坏了,”她心疼地抚军着文澔瘦削的脸庞。
“我要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你真的都不来?”
“当然,干嘛,骗你还有钱嫌啊?”
“可是大家都会很失望唉。”尤其是他。
“少来!”贝贝指着荧幕,示意文澔去攻下桥梁。
“你们人那么多,少我一个也不算少,有什么好失望的?”
“但是……”
“别但是了,我要吃点心,”贝贝望着送汤圆进来的张嫂。“不跟你聊了,就这样,拜!”不等对方应声她就断话,而且索性关掉了手机,不想再让任何人打来骚扰。
两人移到窗边的椭圆桌旁坐着,文澔习惯性地摘下眼镜才开始舀起汤圆来吹气,同时状似不经心地问:“刚刚那个男孩子是同学吗?”
“J中的,在舞会中认识,和大伙儿出去玩过几次。”
“喔。”文澔垂眸盯着汤圆。“他在追你吗?”
贝贝耸耸肩。“他是有说想追我,所以我就直接告诉他我有老公喽!”
文澔惊讶地抬起头来。“你告诉他了?”
“是啊,可是他不信。”贝贝不耐烦地咬下汤圆。
“我才不管他信不信,反正我就当面告诉他我不要他追我就是了,后来他就说单纯做朋友就好了。”
单纯做朋友?文澔不由暗暗嗤笑。
“其实他人满不错的,你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帮我补习的,而且人很开朗风趣,跟他在一起还满轻松的就是了。”
心不觉微微一沉,文澔又垂下眼眸。“你……喜欢他?”
“喜欢啊,就跟喜欢翁琳、朱家婷一样嘛!”贝贝再舀起另一类汤圆。“其实刚开始会和大家一起出去玩,只是因为想多了解一点男孩子的心理,可是久了之后就觉得和大家出去体验一下也不错。”
心愈来愈沉,文澔盯着汤圆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我觉得翁琳说得很对,如果我不出去实际体验一下外面的世界,我就会像井底之蛙一样无知,你就永远都会觉得我很幼稚……”
文澔倏然抬头。“我觉得你很幼稚?你怎么会这么想?”他诧异地问。
“你当然是觉得我很幼稚,”贝贝不高兴地一口塞人整颗汤圆。“所以你才都不碰我!”这个心头最大的疙瘩终于溜出口了。
文澔心头咚一下立时傻了眼。
“你不知道这样对女人来说是很没面子的吗?我只是矮了一点,可是我的身材还是满不错的耶!”贝贝怨怼地瞟他一眼,嘴里边嚼着汤圆边含含糊糊地说。“我还特地去买了一件性感睡衣穿给你看,结果你却背对我睡!”
那一夜却是文澔这辈子最难熬的一夜,一整晚整个脑袋里只塞满了她穿着那件黑色蕾丝透明睡衣的景象。在抑止不住的幻想中,她就像脱衣舞娘般摆动着性感的娇躯诱惑他,让他整个人几乎要爆炸了。
在崩溃的边缘和无数次的冲冷水中度过了痛苦的一夜,结果是第二天他发高烧下不了床作结尾。
贝贝继续埋怨着:“你连亲我都不乐意,那次被你摔到地上,屁股痛了好几天哩!”
文澔没出声,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可是像翁琳她们都跟男朋友进行到B了,我就猜想你一定是觉得我太幼稚了,跟小孩子在一起哪会有什么意思哩!”贝贝叹了口气。“所以我想如果我和她们出去多看看,多了解一点男孩子的心理,多观察一下现在一般人的交往情况是如何的,也许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文澔放下汤匙,颇为头痛地揉揉太阳穴,继而拿起眼镜戴上,他凝视着低头吃汤圆的贝贝好一会儿。
“贝贝,”他轻唤。“我不碰你的确是有原因的,但并不是因为我觉得你幼稚或是其它问题。”
贝贝抬起头,纯洁无辜的双眸盯在他脸上,他不觉避开眼望向窗外。
“虽然我们结婚了,但是我希望你还能有选择的机会,不希望你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这桩婚姻而痛苦懊恼,这样你懂吗?”
懂吗?见鬼!她一点儿也不懂!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在暗示她另做选择,因为……
“这么神神秘秘地找我出来喝咖啡做什么?”
贝贝搅着咖啡咬唇迟疑了好半天才毅然道:“我直截了当的说好了,你是多多最要好的哥儿们,那你应该知道多多是不是另外有喜欢的女人了?”
卢渊井诧异地眨了眨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喂!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吧?”贝贝不满地叫道。
卢渊井歪头打量她片刻后。“没有。”他简洁地回道。
“没有?”贝贝蹙蹙眉。“那他……是不是……是不是……我是说他是不是……那个……”
卢渊井有趣地笑了笑。“他喜欢的是你。”
贝贝一楞,立时脱口道:“骗人!”
卢渊井摇摇头。“这种事不能胡乱说。他告诉过我,从你第一次穿着一身漂漂亮亮的公主装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爱上你了。”他顿了顿又取笑道:“他甚至还记得当时的你头发有多长,梳什么样的发式,洋装是什么颜色的,上面有多少个蝴蝶结,什么地方有蕾丝、绣花等等,他都还记得巨细靡遗的。他说他永远忘不了第一眼见到你时那种心撼的感受。”
贝贝不可思议地瞪了他好半天才呐呐道:“你……
唬人的吧?”
卢渊井端起咖啡吸了口。“不可否认的,文澔是个相当出色的男人,我也告诉过你,不管是在国外或国内都有不少女人爱慕追求他。”他放下咖啡。“可是你看过他和任何一个女人在一起过吗?没有吧?甚至没听过有任何女人打电话到你家找他吧?因为他从不把家里的电话告诉任何人。至于公司里嘛……”他笑笑。
“他也知道他的个性,在公司里绝对不谈私事,而一离开公司,他绝对是立刻回到家里去向你报到的。”
贝贝思索着。
“我一直跟在他身边,所以我最了解他对任何女人的追求都是以非常严厉的态度回绝掉,不是因为他已婚,而是因为他已心有所属,”卢渊井双目凝注她。
“那个人就是你。”
“那他为什么从来不碰我?”脱口而出后,旋即惊觉自己说了什么的贝贝立刻双颊如火地垂下脑袋,可才过五秒后又倔强地抬起下巴。“这是事实,我们已经结婚了,可是他却……却……”
卢渊井既好笑又无奈地叹口气。“这是他的心结。
他一直认为在你那么年幼时就硬将你定位在他身边是不公平的。他觉得应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去选择你自己真正想要共度一生的男人。如果不是他,他也希望你能无憾地改嫁给那个男人。”
“那他呢?他怎么办?”贝贝不敢置信地叫道。
“即使他自己痛苦得想死,只要你是幸福美满的,他也就能满足了。”
“真是猪头!”贝贝又感动又气愤地喃喃咒骂。“难怪他说要给我选择的机会,他这算什么?自我牺牲吗?狗屎的我可一点都不感激!”
卢渊井喔了一声,他倏地正经地板起脸。“你讲脏话,我要告诉文澔。”
贝贝受不了地翻个眼。“少扯蛋了!小心我K你喔!”
卢渊井失笑。“K我?小姐,留着小馒头去送给你老公享受吧!”
贝贝哼了哼,她端起咖啡喝了口,精致秀丽的五官立刻皱成了一堆。“老天,这种东西怎么会有人喜欢喝啊!”她硬生生咽下又喝了好几口冰开水后,才喃喃抱怨着。“早知道点个柳橙汁什么的就好了。”
卢渊井认真地注视她许久。“贝贝,你能告诉我,你对文澔又是什么感情吗?”
“什么感情?”贝贝念了念,随即俏皮地笑了笑。
“这么说吧,从我六岁开始,我就发誓即使要出卖我的灵魂给恶魔,我也要成为多多的新娘!”
惊愕地傻了半天,卢渊井才啼笑皆非地咕哝道:“老天,这算什么?捉迷藏吗?”
“我又不知道他爱我,要不然我也早告诉他了!”
贝贝嘟着嘴抱怨。“不是都应该由男的先示爱的吗?”
卢渊井皱了皱眉。“恐怕就是你明白告诉他你爱他也没用。”
贝贝不由惊愕地瞪大了眼。“这又是为什么?”
“很简单,他认为你还不够成熟到能够真正了解感情的地步。”
“啊……王八蛋!”贝贝立时咒骂。“还说不是觉得我幼稚呢,明明就是嘛!”
卢渊井又喔一声。“你又骂脏话!”
“吃屎吧你!”贝贝把自己的咖啡推给他。“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卢渊井直叹气。“我也不知道,他那人实在固执得很,我也劝过他很多次了,可是他就是不开窍。我至多只能说服他去追求你而已,可惜前一阵子他实在太忙了,始终找不到时间去展开追求的动作。”
“追求?”贝贝莫名其妙地问。“我已经是他老婆了,干嘛还追求我啊?”
“让你爱上他啊!”
“可是我早就……”她倏地顿住,随即又说:“那他又怎么知道他追上我没有?”
“别问我,”卢渊井双手直摆。“天知道他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真莫名其妙!”贝贝受不了地大叫一声。“希望我爱他,却又不相信我爱他,他怎么这么龟毛啊!”
卢渊井耸耸肩。
气了半天,贝贝突然怀疑地瞪着卢渊井。“卢大哥,我请教一下,你谈过恋爱吗?”
卢渊井楞了楞,随即摇头道:“没有。”
“喜欢过任何女孩子?”贝贝再追问。
卢渊井仔细想了想,然后又摇头。“没有。”
“哈!”贝贝骤然翻个眼大叫一声。“那我问你有个屁用!”
应该去找个有经验一点的人请教才对吧?
有经验一点的人当然是翁琳和朱家婷,虽然她们不算是真正谈过恋爱,至少也交往过很多男朋友吧!
但是贝贝也知道她们一向不赞成她专注在多多身上,所以要请她们做顾问,就必须先说服她们多多是值得她爱的。说不定还得请她们保住一点秘密哩!
少年仔PUB,顾名思义,是一家专供青少年轻松玩乐的PUB,没有乌烟瘴气的勾当,也没有不良少年驻足,最烈的饮料是啤酒,最high的声音是欢笑声。
贝贝在楼梯口晃了半天,终于看到珊珊来迟的翁琳和朱家婷。
“干嘛啊,不是说这个寒假你都不出门的吗?还这么神神秘秘地找我们出来干么?”翁琳一见面就唠叨着。
贝贝拉着她们就往地下室走去。“先别啰嗦,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在颇为明亮宽敞的PUB里,已经有不少高中生和大学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啃瓜子喝啤酒了,虽然是过年阖家团聚的时节,但年轻人很少有耐心能待在家里孵蛋的,即使没什么特别娱乐节目,也是宁愿在外头闲游晃荡。
几乎满空的PUB内,有几桌在打桥牌,两张撞球桌也有人占据了。十几张桌子只有两张空着,吧台前也坐了好几个人。所有人都成对或成群,只有靠角落处的一张桌子是单独一人的。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外貌斯文俊秀,有冷峻的韵息,却也有儒雅之风。合身的黑色牛仔裤里在修长的双腿上,黑色高领套头衫外加宽松的蓝紫毛衣,高雅潇洒兼而有之。一身难以言喻的魅力令PUB内所有人都忍不住频频窥视他,他却无自平静地看他的书,丝毫不为身外之嘈杂所影响。
贝贝扯着翁琳和朱家婷藏在楼梯口处两株巴西铁树后。
“有问题待会儿我一定会解释,现在什么都别问,先帮我看看这里头有没有任何人你们觉得值得我去追求的?”
几乎是立即的,两个人同时指着那个单身男人,那是她们一下来就立刻注意到的人。
“他!”贝贝满意地笑笑。“喔?为什么?”
“为什么?”翁琳大惊小怪地叫着。“这还用问吗?那么有魅力的男人谁不抢着要?”
“是啊,是啊!”朱家婷赞同道。“你没看到这里头所有的女孩子都在流口水吗?而所有的男孩子也是个个一副羡慕之色吗?”
贝贝不由暗笑。“那他比戴钰群又如何?”
翁琳唉了一声。“那根本没得比嘛!一个天鹅,一个丑小鸭,戴钰群根本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哪像这个男人那么成熟有魅力。”
贝贝斜睨着她们。“喔?你们不觉得他太老了一点吗?”
“老?”朱家婷又仔细看了半天。“哪会?他顶多大四或研究所而已,哪会老?”
贝贝笑得更得意了。“你们想认识他吗?”
“想喔,想死了!”翁琳盯着那男人。“可是你们不觉得他似乎不太好亲近吗?你们看那些女孩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搭讪哩!”
朱家婷自然又是点头附和。
“没问题,看我的!”贝贝说着就拉着她们两个直直朝独身男人大步走去。
“耶?”朱家婷惊呼。“贝贝,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翁琳也跟着叫:“不是吧,贝贝,你真的敢去跟他搭讪?”
贝贝始终笑着,却只字也不回,直到那张桌前,贝贝才放开她们两个,然后拿着拳头去敲敲桌面。
“喂,多多,每次都这样,一看起书来就什么都不管了,你知道有多少女孩子都想吃了你吗?”
“耶?!”两声惊呼同时响起,两个女孩子也都不约而同地指着闻声抬头的男人,不敢置信地尖叫。“他就是多多?!”
看到两位死党的痴呆样,贝贝简直乐得合不拢嘴。
“是啊,是啊,他就是多多!”贝贝应答着同时把两位似乎是暂时无法动弹的好友扯坐下去,她自己则坐到文澔身边。
“多多,她们就是我的死党,翁琳和朱家婷。”
文澔顿首。“你们好。”
两个人一向精明伶俐的女孩子猛然一下子变成两只呆头鹅,傻傻地跟着颔首。
贝贝把两杯柠檬汁住她们那边挪过去。“哪,你们的柠檬汁,都帮你们先点来了,感激我吧?”
她们又傻傻地端起来喝了口又放下。
“现在知道我没有骗你们了吧?”贝贝抱着文澔的手臂娇憨地仰视着文澔。“其实他比我所形容的更棒。”
文澔温柔地俯视着贝贝。“你又乱说些什么了?”
“我哪有乱说?”贝贝娇嗔道。“你本来就是超级棒的嘛!”
两只呆鹅终于慢慢回过神来了,朱家婷首先呐呐道:“难怪你没兴趣认识别的男生,有他一个就足够让人妒忌死啦!”
“没错,没错!”翁琳赞同道。“贝贝,好好抓紧他喔,丢了可就找不到第二个啦!”
贝贝得意地更抱紧了文澔的手臂。“还用得着你们提醒吗?你们以为我是什么?笨蛋吗?”
“是幸运儿,行了吧?”翁琳受不了地说,同时端起柠檬汁来啜饮着。
朱家婷也跟着端起来喝了口。“看她拽得二五八万的,真欠扁!”
乌溜溜的眼眸子娇俏地转了圈,嘴角同时浮现出一抹恶作剧的笑容。“其实在我十五岁时我们就结婚了。”贝贝轻轻地说。
“噗!噗!”翁琳和朱家婶各自将对方喷得满头满脸的琼浆玉汁,她们却一无所觉地兀自惊叫着。“你们结婚了?!”
贝贝既羞赧又得意地点点头。
翁琳抚着胸口。天哪!三分钟之内连吓两次,心脏都快停止活动了。
朱家婷则张着大嘴巴,似乎一瞬间变成了钱小豪,连呼吸都暂停了。文澔好意地将湿纸巾递给她们,她们才再次清醒过来。
擦着头脸,翁琳抱怨地说:“真机车!怎么不早一点说嘛,害我们还替你设想了半天,结果全都是白搭。”
贝贝无奈地耸耸肩。“没法子喽,学校不准我说嘛,他们不希望我起什么带头作用,让同学们心痒痒的也想来个早有归宿或先上车后补票的就不好了。”
“那你现在又告诉我们?”朱家婷说。
贝贝笑笑,随即转向文澔说:“多多,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去排队买票好不好?晚上我怕就买不到票了。”
“好,我买好了再回来找你,你不要乱跑。”文澔温柔地说。
“知道了。”贝贝应道,同时将大衣送给他。“穿上,外面好冷喔!”
三个人,不,所有人都望着离去的颀长背影。
“你卯死啊,贝贝!”翁琳喃喃道。
“卯死?”贝贝苦笑。“这就是我提早告诉你们的原因。”
翁琳奇怪地审视着贝贝无奈的苦笑。“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不会是小夫妻俩不合吧?看起来不像啊!”
贝贝叹了口气。“老实说,我很需要你们的建议。”
接着,贝贝便一五一十说出她和文澔之间的状况,还有文澔对她的深情和想法,包括这次文澔在美国住院的事,两个女孩子听得既感动又羡慕。
“真受不了,”朱家婷咕哝道。“没想到这种时代还有这么温柔多情的男人。”
翁琳则狠狠地捶了贝贝一记。“你如果不是我的好朋友,我一定跟你抢。”
贝贝不由翻个白眼。“少五四三了,快点帮我想想嘛!”
“想想?”
两个女孩子对望一眼,随即各自低头转眼去仔细思索。未几,翁琳首先抬头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了两声。
“先吃了他!”翁琳奸奸地笑笑。“像他那种忠实男人型的啊,跟你有了实质上的关系之后肯定更死心塌地了,免得在他还在等你时就被别的女人抢去了。”
“然后不就是那一套嘛,”朱家婷跟着说。“什么体贴啦、关心啦、驯服啦等等,还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你很以他为傲,让他知道只有在他身边你才会快乐,也让他知道你的温柔顺从只对他,更要让他知道就算有千万个男孩子围在你身边,你的眼里依然只有他一人。”
“可是,训导主任说不能……”贝贝犹豫着。
“智障啊你!”翁琳又敲了她一记。“为什么一定要让人家知道他是你老公?就不能说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贝贝啊了一声。“对喔,我怎么没有想到!”继而揉着肩头抱怨道:“干嘛那么用力嘛!”
“因为你太笨了。”
不满地噘了噘嘴,贝贝嘟囔道:“那……那个呢?”
两个女孩子互视一笑,朱家婷摇头叹道:“男人最好勾引了,只要知道男人的弱点就行啦!”
“对嘛!”翁琳幸灾乐祸地说。“早叫你和我们多出去看看,也没要你一定要身体力行,就是瞧瞧人家是怎么进行交往步骤的,可你就是不肯,现在知道无知的麻烦了吧?”
“你们到底说不说嘛!”贝贝不满地瞪着她们。“不说拉倒!”
“真是,恼羞成怒了。”翁琳嘲讽道:“好啦,最简单快速的办法就是灌醉他……”
贝贝立即反对。“我说过他胃不好,不能喝刺激性的饮料。”
“喔,那其它方法也多的是,譬如……”
三个女孩子堂而皇之地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始设计起陷害男人的计划,一提议、二讨论、三研究、四定案、五沙盘推演……
难怪人家都说现在的女孩子愈来愈可怕啦!
第5章
其实男人真的很好拐,只要有狐群狗党的帮忙就行啦!
那套害得文澔发高烧的黑色薄纱睡衣再度隆重登场,配合的道具是一部极为诡异的恐怖录影带。在贝贝的坚持之下,文澔勉为其难地同意在床上“观赏”。
而在整个放演过程中,玲珑剔透的娇躯直往文澔怀里缩去,间或夹杂着几声恐惧的惊叫,文澔只好又心疼又无奈地将她紧紧护在怀里。香喷喷(贝贝特意去买来的诱惑香水、几乎整罐都喷下去了)、热呼呼、软绵绵的美人在怀,而且又钻又扭又撒娇的,是男人就受不了。
于是,寒冷的冬夜里,依然习惯裸身上床的文澔开始觉得奇怪,炎热的夏天怎么会突然跑到冬天来凑一脚了,满身的汗珠随着紧绷的情欲开始往下滴落,他坐立不安地不断改变半坐卧的姿势。每次他受不了想推开她时,一声惊呼之后,怀里的人儿就更紧黏在他胸前了。
好不容易根本没人在看的片子结束了,文澔立刻松了一大口气,一边赞叹自己的定力,一边正想推开她……
“多多,我好怕喔,今晚你抱着我睡好不好?”贝贝可怜兮兮地嗫嚅道。
核子弹爆炸都没这般可怕!文澔霎时张口结舌,三魂七魄全都吓跑了。还没回过神来,贝贝便已紧紧搂抱住他的腰部,死也不肯放手了。
结论是:文澔不是柳下惠!
翌日清晨,唉声叹气、懊恼万分的文澔在床前踱步,嘴里喃喃咕哝着:“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到底在干什么?……”
而偷腥成功的猫儿则在浴室里大声欢唱:
“……becauseIamyourwoman,andyouaremyman……”
“成功了?”
“成功了!”
“有没有high到最高点啊?”
贝贝对着Kitty猫妈妈傻笑。“当然有,不过……刚开始好痛耶!”
“笨哪!第一次都会嘛,以后就不会了啦!”
瞄了瞄传出冲浴声的浴室门,贝贝再压低了声音,嘴巴几乎贴在话筒上。
“下一步呢?”
“拜托,先好好享受一下迟来的新婚期吧!刚开始可能每天晚上都要你主动去诱惑他,等他不再需要你勾引就会自动找你时,我们再来讨论下一步,OK?”
贝贝嘻嘻一笑。“OK!”
“那就这样啦!”
“就这样……对了,还有……”
“What?”
“谢啦,翁琳!”
文澔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自幼苦练出来的自制力在一夕之间崩溃,两年的痛苦忍耐瞬间付诸流水。
但是相反的,那种能与心爱的人共赴激情颠蜂的欢欣与满足感更是他愿意以生命做为代价的愿望。
既懊恼又想偷笑就是文澔此刻的矛盾心境。他真不明白,为什么贝贝会突然如此大胆主动呢?但无论他如何抗拒,却依然无法抵抗贝贝刻意的诱惑,只能夜夜在欢愉中度过,又晨晨在懊悔中醒来。
是男人都禁不起诱惑吗?
似乎也不是,对其他女人他就没有这种困扰。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对其他任何女人产生过任何欲望。
还记得他在哈佛时就曾被同学设计过。在一个燠热的夜晚,他半夜醒来淬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裸体女郎正在毛手毛脚地挑逗他,诧然抓过眼镜戴上一看,原来是一直在热烈追求他不果的同系系花。不可否认的,能被称为系花必定有其出色傲人之处,但是文澔也仅是当她石膏像一尊,冷着脸起身后便披上衣服跑到隔壁宿舍去睡了。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喽!
贝贝是他深爱的女人,也是他的克星,除了举双手投降之外他还能如何呢?
从专用电梯踏出,文澔一眼就看见靠在秘书桌边的卢渊井,他正与秘书苏美容聊得挺开心的。眼角瞥见走近过来的文澔,立刻转脸过来叫道:“恭禧,老总,休息一个月,你看起来真是容光焕发、雄姿威武、英气逼人、气势昂扬……”
文澔冷冷一笑。“红包已经给过了,你说再多也没有!”说着打开总裁办公室门进入。
“没有了吗?”卢渊井喃喃道。“好吧,那我留到明年再说好了。”
往总裁宝座上一坐,文澔盯着随后进入的卢渊井。
“情况如何?有什么特别问题吗?”
“大哥呀!”卢渊井大叹一声。“我每天都给你电话,该报告的我都报告过了,还能有什么问题啊?”
“这样吗?”文澔轻松地往后一靠。“美国那边呢?”
“一切OK,大厦已经重新整修过了,招募人员方面也很顺利。洛杉矶那边也快了,丹佛比较慢,但也没问题。如果没有额外麻烦出现,应该会比预定计划快上两三个月,三家分公司就可以依次举行开幕酒会了。”
文澔点头称许。“很好。”
卢渊井耸耸肩。“不是我好,是你会看人,那三个负责人真的都很厉害,连我都没把握能让事情进行得那么顺畅,他们却几乎毫无困难的就一一达到我们的要求了。”
“他们都是当地人,也有主管企业的经验,当然比较上会熟悉一些。”
卢渊井双目一凝。“那你又怎能知道他们可靠不可靠、够不够能干到能独立掌理一家公司?”
文澔右手指悠哉游哉地敲着扶手。“感觉。”
“那就是所谓大企业家的本能吧?”卢渊井撇撇嘴。
“我就没什么感觉,所以你是大老板,而我就只敢捞个小跟班做做喽。”
文澔回笑无语。卢渊井则在桌前坐下来,欲言又止地看着文澔,脸上是犹豫不决的神色。
双手十指在胸前搭成尖塔状。“怎么了?”文澔问。
抿了抿嘴,又叹了口气,卢渊井才慢吞吞地开口:“看你心情这么好,实在不想破坏,可是又不能不告诉你一件很令人头大的事。”
“什么事,说吧。”
又犹豫了好半晌,卢渊井才不得已地说:“詹宁斯先生来电话说琼妮小姐刚办好离婚,想到台湾来散散心,还有娜妮小姐也想顺便来看看东方景致,希望我们能抽空招待一下。”
卢渊井话还没说完,文澔的脸色已经很阴沉了,话一说完,他便忍不住咒骂一声:“Bitch!”
卢渊井完全同意,在纽约只要参加过几次上流社会的酒会,很快的就会得知琼妮对有妇之夫的特别嗜好,而且她也很大胆露骨地向文澔表示出爱慕之意,而文澔愈拒绝似乎就愈引发她任性好胜的本性。
她甚至买通饭店侍者在文澔尚未回去时先行偷溜进文澔的房间,于是文澔一回去便看到一条光溜溜的美人鱼横陈在床上。媚眼儿斜勾,吐气如兰的双唇诱人的蠕动着,丰盈的胸脯随着轻微的喘气而微微颤动,纤细的腰肢,迷人性感的臀部,修长的双腿一勾一直地摆出圣人也要投降的煽情姿势。
从那夜之后,文澔坚持与卢渊井同房。没办法,谁教文澔才是老板,出钱住宿的也是他,不跟他同房,卢渊井不但会从总裁特助降级为无业游民,而且立刻就得去睡大街了。
至于娜妮虽然是含蓄许多,但那双紧紧纠缠在文澔身上的恋慕眼神,也真是教人难以消受。
文澔脸色沉凝地思索片刻后,断然道:“你负责!”
“耶?我?”卢渊井惊恐莫名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老兄哪,我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虐待我?这一个月来你休假,我一个人撑起这个大担子,你听到我哼过一声没有?没有吧?现在你销假上班,是不是该轮到我休息了?”
他顿了顿,旋即猛拍一下大腿。“对,我要休假!从那两个骚包到台湾开始休到她们离去为止。”他蹙眉沉吟。“想想,这六年来我都没有休过假,所有的年假加起来,我至少也可以有,嗯……差不多三个月的假吧?所以我要……”
文澔冷眼旁观卢渊井自言自语,等到他发泄告一段落后,文澔才又跟着吩咐道:“找公关经理帮忙,一切开销公司支付,负责人员可以报公假领双薪,最重要的是不准让她们知道我家的电话和住址。”
“大哥,不要吧!”卢渊井苦着脸哀求。“那两个实在是……”
当没听到,文澔无自交代:“租一辆宾士给她们专用,司机也是。如果她们要见我,能推就推,不能推就在我最忙的时候过来,让她们看看我真的很忙,没有空闲工夫去陪伴她们……”
这就是欠人恩情的报应!卢渊井暗自哀叹。
是翁琳和朱家婷鸡婆鼓励戴钰群去追贝贝的,自然也是要由她们去解套。当然她们是很过意不去啦,但是怎么看,戴钰群都没一样比得上文澔,而且差距还非常大,就算骂她现实也好,翁琳还是只能对戴钰群说抱歉啦!
“我们见过多多了,所以……”翁琳带着歉然的神情直截了当地说。“你还是退出吧!”
“为什么?”戴钰群惊讶疑惑地问。怎么过一个寒假就变天了?
“为什么?”翁琳和朱家婷对看兼对问,犹豫了会儿后,朱家婷才不好意思地说:“你知道的,人比人气死人,所以……”
戴钰群立刻了解她言外之意。“他真那么出色?”
他不服气地问。
两个女孩子不约而同地猛点头。
戴钰群脸色阴郁地思索片刻后,咬着牙:“我真的好喜欢她,我甚至决定等我考上大学后就要和她订婚。”
“可是……”
“那就让我死心,”戴钰群断然道。“我死心后就会退出了。”
两个女孩子再次对视,彼此以眼神交换意见想法,半晌后,两人同时转头望着他。“好,我们会安排。”
琼妮确实是个任性自私的淫荡女人,她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她只爱自己。男人对她来讲只不过是战利品,是她对自己美色魅力的证明,是用过即可丢弃的消耗品。而她之所以偏爱有妇之夫,是因为从别的女人手里抢过来更能显示出她的魅惑魔力之大。
而文澔则是她此生碰过最大的挑战,不但是最出色、最得她喜爱,也是最难缠的人物。她从来没有这么吃瘪过,出击成功率到目前为止还是零,不,应该是负数,因为文澔除了客套招呼之外根本就不甩她。
她的魅力消失了吗?
她不相信,所以文澔一离开美国,她便找了两个试验品试试工夫是否退步了?
没有,依然很快就被她诱惑住了。当然她也不是男人就好,还是有相当品味标准的,要年轻、外表够出色、事业有成的男人才能有幸成为她的牺牲者。
既然她的魅力未曾消失,她就不打算让纪录上留下污点,她下定决心要征服文澔,要他跪在地上向她臣服。若是她兴致尚未消失的话,或许她会和他玩两年婚姻的游戏,之后……再说吧!
至于娜妮就很单纯,她爱慕文澔,并没刻意想去破坏他的婚姻,只是忍不住思念想来看看他,或许……谁知道,或许会让她碰到机会和他来个一夜倩也好。当然若是能和他有什么结果就更美满了。
但是两个女人兴冲冲来到台湾,从卢渊井来接机开始,她们只接到一通文澔的电话,告诉她们他很忙,实在没空接待她们,但卢渊井会代替他好好招待,有什么需求尽管告诉卢渊井,他自会尽一切力量让她们满意。
就这样,来台湾十天了,吃、住、招呼都不错,地方也逛了不少,就是没能见到她们的主求目标一面。
刚开始琼妮只是骂骂,到最后她实在忍不住发飙了,一刹那间,绝世美女摇身一变而为世纪女巫婆,狂吼怒骂兼砸东西。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卢渊井认输,他只好看准时间带她们到公司找文澔。
路德总公司顶楼会客室里,娜妮优雅地斜坐着看杂志,琼妮则不耐烦地踱来踱去。
“他到底还要开会开多久?”
“抱歉,琼妮小姐,你应该知道这种会的时间不一定,”卢渊井歉然道。“有时候很快,有时候也可能很久,要看有没有特殊麻烦或麻烦有多大而定。”
“他就不能延后一些公事,挪出一点时间给我们?”
琼妮不满地说。
“还是一样抱歉,琼妮小姐。”卢渊井谨慎地选择藉口。“总裁在美国逗留将近三个月,一回台又刚好是中国新年休假,积压成塔的公事必须赶紧处理,如果再往后延,势必愈积愈多。琼妮小姐应该很明白许多问题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
恨恨地瞪着他,琼妮骂道:“你呢?你又是什么鬼助理吗?为什么不能替他分担一些公事?”
心头暗骂,表面上仍是一片平静,卢渊井垂眸望着地下。“我可以帮他处理公事,却不能替他做决策。
美国那边分公司才刚成立,几乎所有的事都只能由他自理。我们刚接触资讯业,一切都尚未稳定。日本那边的厂商要涨价、印度大暴动、韩国关税调整……”
有的没有的他随便乱说一气,反正她又不明白亚洲的情势。
“好了,好了,别说了!”琼妮挥挥手,退后两步在沙发上重重坐下。“那他到底还要忙多久?”
“恐怕要到美国分公司稳定以后吧!”
“天哪,那要多久啊?”
卢渊井偷笑。“琼妮小姐应该比我清楚吧。”
又恨恨地瞪他一眼,“那吃顿饭什么的总行吧?我就不信他都不吃饭、不睡觉!”琼妮警告意味浓厚地说,仿佛要是卢渊井敢说声不,她就要将他扔出窗外去似的。
“总裁真的很忙,他都是在办公室里边吃边赶公事的,晚上又常常加班,我们总裁夫人都抱怨不已呢!”
琼妮忽然眯起了双眼。“他太太不在公司里帮忙吗?”
卢渊井微微一笑。“总裁夫人还在念书。”
大大一楞,琼妮讶然道:“她还是个学生?她几岁啊?”
卢渊井笑得更深了。“十七岁。”
琼妮和娜妮同时惊啊一声。
“可是……”娜妮困惑地理着眉。“他不是结婚两年了吗?”
“事实上,”卢渊井笑得诡异。“总裁夫人在三岁时就和总裁订婚了,十五岁时嫁给总裁,他们的感情令人难以置信地深厚,尤其总裁更是宠爱夫人异常。”他停了停又暗示性地加了一句。“绝对没有人能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琼妮又开始瞪他,他耸耸肩望向别处,娜妮怅然地呆望着前方。
恨恨地跺了下脚。“不等了,我们走!”琼妮转身就往外走。“不过,我要留话。”她停在秘书桌前。
“告诉你们总裁,如果后天,也就是星期五晚上,他要是不和我吃饭,我就搬到公司来等他的休息时间!”
在秘书转给卢渊井的留言里,有一组电话号码立刻引起他的特别注意。他看看手表,应该刚下课,他马上拔过去。
“喂,贝贝,我是卢大哥,你找我吗?”
“呢,对,我有一点事想问一下。”
“问吧。”
贝贝瞥一眼两个坐在她对面和左侧聊天的死党,随即垂下眼去。“卢大哥,多多说他今天晚上要和客人应酬,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
“可是他从来不和客人应酬的,为什么现在忽然说要和客人应酬?”
卢渊井想了想。“你觉得不对?”
“是有一点,”贝贝又拾眼瞟一下好奇得要死的翁琳和朱家婷。“他在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很不自在,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似的。”
“哦?”
“他以前跟我说话的时候都会很温柔地看着我,可是昨天他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根本就不敢看我。这不是很奇怪吗?”
卢渊井轻轻吁了口气。“好吧,我告诉你,但是你要先听我讲完,有什么问题之后再问,OK?”
“OK!”
“我们在美国纽约时,有一位商业大佬他帮了我们很多忙,这次是他的两个女儿到台湾来玩,他希望我们能抽空招待一下。”
女儿?“那……”
“等等,我还没讲完。”卢渊井接着又说:“我不瞒你,那两位小姐都是特地跑来台湾追求你老公的,可是从一开始,文澔就一直在躲她们,他真的很讨厌她们,但是她们真的很难缠。等了十天都见不到文澔,她们一火大就威胁文澔,若是不和她们吃顿饭,她们就要搬到公司去等待他的休息时间。当然,她们是不可能真的那么做,可是毕竟她们父亲帮过我们很多忙,我们也不好做得太绝。所以文澔只好忍耐着和她们应酬一次了。”
等了等,卢渊井不再说话了,贝贝这才开始发问:“我可以说话了?”
卢渊井笑了。“有问题就问吧。”
“她们不知道多多已经结婚了吗?”
卢渊井大大叹一声。“知道,可是那个大小姐有个怪癖,她专门追求有妇之夫。”
贝贝闻言不由愕然。“嗄?有这种女人啊?”
“她就是喽。她刚离婚,五任前夫全都是从人家老婆那里硬抢来的老公,玩腻了就一脚踢开,然后再找牺牲者,简直无耻淫荡至极。”
“那……另外一位呢?”
“另外一个就还算不错,可是文澔也很讨厌她,因为她老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贝贝咬了咬唇。“多多真的不喜欢她们?”
卢渊井又笑了。“你知道文澔不爱讲脏话,可是文澔一听到她们要来,他头一句就是:Bitch。”
“啊!”贝贝不由失笑。“他讲脏话!”
“是啊。”
贝贝笑了会儿后又继续问:“那他为什么不老实告诉我?”
卢渊井唉了声。“我不跟你说过吗?他一直认为你还没长大,虽然他没有对不起你,可是他也不认为你能了解这种状况。也许你会叫他根本不要去理会她们就好了,可是不管在商场上或人际关系上,有些事就算恨得要死,还是不得不去做。詹宁斯先生是个很不错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再不乐意我们也必须去应付他的女儿,这样你了解吗?”
贝贝噘起了嘴。“我能了解他必须应酬她们的原因,可是不能谅解他老是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小姐,这是你们夫妻俩的事,你们自己去想办法解决吧!”
“好嘛,那就这样了,上课铃响了,拜拜!”
关掉手机,两个死党刚张开嘴,贝贝便忙着说:“OK,OK,统统都会告诉你们,等中午时,OK?”
不OK也得OK,因为老师快来了,翁琳和朱家婷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中午时分,三个女生特地把便当拿到校园中找个没人的角落里享用。分别摆好阵势,三个人各自吃了几口之后,翁琳首先发难:“贝贝,多多到底是瞒着你什么事?”
贝贝瞒她一眼。“也不算瞒啦。”
一口饭一句话,一夹菜一个问题,嘴巴不停地说,也没忘了填肚子。说完之后也吃得差不多了。于是,休息完毕,战术研讨会继续。
“你打算怎么办?”朱家婷问道。
“怎么办?”贝贝困惑地重复道。“什么怎么办?”
翁琳斜睨着她。“小姐,你不需要去保护你老公吗?”
保护?“嗄?”贝贝楞眼。
“真是有够笨啊你,小姐。”翁琳骂道。“人家就是来吃你老公的,你还那么放心让你老公和她们去吃饭啊?”
“啊!”
朱家婷重重点头。“是啊,你没看电影都有演吗?吃饭都不知道可以吃出多少问题来哩!”
贝贝一听,眉头立即锁紧。“是喔,譬如灌醉……
不,不行多多不能喝酒……”
“你智障啊?”翁琳又骂。“人家只想吃你老公,谁还管你老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啊!”
“就算你老公坚持不喝酒,她们也可以假装喝醉啊,然后你老公就得送她们回去,这不也同样要踏入她们的陷阱里了。”朱家婷接着说。
“再不要脸一点,就偷偷在你老公的饮料里下迷药。”
“春药也有可能。”
“或者干脆打昏他,绑架、强暴他!”
“哇!哇!哇!”贝贝不由哇哇大叫。“真的假的?怎么这么吓人哪!”
翁琳哼一声。“骗你好玩啊?”
贝贝楞了半晌后,蓦地跳起来叫道:“不行!我得去保护他。”
朱家婷搓搓鼻子。“你又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吃饭。”
“我可以打手机去问老王啊!”
“老王?”
“多多的司机。”
第6章
六点半的银河璇宫。
几个女孩各自匆匆赶回家换衣服,又匆匆到银河璇宫前头不远处集合。
三个女孩都尽量挑选最端庄高贵的衣服套上,希望看起来能成熟一点、淑女一点,可惜都不怎么成功。
三张脸一看就太清秀干净了。
贝贝更夸张,她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文澔帮她选购的,怎么样都是少女型的。今天特地挑一件最昂贵的高级礼服穿上,佣人阿娟还帮她梳了个公主头,没想到翁琳一瞧见就大叫:“洋娃娃!”
火得贝贝差点提起半长的裙子冲杀过去,还是朱家婷嚷嚷着时间过了,三个女孩子才慌慌张张地冲进银河璇宫里。
银河璇宫是类似高级俱乐部般的场所,一般人是无法随便进入的,仅供有会员证或金卡的人使用。六点到八点半是用餐时间,八点半以后餐具撤除只供饮料和水果,前方有个约占整个餐厅三分之一大的半圆舞池,现场演奏的乐队正演奏着轻柔的音乐。
富丽堂皇的装潢、高贵豪华的陈设,一眼望去全都是些上流阶层人士,又是西装打领带,又是礼服钻饰的。三个小女孩差点进不去,还是曾经来跳过两次舞的贝贝拿出金卡,这才被放行。
用餐时间几乎客满,只有舞池边几张似乎是预定的桌子是空的,还有一些隐蔽没人要的角落,可正合三个小女孩的心意。从她们的位置看出去,整个餐厅除了最外面那几桌外全都一目了然,但其他人要看她们可就不太容易了,因为她们的位置是餐厅两侧各一凹处中其中之一,看来原本是情入座。两旁各有一盆大型垂叶木,翁琳特地将它们稍住中间移挪,她们再分两旁,两蓬大垂叶就差不多将她们全遮住了。
点过餐后,贝贝头一句就是:“他们还没到。”
“好像。”朱家婷随口应着,同时好奇地望着贝贝。
“你怎么会有金卡?”
“多多帮我办的副卡。”
“又有金卡,又到美国开分公司……”翁琳沉吟。
“你家很有钱吗?”
贝贝老实地点个头。
“那你为什么都是坐公车上下学?他没有请司机接送你吗?”
贝贝耸个肩。“多多说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他不希望我成为同学中的异类,否则会错过平凡但快乐的学生生涯。”
“来啦!来啦!”
朱家婷的低叫声立刻止住了她们的话语。三个小脑袋直往垂叶中钻,六道视线集中在正走向舞池边的六个人身上。
“那两个洋婆子应该就是专追人家老公的大骚包吧?”朱家婷咕哝。“老实说,看起来真的很……正点!”
“还逗点呢!”翁琳骂道并K她脑袋一记。“就算是世界小姐,觊觎人家的老公就是骚包狐狸精!”
“奇怪,他们人很多嘛!”贝贝盯着那群人。“卢大哥也在啊,这样我担心个什么劲儿?卢大哥肯定会帮我照顾好多多的嘛!我们白紧张了啦!”
翁琳却兀自四处张望着。“贝贝,你老公真的超有魅力耶,你看他一进来,所有人都在看他哩!”
“那当然,”贝贝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我老公嘛!”
朱家婷也侧过头来。“那现在怎么办?他们人那么多,那两个骚包应该不会有机会了吧?”
翁琳坐回去。“先好好享受一下喽,其它的等八点半过后再说。”
“八点半?”朱家婶也坐好来。“为什么?”
“你没看到前面的时间表吗?八点半后是跳舞时间,也要防着贝贝老公被吃豆腐吧?”
贝贝仍盯着那边。“帅!”
“怎么了?”
贝贝回过头来笑眯眯的。“那两个骚包本来想夹杀多多,可是卢大哥故示礼貌拉椅子请她们坐下,接着再让多多坐她们对面,他和另外一个男的很快就分坐在多多两边了。”
“好了,现在暂时应该没问题,最好是他们用完餐后就离开,如果不是……”翁琳撇撇嘴。“我们最好继续盯着他们以防万一。”
“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们跳舞呢?”
“时到时担当,没米就煮蕃薯汤,到时候再想办法喽!”
“里斯,请我跳支舞吧!”
琼妮傲慢的态度有如女皇下令,文澔瞄卢渊井一眼。卢渊井立即会意地开口替他婉拒:“对不起,琼妮小姐,总裁的胃不好,刚用过餐后不能运动。”
“那就叫他们演奏慢一点的抒情歌曲。”
“琼妮小姐,总裁的胃真的受不了折磨,你总不希望让他跳支舞后就去住院吧?”
琼妮忿忿地瞪他一眼,转眼见文澔也无动于衷地喝着冰开水,不由怒哼一声转头去望着舞池中飘动的双双对对。
“或许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卢渊井试探着建议。
“不!”琼妮立时转回来叫道。“我可以等,等一两个钟头以后,他应该就可以下场跳了吧?”卢渊井还想说什么,她马上又抢着说:“如果一两个钟头还不够,那就三四个钟头,反正我今天非要和他跳到舞不可!”
“奇怪,他们就呆坐在那里看人家跳舞耶!”
“她们看起来好像很想下去跳,可是为什么都没人下去跳呢?”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啊?又不跳舞,也不走人,更不聊天,好像就耗在那里了嘛!”三个女孩子面面相觑。
卢渊井偷偷看了下表,十点半,他和文澔互觑一眼,两双无奈的眼睛随即各自移开。
没想到琼妮这么有耐性,居然真的和他们这么耗下去。
文澔一点儿也不想和她跳舞,他也不认为只一支舞就可以打发掉琼妮了,恐怕一起头后就是没完没了,一支又一支,一支再一支,银河璇宫不休息,她肯定是死也不肯离开了。
偏偏银河璇宫在假日时,过午夜后便会开放满十八岁的青少年穿着炫辣的服饰进入,当然同样要有会员证或金卡才有资格通行,到五点以前都会是属于疯狂热舞时刻。而且听说这个周末还是什么拉丁狂欢夜,到时候大部分年长成熟人士都会离开,独留他们几个西装礼服在这儿耗,情况可能会更尴尬了。如果硬要琼妮离开,肯定她又会提出什么交换条件……
真不知道琼妮怎么这么神通广大,才来不到半个月,居然就能知道这种地方!真头大,今天晚上恐怕不易善了了。
卢渊井无意识地端起酒来啜饮着,双眼则巡视着餐厅各处,仿佛希望能在其中找出什么解决的办法来。
突然,一张熟悉的小脸蛋蓦地闯入他瞳孔内……
卢渊井淬然呛咳起来。
文澔转头来看他,边轻拍他的背部。“怎么了?喝太快呛到了?”
卢渊井呛咳着俏俏往右方再觑一眼,随即站了起来。“对不起,我上洗手间。”
看着他那一桌没人注意到他,卢渊井便大步往贝贝那儿冲过来。“贝贝,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被发现的慌张很快就消褪了,贝贝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无辜地说:“请朋友吃饭啊!”
“请朋友吃饭?”他瞧瞧另两个女孩子,再看回贝贝,随即叹了口气躲在垂叶后头坐下。“怎么知道这里的?”
贝贝嘿嘿一笑。“老王。”
“老王?”卢渊井摇摇头。“算了,你来了也好,刚好替文澔解围。”
双眼一亮,贝贝兴奋地抬高了脸。“怎么?我可以上场吗?”
卢渊井又叹了口气。“没有你上场还真不行哩!”
卢渊井回到座位后,他觑着一个没人注意的时机,悄悄在文澔耳边咬了两句。
“待会儿不要慌张,我保证没事。”
文澔疑惑地望着他。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两句,他在说什么啊?
在全是绅士仕女的空间中,一张突无的俏丽少女脸孔当然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卢渊井这一桌也不例外,除了望着舞池发呆的文澔和早已心知肚明的卢渊井以外,其他四个人都好奇地盯着直往这桌行来的少女。
正沉浸在与贝贝美妙共舞回忆中的文澔,淬然被一个不应该在这儿出现的声音给结结实实地吓着了,熟悉的嗓音是从他身后侧方传来。
“先生,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文澔蓦然转身,霎时浮起一脸惊慌地叫起来:“贝贝!”
贝贝顽皮地眨眨眼。“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跳舞?!不知所措的文澔却只急着解释:“贝贝,请你……”
“请我跳舞?好啊!”贝贝立刻抓着文澔的手硬拉他起来。“快点,华尔滋,维也纳华尔滋!”
怒瞪着在场中飞舞的身影,琼妮猛拍了下桌子。
“他为什么可以和她跳?”
“总裁不能不和她跳啊!”卢渊井笑嘻嘻地说。“为什么?”
卢渊井凉凉地端起酒来吸了口。“因为她就是总裁的夫人。”
“贝贝,我……”
“不用解释,多多,我都知道,也没有生气,是卢大哥叫我来帮你解围的,你不必担心。”
文澔大大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的再问一次:“你真的不生气?”
贝贝俏皮地皱皱鼻子。“说生气嘛也是气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和我说清楚,我会了解的啊!或许我平常是很爱跟你撒娇耍赖发脾气蛮不讲理的,可是你要是正正经经地跟我讲明白,我还是会懂得嘛!”她偷觑他一眼。“卢大哥说你一直认为我还没长大,也许我真的是不够成熟,可是不成熟并不表示不懂事啊。我已经是你名正言顺的太太了,你应该让我替你分担一点嘛!”
音乐结束,他们依然留在场中等待下一首曲子。
文澔轻抚贝贝的脸颊,眼里溢满感动柔倩。“贝贝,你是那么地美好,我实在不想用繁杂的事物令你忧烦。”
灯光骤暗,音乐再起,是一首抒情慢曲。在昏暗的淡蓝幽光中,文澔无视周遭眼光无数,他忘我地将贝贝紧拥在怀里随着音乐轻轻晃动着。
贝贝满足地靠在他宽阔的胸前。“多多,以前我不曾告诉过,因为我一直在等你先开口,可是现在我认为还是我先说比较好……”
她仰起脸凝视着文澔。“我爱你。”她轻吐。
文澔全身一颤,脸上狂喜光芒乍现,却又倏忽消失。
她轻叹。“我知道你可能认为我还年轻,不懂得真正的感情,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爱你。
从六岁开始,我就在等着能够嫁给你的那一天来到,可是等我们真的结婚之后,你却从来不碰我,我真的好失望。”
垂下头盯着他衬衫的第三个钮扣。“我一直以为你对我没兴趣,因为我太幼稚,或者……”她继续倾诉。
“你另有所爱。”
“贝贝,我没……”
“我知道,多多,我现在知道你没有,但是你一直不碰我,我真是有点生气了。后来我找翁琳和朱家婷,”她顽皮地抬眼挤了挤。“是她们教我如何诱惑男人的。”
文澔一脸惊愕。
贝贝笑得好得意。“结果我真的得到你了!”
“贝贝,你……你……”
“我知道你无法相信我会是真的爱你,”贝贝再次打断他的话头。“但是你放心,时间久了你就会明白我有多爱你了,不是纯纯的爱,也不是幼稚的迷恋,是男与女的真正感情。我会让你相信我是以女人对男人的感情来爱你的,到时候,”她甜甜一笑。“你再告诉我你爱我就好了。”
文澔双唇张阖了许多次,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他最想告诉她的话。他知道若是现在就明白告诉她他的爱,那么就算以后她真的碰上心爱的对象,善良的她在不忍伤害他的情况下肯定会牺牲自己真正的爱情来陪伴他。
他不在意自己会如何,只求她的幸福。所以他只能将她紧拥在怀里,在心中默默倾诉他的深情爱意。
“我爱你,贝贝,我爱你好久好久了。”
他们连舞数首之后才回座,卢渊井早已为贝贝挪出一个位置出来,就在脸色铁青的琼妮面前,贝贝特意将两条椅子拉靠在一起,接着才让文澔亲昵地揽着她坐下。
“琼妮小姐、娜妮小姐,这位是我的妻子贝贝。”
他礼貌地为琼妮、娜妮介绍。
轻蔑的眼光在贝贝身上绕了一圈,琼妮才轻哼道:“还是个小娃娃嘛!”
贝贝相当聪明,但她最有天分的是语言。从家里的本省籍佣人中,她很轻易地就学到一口道地的闽南语。小学三年级暑假到美国度假两个月后回台时,她的英文便已能朗朗上口了。再去两次,那一口英文就跟真正的美国人一样流利标准了。
还有日语她也说得挺不赖的,其它如德语、韩语、法语等也都满能唬人的。
所以,就在满桌人……除了文澔……惊讶的眼神中,她以无懈可击的英文回道:“谢谢琼妮小姐的夸奖。”
她垂下眼帘遮住恶意的光芒。“女人最在意的是年龄,能一直被人视为青春年少自然是最骄傲的事了。
若是到了要用化妆品来掩饰真实年龄的阶段,就真的很悲哀喽!”
每个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飞向琼妮浓妆艳抹的脸上旋即又转开,那张美如天仙面庞上的丑恶忿怒之色着实令人心惊。
“你……你不过是个幼稚的小鬼!”
“可是我丈夫就喜欢我这样啊!”贝贝说着爱娇地腻向文澔怀里。“他说他就喜欢我这么单纯可爱,不像有些人满肚子设计人的阴谋,好可怕喔!”
又被刺中了短处,琼妮的脸色简直黑得可怕,两个鼻孔更是像喷火龙一样不断喷出怒气,她妒恨气怒地瞪着贝贝。“你……你……真是没有家教,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规矩的场合之中竟然这么亲热,难道不怕人指点吗?”不能在文澔面前失态咆哮怒骂,她只能拿眼前最看不顺眼的情形来发挥。
贝贝笑得更可爱了。“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啊,只要我不是勾引人家的老公就行了嘛,那种不要脸的女人才真的叫下流无耻淫荡龌龊哩!”
指桑骂槐!恼羞成怒的琼妮瞬时气昏了头,嘴巴一张就想怒吼,却倏忽瞥见文澔望着她眉头直皱,一口噎在喉头的气梗了半天,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吞咽回去了。
肚子差点笑爆的卢渊井在文澔眼神示意下忙出来打圆场。
“各位想再来杯饮料吗?”
于是,唤来侍者吩咐饮料。这当间,琼妮始终算计地盯着倚在文澔怀里撤娇的贝贝,文澔则无奈地揽着她。一等侍者送来饮料离去后,琼妮立即摆出一脸虚假的笑容向贝贝敬酒。
“敬祝夫人青春永驻。”
“谢谢,谢谢!”
贝贝当仁不让地称谢并端起果汁,正要啜饮时却被琼妮阻住。
“夫人,你那杯是果汁吧?”
“是啊,我未满十八,只能喝果汁。”
“我以酒敬你,你却喝果汁,这样不太礼貌喔!”
琼妮泛出一抹阴诈的笑容。“依礼教上来讲,应该请你丈夫代你喝才对吧?”
“No,No,No!”贝贝猛摇头。“他的胃不好,不能喝有刺激性的饮料。”转眼一瞧,她向卢渊井笑笑。
“这样,卢大哥是我丈夫的助理,就由他代喝吧。可以吗,卢大哥?”
“当然可以。”卢渊井即答即饮。
琼妮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他已经将空酒杯朝琼妮亮了亮,她只能咬牙切齿地干下自己这一杯。
之后她脑袋里迅速地转了圈,那副虚假的笑容又冒了出来。
“夫人,今天我是主客,礼貌上来讲,里斯应该请我跳一支舞吧?”
“那可不行!”贝贝立即大大反对。“我好小器的,我的丈夫是我的,怎么可以和别的女人跳舞呢!不行!不行!”她又朝卢渊井望去。“卢大哥,你是多多的助理,还不赶快代多多请琼妮小姐和娜妮小姐跳支舞?”
卢渊井才刚张开嘴,琼妮便怒喝一声:“不必!”
“不必呀?那就算了。”贝贝顺势应道,随即拿手肘在文澔肋旁顶了顶。“多多,她不跳,我们去跳吧?还有他们……”她指指娜妮小姐、卢渊井、公关经理和公关副理袁小姐。“也让他们下去跳嘛,大家都呆坐着好无聊耶!是不是累了?那就回家喽!”
“不!”琼妮立刻加以反对。“还早嘛,大家都还年轻,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累了!”她就不信斗不过这个小妞儿,只要她这个主客不愿意离开,文澔是主人就不能离开,她相信只要有耐心耗下去就一定适得到机会。
每一次见面她都必须有点进展才行,否则这么麻烦才能和他出来一次,她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拐到人啊?
“不想回去啊?那好吧,多多,我们去跳舞喽!”
贝贝说着又拖着文澔下场去踏步了。
卢渊井端起酒杯……空的,他干脆招呼侍者拿来整瓶酒,心头暗忖着看看能不能干脆把琼妮灌醉了事。
卢渊井望着舞池中幽然陶醉的那一对,他再次暗示性地说了同一句话。
“绝对没有人能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的。”
拉丁狂欢之夜!
午夜十二点刚过不久,原来的客人差不多全离开了,代替的是一群活跃奔腾的青少年。色彩鲜艳、又酷又炫的服饰,青春的欢笑、奔放的热情,带动起场内欢乐的气氛,Lation!lation!
强烈的节奏伴随着色采华丽的铜管吹奏,所向披靡的拉丁音乐魅力所到之处总是令人情不自禁地闻乐起舞,让身体与情欲彻底地放纵一番。
如果音乐能反映一地的文化,那么拉丁音乐反映出的就是一种热爱生命、及时行乐的人生观。
在狂欢热舞的青少年中,桌位刚好在舞池边的文澔等人当然显得很怪异。
贝贝瞧了瞧每张不太自在的脸孔,随即开口大叫(因为音乐声太大了):“琼妮小姐,还是不想离开吗?”
琼妮紧绷着脸叫回去:“让里斯单独送我回去,否则我不走!”
贝贝眨了眨眼。“拐人家的老公可不太好喔!”
下巴一扬,琼妮挑衅地说:“你怕我?”
想激将?“不,我不怕你,但是我说过我很小器的,我老公当然只能送我回去,怎么能送别的女人呢?”贝贝微笑着说。“不过如果你不想离开,我就会很同情你,你呆坐这么久了,不觉得无聊吗?”
琼妮冷笑。“放心,我有伴,再下去你们也会跟我一样无聊的。”
“是吗?那可不一定喔!”说着,贝贝突然站起来。
“抱歉,我上化妆室一下。”
不到五分钟,贝贝就回来,桌边六个人一看便目瞪口呆。文澔更是惊讶地叫了出来:“贝贝,你回家过了?”
两只Kitty在她胸前向大家敬礼,长袖T恤下是一件短短的小蓬裙,苗条的双腿上裹着紫色的韵律袜。
青春俏皮的贝贝倏然一笑,她将搭在手上刚脱下来的礼服搁在椅背上。
“怎么可能嘛?我只是把礼服脱下而已啦!”
“穿在里面?”卢渊井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还真有先见之明哪!”
琼妮勉强收起惊愕之色。“这样又如何?你要自己下去跳吗?还是在你丈夫面前和别的男孩子跳?”她嘲讽道。
贝贝不理会她,径自转向文澔。“黏巴达。”她说:既然文澔就在她身边,她就不用大叫。
“黏巴达?”文澔皱眉扫一眼他的属下们。“不要吧!”
贝贝嘴一噘。“黏巴达!”她固执地又说了一遍。
文澔呆了半晌,而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口气。
乐声盖住了他们的对话,所以其他人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看到文澔突然开始慢条斯理地脱下西装、拿掉领带,再解开衬衫上面三颗钮扣,连袖子都卷起来了。
“老天,你想干什么?”卢渊井讶然问道。“不会是要下去跳吧?”
文澔苦笑。
卢渊并不赞同地瞟着他。“大哥啊,不会跳就不要下去丢脸嘛,这种舞跟正式的交际舞不同,虽然你是还年轻啦,但是堂堂一个大总裁这样乱扭乱摆的,实在很难看耶!”
卢渊井是知道文澔会交际舞,却不知道文澔是为了贝贝而学的,所以几乎什么舞都学。他总以为文澔是为了生意上的社交场合才特地去学一些华尔滋、探戈、快步和狐步舞,同时他也知道文澔高中、大学时代从不参加舞会,所以文澔应该也不会时下年轻人爱跳的热门舞。
他不会是想用拉丁音乐来跳狐步舞吧?想到这里,卢渊井不由更加紧苦劝:“老大,不要下去丢脸啦,这样实在……”
“丢脸?”文澔咕哝。“还有更不要脸的呢!”一想到要在属下面前跳那种煽情的舞,他便感到万分泄气,企业之鲨的一世英名恐怕是要毁于今夜了。
“音乐停了,走啦!走啦!”
贝贝不由分说拉着不倩不愿的文澔踏进舞池,下一首音乐还未开始,他们就摆好了姿势,卢渊井一看不禁直叹气。果然,看他们摆出的架势,不是华尔滋就是探戈,他们周围的少年看了还直偷笑,伤脑筋哪!
然而,音乐八小节一过,他们突然同时跟着快速的强烈节拍迅速的摆动起臀部来,四小节再过去,他们下半身已紧紧黏贴在一起剧烈的摆动着。
热情的肢体律动火热奔放,激烈的身体摩擦似欲燃起火花,大胆煽情的姿势仿佛在祈求着肉欲的满足,明显的化学变化在性感的眼神中透露无疑。
不但卢渊井这一桌看得目瞪口呆,就连舞池内的人群也纷纷停下来让开场地让他们能充分发挥舞劲。
一甩头、一仰身,短裙在美妙的旋身时飞扬起迷人的圆弧;一凝神、一注目,激情在撩人的扭动中酝酿。他挥摆着她在自己身上旋绕,激起众人阵阵欢呼声;她背靠着他臀部在他下身揉擦,点燃起簇簇爱欲烈火。
性对性、身体摩擦身体、喘息与汗滴、碰撞和扭动……这确是一场悚人的情欲之舞。
音乐结束,当他们喘息着走回座位时,陪伴的是震天嘎响的叫好与鼓掌声。才刚坐下,卢渊井便恭恭敬敬地奉上冰开水,几近敬仰的眼神投注在文澔身上。
“老大,我祟拜你!”
“去你的!”文澔脸颊不由微红,他尴尬地骂道。
“你们三个嘴巴最好给我闭紧一点!”
卢渊井还没来得及抗议,贝贝便凑过头来得意地呛声道:“怎么样,不错吧?还有更棒的呢!”
“贝贝!”文澔直叹气。“拜托你也闭嘴好不好?”
当作没听到,贝贝依然兴奋地说:“很high吧?”
“何止high,”卢渊井喃喃道。“简直辣死人了,我差点以为你们正在做……”
“卢渊井!”一声怒喝,吓得卢渊井猛一缩头赶紧把最后一个爱字吞回肚子里,文澔也警告地瞪着还欲开口的贝贝。“贝贝,你再不闭嘴,以后我就再也不跟你出来跳舞了。”
贝贝闻言也赶紧把要说的话统统收回话匣子里锁好,示意地拉上嘴拉练,再露出讨好的笑容憨痴地对着文澔,看得文澔直摇头叹息,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琼妮突然开口了:“我不坚持你一定要送我回去,里斯,只要……”她瞄一眼舞池。“只要你和我跳一支舞就好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随着她的视线瞥一眼舞池,虽然演奏的是拉丁音乐,但大部分青少年跳的还是迪斯可或吉露巴。
卢渊井头一个不信地说:“你想跳迪斯可?”
十二道怀疑的眼光一下子全都聚集在琼妮身上,却见她轻啜了口酒,然后慢吞吞地说:“不,我要里斯和我跳刚刚他跳的那种舞。”
六双视线迅即移往文澔身上。“黏巴达。”他说,随即朝身边的贝贝一颔首,于是贝贝伸手拉开嘴拉练。
“很抱歉,琼妮小姐,他不可能和你跳黏巴达。”
贝贝正经严肃地说。“首先,黏巴达需要经过苦练,否则做不来那些动作。再来,跳黏巴达要很有默契,否则很容易受伤。接着,从没有跳过黏巴达的人想要跟上那么快的节奏,恐伯不到半分钟,你的腰就扭了。
最后,我说过我的丈夫不和别的女人跳舞。OK,完毕!”
文澔这才接腔道:“很抱歉,琼妮小姐,想跳那种舞的确没有经过练习不行,而且……”他斜睇着贝贝。
“我很疼爱我太太,既然她不允许,我也不愿拂逆她的意思,希望你谅解。”
琼妮猛一甩头。“那你就送我回去。”
“好啊,”贝贝立即赞同。“没问题,我们可以送你回去。”
琼妮朝贝贝一瞪眼。“我要他单独送我回去!”
贝贝闻言歪头打量琼妮半晌,而后慢条斯理地说:“你想拐我老公上床吗?”
琼妮一窒。“你——”她咬咬唇。“当然不是。”
“口是心非!”贝贝哼了哼。“如果不是的话,你为什么坚持要他单独送你回去?”
“我……”不能承认,却又无法解释,琼妮不由词穷了。“我是……是……”
“就算你真的想找男人上床,也不要找我的老公嘛!”贝贝一脸的天真无辜。“他很无趣耶,上床前都只爱看书,还是很沉闷的书哩,一点情趣也没有。而且近视那么深,半夜上厕所又懒得戴眼镜,明明眼镜就在旁边嘛……”她夸张地叹口气。“要是被他吵醒了就得听他去撞墙壁。都说不准我讲脏话,可是他自己每次撞了墙壁后就骂一堆脏话……”
一副文澔撞墙破口大骂想像图立即浮现在众人脑海里。
卢渊井头一个失笑,公关经理和袁小姐则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痛苦表情,就连娜妮也是忍俊不住,文澔更是啼笑皆非。
“贝贝,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说你的坏话嘛,早点告诉她好让她转移目标啊!”
贝贝横他一眼。“还是你想送她回去?”
实在拿她没办法,文澔只能叹气连连。反正所有的尊严都在那文黏巴达里跳没了,再多丢一点脸也没差了。
看文澔不再说话,贝贝又转向琼妮。“他还有好多毛病哩,譬如他胃不好,好多东西都不能吃,可那些东西偏偏都是我喜欢吃的,我又不好意思吃给他看,所以只好躲起来偷吃。还有你别看他平常好像脾气很好的样子,其实他要是真冒起火来是很恐怖的;每次我考不及格时,他都好像要吃了我一样,好可怕的喔!”摆出一副很夸张的怕怕表情后,贝贝又继续说:“而且他的身体不好又死不认输,本来只是小感冒,他就死也不肯去看医生,开始发高烧了,他还是说不会有问题的。等到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了,他还在说没事、没事。没事才怪哩!没事还会把我的太阳眼镜拿去当他的近视眼镜,然后问我怎么这么快就天黑了?……
你们笑什么?”
儒雅的文澔戴太阳眼镜的大哥图在众人眼前浮现。
文澔抚额哀叹,卢渊井捧腹大笑,公关经理和袁小姐再也忍不住转过头去闷声偷笑,娜妮则低着头,双肩耸动不已。
不高兴地瞪他们一眼,贝贝又很正经地对琼妮说:“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丈夫是个很麻烦的人。虽然长得很好看,可是身体不好,脾气不好,执拗固执又好强,实在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去拐他,拐到了你会很后悔的。”
琼妮冷冷地看着她。“既然他那么差劲,你为什么不放弃他?”
贝贝长叹一声。“没办法喽,谁要我从六岁起就爱上他了,十多年喽,早摸透他全身上下有多少毛病了,可是我还是爱他啊。大概太习惯了,所以连他那些毛病我都一并爱上了。”她转眼向文澔。“我怎么放弃他呢?只要一天没见到他我就浑身不对劲。他到美国那一段日子里,我那两个好朋友最倒霉了,每天想点子让我开心,还要听我唠叨,因为我实在太想他了。白天还好,上课多少会分去我的心思,可是到了晚上……”
文澔温柔怜惜地俯视着她。
“我都会跑到书房里坐在他的椅子上回想他在家的情形,直到所有人都睡了,我才回房抱着他的枕头哭到睡着为止……”
文澔心疼地抹去她眼眶里的湿润。
“我怎么能放弃他呢?”贝贝幽幽地说。“如果他离开了我,我就只能哭到死为止了。”
文澔与贝贝忘我深情地互视,彼此的眼底只剩对方的存在,身外一切似乎都与他们无关了。同桌的人都动容地望着他们,戏谑消失了,只剩下感动与欣羡。
除了琼妮,她的脸色沉郁阴森,目光怒恨交织。
她从没承受过此种羞辱!
整夜的忍耐成了一场无聊的闹剧,小婊子的冷嘲热讽戳破了她的骄傲,还有文澔对她的视若无睹更是令她深深引以为耻。
她的眼神逐渐转为阴狠寒戾。
可愈是得不到的她就愈是非得到不可,诱拐男人的方法多得很,但是要得到这个男人势必要不择手段才行。
无论如何,她非得到他不可,即使得不到他的心也要得到他的人。她要让文澔知道,她琼妮·詹宁斯没有得不到的男人!
第7章
拉丁狂欢之夜过后两天的星期一中午,三个女孩又跑到校园里吃便当。头一个开口的依然是翁琳,她紧偎在贝贝身边挤眉又眨眨眼,暧昧兼戏谑地用手肘推推贝贝。
“贝贝,好热辣的表演喔!”
贝贝一楞,旋即惊叫:“耶?你们不是说要先回去了吗?”
“去!”翁琳不屑地嗤一声。“你以为我们是笨蛋啊?好不容易有机会到那么奢侈豪华的场合,我们不多捞一点就是傻瓜。反正你那位卢大哥已经吩咐侍者我们那一桌的帐都转到你老公那一桌去了,我们自然是能多吃就多吃一点,能多玩就多玩一刻喽!”
“其实啊,”朱家婷也神秘今今地压低了声音。“狂欢夜开始没多久,我们就被一票男孩子邀到他们那一桌,而且也下场去跳舞了。”
贝贝惊讶地望着朱家婷,还没出声,翁琳又抢着说:“所以啊,当你和你老公在跳那种……嘿嘿……”
她再次用手肘推推贝贝。“hot得要死的舞时,我们也在围观群众里。”
贝贝扬了扬眉,继而喜滋滋地也用手肘推推翁琳。
“如何?够炫吧?”
“炫?”翁琳睁大了眼。“小姐,那不叫炫,那叫辣,叫hot,简直要让人着火燃烧了。”她忽然顿了下,随即暧昧地眨了眨眼。“肯定你们那天晚上回去以后有另一场更儿童不宜的表演吧?”
贝贝红了红脸。“那天晚上,多多他……是头一次我没去诱惑他,他便自动找我……”她傻笑。“你们知道的啦!”
“这样?”翁琳点点头。“那就可以进行下一步喽!”
“下一步,你是说……”
“让你老公知道你是真的喜欢他的嘛!”
“对,对!”贝贝连连点头。“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翁琳和朱家婷对视而笑。“表现给他看喽!”
“表现给他看?”贝贝茫然道。“到底怎么样嘛?”
“行啦,我们会一步步教你的啦!”翁琳摆摆手。
“先告诉我们你们那天到底是怎么摆脱那两个骚包的?”
“其实说实在的,那个娜妮小姐人还不错哩,我看得出来她很爱慕多多,更羡慕我,但是完全没有要破坏我们的意思。只有那个琼妮,哼!一个阴险狡诈的大骚包,她明摆着就是要抢我的老公,就差没有直说出来而已了。”
“然后呢?”
“所以我就明白告诉他多多的毛病多多,不值得她浪费宝贵的时间来拐,请她另寻目标,然后我……”
“猪头!”翁琳喃喃道。“真是笨到家了!”
“你干嘛骂我?”贝贝抗议。
翁琳轻蔑地斜晓着她。“那你又干嘛那样跟她说?”
贝贝耸耸肩。“阴谋被拆穿了总会不好意思吧?我是希望她能在羞愧之下自动退开,要是我就会。”
“拜托!你单纯你当然会,可是那种贱货脸皮才厚哩!”翁琳受不了地说。“基本上她们会去抢别人的老公,就已经是羞耻心缺缺了,你还妄想她们会自惭而退?下辈子吧!不达目标不罢休,这才是她们那种人的作法。”
贝贝叹口气。“我知道啊,可是多多说她父亲帮了他很多忙,如果能不扯破脸解决这件事是最好。所以我总得试试看嘛,说不定运气好,她一时羞耻来潮就被我说动了也不一定嘛!”
翁琳冷笑。“那她的羞耻心来潮了吗?”
贝贝叹气。“大概是月经来潮,没空让羞耻来潮了。”
“我就说吧!”翁琳得意地仰起了下巴。“后来呢?”
贝贝耸耸肩。“后来我和多多又下去跳了一次黏巴达,回桌时她就不见了。”
“喔,大概是终于明白有你在她就没什么机会,所以就自动闪人了。”
“或许吧。”
朱家婷突然朝翁琳使了个眼色,翁琳会意地颔首,随即小心翼翼地看了贝贝一眼。“呃,贝贝,有点事我们想和你说明和商量一下。”
贝贝狐疑地看看翁琳又瞧瞧朱家婷。“什么事这么诡异?”
迟疑了下,翁琳还是毅然开口了:“是戴钰群的事……”
文澔伸手摸了摸,在固定的位置上取过眼镜来戴上,然后下床走向浴室,身后同时传来一声噗哧失笑声。
“怎么你现在开始戴眼镜上厕所了?”
文澔尴尬地笑笑。“我不想再撞墙了。”他说着进入浴室,不一会儿便又回到床上躺着,他搂过圆润的娇躯歉然道:“抱歉,又把你吵醒了。”
贝贝满足地腻在他怀里。“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只要你一离开我身边我就会醒过来,然后听你在做什么,或是……”她顽皮地瞅着他。“骂些什么脏话。老实说,我很喜欢那种感觉,好温馨甜蜜。”
文澔挑高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说,你那些赖床都是假的?”
吐了吐舌头,贝贝不好意思地承认。“不那样,你怎么会抱我嘛!”接着她又做作地叹了口气。“如果你以后都要戴眼镜上厕所,那我就学不到特殊的脏话喽!你知道,你骂的都是英文,我……”
“贝贝!”文澔哭笑不得地叫道。“你……你不能……”
“讲脏话。”贝贝接道。“我知道,只许州宫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
文澔连连叹气。“我发誓,我以后不会再说脏话了,所以你也不可以……”
“你真的不骂了吗?”很失望的语调,贝贝咕哝。
“好可惜,你骂脏话的时候好可爱哩!”
文澔无可奈何地又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抱着他的腰的手紧了紧。“那个骚包有没有再来烦你?”
“阿井尽量在帮我挡着。”
贝贝想了想。“其实我想你干脆就找一次机会当面和她说明白,也许那样会省事一点。”
“我在美国时就和她说过了,我不会背叛我的妻子,也对她没兴趣。可是……”他轻叹。“她就是不能接受拒绝。”
“这样嘛……”贝贝沉吟。“那就这样,下班以后,她的约会你都可以接受……”
文澔闻言双眼一直。“贝贝!”他不敢置信地叫着。
“你疯了!”
“别急,还有下文呢!”贝贝安抚道。“不管什么样的约会,你都携伴参加,我陪你,也可以把卢大哥带着,这样她就没戏唱了。我倒要看看她会有多少耐心和我们耗!”
“嗯,这样也许可以,”文澔考虑着。“让她明白她绝对没有机会也是个方法。可是你的功课……”
“我发誓,”贝贝举起手来。“我一定会注意功课,你知道我只是不爱念书而已,为了帮你应付那个世界花痴,以后我一定在学校里就把功课念好,这样放学后我就有时间陪你了,OK?”
“好吧,只要你功课方面没问题就行。”
高兴地更往他怀里钻去。“不过既然我帮你了,你也要帮我喔!”
“帮你?帮你什么?”文澔诧异地问。
“你是知道的,班上的活动我是从来不参加的,可是同学们都在抱怨我太不合群了,所以命令我这学期的活动统统都要参加。”
“因此?”
贝贝瞅着他。“我实在不想去,除非你陪我。”
“我?”文澔蹙眉。“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携伴参加是很自然的事啊,我又不是第一个,我们班上有固定男朋友的同学都会携伴参加班上的活动,大家都习惯了。而且我和班上同学讲过了,她们都没意见,只是很奇怪我怎么突然蹦出来一个男朋友而已。”
文澔皱眉沉吟不语。
“好啦,陪人家去啦,”贝贝撒娇地推着他。“要不然我也不去,然后我就会被全班同学骂,这都是你害的喔!”
“我害的?”文澔苦笑。“好吧,我陪你去就是了。”
“哇!谢谢你,多多。”贝贝兴奋地在他唇上大大啵了下。“这星期日就有活动了,记得要准备好啊,J中的找我们班去阳明山后山公园烤肉,大家自行报到,我答应翁琳和朱家婷去接她们一起去……”
每年二月中旬到四月初是阳明山的花季,但是少年人对姹紫嫣红的景致或精致的亭榭假山并没有兴越,自然的大石瀑布、森林绿意才是年轻人所喜爱的。
话说星期日一大早,兴高采烈的贝贝欢天喜地的拖着文澔出门,沿路接了翁琳和朱家婷两对,而后直往阳金公路疾驶而去。文澔个性稳重,开起车来也是如考牛拉车般慢吞吞的,就如当日的暖阳一般懒懒散散的。贝贝在驾驶座旁又跳又叫的,他才勉强加速到六十,那时也已上阳金公路了。
上阳明山赏花的人潮被远远抛在后头,贝贝打开车窗让令人振奋的清新的空气迎面拂来,森林的味道、自然的色调、一洼洼的菜圃、一丛丛的野花、对车狂吠的大狗、咯咯啄食的鸡群,纯朴的景色洗净了蒙污心境的乌烟瘴气。
车才刚停下,后座那两对就冲出车门嘻嘻哈哈地跑掉了。
“多多,你的外套穿不穿?”
文澔膘一眼温暖的日头。“不穿了?”
“那给我。”多多说着伸出手来。
文澔递给她,同时困惑地问:“干嘛?你会冷吗?”
贝贝接过文澔的运动外套便住自己的背包裹塞。
“森林里都比较阴凉,我伯你待会儿会冷。”
文澔不由心头暖呼呼的。“谢谢。”他轻柔地说。
贝贝俏皮地皱皱鼻子。“不客气,我是你老婆嘛,照顾你的身体是我的责任啊。”
搂着贝贝的肩头往入口去。“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文澔张望着问。
贝贝抬手指着站在入口处一脸好奇的女孩子。“那是我们康乐股长,她会告诉我们怎么走,旁边那个应该是J中的康乐股长吧。”
好奇已转为羡慕,高瘦的康乐股长瞄着文澔。“你的男朋友?”贝贝点个头,她立即连啧两声。“难怪你把他藏得这么紧,真让人妒忌得想K你啊,桑贝贝。”
她老实说。
“去!”贝贝嗤道。“你自己都已经有男朋友了,少来觊觎我的。”
“可是我的男朋友没你的这么出色啊!”豪爽的康乐股长大方地上下打量文澔。“哪间大学?”
“大学?”贝贝好笑地瞄一眼文澔。“都是博士了,还上大学?”
“耶?”康乐股长惊讶地盯着文澔。“博士?他几岁了啊?”
“二十六,不,二十七岁。”贝贝得意地昂起下巴。
“他是哈佛的企管博士!”
“哈佛的?!”康乐股长喃喃道。“好酷!”
“他还是一家跨国企业的总裁。”贝贝再加一句。
“哇!更酷了。”
“而且仰慕他的女孩子都从美国追到台湾来了。”
这也是事实。
“老实说,”康乐股长咕哝。“要是我,我也会。”
“还有……”
“贝贝!”
贝贝一脸天真无辜地仰望着文澔。“什么事,多多?”
文澔尴尬地咳了咳。“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贝贝歪着脑袋。“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我知道,可是……”文澔又咳了咳。“呃……不是要烤肉吗?我们还是进去找他们吧!”
贝贝猛弹一下手指。“对喔!”
文澔松了口气。“对,对!”
贝贝笑得好开心。“我应该去说给大家听才对嘛!”
“嗄?!”
第一眼见到搂着贝贝的男人,戴钰群就明白翁琳为什么叫他退出。同样身为男性,即使再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承认那男人确实非常出色,绝对是他远远不及的。
出色的外貌、冷竣的气息,虽然仅是身着简单的休闲服饰,却依然有一股天生的威严气势。但是最重要的,是他们相互凝视时所流露出的感情,是那么的深浓隽永、刻骨铭心,令人不由发自心底深处的感动赞叹。
他决定死心了。不需要任何人的劝告,他知道自己该死心了。他唯一想做的是祝福她,即使心痛,但身为男人就该有这份魄力,婆婆妈妈的事他可不屑为之。
所以,他平静地来到贝贝面前。“祝福你们。”他诚心诚意地说。
贝贝立时笑开了嘴。“谢谢。”
“不客气。”戴钰群说,继而转向文澔。“你真的很出色,我自认不如你,但这并不是我认输的主要原因。
我们出去玩过很多次,可是她的嘴里永远都只有你。
多多有多出色、多多有多温柔、多多身体不好、多多近视一千多度、多多教她跳舞、多多教她打球、多多、多多、多多……永远都只有多多。”他轻叹。“但是我一直不愿意认输,我以为只要我有足够的耐性,早晚能从你手中抢到她的心。直到今天,看到她凝望你的眼神,我终于明白没有人能介入你们之间。她看你的眼神是如此痴狂恋慕、深挚迷醉,我可以感觉得出她对你的感情已经是深不可拔了,没有人能动摇一丝半毫。今生今世,她的心里只会有你,再也容不下他人了。所以,我只能祝福你们,同时希望有一天也会有个女孩子是用那种眼神看我。”
话落,戴钰群转身便离开,文澔心神俱颤地望着他的背影,有好一会儿都无法动弹分毫。然后,他慢慢垂下眼眸在贝贝脸上搜索着。
她脸上那份痴情真是为他吗?她眼底的狂爱真是属于成熟女人的吗?
是吗?是吗?
“贝贝,火生好了,还不快来烤,自己烤自己吃,我们可不帮你们烤喔!”
给他一抹温柔深情的微笑后,贝贝拉着文澔就跑。
“来了!”
拒绝一般女人的爱慕追求很容易,只要将老K扑克脸摆出来,再狠点心严词拒绝就行了。
可是像这种半生不熟的小女高中生呢?尤其她们又是贝贝的同学,既不好太无情,又不能太过严厉,当然更不可能接受。而且除了贝贝之外,他从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所以当一群女孩子们围着他忙着自我介绍猛献殷勤时,他也只能别别扭扭地沉默以对。
但护夫有术的贝贝总能及时抓来扫把高挥两把,将他身边一干垃圾三两下扫到天边去,再拉着他坐下,将刚烤好的鸡腿放在他手上。
“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因为文澔不能吃加有防腐剂的东西,所以贝贝特地从家里带来新鲜的木瓜汁,还有一些水果,甚至连酱料都是叫张嫂准备好一并带来的。
“不错,”文澔只咬了一口便连连点头道:“真的很不错!”
“真的?”贝贝顿时眉开眼笑,同时倒出一杯木瓜汁给他。“那你就多吃一点,要土司吗?”
“待会儿。”文澔再咬一口鸡腿。“你不吃吗?”
贝贝回手一指。“还在烤,一人两只鸡腿、几片肉,还有玉米,如果不够可以再去跟他们要。”
“够了,够了。”
贝贝皱皱鼻子。“早知道你吃不多了。”话毕,她回身将鸡腿翻个面在上面刷满了酱料,又在玉米上涂满了牛油,酱料汁和牛油滴落在热炭上,几声滋响,扬起一阵烟雾弥漫。
文澔迟疑了下。“贝贝,我们刚到不久就跑来跟我们说话的那个男孩子是……”
“戴钰群,你还接过他一次电话,记得吗?就是寒假那时候嘛。”贝贝回过头来说。“我一直以为他放弃追我的念头了,没想到……”她耸耸肩转回脑袋。“反正他现在死心就好了。”
文澔沉默了片刻。“有很多男孩子追你吗?”他又问。
“很多啊,从国中时就开始了。”贝贝老老实实地说。“有些我断然拒绝后就死心了,有些就死不肯放弃,反正我一概不予理会就是了。”
“为什么?”
“为什么?”忙着刷酱料的手停了下来,贝贝仔细地想着。“其实,翁琳也曾经叫我和别的男孩子交往看看,可是……”她不屑地撇个嘴。“他们就是没有一个能让我看得上眼的。我想,我总是会下意识地拿他们和你比较。没有你好看,不行;没有你高;不行;没有你聪明,不行;没有你那么温柔;不行,而且……”
她突然回过头来甜蜜一笑。“没有近视一千多度,不行;没有常常去撞墙,不行;不会骂英文脏话,不行;没有你身体那么差,不行……”她耸耸肩,视线又转回烤肉上。“结论就是,他们不是你,统统不行!”
文澔又沉默了,直到四周的人全都跑光了,男孩子们吃饱喝足就结伴到下面溪里看看能不能摸到两只虾,女生则找野姜花去了。
贝贝整理吃剩的食物,文澔则低头拿湿纸巾擦着手。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呃,爱上我的?”他突然又问。
“什么时候?”贝贝认真想了好久。“我不清楚耶,”
她沉吟。“我只记得从六岁开始,我就想着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你。然后……”
她瞄他一眼,随即将背包裹的外套拿出来给他。
“你会冷,赶快穿上。”
一语不发地接过外套穿上,文澔由着她替自己将拉链拉上。
“记得我妈刚去世那时候吗?那时我好伤心,可是你一直跟我说……”
“不要伤心,你还有爸爸和多多呢!”文澔接着说。
“你还记得。”多多笑了。“很奇怪,每次你那么一说,我的心情真的就好多了。可是后来我总是又会想到……”她的笑容消失了。“如果当时死的是你,那么即使爸爸妈妈都在我身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文澔倒抽了口气。“你……”
贝贝严肃地点点头。“如果当时离开的是你,那么恐怕我也只能跟爸爸妈妈说对不起了。”
文澔倏地抓住了她的手。“贝贝,你别傻……”他紧张地说。
“傻吗?”贝贝双眸认真地凝住他。“你一直认为我的感情不够成熟,可是你以为感倩绝对是跟着年龄成长的吗?琼妮已经快三十了,有过五任丈夫,但是她只爱自己,你认为她这样就算成熟了吗?”转头望着溪边嘻闹的一群。“什么才叫成熟的感情?世间人百百种,感情千千样,什么人是好人?什么人是坏人?什么感情是成熟?什么感情是幼稚?”贝贝回过头来。
“这些都没有标准的,你不能以你的感觉来评断所有人,因为你不是他们,他们也跟你不一样。”
她坐到他大腿上,他也很自然地搂住她,满足地轻叹一声,贝贝继续说:“有的人一辈子都很单纯天真,难道他或她就不能拥有成熟的感情吗?”她歪着脑袋,目光狡诈地盯着他。
“你可以怀疑我的感情,那么我也可以怀疑你的感情喽?如果有一天你告诉我你爱我,然后我问你:你怎么确定你是真的爱我,或者那只是由感恩延伸出来的感情呢?”她眨眨眼。“你怎么回答?嗯?”
文澔呆了呆。“我……”他回答不出来。
“瞧吧,自己的感情只有自己明白,说不清,也解释不来的。如果硬要解释,每个人的解释也都会不一样,因为每个人的个性、想法、观感也都不一样。你不能说某某人的说法和你不一样,你就认定他没有真感情,那样太不公平了吧?”
文澔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出来,他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
“有人爱若即若离、和风细雨,有人却是痴恋狂爱、呕心沥血,你说你是隽永之情,他说他是刻骨铭心的爱,两种情意南辕北辙,却也都是假不了的爱。”
贝贝轻叹。“多多,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你为什么不能现在就相信我对你的爱,让我们好好把握未来的日子尽情享受相爱的日子?为什么一定要浪费时间来迟疑不决、瞻前顾后,日后再来懊恼我们蹉跎了多少光阴?”
文澔满脸极为讶异的神情,他实在不能接受一向天真可爱、顽皮爱捣蛋的贝贝竟然会有如此成熟深刻的见解。
难道感情真是不能以年龄来估计的吗?
他不禁想到自己,他从十二岁那年就爱上她了,如果有人说他的感情也是不成熟的,他又该怎么反驳呢?
文澔首次认真仔细去考虑他认为贝贝的感情不成熟这种想法是否合理,或者她是真的爱他的?
阳明山烤肉之后,贝贝发现文澔常以若有所思的眼光盯着她,她不由暗自欣喜翁琳的方法果然有效。
接着她又带文澔参加校庆,当碰上训导主任不赞同的眼光时,她也仅是挤着眼说了一句:“他是我的男朋友。”训导主任便满意地走了。
她拉着文澔到处去宣告她是死会,请闲杂人等勿再骚扰,高瘦颀长又俊秀斯文的文澔总能引起阵阵惊叹艳羡声,却也加深了贝贝的警觉态度。文澔突然发现在家里爱撒娇耍赖的小女孩到了学校后就完全两样了。
她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怀有觊觎眼光的女同学,也得意洋洋的在男同学面前炫耀她的“男朋友”,又仔细选择园游摊位的食物,确定他可以吃后才跟他一起向前品尝。
文澔毫不诧异贝贝人缘之好、深受欢迎的程度,但是不管任何人找她去说两句悄悄话或参加什么游戏,她一径是死拉着他不放。只有一次翁琳硬拉她去凑人数挑战机智对答比赛,整个比赛过程中,贝贝双眸总是不断向他瞥来,对手虽然是集合全校所有男性风云人物的队伍,但无论是全校榜首、运动健将或最受欢迎的风流帅哥,贝贝投过去的全是厌烦不爽的眼神。
贝贝极为不耐烦地开口回答对方的问题。文澔右边的齐少云不由好笑地说:“就是这样,不论是校内、校外,只要是男生,她给的眼神脸色一律不会好到哪里去,可是想追她的人那么多,有些又偏爱死缠烂打,她实在被他们烦死了!其实我和沈昌宏还不是翁琳和朱家婷的男朋友时,她也是很‘肚烂’我们的哩。”
沈昌宏接着说道:“贝贝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恰查某,只有在提到你的时候她才会出现女孩子该有的温柔羞涩。就是戴钰群,虽然她跟他在一起哈拉时也满自在的,但感觉上,她似乎也只是当他是中性朋友而已。”他犹豫片刻后又说:“其实我也知道翁琳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就交男朋友了,每次不到半年就更换一次,我跟她是最久的了。也曾经有同学跟我说像她这么滥交的女孩子不好,可是我自己的想法是,女孩子比男孩子早熟,大胆一点的很早就开始挑选另一半了。可是相处一段时间之后觉得彼此不合适自然就分开了,而且虽然她曾经有过很多男朋友,但基本上她还是有一定的界线的。我是想说女孩子是很早熟的,比我们男孩子早熟多了,她们很早就会替自己做选择,只要没走岔路,她们的选择都是最适合自己的;我跟翁琳能在一起那么久,大概就是因为她觉得我跟她满合的。
就像贝贝选择你,她一直觉得你是最适合她的,所以她从没有转移过她的心。或许你应该试着去相信她,相信她已经成熟到能替自己做出最好的选择了。”
文澔再一次讶异地瞪大了眼。现在的少年真早熟啊!
但是……也许他以成年人的想法来判断青少年的思想真是错误的。也许他该回到青少年的时光,去想想那时候的他又是如何为自己做抉择的……
贝贝的问题很顺利地逐步解套之后,而文澔的问题呢?
纤细的小拳头在1005室房门上轻敲两下,房门几乎是立即就开了。
“里斯,你来了,我……”
兴奋的声音倏然而止,随着洞开的房门,琼妮艳丽夺目的脸庞赫然入目,在一顿之后,她立时惊愕忿怒地叫道:“你来干什么?”
贝贝紧了紧抱着文澔手臂的手,仰起天真无辜的脸蛋状似困惑地问:“你不是请我们来吃饭吗?我们来啦!”
琼妮看看平静如常的文澔再瞪向等待答案的贝贝。
“我不是……没有……你……我……只是请……”一时措手不及的她呐呐地不知所云。
“喔,我知道了!”贝贝突然又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随即暧昧地上下打量琼妮。“你身体不舒服,正打算上床睡觉,所以约会取消了对不对?”
说的也是,那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睡衣,可以清清楚楚地透视入琼妮未着胸罩内裤的火热性感胴体,这可不太适于用餐穿着。
经贝贝一说,琼妮立时面色一变,她低头扫视自己一眼,随即拾眼瞪着贝贝咒骂:“Bitch!”继而猛一下砰地关上门。
“Bitch?”贝贝喃喃道,旋即失笑。“她倒挺有自知之明嘛!”说着偕同文澔转身向电梯走去。“多多,我们去吃串烧好不好?”
文澔不赞同地蹙着眉。“有时间就回去多看一点书吧,就要联考了。”
“才不要!”贝贝娇嗔不依地扭着身躯。“人家在学校里都念好了嘛,我的成绩进步好多了不是吗?”
“贝贝……”
“好嘛,那我保证我的成绩会进步更多。”
文澔依然皱眉。
“那……如果我保证我一定考得上联考呢?”
琼妮一大早就跑到路德大楼耗着,不管卢渊井告诉她文澔有多忙,她就是坚持文澔今天一定要陪她吃中饭。她的计划是在中午吃饭时间拐走文澔,还要上学的贝贝自然奈她不得。设想是满周到,只可惜有一点小小遗漏。
中午刚过,琼妮就直吵着要文澔陪她吃饭。
“他自己也要吃饭吧?”
“是没错,琼妮小姐,”卢渊井忍耐地说:“可是我早说过他很忙,通常是一边用餐一边批公文的。”
“不是说他胃不好吗?”琼妮狡猾地笑着。“这样不是不适合吗?应该好好坐下来悠闲的吃顿饭,这样才不会让胃的负担更大才对嘛!”
卢渊井不由窒了窒。“是这样没错,可是情况如果不许可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琼妮冷冷一哼。“狡辩!”
好一会儿后卢渊井才又勉强开口道:“琼妮小姐,请你体谅一下总裁的难处吧。”
琼妮冷笑着。“说什么都没用,他今天一定要陪我吃午餐,否则……”
“吃午餐?好啊,走吧!”
突如其来的附和声令琼妮不由一楞,随即不敢置信地猛然转身,继而惊声大叫:“你怎么又来了?”
贝贝还穿着制服、背着书包呢,她悠哉游哉地从电梯那头晃过来。“有人请吃饭,跷课也要来喽!”事实是,她今天恰好是毕业考,第四堂考卷一交就可以走人了。文澔紧急电话一来,她就加足马车赶来报到了。
“你……你……”
琼妮再一次气得说不出话来,贝贝则视若无睹地越过她身前,连敲门也没有就直接打开总裁室门。
“多多,吃饭喽!”她探头进去叫道。“有人请吃饭,不吃白不吃……”而后回头幸灾乐祸地望着琼妮恨恨离去的背影。
“吃了就变白痴喽!”
第8章
“琼妮,放弃吧!”娜妮望着满脸愤恨之色,在床边踱来踱去的琼妮苦劝道。
“没有用的,琼妮,他们夫妻俩那么恩爱,你怎么也插不进去的。还是回去吧,天下间又不只里斯一个男人。”
琼妮猛然停住脚步。“不,这种奇耻大辱我怎能就这样忍受下来呢?从来没有男人敢那样轻视忽略我,”
她咬牙切齿地怒声道。“我非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让他知道琼妮·詹宁斯不是好惹的!”
娜妮轻叹。“但是我们已经在台湾耗了四个多月了,什么进展也没有不是吗?你甚至连单独和他说话的机会也没有,而且我也想回去了,再逗留下去也是没什么意思的,徒然惹人笑话罢了。”
“没什么进展?”一丝阴狠歹毒的光芒从琼妮眯起的眼缝中猝然射出。“这就要看你从什么角度来论了。”
“什么意思?”娜妮疑惑地问。
“什么意思?”琼妮重复着走向窗边仁立着,望着窗外。“意思就是这些日子来,你在那个公关经理的带领下到处去观光,甚至还跑到香港、日本、韩国等地去玩,我可都没有和你们一道去不是吗?但是我也没有浪费我的时间喔!”她阴阴一笑。“起初我只是自己出去找男人玩玩,想知道东方男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否则为什么里斯就是不肯降服呢?结果发现男人就是男人,无论是西方或东方都是大同小异,不过长相肤色不同而已。里斯呢,他的确是特异的一分子,而特异分子当然要用特异手段去处理喽!”
“特异手段?”
“男人只要多给他点甜头尝尝便会死心塌地的了。”
她轻蔑地笑笑。“言语不通又如何,只要眼睛、身体会讲话就行啦!不过我不想那么累,所以我找的对象都是会英文的,而且……”她顿了顿。“身份挺特殊的喔!”
感觉到琼妮那种阴森恐怖的气息,娜妮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特……特殊?”
琼妮回过身靠在窗玻璃上诡异地望着娜妮。“我咬住了一个特定的男人,他疯狂的爱慕我、祟拜我,简直把我当女神一样膜拜,甚至愿意跪在地上舔我的脚指头。我只要稍稍使个眼色,他就会替我办到任何事,而且不问原由。他的父亲是立委,一个黑帮漂白的立法委员。”她再次冷笑。“当然,百分之九十五所谓漂白都是表面上的,他父亲仍在暗中支使着原有的黑帮,他虽然是私生子,却也是独生子,当然也有能力指挥他父亲的手下。”
脸色愈来愈苍白惶恐,娜妮颤巍巍地问:“你……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琼妮突然又转向窗外。“我要里斯向我投降认输,我要他跪在地上求我,我要他在他太太面前和我做爱!”
娜妮惊喘一声。“琼妮,你不要胡来啊!你……我们回去叫爸爸帮忙,爸爸也许可以逼他和你出去玩几次,这样就可以了吧?你千万不要自己乱来啊!”
“爸爸?算了吧!老爸那么自以为是,又那么欣赏里斯,怎么可能帮我逼里斯?何况只让里斯和我出去玩几次我是不会满足的。我一定要他向我降服,教他后悔对我的蔑视,在他太太面前和他做爱也绝对能在他们之中种下婚姻毁灭的因子。这种报复才是最甜美的!”
“琼妮……”
“还有——”琼妮慢慢回过身来恶狠狠地瞪着娜妮。“我要警告你,你最好别想透露任何消息让里斯知道,否则我会叫人毁了你的容,让你一辈子见不得人!”冷笑两声,她的神色更形阴沉凶残。“你知道我说得出就做得到的不是吗?”
“如何?考得如何?”
紧张兮兮对上吊儿啷噹。
“安啦!安啦!就算一流大学考不上,二流的也能捞上一家的啦!”
热炙的艳阳下,文澔直唉声叹气。“我待地请假来陪考,你居然这么散漫……”
“请假?”贝贝哈一声。“老板还用得着请什么假?不就说跷班就跷班喽!”
“贝贝……”
“少啰嗦了!都考完了你还有什么好唠叨的!”贝贝双手一抱又搂住了文澔的手臂。“说说上哪儿庆祝去吧!”
文澔双眉一耸。“庆祝?庆祝什么?”
“耶?”贝贝大惊小怪地叫道。“当然是庆祝我功德圆满地脱离考海喽!”
文澔猛一翻眼。“小姐,还没放榜呢,你就这么有把握?”
贝贝连唉两声。“大少爷,我都说安啦不是吗?安啦就是请你安心的意思嘛!我的模拟考成绩都很理想,这两天考下来我也不觉得有哪里特别难的,不就是那样喽!所以安啦,总会捞上一家的啦!”
文澔瞪了她半晌,最后还是认输地叹了口气:“好吧,反正都考完了,就轻松一下也好。”
“对嘛!”
文澔挣开她的手反搂住贝贝。“你想上哪儿?”
“待会儿再说,我跟翁琳她们说好要等她们的。”
贝贝四处张望着,同时漫不经心地说:“最近琼妮好像都没来烦我们了喔?”
双眉微蹙,文澔疑惑地点了点头。“老实说,我也正在奇怪,我听阿井说,她好像自己找着了什么乐子,总是一早就出去,晚晚才回,有时甚至不回饭店过夜,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
“娜妮呢?”
“刚从大陆回来。”
贝贝嘟了嘟嘴。“喔,娜妮玩得可痛快了,我都没玩过那么多国家哩!”
文澔紧了紧搂着她的手。“既然你考完了,看你想上哪儿,我陪你出国玩玩好吗?”他轻柔地说。
贝贝仰起脸咧出喜悦的笑容。“不要了,这几个月你忙公司的事也忙坏了,如果可以,你就陪我在家里过过两人世界如何?”
文澔神倩更温柔了。“好,这个礼拜我会把公司交代一下,然后我就陪你在家,你想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这样好吗?”
贝贝顽皮地挤了挤眼。“做爱?”
双颊微微一红,文澔左右扫两眼,确定没人听到贝贝的话了,这才低声警告道:“贝贝,不要乱说!”
“乱说?No、No、No!”贝贝食指直摇。“孔老夫子说:食色,性也。管先生也有云:好色非恶之极。还有三字经一开头就说啦,人之初、性本翘,”她摇头晃脑地念着。“狗不叫、猫在跳……”
“什么性本翘,猫在跳?”文澔啼笑皆非地骂道。
“你在扯什么?”
“哪有扯?”贝贝一脸的冤枉。“三字经是这么说的嘛!”
“你……好,好,好”文澔直叹气。“随便你,随便你,只要你回家再说就好。
“耶!”
贝贝欢呼一声高举胜利手势,正好迎上对面快步鲍来的翁琳等四人。
气喘吁吁的翁琳劈头就问:“你们在说什么那么高兴?”
贝贝猛一下笑开了嘴。
“说贝贝在叫、多多在跳喽!”
“多多,我一个人在家里好无聊喔,我去公司陪你好不好?”
文澔将话筒夹在下颚与肩脖之间,两手继续敲打着电脑键盘。“你不是和翁琳她们约好要去看电影?”
“她们放我鸽子了啦!”贝贝的怨声投诉。“翁琳临时来通电话说她阿姨从日本回来了,没空陪我。朱家婷也说她没考好,她妈妈不准她出门。结果就剩我一个人好可怜喔!”
听她说得好委屈,文澔不禁有趣的笑了。“这样就可怜?好吧?你过来也好,免得我担心你又去惹什么祸了。”
贝贝开心地欢呼一声。“那我马上过去!”
“要老王去接你吗?
“不要,我自己坐公车去就行了。”
两个钟头后,文澔拾腕一瞧,不由疑惑地聚拢了双眉。
一旁的卢渊井把刚传真过来的文件递给他,边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我也不知道。”文澔再扯一次表。“两个钟头前,贝贝打电话过来说她要过来找我,可是到现在还没到,不知道……”
“也许她晚点才出门嘛。”卢渊并不经心地说。“不会打电话回去问一下吗?”
可是打电话回去问过之后,文澔双眉却锁得更紧。
“阿蓉说贝贝两个钟头前就出门了。”
“可能半路上碰上朋友就聊起来了也说不定啊。”
卢渊井依然不在意地说。
“可是……”
敲门声响了两下,办公室门打开了,秘书拿着一个小盒子进来。“总裁,刚刚有一位先生送来这个盒子,他说要您本人亲自打开才行。”她说着将盒子递给文澔。
“谁送来的?”文澔问,同时拆着盒子上的包装纸。
“不认识,那位先生也没有说明是谁送的,只强调一定要总裁亲自拆封才行。”
满腹疑云的文澔迅速地拆掉包装,打开盒盖一看……他的脸色丕变。里面是一只女用的手表压着一张小纸条,他毫不犹豫地拿起纸条,眼神瞥了两下,他没作任何表示,只是将手表和纸条塞进口袋里,同时朝一脸狐疑正欲发问的卢渊井吩咐道:“我要出去,今天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公司暂时交给你。”
卢渊井一把拉住急急离去的文澔。“老大,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手表的主人在我手里,如果你希望她安全无事,最好按照我们的吩咐行事,更不准报警或让第二人知道,否则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莫及的!
脑海里浮现出字条上的恐吓字句,文澔脸色不由更为阴沉难看了。
“没什么,只是临时想起有点私事要办,别再问了,我很急。”
蒙眼的黑布巾一拿开,文澔便用力眨了眨眼,但是依然什么都看不清楚,两眼望出去皆是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的一片。一样东西突然搁进他手里,略一摸索……是眼镜,他立刻戴上,而头一眼看清的竟然是……
“琼妮,是你?”文澔不敢置信地惊叫。“怎么会是你?”
琼妮嗤哼一声,随即打开门朝外面喊道:“你们先走,有里面那个留下来帮忙就够了。”虽然那个笨蛋很听话,但让他看见她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总是不太妥当,至于里面那个小喽啰,钞票多塞几把应该就能堵住他的嘴了。
看着他们离去了,她才关上门回身,恰好看到文澔已经悄悄走到内室门边正要打开。
“她是在里面没错,但是你最好不要太冲动,否则倒霉的是她。”
文澔咬了咬牙后,轻轻转开门把打开,惶惧的双眼略一张望便看到狼狈忿怒的贝贝被看紧在角落里。
那是一间大卧室,靠里一张大床,化妆桌、衣橱等一应俱全,贝贝手脚被捆绑地坐在靠门边、也是面对大床的角落里的小沙发上,她后面还有一个戴面罩的男人守着,一把CZ-75半自动手枪正顶在贝贝的太阳穴上。
文澔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恐惧焦虑。“贝贝,你没事吧?”他小心谨慎地踏前两步强自镇定地问。
贝贝一双大眼睛正狠狠地瞪住跟在文澔后头进来的琼妮。“没事,多多,我没事。”
文澔双眼紧盯着那把紧贴在贝贝头侧的手枪。“琼妮,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我?怎么样?”琼妮似乎挺有趣地重复着,而后狂妄器张地大笑着走向大床妩媚地斜躺下。“让我先告诉你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时,我打算对你老婆怎么样吧!”
涂满大红寇丹的右手往后一掠狂野的红色大卷发。
“首先我会替你老婆制造一本精彩的裸体写真集。哪!就用那台功能完善的照相机。”琼妮好整以暇地指指化妆台上的照相机。“之后再为你老婆化一点妆,一种永久褪不掉,而且永远见不得人的妆。”她暗示性地盯着挂在贝贝后面那个男人腰侧的蓝波刀。“或者……再加一颗眼珠。”
文澔再一次深呼吸,他的双拳握得死紧。“你难道不怕受到法律制裁吗?”
“制裁?”琼妮轻蓖地冷哼一声。“笑话!台湾和美国又没有邦交,更没有引渡条例,我只要回到美国去,你又能拿我怎么样?何况……”她瞄着贝贝。“你真舍得让你宝贝老婆的身体让全世界的人欣赏吗?你真舍得让你老婆脸上多几条疤吗?现在的整形医师虽然很厉害,但有一些疤还是消除不掉的喔!而且眼睛可是怎么也补不回来的哩!”
文澔闭了闭眼,随即睁开。“你要我怎么样?”他平板地问。
琼妮开心地呵呵笑。“愿意顺从我了吗?”
文澔咬牙不语。
大红寇丹往下一指。“跪下!”
“不要!”贝贝蓦地尖叫起来。“不要,多多,不要听她的,我才不信她真的敢对我怎么样,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多多,不要听她的,多多……”
琼妮猛然坐起来大吼:“塞住她的嘴巴!”
面罩下的眼睛倏然出现两个问号,琼妮一愣,随即气急败坏地怒吼:“天杀的!居然给我一个不懂英文的笨蛋!”
骂了半天,她才恨恨地指指贝贝,再扔过去一条枕头巾作势塞住嘴巴,那个男人才会意地拿枕头内塞住贝贝的嘴。
琼妮得意地瞥贝贝一眼,随又转向文澔,身子再斜躺回去,大红寇丹也再次往下一点:“跪下,里斯。”
没有什么好考虑,贝贝的安全最重要,文澔无视背后传来的呜呜声,他面无表情地慢慢跪下。
琼妮满意地笑笑。“求我啊!”她又命令。
依然没有任何犹豫。“求你放过贝贝吧!”文澔诚心诚意地要求。
“不,不,不!”琼妮连连摇头。“求我跟你做爱。”
文澔脸色惨然一变。“你——”
“没错,”琼妮阴笑着。“求我和你做爱,而且是当着你老婆的面,要不要随便你,反正你已经知道我打算如何了。。
文澔瞪着琼妮许久之后,他突然发现一件事。
“你根本没打算放过贝贝对不对?”
琼妮眨了眨眼,旋即娇声笑了起来。“算你聪明。
你知道,我父亲非常欣赏你,这件事要是让他知道了恐怕不太妥当,因为他还没决定要由娜妮或我来继承家族企业。”她无奈地说。“所以为了确保这件事不会让我父亲知道,我只好为自己留点保险。你放心,只要你不多话,我保证你老婆的写真集绝对不会流落到市面上。”
文澔再次闭上眼思索良久,最后他睁开眼平静地说:“好,我答应你,但是有一个问题必须先解决。”
“什么问题?”
“我一看到你就想吐,”文澔冷冷地说。“这祥我如何和你做爱?”
琼妮闻言遽然跳起来咆哮:“你说什么!?”
“这是事实,你自己也明白勾引过我许多次了,我哪一次有反应?”文澔嘲讽道。“没有,我完全无法对你起反应。”
琼妮忿忿地张开嘴,却又说不出任何话来。文澔说得没错,以她对男人丰富的经验来看,文澔对她的反应似乎真是无能的。可是……
“你跟你太太难道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就是这点,”文澔垂下眼眸。“我只对我太太有反应,其他女人都无法让我兴奋。”
琼妮眯了眯眼,而后点点头。“很聪明,想用这种理由来推却。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你对我起不了反应是吧?没关系,你先和你太太亲热,等你兴奋之后,再轮到我上场,这样你就没话说了吧?”
“可以。”文澔站了起来,他回头往贝贝那边望着。
“这样能亲热吗?”
“喂!你到……”琼妮蓦地住嘴,继而向那个男人比手示意他守在房门口。
文澔随即过去为贝贝解开手上的束缚,边在她耳边低语:“贝贝,等一下我叫一声跑,你就立即往外逃,我会挡住那个男的……”
贝贝呜呜地猛摇着头,文澔继续低声劝道:“贝贝,你放心,她的目的是要我跟她办事,所以绝不会伤害我的。可是只要你在这里,我就一定得受制于他们,所以你一定要先逃,让我无后顾之忧地和他们周旋,只要他们没有了威胁我的筹码,自然就没辙了。
这样你明白了吗?”
贝贝凝注他半晌,了解他说的是事实,终于慢慢点了点头。
“喂,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一点!”
文澔甩也不甩琼妮的催促,径自拿掉贝贝嘴里的枕头巾,去掉所有的束缚之后,文澔又细心地问:“能动吗?”
贝贝用脚用力甩了甩。“没问题。”
文澔展开一个抚慰的笑容在她唇上亲了亲。“我爱你。”他说,在贝贝才刚一楞间,他便已去到持枪男人前头站定。
“先生,我们要办事,你能不能往后转?”
持枪男人狐疑地望向琼妮,就在这一瞬间,文澔左手猛一下抓住持枪男人的右腕将枪口指向侧边,同时更用力一扯将男人扯离门口,嘴里则大叫着:“跑!
贝贝!快跑!”
贝贝应声立刻跳起来越过他们身边冲出房门,再冲出大门,门前是一条土石路,一辆福特全垒打就停在稍远处。她不会开车,也没有笨到顺着土石路逃,只好往旁边的树林里一钻,继而埋头往前继续冲。
可是她冲没多久就逮然听到一声枪响,不假思索,她立即往回跑。
不要是多多,千万不要是多多!
她在心中拼命默祷着,才跑到小屋前,眼角一瞥,看到琼妮和持枪男人正匆匆忙忙钻进车里迅速驶离,她的心猝然一凉,嘴里不由尖叫起来。
“多多!多多!”
她才冲进大门,一眼便见到文澔靠坐在房门边,左肩上濡红一片,她高高吊起的心立刻松了下来。没死,只是受伤了,真是谢天谢地!
而文澔一看到贝贝,皱着的双眉不由锁得更紧了。
“你回来干什么?他们会……”
“他们跑了。”
贝贝说着掀开他的衬衫瞄一眼,随即跑进房内将床上的被单用力撕开做成简单的布垫和绷带为文澔包扎伤口,还替他将左手用布条吊在脖子上。
“你不是说他们不会伤害你吗?”
文澔苦笑。“枪走火了。”
“能走吗?”贝贝担忧地问。
文澔深呼吸几次,而后点点头。“可以。”
于是贝贝将文澔的右手臂绕在自己的颈项上帮着他站起来。文澔晃了晃,随即站稳。
“走吧,希望这里离人烟不远。”
事实上却是很远,而且走一段路之后,鲜血便浸饱了文澔的布垫和绷带。文澔的双脚也开始摇摇晃晃地踉跄走不稳,时而脚一滑差点软了下去,但贝贝总是及时硬撑住他。
“再顶一下,多多,再顶一下。”
“不……不行了……”文澔喘着说。“我撑……撑不下去了,你……你先去……找人家打……打电话……让我在……在这儿休……休息……”
“不要,多多,我才不要扔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贝贝哽咽着说。
文澔闭了闭眼,等喘气稍止后才轻叹口气道:“贝贝,我真的好爱你,就在子弹击中我的那一瞬间,我才发现我实在浪费太多时间了。可是……如果你不自己先去求救,我再走不了多远血就流光光了,那可就没机会再爱你了。”
贝贝迟疑着让多多坐下来靠在大树旁。“可是如果你有什么不对……”
文澔苦笑。“我唯一不对的地方就是血流个不停,所以你要跑快点才行。”
贝贝咬了咬下唇,而后毅然道:“好,我一定会跑很快的,可是你一定要撑到我回来,绝对不能自己先死掉喔,否则我……”
“放心吧。”文澔打岔道。“我可不想见到伯父伯母,却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解释他们的宝贝女儿接着我后头也要来向他们报到了。”
忍不住含着泪笑了。“你知道就好。”贝贝娇嗔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快……”
文澔突然顿住,而且凝目遥视着土石路来处,贝贝下意识地也跟着望去。
“老天!他们又回来了吗?……咦?好像不是福待……耶?!怎么好像是卢大哥的车子……”
医院手术室外,贝贝和卢渊井一同坐在常椅上瞪着手术室门上方的红灯。
“贝贝,放心好了,他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贝贝回道。“卢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呢?”
卢渊井猛然翻个眼。“说到这件事我心里就有气,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个笨蛋居然不告诉我!要不是娜妮偷偷打电话来通知我,看你们等谁去救你们!”
贝贝恍然大悟地喔一声。“是娜妮。”她欢喜地笑笑。“我就知道她是好人。”
卢渊井冷冷一哼。“可是也抵不了琼妮惹出的祸。”
开玩笑,他的恩情还没报完呢,怎么可以教他的恩人差点嗝屁!
贝贝想了想。“也对,就算法律惩治不了琼妮,至少要叫她父亲给个交代,免得以后还没完没了的。”
“詹宁斯先生是个明理的人,他应该会给我们一个妥善的交代的。”
“那就好,要是……”
红灯熄了。
两个人立时跳起来冲向门口,等门一打开,他们又同时靠拢过去,医生差点出不来了。
“怎么样?医生,他怎么样了?”两个人依然同时叫道。
医生和气地点点头。“失血过多,要是再晚一步就来不及了。”
“那现在究竟怎么样了,”贝贝焦虑不耐地叫着。
“请你说清楚一点嘛!”
医生仍旧和和气气地笑说:“没事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静默一秒,而后两个人又同时跳起来欢呼。
“他没事了!他没事了!”继而又向医生连声道谢。
“谢谢你,医生,真是谢谢你!我们什么时候能看他呢?”
“他现在正从手术房转送到病房去,你们可以……”
医生停住,因为面前已经没人了。
尾声
一年过去——
正哄骗着女儿的文澔讶异地望着正走进育婴室里来的贝贝,她还牵着一个类似刺猬之类的动物。
“他是谁?”文澔奇怪地望着那个一脸戒备的男孩。
贝贝没说话,她径自将文澔怀里的女儿抱过来放到刺猬,不,是男孩手里。只见那男孩满脸叛逆之色却在一接触到女娃娃时旋即改为温柔神倩,还情不自禁地轻轻摇晃呢喃着,贝贝极为满意地笑了。
“我们不勉强你,但是我们希望你将来会是我们的女婿。”
话刚说完,一大一小两个男性同时惊呼。
“嗄?”
“贝贝,你在说什么?”
贝贝不停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我们也是这样的啊!”
文澔唉了一声。“贝贝,那是我们运气好,彼此都能自然地衍生出感情来,但是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的呀!”
“可是——”
文澔瞟一眼和他当年极为酷似的男孩子一眼。“这一次就算了,让他们自由发展吧。但记住,以后千万要让儿女自己选择,懂吗?”
“懂了,懂了,”贝贝乖乖点头。“让他们自己选。”
于是,又是好几年过去——
当年的刺猬已长成一个俊朗的少年,他正温柔细心地教导小未婚妻的功课,后者则祟拜仰慕地凝视着他。
文澔从报纸上抬起头来,惊讶不安地瞪着刚走进起居室里的贝贝,她一手牵着刚满六岁的儿于,另一手则抱着一个……
娃娃!
文澔头痛地揉揉太阳穴,实在不想问,却又不得不问:“贝贝,那是什么?”
贝贝献宝似地送上娃娃。“我们的媳妇啊!”
刚站起来探身过去要看清楚的文澔一楞,旋即直身大叫:“贝贝,你……你又来了,不是告诉过你……”
“可是,”贝贝依然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是儿子己选的啊!”
天哪!双眼大睁瞪了半晌,文澔颓然跌坐回沙上。
她着魔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