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满眼尽是美少年
第一章 无敌公主洞房夜
序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最是销魂与得意,新婚之夜“小登科”,其乐尽无穷。
容琦睁开眼睛,差点被大红的喜字晃花了眼。她仔细感觉一下,好像现在自己正光溜溜地躺在床上,就连这床也是挂着大红的帐幔,上面描着金花锦丝很是华丽。床里是层层叠叠的锦被喜气洋洋。
容琦再侧脸看向帐幔外,那发着炙热光芒的是两根大大的蜡烛,烛火此时此刻在欢腾地跳动。
看着这两根蜡烛和那红的耀眼的喜字,容琦想到了几个字——洞房花烛夜。她顿时浑身一震。
容琦正呆坐着,一股股滑腻的香气从鼻端传来,她忍不住伸手去摸索那香气的所在,手指触拿到了一个漂亮的镂空花纹银熏球,她下意识地拿起闻了闻,本来就不大清晰的思维变得更加混沌起来,一丝丝热度悄悄地爬上她的脸颊,这种怪异的感觉不禁让她手一抖,那银熏球顿时落在床被上。
她发出的细微声音可能早就已经被人注意了,轻轻地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那厚重的帷帐终于被人撩起,就着亮堂的光亮,两个人的目光撞击在一起,容琦的眼睛猛然之间睁大了。
——仁盛五年,完夏国长公主容琦金銮殿上索要驸马。圣许,三日后大婚。
《完夏国史•长公主容琦传》
第一章
长公主的府邸本来就是京城里许多八卦的源头。
她的府里养着的三百赞画个个是有风流之姿的美少年。
即便她荒唐到肆无忌惮,仍旧得先帝、新皇宠爱,是唯一一个能出入朝堂的女子。
就是这位完夏国公主,恃宠而骄在朝堂之上做出一件惊世骇俗的事,她张口向皇帝讨要驸马,那驸马竟然还是个打入天牢的死囚。
容琦之前还以为自己大概是看了太多的穿越小说,竟然稀里糊涂地做起梦来,但是这个梦也太真实了,简直就像她真的到了古代一样。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她只是一个在空中飘荡的魂魄,她看着繁华的街道和往来的人群,没有任何人能看到她似的。
老天跟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本来嘛,穿越是后现代的衍生词,现实中没有这种事发生。
死后转生,灵魂出窍,投胎,这些才是正途,黄泉路上大家都打听着奈何桥的方向,就她还不死心真的想做旷古烁今穿越第一人,同行的几个老鬼都笑她太孩子气。
放着大好的青春年华,她还不想去死,等真的过了奈何桥,想回去都来不及了。
容琦半途中脱离了队伍,走了好久才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光亮。
那光芒不知道是来自于那两支红红的蜡烛还是蜡烛边上那个发着熠熠光芒的容颜,她甚至还来不及细想,整个人被庞大的力量吸引一下子飞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入黑漆漆的漩涡当中。
容琦一觉醒过来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身体重新有了知觉,只是整个人像是被冻僵一样,要慢慢地才能融化,只是眨眼之间,她已经再世为人,这种感觉酸甜苦辣难以言喻。
被褥间软软的带着一丝香气,四肢百骸有温暖的气息在流动,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闲逸的气息,比之前她在空荡的街头游荡,那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这也许就是历尽千帆苦尽甘来。
容琦迫切地想赶紧睁开眼睛看看周围,谁知道眼皮就像坠了千斤,她拼了全身力气也动不得丝毫,就在这朦胧当中,终于一个声音将她从沉寂当中解救出来。
那声音就像戳破了她身上那无形的禁锢,要不是仍旧不能开口说话,她肯定要舒服地长呼一口气。
容琦刚想要放松整个身心真正地休息一下,刚刚有感觉的皮肤忽然感觉到一股凉气,她的颈项上似乎正放着一件冰凉的器物,这件东西紧紧地贴着她的皮肤,似乎稍一用力就能切进她的身体。经历过生死的她,立即又嗅到了一股死亡的味道。
怪不得她会那么容易就进入这个身体,原来这具身体也在死亡的边缘,刚刚才尝回生的滋味,她不想这么快就又成游魂,可此时此刻她是身不由己,连睁开眼睛说句话都做不到。
仿佛是金属一样冰冷的东西,在她颈项间滑动着,容琦的心仿佛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房间里似乎还有其他人。
“放下。”
那如同一泓清泉一样的声音,虽然淡的让人捉摸不透里面的情绪,里面的内容却让容琦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愉快。
容琦感觉到那放在她颈子上的东西微微动了动,仍有不甘。
稍微粗一点的声音反驳道:“外面全都是她事先安排好的人,现在不想办法胁迫她出去,等她醒过来就来不及了。”
容琦的呼吸简直都要停滞了,这是哪里?她怎么会走到这里来,竟然面临这样一个危险关头。而且那声音中饱含着恼怒的情绪,好像恨不得一刀捅了她似的。
“像她这种手段卑劣的女人本就该死。她让你连降三级丢了官职又陷害你入狱,废了你的武功用天牢里那些官员的性命来逼你成婚,如今又在房外埋伏了那么多武将,她要做什么可想而知。”
容琦感觉到脖子上的刀剑又紧了紧。暗暗苦笑,重生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费劲千辛万苦才重返人间,却不料想穿越到这样一个人的身体里。这难道就是有得有失?老天啊,你也不要太公平了。
“谁不知道她的名声,她和府里的三百赞花虽然不是个个都有私情,就说她和那个……你还真将她当成你的……不成?”
“事已至此,如今我们只能想办法胁迫她才能出去……”
“啪”地一声放棋子的声音,“就算你能顺利地让我出去,你总不能再能胁迫公主放了天牢里那些受牵连的官员吧!”
“别人我管不了,我只要……”
“时辰不早了,公主要醒了,你出去吧!”这一声虽然淡淡的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再难反驳。
那柄刀剑动了动终于离开了她的颈项,跟着是咬牙切齿地冷冷一笑,“今晚他们敢做出什么事,我就将他们全都杀死。”
这声音一过,屋子里就重新恢复和宁静,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叮当声响,容琦仔细地聆听竟然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有没有离开这个屋子,又是怎么离开的。
容琦松了一口气,她的第二次生命总算是保住了。这要谢谢屋子里的那个人,要不是他阻止她现在大概就要沦为案板上的肉了。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容琦的身体终于完全恢复了知觉,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所见的景象顿时让她惊住了。
这里明显是一间卧房,却和普通的卧房不同,有着她想象不到的奢华。
她虽然在睁眼之前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当看到红艳的帐幕和耀眼的喜字时仍旧张开了嘴巴。
她正一丝不挂地躺在红色的大床上,身上是血红的锦被,她拥着被子坐起来,立即看到了透过帐幔照进来的烛光,虽然看不真切但是她能猜测到那是两根大大的喜烛。
枕边是一只散发着馥郁香气的银熏球,这房间华丽的让人咂舌,空气中透着一股暧昧的气息,看着这个地方,她完全无法和她刚刚听到的一番交谈联系起来,正当她万分惊疑之际,那厚厚的帷帐微微一动,被一只修长的手揽了起来。
那是一张让人看了就挪不开目光的脸。
虽然嘴唇苍白脸上有着病态的潮红,身体似乎过于瘦弱,当他的唇角淡淡的勾起,全身上下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高雅,就像天空中的一抹淡彩的云朵,飘忽着让人琢磨不透。
他穿着一件红色的薄衫,那衣服如蝉翼般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有几分透明,颀长的身体在衣服中舒展,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上,惬意中带着许随和,清澈的眼眸仿佛能映照出别人的影子。
他看向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温柔且熟悉的,可不能给容琦带来半点安慰,她忍不住大声地“啊”了一声。
如果不是之前有一把利器抵在她的喉间,说出一通让她惊恐的话,她也不会如此的吃惊,她没想到你死我活的戏码会在一个新婚之夜发生,而这个决定她生死的人显然就是她的丈夫。
容琦刚想要低头掩饰一下自己仓皇的举动,那人却先她一步,微微一笑,“公主可是要起身?”
公主,容琦乍一听到这个称呼,半天缓不过神来,难道她竟然误打误撞成了公主?
那么在这个洞房花烛夜中,她眼前的这个就应该是她的驸马?
就算是古往今来公主和驸马的锦绣良缘少之又少,也没听说哪个朝代的公主和驸马在新婚之夜的刀剑相向。
想到此时此刻自己身上还是光溜溜的,忍不住抱着被子向后一缩,手掌随意就撑在了被褥间一个凸起上,待她回过神来,那凸起已经被她按了下去。
一串银铃声顿时响了起来。
第二章 抢来的驸马
黑夜当中,那铃声响彻的格外刺耳,容琦缩起手脚愣住了。
比起她一次又一次的吃惊,那人显得十分的从容,银铃刚刚响起来,他就已经伸出手拿起凭栏上的衣衫,穿在了身上,那红色的吉服盖在他身上,仿佛又给他多一层隐藏,那双发着流光溢彩的眼眸轻轻一瞥容琦,容琦立即就有被看穿的感觉。
不知道他是看穿了她这个假公主,还是看穿公主早就准备好的这个洞房花烛夜的余兴节目。
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发展,就算是容琦现在说她是不小心按动了机关,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容琦还来不及想太多,房门已经被人不大客气地打开了。
嘈杂的脚步声裹着一股股冷风冲进房间里,两支喜烛的烛光摇曳着差点就要熄灭。
那些人显然早就知道要做什么,跑到屋子里,看到床上的容琦,顿时都松了一口气,然后气势汹汹地将地上的少年团团围住。
“公主……”低低的呼声还没有发全,就被人一把推开又隐没在人群中,一个管事丫鬟样打扮的人急切地凑上前来,“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容琦刚抬起头来看那丫鬟,丫鬟仿佛就像得到了什么暗号一样,冲着容琦微微点头,然后站起身挡在容琦身前准备说什么。
震惊当中容琦总算相信了,正如那人说的一样,今天晚上这个洞房中真的会上演一出你死我活的戏码,这位公主是想洞房花烛夜里就……可,这不是她千方百计才弄到手的驸马吗?为什么这样迫不及待地要置他于死地。
下面那些训练有素的武将,显然是早就安插在洞房周围的,他们等待的就是公主按下机关,清脆的铃铛声响就是行动的暗号。
这位公主真是用心良苦啊,将机关设置伸手就能触及的位置,可是她大概没有想到早就有人识破了她的计谋,容琦想起那柄寒冷的刀剑在她颈项上滑动的感觉,她顿时打了一个冷战,她立即看向她面前那个丫鬟。
“你们把……”那丫鬟本准备一鼓作气地将话讲完,哪知道她刚刚说完三个字,猛然感觉到手一沉,转过身来才发现扯动她的是公主,难道是她说错了什么?她每一步每一句话都是照着公主之前吩咐去做的啊,她仔细地去看公主,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公主眼睛中找到往日里那让她熟悉的神色。
公主只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可是眼睛中闪烁着一种不常见的神采,她微微抿了抿红木棉般的嘴唇,平日里因为过于养尊处优在脸上留下的那股迷茫和迟钝似乎像湖面上的雾气一样被风吹散了。
丫鬟心里一紧,眼前这个人的确是公主,可是为什么又给她一种陌生的感觉。她自小就陪伴在公主身边,为什么今天心里这么恐慌。
容琦知道她这个时候实在不应该打断那丫鬟的话……可谁叫她初来乍到就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她装装傻,扶扶额头就能随便蒙混过关的。
虽然她可以冷眼旁观任由事件发展,一蹴而就顺水推舟地看着这些人将整件事做完。
这样一来她不但省力,也更像之前的那位公主。可是等到这丫鬟将这戏头演完,下面的驸马被抓起来的一刻,难免什么地方会忽然冒出一柄剑猛然刺穿她的喉咙。
既然他刚刚能避开外面的这些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那么他也应该有能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完他刚刚没有做完的事。
在没有弄清楚这一切之前她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不管是引人怀疑还是会被揭穿身份,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她的性命还重要。
更何况,容琦看向下面的美少年,要不是他,她也不会那么顺利地就重生在这里,他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救了她一命,她实在没理由一脱险就以怨抱德。
再说这个美少年应该是个好人,如果换作是她被人这样陷害又强迫成婚,她一定恨不得将那人剁成八块喂小强。
容琦缩了缩肩膀,尽量用那丫鬟挡住她的脸色,却又能从旁边的间隙中打量着下面的人。
那穿着吉服的美少年被围在中央,他的嘴角漾着一丝朦胧的微笑。
“驸马。”容琦用试探的语气轻轻地喊道。
他那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眼睛抬了起来。他的眼神不卑不亢,里面的情绪也不加流露,有一种安宁却深邃的悠远。
容琦定了定神,还没说话,那丫鬟已经紧张地扶住她的肩膀,“公主,公主,您别吓奴婢,您……”
容琦咳嗽一声,“我没事。”嗓子略微有些沙哑,尽量假装疲惫地垂下眼帘,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眼睛里的神色,“现在是什么时辰?”
丫鬟愣了一下,“现在是寅时,还……不到早朝的时间。”
早朝?公主要上早朝?这里难道是唐朝?可唐朝也没有哪个公主正大光明地去上早朝参与朝政啊。
“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累,想再休息一会儿。”容琦微微闭了闭眼睛,说完这句话就像是在赌博一样。
“公主,那,那驸马……”
“驸马也去歇着吧!”
公主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出来,让瑾秀愣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看着公主抬起头来,那眼神坚定,不像是说错了或者开玩笑。
“公主……这……”
“本宫的话,你们没听清楚吗?”容琦故意皱皱眉头,口气也严厉了一些。
果然已经有人焦躁地熬不住了,小心翼翼打量了她之后领着人退了出去。脸上那些诧异的表情一直在脸上泛滥着。
他们的这些表现,容琦早就预料到了。
她没有料到的是驸马的表现。
在驸马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变化,就像是他听到那人说,外面埋伏了许多人公主的用心可想而知那句话时一样,并不惊讶也不慌乱,似乎这些事都与他无关,他就像天地间一处难寻的幽僻之所,与喧嚣俗世格格不入。
无人能进驻。
他微微一笑行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第三章 不择手段
虽然驸马爷没有感激涕零地看她一眼,对别人的反应她还算满意,容琦在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虽然很难遮掩,但是像借尸还魂这种事,就算在古代大家传的神乎其神,也不会有什么人轻易就想到那上面去。
只要想着自己如今是公主,口气严厉一些也不怕有人不听从她的命令。容琦睁开眼睛悄悄打量了一下周围,能糊弄的都糊弄下去了,如今她身前就剩下了这个满脸焦急的小丫鬟。
这丫鬟一看就是公主的心腹,太了解公主的脾气秉性,所以现在才对她的举动异常惊异,等到人都走光了,她跪下来,“公主,你就这样让驸马……您虽然请求圣上撤了他的官职又在天牢里让人断了他的琵琶骨废了他的武功……可是……您别忘了,驸马爷是状元出身,深的圣心,三年之内就官居二品,公主和……虽然暂时将他……可朝里和他交好的官员不再少数,万一等他喘息过来,您想再动他恐怕不易。”
容琦越听越口苦,撤了官职又断了琵琶骨,这公主哪里是喜欢驸马啊,简直就像有深仇大恨一样。听这丫鬟说的,做成这样还不够,新婚得手之后,还得给他来个五花大绑送到断头台?斩草除根才行。
怪不得会恨得那人想要杀了这个公主。那样一个容貌俊美,高贵清雅的少年公子,应当是少年意气风发,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梦想嫁给他为妻,可如今却做了这样一位公主的驸马。想到他清澈的眼眸中那片看不到底的平静,也许是任何人都捉摸不透的。容琦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难道还期望在古代演一场伉俪情深不成?即便她不是之前的那位公主,可在这位驸马心里,一切大概都万难挽回,她可是准备新婚之夜未尽就迫不及待对付他的妻子,贤良淑德和她一点都靠不上边。
“公主,我们府里有那么多长相好看的公子,何必非要留着驸马。将来您要如何向……交代。”
容琦猛然睁开了眼睛,将那丫鬟吓了一跳,看来这似乎不像容琦想的那么简单。
她本来以为,这位公主是看上了驸马才用了千般手段将驸马弄上手,至于新婚之夜的种种做为,无非是得到之后就不加珍惜的表现。
现在被丫鬟这样一说,洞房之夜谋害亲夫不但有因由,似乎还有同谋。若那个同谋不凑巧是个男人,他们这可不就是令大家津津乐道,耳熟能详,正正经经地奸夫淫妇吗?
丫鬟接着说:“今天晚上奴婢眼睛都不敢眨,就怕驸马他……”
容琦叹口气,自己总不能一直听丫鬟说话不发一言吧,那也太有反常态,说不定一会儿要被误解是受了驸马的威胁,果然……
“公主,是不是驸马对您……您别吓奴婢,奴婢……”
容琦扯扯嘴唇,故作薄怒的轻蔑一笑,“你当本宫是什么人。”
那丫鬟果然惧怕。
虽然暂时糊弄过去了,可这样等下去绝不是什么好办法,丫鬟绝对不敢直接喊出她的名字,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怎么办?难道像小说上的那些女主一样佯装失忆?……这毕竟是真实的生活,不是小说里的狗血情节,容琦稳住心神继续道:“别奴婢奴婢的喊了,这里没别人,我平日都是怎么叫你的。”
那丫鬟哭了出来,“公主,您吓死瑾秀了。”眼泪从大大的眼睛里不停地流下来,“公主一直都不说话,瑾秀还以为……”
容琦微微一笑,拍了拍瑾秀的肩膀,这丫头的名字她算是问出来了,可是又不能用同样的方式逼问出自己的姓名吧!
她刚刚听到那人说她是用圣旨逼迫驸马成婚的,那么,“瑾秀,去把圣上赐婚的圣旨给我拿来。”
瑾秀用袖子擦擦脸边的眼泪,应了一声站起来冲着外屋的柜子走过去。
那明晃晃的圣旨打开来,容琦总算看到了自己这个身体的名字,长公主完夏容琦。这世上果然有这种巧合的事,容琦,容琦,真的是这两个字,居然和她的名字一字不差。她再看下去,只见圣旨上只有一处提到驸马的名字,状元临奕,没有官职和其他,只是一笔带过。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能从这一堆辞藻中轻易地看到这个名字,临奕。
自关而西,凡美容谓之奕。
她正好读过王安石的《祭吕侍读文》,“伯夷相唐,尚父宾周。受氏胙国,重光奕休。”
“公主还在看驸马的名字?”瑾秀显然理解错了容琦的意思,这个字只不过是恰好勾起容琦对往事的一些回忆,她之前特别喜欢这个字。
瑾秀道:“临姓真的不常见,奴婢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姓临。前朝国姓东临……公主说过自完夏国开国以来东临一姓已经灭绝……瑾秀觉得公主之前猜测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瑾秀悄悄凑过来还要说什么,门口忽然就传来脆生生的喊叫,“让开,我要见公主。”
那声音清脆的就像往水晶杯里注水一般,时而轻缓流淌,煞是好听。
第四章 与仇人共枕
门口顿时传来打斗的声音。
那人似乎推开门口的侍卫闯了进来。
容琦只看见人影一闪,那人还没有冲进内室就被后面的人用剑制住。似乎公主府的安全系数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不是人人都可以随便闯进来做什么。
“公主,”那人大声叫喊着,“公主说过的话,难道不算数了吗?”
容琦侧过头向前望去,眼前那个小少年十三四岁大的年纪,虽然穿着朴素的衣衫,却掩饰不住他惊人的美丽,脸上是那种健康的肤色,带着许少年的稚气,大大的眼睛微微敛着,目光如同朦胧的月光一般,他比驸马多了一份稚气少了一份淡雅,却也让人难以挪开目光。
那个站在他身边用剑抵着他的人,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衣,皮肤黝黑无比,站在昏暗的屋子里让人看不清楚五官,他手上那柄亮闪闪的长剑已经刺破了那少年的颈项,几滴鲜血沿着雪白的剑身流下来。
那少年仿佛不知道疼似的,还坚韧不屈地挣扎着。
容琦正在想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她抬起头来正好看见瑾秀冲她望过来,容琦微微点了点头,她与其自己在这乱想,还不如交给公主的心腹好,她也好一边学习一下应该怎么做这个长公主。
瑾秀果然不辜负她的期望,顿时熟练地应对起来。
先是苦口婆心地劝慰了少年一通,那少年显然是这种话听的太多了,冷冷地笑两声,眼角的目光颇为不屑,挣扎了两下道:“公主,晋王谋反一案牵扯官员几十人之多,兄长只是一个四品官员,只要公主肯放过兄长,将来想要瑞梓做什么都可以……”
这个公主干的坏事还真是不少,短短几分钟之内她就听到了好几个。
以她一个公主的身份,想找几个心甘情愿的奸夫那还不容易,她怎么就看上那些坚韧不屈的主,难道她觉得越挣扎越有意思?而且她逼迫的手段都差不多,不是揪着人家兄弟姐妹就是抓住了人家的亲朋好友。
而且瑞梓显然比驸马受的罪更多,露出来的皮肤上都隐见青紫,脖颈上还有一个大大的咬痕,挣扎中露出了半截手腕,腕上的捆绑痕迹衬着他小麦色的皮肤,竟然有那么一点闪耀的野性美。
瑞梓和驸马显然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心里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性格身体双重冲动,胸口急促地起伏,漂亮的眼睛也发着轻蔑的光芒,就连音调仿佛都带刺,“公主不是很喜欢瑞梓吗?为了我连做这么一点事都不肯?”
雄性动物会在求爱的时候露出漂亮的羽翼,勉为其难的时候也能做做样子。瑞梓弯起姣好的嘴唇,“如果公主肯放了我兄长,我保证会陪在你身边一辈子。”
人说万两黄金易,知心一难求。长公主能将人家一个美少年逼得心甘情愿留在她身边也是不容易地,如果这里是本主,大概会立即将他捞过来亲亲我我,然后说一大堆肉麻的话。
可惜她初来乍到贵宝地,什么都还弄不明白。这山盟海誓,她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容琦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瑾秀只当她已经腻烦了,急忙给那黑脸男使了眼色,那黑脸男立即点了瑞梓的穴道。
瑾秀熟练地在一边摆样子,“公主要上早朝了,有什么事等到公主下朝再说。”然后挥挥手,门口的侍卫立即走进屋来,抓起少年的两只胳膊就往外拖。
那少年无法挣扎,可是清冷的目光像一把刀一样看着她,渐渐远去。容琦看着地上留下的一滴血迹,顿时感觉如芒刺在背。
“等等,”容琦侧脸看向窗外,“外面是什么声音?”
瑾秀毕恭毕敬地道:“恐怕瑞梓闯进来的时候,惊动了院子里的其他公子。”
什么惊动,恐怕是来集体来抗议的吧,能闯进来一个就能进来第二个,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容琦指指被人架着的瑞梓,“从正门出去走一圈再回他的屋子。”反正拖都拖了也不在乎替她肃清外面的人口。
长公主大早上就这样丧心病狂地虐待美少年,没想到她刚到这里就给长公主脸上又重重地添加了一笔。
瑾秀站在门口满意地看到人渐渐散去,再看看时辰,关好门转过身来道:“公主时辰不早了,别误了早朝。”
容琦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想休息是没门了。
做公主的,梳洗打扮是件麻烦事,不过人靠衣装马靠鞍,贵族向来乐意干此事。
幸好长公主没有早晨醒来喝人奶的嗜好。就是让丫头用温热的巾子敷脸,然后请了个乐师在外面吹奏一番赶走睡意。
洗漱,梳妆用去很长时间,然后再穿上厚重的朝服,头上的金步摇颤颤巍巍,腰间的玉牌挂饰环佩叮当,一切准备停当,容琦往往窗外,天还没有亮,她没想到上个早朝,比她高中时代的早自习还要早。
瑾秀已经在一边催促,院子里几十盏灯笼渐渐汇聚,却也照不亮整个公主府。
大宅院,数不清的奴婢,穿衣服鞋子全都有人伺候。穿朝服之前还有人给捶背松肩,来来往往不少的奴婢都是打一照面就走出去,往来不带重复的。
公主的生活也太舒服了,骄中养奢,说的一点都没错。
临走之前瑾秀不放心又去外面看轿子。
容琦坐在房里的软塌上,对面是一面玻璃制的镜子,看人极为的清晰。
镜子里衬出的人影,让她既熟悉又陌生,那是张无比娇美的脸孔,大概轮廓和她现代的相似,却比她美貌了不知多少倍,朝霞映雪的面庞,一双眼睛如寒潭一般,幽深中带着丝雾气,温婉的发鬓上是华贵的发髻,袅袅婷婷地似朵出釉的云,红棉般的嘴唇轻抿,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弱不胜衣。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本来是娇弱的公主相夫教子贤妻良母的料,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一个那么狠的毒妇。
容琦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繁琐的衣衫,这衣服她今天虽然已经亲眼见证瑾秀帮她穿过一次,可如果下一次让她自己穿,她大概还是会弄错,容琦低头去数袖口。
几乎是不经意间她在杏黄色的内袖中发现了一张折好的纸笺。
第五章 亲密爱人
容琦将那张叠的整齐的纸笺拿到手里的时候,马上抬起头看向屋外,瑾秀还没有回来。
她拿着这张纸走进内室。
这纸张从何而来?是谁塞进她袖子里的?难道说是瑾秀在帮她穿衣服的时候悄悄地塞进她袖子里的?
不可能。完全没有这个必要,瑾秀如果有话想说早会凑着她耳边就说了,又怎么会写在纸上。
容琦犹疑着将那纸笺打开,凑到蜡烛边去看,俊秀的字体立即映入眼帘。
开头是两个字——容容。
如此亲昵的称呼。
容琦心里油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那字条中的内容果然证明了她的疑虑。
————————————
瑾秀将暖炉放在轿子下的空格里,又换上了软垫,这才返身走回来。
她打开那扇熟悉的门,看见公主正端端地坐在软塌上。公主似乎正在想事,长长的睫毛半垂者。
公主这种娴好静谧的姿态她不常见到,或者说此时此刻的公主令她感觉到陌生。
公主抬起头来看她,露出一丝微笑,“准备好了?”那笑容随意却如此的清澈迷人。
瑾秀点点头,将手里的暖炉送到公主的手里,公主站起身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公主的脚步似乎比往常多了些生涩,那高高的宫鞋穿在她脚上仿佛让她感觉到不大适应,可是她走的极为沉着,气度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直到公主弯腰低头进了轿子,瑾秀似乎才如梦初醒地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瑾秀本来刚斥责完下面人的流言蜚语,没想到她自己也油然生出这样的想法,今天的公主和往日的仿佛不似同一个人。
容琦刚刚坐下,立即感觉到暖融融的感觉从身下的软垫上传了上来。暖暖的温度让她的心稍微有了一丝安慰。即便她一再说服自己要镇定,可难免心乱如麻。
容琦紧紧地握住手里的暖炉。驸马,瑾秀,瑞梓,只是公主府里这三个人就仿佛耗费了她一大半的精力,现在又要马不停蹄地上朝面对那些朝臣和公主的至亲高高在上的皇帝,就算她再冷静也害怕自己会露出马脚引起别人的怀疑。
别人怀疑还不要紧,她大可以用公主的身份将他们压制下去。
可是万一皇帝对她有所怀疑……
容琦深吸一口气,没有继续想下去。
这时有人轻轻地叩了两声轿门,一个古朴的檀香盒子被人慢慢地送了进来。
容琦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她放下手里的暖炉,将那盒子接了过来。盒子一到手,外面立即有人跪下来喊道,“恭送公主。”
轿子这才被人稳健地抬起来。
那盒子是长方形的,盒子边有两只把手,轻轻一扳盒盖就弹开来,容琦在黑暗里轻轻摸索然后对着月光望去。
这东西她在故宫里见过,就是古代臣工呈给皇帝的奏折。
容琦刚刚还发愁早朝要怎么应对,没想到完夏容琦这公主做的够滋润的,上朝的奏折都有人给写好了。
但是这种不劳而获的运动做多了未必是件好事。
谁又知道这小小的奏折中又有什么猫腻呢。古今中外但凡不亲手掌握掌权的主,全都会变成名副其实的傀儡。
容琦将奏折打开,可惜这轿子密封性太好,月光并不能照射进来多少。瑾秀在外面吩咐说,“一定要在天亮前进宫门。”
容琦感觉着这轿子行走的速度,等到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恐怕还要好长时间。
容琦暂时将奏折放进木盒里,她倒不怕这段时间没事干,她要想的事实在太多了。
她袖子里躺着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着。容容,洞房之夜杀了他。
这句话就像是连环任务的第一环,好像不做下去其他都没法进行下去了一样。
特别是这张纸条到底是谁写给她的。
称呼那么亲密,可是内容却那么的狠绝。
敢这样称呼长公主的人应该不会有几个,亲人?心腹?还是……偏偏她又不能随便将这纸条拿出来问别人。
起码现在这些人她都不能轻易相信,整个公主府看起来像是一切都在公主的掌控之内,可是她总是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想要切实地掌握一切,还得她一点点慢慢来,至少要培养几个她信得过的人。
容琦想到了瑞梓。驸马如同一汪深潭,深不可测,瑞梓的眼神看起来清澈的多。她毕竟当过几天高中老师,看孩子的眼力她还是有几分的。
容琦又胡思乱想了一阵。轿子慢慢地停下来,有人低头弯腰向她回话,她慢慢从轿子中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巍峨的宫墙。
在宫门前还有人提着灯笼等着她。
第六章 金屋藏娇地
是个年轻的官员,长的干干净净举手投足透着几分精明,颇有点市长秘书的感觉,他看到容琦下轿来急忙快走几步然后一揖到底。
众人都静谧下来,火把的跳跃下容琦和那官员面面相对。
多亏她是二十一世纪的独立女性,否则真的会被这会前式的紧张气氛吓倒。
所有人见了她都退避三舍,官道上空空荡荡的,有几顶官轿干脆不往前走了,远远地停在后面,她看谁一眼,谁就要警觉地退后一步,那些躲不了的侍从都争先恐后地向她请安,足见之前那位公主是个威慑八方的人物。
容琦淡淡地点了点头,那官员显然是个平日里和她接触很多的人,脸上已见亲近之色,他凑过来小声地在她耳边说,“将军八百里加急战报入京,还带回来了家书。”说完从身后的侍从手里接过一封信和一只精致的包裹。
容琦脸上实在不可能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对她来说,什么将军,驸马,甚至是皇帝在她心里都是白纸一张,听起来没什么区别。
那官员显然对她的表现有所奇怪,嘴唇蠕动了一下,却又没说出什么来。
容琦将东西接过来放到瑾秀手里,那官员才终于忍不住了,“公主不打开看看吗?将军千里迢迢地送回京都想必是一件稀有珍贵的东西。”
容琦本想开口拒绝,临说话前她看了看那官员的眼睛,斟酌了一下,返过身将瑾秀手里的包裹打开,包裹套着包裹,用的是上好的布帛,叠的极为仔细,再往下就是一个檀香木的盒子,幸好那盒子一看就知道怎么打开,万一有个锁孔什么的,如同呈报密折的盒子一般,她就真的要想办法找借口遮掩了。
容琦将盒盖抽开,宣纸的包裹之中是一个精致的雕像。她伸手取出来一看,这才将那东西完全看清楚。
那是用翡翠雕成的小舟,上面站着一男一女,手牵着手,是有着同舟共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意思。
容琦的手不禁抖了一下,心跳几乎漏掉半拍。
那官员一边陪笑道:“果然是个精美的物件,只有将军才能有这样的心思。”
这是给她的新婚贺礼?还是有其他的意义?……
那官员道:“将军还带回来了其他东西。”说着又将另一名侍从手里的东西拿过来。
容琦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些女子用的东西,胭脂水粉和精美的步摇和梳子。
那官员接下来的话让她更加惊讶了,“将军带回来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将军说这些东西公主挑完了再差人送到他府上即可。”
将军,为什么她听到这个词就莫名其妙地眼皮乱跳,心脏也不正常起来了。似乎勾动了这个身体极为重要的东西。
特别是听到后面那句话,甚至还有一丝的愤恨。
容琦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半天才缓过神来,点点头。
那官员算是都汇报完了,一步步地退了下去。
周围没人了,容琦这才接着往前走,瑾秀在一旁提着灯笼照照前面,然后得意地道:“公主,她果然来了。”
容琦抬起头向前望去,看到宫墙边那个红衣人影的时候几乎不肯相信。
容琦稳住自己的心神慢慢往前走,那女子看见她之后没有露出别人脸上那种恐惧,表情更多的是平静和谨慎。
瑾秀先上前一步淡淡第叫了一声,“将军夫人。”话意是恭敬的行礼,可是话音却不冷不淡。
刚才来了一个将军,现在是个夫人,容琦难免要联想到一起去。
事实似乎也确实是如此。那红衣女子向她行礼之后,看向瑾秀的手上,眼神颇为迫切,容琦从她身前经过,她眼睛的余光仍旧看着那盒子不放松。
瑾秀那丫头的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得意洋洋地抱着盒子,脸上的表情非常哈皮。
容琦实在想问问瑾秀这是怎么一回事,谁知道那丫头心底藏不住半句话,早就跑到她耳边来笑了,“公主,这些东西这么好看,您还是都留着吧,将军口信里又没说一定要将这些送……”
容琦一边听着一边去看瑾秀手里的信。
此时此刻天渐渐亮了,那信封上的字体已经能看得很清楚。信封上虽然没有写什么,可是注脚落款上的日期足以让她看出一身的汗来。
容琦恨不得将袖子里的纸张拿出来放到一起比较。顾不得吩咐瑾秀,容琦已经伸手将那封信拿过来,然后急忙去掉漆封。
瑾秀似乎对她这种猴急的表现非常之受用,还在一边抱着盒子乐呵呵。
那是一张素白的纸笺,看上去似乎和平常的纸张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稍微短了一些,如果仔细看的话,能发现这张纸让人从下缘裁掉了。
容琦握着纸张,抬起头,“瑾秀,去那个僻静处,帮我看着人。”
瑾秀点点头,从前面带路,她进宫的次数繁多,且公主经常有这种需要,公主说的僻静处她早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第七章 甜蜜安乐窝
的确是个僻静所在,有许多暗兵把守,似乎比她的公主府还要安全。
瑾秀和她这个公主脸自然就是开门的钥匙,往前走到处是恭敬的礼节。虽然一路畅通,却让她起了一身的汗。
那肃杀之意不是假的,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闻出来,和这里相比她的公主府就像是废铁做的,漏洞百出。
瑾秀将门推开,容琦几乎是个太阳一起走进这个屋子,然后跟着阳光打量这里的一切。
似乎不像是一个密室。
更像……比她那新婚时的洞房还有几分温馨。
软塌上甚至还放着一件男子的长衫,仿佛是随手搭在那里,让人可以随手就拿起来披在肩膀上。
窗子大大地开着,有几分寒冷,容琦被这温馨的情景感染,几乎伸手就要去取那衣衫。
她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顿时一愣。
瑾秀已经在屋外催促,“公主,时辰已经不早了。”
是啊,她这是怎么了?容琦微微扶了一下额头,按住心中那份异样,快步走向书桌。
桌子上有尚好的笔墨,镇纸,雪白的宣纸铺在桌面上,桌角上放着一本书,容琦打开看了看,里面的话语晦涩难懂,但她隐隐看出来似乎是一本兵书。
她在书桌前坐下来,小小的空间里流淌着一股不属于她的清香。那封信函铺放在桌子上,然后她取出袖子里那张纸条。
两张纸往前一凑,她心里顿时一紧。
虽然这纸张是用利器割开的,但是其中一处仍旧故意留着一些痕迹,如果单独看不觉得什么,放在一起就一目了然,她袖子里的纸条就是从这张纸上撕下来的。
上面的笔迹似乎也是同一个人的。
她不敢确定,因为那封家书上的字实在太少,只有四个字。
安好,月归。
如果她穿越的时候醒来是这个屋子,看到这封家书,她大概认为这就是她的家了,而她的丈夫远在千里之外。
其实不然,这里只是皇宫一个僻静所在,她手里的书函和那些礼物全都不是来自于她的丈夫,书信上的另一个内容恰恰是让她在洞房花烛夜手刃亲夫。
而那句。安好,月归。是不是也透露了询问的意思。
问她那件事是否进行的顺利。
完夏容琦到底和那位将军有着怎么样的关系?那只盒子不可能是新婚贺礼,没有哪位官员会这样将新婚贺礼送给公主。
况且宫门外那个焦急的将军夫人脸上明显露出一股哀怨的神情,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隐忍。
容琦将家书收好走出屋子,外面的瑾秀已经有些着急了。容琦点点头让瑾秀将屋门关好,木门渐渐合起的瞬间,容琦看到房间角落里的挂着的一副甲胄,旁边还有一尾没有上完弦的七弦琴。
这个房间她以后大概不会再来了。
不单单是因为她实在不具备之前那位公主的偷情技能,而且这种温馨又亲密的场合不大适合她,最重要的是,情人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越和公主亲密的人,她越应该远离。
何况她也没有做小三的爱好,和别人共享一夫是万万不可能的。
只不过,容琦脸上浮起一丝讥诮的表情,这世上的事真是千奇百怪,人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说的一点都没错。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做庄了。
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在袍袖里渐渐收拢,“瑾秀,你将这封家书还有这些东西全都送去将军府。”
瑾秀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吸一口气,“公主,您……您是想……”然后恍然大悟,显然理解成容琦要表演什么欲擒故纵的节目。
容琦叹一口气,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瑾秀的思想已经完全被公主腐蚀了,她只能慢慢地正确引导,然后再给她扭转回来。
瑾秀觉得容琦的主意不错,大大崇拜了一把,然后屁颠颠地送东西去了。那将军夫人接到这些东西,再看瑾秀这恐怖的笑容,大概会一晚无眠。
她本来是想要做好事,可想而知人家才不会领情。
不过这样也好,夜不能寐的不该是她一个人。
容琦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不多久就又看到了大批的官员,证明她的方向感关键时刻还没掉链子。
临到正殿官员已经分成了两派,东西两派有明显的差别。
容琦不用想就知道自己应该走哪边。
这一边大人们油光粉面,就连鞋子的花纹也是明绣暗绣极为精美,众人看到她时眼睛闪闪发光,汇聚过来前仆后继,“公主,您可来了,如今将军不在大家都没有了主心骨,看到您这才松一口气啊。”
容琦再悄悄地看那一边。许多官员挺拔如秀竹,颇有清流的风姿。
——我的尊敬公主大人,您要适应您的新生活,此时彼岸人家就是清流。
虽说清流那边的官员眼神闪烁,但至少是有一个人在看她,眼神中是那种打量的意味,他的长发束在官帽里,却难掩慵懒的神色,暗黑的瞳孔外似乎发着一圈淡蓝色的光芒,微微一笑像一只慵懒的猫,然后他从那边走了过来。
这只猫儿那种目光火辣辣地照射在容琦身上,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关注过,不加以遮掩赤裸裸地挑衅。
正当她和他四目相对未分胜负的时候,有一个人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跑来,一把拖住了那人的手腕,将他拽到容琦面前,“公主,您还记得他吗?”
第八章 初见圣颜
那人像波斯猫一样的眼睛蜷缩一下,然后笑了,“才两天的事,公主当然记得。”
众人全都释然,然后有人想起,在某个聚会上公主似乎颇为喜欢这个人,当时缺少一个人举荐他入公主府,结果让这个小官员取了头筹,这不,公主大婚刚过他就巴巴地将人送来了。
“公主,”那官员压低声音,“您想要的人,我给您带来了。”
这个礼物她似乎没法当众拒绝,而且那官员眼睛中已经闪烁着交易后的光芒。她的态度不能在这个事上前后差异太大,何况这件事对于完夏长公主来说只是稀松平常,她太过在意反而会让人怀疑,她现在最明智地选择就是从这只猫面前走开,来个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礼节性地笑笑,然后顺着官员们给她让开的路向前走去。
她不认为她的表现有什么不妥之处,骗过这些对她抱着尊敬和一丝惧意的官员已经足够了。
可是她忘记了,猫看起来温顺,其实是最狡猾的动物。
“公主,”那猫儿笑着已经拉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像是一条丝带轻巧地溜进她的指缝,紧紧地将她五根手指困锁住,微微一歪头。她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和长公主调情的话。
他的眼睛眨了眨,略显得有些调皮,“公主,您在害怕什么。”然后用他的手肘轻轻碰碰她。
容琦立刻感觉到手臂一阵酸麻。
“手臂端地这么紧,过一会儿就会酸疼。”
她的身体的确像一张拉满的弓弦,紧张着又小心翼翼,这毕竟是她第一次以一个别人的身份来面对这些陌生人,就算心态再好的人也会有这种反应。
可是她将这一切都藏在大大的袍袖中,从没想过会被人发现。
人通常在慌张的时候都会微微一笑,来证实自己。容琦习惯了这种厚黑学圆滑的应对方式,自然也不例外。
她嘴角刚刚泛起的一丝微笑,那猫儿还没等她说话,她忽然感觉到腰间一紧,放在他腰间修长的手指只轻轻一握,她的力量和身体顿时变得渺小,整个人立即落入那个高大宽阔的怀里。周围的人早就司空见惯,全都不留痕迹地转过头去。
容琦暗暗苦笑,她这哪里是调戏别人,分明她是被人调戏。她还没被人这样吃过豆腐,调戏的事她司空见惯,哪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没经历过,可是这种反客为主还假装无辜的她却是第一次领教。
那猫儿倾身过来,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他整个人似乎变得娇弱无力,他的手臂却不是这样表现的,他白皙的脸颊边一直通到鼻尖都带着羞涩的粉红,他的脸颊蹭过她的耳垂,声音轻得甜腻柔滑,“公主,轻蔑的笑容是来掩饰慌乱和谎言的。”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的手指猛然松开,带着明媚笑容的嘴唇一开一合,秀丽的脖颈扬起,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但却能让她听见,他说:“公主是忘了我们的约定,还是根本就不知道。”
容琦的眼睛重重一跳,那猫儿已经被人拉开。
阳光下,他的笑容是那种兴致勃勃,意犹未尽的味道。
那猫儿是料定这种场合她就算吃亏也不会有所行动。
他那些话足以让她震惊半天了。
她至少现在不能被他那几句话影响,她要调整心态,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呢。更何况,众官员们都当没看见,一个个让出一条路来拱手请她先行,她也就顺水推舟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皇宫本来就给人一种巍峨肃穆。皇帝议事的大殿又是古往今来能工巧匠们刻意修饰的场所,再加上周围的种种气氛,容琦走上那玉石台阶的时候,华丽的朝服划过地面确实有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
因为早有官员等在前面为她领路,所以容琦顺利地就找到了她的位置。
她坐在龙椅之后的椅子上,听到朝臣们山呼万岁,看着眼前那琉璃帘子轻轻的晃动,这才嘘一口气。
原来公主上朝不是站在下面,而是坐在这琉璃帘子之后。
不必直视帝王,让她顿时轻松了不少。
她端正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正觉得腰酸腿麻。那个皇冠龙袍的身影在一声声呼喝声中缓缓从那帘子外走过。她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她顺着那琉璃帘子的缝隙看过去,那穿着明晃晃龙袍的男子,狭长的眼梢飞斜,衣袍上那一条条龙纹张牙舞爪地带着凌厉的气势,抬起眼睛时,那双黑眸冰冷深沉,让人一眼望不到底,注视她片刻便转头走了过去。
这是个年轻的帝王,看年龄应该和长公主是兄妹关系。
而且他并不像她想的那样是一个十分昏庸的帝王。
他出乎意料地……甚至透着一股干练和精明,当他注视她的时候,薄薄的嘴角微微上翘,算的上是,在微笑?
第九章 九五之尊
这个王朝显然和历史上以往的朝代有些不同。
起码皇帝身边没有那娘娘腔的太监公公,也就没有那乌鸦嗓喊:“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有专门的官员将大臣们的奏折呈给皇帝。
容琦正听着外面的动静,那琉璃帘子一动立即就有人来到她面前。
几乎是同时她想起她正抱着那个盛放着奏折的木匣子。那官员显然是按照程序来取她手里奏折的。
容琦伸手将那盒子按住。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位长公主,就算是不羁、弄权也得是她自己亲力亲为,不可能在还未弄清楚这东西内容的时候,就这样署着她的名讳递上去。
她看着那位官员轻轻地摇摇头,那官员立即了然然后恭敬地退了下去。
看来她猜测的没错,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要递折子的,她这个长公主平日里吃喝玩乐没少干不正经的,忘记写奏折那应该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容琦看看周围,发现帘子后只远远站着两个侍女,皇帝也不可能忽然从龙椅上走下来。这才放心地打开那只盒子,仔细看那本奏折。
她能确定这本奏折根本不是那长公主写的,奏折上是一手俊秀的好字,只有练过字的人才能写出来,而这位长公主的手指,她一个个都摸过了,没有因为握笔留下的茧子。
那本奏折很长,里面的内容也正是目前朝堂上再议的事。
关于晋王谋反案。
这本奏折上说的很清楚,晋王谋反案宜早做处理,凡涉案官员应早做处置。然后剩下的内容就是涉案人员的名字,容琦将奏折打开,整整三页密密麻麻都是人名。
在古代不讲什么铁证如山。
就算是讲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容琦光听着这朝堂上的辩解就已经明白。长公主容琦和将军联手起来接着晋王谋反陷害了一大批清官,驸马爷就是其中之一,现在他们这一派是主张早点将那些官员杀了以绝后患,她刚刚的奏折如果呈上去那后果可想而知。
典型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她真的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死在她手里?
显然她做不到。
听着那些关乎一个省市的大事瞬间落锤定音,容琦的神经终于在种种复杂的情绪中紧张的有些麻木了。她从一个小小的公民成为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室成员,这样一个身份的变换显然她还得慢慢适应。
她尽可能地从中吸收所有她有用的信息,然后做为装饰她这个新公主的筹备。
不能说那些朝政她听不懂,她虽然不是天天听新闻联播,但是一年总会被熏陶个几十回,所以还算有一定的政治常识,国家的麻烦事都一样,兵部,户部,工部,吏部,刑部这几个部门天天都有事。
一个官员提出问题然后解答,皇帝批允。
容琦听着好像这皇帝也没有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可是为什么他就偏偏纵容长公主到这个地步。
早朝的时间一常,容琦坐在椅子上也自然松懈下来,礼部说异国使节的朝贡,将军不在没人能与这些番外人士交谈,主要是之前将军监管礼部,后来调任之后带走了许多部下。朝廷里那些懂外交的人士都被调走的调走,将军带身边的带身边,礼部许多官职空闲,反正朝廷里现在是无人可用了。番邦那些鸟语只能等到将军班师回朝的时候再调人翻译。
那些异国的书籍被呈上来,容琦欠着身只能隐约地看到一些类似英文字母的东西。
似乎是有人站出来进言说是要培养与番国交往的人才。
静谧之后,容琦听到那阴沉的声音响起来,“前朝那一套。”
显然这位年轻的帝王似乎不在意那些边缘小国的外交关系。
她看着那些东西却有些跃跃欲试,毕竟有可能这里只有她能看懂那些东西,古代和现代最大的区别就是系统化的大众教育。
外交虽然不能另一个国家脱胎换骨,但至少可以保存实力,不至于迅速灭国,而南北朝时太多国家几乎就是一战而亡。
容琦正胡思乱想之际,冷不防听到一个声音道:“在想什么?”
她不由地吓了一跳,膝盖上的盒子差点就溜到地上去。
形式化的台词没有抑扬顿挫本来就让人听着无趣,于是早朝时间一久她就渐渐地松懈了,毕竟从醒来到现在注意力一直都是高强度集中,精神一开小差,整个人也走私了,竟然连前面喊退朝都没听见。
如果皇帝再晚来一会儿,她大概会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她连忙护住腿上的盒子,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呼吸也变得不规则起来,她将视线一点点从下向上挪。
先看到的是那绣金龙的龙袍,上面张牙舞爪的金龙穿梭在云海里,显得格外的深沉。他脸上的轮廓和她有些相似,只是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子长着一张柔美的脸,却一点都不见妩媚,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透着浓浓的威严,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让他这个人有一股浓浓的阴郁。
她还没来得及行礼。
“朕听说你没有带驸马入宫。”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话音刚落,又仔细地看着她。
容琦现在才知道,那种透着股熟悉和亲切的目光是最可怕的,因为她内心深处无法给予相同的回复。她会不由自主地闪躲。
她这是处于完全劣势吧!在公主府她还能用身份做她的保护色,入宫之后面对皇帝她就像刚刚去了壳的鸡仔儿。
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脸颊也紧张地潮热起来。
“朕一早就听说你和往日似乎有些不同,”那双细长的眼睛似乎不会忽略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直接看进了她的内心。那话音带着浓浓的戒备和谨慎,无论是谁都能轻易地听出来。
一切变端都让容琦始料未及,她好像是一只撞上门的兔子,只等着被生吞活剥。
第十章 步步惊心
难道皇帝已经看出了端倪,看出她不是以前的那个长公主?他脸上的表情那么笃定,仿佛连确认一下都不需要。
她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容琦的手猛然之间被握住,整个人就像只小鸡一样被提起。
皇帝顿了顿,“也好,”声音低沉,进一步在她眼睛中找他想要的答案,顿了顿,他似乎已经明白,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笑容,“以后朕再替你找个好驸马。”料定她不会有异议一般,转身之间已经有了决定,“来人呐,”威严的声音呼喝一声,“去公主府将驸马给朕抓起来。”
她这时实在应该明哲保身,不应该充什么英雄好汉,眼前浮现起什么驸马被折磨的消瘦的模样,“等等。”
话一出口,覆水难收。
那些准备遵旨的侍卫只能站在原地,皇帝对公主的宠爱他们知道,公主府是京城里除了皇宫外最大的府邸不说,皇宫内还为公主留着一处宫殿,平日里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公主发话了,他们又怎么敢擅自行动,只能悄悄观察,静等下文。
皇帝果然十分地诧异,他慢慢转过身来,“皇妹想说什么?”眉毛习惯的皱起,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气息。多疑。似乎对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不会轻易相信,而现在对容琦的怀疑又多增加了几分。
容琦从看到他第一眼起,就知道他对她有所怀疑,只是不知道怀疑的是哪一点?
是她表现的僵硬和疏远?即便是她在一边静静地什么也不说,恐怕也难以闯过这一关。
皇帝和长公主之间仿佛有什么事是别人难以跨越的。
属于他们俩之间的秘密。
否则皇帝也不会再一见面的时候就露出那样的表情。一瞬间,似乎在寻找,寻找慰藉或是共鸣。再找不到的时候,他的脸色变了,口气也生硬起来。
皇帝转身坐下来,脸上阴郁的表情更甚,容琦只觉得他放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发着滚烫的温度。
“皇妹忘记了你和朕的约定?”
“我……”父母常说她十分会狡辩,错的也会被她说成对的,后来还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常有理”,可是现在她忽然发现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
她只能紧紧地攥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布满血丝的眼睛中露出一种孤独和凄然,然后好像被滚滚的云朵笼罩,酝酿起浓浓的杀机,现在的他和刚才比较仿佛瞬间变了个人一样,从一个威严的君主变成了一个多疑暴虐的人。
容琦几乎被他流露出的这种神态惊住了。
完夏长公主既然能朝堂上求夫,又能成为唯一一个上朝的女子,她应该是倍受皇帝宠爱才对,再说那么偌大的公主府,奴婢成千上万,这些人都在她身后为服务,她实在没必要如此惊慌。
她身边这个人只是她的哥哥,对她宠爱异常的哥哥。
她小时候素来和表哥交好,她想着那种纯粹的亲情所带给她的愉悦。
再和皇帝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的眼中露出依靠,恳切的神态,虽然只是淡淡的,但是她认为已经足够了。她常和哥哥这样撒娇,不用太多的言语。
她不知道这招能不能奏效。
皇帝的眼神似乎柔和了很多,仿佛是被人在悬崖边拉了一把,脸上的戾气像雾一样散去了些,可是表情依旧让人难以琢磨,“朕说过,如果驸马真的有问题,你又不能下手,今天早朝你只要不带驸马入宫,一个人去永乐殿祭祖,朕就会明白,朕会替你将剩下的事都做好。”
“可是现在看来,两件事你都没有做。朕在永乐殿等了你良久,却没想到会自己出现在朝堂上。”
她心里紧绷的琴弦仿佛一下子断了一般,嗡鸣的声音不绝于耳。
多么好的约定,在人不知不觉中就能达到某种目的。她不是完夏长公主,她自然不知道这一节,她自以为随机应变就可以瞒天过海,将一切做的很好。她将这些都看的太过于简单了。
两条路她可以选择一条来回辩,解释她为什么没有去永乐殿,或者解释为什么没带驸马入宫。
“驸马身体抱恙,所以不能和我一起入宫。”驸马那病秧子的身体,想必皇帝是知道的,她现在搬出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大概这样说对她来说更简便一些,毕竟祭祖这种事没有几个人能忘记。。
她的下颌一紧脸被抬起。
她不大意外地看到那双阴郁的眼睛微微敛起,这很正常无论是谁听到出乎他意料的事都会有这样的表情。
她本来就是个冒牌公主,被怀疑是平常的事。
她就算过了今天这一关,她以后还是会做出有悖于之前那公主的事来。毕竟长公主不算是个正常人,她又没有渣到她那个地步。
“驸马的病有那么严重?”他那皱起的眉毛也微微舒展,又打量了她半天微微一笑,“皇妹,你今天真的和往常有些不同,朕不得不怀疑。”
容琦觉得下巴一轻,她脸上的手已经松开。
他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忽然转头拉住她的手,“朕就和你一起回公主府。”
第十一章 险关重重
她脸上的表情一定是错愕多于惊讶,她心里刚刚想皇帝会不会去公主府一探究竟,不料果然被她这张乌鸦嘴说中了。
她原本想,皇帝出宫的仪仗会很隆重,公主府在皇宫里应该安插着探子,看到苗头不对一定会送信回公主府,谁知道皇帝起驾去公主府这样大的事却做的静悄悄。
容琦想让瑾秀先回到公主府传信给驸马,可是却找不到瑾秀那丫头的身影。皇帝真的是对她有了疑心,生怕她逃掉似的。换衣服的空挡都给她加派了许多侍卫,将她看的死死地。
她有点看不透这个皇帝,从他脸上她分明能看到兄长般的亲情,可是他嘴里说的却是一点都不相信她的话,如果他亲眼看到一切并不像她说的那样,抓到她的把柄,会不会转眼就将她杀了?还是会找一些道士做法,将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驱散?
这些她都不怕,她只是觉得她根本看不透皇帝到底在想什么。这个猜疑的过程实在太过痛苦了。
容琦坐在软塌上左想右想,还是走出去透透气,她虽然不认识宫里那些长公主的走狗,那些人想必是认识她的,她露出个小脸,希望有间谍能自动送上门来。
谁知道她站了半晌,却没有一个人借故来靠近她。
周围过于静寂,对她来说不算是件好事。
正好有人呈上来一只新烧制好的花瓶,彩釉烧制的比故宫里的国宝还漂亮,容琦拿到手里把玩,手指一滑,那花瓶不小心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地碎裂声音。
宫里的奴婢顿时跪倒一片,容琦淡淡挥了挥手,那些奴婢就忙碌起来。那些收拾碎片的奴婢,其中有一个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
她冷笑一声道:“今日我就让皇兄看看我公主府里的瓷器,省得你们拿这种货色来蒙混过关。”高高的宫鞋踢飞了一块残片,那奴婢连忙去捡。
容琦看着那一去不复返的奴婢,这算不算是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不知道她这个长公主上朝之后,府里是谁在坐镇。按照常理来说,当然应该是驸马。可显然这个长公主比较特别,和驸马玩着水火不容的戏码,弄得她现在也不知道府里有谁能接应她一下。
如果她能过的了皇帝这一关,她一定要马上着手整顿公主府,在府里安插一些她信任的人。
皇帝出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粉饰太平。只是崭新的衣衫上似乎沾了不少的灰尘,他一边走,那些丫鬟就小心地跟着收拾,一个个的全都噤若寒蝉。
皇帝和长公主不止是容貌相像,他们的神情也是那么的相似。
细长的眼睛,过于阴柔的神态,如果不是因为长公主的皮囊换了人,容琦大概也会从长公主的眼睛中看到浓浓的阴郁。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又和他对长公主过分的宠爱有着怎样的关系?
她一时半会儿实在猜不透。
也许以后也用不着她再猜了。皇帝只要一进她的府邸就会明白,她是在撒谎,一个一眼就能看透的谎言。
她上朝之前,瑾秀偷偷问她,府里的人马调派是不是还和以往一样?她点点头,然后发现一群人将一个房间围了起来,那是驸马的卧房。
她刚刚还说驸马没有问题,既然驸马没有问题,为什么还将驸马的房间围地像个铁桶一样?
驸马气色看起来的确不好,可是她早朝走的匆忙,她实在无暇管理家务事,也就没有派人为驸马诊治。
府里没有任何疗养伤病的气氛,之前长公主布下的肃杀之意还没有散去,任谁都会一眼看出她和驸马之间的异常。
皇帝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何况她和驸马没有时间通口供,若皇帝一进门就问些含有技术含量的话,到时候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
她是经过高考的人,临战的心理素质还是有一些,既然阻止不了,她也就不去费心了,索性就闭上眼睛靠在轿子里养神,这回她想睡着都没那种心情了,一天的琐碎事不停地在她脑子里转悠,不想这个就来那个,就像走马灯一样。
轿子慢慢停下来,稳妥地落在地上,有人将轿帘掀开,她这才从轿子里走出来,公主府外如今已经站了不少穿黄马褂的御前侍卫,可见他们是打头阵的,现在已经将她这个公主府里里外外摸了个清楚。
皇帝先她一步下了轿子,如今正站在一旁听一个侍卫汇报。
皇帝听完之后沉吟了一下,然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将她围在了中央。她就这样被前呼后拥着往前走去。
皇帝算是给她留面子了,没有让她公主府里的各色人等都跪到院子里。否则当着自己哥哥面展览她收藏的那些个奸夫,就算她是个假公主,面子上也会挂不住。
府里的情况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整体都在运作中。容琦先停下来道:“还不恭迎圣驾。”
下人们忙都跪下来,没有露出特别慌张的神态。
可惜皇帝不是来巡视一圈就走人的,他是肯定要亲眼看到驸马的情况才肯罢休。皇帝距离她这么近,她府里的那些心腹走狗不敢轻易近她的身,完全都派不上用场。
走进内院转过一个弯,容琦的心还是不由地提到了嗓子眼。
第十二章 御前应变
她一眼望过去,内院还是站了许多人,除了那一株株青竹在风中自在的轻微摇曳外,所有一切都显得十分拘谨。
有个丫头手里拿着托盘恰好从她的屋子里走出来,看到这个阵仗急忙跪下来冲着容琦行礼。
容琦似乎隐约闻到了一股中草药的味道,她上前一步将那侍女放在地上的托盘看了个清楚。
那侍女已经伏在地上道:“启禀公主,驸马刚刚用了药睡下。”
那红色的漆盘上果然是一个空了的药碗。
这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的巧合?她只是在皇宫内随口撒了个谎,驸马就真的病倒了。
到底是有人通风报信,还是她太过运气。
驸马住的房间布置的还算是雅致,长公主这个大婚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是在道具上她还真的是不吝血本。
房间里也挂着大红缎子洋溢着厚重的喜气。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就连书架里也放满了书籍,旁边还有供人看书的躺椅。
容琦向内室一望,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驸马。
驸马的样子和她初见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现在看起来更为安然,人在睡眠的时候难免会流露出最放松的表情,不管面对的人是谁。
红色的锦被衬着他洁白的皮肤,呼吸的声音静地几乎都听不到,这是货真价实的“睡着了”,他那淡定的眉宇中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舒适。
容琦侧过身,对跟在她身边的下人呼喝道:“驸马什么时候会醒?”
那下人自然回答不出。
容琦又道:“愣着干什么,去把郎中给本宫叫来。”
下人刚准备流窜下去,马上就被皇帝吓的一哆嗦,然后跪倒在地,皇帝细长的眼睛眯了眯,里面没有一点信任感,容琦期盼他就这样相信得了,如今看来那是不可能的,他薄薄的嘴唇开启,“不用了,朕带了御医来。”说罢挥了挥手,门外立即弯腰走进来个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御医。
老御医将药箱放下,跪在一边的下人急忙抢上前去服侍,屋子内外的禁卫戒备到了极点,紧紧盯着御医,右脚先左脚一步,仿佛只要那御医说出什么不正经的来,他们就要立即手起刀落。
容琦的脑子一嗡,这皇帝的疑心病和曹操有的一拼,亲眼看看还不够,还带着御医重新给驸马把脉。
那老御医将手指搭在驸马的手腕上,然后微微一皱眉,容琦的心脏几乎就停跳了。
如果这是假的恐怕下一刻就要穿帮。
容琦本想看看皇帝,谁知道一扭头看见了门口的瑾秀。
这丫头满头大汗,呼吸急促,面色焦急地看着门口的几个禁卫,脸上有些不大安全的表情,好像有兔子博鹰的准备。
容琦一看心凉半截,瑾秀这丫头这种表情,显然是在告诉她,驸马病倒在床是事先安排好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那御医已经诊断完毕,从凳子上滑下来,跪倒在皇帝面前,“启禀皇上,驸马他……并非得了重症。”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所有人脸上几乎立即变色。
不等皇帝再发话,那带刀的禁卫果然按住刀柄走上前去。
皇帝那阴柔的脸上也露出更为深沉的表情,嘴角一弯仿佛露处丝冷笑。
眼见那些禁卫就要动手,容琦也顾不得其他了,往前站一步,挡住了那禁卫的去路,然后面带微笑地看着地上筛糠的御医,“你可要看好了?”也顾不得那御医一大把年纪,伸手拽住他的官服,低下头眼睛眯起来,“驸马爷是昨晚洞房花烛夜在本宫床上晕倒的,你现在却告诉本宫驸马没事。”
那御医面如筛糠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连头上的官帽也磕了下来,嗓子里“咕噜,咕噜”如同灌了水一般,“臣该死,臣……不是……说驸马爷无恙……臣敢问公主昨晚是不是用了迷迭香之类的催情药物?”
容琦冷笑一声,“那是本宫的事,还需向你汇报不成。”
那御医几乎瘫软在地上,“臣该死,臣……万万不敢……臣只是……驸马之前……已经大伤元气,又用了催情药物,身体一时承受不住,所以才会……。”
容琦故意不去理会别人,专盯着那御医,那御医颤颤巍巍地说道:“公主殿下,微臣该死,驸马确实并非得了重症,而是精气瘀滞又加上身体衰弱所致,只要精心调养一段即可好转。”
容琦冷哼一声,“要几日。”
老御医显然听出她的话外弦音,“恐要月余,否则留下病根就……”
容琦眉毛顿时一竖。
老御医再次趴在地上。
容琦道:“我看你的老糊涂了,并非重症怎么还要那么长时间才能调养好。”
那御医一通咳嗽几乎喘不过气来,连连哀求,甚至将古医书上的句子搬出来,到了最后开方子,几乎连毛笔都握不住。
皇帝的脸色这时候才有些缓和,跟着容琦进了她的卧房,然后斥退周围闲杂人等,坐在了软塌上,一把拉住了容琦的手。
他那双阴柔的眼睛极其细腻地看着她。
第十三章 兄妹玩暧昧
若论相貌,皇帝也可算的上是上上乘,只不过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随时可以爆破的炸弹,亲近他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粉身碎骨。
他脸色初霁,嘴角泛起一丝难得的笑容,“容琦,你不会又怪朕疑心太重吧?”他伸出几根颀长的手指,将她的鬓角掖在耳后,“朕总是觉得你今天看起来非常的不一样,恐怕你是府上有所变故,朕对驸马并不是很放心。”
容琦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明明对她有亲情流露却还那么怀疑她,原来始终是她理解错了,皇帝怀疑的是驸马并不是她。
皇帝怀疑她被驸马胁迫才会跟她来到公主府看个究竟,这样看来皇帝真的很宠爱他这个妹妹。
皇帝喊她容琦,想必这是两个人之间最亲昵的称呼。
“自从父王母后大行之后,只有我们相依为命,这世上朕唯一信任的就是你。”皇帝颀长的手指一转,已经摸上了容琦的脸,“容琦,你还会做梦吗?朕昨晚又做了梦,所以早早就去了永乐殿,朕以为你会很快看到你,谁知道你没有来。”说着他用手撑起自己的额头,“容琦,你陪朕躺一躺,朕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皇帝站起身,扯开头上的束缚,长长的青丝顿时就落下来。容琦任凭着他拉着自己走向内室,心里却翻江倒海惊讶不已。
她万万没想到皇帝会拉着她一起休息,这似乎有悖天理伦常,可皇帝做起来却是那么的纯熟。
还好皇帝脸上没有流露出情欲,只是浓浓的倦意。
皇帝走到内室,看到红红的帐幔和锦被皱了皱眉头。
容琦几乎立即明白,“来人呐,将这被褥都换成新的。”
进来的是瑾秀,处理这种事她早就有经验,甚至在容琦还没有吩咐之前就已经准备好被褥在外面了。
容琦说完话,还不到五分钟的功夫,一切都收拾停当,除了床,一切都是崭新的。
皇帝似乎颇为满意,细长的眼睛舒展开来,坐在了床边上。
他这是干什么?等待她给他脱鞋?
容琦还没来得及想太多,皇帝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让她坐在床上,“朕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做这种事。”他放开容琦,蹲下身,颀长的手碰到容琦的鞋子,手指一合,竟然熟练地将那鞋子脱了下来。
容琦注目着脚下的这位天子,皇帝神情柔和,脸上没有不愉快的表情,他重新做回床上,又脱掉了自己的靴子,然后躺在了里面,过了一会儿见容琦仍旧坐在那里,也不多加强求,“你还记得田曦吗?小时候她经常被送进宫陪你的。”
皇帝似乎太过于疲倦了,闭上眼睛,“她昨晚侍寝,朕将她杀了。”就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朕做梦说了梦话,她全听到了。”
容琦听的不寒而栗,她没想到,刚刚给自己脱过鞋的少年天子竟然是如此的狠绝。
“容琦,那个秘密只能朕和你知道。”皇帝盖上被子蜷缩了一下,薄薄的嘴唇一抿,就像是一个平凡瘦弱,缺乏安全感的少年。“容琦,我今天又去了那个地方,又将那天的事想了一遍,真像是一场噩梦,父皇,母后,我竟然看到你也死了。”微微睁开眼睛,“还好,你在我身边。”
皇帝的呼吸声逐渐的均匀,脸上的阴暗没有了露出一片的纯净和祥和。
容琦靠在床边也闭上了眼睛,这个公主不好当啊,从驸马到皇帝似乎身边的人一个都不可信。
————————————————————————
送走皇帝,容琦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倦意。
瑾秀送来一个暖炉,握在手里让她觉得非常的舒适,容琦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瑾秀整个人有点惊吓过度,半天才缓过神来,问道:“公主,要把驸马送回地牢吗?”
“送回地牢?”这又是哪一出。
瑾秀道:“驸马爷不是一直都在地牢里的吗?因为公主大婚所以才……”
容琦总算听明白了,原来她卧室旁边的那间新房纯粹是道具啊。容琦微微一笑,把瑾秀吓了一跳,“你没听见御医怎么说吗?驸马需要好好调理才能痊愈。”
容琦走出去很远,瑾秀还愣在原地,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她脑子里翻江倒海,终于想明白了,公主喜欢驸马是因为驸马的长相是府里所有公子都不能及的,公主之所以没有杀驸马又对驸马这样好,那是因为公主新婚之夜没有得手,没有到手的东西自然不能随便的扔掉,等驸马养好身体,公主得偿所愿之后一切才会按照之前计划好的实施。公主的手段果然比之以前更加的厉害了。
容琦看到瑾秀那一脸敬佩之情,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大舒服。她忽然想到皇帝身上的那些灰尘,和他刚刚提及的只言片语,她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瑾秀,宫里那废弃的宫殿你知道吗?”
瑾秀手一颤,端着的一盘蜜饯差点就掉在地上,半天才吱吱唔唔地说:“公主,你是说宁霞宫闹鬼的事?”
第十四章 三宫六院七十二美男
容琦看瑾秀这丫头一脸的怪异,想她一定是在宫里听说了什么,于是淡淡地问,“都听说了什么,说给我听听。”
瑾秀一脸的为难之意。
容琦放下茶杯微笑道:“瑾秀,我一直把你当作心腹,这府里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虽然算是怀柔政策,不过容琦说的也是实话,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培植她可以相信的人,瑾秀是长公主的贴身丫鬟,自然是她要笼络的人之一。
长公主和皇帝一样,疑心很重,这样的话大概从来没说过。
瑾秀看上去也非常的惊异,不过马上就被随之而来欣喜的表情所代替了。公主虽然一下子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可是对她来说她无疑更喜欢现在的公主。
“奴婢在宫里听说,田曦娘娘在废弃的宁霞宫里自缢了。”说到这里她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宫里的奴婢都在说,田曦娘娘怎么好好的会到宁霞宫里去,宁霞宫自从先皇先后大行之后,就被封贴废弃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进去过……没想到昨夜里田曦娘娘会……”
宁霞宫,先皇先后大行,废弃的宫殿,这些似乎与长公主和皇帝两个人的秘密有很大的关联。
瑾秀说到这里又有些吞吞吐吐了。应该是说到了什么禁忌的话语。
容琦遣散了周围的侍女,瑾秀才悄悄地接着说:“她们都说,宁霞宫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因为宁霞宫是前朝皇帝皇后大婚之所,前朝帝后也是在那座宫殿里驭天的,当年不知道为什么先皇一定要选择住在宁霞宫。他们还说先皇驭在宁霞宫也是受了前朝的诅咒,就连先后殉葬死在宁霞宫也是……”
先皇大行,先后殉葬,那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就是这件事才将长公主和皇帝的兄妹情变得如此的微妙。
长公主无论做出什么事,皇帝都会袒护,这个谜团她只能慢慢地解开了。
瑾秀显然已经将宫里听说的所有事都说了,容琦又等了一会儿,便觉得很奇怪,皇帝来之前,公主府应该都已经做了布置,可是布置这一切的人为什么迟迟不来向她汇报。
瑾秀居然也觉得理所当然一般,提都不提今天的事。
容琦只能随意地问,“今日府里的事是谁布置的?”
瑾秀道:“还是文公子。”
容琦想了想,“去把文公子给我叫来。”
瑾秀脸上明显有了特别的表情,嘴巴开开合合欲言又止,好像不大相信容琦会说出这样的话。
容琦抬头看了她一眼,瑾秀忽然跪下,“公主,这不关文公子的事,是奴婢传出消息太晚了,若不是公主在内殿打碎了花瓶,奴婢一点都没看出有什么异常状况。”
她看起来那么坏吗?怎么才说一句话,就把瑾秀吓成这样,做为一个公主随便找府里的一个公子,应该是稀松平常的事吧,难道还要她亲自去拜访不成?容琦停顿了一下,“我只是让人把文公子叫过来,顺便将府里的花名册拿给我看看。”
瑾秀磨蹭了一会儿,这才领命走了出去。
容琦知道这位文公子身上一定有什么蹊跷,但是说出去的话就不能改变,这个人她要见了再说。
她虽然自认为不是个坏人,可是穿越来之后,似乎并不没有让周围的人变得轻松啊。
她那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的坏名声,也有愈演愈糟糕的趋势。
瑾秀终于回来复命了,先到的是那本花名册,厚厚的几大本密密麻麻都是人名,任谁看了都会头疼,瑾秀翻了几页那些难辨认的繁体字就像是活蹦乱跳的鱼虾一样,不住地在她脑子里扑腾。
这些人留在公主府绝对不是长久之计,一大堆人里面混上几个奸细她想查都查不出来,她应该想办法不露痕迹地分批处理。
她养的这些人,大部分在府里都没什么事做,负责府里诸多事宜的就应该是这位文静初,文公子。
容琦将手里的名册大概翻了翻,没有找到驸马的相关记录,这个长公主就像是有收集癖一样,每弄到一个人都会写一大堆的注解,可是她府里最大的收藏品却没有出现在她的家产清单上,这的确让人觉得有点不寻常。
也许她觉得新婚过后驸马反正是一死,她记不记录没有什么必要。
杀一个人对她来说是件无比简单的事,她为什么这样大费周折,甚至将自己的婚姻也玩进去?
容琦看看外面的天色,在揉揉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折腾了一天她还什么都没吃过,桌子上甜腻的蜜饯,实在不对她的胃口。
这位文公子不是要等到日落西山再来和她一起分享晚餐吧!
容琦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头上的步摇顿时叮当乱想,她是真想把头上那朵大大的堆花连同那些首饰和步摇一起给摘下来,然后再换上宽大的睡衣饱餐一顿滚床单去。
她这一天的工作量已经远远超出平常上班的了。
容琦刚刚站起身,就听到了外面繁杂的脚步声,这回没有让她再空等,那位文公子已经落入她的眼底。
第十五章 欺女霸男第一步
大概是她看过了太多的绝色男子,所以看了第一眼的感觉是文静初长相非常的平庸年龄也稍大一些,高雅、清秀、邪魅统统算不上,除了那双眼睛中有那抹难以掩饰的光华之外,其他的地方实在没有可圈可点之处,更何况他是被人抬来的。
一双腿盖在毯子底下,让人一看就已经知晓一大半,他有腿疾。
怪不得瑾秀会觉得奇怪,想必长公主之前有事都是直接到文静初那里去,而不是差人将他抬来。
这一次他失去了往日的特权和礼遇,瑾秀自然是觉得容琦因为刚才的事怪罪到了他头上。
不过恰恰是他这张平凡随意的脸,让人心生出一种亲切来,平平常常,笑的时候眼角会有表情纹,五官周正无可挑剔,放在一起非常的柔和,看过去很是的顺眼。看来长公主将府里的大权交给这个人实在是事出有因。
瑾秀为他说好话自然也是这个理由。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那躺椅放下,可仍旧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痛楚,想来是触碰到了他的疾患,他皱皱眉头,不徐不疾,“公主是问我刚才府上安排的那些事?”
穿越文中满视野都是帅哥,长公主府更是藏龙卧虎,只是她可没想到,公主府里还有一这么一个普通人,张嘴就直奔主题,没有仔细去观察她,也不去掩饰自己的情绪。
“公主是觉得我处理不当?”
“并不是。”
“那公主是怀疑我怎么会处理的这么得当。”
容琦几乎忍不住一笑。
“本宫并没有怪罪你。”
文静初几乎是气极反乐,“那公主可知道光是从我住所到这里,我已经湿透了两重衣衫。”说罢他指指自己的腿,“这疾患不是闹着玩的。”说罢,他小心挪动了一下身体,“公主今日没有带墨染一起上朝,光凭瑾秀一个人来回打理送回来的消息本来就不多,我只知道圣上驾临公主府,却不知所为何事。”
“无奈公主府太大,公主的赞画太多,却没有一个公主信得过的人。我对朝局不了解,想要猜测圣心实在不容易,所以我去找了驸马。”
容琦有点惊讶,“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驸马安排的?”
文静初道:“算是里应外合蒙混过关吧!”
容琦看看瑾秀,瑾秀立即带着人从房间里走了出去,两扇木门被关紧,容琦将桌子上的花名册拿起来推到文静初眼前,“公子觉得这里面的人有几个是可用的。”
文静初看也不看一眼,“现在看来都不可用。”
果然和她想得一样,府里的可用之才大多是她掠来的,对她要么不屑一顾要么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为她效命,至于那些心甘情愿的,又大多想着怎么样从她身上获得最大的好处,她总不能用这些人吧。
文静初又道:“不过公主如果用了一个人,府里的情况就会大有改观。”
容琦心里一动,“你说的是驸马?”
文静初道:“公主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曾将完夏国所有的才子都说过一遍,公主问我有谁能跟当朝定安大将军相比,我说是状元郎。”他顿了顿又说:“公主忘了也不奇怪,我们相识之所本来就并不高雅。”
容琦道:“本宫确实记不清了。”
“香红楼。妓院。”
没想到长公主还有这种爱好。
“公主只不过是猎奇。”
“那公子呢?”
文静初笑了,“妓院本来就是给男人开的。”
“我本来就一无所有,想做什么也无拘无束。公主就不一样了,公主想要真正掌握自己,眼下就有一个大大的难题。”
“晋王谋反案。”
公主府如今就是浑水,好在她已经不是之前的长公主,她看不到别人,别人也看不到她,这也公平。
“我想让公子继续管理这府里的一切。”
文静初果然露出为难的神色,“定安大将军颇得圣上赏识,他是唯一一个能骑马入皇宫的官员,这些年公主能够心想事成除了这个身份还仗着将军护驾,现在公主要自立,选我做帮衬那就是大大的失误。”
“公主要和我密谋,必定会时常出入我住所,我一无俊秀的容貌,二无拿得出手的才艺,三无大好的青春年华,公主找我所为何事明眼人一看既明。”
文静初扯掉腿上的毯子,“再说眼见我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效,恐不能陪伴公主长久矣。”
那双腿看起来似乎和正常的并没有什么不同,文静初想了想,伸手将裤子撕开,露出了里面的皮肤。
黑如墨般的印记,一块块陈列在大腿上,渗透入皮肤纹理里,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身体里的毒被我逼到腿上。”
容琦道:“那公子有没有想过……”她伸手一挥,做一个砍的手势。
截肢本来就是现代常见的治疗方案,文静初看起来不是个文弱书生,听起来应该还会一点的武功。
既然这样,就应该像金庸古龙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一样,砍砍手脚不皱眉。
谁知道他皱皱眉毛,斩钉截铁,“我没想过。”
“总比有一天你无法控制这毒,扩散到全身来的好。”
“公主说起来很轻松,是不是也经常看一些闲书?这世上就算是有点穴止血的功夫,那都是处理一些小伤患罢了。”
容琦想了想,“如果我救你一命……”
“我只是在公主府里混口闲饭。”他继续推脱。
容琦叹口气,“看来只有如此了。”她转身走向门口,却不推门,“瑾秀,去将文公子的衣物搬到本宫屋里来。”
“公主之前不是嫌弃我又老又丑,通常都闲置起来吗?”
容琦道:“你看本宫是个墨守成规的人?”不等文静初回答,她转过身长长地叹一口气,再一次从桌子上拿起那厚厚的名册,“文公子,你说现在谁屋子里最热闹?”
第十六章 去见美少年驸马
她不是故意要冷落驸马。
只是她觉得驸马是一个高难度项目,她想要挑战就要有足够的精神准备。
她就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拿什么和才子的偶像斗。
不管是夫妻还是盟友,都是站立在平等互助的基础上,如果她没有什么东西能拿来交换,她就算是说出天花来让别人相信,她自己也不能高枕无忧。
文静初已经被人抬上了床,她正好让她刚才从皇帝那里扣来的御医给他诊治,她对他这般礼遇,纯粹是他因为想要明哲保身,逼得她落井下石。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她这是贵族,想到这里她心里不免……爽啊。她几乎能为所欲为。
这种事的发生率将来一定不会少。
她这丧心病狂的公主,还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
容琦握着手里的这张纸,上面写着,皇帝,瑾秀,墨染,还有几位官员的名字。文静初已经在第一时间感觉到她要脱离安定将军的掌控,而这张纸是他来告诉她,就算没有安定大将军,她身后还有这么多人支持她,她公主的地位是牢靠的。
当然,这些都是在她还是公主的情况下。
如果安定将军是曹操是王莽就算是个吴三桂,那也够她受的。
当朝皇帝疑心甚重,性格阴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实在不能算是个好君主。更何况满朝文武,他最信任的是安定大将军。
如果拿皇帝对她的信任和安定大将军火拼,估计会是两败俱伤。
“公主,”瑾秀打断了她的思绪,容琦将手里的纸叠好,收在袖口里。
“驸马已经醒了。”
容琦点点头,站起来,看到外面侍女们捧着的大盘子小碗。
总算是开饭了,怪不得古代人那么苗条,原来都是饿的。早上一碗奶,中午一碟点心,晚上才有一顿饭。
容琦点点头,那些大盘子就不客气地招呼上桌了,“好了。”眼见桌子上已经摆了四五盘,后面还络绎不绝。
这些就留给文公子,至于剩下的那些,容琦笑笑,“跟我一起去驸马那。”
看来瑾秀已经习惯她了,不管她做出什么来,都不会再惊讶。
本来饿一天了,她恨不得赶紧饱饱地来上一顿。
可是想一想,又不能错过这个和驸马联系感情的机会。
毕竟古代只有一顿正餐啊。
中国人向来都是餐桌交际,她自然也是一个大俗人。
何况在有家人的情况下,她是从来不独食的,驸马爷算得上是她的家人吧!
正兴致勃勃地要去来个神经肉体的双重满足,谁知道偏偏有人在这时候来打搅她的雅兴。
一个小厮跑过来,瑾秀连忙迎上去,然后回来回禀她。
“公主,是两位少卿递折子要面见公主。”
少卿是官名,她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出来,品级嘛,她不是研究历史的,就不知道了。
只是京官们应该更懂得礼仪才对,官再大也不能赶人家饭碗子啊,除非是早有预谋,“他们还带来了什么人?”
“两位少卿大人说,要推荐两位赞画给公主。”
送人口啊……都送到她家门口来了。
“跟他们说,就说公主在驸马房里呢,不许任何人打扰。”她已经结婚了,以后送奸夫就不要这样明目张胆的了。
瑾秀应了一声就要去门口打发那两个人贩子。
“等一等,叫他们把折子留下。”
无利不起早,巴巴地送着送那,当然是有事要求她。她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微微一笑,容琦接着往前走。
府里的许多武将都让她撤去了,顿时少了一份肃杀感。踱步到了驸马门前,心里不由自主地有点紧张。
恋爱她就谈过,当人老婆还是头一遭。
进人房间是不是应该先敲门?还是直接闯进去。
还好这个问题没容她多想,就已经有了解答。
那两扇门自己就开了。门刚刚一开,恰好有一阵风吹来,过着几丝细雨,吹散了他们的衣角。
四眸相对,她的心噗通一下。
像被闪了一样。
他微微一笑,“外面冷,公主进来吧!”刚刚能下床就已经穿戴整齐,脸色苍白却依旧神采奕奕。
试想一下,高考全国状元,无不良嗜好,仪表堂堂,品德高尚,这样的美少年谁能不动心啊。
更何况,她已经明媒正娶。
遇到这样一个相公,第一感觉绝对是好好过日子,而不是要打离婚。
饭菜林林总总地摆上了桌。
瑾秀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递上来两本带着雨星的折子,然后自觉地带上门走出去。
这下剩下他们二人世界了。
既然驸马能猜出皇帝来公主府的目的,也应该知道她现在对他实在没有任何的恶意,不过她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大概就不得而知了。
她略嫌有些紧张,第一次约会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鉴于她刚刚救过他,所以他们不是敌人不是朋友也更不是亲密爱人。
她能信任他,却还需要长时间的观察和小心戒备,至少都要给对方适应的时间不是?
想到这里,她将手里的奏折推了过去。
他也没有多说话,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捏,捡了起来。
第十七章 收罗人心才是妙招
若是在平时,长公主绝对不会将这折子里的内容给任何人看,它会直接出现在早朝之上,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她已经看过折子的内容,按照当朝天子的脾气,这折子一经他预览百分之八十会签字画押。
“是光禄寺两位少卿送给公主的?”临奕合上手里的奏本,“这两位大人和公主素来交好,他们呈给圣上的奏本都是先经公主御览,公主若觉得可发便再差人送还他们府上,他们才会署名,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呈给圣上。”
临奕微微一笑又道:“公主府上的赞画,有很多是出于他们的手笔。”
容琦脸微红,岔开话题。
“这两本奏折,驸马以为如何呢?”
他笑,“这两本奏折说的不无道理。”
确实如此,哪朝哪代只要出来什么谋反案,都是一牵连,二火速解决,以免夜长梦多引发其他事端,那些被牵连进去的人一但死了,外面的人也就不会想着如何救他们出来,那些利用他们再牵连别人的人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皇帝对谋反案很是恼怒,但凡有点刚强的,看到谋反两个字,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杀掉杀掉。
如果不是长公主从谋反案中提出一个驸马来,大概这些人早就做了刀下亡魂了。
皇帝现在将此案搁置,说不定明日就会想起来。
偏偏她府里还有人不明就里,想着联系外面的官员上奏折力保那些被牵连进去的清流。
“墨染。”容琦喊了一声。
不到半分钟,门就被人打开了,那一身劲装面目黝黑的少年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
“我让人查的事怎么样了?”
“不出公主所料。”
容琦点点头,让那两本奏折递过去,“把这个送到瑞公子那里去。”瑞梓看了这个如果还想搞什么联名上书的话,那他就是真的没救了。
墨染接过折子,身形一闪就离开了她视线范围之内。
她不禁要猜疑,以墨染这样好的身手,洞房花烛夜的晚上,怎么会有人闯进她的屋子。
这件事先搁下,她要先处理眼前的事。
她抬头之间,忽然发现驸马的眼睛中似乎稍稍有些异常,可惜她还没来的及研究,那光亮就轻轻一闪就不见了。
难道他已经察觉了什么?同一个人做事前后差别太大,无论是谁都会怀疑吧!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驸马以为这件事还有没有转机?”
临奕摇摇头,“谋反案被重审从来都是牵扯更多人进去,能从中将人救出来的,公主可算得上是第一个。”
好在临奕不是那种将表情都摆在脸上的人,否则她要免不了尴尬。
“晋王谋反案中涉及到的某些方面也并非是空穴来风。牵连进去的官员虽多,但有一半也确实是有些问题的。”
她知道,剩下那部分那就是长公主和安定大将军铲除异己牵扯进去的清流。
“此案已经坐实,无法更改。”临奕顿了顿抬起头,“只不过,公主,你可知道,除了晋王之外,皇族的血缘就只剩下您和圣上了。”
容琦心里不禁一颤,她没想到完夏国皇族的血脉竟然如此的单薄。
“曾有老臣以此为由上奏圣上让晋王为先皇守灵尽孝以偿他的罪过。圣上撤了他的官职,说他仍念旧朝恩。因为先帝是与前朝帝后合葬在一起的。”
容琦忍不住惊讶。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
开国皇帝会与旧朝帝后合葬,他断送了人家的江山,还要和他们同陵寝。这里面到底有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圣上对自己的血亲尚且如此,更遑论他人。”
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看来这笔血债她势必要背定了。
背上这个黑锅,她还想转型成好人?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过事态已经发展成这样,换了谁也没有办法……等等,她忽然想起什么……猛然间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临奕那双乌黑却闪亮如皎月的眼睛,只是轻轻一触,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恍惚是一种肯定和暗示,让她瞬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对,她想的不会有错,那么做一定能行得通。
她房间里今天没有来得及递上去的奏折,也可以原封不动地送交上去。
晋王谋反案涉案人员应早做处理,除了长公主的驸马外,无一赦免。
至于那些人,她也有办法让他们全身而退,并且对她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容琦微微一笑,“驸马,稳妥起见,那些官员的人名你还要圈划一下。”这是第一次考验他们之间的信任关系,让临奕圈划那些人,就跟从他心里掏名单没什么两样,哪些是他的人,一看便知,万一她耍手段为的就是这份名单,那么……
却没想到他想也不想,便伸手提起笔来。
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怕?
容琦刚想到这里。
他就抬起头来,眸光轻敛,微笑,“若是公主不搭救,他们必死无疑。”
她倒是忘记了这一点。不过她还是有些不相信,如果她不伸手搭救的话,临奕就真的会眼看着这些人被当作反贼砍下头颅?
第十八章 处理情敌
不管如何,她和驸马的第一次相处总算是融洽的。
至于那些人被救出之后,到底是否能承她的恩情,还需要她再做打算。
解决了一件大事,就更觉得饥肠辘辘,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几乎全都是肉食,实在不适合一个正在生病的人吃。
容琦正想叫瑾秀。
谁知道她还没开口,就传来瑾秀的敲门声。
好好的晚餐又被第二次打断了。
瑾秀进屋,一通的挤眉弄眼,然后干脆凑到了她的耳边,“公主,将军夫人在府外求见公主,还拿着早晨公主让奴婢送给她的东西。”
人真是很奇怪,她盼望得到一样东西,自己明明给了她加量包,她反而觉得不真实了。
看瑾秀的神色,就像打了一个大胜仗一样,既有了面子又能把东西收回来。
将军夫人,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容琦想到那红衣女子娇弱的样子,顿时想起她那种无畏的眼神来,带着一丝的倔强和轻蔑,仿佛是在跟她说,你就算是个公主,可喜欢的还是我的老公,你在人前再怎么风光,暗地里还是会羡慕我,你其实一无所有,因为我有你最想要的东西,光凭这一点就足够我骄傲的了。
何其相像。
她失去男友的瞬间,男友身边的新欢也是这样的看她。
她就算是昂着头从他们面前经过,那新欢脸上仍旧露出不屑的神色。
容琦扯扯嘴角,她们都在拿着她最想要的东西,然后耻笑她的卑微。
到处都有她被抛弃的谣言,曾让她一度不敢去学校,稍微一不注意就能听到有人说她“情变”,就连她独自一个人喝着茶看窗外,也被说成身影单薄“很可怜”。
到后来她男友来问她,何必要搞的满城风雨,好聚好散不行吗?一哭二闹三上吊没用的。然后就是她亲友的电话骚扰和小三拉着男友的亲密无间。
容琦抿嘴一笑,前世她都没来得及处理这些事,现在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
“瑾秀,把我房里的大红喜字贴出去。”我已经是有老公的人了,你的老公我实在不稀罕。
然后交代厨房弄了一些清淡了小菜。
夫妻客客气气吃了一顿饭之后。
瑾秀又跑来说,那女人还是不肯走。
其实她大可以不用去理会,以那女人的身板站个三俩时辰就会被抬回将军府。转念再想想她只是一个过路人而已,犯不着这样。
再说,今天不解决了,说不定那位夫人明天还来。她家里金山银山,来回推一盒步摇烦不烦啊。
当容琦缓步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将军夫人的表情明显带着惊讶。
容琦穿着完夏国新婚期的吉服,不如成亲当日那么鲜艳,却也是耀眼的红粉交加,长发没有束起来,慵懒地披散在肩膀上,随意地抬起头。
她忍不住畏缩了一下,脸上那种傲然的表情像冰一样冻住了,忽然之间她似乎觉得眼前的这个绝不是她曾在心里藐视过的公主。
公主素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粉红,眼眸闪亮地凝视着她,整个人恍若置身于云烟当中,高高在上让人琢磨不透。她嘴角的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是在提醒她,公主府正洋溢在一片喜庆当中,公主和驸马生活的非常惬意。
这是怎么了,她向后退了几步,不可能,公主爱的人是谁她知道,这绝对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手里这些东西就成了一个笑话。
她忍不住嗤笑一声,一定是公主耍的另一个手段,“请公主殿下赎罪,臣妾昏了头……”
容琦从将军夫人那灰败的脸上看到一丝特别的表情,仿佛是在对她说。
你一定会后悔的。放弃他,你一定会后悔的。
“将军夫人不必客气。”
将军夫人一愣,她以为公主永远不会亲口叫出这个称呼。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坐进了轿子里。
望着那将军夫人的背影,容琦抿嘴一笑,心里一阵轻松。那一抹单薄的身影在轿子里挣扎着,仿佛下了最后的决心一样,又冲出轿门冲着她大声地喊,“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容琦微微一笑,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是之前的长公主,对这番话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反应。
所有人都跪下来等着她治罪,她挥一挥袖子赦免。
将军夫人几乎被拖进了轿子,然后慌张地从她眼前逃离。
容琦忽然有个预感,她和安定大将军之间的纠葛恐怕才刚刚开始。
她几乎刚刚这么一想。
门口就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马上是个未卸戎装的兵士,见到她立即从马背上跳下来,单膝跪下,气喘吁吁地从身后取下一个盒子,举起来捧上头顶。
容琦冲一边的瑾秀点点头,瑾秀迎上前去,伸手将那盒盖打开。
此情此景,让容琦也忍不住好奇,那看起来沉甸甸的盒子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第十九章 千里寄相思
容琦低头望去,不禁一愣,入眼是一片的雪白,再仔细一看,方能看到,那盒子里一层晶莹的冰块内藏着一颗颗白如冰雪的荔枝果肉。
这个季节,这个地点是绝对不会有荔枝这样的水果的。
这盒子里的荔枝仿佛一碰就会融化般,看起来竟然像刚从枝头上采摘下来的一样。
是谁千里迢迢送来这样的东西?
难道是这长公主和贵妃一样酷爱荔枝,所以差人……
“是安定将军送与公主的。”那跪在地上的人已经开口,解开了容琦心中的疑问。
容琦还没说话,那人又从身后取出另一个木匣子,容琦看着眼熟,这明明是将军夫人刚刚捧着的那一只。
瑾秀将那盒子接过来打开。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木盒子里装的是那只翡翠的“同舟共济,白头偕老”的小船。
容琦微微一笑,“这些东西你直接送到将军府去吧!”
谁知道那跪在地上的人却一动不动。
容琦倒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自从她来到这里之后,大大小小的吩咐总有几十次,从来没有人敢违抗她这个长公主的命令。
现在这个人不怕死地跪在这里,难道是觉得她真是要在将军夫人身上找回一个面子?他们三番五次地送回来,她就会接受?
笑话。
“本宫让你将东西送回将军府去。”容琦冷笑一声,加重了语调,然后看了看瑾秀。
瑾秀傻愣了一会儿才将那两个木盒子盖好,交到那人手上。
那人接到东西,用那种没有音调的声音道:“安定将军说,如果公主不肯收下,命属下即将这些东西毁去。”话音刚落,他一抬手,那盒子里的翡翠船立即掉落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清脆的声音过后。一段时间静寂无声。
似乎谁也没有预料到,这巧夺天工价值连城的器物就会在一眨眼间变成如此。
那碎裂的翡翠在阳光下发着冶艳的光芒。
“大胆,来人哪将这不知死活的……”
容琦伸手阻止了瑾秀的呼喊,微微一笑,“你就不怕本宫杀了你吗?”
那人不慌不忙地跪趴在地上,“属下有罪,任凭公主处置。”
“本宫不杀你。”
容琦看看瑾秀,“让他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就算是砸碎了,也还是要带回去。
容琦又看了看地上那破碎的翡翠,转过身去。那安定大将军果然不是个寻常人物。他远在千里之外,却这么快就知晓她早晨的决定。
古代没有什么移动电话,就算是飞鸽也要几天才能将信送到。那么,安定将军这是在提醒她什么?
————————
容琦刚走不久,不远处的几个人影小心翼翼地闪进了驸马的房间。
临奕正负手看着窗外,他眼前那美丽的景色,恍惚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另一种格调,让人琢磨不透。
他转过身来,脸上是那种闲暇的宁静,微微一笑,“你不该到我这里来。”
那人在临奕的桌子上找到一张被墨迹稍稍阴湿了的宣纸,显然临奕刚刚在这张纸上写过东西,从渗透下来的墨迹上,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几个人名,然后心里猛然一颤。
嘴巴大大张开,“你将这个交给了公主?你……真的以为那完夏容琦她会……”
“他们会没事。”
话音刚落,驸马的屋门忽然被大大地打开了,那眼睛通红的少年捏着长公主转给他的奏折闯了进来,他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指节发白,似乎是嘶声怒吼,“我哥哥怎么会跟着你这样的人,你自己从牢里出来了,就把他们……”
“瑞梓。”那人死命地拦着他。
瑞梓仓皇一笑,他本来以为临奕会想办法救他哥哥,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如果他不是跟了你,他也不会如此……他天生聪颖本就是众里难寻的,他一直都是我的骄傲,他不该沦落到这个地步,全是因为你……你不会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更没法体会眼睁睁看着你最尊敬的人陷入绝地。”
临奕抬起眼睛,他深不可测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涟漪,然后逐渐地扩散开来,“看到那份奏折,你应该有所期盼。如果公主想要做什么,那份奏折不会在你的手上。”
瑞梓抬起手露出自己被捆绑过的手腕,几乎咬牙切齿,“她什么花招都能用出来。”
“如果你觉得公主是为了别的,那么你可以去试一试。”
瑞梓放下手臂,“你说的不错,为了我的亲人,只要有一点能营救他的可能我都会去尝试。”
说完他转身闯出门去,几个人想去追瑞梓,却都听到临奕淡淡地吩咐,“随他去吧!”
众人这才又坐下来,说了好半天的话,才陆续离去。
等到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临奕坐下来慢慢地看书,似乎那些扰人心神的东西在他这里都会化作了烟云被风吹散。
至于倔强的少年的那句,“你不会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更没法体会眼睁睁看着你最尊敬的人陷入绝地。”
临奕只能微微一笑,人世间的痛苦何止于此,也许被人埋藏在心底的永远不会说出口的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第二十章 爪牙不用白不用
容琦回到院子里,看到驸马的房门是关着的,她想了想转身走向自己的屋子。
在这深深的公主府内,至少目前谁也无法做到彼此毫无隐瞒,她不想看到她不想看的东西,更不想让这刚刚培养出来的初步信任付诸东流。
她也正好有事要去安排。
她将袖子里的那份名单拿给文静初,她要让文静初再确认一下上面的人名,以及讲述一下他对这几个人的了解。
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完全相信一个人,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她要选择几个人分别去确认,才能得到最后的结果。
而且她总不能做一个救蛇的农夫,她要对她要救的人有一个了解。
好在文静初并不像他外表那样普通,对她提出的问题没有一个不能对答如流。而名单上的这几个人谁也没有让她失望,的确都是些耿直人士。
文静初接着说:“新朝建立不久,国家能有这么多人才已经非常难得,先皇十分懂得如何用人,是当今圣上远不能及的。”
文静初边说边在宣纸上写出那些人名。
这个时空似乎大家都练就了一手好字。
就算是躺在软榻上看书的文静初,看起来平平常常,可是一抬手就是一把让她惊羡的小楷。
文静初磨好墨汁,提起笔,这一套动作如果从远处看来,一定会认为是出自一个绝色男子,绝对不会想象到他长着这样一张平凡的脸。
文静初写好了名单,见容琦半天没有下文,不禁相问,“公主今日要让我代笔吗?”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纯熟无比,想来长公主容琦之前也是这种作风,多亏容琦只是一个吃喝玩乐的公主,让她省了多少事啊。
似乎是看出来她心中所想。
“公主想要写出这样的字也不难。”
“公主为我治伤腿,我教公主写小楷如何?”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交换,“如果本宫不喜欢小楷呢?”
“中楷,大楷,行楷,颜、柳体公主喜欢哪一样。”
容琦抿嘴一笑,“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才情。”
文静初道:“家有严父,除了我母亲之外恐怕难以找出不惧怕他的人。我虽然和其他兄弟姐妹不同,养就了一身的懒骨头,但是有些方面还是不能随意糊弄的。”
简单地几句话,容琦的心情忽然轻松了许多,她一边说一边看着那秀丽的字跃然而纸上,意思和她口述的一样,只不过措辞更为准确。
长公主府赞画几百位,以她看来真正的赞画幕僚就只有文静初一人。
吹干墨迹,容琦拿起那一式两份的纸笺,叫来瑾秀,“你将这两封信送到分别送到两位少卿府上去,就说本宫交代,要他们务必将此事办妥,否则永远不必再来见本宫。”
“依公子看,此事把握有多少?”
文静初道:“驸马能将这份名单给公主,那就不会有错了。”
能得到一个敌人的首肯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
天色渐渐暗下来,屋子里的铜灯已经被点燃了,那灯设计的几位精巧,照出的光芒十分的柔和,却又不像烛光那么暗淡,古人的这般工艺,现代早已经失传了。
容琦本来正在为文静初的住处发愁,出去转了一圈立即有了主意。
这长公主府设计的跟皇帝的寝宫没啥两样,主房旁有次房,就是驸马如今的房间,院子里还有几间侧房,应该是长公主为那些服侍她的美男准备的。
由于公主大婚,这些美男暂且都搬去了旁边的别院。
文静初提到别院这个词汇,神情难免暧昧,容琦立即就猜到,别院就是长公主收罗的那些赞画公子们的住处。
容琦考虑了一下,便让人将文静初的东西搬来侧屋,这样一来她不管是召见还是密谈都比较方便。
命令一下去,显然大家都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的色心又蠢蠢欲动,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立即变得复杂起来。
瑾秀办完她交代的事,就马上着手安排这些,然后出于文公子和驸马的身体状况考虑,建议容琦让侧屋再住一个公子进去。容琦淡淡地说:“不用了。”
她就用那双鹿眼眨巴眨巴,露出同情且不忍的神色,“文公子第一次服侍公主,恐怕会……”话没说完,被容琦一眼看过去,她连忙缩起了脖子。
文静初这家伙分明是连妓院都去过的人,居然有人来替他担忧这些事。
容琦走回屋中,瑾秀自然就跟了进来。
“那两位少卿大人怎么说?”
“两位大人看过信后非常诧异。就问奴婢公主还交待了什么?奴婢就将公主所说的重复了一遍。”
“那两位大人果真问奴婢,现在公主是否只宠幸驸马一个人?奴婢就按照公主吩咐的说,公主正在宠幸文静初文公子。”
容琦点点头,坐在梳妆台前,瑾秀连忙帮她卸掉头上的装束。
头上顶的那些个华丽的首饰拿下来之后,容琦立即畅快地吸了一口气。古代皇帝不是还有常服吗?她可是从上朝回来就没换过衣服。
“瑾秀,将我的衣柜打开。”
瑾秀连忙应一声将那两扇衣柜的门打开。
全都是鲜艳的织锦缎,上面的绣花栩栩如生,长长的拖尾华丽异常。
容琦一看不禁皱起了眉毛,她平时浏览网页,看到这种衣服,盼望自己能穿上一回,现在看到满衣柜都是这些衣服,忍不住心里发苦。
这些衣衫好看是好看,就是穿在身上特别的沉,估计一件怎么也得好几斤重,走一走就累的不行。
偶尔穿一次尚可,如果天天穿……简直就是每天跑负重两公里啊。
“瑾秀,明日叫人为本宫量身,本宫要再做一些衣衫。”
瑾秀抿嘴一笑,“公主是该多添置些衣物,上一次圣上赐给公主做衣袍的锦缎还没用过呢。”
如果她说要做一些轻便的衣服,这丫头指不定又会想到哪里去。
这件事,还是明天丢给裁缝来头疼吧!
反正她不是一个名声好的贵族,别人穿西服她在家穿T恤也没什么。
第二十一章 魅惑的毒草
被人服侍着洗漱完毕,终于换上了一身睡衣,虽然不像她家熊宝宝睡衣那么随便,也不算太繁琐,里面一件丝质的紫裙,外面罩着白色褙子,容琦的头发没有被污染过,又长又黑,简简单单散在后面很是好看,瑾秀要拿一根带子将她的长发系住,容琦急忙说:“就这样吧!”
这样散着实在好看的让她爱不释手。
瑾秀点点头,又将容琦服侍上床才走出去。
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容琦往外看看,其实现在并不晚,只有七八点钟的样子,古代人都习惯早睡早起,她今天早上上早朝的时候也就才四五点。
容琦抱着被子滚在大大的床上,忽然有点不太适应。
夜深人静了,总是习惯地想起往事。
容琦摇摇头,干脆坐起来,穿上高高的宫鞋,在屋子里溜达着四处瞧瞧。
这屋子里什么都有,就是书籍太少,她平日里素来喜欢看枕边书,养成了这种习惯还真的不好改。
容琦忽然想起文公子搬家的时候那一箱箱的书,伸手一推门走了出去。
门口的侍卫看到她,脸色稍微有一些异常,容琦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妥,于是接着往前走。
似乎有人比她还要忙。
侍女往来川流不息。
几盘子几盘子的东西往进递,然后忽然间卡住了,里面还传来声音,“文公子,请您更衣。”
这是什么场面?
热水,熏香,窃窃私语声。终于有人发现了她,不等她使眼色阻止,她已经跪在地上高呼起来,“公主千岁。”
然后众人全都像下饺子一样跪下。
容琦向屋子一望顿时乐了。
文静初正看着那一桶香喷喷的洗澡水皱眉,他身边站立了四五个貌美的女婢,捧衣服香料的有之,拿鞋子的有之。
文静初不禁苦笑,“公主,洗澡我可以自己动手。”
让一大堆异性看着自己宽衣解带,换作是她她也是坚决不干的,遣退所有的女婢,容琦笑着从那托盘上拿起一包香料来闻。
文静初斜靠在床上,长发也被散开。见身边的侍女都走了,他不禁松了一口气,手指一张开,身上的被子就不小心滑落下来。
容琦的嘴边本来正浮起一丝不羁的微笑,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僵在了脸上。
薄薄的纱衣中是一副颀长的身体,隐隐约约遮盖不住体型的匀称和俊美,被子落在窄窄的腰间,腰线轮廓行云游水像一副艳丽的图画,鲜艳而妩媚。
容琦一下子想起她那个损友的话来。
她说,你们这些萝莉只知道看着动漫上美男的腰身花痴,你们见过现实中男人漂亮的腰线吗?知道为什么腰线那么具有诱惑力吗?
容琦当时只知道男人窄腰很好看,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
她损友接着说,男人窄腰好看那是因为,窄窄的腰正好能容纳女人的腿,腰和腿契合起来才更加艳丽。
腰线漂亮,那才是雄性动物诱惑的美。
想到这里,容琦抬起头,正好对上文静初的眼睛。
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闪闪烁烁透出摄人心魄光芒,似乎让人忽略了他脸上平凡的容貌。
没想到文静初这个柔弱的书生此时此刻却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
优雅,霸道,致命,像一棵毒草。
“公主,那香叫魅惑,不能久闻。”
那声音似乎像清凉的泉水一般。
容琦霎时惊醒,她回过神来,发现那香包仍旧被自己举在鼻端,她急忙放下,再去看文静初,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又不见了。
“那魅惑香是特意为我准备的,是怕我的容貌让公主难以入眼。”
容琦松了一口气,怪不得她会有那种错觉,原来是受了那香气的侵扰。
以后她要下令别乱用这些东西,否则有一天中招的不是别人,肯定是她。容琦将那荷包放入托盘里,转眼间文静初已经穿上了长衫。
虽然行动不便穿衣速度倒是一流的,这全要靠她的声名狼藉在一旁督促。
穿戴整齐的文静初仍旧是那般懒散的样子。
微微一笑,眼角带着许表情纹。
表情纹是真的,很自然。
绝对不是什么十八九,二十岁的少年脸上能有的。
文静初有多少岁?二十几?三十?
容琦叹了一口气,虽然她不太相信某种香气能让人产生幻觉,但是事实摆在她眼前她又不能不去相信,一个人穿不穿衣服前后差别那么大?不,她宁愿相信是那迷香的缘故。看来只能有机会再试一试,容琦想了想又将那香包再捡起来放进了袖口里。
“公主今晚点了我陪侍?”
容琦失笑,“没有。”
“那公主今晚准备去驸马那里了?”
“本宫今日只想自己……”容琦的话还未说完。
“公主说笑了。”文静初打断她的话,“公主和圣上有一个共同的秘密。”
容琦的心里猛然一凛。难不成完夏容琦已经信任文静初到了这个地步,连她和皇帝的秘密都告诉了他?
“公主和圣上一样,晚上从不熄灯,从不独眠,完夏国上下人尽皆知。”
第二十二章 缘来是卿卿
容琦猛然想起皇帝拉着她说的那番话。
皇帝说,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合眼了,唯一一次小憩还说了梦话,然后他亲手杀了那么听到他梦话的人。
难不成之前的长公主也有这样的毛病?
有些习惯是永远无法更改的,显然容琦和皇帝的这个习惯就属于这一类。
既然不能自己独眠,那该去驸马那里,还是干脆顺水推舟传召文静初。
又或者她应该“雨露均沾”。
容琦开始在文静初那一堆堆书籍里寻找她需要的,可是找了半天才发现文静初这个人竟然喜欢看些野史杂书,这些书拿来平日消遣到是可以,就是不太符合她现在的胃口。
两个人对着看书,这情景稍微有些古怪。
还好在文静初这种人面前,任谁都会变得轻松随便一些。
烦躁的文字终于渐渐麻痹了她的大脑,容琦还真的想就睡在这里算了,可是想想自己的大业,还是勉强地爬起来推开门。
做个公主的心腹丫鬟也挺不容易的,工作时间绝对不止八小时,天天加班还有卖身契。
容琦抬眼一看,瑾秀拿着斗篷等在那里了。
斗篷披在她身上,很是暖和。
“公主今晚……”
“去驸马那里!”
“公主要在驸马屋子就寝吗?”
容琦点点头。
“可是公主屋里……”瑾秀欲言又止,似乎说了些什么,容琦并没有听清楚,再回头询问,瑾秀已经吩咐去拿熏香了。
“熏香就不必了……”她哪里知道容琦平时都用什么,没弄清楚之前,她还是不要碰完夏容琦那些香香罐罐的比较明智。
驸马屋子里还亮着灯,显然是她没睡别人也不能睡。
夫妻同屋而眠最是天经地义,她就安安心心地享受长公主的福利。
既然是他们的卧房,她就习惯性地不习惯别人进驻,让瑾秀她们呆在门口,容琦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驸马也在房间里看书,和文静初的慵懒不同,他带着一股高贵优雅的气质,随意地坐在凳子上,那种感觉却是谁也模仿不了的。
也许是近情情怯,或者是她看到美好的东西就会紧张。
反正见到驸马,她总是有些不自然。
而驸马却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来一样,放下手中的笔,笑着看她。
屋里气氛温馨,屋外的人也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本要在公主从文公子那里出来之前想办法进入公主的寝室,却不想被驸马阻拦回来。
驸马猜测公主不会回到自己的屋里,果然没错。
容琦往前走,看到了驸马已经写了厚厚的一摞纸,小楷字比之文静初的更加的细润。
“驸马这是写的什么?”
他微微一笑,“是圣上下令毁去的四国国史和金国国史,我曾看过孤本,现在也是凭着记忆写一些。”
容琦低下头来看,临奕并没有阻止。
原来完夏国之前是金,再往前是四国,东临,西丰,南国,北国。皇帝会下令毁去金国史,那可能是因为金国毕竟是前朝嘛,怕有些人念念不忘前朝恩,可是为什么还要毁去之前四国的历史。
“驸马对四国史也有研究?”
“只是一部分。四国历史太长记得并不全面。”
可是似乎已经很全的了,厚厚的一摞纸,写了很多很多。
“我年少时,先皇就已经下令毁去史书,我能看到的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容琦看着那纸上记录的文字,“驸马似乎偏重于一个国家。”
临奕笑道:“四国我记得最多的是东临,然后是前朝。东临元昌年统一四国改国号为金,元昌十五年先皇帝继位改为完夏。”
也就是说完夏国是夺了东临的江山,怪不得她来的第一天瑾秀就说什么东临一姓已经灭绝。
虽然是金国,但是东临却是国姓。
改朝换代,向来都是用血来染红江山。
国破家亡,完夏皇帝只不过是做的更彻底了一些,不但灭了东临一族,而且还挖开了金国帝后的月陵。
容琦接着往下看,第一次看到了完夏国开国皇帝的名讳。
原来她不姓完夏,这个时空的人只不过习惯将国号和姓名连起来罢了。
她姓楚。
完夏国的开国皇帝是楚辞。(有兴趣看金国建立,东临碧,金宫和楚辞之间事的,请看《金宫》不看不妨碍阅读。)
当今圣上她的哥哥叫:楚亦,而她就是楚容琦。
大概是因为看了沉重的史书,容琦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她梦见驸马站在她身边说,他就是金国太子,现在他是来复仇的。
还好这一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她睡觉第一次如此的老实,就守着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一刻也没有侵犯到驸马那边。
要不这怎么说,人总是被名声所累。
——————————
在容琦入眠之后,还有人在等待召见。
两位少卿接到公主的密信之后,坐如针毡,他们聚在一起悄悄商议之后,决定去找安定大将军。
两个人一直等到了很晚,才有侍卫前来引路。
夜色如墨,只有一盏昏暗的灯光在摇曳。
先是走路然后改乘轿子,一路抬到走到宫门前,领前的侍卫拿出腰牌,两个人下了轿子悄无声息地入了宫。
第二十三章 春深似海才子佳人
这时候皇帝还在勤政殿里,宫里一切照常,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三个人走了进去。
两个人被领着走进那个熟悉的小院。
月亮虽然已经完全被乌云遮盖住了,气氛显得十分的诡异,但是当他们推开门看到了那抹身影,他们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正在为那古琴上弦,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像飘荡在空中的花瓣,自在地飞舞。
“将军……公主她……”
两位少卿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
“照公主说的去做。”
两个人张大了嘴巴,看着面前的主子,“真的将那些人……”
“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公主想做,就由她去做。”
主子的命令绝对不会下第二遍。
“将军……有没有觉得公主有些异常。”
他已经开始试琴音,并没有回答。
两位少卿呆立了一会儿边恭敬的退了出去。
没有谁能摸透主子的心思,所以很多事在他们心中都是一个迷,既然如此,何妨再加上这一件。
屋子里再一次剩下他一个人。
他颀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那琴弦轻轻颤动。
音质清脆却不乏柔美的质朴,刚刚好。
————————————————
容琦早起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微微的头疼,一撑起身子浑身酸软,再加上浓浓的鼻音,显然是感了风寒。御医来请了脉,她也就算是拿了假条名正言顺地不用去上朝了。
早朝刚刚过,她立即就接到了御赐的草药和补品,然后是官员们陆续的孝敬。
她虽然不方便露面,却也在府里办了个宴席,请来访的官员吃个饭。
长公主赐宴那也是一种荣耀,转眼之间她那不小的桃花林就坐满了人。
请客吃饭,自然要有歌舞助兴。
长公主府养了不少的伶人,瑾秀拿来节目单请容琦过目,那单子上都是写风花雪月的名字,稍稍一联想就知道那是粉红的温柔乡。
容琦将那单子扣了下来,“这件事交给文公子吧!”
瑾秀很是诧异,“文公子从来没有为公主办过宴席……”
是啊,文公子在这妮子心里是伟大的文豪,自然不懂得什么叫奢侈糜烂,“就让他去做。”
容琦微微一笑,她想要有所改变,并不一定要她自己出头去说。
对于公主好像变了的流言反正已经不少了,今日不如就揭开来给他们看一看。
经过了公主府史上最枯燥的宴席,满朝文武终于逐渐明白起来,公主最近的审美有了些改变,以前那些俗套的她一概不爱了,喜欢上了才子佳人那一套。
她府上极为受宠的文公子竟然长着一副平平常常的脸,甚至于还身有残疾。
这种传言出去之后,本来不敢出现在都城集市的美男子,开始战战兢兢地试探着出来游玩,倒是那些有些隐疾的男子霎时间开始举家搬迁。
两位少卿此时此刻再看那手上的名单已经有所顿悟,原来公主没变,变得是她的审美,好看的事物看时间长了也会觉得乏味。
公主府收藏了那么多的美男子,公主看也看腻了,现在想换一些清淡素雅的菜品来尝一尝。
他们本来就是帮公主收罗美少年的,公主想要谁他们千方百计都会做到,科举场上没收试卷、夜晚入室绑人、将人全家老小投入大狱,他们什么都做过,现在公主像往常一样写上她想要的人,只不过这些人都是死囚,并且是和他们水火不容的清流。
他们找了几个人开始秘密谋划此事。
————————————————
容琦一病就是几日,除了头有点晕沉之外,一切都让她感觉到特别的愉快。
就算喝的药汁也是拿蜜糖调制好的。
感冒造成的鼻塞用一些宫中特制的药膏抹在人中之上,症状立即缓解,简直比吃康泰克还要好用。
饭食起居更是被人伺候的舒舒服服,她除了享受就没有其他事可以做。
本来要七日才能好转的感冒,两三日下来症状几乎就不明显了。
墨染回来告诉她,她那两个做少卿的爪牙已经开始行动,从其他地方搞来了几个死刑犯等着鱼目混珠。
整件事容琦也是一瞬间有的灵感,既然她已经是长公主,她运用自己的权利那是合情合理的,那两位少卿以前没少为她做坏事,现在再做只不过是轻车熟路罢了。
将驸马那些人说成是她要收进府的赞画,不管那两位少卿是谁的人都会头疼,要么忤逆她的意思,要么规矩地照办。
如今看来那安定大将军倒是有心放她一马,又或者有一个天大的阻碍正在等待着她。
既然她想不出会有什么状况发生,只能随机应变。
一切都准备停当,她的奏折也该递上去了。那份奏折写的是请求圣上早日了结晋王一案,现在只要再加上几笔,推荐那两位少卿协助办理,这样无论两位少卿做起什么事来都顺理成章一些。
做完这些,容琦伸个懒腰,赖在驸马屋里好几天了,她也该起身回到自己屋里去准备准备,容琦站起身来,看着藏在阴影里的墨染,忽然想起一件事,“墨染,本宫大婚那天,你在哪里?”
第二十四章 公主要人还是要心
墨染那如同刀刻一样冷峻的脸庞微微一动,“公主下令铃声未响起来之前,不准任何人接近新房,因为属下耳目皆异于常人,公主命属下寅时之前呆在别院。”
容琦点点头,这就对了,否则以墨染的武功怎么可能会让其他人进入她的卧房。长公主想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渡过一个美好的新婚之夜,却没想到世事无常啊。
长公主这个身份应该随时随地都有人保护才对。
容琦苦笑一声,她和长公主不同的是,她更喜欢拥有自己的个人空间,更不喜欢走到哪里全都前呼后拥的,可显然这个身份决定她并不能如愿,除非这个院子里她信任的人逐渐增多,多到她可以高枕无忧。
看来这个府里的侍卫不能够撤走太多,只能在墨染不出去办事的时候,她遣退一些守卫,留墨染一个人在她身边。一但墨染离府,她就更该严加戒备。
容琦让墨染留在门外,自己走进了屋子,卧房里换上了青翠色的纱帘,看着更加有春天的气息,她刚刚走到柜子前,拿出她放在里面的奏折,兀然之间,她感觉到有人很快地接近了她,在她还没有看清楚是谁之前,她的身体被人紧紧地抱住。
颀长的手臂紧紧地揽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将她拢在怀里,腰上的手抢下了她手里的奏折。
容琦嗓子一哑,轻轻地呜咽了一声,她门口的墨染已经听到声音,她的心脏为这突如其来的拥抱鼓动,可是她并没有失去冷静,镇定地拉开她嘴上的手,“墨染,没事。”
墨染顿了顿,继续守在门外。
刚刚想到安全,没想到马上就被袭击。
那人并没有想要她的命,否则上来便可以用刀抵住她的脖子,而不是捂住她的嘴,抢走她手里的奏折。
“瑞梓。”她低低地唤了一声。
她腰间的手微微松了一瞬,可是立即抱得更紧了,清澈动听的声音立即响起来,“瑞梓每日都在公主房里等着公主,谁知道公主只宠幸驸马一个人。”
瑞梓的声音带着一丝甜腻和幽怨,可他的脸上却是化不开的冰冷,他伸手打开那份奏折,胸膛在容琦背后起伏,容琦完全能感觉到他那激动的情绪,容琦侧脸亲眼看到瑞梓那美丽的眼睛中露出一抹愤恨的神情。
容琦实在不明白,难道她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她明明已经暗示过瑞梓,“我让墨染给你送去的奏折你看了没有?”
瑞梓轻笑一声,眼角闪亮似结上了冰花,“公主想要瑞梓怎么侍奉?公主说出来,瑞梓一定能做到。或者公主觉得玩弄一个人的身体已经没什么了,如今要玩弄一个人的心才有意思。”
“瑞梓,你是什么意思?”
瑞梓将容琦抱得更紧,“公主难道忘记了瑞梓是怎么入府的吗?瑞梓归家参加殿试,遇见公主之后,瑞梓心甘情愿放弃殿试来赴公主之约,后来就算知晓了公主的身份,也是心甘情愿入府,却没想到公主只是在跟我玩一个游戏。”
容琦没料到瑞梓是心甘情愿自己入府的,更没想到他之前真心爱过长公主。她几乎能想象到情窦初开的少年,突然经受这样的变故会是什么感觉。
瑞梓一字一字地说,“公主跟我说,玩弄一个人的身体那没什么,最难得的是能玩弄一个人的心。”说到最后,容琦顿时感觉到脖间一片冰凉。
这是她做长公主以来,第二次被人用利器抵住喉咙。
“公主再重新拟一道奏折,否则别怪瑞梓会……”
有了一次经验,就不会再那么害怕了,容琦失笑,“不然你要做什么?杀了本宫?”
瑞梓冷笑一声,“公主明白。”
容琦道:“某个朝代曾启用过一种连带的刑法制度,叫做株连九族,九族者,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有人上奏涉及谋反案者除去晋王之外所有涉案人员都应该使用这种刑罚,以震我新朝朝纲,还有人说要株连十族,那就是再加上涉案人员的师友。这本奏折如今也在本宫手上。瑞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杀了本宫会有什么后果?不但救不了你哥哥,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牵连进去。”
“用本宫一人的性命换几百上千条亲友的性命,恐怕不划算吧?”
瑞梓几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想过公主会呼喊会威吓,却没想到听到这么一番话,怅然嗤笑,“几日不见公主更会运用自己手里的权利了。”
容琦接着道:“如果本宫想杀你,易如反掌,用得着这样大费周折?更何况,如果本宫不将奏折送去给你看,依着你弄什么联名上书,你哥哥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那奏折里本来说的就是晋王案迟迟不结恐会再在朝堂上生起一番波澜。
他们前脚制造了联名上书的波澜,后脚就成了别人攥在手里的把柄,按照当今圣上那阴暗猜忌的性格,晋王一干人等势必会被绑缚法场。
瑞梓的手垂下来,那双眼睛仍旧闪烁着不信任的目光。
这也难怪,毕竟长公主骗过他,让他从高处摔下来,变得一无所有。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人之常情。
“瑞梓,我虽然不能向你保证什么,但是一定会尽力救你哥哥。”容琦顿了顿,“至于你,你应该做一些该做的事!”
瑞梓本来稍微平静的脸,忽然失笑,“公主以为瑞梓还能做些什么?”
容琦抬起头看着他,“那要问你自己,我不会阻拦。”虽然这话说起来有些假惺惺,“无论是谁都会经历些波折,你尚有大好的年华。”
“这是公主说的。”瑞梓笑笑,像松开一块垃圾一样放开她,脸上那残留的妩媚顿时跑的干干净净。
他一口气走到门口,忽然转过头,“公主是不是觉得一无所有的玩物并不好玩?要给他他想要的,然后拿走让他更加的痛苦。公主想要我心甘情愿?还是想要再拿走我的心?”
容琦微微一笑,“如果你这样想的话,你只要握住自己的心,我就拿你无可奈何了。”
瑞梓笑了,“公主说的很有道理。”
第二十五章 很闲很销魂
看着瑞梓离开,容琦舒了一口气,在进屋之前墨染就告诉她屋子里有人,她想了想,让墨染在她的发簪上涂了一些毒药。
那日她离开驸马屋去应付前面的将军夫人之时,她让墨染观察驸马的一举一动。墨染将瑞梓所说的话全都汇报给了她,所以她猜测此时此刻等在她屋子里的人应该就是瑞梓。
如果不是瑞梓,那就有可能是那晚出现在她房中的人,她如果想知道那人在她屋子里究竟想做什么,就不能打草惊蛇,她身上有着无限的权利,完全可以放手赌一赌。
没想到除了证实了她的猜测之外,她还有了意外收获,让她知道了瑞梓和长公主之间的恩怨。
“瑾秀,”容琦将外面的瑾秀叫进屋,“以后瑞公子想要做什么,除了极其重要的事,都可以不用阻拦,只是要记得事后回禀本宫。”权利、自由她都可以给,这个府里的任何人她都能这么做,除了驸马。
她越来越感觉驸马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从不把心里所想的摆在脸上,让他整个人深不可测。
既没有像文静初那样随波逐流无所谓又没有像瑞梓那样将厌恶摆在脸上。
让人攥不透摸不明白,又有那么多人以他马首是瞻,她转身的功夫就那么多人来他房间秘密商议。
果然像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母亲说的那样,越好看的人越不能相信。
容琦本想今天在家将手里的奏折处理好了,可谁知道文静初却也生了病,其实就是流行小感冒,可府里还是如临大敌一样,焚香熏醋,前几日她生病的时候在文静初的屋里待过,所以谁传染给谁的还不一定呢,再说她刚刚感冒,哪可能这么快再被传染一次。
她刚抬脚想进屋里去看看他,就被瑾秀死命拦住说什么,“公主病体刚刚康健,一定要再三小心才是。”大概意思就是,文公子的房间如今已经成了毒窝,她是绝对不能去的。
并且很体贴地提醒她,“府里有个叫柯进的公子也是满腹才情,公主曾夸奖他……什么……有贵族之气。还有……别院那边许多公子在弄一些诗会,以前公主不喜欢,可是奴婢看最近公主……”
容琦本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精神,什么都不管了去慰问文静初一下,可是看看下人们一副要哭的样子,她叹口气,也就算了。
容琦闲了几个时辰,实在是坐不住了。
在屋子里闷了好几天,她必须出去透透风。
正这么想着,瑾秀来汇报,前几日请来的裁缝将新做的衣服送了过来。
一摞摞衣衫捧了过来,她拿起来一件件的看,纯手工制作的就是好,她的剑袖啊,她的短打,一件件地抖出来将瑾秀看呆了。
瑾秀再三想张口,最后终于忍不住,“公主,上次圣上说您的衣服太简朴了,所以才会赏下织锦缎,没想到您不但不用锦缎,反而用这种朴素的布料……您这是想要……”
那些衣服还叫简朴?那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古装不都成了乞丐服了。
“去将我以前出门穿的衣服拿来。”长公主出门总不能也穿成这样吧!
瑾秀去而复返的时候身后跟了一大串丫头,手里捧着漂亮的衣衫,男装女装的皆有,虽然没有她平日穿的那么奢华,不过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少爷。
算了,她还是穿她新做的布衫吧!那些衣服穿出去她能去哪里啊?再说,她手里这些新做的衣服虽然看起来不起眼,可一件也几十两银子呢,布料摸着柔软却不那么扎眼。
容琦挑选了一件自己最喜欢的。
“公主,您这是要出门?”
容琦点点头。
瑾秀立即招呼丫头们摆上种种梳妆用品,一样样看着就够麻烦的,要是这样收拾完,等她走到大街上,肯定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别那么麻烦,就梳个简单的。”
瑾秀连忙点头,打开一个精美的铁盒,顿时一股桂花的香气传来。
“桂花油就别用了。”
瑾秀这下有点犯难了。
“就最简单的那种。”
“公主要着男装还是女装?”
容琦想想那宽大的袍子,应该能将她的性别遮掩住,就算遮掩不住,其实穿男人的袍子也挺好看,既然做了为啥不穿啊,“男装吧!”
瑾秀将她的长发捧起来,然后轻松地挽了一个髻,完夏容琦那秀丽的脖颈和圆润的耳垂立即就露了出来,上面还有细细的耳洞。
是谁说女扮男装不会被人发现的?简直是天雷汇聚啊。
不过男子的装扮确实给她增添了不少英气,一身的短打也很利落。
换装完毕,容琦整理一下袖口,“墨染,跟我一起出府。”话刚说完,一抬头,她本以为永远不会主动出现在她屋里人,正站在门口笑着看她。
如果她现在不美滋滋地迎上去,是不是那些崇拜驸马的女人都要暗中骂她?
“驸马,”她刚刚唤了一声。
他的眼睛莹莹一动,“公主还是改天再出去吧!”
第二十六章 遭遇神偷日
容琦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只要她不去招惹驸马,驸马也就乐在和她划清界限,倒没想到今日他主动迎上来说这些话。
她还没开口问缘由。
驸马已经微微一笑开口道:“公主忘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公主府丢了一颗人鱼泪吗?”
容琦看看身边的瑾秀,瑾秀恍然想起了什么,慌忙地捂住了嘴,“公主,是那个神偷难奈何,去年偷走了前朝传下来的一颗人鱼泪。今年……”
这个神偷的名字居然不叫妙手空空或者摘星手。看来这个地方还没有被武侠小说教育过。
难奈何,谁也拿他无可奈何。好嚣张。没想到她好不容易有一天放松的机会,还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神偷的绝技。
容琦转身看一下她房间里的东西,难不成她还会因为一个神偷的不友好来访而改变她的计划不成?神偷到了这个地步无非是想要一个名震天下的名声,她才不会当他的垫脚石。他越要名动天下,她就越要不去理会。
“瑾秀,咱们公主府最贵重的东西是什么?”
瑾秀立即扳手指。
半晌也数不出来。
是了长公主府已经富可敌国,神偷总不能将她的府邸搬空吧!
容琦看了看一边的临奕,他仿佛只是来提醒她一下,并不准备参与讨论,“驸马以为呢?”
瑾秀没注意公主的问话,她已经开始琢磨公主府的那些东西能不能挪到一处严加看管。
临奕微微一笑,“那难奈何虽然轻功了得,却也不能轻松地在公主府来去自如,他只会在最危险的地方取一样东西。”
临奕那看起来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总能猜到她心里所想,“那就劳烦驸马布置一下公主府,别让那偷儿太过嚣张。”
临奕会心一笑,眼神中似乎也带着几分的意外,他记得一年之前,难奈何偷过公主府之后,公主大发雷霆,在朝堂上提出要加重偷窃的惩罚。
后来许多官员议论,为什么古往今来朝上不准有女子居高位,因为越是权利大的女子,嫉妒心越强,想要一样东西要千方百计地得到手,若谁抢走了她的东西,她就要让他百倍偿还。
可是今日,眼前这位长公主却只是不以为然地笑笑,朴素的笑容下面,却不知藏了些什么有趣的东西。
容琦已经从桌子上拿走了瑾秀给她准备好的钱袋,瑾秀还在一边怔忡着弄不明白公主的意思,直看到容琦带着墨染越走越远,她才喃喃道,“公主,您还要出去啊?”
既然公主将府里的一切托付给了驸马,瑾秀眨了眨眼睛,“驸马爷,公主去年买回来的那些要对付神偷的东西……”抬起头来,正好望进临奕那眼眸那一池深潭当中。
临奕像往常一样,脸上挂着一抹安宁,“那神偷不会光顾公主府。”没有公主的公主府,就算是偷出东西,也无趣的很。
他只有去偷公主身边的东西才算的上是不负他的名号,而公主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临奕走回了自己的屋子,紧紧地关上了门。
公主内院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瑾秀站在院子中央看着文静初和驸马的房门,实在太寂静了,她甚至认为那两间屋子里并没有人。
——————————
容琦出府的过程是很艰难的。
大概因为难奈何又要偷她家的东西,所以许多人明的暗的都挤在她家门口了,这种情况下让她用两条腿走出来自然不行。
她想了千般方法,最后不得不趴在墨染背上让墨染做了一次跳马。
墨染有些不乐意,吞吞吐吐地脸红半圈。
男女授受不亲?没想到武功绝高的大侠却比个书生还要封建。最后容琦还要冷笑一声,“墨染,本宫平时对你太礼遇了。”
墨染似乎是想起什么,浑身一抖,然后在她面前矮下腰来。忤逆公主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公主耍的各种手段多的他无法列举,就拿她今日对瑞梓说的那些吧!就算他自命武功不凡,可是他也有师兄妹和朋友,万一公主来个诛十族……
“墨染,本宫最近待你如何?”趴在他背后的女子今日似乎颇有空闲时间,竟然笑眯眯地跟他聊天。
“很好。”说短句已经是他的习惯。
“比之以前呢?”
“好。”对于刚刚对他说出威胁话语的女子,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容琦渐渐对长公主府里的人有了一些了解,文静初会在公主府,那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调养他的身体,瑞梓出乎她意料,他并不是长公主抢入府中的,而是真的爱上了公主,可是她没想到最让她意外的却是墨染。
她以前也总想,像墨染这样武功高强,来去自由,一脸包黑炭似的生人勿近,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为她效命呢?
走出了公主府,她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第二十七章 原来是只小白羊
虽然完夏国建国不久,但是开国皇帝楚辞是个颇为阴柔的皇帝,他的政治手腕让人不得不佩服。政局陡转他还能让整个国家很快恢复一片繁荣的景象。
都城的一片欣欣向荣就是佐证。
不过也有人说,那是因为东临家有人在朝廷中作用的结果。
大概是因为容琦这样一打扮显得十分亲和,那卖书的老板递过一本禁书给她看,她看了几页觉得里面的内容十分有意思。
上面写的大多是:传说东临家几个后代的去处。
说什么武林中一夜成名的大侠,朝堂上的权臣都有可能是东临家的后代……
看来那金王朝确实给人留下了无限的遐想,东临一族有可能真的像书本上写的那么传神,又或者在东临被灭族之后,这些文字只不过是记录对他们的怀念和惋惜。
怪不得皇帝会下令毁去金国国史,又不准人提起东临一族的事。帝王最讨厌歌颂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更何况是前朝的皇族。又何况,前朝皇族的追思大概会撼动新朝朝纲。
容琦坐在凳子上看了一会儿,就发现那书局的老板开始为墨染端茶倒水,每做完一件事都会去瞧墨染那黑脸上的表情,颇为在意。
容琦忍不住好奇墨染那挤眉弄眼地在干什么。
那些表情陈列在他乌黑的脸上很是有趣,将店主吓的汗毛竖立,直往她这边靠。
“姑娘,您的这位侍卫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觉得我不该……”看着容琦手里的禁书,“拿书给你看。”毕竟像她这样的大小姐,生长在纯净的环境,不应该被这些所污染。
“没事,没事,他就这样,有点认生。”
“那么大块头看着不像啊。”
“是咩?”
容琦一口气抱了许多书,又付了订金,“改日我让府里的家人来取。”
老板笑盈盈地指着禁书,“姑娘我这里还有你爱看的那一种。”
“都拿给我看看好了。”
老板连忙进内室去拿。
趁着这个空挡,容琦侧脸看向墨染,墨染看着她手里的禁书,眉毛几乎要倾斜到地上去了。他看着那老板的背影,一副悲戚悲戚恨其不争的表情。
老板的女儿不怕生,蹦蹦跳跳到墨染身边去给了墨染两块糕点。
墨染脸上的表情就更复杂了。
容琦接触到墨染的目光,从墨染闪闪亮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一种仿佛要被人扛着跑的感觉。
墨染隐忍半天终究没对她下手,而是眼睁睁地看着一本本禁书到她手里。
容琦又挑了一些书,然后付了钱和老板说着客气话走出去,出了门回头一看见墨染还杵在那里。
“墨染。”容琦叫了他一声,他这才磨磨蹭蹭地跟上。
“墨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公主,那一家只是……恰好……有一些禁书,并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容琦的眉毛一竖,“经营禁书还不算是罪过?”
墨染看到公主的脸已经被气的扭曲了,嘴角还一抽一抽的,他就知道那一家人肯定大祸临头,心情越发的沉重,“求公主,”他无意识地手指收拢,手里的糕点快要捏碎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网开一面……”
容琦微微一笑,“你看本宫像是那样的人吗?”
墨染下意识地摇头,然后立即又停住了。
容琦假装没看到墨染纠结的表情,她侧脸看那书局门口,店主的小丫头还冲着墨染挥手呢!容琦也笑眯眯地挥了挥手道:“那孩子很可爱。”
“墨染求公主……”墨染看着那可爱的孩子,恳求的话忍不住从嘴里往出溜,那店家也是一脸的温和,怪就怪他给公主做向导,将她带来这个经营不当将要倒闭的书局,他以为店家绝不会轻易拿出什么禁书来的,哪知道……他本是好心,却他害了他们一家。
如果没有他。
“我答应你。”
墨染以为自己听错了,“公主是说。”他简直不敢相信,公主会笑着答应他。
“不过要拿你的东西做交换。”
难道公主是想。墨染的眼睛睁得大大地,浓黑的睫毛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像一只可怜的小羊。
“本宫不能平白无故地饶了那些人的性命,本宫放了他们可以,但是要算作是你欠本宫的,如何?”
“公主想让墨染怎么做……”小羊仍旧不明白。
“只是做我的护卫。不是长公主完夏容琦,而是我的护卫。”
墨染呆愣了好久,然后脸上出现了惊喜交加的表情,“公主,当真……”
容琦笑道,“本宫说的话,自然是真的。”
墨染再看看那门口的父子俩,脸上终于有了一代大侠的风采。
“墨染。”容琦还是忍不住问,“如果没有本宫,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穷困潦倒了?”
墨染脸黑,但是依然能看到羞涩的表情。
“墨染,你告诉我,你身上一共有多少银两?”
墨染身上摸了一边,拿出了几颗碎银子。
是了,她猜的果然没错。
“你的俸银是多少?”
“每月五十两。”
“饭食呢?”
“呃,我自己……”
看吧,五十两全都弄没不要紧,把自己饿的跟木柴棍子一样细瘦,容琦真的没想到,这个站在她身边,武功绝顶威风凛凛的狼,实则是一只很容易就上当受骗的小羊。
第二十八章 热闹集市遇佐罗
“墨染,有些人是不用接济的。”
墨染将托着最后一两银子的手收了回来。
“你看,他们手指并不那么粗糙,哪里像流民的样子。”容琦刚说完话,那地上的男人立即爬起来仓皇的逃窜。
“还有刚才卖东西的聋丫头,你听她说话口齿多么清晰啊,怎么可能是个聋子。”那弱小的女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一边讲,那些找墨染施舍的人群就一边四散开去。
看来墨染这个肥羊出现在都城城内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都懂得找他能骗到钱。
墨染这下有点不解了,“为什么……”
容琦道:“耳朵听不到正确发音,说话的时候口齿能那么清楚吗?聋哑总在一起,就是这个道理。”
容琦现在终于相信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一个人的人生,墨染这样的性格,只能掉入长公主府这个狼圈里。
“墨染,你的童年是怎么过的?”
墨染一下子严肃起来,“很小的时候就学武,我爹说要我长大以后保护一个人。后来……”黝黑的脸抽搐了一下,“爹娘都去世了,我就被送上了蓝山派学武。”
容琦注意到墨染脸上那被浸染的痛苦之色,“你师父对你很好?”
墨染点点头。
他师父大概从小就用一代大侠的标准要求他,所以这孩子才纯净地像张白纸,或者这孩子从小就有花钱的欲望,他最后一两银子从不出去,好像整个人都很奇怪,东看看西看看到处找穷人。
也许他这是在重复少年那种无忧无虑的记忆?容琦决定不再颠覆他那小时候留下的对世间美好的认知。
人世间痛苦太多了,有些无知是用来快乐的。
容琦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改变一下墨染看起来悲惨的生活,她将那一两银子抢到手里,“以后你的俸禄减半。”
墨染愣了一下,他实在不明白那么有钱的公主,为什么和他那可怜巴巴的俸禄过不去。看着公主无可更改的表情,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答应。
“饭食什么的,我回府里会吩咐下去,你以后就在府里吃吧!”
小白羊之前被捏住了脉门当然不会反驳,只会沉着个黑脸任她宰割,他觉得一般的俸禄用来换一日几餐实在有点不划算。
到了集市上,容琦第一次体会了什么叫挥金如土,只要她看上的东西没有什么是不能买的,她先去香料店装了一个香包,又去买了颗大大的宝石。
她甚至还迎着太阳光看看宝石的通透性,然后捏在手里把玩。
墨染皱着眉头跟在她身边,时不时地看一眼她手里的东西,那张雷打不动的黑脸似乎认为她太过于招摇了。
那难奈何的名号不是白捡来的。
容琦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隔空偷物的功夫,现在这颗宝石就在她手心里,只要她不放手,她不相信宝石会忽然之间不见了。
上天可能有意要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是奇人异事。
鉴于她刚刚口头教育完墨染什么叫“劫富济贫”,那难奈何就配合着来了一次演习。
她怎么忘记了,今天她是被劫的对象。
那难奈何既没有跑去她的府邸里随便摸一件宝物,也没有失去偷她的兴趣,而是真的如驸马所说,难奈何来偷一件最危险的东西——她贴身保护之物。
难奈何真的是名不虚传。
她本来正在看那捏的惟妙惟肖的糖人,只是觉得眼前一花,手指一软,掌心的东西就掉落下来,她回过神来望望四周那人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但是她掌心里的东西的确没有了。
容琦晒然失笑,这样快的身手,恐怕是谁也捉不到的。
像她之前吩咐过的一样,墨染已经追了出去,留给她两名暗卫。
容琦正想着是不是再随便地转悠一圈,说不定等她逛的差不多了,墨染也该回来了,容琦刚刚抬脚往前走,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种压迫感,还没等她回头,她的手腕已经被人握住了。
那手指扣在她的手腕上,力气温和没有恶意。
“想追难奈何吗?跟我来!”
然后不等容琦答复就拉着她飞快地向前跑去。
鉴于她个人不是很自愿。
那人还保证说:“放心,我不是坏人。”那声音字正腔圆,可是却让人想入非非,电视剧里的淫贼仿佛动手之前都这么说。
这个人比墨染跑的还快一些,拎着她这个包袱却一点都不费力,容琦侧脸望过去,他穿着洁白的长袍,长身玉立完全符合一位美大侠的身姿,长长的黑发松松地缳着,睫毛上仿佛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宛如从天而降的神仙。
连同步伐也十分地洒脱优雅,待他停下身回过头,让容琦不禁一呆。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只黑色的眼罩,就像参加什么化妆舞会,正好和他讳莫如深的表情产生了对比。
难道这个时空也有佐罗?
容琦忍不住笑起来,这几日她本来已经进入角色做一个“完美”的“好”公主了,可是今日她却自然而然恢复成了一个无忧无虑豆蔻年华的少女。
第二十九章 你跳我也跳
“佐罗”一直带着她往前跑,她甚至还来不及观察周围的景色。
“女孩子不记路,一会儿我给你带回原地。”
真是一位体贴的强人。
明明是追难奈何,他们为什么要出了城往山上跑。容琦不禁苦笑,这人该不会真的是采花贼吧。
她来之前都是长公主采花,她来以后不会这么快就来个戏剧的反差……她还以为这个都城当中没有谁比长公主更可怕的了,她不害怕自己,就有恃无恐,看来是她太过大意了。
“难奈何每次偷了东西都要从下面经过。”佐罗指指远处的山下。
容琦看看陡峭的山壁,那又如何,难不成他想带着她从山崖上跳下去?
她盼望长公主除了墨染这样一个得力的侍卫,还有一些像火影忍者一样专门应付突发事件的,她扭头往后一看,不禁失望透顶。
山越来越高,云越来越近。
芳草香气扑鼻而来,清风拂过脸庞清新宜人。
这个季节似乎真的比较适合坐滑翔机从山高处滑落地面。
容琦发现有很多人都聚集在山顶,那些人多的是漂亮的少女,都是一脸兴奋翘首以盼。
“来了,来了。”
“真的能抓住难奈何吗?”
“去年我亲眼见到的还会有错。”也是穿着男装的少女,将扇子在手心里拍打两下,‘刷’地一下展开,抿嘴微笑,犹抱琵琶半遮面啊。
容琦再一次侧脸看身边的这个人,他真的曾经抓到过难奈何?
他的长袍在轻风下微拂,仿佛并不在意那些人的交谈。
“去年你抓到过难奈何?”容琦询问。
佐罗点头,“去年他的身法没有今年的快。”
容琦沉吟了一下,“去年他偷的什么?”
“前朝皇族留传下来的人鱼泪。”
“今年他要偷公主身上的一样东西。”
容琦稍微感到一丝震惊,原来这个佐罗大侠知道她就是声名狼藉的长公主,可是他却没有像别人一样表现出什么来。
“难奈何曾嘲笑公主府戒备森严但是没有人能阻挡他的去留。”佐罗附在容琦耳边悄悄说,“可是他去年被我抓到了,就是在这里。”佐罗指指山下,“今年他还会从这里过。”
容琦几乎笑出声,“下面有好几条路,他很有可能选择其他的路。”
“他这个人有个毛病,总认为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在这里被我抓到三次,一定觉得不会再有第四次。”
他们说话的功夫,莺莺燕燕们已经开始讨论了。
“从这么高的山上怎么往下跳啊,就算武功再好,也没有可能。”
容琦又探头往下看了看,武功是不可能,如果有架简易的滑翔机,就会上演天降神兵的一幕。
正在思索间。
“怎么样?跟我一起……”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带着许笑意,手里托着大大的纸鸢。
有时候脑袋一热就会做一些冲动的事,她竟然试了试风向就觉得那纸鸢一定不会有问题,而且佐罗伸出的手,有一种稳定坚决的沉稳,她鬼使神差地握上去,在一片的惊讶声中,纵身而落。
轻功+纸鸢像一只出巢的幼鸟。
容琦没想到身体向下滑落的时候,她反而不再紧张和惧怕,睁大眼睛打量着这个特殊视觉里的世界。
她似乎是他所遇到的最胆大的女子,开始的时候总是有一些犹豫,再后来就积极地应对,仿佛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很好的克服。
适应了飞行的速度,她竟然好奇地打量起他来,目光的尽头是一抹谁也抓不住的光辉,然后她微微一笑,“掌握好风向,不然你就抓不住他了。”
“你是不是和他有什么赌注?”
他有些无可奈何,本来他充当的是挺身而出的大侠,需要她百般感谢才能洒脱的出手,她应该是那个最期望抓住神偷的失主,可是她轻易的几句话就将包袱扔给了他。
偏偏她还眨动着眼睛等着答案。
他说:“我们约定如果这一次我再抓住他,他就要替我做几件事。”
容琦点点头,“那你要抓紧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竟然潇洒地像一个看官。
“你丢了东西。”
容琦笑道,“是啊,可是那东西我没准备要回来。”她的目光里有一丝狡黠。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他直言不讳。
“那得等到你抓到他才能知道。”
他扯动了那纸鸢的羽翼,“看来我得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地抓他了。”
第三十章 不带起俩外号的
纸鸢越来越接近地面。
草地一片嫩绿的颜色,一群骏马在草地上奔跑。
看着周围的情景,让容琦有一种莫名其妙熟悉的感觉,像是在看武侠小说中的浪荡大侠,于是忍不住说:“你不会是一个家境富裕的公子,对仕途没有兴趣,却只想着四处行侠仗义吧!”
佐罗的嘴角微微一挑。
“那你不会也有一匹长得奇丑的马,但是却是真的日行千里,那马屁股上还有一把生满了锈迹的破剑,可却真的是一柄有来头的好剑。”
容琦刚一说完,佐罗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地吹一下口哨。
容琦亲眼看到那群骏马纷纷回头,那密密麻麻俊俏的身姿只是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奔跑起来,只有一匹似乎被挤扁了的瘦马尽全力从马群中挣脱出来。
它那花斑的身体,就像是刚从泥潭里滚过似的,四条小细腿似乎一掰就要断了。
屁股上背着一把古朴的长剑,金属的剑鞘却已经斑驳陆离。
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全都凑全了。
那瘦马没有欢腾地来迎接主人,而是一瘸一拐地向相反的方向跑去,然后迎面撞上了一个黑点。
那黑点在空中拐了个弯直挺挺地跌了过来。
佐罗拉住容琦轻轻一让,那黑点就掉落在她脚下。
那是一个穿着古装白净净地男子,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不出年纪,但是脸上的五官非常的随和,身形瘦小好似猴子。
那人眼睛滴溜溜地转,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然后悲戚戚地喊了一声,“二少。”五官皱在一起如同一只包子。
佐罗二少伸出手指笑着介绍,“这个瘦猴你可以叫他包子。”
容琦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那难奈何道:“二少,不带这样的,我们三教九流都不会一下给人家起俩外号。你可是大侠,有失身份。”
二少蹲下来看着包子神偷,“答应我两件事,不然我就将你近几年连连失手的事公布于众。”
难奈何连连点头,“这几年外面流言四起,都说你抓住过我,如果你再站出来证实,我神偷的名声就要遗臭万年了。”
二少道:“那你答应不答应?”
难奈何哭丧着脸,“有能耐你再抓我一次。”
二少摇摇头转身就要走。
难奈何连忙说:“我答应,答应。”
二少又看看那神偷的手,转过头来冲着容琦一笑,“我知道了,你在宝石上下了药。”
容琦道:“不是毒药,是奇痒散。”
一颗宝石对她来说和一颗石子没什么区别,神偷的手可是他最宝贵的东西。”
她在衣服边做了一个暗兜,宝石上沾了奇痒散,她自己手上早就涂了解药,她将那宝石攥在手里就等着那神偷来取。
一个人手上麻痒一定会影响他的速度,她以为这样一来墨染说不定就能将他抓住,谁知道这神偷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容琦抬起头在二少眼中看到了一丝欣赏。好像她这个坏公主的作风,如今总算找到了知心人。
难奈何道:“二少,我都答应你了,你快将我的穴道解开,不然一会儿被人看见……”那包子脸下垂着很是可怜,然后又看向容琦,“公主,我把你的东西还给你行不行?二位只当是没见过我这个人。”
二少有些漫不经心,“他偷过你的公主府三次,这一次又偷了你心爱的宝石,对不对?”
“他说过进出你的公主府如入无人之境,就算是公主的枕边之物他也能拿到手。”
二少深切地看了容琦一眼,沉痛地说,“如果我是你,我咽不下这口气。”捡起地上一根草茎放在嘴里,顿了顿又道:“所以你可以像我一样……如此这般。”
挑明了说,你可以像我这样也威胁他一下。
难奈何听到二少这么说,眼前一黑差点气晕过去。
还好公主似乎没有威胁他的意思,走上前来,在他怀里摸索起来。
“公主,那颗宝石在靠右边的兜里。”拿走宝石我们就两清了。
谁知道公主似乎对那宝石没有兴趣,而是像相反的方向摸去。难奈何眼睁睁地看到容琦从他怀里摸出一颗木印和一只笔,然后几乎被半阴的太阳晒晕过去。
容琦借着阳光看过去,只见那颗印上清楚地写着神偷的名字,那支笔也是这样。容琦想来也是如此,神偷从楚留香开始都喜欢到处留名,她取了他的墨宝,就等于攥住了他的脸皮。
容琦转过身来,估计墨染也差不多应该到了。
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墨染快速地跑了过来。
墨染见到容琦不禁一愣,他一时之间实在想不通,公主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容琦亲手将这两样东西交给墨染,“你将这两样东西妥善藏好,藏在什么地方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在内,除非我问起你。”
容琦的话音刚落,难奈何的脸色已经变了,“公主想要我做什么?”
容琦道:“我不会让你做什么为难的事,更不会限制你的行动,不过你如果再来偷我的东西,我只能……而且我实在不喜欢别人爬在我的屋顶上看我的一举一动。”
难奈何道:“我承诺还不行吗?”
容琦看看二少,“我跟他不一样,你如果反悔,我可没有本事再抓到你一次。”
难奈何的眉毛囧哭在一起,“二少,能跟的上你节奏的女人真的让你找到了。你不会做万年光棍了吧?十年前我师父就说过,二少一天没成亲,我就一日不能潇洒江湖,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二少伸手将难奈何的穴道解开。
难奈何依旧喋喋不休,“人成亲之后就会稳重些,也没有那些闲时间在江湖上鬼混了。”
二少呶呶嘴,“后面有一大群人等着你呢,你慢慢说。”
难奈何翻起身来,“好,我认栽。”然后上上下下看了容琦几眼,“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啊。”
容琦只觉得手心一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进三根管状的东西。
难奈何说:“每天喂些青虫给它们,想找到我只能用它们,万一被你们弄不好搞死了,我可不管。”
容琦只听到那木管里有叽叽喳喳的声音,这世间果然有这么大的小鸟?
难奈何拍拍屁股准备走了。
容琦看着这根木管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等一等。”
第三十一章 燕燕做媒
山上的众人没有准备纸鸢,自然不敢像容琦和二少那样从山顶上跳下去。
他们只能纷纷下山,然后辨别方向沿着一条路向前追,下山本来就要费上一些时间,再沿着那条路往前追,已经耽搁了大半天,空空荡荡的道路上并没有她们期望看到的情景。
“太晚了,就算是他抓住了难奈何,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原地啊。”
众人不得已又走回了官路上,如果他们要回城去,肯定要经过这里,于是抱着这种心思又守候了好半天。
这才看到一辆马车慢慢地从远处驰来。那马车虽然看起来并不奢华,可是黑色刻着暗纹的车厢却古朴而典雅。拉车的两匹马比普通马匹要大出两圈,高大神骏,皮毛又黑又亮,四蹄落地稳健有力。
众人惊叹于马车的雍容,全都挪不开视线。
如此华贵的马车不知道车上坐着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当朝权臣还是大富之家娇滴滴的小姐。
那马车的帘子被风轻轻一荡,从里面隐约看到那一片衣角,不似小姐身上那华丽的锦缎上丝织,也不是绣着暗纹的官袍,那片衣角看起来普普通通,一展一舒却像天边遥不可及的云朵,柔软飘摇,无拘无束。
直到那马车走远,有人才回过神来,忽然想起她在城里曾见过这种马车,于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长公主。”
如果不向身边的暗卫提出这种要求,容琦还不知道长公主在城外还有一处别院。
华丽的马车,上面备着精美的糕点,甚至还有软软的垫褥和换洗的衣服。
马车的隔音效果十分好,外面的声音几乎完全被隔绝开来。
容琦对手里那个木筒很感兴趣,一直在手间把玩,马车从那些看官身边走过,她刚想开口说话,却被那神偷抢了先机。
“公主有没有想过将来嫁与一个良人。”
容琦乍一听过去呼吸一顿,笑出声来,“本宫已经成亲了。”
那神偷挤眉弄眼,“那不行,二少家规只能迎娶妻子不能入赘。”
容琦再看那二少,那人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握着她的茶杯悠闲地喝着水,仿佛那杯中正是他所喜爱的东西。
难奈何似乎是想到了绝顶的主意,“不过公主可以休夫再嫁。”
容琦心平气和地浅酌,也忍不住动容。
“以二少的家规,这样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这样的话,虽然没有父母之命,嘿嘿,二少也能找一个让公主满意的人……做媒。”
让难奈何这么一说,仿佛这二少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莫说她如今是堂堂长公主身份,身边不缺各式各样的美男子,就算是她在现代没有人在她面前说出这种张狂的话,“难道你没听说过什么叫:你情我愿方成锦绣良缘吗?”
难奈何有点惊讶,“难道公主不愿意?你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女子曾想千方百计地嫁给二少。”
容琦淡淡一笑道:“这世上也有不少人,千方百计地想走出我的长公主府。”一来一去,只不过一个是自愿,而另一个是强迫,但是结果也并没什么两样。
难奈何还想说什么,一边的二少已经毫不在意地开口,“他说的是曾经,以前……”他的话尾音微微上扬,长长的音符润长了再收稍,然后扬起嘴角。
马车渐渐地慢了下来,似乎是稍微等待了一下然后继续前行,可是没走几步又停下来,马车外一个熟悉的音调问道,“是长公主殿下吗?”
赶马的下人恭敬地请示了容琦,然后将车帘撩开,容琦探着头向外望去,只见将军夫人正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她穿着长长的斗篷,淡蓝色的罗裙,显然是经过了精心打扮,看到容琦之后,恭敬地行礼,然后目光飘飘忽忽地向容琦身后望去。
容琦难不成将军夫人还认为她马车里藏了她的丈夫不成?容琦点了点头,然后马车接着向前走去,那将军夫人一直站在原地,久久不曾移动,她看着长公主的马车渐行渐远,身边的丫鬟道:“夫人,天色不早了,如果您要出城……”
将军夫人转身上了马车,她端端做在里面,厚重的帘子遮挡下来,迎着阳光却照出她阴暗的影子,“回府吧!”
马车进了城。
容琦仿佛毫不在意地拿起那木筒,“这个东西似乎并不常见。”
难奈何顿时骄傲起来,“那当然,整个大金……呃,”立即发现了自己口误,“完夏国,只有我一个人用。这个叫小凤鸟,是我师父培育出来的。”
容琦点点头不再多说,马车正好也停了下来。
奇怪地是马车停了,并没有人马上撩开车帘。
又静谧了良久,那两扇车帘终于被人分别拉开了。
撩开车帘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墨染,另一个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少年,正沉着一张冷峻的脸瞪着墨染。
然后他们几乎同时叫出声。
“公主。”
“二少。”
仿佛是在比谁说话快,谁就能先将自己的主子从马车里请出来。
容琦顿了顿,看看前面,正好看见一辆马车也停下来,男人先从马车里下来,然后才是娇滴滴的女子。
按照古代女尊男卑的礼仪总是该男子先下车。再看这位冷脸护卫仿佛他家主子从来没有让过女人似的。
容琦抬眼看了一眼墨染,墨染立即伸出手来,容琦大方地扶着墨染的手下了车,然后转过身来看着车里的二少,“你可以坐我的马车回去。”
二少抿了抿茶,“那就多谢公主了。”
第三十二章 十全大补丸
二少拿着精致的茶杯品茶,看起来好像非常随意,和他脸上的面罩很是搭配,可是那周身散发出来一种气度,好像无论在谁面前都不遑多让。
就说他的这个黑衣侍卫,那也是一脸的孤傲,一点都没被墨染这张黑脸吓着。他和墨染不同,墨染根本是样子货,他可真是竖挑着眉毛一脸的倔强之气,不是一般人能左右了的。
可是二少玩纸鸢,给人取外号,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也不是随便就能装出来的。
如果说他是个达官贵人,仿佛也不太可能!
容琦最后看了一眼马车,马车的帘子刚好落下来。这二少怎么看都让她觉得很特别,不像是一个单纯的江湖中人。
就像她一样,别人看过来,她不过还是以前的完夏长公主。
大概那难奈何也是这样想的吧!
声名狼藉的公主,配鼎鼎有名的大侠已经是委屈他了。
二少的侍卫虽然目中无人,难奈何说起话来有些张狂,但是二少这个人还是给她带来不小的欢乐。
马车越行越远。
“墨染,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吗?”
墨染摇摇头,“我办完公主交代的事,回来的路上刚好与他碰上。奇怪的很我以前并没有见过他,可是他却好像对我有敌意一样,我进了城之后,他也追了上来然后就……”
容琦点点头,她只是很奇怪,那侍卫如何知道二少就在她的马车上。
她当时留下二少和难奈何只是一时兴起,马车也是让暗卫现从别院赶过来的,按道理说不肯能有很多人知道这件事。
容琦又将袖子里的木筒拿出来给墨染看,“墨染你见过这种木筒吗?”
墨染看了半晌,摇摇头,“没有。”
这就奇怪了。
容琦将那木筒收好走进府中,瑾秀立即围上来想说什么,但是看容琦行色匆匆所以并没有开口,容琦走进卧房躺在床上,手不经意地从床头落下来,手指轻巧地扳住了床沿,微微摇动几下,那床沿便向一个小小的抽屉一样被她拉开。
她知晓这个秘密也是巧合的很。
她刚刚穿越过来不久想找一找长公主是不是还在床上设了其他机关,本来找了一圈均无所获,反而是在休息的时候,手不经意地垂下来摸到的这块木板,和其他的地方有些不同,它接触起来更为的圆滑,容琦微微用力,便将这块木板抽了出来。
让她意外的是,这小小的抽屉里没有太多的东西,只有一根小小的木筒。
容琦将那木筒拿起来和手上的一对比,竟然一模一样,那木筒底部刻着小小的篆字,如今看来应该是个“难”字。
这是难奈何偷东西的时候不慎掉落的?
或者是长公主用了和她一样的办法要挟了难奈何?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长公主雇佣了神偷去偷一样东西。
容琦将那木筒打开,里面没有了“小凤鸟”却掉落出一块石头,那石头晶莹剔透上面滴着两滴血迹。
她绝对不可能将这块石头当作是什么鸡血石,容琦将石头放入木筒里,这也许代表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她现在虽然还一无所知,但是总有一天她会解开。
在屋里稍作休息,容琦再一次推开门,瑾秀这丫头还等在门外,她神色慌张握着自己的手,有点小心翼翼,“公主,瑞公子出府去了!”顿了顿,“公主,瑾秀不知道该不该放瑞公子出去,他说公主答应他不限制他的行动……所以……奴婢也不知道这么处理对不对。”
容琦微微一笑,“让他去吧!”他眉头的那团日益加重的卑微和沉闷是该被外面的春风吹去一些。
瑾秀接着道:“那是不是该找人跟着瑞公子,万一他不回来。”
容琦看了看满园的桃花。
“公主府不是一个束缚人的牢笼。”就算是留,也要让他自愿留下。
——————————
晚饭的时间自然还是要和驸马一起度过。
培养夫妻感情,欣赏美少年,这都是必要的。
皇帝留给她的御医医术还算很高明,只是比较喜欢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来报告情况,她正甜甜地喝着玉米汤,那御医就跪在门口,“禀公主殿下,驸马即日起已经不需要再进药石了。”
诶,那老御医不是说驸马的病要很长时间才能好么?
年轻的御医似乎看出容琦所想,于是得意洋洋地接着说:“臣专精此道,驸马的身体已经无碍。”
容琦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慌忙咽下嘴里的汤汁,可还是狠狠地咳嗽了两声。
那御医以为她过于激动,于是更得意,“微臣祖上三代都研究此术,可惜没有施展的机会,今日能为公主效力是微臣的荣幸。”
容琦想叫那御医住嘴,偏偏咳嗽地说不出话来。
那御医不住地从怀里掏出药瓶,“这些都是药石中的精品……臣每日都吩咐厨房放入驸马爷的汤碗中,今天正好七日,公主……”
容琦总算止住了咳嗽,她看看自己眼前的玉米汤,忽然觉得鼻孔暖暖的,然后舒舒服服地从其中流出了东西来。
滴在她的腿上,美艳异常。
第三十三章 踹夫下床
她好久好久不流鼻血了。
小时候偷吃了一口爷爷的老人参结果流鼻血流了一个星期,从那以后谁也不敢再喂她吃什么补品。
“公主,扬起头。”她的鼻子被人用手绢按住,血不流出来,可还是积在鼻腔里,有一种鼻子呛水的感觉。
她张牙舞爪,慌乱中抓住了眼前的手腕。
“公主,仰着头。”
“不行。”她吃力地说。反正坚决不行。
瑾秀端来了一盆凉水,然后擦了药膏在她额头上。
手绢一松开,顿时将水染红了,洗啊洗几乎一盆水都成血红了,瑾秀从来没见过长公主流鼻血,手忙脚乱不知道干什么好,幸亏有人将棉花碾成条送进了她的鼻腔。
手指稍微有些冰凉,碰到她脸上让她觉得有点发麻,等她抬起头正好看到临奕那双闪亮的眼睛,“为什么不抬起头?”
容琦按住自己的鼻子让棉花塞的更紧密一点,“血会流到喉咙里,是咸的。”
几乎是不经意间,她第一次看到了临奕的笑容,一闪而逝,如同昙花一现。
容琦也相对而笑,她无法形容这一刻,甜蜜美好仿佛豁然开朗。
那御医知趣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喊有罪,容琦也就板着脸将他斥责出公主府,至于他要如何回去复皇明她也管不了这么多,这样的御医就算被逐出太医院也不可惜。
————————————————
看着外面的月亮,现在大概是子时了吧!
容琦翻了一个身,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事,让她无法入眠。
想起二少她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再摸摸自己的鼻子,转个头看看临奕安详的睡脸,不由地呵一口气。
从她来到这里之后,一切都还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她会用自己的方式替代以前的长公主。
说起来,她刚刚搬进驸马房间的时候,驸马睡觉时穿的是一件薄衣,他伸手拉窗幔的时候,衣袖就会落下来,露出颀长的手臂,可如今这件薄衣已经变成了厚厚的亵服,就算穿着逛大街也没什么不可。
反正近期她是什么都没看到。
他们刚刚同床共枕的时候,两人盖的是一床大被子,后来她感冒换成两条单人被,然后这单人被就一直持续下去了。
她第一次看驸马和现在对比,驸马是越穿越多,越来越保守了。
这是在说明她的品行在他心里渐渐端正了还是越发不可靠?
容琦微微一笑,调整自己的呼吸,闻着被子上的熏香,将半个脸都埋在被子里,伸展了手脚,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现在让她许愿,她可能会恳求国泰民安,皇帝再放她个大假,让她安安稳稳地做个富贵闲人。
大概是脑子里想着白天发生的事,睡觉的时候自然而然将整个事件梦了一遍,只不过版本比较现代。她学校搞什么春游,回来的时候女的集体去逛街,她的前任很没品地将新欢带来蹭公家便宜。
那新欢比她抢眼的很,也会说话,不一会儿就将她的同事们哄的说说笑笑,她一个孤家寡人倒没什么,只不过穿的衣服太少实在有点冷,可全体女同事全都冒着严寒美丽冻人,如果她提出要啥啥,八成会被认为怕了小三觉得尴尬,她只能在一边强忍着,她前任给小三买来了外套穿上,大家都一片羡慕。
她正百无聊赖地跟在人屁后压马路,一辆保时捷慢慢停到她身边,人们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车门开了,她一眼望过去竟然是佐罗二少。
佐罗二少话不说拿出外套将她包裹住,然后拉进了小轿车,她前任眼睛瞪的那叫个大。
然后佐罗递给她一把像筷子那么大的刀,眨眨眼说:“我点穴给他点住,你过去愿意砍几刀就砍几刀。”
她想了想,那小子欺骗她感情又在她面前招摇,她早该报仇雪恨了,于是一脚就把车门踹开。
这一脚真是蹬到了实处,也确实踹了东西出去,脚一动,她的身体横了过来立即就醒了。
然后迷蒙地睁开双眼,眼睁睁地看着驸马被她踹下了床。
还好临奕并没有摔在地上,她这才心有余悸地长喘了一口气。望着这种尴尬的局面,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有人敲门。
瑾秀焦急地道:“公主,宫里来人了。”
容琦这么一听,再看看外面的天色,有什么事非要三更半夜地来找她。沉思之间,临奕已经递过一件衣服,容琦将衣服穿好,然后叫瑾秀进来。
瑾秀推门进屋,手还在整理衣服上扣错的盘扣,看到容琦立即说:“圣上口谕,让公主马上进宫。”
容琦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昨天已经上了折子告诉皇帝她病愈,今日必定会上朝,现在离她上朝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到底是什么样的事非要她连夜入宫。
第三十四章 第一个爱慕者
容琦看看瑾秀,“来传旨的是谁?”
瑾秀道:“是圣上身边的得力御丞。”
容琦想了想,“带圣旨了来了吗?”古代没有电灯电话,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一是假传圣旨……
瑾秀摇摇头,想起什么,伸手将一个玉牌递给容琦,“带来了圣上的令牌。”
那玉牌落入她手里,指尖触摸到的地方顿时一片冰凉,上面刻着两条五爪玉龙在灯光之下栩栩如生。她从来没见过皇帝的令牌,就算手上的是赝品她也察觉不出,她对玉石也并没有太多的研究,实在分辨不出这块是什么玉。
“瑾秀你去打盆水来。”
瑾秀将水打来,容琦抬起头看临奕,从他的眼睛中猜测出大概的意思,于是她伸手将那块玉牌放进了水里。
玉牌渐渐沉入盆底,那刻在玉牌上的两条玉龙竟然慢慢地游动起来。
像两条真真实实的银龙在水里穿梭。
这世上竟然有这等宝玉。
“这块玉牌是真的。”
容琦点点头,驸马这是在帮她,不然让瑾秀端水来的应该是她,驸马为何如此,现在她已经无暇顾及了,这半夜入宫的口谕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看瑾秀这个不太善于处理的样子,显然皇帝突然召长公主入宫这件事绝对不经常发生。她做长公主的这段时间没有做出什么值得皇帝上心的大事……
“瑾秀,去将那御丞叫来,本宫有话要问他。”
瑾秀应声去了,一会儿功夫领来一个人站在门外冲容琦行礼。
容琦道:“圣上怎么说?”
那御丞老老实实地回答,脸上多的是平静没有太多的慌乱,“圣上看过奏折本来要就寝,然后……”他眼睛上挑皱着额头小心翼翼地看了驸马一眼。
容琦看了他一眼,“无妨,你说吧!”
御丞道:“是安定大将军的密函。”
御丞说完这些脸上一阵轻松,就像完成了任务一样。皇帝疑心甚重绝对不会将心中的真正想法说出来,所以再问下去也是无用,容琦点点头,“你退下吧!”
将军的密函里会说些什么?她早在收到那个碎裂的“同舟共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那位将军他并没有远在边疆战场,就算他不在都城,他至少就在这周围。
她的日子刚过的舒坦一点,他就跑来搅和,他能在密函里说什么?难道还说她没有谋害亲夫不成?
大概是她之前受过小三的迫害,而那将军夫人大概轮廓又与那小三相仿,她对一个有妻之夫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再加上那些和她和安定大将军要好的臣子,一看就是作恶良多的奸臣,她来这段日子实在听了不少关于他们的劣迹,更何况位居要职,手握重兵的臣子实在是一个危险的讯号。
他能将长公主控制于股掌之间,却连一个名分都不给她。
她实在不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她喜欢文静初的爽快,二少的洒脱,驸马虽然沉闷可是还能慢慢地培养感情。
她对宫里的一切实在不熟悉,实在不应该就这样只身入宫,上一次传出消息只是她无奈之举,而且她不是时时刻刻都会有那样的好运气。
容琦抬起头看看临奕,关键时刻在她身边的人,就是驸马了。他了解皇帝,了解政局是可是如果驸马也入宫,那公主府万一有什么变端……
文静初正巧这时候生病了。
“公主可带另外一个人。”临奕总是能猜出她心中所想。
容琦点点头,“瑾秀,”听到瑾秀的应承,“去将瑞公子叫来,和本宫一起入宫。”
容琦说完话站起身来准备走,走到门口只听临奕道:“公主,一切小心。”
虽然这话听起来心里暖洋洋的,可是似乎带有其他的意味,如果是以前的长公主会害怕半夜进宫吗?容琦转过身微笑,既然驸马没有将话挑明,她也不准备接下去。
容琦带了瑞梓,所以没有乘坐轿子而是改成了车辇,那御丞只好选择了骑马,只不过他的骑马技术实在不怎么样,好几次都拉着马团团转,本来很整齐的车马声响立即被他弄的不一塌糊涂。
容琦探出头往外看,弄的他好几次都要从马上摔下来。
瑞梓脸上浮起一丝嘲弄,“公主府里的马都不寻常,这位大人才学了几天驾驭不了的。”
他实在应该步行,虽然偶然要小碎步的跑起来才能跟上车辇,跑步的样子不可能会很好看,但是总比这样来的好些。
“这位大人是想讨好公主,不想在公主面前失了风度,所以不愿意小跑选择了骑马,但是他不知道,公主喜欢烈马,就算公主府里的普通马匹也不大温顺。”
这长公主果然不同反响,爱好……
容琦还没说话。
瑞梓已经在打量她的神色,“公主以前说过他长的和柯进有几分相像,这位大人大概当真了,一直想住进长公主府里,”瑞梓阳光般俊秀的脸稍微有些冷峭,“他不知道,公主喜欢开玩笑。”
容琦看着眼前的美少年眼底那一丝傲气,“瑞梓,还是你替他将马骑到宫门外吧!”
瑞梓一句话也不肯多说,转身走出了车辇。容琦只能暗自摇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想和这美少年和谐相处还很难啊。
瑞梓快步走到那匹枣红马前,伸手抓住了缰绳,那御丞几乎是哆哆嗦嗦地从马背上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团泥,他在一边站稳,亲眼看到瑞梓利落地翻身上马,马儿焦灼地翻腾几下四蹄,然后安分下来。
那马背上的少年,骄傲地像一只孔雀,用自己的鲜艳趁着别人的暗淡。御丞小心地看了一眼车辇里的公主。
公主脸上那种明媚而舒缓的笑容他从来没有见过。
在他印象中长公主和圣上一样,脸上永远带着一股沉闷的阴郁。
而现在,长公主那片阴郁完全不见了。
第三十五章 仔细应对
瑞梓骑着马跟上车辇,车帘放下的瞬间,让他奇怪的是容琦并没有很吃惊。
难道公主刚刚说的不是气话?不是因为他的顶撞而让他当场出丑?
那么,公主何时知道他会骑马了?
公主不是一直都只注意人的外貌并不看重其他吗?
一时之间种种的疑问让他找不到答案。
瑞梓下车之后,容琦将瑾秀叫上了车。
这丫头挺不容易的,大半夜的还跟着车跑,瑾秀进了车厢带了一大股冷风来,容琦立即将旁边的毯子递给她一块,瑾秀一下子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握着毯子在那里和马背上瑞梓一样,脸上难掩舒畅和快乐,却小心翼翼地警觉。
除了文静初和二少,一时之间她还真的难再找到一个对她没有防备的人。
不过瑾秀这丫头和瑞梓不痛,她应该是受宠若惊,过了一会儿就缓过神来,自然就和容琦热络起来,“奴婢还从来没见过瑞公子骑马呢。”
瑾秀好奇宝宝似的看着她。
容琦喝着手里的茶,瑞梓啊,一看就是有运动细胞的人,他看到那人脸上又那么不屑,她就猜想他必定精于此道。
果然没错。
科学说第六感源于平日里观察,潜意识里就会有某种因果循环出现,她总不能将这些道理讲给瑾秀听吧!
车辇进了宫,停在正阳门前,她这才从车中下来,宫里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她看来却是危机四伏,那御丞气喘吁吁地赶上来,然后在前面带路。
她在宫里走过一圈,可是看着这些一模一样的宫墙她还是有些眩晕感,根本记不住哪边是哪边。
反正不是皇帝的寝宫就是勤政殿。她只要跟着走就好,前面掌灯的宫女总不会走错吧!
空气里有丝潮湿的味道,兴许不一会儿就要降雨。
不知道这是哪个宫,她走进去之后便看到宫殿里的灯光,宫女们依次向她行礼,她一路走过去到了内殿。
铜灯发着熠熠的光芒,可是她并没有在宫殿里看到那个一脸阴郁的少年天子。
“圣上呢?”
宫女们都纷纷摇头。
奇了,难不成真是有人带错了路?
容琦在人山人海外,用眼神将那御丞揪了出来,小样儿的脸已经愁做一团,“微臣离开的时候,圣上就在此休息……怎么……”
容琦又看向一个年长的宫女。
那宫女急忙跪下,“圣上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说。”
御丞也跪下来,“能找到圣上的也只有公主您了。”
容琦看看殿外重重叠叠的院落,红墙碧瓦全都一模一样,没想到她刚踏进宫门,皇帝就给她出了这样一个难题。
偏偏殿里所有人都在或明或暗大眼小眼地看着她。
许多事就算你再聪明也绝对解决不了,容琦走到殿外,那四个掌灯的宫女还等在那里。她几乎用很快的速度将从上一次入宫,到公主府和皇帝交谈这一幕幕从脑子里过了一遍。
她只要冷静地想想就一定能想得到。
皇帝和她去公主府之前也曾消失过,而且回来的时候衣服上有灰尘,这皇宫里该不会有很多废弃的宫殿吧!
就算的确不少,可是能勾起皇帝回忆的大概只有一处。
容琦从台阶上走下来,“去宁霞宫。”
深夜里去传说闹鬼的宫殿,特别是里面才弄死过人。
如果能选择,她绝对不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可是在她脑海当中所有的线索全都指向这里。
宁霞宫是东临国皇帝东临瑞和凌雪痕大婚之所,建的格外恢宏竟然比勤政殿还要大一些。
容琦摇摇头,这不符合古代王权至上的建筑规律啊,她去过故宫,皇帝上朝处理政务的宫殿才是整个故宫最巍峨的所在。
这里怎么让这样一个后宫宫殿殿抢了风头?莫非建这宫殿的皇帝觉得一个和皇后生活的场所竟然比他的天下还要重要?
容琦摇摇头,她这是受那些不切合实际的言情小说感染了,才会有一种不切合实际的想法。
前朝惯例后宫只有一主,可见皇帝对皇后的宠爱,可是也不可能会到这种程度。
前面的宫女慢慢停下来,宁霞宫毕竟是宫内禁地,她们无论如何都不敢进去的,容琦向前望去,只见偌大的宫殿内似乎隐约能看到一丝微弱的灯光。
她的心顿时稳定下来,那摇曳的灯光至少证明,她这步棋没有下错。
容琦接过宫女手里的宫灯,刚想接着往前走,她的袖子忽然被瑾秀拉住了,“公主,奴婢陪你一起去吧!”
容琦看了看身边的瑾秀和瑞梓,月光下,瑞梓的表情不温不火,瑾秀则颇为紧张。这时候谁不愿意身边有个人陪着啊,可是无论是谁窥探到皇帝的秘密都会是一个死,她需要他们有个安全的距离,“瑾秀,你和瑞梓先下去吧,不用你们在这里等着。”
瑞梓似乎颇为意外,挑起眉毛,眼中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
瑾秀欲言又止,容琦转过头去,挑着宫灯走向了沉溺在夜色中的宫殿。
第三十六章 再起变端
她越来越发觉,她一个长公主的身份牵连着许许多多的人,如果她有个什么差池,那她周围的人都难免要遭殃。
驸马,文静初,瑞梓,墨染,瑾秀,他们都在其中,她越适应这个身份,这些人和她的联系就越深,就越难以放下。
这也许就是尘世间的束缚,人和人之间纠葛束缚着存在。不论对待困难还是敌人,你越退缩就会越劣势,勇往直前,理智分析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转念之间容琦已经走上了通往宫殿的玉石台阶,她伸手推开那两扇殿门,向里面望过去。
在闪烁的灯光下,皇帝悄无声息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听到她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来,那阴柔美丽的脸庞似乎和黑暗化为了一体,半晌才说,“朕知道,只有皇妹才能找到这里。”
他微微一笑,笑容单薄孤单,拍拍身边的软塌,“皇妹,过来坐。”
容琦将宫灯放下,将里面的蜡烛取出来,然后点燃几盏铜灯,将整个宁霞宫照的稍微清晰一些。
宁霞宫并不像她之前想象的那样荒凉或者阴森,相反的它虽然被废弃太久满是灰尘,但是却透着一股抹不掉的华美。
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红帐子,薄如蝉翼的红纱飘摇而下拖沓在地,窗外有风吹过,仿佛隐约能看到一个人穿着一身吉服站在那里,身上飘荡着薄薄的红纱,良殚美襟,越发艳丽。
“皇妹,你以前很喜欢到这里来,你还记得吗?”
容琦还没说话,皇帝又道:“也是在这里,朕第一次被人高呼万岁。”他的手伸出来抓住了容琦的手腕。
他的掌心灼热,似乎有漫天大火在其中热烈的燃烧,细长的眼睛下那片阴郁越来越深,“如果没有皇妹,朕根本不可能顺利地登上皇位。”
皇帝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玩笑,容琦没想到长公主完夏容琦竟然还做过这样一件大事。
皇帝顿了顿,薄薄的嘴唇一抿露出一丝嘲笑,“朕本以为逃离了他的控制却没想到,他根本还时时刻刻地在我身边……”
容琦还没细想皇帝话里的意思,皇帝已经伸手一封信已经递到她眼前,那封信他拿的似乎不经意可事实上手指却深陷其中。
容琦拿起来对着灯光匆匆一看,先在其中看到了她的名字,这封信接下来的内容,着实让她大吃一惊。
原来楚容琦这个名字是这样来的。
怪不得皇帝会露出那样的笑容,这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羞辱。
她读过不少帝王的传记,刘彻的审时度势、笼络人心,李世民的眼光长远,知人善用,朱元璋的刻毒暴虐、寡恩无情,可实在没有见过有这样的君主,竟然好似游戏人生一般,所有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只不过是个无聊的余兴节目,当然包括这个他夺来的江山,他的妻子和他的一双儿女。
这封信的大概意思是这样的:先皇爱的是前朝的皇后,而他们的母亲,也就是先后,是先皇照着前朝皇后的模样易容出来的。
先后大概是他最完美的一个作品,几乎和他心爱的女人一模一样。
后来机缘巧合让她有了他的孩子。
得知他的孩子出生的时候,他一点都没觉得欣喜,看着怀里这两个小玩意儿,他觉得这两个孩子的诞生既荒唐又可笑,于是他给这两个孩子取了一个很有创意的名字。
楚亦,楚容琦。
亦容,易容全是因易容所得,和他楚辞好像没有任何关系一样,只是易容后的产物。
看完这些,容琦似乎慢慢明白为什么皇帝对任何人都缺乏信任感,他脸上的阴郁又是从何而来,她从未想过做为一个国家的开国皇帝,楚辞,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物。
楚辞留给他们的阴影已经根深蒂固。
这封信函是如何送到皇帝手中的?难道是安定大将军送进宫来的密函?
皇帝的脸尖瘦,眼睛眯着,“朕今早下朝以后,这封信函就端端放在朕的御案之上。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知道。”
这样私密的事,通常只有和先皇最亲近的人才知道。驸马说过楚家一脉除了她和皇帝就只剩下一个人,晋王。
容琦的心猛然一颤,她不希望晋王谋反案再度节外生枝,这对她和她要救的人来说都没有什么好处。
“皇妹。”皇帝看容琦一直盯着那封信好长时间不说话,于是亲昵地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挑起那狭长的眼睛,“皇妹放心,从此以后这件事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皇帝从容琦手里拿过那封信,对着灯火,那被燃烧的灰尘飘飘然跳跃在半空中。
皇帝微微一笑,用十分欢快的声音说:“朕要将那些人都抓出来,杀死。”
第三十七章 今日由谁来坐庄
以前的长公主在政治上是毫无作为的,皇帝几次见面问都没有问容琦对朝廷政局上的看法,如今拉着她坐在他身边,仿佛只是需要一个他所信任的人陪伴一样。
皇帝甚至在空闲时问她,带没带赞画入宫。她点点头,皇帝立即微笑,“那就好,朕要多留你几天,怕你会觉得寂寞。”皇帝说话虽然依旧平缓,可是隐藏在他阴暗眼底的那份疯狂,似乎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宁霞宫成了皇帝处理秘密事件的场所,之前的闹鬼传言也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知情人口耳相传制造谣言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知情的人如瑾秀就真的相信了,也许瑾秀只是为了怕惹恼公主而换的一个说法。
容琦被安置在软榻上,皇帝坐在另一侧,细长的手指捏着腰间的龙形玉佩,他不久前在这里处死了一个田妃,那么现在……
“看来朕还忽略了很多事,晋王在朝那么多年,宫里的禁卫怎么会和他没有联系。”
容琦一直看着皇帝的脸,想从中看到他的表情中看出一点端倪。
皇帝将脸隐藏在黑暗当中,“皇妹,如果你是一个男子朕就不会再将一些事假手他人了。”说完他轻轻击掌,那扇殿门再一次打开,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由远而近地走过来,容琦就着灯火渐渐地看清楚了他。
他看起来很英武,穿着白色的劲装,脸上的线条如同刀刻一般,但是表情却很漂亮随和,看起来非常的可信。
皇帝确实也很信任他,虽然没有让他带刀剑进大殿,但是他能出现在宁霞宫也足以证明了些什么。
他进来之后眼睛直接看向皇帝,然后只是用余光扫了容琦一下,跪下道:“微臣吕清参见圣上,长公主。”
吕清虽然是规规矩矩地行礼,容琦也知道吕清并不很看重她,在他们心里长公主是个吃喝玩乐的草包公主,并不会在意政治上的事,那些尊敬她的人事实上尊敬的是她身后的皇帝和将军,只要他们其中之一出现,她也就成了个装饰品。
吕清的所有精神都用在应付阴柔的天子上,他知道长公主素来喜欢把玩美男子,他虽然长相周正却不是那种柔美的类型,所以对于长公主,只要他们长相安全,就不足为惧。
所以他只是轻轻一瞥公主,后来也就完全没有去在意,更不知道长公主此时此刻正在悄悄地观察着他。
“吕卿,朕让你做的事怎么样?”
吕清摇摇头,“宫里禁卫数目本就多,再加上每天进宫的臣子和圣上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想找出是谁将这封信放在御案上的实在不容易。”
皇帝显然对这个答复不是很满意,他皱皱秀丽的眉毛,“那吕卿以为呢?”
吕清道:“圣上身边有贴身暗卫保护,一般人不足为惧,只是若是宫中禁卫有异……”
皇帝眯起眼睛不说话。
吕清接着说:“如果圣上觉得这事跟晋王有关,大可以现在就将晋王处决……”
皇帝微微一笑,“不,朕要看看那个和晋王一起谋反的人到底是谁。朕要亲手将他抓出来,然后和晋王一起处死,朕要让他知道谁也无法欺骗朕。”
皇帝的嘴唇抿起来,将那玉佩攥住,“否则朕会日不安寝。”
皇帝的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容琦来到这里第一天就已经见识了皇帝的疑心,只是……她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吕清,她总觉得这个人并不简单,她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然后从中看出蛛丝马迹。
“那么微臣只有一个办法。”吕清脸色沉下来,带着紧张和郑重,让人对他多了一份的信任,“微臣自尧骑大营选出两百士兵禁卫加强对宫内的守备。”
宫里的禁卫万一有问题,这两百新选的禁卫似乎真的可以弥补漏洞。但事实上真的能如此吗?
显然皇帝对加强守备这个说法已经接受。
“臣已经照圣上的意思暗中监察光禄寺两位少卿的一举一动。”
像平缓中的琴音中忽然被忽然挑断了弦一样。
听到这里,就算容琦再冷静,也已经不能不动容。她万万没想到这番谈话居然会直接牵扯到这上面去。
光禄寺两位少卿,不就是她授命去天牢里偷天换日的吗?监察他们的一举一动?皇帝是否已经知道了他们目的?
如果皇帝真的抓住了什么,那么将来……她不认为那两位肚满肠肥的大人能将一切罪过承担下来,守口如瓶不提她一个字。
“光禄寺两位少卿怎么了?”
吕清没想到会听到一声平缓的询问,又带着少许的威严,让他不得不抬起头正视。
“微臣现在还不敢定论。”
容琦几乎只思索了一瞬,就扯出一抹冷笑,“吕大人是什么意思?莫非吕大人觉得光禄寺两位少卿和晋王有什么牵连?”连文静初和驸马都知道光禄寺两位少卿和她素来交好,她不相信皇帝和这个吕清会不知晓,她当然不能去指责皇帝,她只是看着那吕清,提起细细的眉毛,然后眯起了眼睛。
她和皇帝的相貌非常相似,她自然已经知道如何才能露出那阴鸷的表情,让她意外的是那吕清并未惊慌,而是露出一种恳切的表情,似乎他所说的都是实话,他是他们最贴心的臣子,“微臣职在保证圣上和长公主的安全。查出那些有异心的臣子,有罪无罪一查便知。”
这句话是在嘲笑她不懂得朝政,三句两句虽然听起来是肺腑之言,实则封住她的手脚,让她难以插手。
果然,皇帝道:“皇妹,那些臣子的狼子野心,你和朕未必全知。”
皇帝这一句话无疑是给了吕清一个肯定的回答,而吕清则是一副重担在肩的表情。
容琦看着大义凛然的吕清,这场君臣信任的游戏,如果她坐视不管,恐怕玩到最后,被玩出来的人是她吧!
第三十八章 我依旧是长公主
“皇妹,朕知道你不大信任吕清,但是朕告诉你,吕清是安定将军一手培养起的部属,朕这次用他多半是这个原因。”皇帝暂时将宫内的一些事宜交给吕清去办,大概看出她的犹疑,拉起她的手慢慢地说。
容琦不听则罢,现在一听到安定大将军,更加重了她心底的疑惑。安定大将军本就手握重兵,现在他的一个部属竟然要管理宫内的禁卫,这未免太巧合了一些。
她不相信百万雄师会忽然兵临城下,但是二百个禁卫,在宫内却能做很多事。
她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认同。
“皇妹,朕有些累了,你陪着朕去休息一会儿。”皇帝处理完这些事,仿佛整个人又羸弱了许多,拉起容琦的手指端冰凉。
有过上一次的经历,这一次容琦不会再惊讶,皇帝对长公主是真真正正的同胞之情,长公主就像他的一根精神支柱,他信任并且依赖着,否则他整个人就好像会摇摇欲坠。
金色的龙袍穿在皇帝身上略嫌大了一些,历代皇帝的龙袍那都是即位之前就开始制作的,当时的尺寸必定是十分合身……也就是说,皇帝继位之后,瘦弱了许多。
皇帝见她沉吟着不说话,然后停下脚步,那些掌灯的宫女也跟着停下来。
“皇妹怎么了?”
容琦的嗓子哑了一瞬,皇帝虽然做事过于刻毒可是现在站在她身边,就确然像是一个兄长一般。她摇摇头,微微一笑。
皇帝伸手将她肩膀上的披风拉好,然后接着向前走去。
“皇兄。”容琦忽然叫了一声,皇帝的脚步再一次停下来,皇冠下的长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
“我忽然想到还有一些事要做。”
——————————————
似乎想到她去而复返的人不止一个。
瑾秀搓着肩膀等在宁霞宫的不远处,还有贴身保护她的墨染。
这世上有很多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又或者有些疑问非要等到她们彼此更亲切的时候,她才会问出口。
容琦微微一笑,长公主这个贴身的丫鬟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公主的异常。
如果瑾秀真的还当她是以前的长公主,是否会一直等在这里,然后体贴地拿走她手里的宫灯,要给她带路?
春天的夜晚飘着一丝细雨,于是多了些寒冷,瑾秀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暖炉来塞进容琦的手里,“公主,夜凉。”
那暖炉并不精致,看起来非常的普通,绝对不是长公主平日里用的那些。
这东西多半是丫头们用来御寒的。
容琦握着暖炉看着瑾秀,热度顺着她的手指爬了上来,她感觉到这暖炉比她以往用过的都要温暖。
———————————————
她不用去找吕清,因为保护她在宫里的安全,是皇帝首先交代给吕清去做的事。
长公主在宫里有一处宫殿,是先皇赏赐给她的,后来虽然她在宫外又盖了府邸,可是这宫殿依旧为她留着,每日有宫女除尘打扫。
吕清只不过安排一下宫殿外的守卫就可以了,谁知道他还在往宫殿里添办东西。
容琦走过去,正看见他指挥着布置内殿。听到脚步声,吕清转过身来笑着将她迎入宫殿。
从吕清自信满满的脸上,容琦就知道这宫殿一定布置的不一般。
宫殿里布置的非常奢华,有一种让人走进去绝不想再出来的感觉。
地上铺着洁白的羊绒毯,就连外屋的软榻都垫上了厚厚的羽毛编织的褥子,屋子琴棋书画一应俱全,倒是非常符合目前“长公主”的审美。
最奇妙的当属屋间门廊上的水晶帘子,容琦走过去,将那水晶捧在手中,晃荡着手心里璀璨夺目珠子,微微一笑,“吕大人请坐。”
吕清依命坐了下来,他隔着那那帘子看公主,公主抬起头来,那闪烁的眼眸竟似映着那些水晶,流光溢彩、冰澈动人,果然和他之前见过的公主不甚相同。
“吕大人似乎很了解本宫的喜好。”
没想到公主会说这样一句话,和他之前想象的完全不相符。
吕清沉吟了一下,“微臣只是尽力而为。”话音刚落便听见宫鞋清脆地落地声响,公主从那帘子后慢慢地走出来,脸上带着丝笑意,“本宫身边有那么多人,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吕大人这样做事让本宫满意。”
听到这句话,吕清莫名其妙地嘴里发苦,之前在宁霞宫他有意无意顶撞了这位公主,他以为等待他的是一顿斥骂,却没想却是这种情况。
“吕大人还做了些什么?”
吕清规矩地回答,“为了公主府的安全,微臣已经奏请圣上,加派人手保护公主府。”
查她手下的人,现在还要控制她的府邸,“吕大人为本宫将一切都安排好了,那本宫接下来要做什么?”
吕清道:“臣知道公主带进宫的瑞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特将一切准备齐全,公主可以放心地在宫中歇息。”
他本来是低着头回话,可是半晌不见容琦回答,于是慢慢抬起头来。
容琦嘴角上扬着,脸上荡漾着一丝动人的微笑。
“恐怕吕大人也未全明白本宫的心意。”容琦话音刚落,抿抿嘴唇道:“墨染。”
吕清顿时感觉到一柄长剑架在他的脖颈之上。
第三十九章 本宫看上你了
吕清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那细微的表情几乎让人觉察不出,但是瞬间过后,他没有恢复平静而是变得更加慌张起来,“公主,这是为什么?”
示弱,慌张反而是个保护自己最佳的手段。
“吕大人那么了解本宫,应该知道本宫最善于做什么?”容琦伸出手指提起吕清的下巴,他的眼睛很明亮,脸上表情虽然恐惧,可是瞳孔却一点都没有收缩,容琦缓缓道,“本宫最喜欢收集美少年,吕大人的善解人意本宫很喜欢。”
吕清的脸这时候是真的僵硬了。
“本宫去向圣上讨了你如何?”她可是个声名狼藉的公主,该不是前些日子放出点风声,这些人就什么都不怕了吧。
吕清脸上露出一丝羞涩,但是脸色却有些苍白,“公主说笑了。”
容琦摇摇头,“本宫从来不开玩笑。本宫认为以吕大人之姿做一个禁卫首领实在可惜。至于加派二百禁卫,本宫会请求圣上安排其他人去,吕大人今晚就好好考虑一下本宫的建议如何?”容琦松开自己的手指,细长的眼睛微微一敛,“毕竟,人才易得,知己难求。”
“宫内防御刻不容缓,微臣将宫内的事安排好,之后公主若不弃……”
容琦冲墨染点点头,那柄长剑便从吕清脖子上撤去。
“那本宫等着你。”
看着吕清狼狈的背影,墨染似乎有一些不忍,他本以为公主最近有点变化对美少年似乎不太热衷了,却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到哪里就收到哪里。
“墨染,你觉得吕大人愿意去做我的赞画吗?”
墨染立即摇头,一般正经的男人都不会愿意吧,那吕大人看起来一身的正气,又正值圣上隆恩,正是展现自己的大好时机,怎么可能……
“可是他却答应了,因为他知道,这件事过后,无法兑现他的诺言。”
容琦看看墨染,“外面是不是有他安插好的人?”
墨染正经地点点头。
看到这个吕清,她仿佛隐约地看到了他身后的人——安定大将军。
她现在虽然还没有和这大将军正式见面,可是却时刻感觉到他无处不在。
容琦坐在软榻上,瑞梓从外面走进来,容琦拍拍身边的位置,瑞梓的表情有点不大自然,对她防备少了,但是迷惑更多了。
容琦笑一笑,“瑞梓,你不是会弹琴吗?弹琴给我听吧!”她伸手指指那具古琴。
这孩子脾气倔的很,大概一时之间还是不很情愿,容琦刚想到这里,只见瑞梓的脸果然沉下来,一脸臭屁,可居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向那具古琴。
瑞梓坐好,手指按着琴弦,“公主想听什么?”像个赌气的孩子。
容琦想了想,“我不是很懂,你就弹你喜欢的吧!”
瑞梓眼皮一抬似乎很是惊讶,顿了顿,然后抚上琴,手指一扣,那流水般的琴音便悠然而至,那音律越来越高昂,铮铮不绝,一直传到宫殿之外。
容琦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木筒,然后慢慢地走过去,就着那琴音慢慢地说话。
一曲结束,瑞梓将那木筒收到自己的袖子里。
容琦微微一笑,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到早朝的时间了,她还有许多事可以做,她转身走出宫殿外。
————————
皇帝还在等着她,屋子里燃烧着助眠用的熏香,皇帝换上了淡黄色的睡袍,头发散落下来,远远看去像是一个瘦弱懵懂的少年,看到容琦回来,脸上立即浮起了笑容。
容琦直到今日才体会到做一个帝王的痛苦,看着是站在最高处,实则是被许许多多的人推到了绝顶,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粉身碎骨,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恐惧,想杀掉一切看起来对他有威胁的人。
日积月累,越来越好杀戮。
容琦走过去和皇帝一起并肩躺在床上,皇帝闭上眼睛休息,她也觉得自己有些累了,准备小憩一下,她朦朦胧胧地睡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侧头望过去,之间皇帝正在睁着眼睛看她,她顿时吓了一跳,额头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一哆嗦就真的醒了过来。
原来是做了一个梦。
她抬眼看过去,侍女们正在给皇帝穿龙袍,已经到了上朝的时间。容琦刚刚下床,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感,身边的侍女急忙扶住她,她不得不重新坐回床上。
皇帝也慌了神,连连叫人去请御医。
御医哪敢有半点怠慢,忙为容琦诊脉,再三斟酌,说她是旧疾未愈,要仔细调养。
皇帝点点头,“皇妹,你早朝就不要去了。”顿了顿又道:“你带来的赞画呢?将他叫来给你解解闷。”
这待遇算是非比寻常了,要知道皇帝的寝宫是帝后才能来的,现在她不但躺在龙床上,她的赞画竟然也得了圣恩可以出入这里。
这本就是长公主的殊荣,她也就安心享受。
只是,她还有一事不明,“皇兄,我只是不明白,皇兄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怀疑光禄寺两位少卿?”
皇帝一笑眼睛中的血丝让他显得格外阴厉,“最近朕却屡屡接到奏折,奏折里推荐光禄寺两位少卿处理此案。晋王谋反案本来是朕故意搁置的,朕就是要看谁迫不及待地想要介入此事。”
“话虽这么说,万一是有臣子只是立功心切,那么……”
皇帝敛起细长的眼睛,“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第四十章 长公主的示爱
早朝的时间很重要,正是大家互通往来的时刻,宫里如果有什么消息,现在传出去最为妥当。
皇帝刚站起来要走,刚才被遣去叫瑞梓的宫人来复命道:“圣上,长公主,瑞公子忽然身体不适……”
皇帝皱了皱眉头,那份阴沉顿时又纠结起来,“瑞梓?”他仿佛刚刚才想起来,“朕知道他有一个哥哥……”
“他没哥哥了。”容琦注视着皇帝,用和他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他,“他现在只是我的赞画。”她习惯性地露出身上的刺,她喜欢袒护自己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将驸马、瑞梓当成了自己的人。
皇帝安静地看着她,手指摩梭着腰间的那块玉,半晌才将那玉放下,眉头也跟着散开,“皇妹,你还是以前那样,护着你自己的东西不放手。”
容琦微微一笑,死过一次知道失去的痛苦,现在在她生命里的这些人,她竟然一个都不想失去了。
——————————
皇帝离开不久,就有宫女开始为她张罗一些精致的小点心,一盘盘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容琦伸手拿了一个,轻轻一咬,满嘴的香甜,却不腻口,她招呼来一个宫女,“将这碟点心送到吕清大人那里去。”
追男人她以前不大会,顶多欣赏一下,暗恋一下,这样光明正大地给男人送东西还是第一次,更何况她刚刚才从皇帝手里将他扣下。
瑞梓生病了,宫里实在寂寞无聊,留下一个她比较感兴趣的人,完全合乎常理。
“来人呐,传歌舞……”宫人刚要领命下去准备,容琦笑笑又道:“送到吕清大人那里去,就说是本宫赏给他的。”
一次赏,两次赏,如果再不来谢恩,那他就太不懂得礼仪了。
————————————
吕清接到一盘长公主赏赐的点心,接下来是一场歌舞,一匹锦缎,一块美玉,这些东西源源不断地送到他暂居的地方,也让他几乎跑断了腿。
他本来应该跟着皇帝上早朝,却无缘无故地被扣下来,现在他终于知道这是谁的意思。
那个不管朝政的长公主,他本以为不足为虑,却没想到她随便挥挥手,就让他大汗淋漓。之前听到传言长公主如何收罗美少年,今日这些事全都印证在他身上。
他如果窝在屋中不出来,她必能想到办法让他不得不小跑着去见她。
平日里大家期盼的荣华富贵,现在却是那么烫手。
他看看头顶渐渐升起的太阳,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了,许多事不能再拖。
吕清第九次谢恩的时候,不小心半路中摔倒,一个宫女慌忙将他扶起来,他借着这个功夫,将一封信塞进了宫女的袖子里。
最初的时候他本来只准备了一封信,他觉得这封信一出现在皇帝的御案上,以皇帝的疑心必定会加派禁卫,一切都算计妥当,唯一漏算的就是长公主。
如果不是公主横加阻拦,他的二百禁卫早就入宫了,现在他不得不故技重施,增加皇帝的疑心。
——————————
这是容琦第一次毫不在意地送人东西,没有什么是不可送的,然后看着人跑来谢恩,之前她还感叹长公主府里那么多赞画不知道是怎么才收集起来的,现在她就一点不足为奇了,身为公主,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是极为方便的事。
就算他千百般不愿意,总会有方法让他心甘情愿。
吕清再一次谢恩走后,容琦叫来墨染,“跟着你的人还在吗?”
墨染点点头,“在。”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交给了瑞梓去做。她之前在公主府和瑞梓的一番谈话起了作用,不然瑞梓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帮她做事。
她只是将木筒递给瑞梓,然后告诉他该怎么用,剩下的部分都是由他自己完成的,瑞梓比她想象的要聪明的多,几乎一点拨立即就明白。
如果没有驸马提醒,她大概还想不到带瑞梓进宫,足可见驸马看人的眼光十分的厉害,如果这件事她交给驸马,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容琦从屋子里走出来,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太阳未全放光芒之前,雨过天晴的天空像褪了色的淡蓝色纸笺,有一种朦胧的美。
——————————
按照吕清之前的吩咐,那丫鬟将信封藏好,走向御书房。
今天她顶替一个生病的宫女当值,不论什么时间她出现在御书房都能找到合适的理由,而且之前她已经做过一次,这次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帝御案之前,然后谨慎地环顾左右,甚至不小心将一本书碰掉在地。并没有人出声询问。
她将那封信缓缓地从袖口里抽出来,眼睛紧紧盯着门口,然后她极其快速地将那封信放在了桌子上。
一切都和第一次一样,非常的顺利。
做好一切,她慢慢地从御书房中退出来。
屋子外面依旧没有人,吕清大人说的没错,不会有人注意一个小宫女的。她沿着来的那条路往回走,转了一个弯,一抬眼睛发现有一个人正站在不远处。
那人回过头来,是一个让她很熟悉的脸。她觉得自己刚刚松一口气,就听那人说:“怀月,没想到那个人是你。”
第四十一章 在你背后画王八
那人的眼睛中带着一丝怜悯和不忍,吓得她退后了两步,“瑾秀,你说什么?”
瑾秀似乎不愿意接着说下去,半晌她才叹一口气,“怀月,公主都已经知道了。”
怀月的身体几乎猛然一抖,“知道……什么?”她几乎想要转身逃跑,可是她的腿竟然软在了地上,因为她看见有两名禁卫就站在不远处。
“怀月,参与谋反是什么罪过,你应该知道。”
怀月不停地摇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瑾秀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更何况是在逼问一个她相识的人,她也期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公主说,“你看看你外衣的袖口里有什么。”
怀月虽然不肯相信,可她还是忍不住低头看过去,那层层叠叠的袖口里仿佛有一样东西在里面,她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她的手指颤抖着将它抽出来,然后身体如同是一滩泥一样软在地上。
这分明是她刚刚放在御案上的那封信函,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她的袖子里。
这个让她不可置信的结果,居然让她忘记了在她的牙齿上藏着一颗毒药,如果失败她就会将那颗毒药咬碎,然后不会牵连到任何人。
“你不在宫中,不知道伴君如伴虎的痛苦,你知道有多少姐妹不声不响地就消失了?”怀月摇摇头,“我原本以为你陪伴长公主的日子也不好过,没想到你会……为虎作伥。”最后这几个字她恨恨地从牙缝中挤出来。
瑾秀摇了摇头,“公主,她不是你想得那样。”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一说出去如此的轻松,这段时间公主变得真的很不同,她将这件事当成是一个不能说出去的秘密,放在心中最深处藏了起来。
怀月缓过神来,立即想到了死,她几乎马上要咬破那毒药。
“怀月,命是你自己的,你别傻。”
怀月冷笑了一声,狠狠地咬住了牙齿。但似乎她并没有咬到毒药上,而是咬到了软绵绵的东西,好像是一块折叠起来的布帛,然后她看见了一个长着包子脸瘦猴样的男人就蹲在她身前。
然后她看见了摆在她面前的两样东西,一包碎银子和一叠银票。
那男人道:“公主说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将你带出宫去。”
怀月摇摇头,可就在她摇头的瞬间,那男人忽然之间从她眼前消失了,她睁大眼睛四处寻找,再转过脸的时候,那男人又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笑地像个肉包子一样看着她,“这次相信了吧?”
她不得不相信。
最重要的是,现在耽搁了好大一段时间,那一时之间鼓起的自杀勇气已经被消磨掉了一部分,而希望的诱惑又是如此之巨大。
改朝换代本就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她所求的只不过是活下来,过那平淡安定的生活。
——————————————
吕清只需要等两个消息。
第一个是宫里有没有一个宫女突然服毒自杀。
第二个就是皇帝下朝传召他。
这两个消息他都没等到,等到的是公主的传召,这次送给他的是一块绣帕。
他不得不又重复之前做过的事,以最快的速度前去谢恩。
容琦看着运动过后脸色略带红润的吕清,“吕大人不必一次次地前来。”
吕清苦笑一声,那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的无奈,好像短短的时间,下巴上已经长出了青涩的胡茬,看起来有一丝的风尘之色,却显得他脸上的线条更加的粗犷。
容琦看到这张脸不由地想起唐朝历史上吴王李恪,凡是谋反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也可能这张脸看起来非常的英武,容琦竟然会有一些不忍心。
“圣上已经命光禄寺两位少卿主管晋王谋反案,不日即要处决涉案犯官,至于晋王,大概今晚就会有个定论。”
容琦这话说出来,吕清俊朗的脸上有一丝的动容。
“本宫送了你这么多东西,却知道都不是你所喜欢的,于是本宫又为你添置了一座府邸,你的家人本宫已经派人迁至过去。”
吕清脸上那最后一丝的轻松无影无踪,他的眉宇挑起来透着惊讶然后是沉寂,那种之前面对容琦时带着轻挑不在意的表情一瞬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不说话似乎是在想,什么时候落入这样一张大网当中。
容琦正视着吕清的脸,看到他眼中的光芒渐渐凝聚,而不是那种恐惧的涣散,“公主想得很周到,可是我的家人已经早就被我送出都城了。”
容琦抿嘴一笑道:“我没有叫人去你家中。”
吕清竟然毫不意外,“我知道,”他竟然干脆不称卑职了,反而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公主是不是叫人在我身上留了什么记号?我一路走过来,浑身都觉得不对劲。”总觉得那些宫人都在看他的身后。他伸手出解开自己的长衫,然后抬起眼睛,“公主不会介意吧?”
这个吕清倒是和她想的很不一样,她以为他发觉之后至少会想着如何反抗,谁知道他却是这番表现。
吕清将衣服拿到手上,然后展开,雪白的劲装后背被画了一个大大的记号,它伸着脖子翘着尾巴,是一只大大的王八。
第四十二章 生命的价值
“自古朝堂就从不立女子,就算是市井商业也是对女子多有限制,公主之前从不管朝局,顶多就是听听安定大将军的建议,所以我从未将公主放在眼中。”
这话他说的没错,早在容琦第一眼看到他开始就知道他心中所想。朝堂上长公主顶多是仗着自己的身份给安定大将军助助威。
“不过现在,公主实在让我太意外。”
容琦对藏在黑暗中的墨染点点头,墨染走出来站在她身边,面对一个表现冷静的敌人,容琦不得不高看他一眼。
吕清压根没有反抗的迹象,“公主想让我说出同谋之人?”他摇摇头,“公主不用再找了,没有同谋,只有我自己,我想调二百禁卫进宫只是想趁机制住圣上,逼圣上下旨放了晋王,这本来就胜算不大,现在又被公主发觉,我就没想再妄作挣扎。”
有时候攻心术对有些人就是完全没用,他的表情无惊无恐,让你找不到地方下手,像驸马、二少就是这样的人,她面前这个吕清当属于另一类,他的这番表现全是因为要保护他背后的那个人。
就算她问他,他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安定大将军还是晋王,他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吕清,人完全没有必要自己杀了自己。”
吕清摇摇头,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公主言重了。”人的性命是很宝贵,有时候却不值一提。
吕清不是一个看淡生命的人,在找他这番谈话之前,容琦已经尽可能通过一切渠道对他这个人有所了解,他出仕较早,年轻气盛,但颇有建树,后来安定大将军接管尧骑大营他还曾一度和安定将军作对。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吕清竟然会成为安定大将军的得力部属,这里到底有着一个什么故事?
吕清已经准备好不论发生什么都坦然接受,所以整个人都像一朵飘忽的云朵。公主想抓住他,却又无可奈何。他微微一笑,这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那是他心底早就已经有了一个比他性命重要几百倍的人,“公主知道什么样的人会让你折服吗?”
你的对手,如果你的对手让你折服,那就是一辈子都无法改变的事。
听到吕清这句话,再看到他此时此刻的笑容,容琦知道,她确实没有什么可拿来做筹码的要挟他吕清。
吕清输了也顶多是一个人输在她手里,要想像对付怀月那样,从他嘴里掏出点什么,根本没有可能。
容琦本想通过吕清来抓住他背后的人,看来这步棋是走不通了。她对眼前这个人油然生出一种敬佩之意,将他交给皇帝,他就是死路一条,尽管不是她亲手杀了他……
“公主觉得什么样的人可为君王?”
容琦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
吕清接着说:“绝不是用残虐的手段镇压群臣的暴君。”
容琦侧头看向身后,她担保吕清一定看到了皇帝身上那露处一角的龙袍,那为什么他还要说出这句话来激怒皇帝?
果然,她听到一声看似散漫的冷笑,“那朕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残暴的君主。”皇帝从屏风后走出来,他细长的眼角仿佛都被眼眸中的血丝映衬红了,薄薄的嘴唇阴柔地上扬着。
“来人啊,将他拖下去乱棍打死。”
吕清将衣服穿起来,转身之前甚至还很有深意地看了容琦一眼。
————————————
吕清被人带走。
容琦的心里分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她很难相信她刚刚断送了一个人的性命,特别是到最后她还有几分欣赏他的气度,这样的人所心甘情愿臣服的人,那个人会是什么样?
“皇兄可以不必马上处决吕清,不如等到……”
皇帝转过头仔细地看着容琦,“皇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仁慈了?朕就是要让他死,让他马上就死。朕要看看一个晋王还能牵扯出多少人。”
容琦之前居然忘记了,皇帝除了是宠溺长公主的哥哥之外,他还是一个寡情残暴的人。
“那光禄寺两位少卿……”
皇帝冷笑道:“朕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要耍什么花样。”
容琦本以为揭穿了吕清,那吕清之前在皇帝面前的建议应该全都不奏效了,却没想到皇帝比她想象的要疯狂的多,他恨不得死死地盯住身边所有的人,只要一有什么异样,立即就会当他的刀下亡魂,她忽然不知道她做的这件事到底对不对?
可是做为一个长公主,她的立场似乎是开始就决定好的,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山落入他人之手,特别是那个安定大将军。但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就这样暴虐下去。
“皇妹。”
那冰凉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可是手掌贴上来的时候却是火热的。他的目光混乱而憔悴,微微一笑,容琦竟然从中看到了丝伤感,“皇妹,朕小时候说要保护你,可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给你,朕亏欠你的。”
“皇兄……”容琦叫了一声,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她竟然说不出话来,半晌她才说:“晋王谋反案交给我,我去处理。”
第四十三章 少年风华时
今日的早朝时间非常的短暂,皇帝几乎只应允了一件事,那还是臣工们在拿到手里的折子后才知晓的。
——皇帝将晋王谋反案交给光禄寺两位少卿处理。
两位少卿在拿到朱笔批示的奏折之后,心总算回到了肚子里,看来公主交代的这件事,他们不会办砸了。
只是公主的眼光越来越奇怪,手也伸的越来越长,犯了死罪的官员她都要弄回府中,将来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
两个人对看了一眼,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晋王谋反案是谁都不想沾手的,皇帝生性多疑,谁都怕会引火上身,他们这也是实在无计可施,不得不硬着头皮递折子。
还好一切都很顺利,他们只要依计行事就能在天子眼下鱼目混珠。
两个人正说一些闲话往外走,一抬眼发现前面正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藏青色的长袍,梳着简单的发髻,暗绣的衣领将他衬得更加明丽,他们还记得当年他出现在宫门外待考时的情景,翩翩少年郎,气度神采全都异于常人,就算是站在人群中,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样的少年将来一定会有大好的前途,却没想到他最后却在公主府做了一名赞画。
他能出现在这里,必定是公主将他带入宫中的,之前传言他并不受宠,今日一看并非如此。
瑞梓伸出手,露出手心里的玉佩,“两位大人是否认得此物。”
他们自然认得,那是长公主随身之物。
瑞梓接着说:“公主让我来问两位大人,公主殿下交代两位的事,是否办妥了?”
那两位少卿一开始还不能适应瑞梓的这个改变,他们在长公主府曾见过这位受挫的少年郎,那时候他虽然依旧有着芄兰之姿,实则已经像一颗蒙尘的璎珞,没有了之前的半点光华,他们本以为这孩子就算完了,就这样被毁了,却没想到他还能这样站在他们面前。
本来沉浸在他脸上那浓重的自卑,似乎被暖春的风吹散了许多。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还能替长公主传话,长公主还从来没有让一个赞画做过这种事。
两个人微微一沉吟,想到了那名单上有他哥哥的名字,莫非公主插手这件事,是因为他的缘故?
“两位大人是不相信我?”瑞梓说完就将那玉佩收了回去,脸上浮起一丝傲然的神色,似乎立即就要转身离去。
两位少卿顿时慌了神,急忙上前一步,“瑞公子请留步,卑职等怎么敢不相信瑞公子,”然后恭敬地将手里的折子递给瑞梓,“瑞公子请过目,圣上已经应允由我们来主持晋王谋反案,剩下的事我们二人皆已安排妥当。”
瑞梓看也不看那奏折,“公主让我转告二位大人,请二位大人将剩下的事交给驸马,二位只要当好监斩官即可。”
两个人这下听不懂了,为什么公主会下这样的命令。
瑞梓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公主如今就在宫中,两位大人如果不信可当面询问公主。”
“我们只是不明白。”
瑞梓冷笑一声,“二位大人出入府邸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觉察出什么吗?公主让我转告两位大人,莫要轻举妄动。”说完话他将手里那块玉佩栓在了自己腰间。
难道公主已经将贴身的玉佩送给了瑞梓?两位少卿面面相觑,再也不敢怠慢急急忙忙走出宫门。
————————————
瑞梓从外面赶回来,容琦一眼就看到瑞梓腰间的那块玉佩,他走路的时候那大红色的丝穗随着他的动作轻盈的跳动,青涩中加了淡淡的一丝温暖和妩媚,容琦不得不多看几眼。
如果这是文静初,她大概劈头就问,“办好了?”
不过瑞梓总是有点小脾气,她这样说话就像是不相信他似的,容琦微微一笑,看身边的瑾秀,“传膳吧!”
她不问瑞梓果然也不主动说,只是像想起了什么,伸手要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容琦连忙阻止,“不用了,你戴着吧,挺好看的。”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她身边的这些人当属瑞梓将对她的厌恶表现的最淋漓尽致,她这般说法肯定会被他误解,然后冷言冷语地来两句。
容琦正等着瑞梓说话,谁知道看着他细长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离开了腰间竟然没有将那玉佩解下来。
这是接受了?
能够缓和身边人的关系无疑是一件让人无比高兴的事。
只是吃饭的气氛比较沉闷,不论是驸马还是瑞梓在她面前都不爱说话。容琦刚刚享受了一上午紧张,此时此刻实在不想再这样小心翼翼下去,她伸出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瑞梓的碗里。
瑞梓惊讶地抬起头看她,她不由地弯嘴一笑。
瑞梓将那块肉吃掉又吃了两口饭,放下碗筷,“难道公主就一点都不担心?”
“一会儿我要去天牢见晋王。”她不知道她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这场战还没有打完,她需要一个中场休息。
第四十四章 骄阳似火好办事
“公主没在圣上那里用膳?”
“没有,因为还有时间,我就回来吃。”就像是她的口头禅一样,以前的那些经常说的话不小心就从嘴边溜了出来。
她不是不把皇帝那里当自己家,既然她宫里有自己的宫殿,瑞梓办了事也要回来,所以她没想别的,只想着中午赶回来一起吃饭,呃,很顺理成章吧!
不过听到瑞梓的耳朵里,就有些不一样了,他静静地看着容琦,似乎是在看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
容琦扬起眉毛,“怎么了?”
瑞梓道:“公主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哪样的?稍微有点人情味?长公主是不是和皇帝一样说起话来都冷冰冰的,和别人格格不入。
瑞梓低下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仿佛是在回忆他和长公主之前的事。之前长公主为了将瑞梓骗入府时,肯定也在他身上下了一些功夫。
容琦无意中的一句话,果然是勾起了瑞梓的伤心往事,瑞梓的脸沉下来比之前的态度冷了许多,低头吃饭,不再和她说一句话。
似乎她就是一个拿着毒苹果的巫婆,再跟她说些话他就会忍不住去拿她手里的苹果。
一餐饭吃完,到了后来两个人真的什么也没说。瑞梓像是跟谁生气似的,别扭地坐在离容琦很远的一边,找了一本书来看。
容琦看了看瑞梓冷峻的侧脸,她分析瑞梓既然没有主动说起见两位少卿时的情况,这就代表他的事一定做的很顺利,容琦现在才理解英文里,那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no news is good news的真正含义。
吃了两块小点心,她将整件事从头到尾也想的差不多了。
她走到门口,抬起头看天空。
虽然是春日,今天的天气却格外的好,午后骄阳似火,阳光洒在人身上,绵绵不绝的温暖让人有一种疲倦的感觉。
皇帝夜晚睡眠不好,所以总是喜欢午后小憩,他手下的人也自然懂得什么时候是偷懒的最佳时机,这宫殿外耳目虽然众多,但也总有松懈的时候。
更何况他们的目标在于保护她而不是监视。
容琦冲身边的墨染点点头,墨染伸手将殿门关上。
当前最重要的不是培养皇帝的善良而是稳定住朝局,她不能什么也不做,眼睁睁地任人宰割。
容琦转过身来,压低声音,“圣上虽然同意让我插手晋王一案,但是并没有将所有的权利都交给我。”皇帝仍然怀疑晋王一党没有完全落网,他依旧命禁卫盯着文武百官的动静。
不过皇帝的目光此时只在晋王身上,如果他一但想起被牵扯进去的那些官员,说不定就能发觉出什么,“所以在那之前,所有事都要办好。万一有所闪失,我们要有补救的方案。”
瑞梓抬起头,眼前这个女子眼睛雪亮,“瑞梓,我需要你帮我安排退路。”
本来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没用的男宠,而现在他似乎在信任和公主交付的重担中慢慢找回了自己。
————————————
容琦决定去见晋王,因为到现在为止她所经历的这些事几乎都和他有关。
吕清被抓,他带入宫的那些禁卫也被皇帝控制起来了。皇帝的行动很迅速,看守晋王的那些官员被他一瞬间大清洗,守卫从头到尾几乎是同一出身,非常精纯,都是皇帝亲手培养的禁卫。
这对容琦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她最终的目的是从这牢里换人出来,这样的守卫情况无疑给她增加的难度。
从牢里救人的事,她已经分担了一些给驸马和瑞梓,毕竟她是刚刚来到这里的,对朝廷里的一些事没有他们了解,关键时刻她需要这样的帮手。只是有一件事却是谁也替代不了的,那就是她怎么见她这位叔叔。
她和瑞梓说出要去见楚律的决定,瑞梓几乎是马上否定她,“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牢里还有晋王的人,你不就成了自己送上门了吗?”
这她想过,但是她实在想从晋王嘴里听到一些有用的话,楚家的家事皇帝是绝口不提的,她这个假公主总该了解一些什么。
“我会带着墨染去。”她对墨染的武功还是非常之信任的,墨染的武功和他的抗骗能力成反比,她只要想想他那些受骗经历就能安心很多。
瑞梓还是板着脸想了又想。
瑾秀在旁边也像热锅上的蚂蚁,“公主,要不然你,”她左右看看神神秘秘,“多带些人去,宫里不是有将军给公主留下的人吗?公主可以……”
容琦不禁默默叹一口气,瑾秀这丫头明显不会做事,要么大大方方地说,要么干脆让她一个人听到,现在这种分贝正好让所有人勉强听清楚。
容琦看看瑞梓。
大概是提到了安定大将军,瑞梓的脸色顿时又黑了一层,“我倒是忘了,安定大将军留给公主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说完这话,瑞梓又走到一边去看他的书,只不过半天都没有翻一页。
唉,别扭个什么劲儿啊,不过想到长公主和安定大将军把瑞梓哥哥卷进这件案子,这算是情有可原吧!
午休时间过了,她也该去做正事了。容琦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叫上墨染,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瑞梓,瑞梓就当没有她这个人一样,头也不抬。
“瑞公子这是担心公主吧!”瑾秀那丫头鬼灵精似的凑到她耳边,“以前公主做什么他都不会过问的。”
容琦摇了摇头,这件事涉及到瑞梓的哥哥,他只不过希望她能将这件事顺利地解决。这就是前任欠债,她这个后任还啊。
第四十五章 天牢里的楚律
楚律和楚辞严格来说是同族之亲,楚辞夺了东临家的天下后,身边的人几乎全都为此丧命,活下来的直系部署只有楚律,于是楚律顺理成章就成为了开国第一大功臣后来坐上了晋王的位置。
楚律是在安排好全盘的谋反计划之前被皇帝发觉并抓了个正着。
容琦猜测的没错,晋王谋反案隐藏在幕后的功臣是安定大将军,晋王被捕皇帝对安定大将军的信任也达到了巅峰。从皇帝楚亦这边看,安定大将军真的算是一个忠君之臣,如果安定大将军投靠了晋王,那么他皇帝的宝座就岌岌可危,可是皇帝就没想过,万一安定大将军图的不是开国功臣而是他的皇位呢?……历史上许多奸臣开始都披着伪善的嘴脸。
容琦走入潮湿不通气的牢房,压抑的憋闷让她感觉到异常的不舒服。墨染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
越来越接近牢房,容琦放轻了脚步,似乎恐怕惊住牢房中的人一样。
转过一个弯,随着她的目光,她往前一望,看到了那个人。
楚律不像是个被囚禁起来的罪犯,他既没有表现的特别焦躁也没有十分的沉闷,而是很随意地坐在石板床上。容琦看他的时候,他也很随意地看向她,只是眼睛中的神色在一点点地沉淀,似乎是在发掘着什么。
她和长公主在外表上是一模一样,可为什么不管是皇帝还是晋王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都会露出这种疑惑的神态?
晋王明显要比皇帝厉害的多,他不说话,但是表情越来越耐人寻味。
在他这种目光下,容琦的心跳快了几拍,但是她马上就稳定下来,她又不是没被人看穿过,从瑾秀到驸马谁不曾怀疑她。
她不担心晋王会看穿她,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又犯了天大的过错,无论说出什么谁都不会相信。
楚律沉默了一会儿,“吕清被你们发现了?”
容琦点点头。
楚律像早就能预料到一般,淡淡地一笑,“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
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大概因为毕竟是血亲,所以很快就能确定这种异样,皇帝是疑心太重怀疑多了有时候反而分不清楚,但是楚律不一样,他看了她一会儿,脸上终于有一丝浓烈异样的表情一闪而逝,容琦几乎认定,他已经找到了她的漏洞,看出了端倪。
可是他似乎并不想揭穿,而是说:“容琦小时候我抱过她,我记得那小丫头躺在我怀里经常蹭我一袖子口水,楚辞给取个名字叫楚容,还是我非要他再加了个字,容琦,听起来好一点。”
那声音平平常常,可是听到容琦耳朵里却似乎带着一丝感伤。
她犹疑了一下想说话,可是楚律并没有想为难她,而是接着说,“楚家和东临家没来没有什么恩怨。统一四国的是东临家,楚辞充其量算是窃国,东临家的江山势必还会回到他们手中,完夏国,只不过是楚辞创造出来插在东临家族中的一根鱼刺。”
她之前是想会转折听到一些对她有益的话,却没想到这么简单就从楚律嘴里说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楚辞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成了东临家的皇后,她死之后,楚辞只不过是想离她近一些,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住她住过的宫殿,掌管原本那是她夫君的天下,就算完。楚辞是想在历史上和她保持很近的距离,他甚至想怎么死才能离她近一些。”楚律看着容琦,“你懂吗?”
“你不懂,因为楚辞和别人不同,他只有他的思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是一个不正常的人,他是个疯子。”
一个强大的疯子,如果他不强大他又怎么能窃国,如果他不强大他没法把自己留在他想留的历史里。
他很强大,但是到头来他一无所有。
他虽然掘开了月陵和他心爱的女人躺在了一起,但是谁都知道,他这么做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楚辞的继位诏书上写的很清楚,只有将他葬在月陵,楚亦才有继位的权利,但是在这诏书公布之前,就在那宁霞宫里,楚辞曾想杀了楚亦。要不是皇后替儿子挡了一剑,那么楚亦早就死了。”
“楚辞临死之前杀了自己的女人,再没力气杀自己的儿女了,所以你们才活着,容琦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将楚辞手里的剑放到了皇后的手里,然后对外声称皇帝晏驾、皇后生殉,才草草遮掩这一件事的真相,楚亦才顺利登上皇位。”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怪不得楚亦说没有楚容琦他不可能当上皇帝。怪不得皇帝和长公主晚上从不灭灯,从不独睡。无论是谁只要有过这种经历,精神上都会受到巨大的刺激。
可是楚辞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儿女?难道就因为皇帝和长公主的母亲实则是他创造出来的,并不是他真爱的女人?所以临死之前他要毁去一切不应该存在于世的东西。
第四十六章 唯君可寄
“其实我并没想要做什么皇帝,可是时间一长我就觉得楚亦其实没什么资格踩在我头上,甚至还用一种戒备的眼睛看着我……”说到这里楚律微微一笑,“这大概都是天意,楚家本来就有善斗的血统,你不杀我,我就要杀你。所以我和他之间必须要死一个,否则谁都会很辛苦。”
楚律凝视了容琦许久,沉默了一会儿,“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也是在试探……如果是容琦她不会有兴趣听这些陈年旧事。”他抬起头,一双眼睛闪着光,“我不想知道你是谁,我只是想说,我家的那个孩子其实跟楚家没有一点的关系,七八岁大的孩子不懂得什么是谋反,如果公主肯的话,还请搭救。”
还请搭救。他的语调似乎没有任何的波动,但是眼神中露出一种恳切。
七八岁大的孩子,就算不是这样的恳求,她也不能不动容,这么大的孩子不应该收到任何的牵连。
这个楚律真的很不简单,他似乎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什么人,然后用这种方法触动她的心,然后再求她帮他做事。
这显然是个比一开口就谈交换更好的方法。
她虽然没有说话,楚律却已经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答案,于是微微一笑,“为了答谢公主,我可以为公主卜上一卦。”
“虽然说仿佛只有楚辞和东临家有的牵连,但是现在看来恐怕公主也跳不出去。容琦从小就喜欢金銮殿后面的那把椅子,楚辞曾说过容琦成婚后将那把椅子送与她。”
“只不过他的意思不是单纯地送一把椅子,而是送一个权利,东临家的女人都是和夫一起上朝,也就是帝后共同临朝,后面的那把椅子就是东临家的皇后坐的。容琦之前虽然上朝,但是从来没坐到后面去,因为先帝有言在先,只有大婚之后方可如此……我敢问公主,那把椅子你坐了没有?”
就是龙椅后的那把椅子?原来那是长公主第一次坐到后面去。
容琦点点头。
楚律道:“什么时候?”
容琦觉得已完全没有必要欺瞒,“大婚后第一天。”
楚律沉默了一会儿,“没想到容琦她是……”说罢顿了顿,“大概是天意如此。”
如果是以前,容琦绝对会失笑出声,她想来不相信什么天意、命运,可是从游魂到重生,她似乎再也不能铁口否决某些事。
楚律没有她想的那么坏,他身上的人情味似乎比皇帝还要更浓重一些。她忽然后悔天牢之行了。她毕竟不是封建社会的统治者,没有那么冷酷,她总是会被感情所牵绊。
“公主不用替我操心。”楚律已经躺在了石床上,“我已经算出今日是我大限。公主若能投桃报李,请尽力而为。”
容琦想了想,“吕清真的是你的人?”
楚律道:“我本想利用他,谁知道到头来没有掌控住。”
那就是说,吕清果然不是晋王的人?楚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吕清是他的人,就不应该失败?难道吕清的失败是他故意的?容琦感觉到背后一阵彻骨的凉气。
“你是说,这有可能是安定大将军……”
“公主既然抓住了吕清,那么他不能为我做事,同样也不能为安定将军做事。只不过公主想要抓住安定大将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皇帝很信任安定大将军,公主想要找出强有力的证据,就要设下陷阱步步为赢。”
“吕清是安定大将军的部属。这次的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楚律道:“那公主不妨试一试。”话语中带着一股怂恿,意思是:啧,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容琦从楚律那里退出来,走出天牢,见到阳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墙边的野花开得正盛,鲜艳的有些过于苍凉。
她不想让楚律死,可是楚家善斗的血液却让楚律和皇帝成了死敌,这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想事想的有些心不在焉,下台阶的时候一错步竟然踉跄了一下,多亏身边的侍卫扶了她一把,容琦重新站好,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头,这种情况下扶她的不应该是侍卫,站在离她最近地方的人应该是墨染才对。
惊讶间,容琦朝那侍卫看过去……
这个人的面容虽然被拿东西模糊掉了,但是眉眼的轮廓仍旧是那么清晰,他虽然静止不动,却像淡淡流淌的山水,从容中带着许惊艳。
只有一个人会给她这种畅快的赏心悦目的感觉。
可是,临奕,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四十七章 一根鱼刺
容琦只是稍稍惊讶了一瞬,然后马上就想明白,她让瑞梓告诉那两位少卿,将剩下的事交给临奕,临奕出现在这里也就不足为奇了。多亏她刚刚只带了墨染去见楚律,不然她和楚律的那些对话,临奕一听便会全都知晓。
走至一个僻静之所,墨染停下来,容琦和临奕接着走了几步,临奕这一身侍卫装穿的很英武,和他在长公主府里穿长袍的感觉孑然不同,她原本想临奕也就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此时看来就算让他挂帅出征也并无不可。
容琦眨眼间问道,“准备的如何?”
临奕点点头,“虽然接管的十分仓促,但是一切都准备停当。安排好一切我本想悄悄退出去,可是正好看到了公主,于是我便留下来等了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临奕嘴角微微的笑容她竟然有几分安心。
“虽然墨染的武功少有对手,但是公主以后若要再行诸如此事,还要多加小心。”
那么他的意思是说,刚刚多少是因为觉得她可能有危险,所以才留下来的?容琦只觉得自己心中那暖融融的部分在悄悄的蔓延。临奕是一个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人,他的表情从来不随意地摆在脸上,可当你从他脸上找到一些特别表情的时候,就像是打开一个宝箱。
心里异常惊喜。
他这种内敛的性格,让人觉得他似乎有别人想象不到的潜力。
容琦想到她心中的疑虑,“驸马,你对晋王有什么看法?”
临奕道:“谋反之罪,必死无疑。”
这算这放在现代也是死罪难逃。
“驸马你可知道晋王家有几个七八岁的孩子?”
临奕几乎不假思索,“晋王的养子楚鸿。”
楚律没有骗她,她刚刚得到的那些讯息,就是楚律用来交换他养子性命的。
“公主想要救楚鸿?虽然不容易,但是……”
容琦道:“这个我会去安排。”
临奕笑一笑,“只是公主要记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永远都是祸患。”
临奕说的没错,皇帝疑心太重,在他面前凭空消失是不可能的,一做不好可能后患无穷。临奕终究不能久留,看着他潇洒地走出去,容琦心里油生几分羡慕,现在如果回到公主府,传个膳再找几个才子作陪,赏赏歌舞,哪怕是去文静初那里找几本闲书看,那该多好啊。
可惜她还要回去解决这件事。
容琦上了马车,刚到闹市,忽然听到车厢外面嘈杂的声音,容琦撩起帘子想看一看,无奈中间的主角被围的密不透风,她什么也看不到。
“墨染,那是怎么回事?”
墨染耳力常于其他人,不一会儿就弄了个清楚,“是番邦来的使节,语言不通,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容琦仔细听一听,仿佛真的听到了英文,她又向那个地方看了看,只见人群一阵骚动,一个穿着蓝衫的小少年挤了出来,看着他摸着头眨眨眼睛一脸茫然的表情,本来心情沉闷的容琦,也忍不住笑出声。
容琦放下车帘,可惜她现在抽不开身,否则真应该上去问问,看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纯正的英文。
其实容琦可以回公主府去,但是以皇帝那样阴沉的性格,容琦觉得还是在他身边,随时随地知道他的想法安全一些,总之只要度过了明天处斩之日,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进了宫,皇帝在处理奏折,见到她去而复返,不由地高兴,请她到软榻上做好,然后又忙着看起奏折来。
容琦一边喝茶一边偷偷地观察皇帝,皇帝紧锁着眉头打开一本本奏折,然后反复琢磨。绝对不是敷衍了事。
以前她听说明朝的末代皇帝崇祯就是一个非常勤政的皇帝,可惜明朝末期内忧外患他实在是无力回天。
现在她眼前这位皇帝,也不是什么昏庸的帝王,只不过因为他的性格残虐偏激,他的江山似乎也岌岌可危。
容琦脑海中显现出楚律说的话,难道完夏国的江山真的只是一根突然梗骨在喉的鱼刺?到头来这一切势必还要回到东临家手中?
皇帝的心情似乎很不稳定,容琦留下来陪他吃饭,趁着御膳摆上桌,容琦叫来瑾秀,让她回去告诉瑞梓她在外面吃了不用等着她。瑾秀显然从来没有帮长公主传达过这种消息,脸上一片茫然,半晌才明白过来,一脸的暧昧,然后小跑着出去了。
唉,这丫头又想到哪里去了,长公主确实没必要对一个赞画这样,但是她毕竟不是楚容琦,她做的事会越来越自我,她有她的一套生活方式,既然她让瑞梓进宫陪她,她就该这样负责任。
容琦转身坐回位子上,看着满满一桌子御膳,她顿时感觉到腹中饥饿,皇帝拿起筷子皱起眉毛,似乎没有什么胃口,他想了想夹起一块烧肉放进了容琦的碗中,然后抬起眼睛询问容琦,“皇妹想吃什么,朕给你夹。”
她的碗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座小山,皇帝却吃的甚少,一只小碗里的饭也就二两,他吃不到一半就放下了。
皇帝心中似乎总有放不下的疑虑,一件接着一件抗在他心里,仿佛有一天会突然将他压垮。
第四十八章 请不要离开我
夜幕渐渐降临,外面的天色昏暗着让人有一种很疲倦的感觉,容琦靠着软榻接着看书,皇帝叫人拿了蜜果来放在她手边,她一边吃蜜果一边看书,太过于安逸的环境,加深了她的困意。
皇帝拿了薄毯盖在她身上,暖和的温度打垮了她最后一点意识,她缩了缩身体,再看看端坐在御座上的皇帝,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份沉静。容琦半睁开眼睛,看到御书房的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侍卫打扮的人,皇帝出人意料地亲自走下去贴身问话。
谈话的内容似乎非常的重要,皇帝沉吟良久再三确认,然后才点了点头。
让人退出去的时候,容琦正好完全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落在皇帝的脸上,看到了皇帝那如雨后出霁般的笑容。
弯起的薄薄嘴唇仿佛是打了个胜仗一般,欢喜却也带着一股浓浓血腥的味道。
楚亦见她醒了,似乎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欢快地冲着她走过来。
容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迎面过来的皇帝,身上那件金黄色的龙袍,在灯光的照射下似乎变成了血红的颜色,容琦心里一紧,不经意之间向后缩了缩。
楚亦本来已经伸出手去,却没想到会被容琦躲开,他脸上那笑容瞬间僵住,逐渐变成了一种深深的悲哀,眼底深处风云瞬息滚动,神色阴沉而不可置信,“皇妹,你竟然……也怕朕?”
之前的突然惊醒,让容琦处于昏沉沉的状态,到现在才真正地清醒过来。
她还没开口说话,皇帝的手已经抚上了她的脸,那稍稍带着温度的手,和他的表情一样正在渐渐地冰冷,“皇妹,谁都可以离朕而去,只有你不行,朕……”那稍微带着感情的微笑已经如同颓败的花朵,被他那深刻的阴暗遮盖住了。
容琦摇了摇头,“皇兄,我只是刚醒过来……”她的话还没说完,放在她脸庞的手已经垂下来,她顿时感觉到腰间一紧,皇帝已经紧紧地将她抱住,他的身躯紧急起伏着,仿佛是惊慌未定,楚亦似乎是一个垂死挣扎的人,他紧紧地握着容琦这根稻草,突然发现这根稻草将要从手心里滑落,他的心里如同颓然倒塌的河堤一样,他的手臂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放松。
“皇妹,你别吓朕。”他的音调居然带着一丝的颤抖,“什么都能改变,只有你不行。”
皇帝的头垂在她的肩膀上,似乎连呼吸都是凉丝丝的,又过了半晌容琦才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看到御案上放着一杯热茶,容琦想起身去拿那杯茶水,皇帝显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皇兄,”她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手心里的温度渐渐地暖和了他冰凉的手指,“我去帮你拿杯茶。”
楚亦怔怔地看着容琦去拿水,她将茶杯拿到手里递给他的时候,眼中的微笑像这杯茶一样的温暖,她的脸上没有了以前的阴沉,而变成了一种清澈宽广的亲切。楚亦忽然之间想到了他们小的时候,每一次楚辞要回来之前,容琦都会站在他面前跟他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小时候她比他长的要高,可是经过了这些年她越长越慢,现如今已经缩到他的下颌下去了,他的手臂能轻易地环住她的肩膀。
他第一次被山呼万岁的时候,和文武百官一起下跪的容琦,她的手藏在衣袖里,手指上都是母亲的鲜血,她拼命地搓着,擦着,却好像怎么也擦不掉。
从此以后她就和他一样,脸上有化不开的阴郁。
楚亦低头喝了一口茶,口齿芬芳馥郁,却依旧盖不住一股涩涩的血腥味,“朕已经让人将楚律处死了。”
果然如此,容琦心里一颤,她虽然知道皇帝处决晋王的时候一定会安排的非常缜密,可她还是没有想到皇帝连一晚都等不了这么快就下手。
“其实朕已经命人每日在他的饭食里下毒药,他不碰天牢里的食物能支持到现在已是不易。”
怪不得楚律会虚弱地躺在了石床上,急切地将许多的事向她全盘托出,楚律已经知道皇帝肯定会挑在这个时机下手,几天来皇帝已经磨光了他的精力和气数,现在就差一把将他那微弱的生命之火攥灭。
楚律对容琦说那些话,实际上就是在压最后一个赌注。容琦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一个意外,让他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在有限的时间内,他要不顾一切地紧紧把握住这次机会。
“容琦,朕知道之前晋王对你很好。”楚亦垂下目光,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脸上留下两片羽扇般的阴影,“所以朕才让你在他临死之前见他一面。”
她天牢里的那一面,竟然就是晋王的催命符。
“朕已经让人去他的府邸……”皇帝捧着茶碗,那光亮的釉瓷仿佛照亮了他的眼睛,和那个刚刚拥抱了她的少年相比,仿佛已经换了一个人,温热的茶水化不开他目光中的冰冷,“朕懂得什么叫斩草除根。”
除了长公主,他心里的亲情已经全都被磨灭了。杀了一个晋王,现在他又要杀更多的人,连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那毕竟是他的叔叔,是他家族的血脉。
容琦刚想要起身,皇帝已经攥住了她的手,眯起眼睛来看她,“容琦,过了今晚,朕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朕实在是太累了。”
第四十九章 伊人如斯
宫女点燃了助眠了香料,楚亦靠在软塌上小憩,他此时此刻静谧地躺在床上,就像是一个受过惊吓的少年郎,他紧张而疲惫,实在需要好好地休息,他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直到睡着了才慢慢地松开。
楚亦给她的感觉就像他的人一样,带着许悲剧色彩,但是手段残虐地让人无法去可怜。可是从古到今哪个君主不是如此?他们称霸天下顺理成章地去用别人的鲜血奠基他的霸业,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楚亦做的没有错,皇帝就应该如此。
她只不过是个从现代来的人,接受不了古代这种血腥的政权制度。
楚亦的性格似乎也不适合做一个君主,他有狠绝的手段却没有广阔的胸怀,他行事虽然没错,却多有偏颇。
这和他少年的经历是分不开的,楚辞给了他生命,也创造了他这样一个性格。
容琦又坐了一会儿,楚亦似乎已经睡熟了。
她刚刚站起身想开离开,御书房的门就被小心翼翼地拉开了,紧接着走进来一个宫装美人。
容琦随意地抬眼一望,不由地一惊,目光再也挪不开了,那女子穿的十分的正统,杏黄色的内衫,大红色的落地长袍,她有着一张朝霞映雪的面庞,一双眼睛如寒潭一般,幽深中带着丝雾气,温婉的发鬓上是华贵的发髻,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朵娇艳的花朵,让人永远都看不腻似的。
她确实有一种让人屏息的美丽,可是她让容琦惊讶的却不是这点,容琦乍看到她时,竟然像是在照镜子。
这女子身上的穿着和打扮竟然和她上一次入宫时一模一样,就连她脸上的五官也和她有着大致的相似,只有仔细地打量一番,才能发现她和她的不同,女子身上的衣服上没有象征皇族的云纹和高贵的凤凰,五官比起容琦也增添了几分细腻和柔美,杏核眼不如她细长的眼睛那么娇媚。
如果容琦不是早就知道楚家只剩下楚容琦和楚亦两个人,她一定会将这个人当成是长公主容琦的姐妹。
那人表现的就极为平常,脸上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似乎觉得她在这里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她的动作和表情是那么的从容优雅,不管是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温柔贤淑的味道,不知道和以前的长公主相比较会如何,只不过现在看来远远强于她这个冒牌公主。
这似乎才是古代真正的大家闺秀。
她上前几步对着容琦就要行礼,容琦急忙伸出手来制止,皇帝睡眠很轻,她们只是在静谧中互相交换了眼神,然后各自行事。
容琦走出门,瑾秀拿着披风站在门后呆愣着,显然也是被那刚刚进屋的美人震撼住了。
见到容琦这才连忙将手里的披风盖在容琦肩膀上,两个人离开御书房一段距离,瑾秀才小声地说:“公主,那赵大人之女果然和您有几分相像。”
如果除去她身上那些刻意模仿她的装饰,那人和长公主应该有着五分的神似。
“奴婢早就听说赵大人之女入宫伴驾,可一直都没见过。”
容琦有些好奇,“她叫什么名字?”
“赵瑜,大家都说她是,完夏第一才女。”
多奇怪,完夏第一才女,却和一个声名狼藉的公主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这个赵瑜似乎有着和她外貌相匹配的品行,容琦微微一笑,若不是她权柄在握,都城中最繁华之处该是这位小姐的府邸吧!
“圣上虽然没有将她封为嫔妃,但是也对她隆恩甚重。”
这倒是说的没错,没有楚亦的传召,这个赵瑜是不可能在这个时辰出现在御书房的,只是楚亦既然喜欢她,又为什么不将她纳入后宫呢。想着赵瑜和她有些相似的脸,容琦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如果让她府里的赞画看到这位赵瑜小姐,不知道是个什么反应。是否会更加感叹自己的处境悲惨。
就算是做为女子的她和瑾秀都难免挪不开眼睛。驸马、瑞梓、文静初看到了她大概也会流露出一股惊艳吧!如斯美貌又有才气的女子世间难寻啊。
敛住自己的思绪,容琦抬起头来。
此时已经是皓月当空。
容琦停下脚步,“瑾秀,陪我走一走。”
瑾秀应了一声,挑起灯笼走在她身边。
容琦不大喜欢宫里的气氛,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建筑,人工的味道浓重,宏伟的宫殿给你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假如让她天天呆在宫里,她大概也会焦躁不安。
宫中唯一有点柔情的地方就是这个宁霞宫,宫殿的整体线条有些圆润,宫殿不远处有一个桃花林,晚风习习,桃花的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
容琦在桃花林里站了一会儿,好像是有些无聊,于是从袖子里取出一支毛笔在指尖把玩,那毛笔刚刚在她手指上绕了两圈。
一个无奈的声音就响起来,“好了,好了,我出来还不行吗?”
第五十章 谁在一手遮天
那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容琦只觉得手指一轻,那支毛笔便不翼而飞。
然后“啧”了一声,那毛笔又被扔了回来。
包子脸像一个委屈的小媳妇,“小公主,我那支笔呢?什么时候还给我。”
每一次面对难奈何的时候她都严肃不起来,尤其是他瘦猴样跳来跳去带着他那张苦兮兮的包子脸到处晃悠,容琦就有点时空错乱的感觉,好像皇帝那里是一个世界,难奈何这里又是另一个。
沉闷的代表作是皇帝。
轻松的代表作就是佐罗二少,难奈何属于那种买多了奉送的赠品。
难奈何帮了她不小的忙,如果没有这个神偷,她对付吕清恐怕还要多费些周折。
只不过她让难奈何去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他就比较乐意,可是提到要去看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容琦知道这有些为难他,可是当时她刚刚从天牢里出来,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去看看那个叫楚鸿的孩子。
她坐着马车在市集上转了一周,为的就是让墨染去打听消息,吕清既然没说对晋王府加强防卫,那就是皇帝已经胸有成竹用不着担心。
墨染回来告诉她,晋王府围地像个铁桶,她就算再有权也不能一手遮天,她头顶上还有个皇帝。
可是看着市集上的孩子们快乐地看捏面人,吃搅糖,买糖葫芦,再想起楚律的眼神,她的心里就一阵阵地发酸。
不得已她又想到了神偷。
进出长公主的府邸如入无人之境的神偷,想要进去晋王府应该不会很难。
谁知道难奈何一听就推辞,可是看到她皱着眉头不说话,手里还拿着一支毛笔玩,立即就想到了被她拿着短处,只能扭扭捏捏地说去试一试。
容琦和他约定好在宁霞宫外的桃花林里等他的消息。
不过现在看到难奈何脸上的表情,容琦的心已经沉了下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皇帝绝不会因为楚鸿才七八岁就放过他。
“公主若是让我偷一样东西还可以,可是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变活人……尤其是那位小爷被许多人看管着……”难奈何露出一副沮丧的表情。
容琦自然知道楚鸿必定是重点监护对象,万一楚律还有什么动作,楚鸿就是皇帝拿出来的第一个挡箭牌。
“那孩子是挺可怜的,谁知道我一转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难奈何的这个回答让容琦有点意外,“你说什么?”
难奈何道:“我本来是想见机行事,按照公主说的,趁机将他弄出来然后送到很远的地方……”
容琦皱眉看了难奈何一眼,难奈何这才止住唠叨,“王府里的禁卫实在太多,我没法下手,后来是因为皇帝的圣旨到了,我去前厅偷看,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那小爷不见了。”
“我满府里找了几圈,都不见那小爷的影子。”难奈何神秘兮兮地看容琦一眼,“王府里现在炸了锅。如果过一会儿再找不到那小爷,就会有人进宫禀报皇帝。”
如果说楚鸿被人救走了,那么救他的人绝对不会是单单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起了怜悯之心。
她还是晚了一步,她本想让难奈何注意晋王府中的动静,谁知道竟然有人会这样不声不响地将所有的事做好了。
那个人会是谁?安定大将军?
难奈何咳嗽了几声,大概觉得自己没将这件事做好,所以找个借口就脚底抹油了。
容琦站了良久,墨染才从桃花林内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难奈何说的没错,至少我安插的人没有看到他带人出来。”
容琦沉吟了一下,“难奈何身法很快,会不会他出来的时候……”
墨染摇摇头,“不会,难奈何如果带人出来,他的身法必定会受限制,就不会像往常一样神出鬼没。越是顶级的轻功约束就越多,重量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所以古往今来的神偷都只会去偷一些精巧的事物。”
那么真的像难奈何所说楚鸿忽然不见了?不可能,这绝对不是轻功能做到的。
“公主,夜深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容琦看着树枝上摇晃的桃花,被风一吹花瓣飘落在地。
晋王府,现在一定是一片血腥狼藉,但是……她要去亲眼看看到底是谁在那里一手遮天……一片花瓣飞进她的衣领中,“回御书房。”
她要去跟皇帝要圣旨,猝不及防地揭开那人的面具看一看。
————————————
她在宫里的住所其实离宁霞宫并不远,走过一个长廊就能看到宫殿里的灯光。
去御书房就要经过这里。
刚才她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因为心里惦记着这件事所以路过住所也没有停留,现在……容琦正考虑着是否要带瑞梓一起去晋王府,忽然听到一声清脆喊声,“请问瑞梓瑞公子是在此处吗?我有东西要呈给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