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依依,我不是故意的,我从来不希望我们之间变成这样……我不知道,我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痛苦,我们不该结婚的……”
第一次,我看见脸上表情永远是平静和疏离的沈易北,眼里带着太多的懊悔及心疼。
努力了这么久,我们的婚姻只剩下伤痕。
心灵比身体更伤。
努力的,含着泪,笑着说。“北北,我原谅你了。”象小时候每一次闹他一样,我喊他北北。
没有办法爱,北北,我原谅你。
从来,这就是我一个人的爱情。
曾经以为,我能毫无所求的永远留在他的身边,结婚前,那番豪言壮语依然在脑海盘旋,此时,却已经连呼吸都会阵痛。
“天亮了,我们就分手吧。”深深的,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膝盖间,再一次用力的呼吸他清新的气息,象小时候的每一次一样,总是这么依恋他的气息。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任性一次。
“依依,真的决定不再联系?”他的眼里满是痛楚,修长漂亮的手,静静的抚摩着我的头发。
“不了。”我轻轻摇头,“我想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了。”
成了不了情人,回不去兄妹,没有找到适合的位置,我们只能这么心痛的彼此尴尬。
“有一天,如果你不痛了?你会回来吗?”他的指间沾着我的眼泪,一直僵着一直僵着。
“会的。”我笑了,泪光依然在闪烁,“沈易北还是我最爱的哥哥呢。”
如果我们永远是兄妹该多好。
如果我永远站在偷偷恋慕的位置,不靠近,不逾越,该多好。
只记住对方的好,不试图得到更多,那该多好。
“北北,我只是遗憾,好遗憾……”
他知道,我在遗憾什么。
“真的很想要一次?”
我点头,闭上眼睛,眼泪依然会流出来。
我是处女,却和他有过一个孩子。
多么可笑的笑话。
但是,我笑不出来。
我的遗憾,应该不可能会实现吧,毕竟,他永远没有办法喜欢女人。
这个城市,大家都疯了,所以心灵才会这么隐痛。
“依依,好,我们做。”
我猛得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
他答应了?!!
随后,慢慢的,慢慢的,我的唇角一点一点扬起,努力给他留下最妖娆的微笑。
没有半点羞涩,我站了起来,手指一点点轻罗衣裳。
易北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心疼、爱怜……却没有情欲。
所有衣裳全部落地。
我赤裸着身体,笑着,笑得妖治的象一个蛊人的小妖精。
“别笑,依依,我的依依,不适合这样的笑容。”他抚上我的笑脸,眼里的疼惜更浓了。
不,我想做妖精,能够把他迷得昏昏噩噩、忘记自己爱得是谁的妖精。
“北,摸我。”把他修长的手,放在我自己盈白的乳房上,我极力诱惑着。
他的手,轻轻的,揉捏着我的柔软,每一下,都轻轻的象在爱抚。
曾经,我也这样,将他的手放在我的乳房上,恳求着他的爱抚,他反而,推开了我,跌跌撞撞的跑到厕所,吐得七零八落。
北北,我最爱的北北,呵呵,他这一次,铁了心,想成全我。
“北,吻我。”闭上眼睛,我耐心的等他落下吻。
北北,我最爱的北北,如果内疚是一种手段,那么让我自私、任性一次。
果然,他细细的吻一一落下。
我的眉毛、我的眼敛,我的鼻子,我的红唇。
轻轻的,他撬开我的贝齿,温柔的舌尖纠缠着我。
我想笑,却笑出了眼泪。
北北,谢谢你。
我的头向后仰,身体向后倾倒,顺势倒在了大床上。
那是我们的婚床,今晚,却才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很讽刺。
但是,我舍不得责怪他。
他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不急不燥,不犹不豫,北北把自己当成了祭品,填补依依遗憾的祭品。
即使如此,我也只想任性,让自己刻骨铭心的初恋,填上最圆满的句号。
北北赤裸的身体压向了我,他的唇,轻轻咬吮着我胸前的粉红,舌尖温柔的轻描。
我一阵激颤,下身涌出一阵热液,我想要他,好想好想。
但是,我知道北北还没准备好,他的身体告诉了我。
于是,我翻上了他的身体。
从他的喉间开始吻起。
北北的眼睛是睁着的,他望着天花板,沉静的眼眸永远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北,闭上眼睛。”我嘶哑的建议。
他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我好想好想北北一直睁着眼睛,象普通的男人一样,柔情似水的望着我,然后强而有力的占有我。
但是,我不敢冒险,我怕他的身体,对我没有反应。
我的吻一一下滑在他结实的胸肌,来到他的下腹。
学着那天偷窥到的那一幕,我象他的情人用一样的姿势,含住了它。
舔着、吮着,舌间细描着它最敏感的地带,与之热烈的温存着。
慢慢的,北北的身体起了反应,我紧悬的心,也一点一点放下。
将自己的小手放入北北的掌心,他的大手,马上握住了我。
暖暖的温度。
北北,我好爱你。
“我坐上去吗?”我哑着嗓子问,不忘继续贪心的吞吮着他的硕大。
北北,他的东西,是好看的粉红色,象我小时候最想得到的粉红色洋娃娃。
不等他回复,我爬上了他的身体,找对位置,迫不急待的将自己沉入他的身体。
我们终于结合了。
没有任何抽动,我却已经激动的想哭。
北北,我好爱你。
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失神喃喃着。
北北睁开了眼睛,深邃的眼,满是疼惜。
原来,我竟喊了出来。
我笨拙的轻轻上下起伏抽动,企图取悦他。
没有任何经验,我笨拙的就象一只企鹅,只会左右摇摆。
很沮丧,很沮丧。
“依依,我来吧。”下一刻,我已经置身在他的身下。
他带着我翻身,下身紧密结合的地方却没有丝毫的分开。
他开始抽动,一深一浅。
“北北,我可不可以贪心点,你看着我,看着我做。”闭着眼睛,任陌生的情欲高潮一阵阵袭来。
我在贪心,很贪心,任性的贪心。
只想他记住,这一刻,他身下的人,是我。
“依依,你睁开眼睛,我一直在看着你。”他一下又一下有力的抽动,每一次,都把自己送的很深很深。
仿佛,他也希望,我记住他。
我睁开眼睛,看到他凝视我的双眼,心里最柔软的角落,继续沦陷,我又开始贪心。
“北北,你可不可以呻吟出来,假装自己和我一样有高潮。”细细的呻吟着,我又提出贪心的要求。
“傻依依,男人的高潮还没来。”他温柔的吻着我的脸颊,深深的传送自己。
但是,他开始呻吟,不自然的,从喉间发出的,喘息呻吟着。
傻北北,他在假装很爱我。
但是,我喜欢这样的错觉。
勾着他的腰际,我学着配合他的动作。
慢慢的,北北身上流下了微细的汗水。
舔着那些汗水,是微咸的,心里,却是微涩的。
北北,我好爱你。
碰触到天堂前,我最后一次疯狂的呐喊。
温热的唇睹住了我的不断呐喊的话语,我尝到了眼泪的滋味。
是北北的眼泪。
同时,他在我的体内最深处,洒下绚丽火热的爱液。
……
天亮了。
我已经穿好了衣服。
房内笨笨老土的大皮箱早已在墙角静候主人,梳妆台上,离婚协议书,早已经签好我和他的名字。
北北,再见。
我吻了吻他沉睡的睡颜,不意外的,吻到了一滴眼泪。
我的北北,在假装睡觉。
只因为,我说过,天亮了,说再见。
卷一 恋慕
楔子
我叫童紫依,出生于亥年亥月亥日亥时。
这种命格叫支元一气格,很特别,易走极端,五行以流通为好,是偏旺或偏枯之命,在际遇上总是起落较大的,在不好的流年,灾也会较常人大。
四亥的人,克父母,却矛盾的是个旺夫命格,真是很奇特。
所以,在不好的流年里,疼爱我的家人一个又一个离去。
所以,在八岁那年,沈家从孤儿院里领养了我。
亥年亥月亥日亥时出生,是他们领养我唯一的理由,我记得很清楚,那对夫妇并不是很喜欢我,他们不喜欢我有一双太过倔强的眼睛。但是,因为我是这个时辰出生所有孤儿中,长得最清秀的一个。
于是,我见到了他。
沈易北。
……
第一章 比梦想更珍贵
“童紫依——”
一声尖叫非常清晰的传来,我假装害怕的颤抖一下身体,趴住那双修长的腿,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拿剪刀把玩着自己分叉的发尾。
“童紫依,你这骚狐狸,你死到哪去了!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找不到我,找不到我,就是找不到我。
任你象泼妇一样,喊怕嗓子,咬碎牙龈,也找不到我。
躲在书桌底下的我,贼贼的偷笑。
“沈易荔!够了吧!要找依依别到处乱吼,我在复习功课!”清冷的声音在我的上方微扬,不高不低,刚刚好制止住沈易荔的疯吼。
马上,周围立刻恢复寂静。
一会儿。
一个穿着毛绒绒拖鞋的脚,点了点我的肩膀,“依依,出来。”
“不要!”我闷声拒绝,谁知道那个疯子有没有跑远。
“地板很冷。”
“我不怕冷。”
“我要复习。”
“你复啊,我又没打扰你。”比脸皮,我天下第一厚!
他沉默了一下,没有再坚持。
一分钟后,书桌上方塞下一条薄薄的毛毯。
我赶紧包裹住自己,最近冷空气,真的是冷的冻牙啊。
随后,空气一片寂静,只听到我的头顶上方翻书的声音,和沙沙的写字声。
沈易北高三了,谅沈易荔胆子再大,性子再刁,也不敢闯她哥哥的房间。
所以,嘿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分叉的头发已经剪无再剪,没人搭理我,我开始很无聊,于是下巴搁在膝盖上,开始观察沈易北优雅交叠的双腿。
他有一双很修长的腿,和他的手一样,漂亮极了。当然,漂亮的不光是腿和手,沈易北非常非常漂亮,不是那种娘娘腔的漂亮,而是非常优雅的那种漂亮。沈易北的笑,总是淡淡的,多了同龄人的沉健与疏离。
也正是这种气质,这家伙从小收巧克力收到手软。
他从来不会刻薄的直接拒绝别人,也从来不会给别人幻想的空间,于是,大家都知道了,精心制作的巧克力,少女情窦初开的情怀,全部落入他身边名义上的妹妹这个垃圾筒嘴里。
对,我是沈易北的垃圾筒!
从八岁那年开始。
“妈,这个我不喜欢吃!”一块牛肉甩到我的碗上。
“薯片是垃圾食品,我才不吃,小荔,你也不要吃!对身体发育不好!给依依解决!”于是,我第一次尝到了薯片的味道。
“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吃甜食。”于是,夜里我从来不会发饿,因为送给沈易北甜品的女孩真是太多太多了!
……
“砰!”对面传来气鼓鼓的甩门声。
“小荔回房了,你可以出来了。”语气永远淡淡的,起伏不是很大。
书桌的椅子随着他的身体,拉开了。
唉,好象再也没有赖下去的理由了。
我只好撅着屁股,慢吞吞的爬出来,故意将一双被那些臭男生们喻为美腿的小腿露出来,在他面前刻意的秀啊秀。
没错!我承认沈易荔这点说对了,我是只骚狐狸,只是这股骚劲,只针对沈易北。
他重新拉回椅子,专心的做作业,连眼敛也没有抬一下。
“我想喝水!”其实,我只是想多待一会儿。
他用笔指指旁边的冷水壶,继续与他的数学题奋战。
也对,怎么可能指望他这大少爷伺候我这孤女。
倒水在他的专用杯上,我捧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沈易北很介意很别人共用东西,但是,我脸皮厚,没办法。
“你不好奇,为什么沈易荔一副恨不得杀了我的样子?”他也太不关心我了吧,好歹,我也是他妹妹,估计横尸街头了,他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你又抢了她的第一名?或者什么事上又扯她后腿了?”他翻书的手没有停,眼皮连瞟也没瞟我一下。
“喂!我哪有什么时候扯她后腿?拜托,都是她每次过来招惹我,欺负我耶!”
这次,他连说话都懒的说了。
显然,我不适合扮演备受虐待的小可怜。
“北北——”我拉着嗓子,叫他的小名。
果然,他马上脸色变样。
“别叫这么恶心的名字!叫哥!没礼貌!”
我掩着嘴巴偷笑,估计这世界上唯一能令沈易北抓狂的,就是他的小名了。
记得刚进这个家,这个穿戴华贵整洁的小男孩,从楼梯上走下来,看我的眼神是直接用斜睨的,高不可攀。
“妈咪,为什么她要做我的姐姐?我不干!我才不要找个乞丐做我姐姐!”与我同龄的沈易荔则直接指着我的鼻子叫骂了出来。
才比她大几天,突然多了个刁蛮妹妹,我也很冤耶。
我挺直背脊,毫无惧怕的回瞪,我只是比他们贫穷,灵魂并不比他们低下。
沈妈妈悠然的慢条斯理的继续吃着自己的饭,只有沈爸爸喝斥了一句,“够了!小荔,我们家又不介意多双筷子。”
多双筷子,对,我只是他们家多出来的哪双筷子,并不是家人。
于是,我从来没有意图高攀的叫他们爸爸妈妈,也拼死不改姓。
这样倔强的我,是我不讨喜的。
所以,在这个家里,我只有拿着筷子的资格,没有伸手要零花钱,伸手要洋娃娃,伸手要零食的资格。
只有那个叫北北的男孩,总是随手丢过他尚未动过、不吃的东西,所以,连瑞士巧克力我也尝过,肯得基什么更是常吃……北北……那个我以为冷傲的家伙……北北……
啊,忘记了,他最厌烦别人叫他北北,曾经他在餐桌上重重拍下筷子,“妈!以后不许再叫我北北!听的我想吐,别人还以为你叫BB!我受够了!”
那时候,我的反应是简直没形象的想喷饭。BB?!亏他想的出来。
不过那次以后,倒真的没人敢再叫他“北北”,当然,不包括脸皮如此之厚的我。
“哥。”我急忙改口,赖在他旁边撒娇,“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和小荔发生什么事了?”
在他面前的我,就象一只爱撒娇的小猫,很奇怪,对他撒娇总是这么自然,如果把这份讨好放一点点在沈家其他人身上,我的处境也不会这么不讨喜吧。
“好吧!”他放下书,无奈的说,“你想说就说吧。”其实,他真的没什么兴趣听。
但是,我故意自动忽略。
“小荔喜欢上了班里一个男生。”我赶紧抓住时机当个坏小孩,坏心眼的告状,他才上初二的妹妹犯花痴病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矜淡的声音便飘过耳畔,他显然,兴趣真的不大,对自己亲妹妹想早恋的心态,一点也不关心。
不过,我很开心,他终于踏到了重点。
“问题是,那个男孩子喜欢我,还向我表白了。”故意把自己搞成很娇羞的样子,呵呵,我的虚荣心很重,老是希望北北知道,其实我非常的有“市场”,非常的“可爱”。
“所以,现在是三角恋?”他终于有一点点感兴趣的样子了。
“恩。”我赶紧迫不急待的点头。
“你也喜欢那个男生?”他旋着手里的笔,问道。
“没有。”我赶紧摇头,眼巴巴可怜兮兮的对他说,“但是,人家想谈恋爱。”可怜到,就差对他挤出一滴眼泪来了。
其实,那时候我根本理不清自己的心态,早熟的心,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但是,遐想的对象,根本不是班里那些连毛都还没长齐的小男生们。
“依依,你的梦想是什么?”突然,他话题一转。
“梦想?”
“就是你希望你将来从事的行业。”
我好努力好努力的想,突然非常兴奋的叫起来,“有!有!我有梦想!”
不等他接话,我非常兴奋的说,“我希望将来当个女秘书,然后嫁给又年轻又帅又多金的总裁!”
显然,他被我这“伟大”的梦想吓到,脸上的表情怪异极了。
“有什么好奇怪?书上不是都写了吗,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做了他的秘书,他才能发现我的好,知道我不光有魔鬼身材,更有天才头脑,然后我披荆斩月,杀出一条血路,把坏心女配角们踢一边去,再再然后,我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我手舞足蹈的还想再说下去,额头一阵疼,原来被他修长的指头用力敲了一下。
我捂住额头,恨恨的瞪他。
“出去,出去,别浪费我的时间。”他象赶小狗一样的赶我,“再不出去,以后我就再也不借你电脑,不让你上网看些乱七八糟的小说。”
冷血的坏家伙!
“那你干嘛问我梦想?!问了又不让我说完!”我好委屈,还有一大篇的“梦想”还没说完呢。
“唉,我本来只是想告诉你,以后你可能会遇见比梦想更珍贵的人,所以,在那个人没出现前,别轻易谈恋爱。”他叹了口气,一副不想鸡同鸭讲的样子。
比梦想更珍贵的人。
心房突然象被什么触动了一样,有一颗石子仍进湖面,荡起了涟漓。
“所以,别和小荔抢男朋友,以她的性格,可能一气之下,哪天偷偷埋了你也说不定。”什么嘛,说来说去,还是替自家亲妹子出头。
我恨恨的跺跺双脚,用鼻孔说话,“哼,我走了!”
手还未碰到门把。
“回来。”淡淡的语气,带点命令。
还没训够?是不是想直接替他妹子埋了我这情敌?
气归气,我还是乖乖的回头。
他已经继续埋首解数学题,笔尖顺手指指床头柜上的皮夹。
“自己抽几百过去,帮我花掉,省得妈妈又唠唠叨叨说我都不花钱。”
钱?啊,我刚好没零花钱了!
我乐得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毫不客气的抽了好几张。
花北北的钱,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安理得。
“谢谢BB,我走了!”拿着钞票对他非常亲切的摆手。
一本书飞过来,险险的擦过我的耳际。
我赶紧快速的逃出房门,惊险的直拍胸部。
唇角的笑意却依然扬得很高。
我一直没有告诉北北,十岁那年,我听到北北对他的父母说,既然领养了依依,就应该对她好,你们不能对她这么冷漠。
所以,我愿意唤北北,为哥哥。
第二章 北北,你骗我
那年高考,北北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医学院,家里闹翻了天。
在他父母的眼里,性格有点内敛的北北应该报考商学院,毕竟,沈家虽然算不上那些家大业大的豪门,但自己家生产的本土品牌服装,在这个城市里也算的上家喻户晓。
他是家里的独子,在老一辈的思想观念里,理应象每一个商人之子一样,将公司代代传承下去。
但是北北就是这样,每一步,都非常有自己的想法,也从来不与别人过多讨论自己,考试、放榜、递志愿,到一切尘埃落地,接到录取通知书时,大家才吓了一大跳。
当然,他的父母自那一日以后非常努力说服他,整天念念叨叨,想要通过关系替北北换一家学校。
“够了,我的人生,我自己负责。”北北说这句话时,声音甚至没有扬高半分,不急不缓,没有半分起伏,但是,没有人敢再多说一句了。
这就是北北,他的人生是坚定的。
对于我来说,北北成不了小说里那种威风凛凛的大总裁,确实有点小小的失望,不过,失望很快被喜悦代替,北北读的是当地一家重点医学院学校,学校离家里只有公车三站的路程,所以北北没有住校。
一年很快过去了,北北依然是我的北北,直到那一天……
……
我和小荔快要中考了,家里帮小荔请了家庭教师,在小荔非常严重的“排斥”下,我当然只好乐得轻松的自食其力。
和以往每一次一样,我拿着根本会解的数学题,借故跑到了北北的房间。
不过,今天,他却不在。
百无聊赖,我趴在大鱼缸前面,拿着鱼食喂食着北北的鱼,北北的鱼五颜六色,躺在床上也能看见那些尾巴摆动着,煞是好看。
北北很爱他的鱼,所以,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在心里吃醋,功课摆第一,他的鱼摆第二,那我呢,我在他心里摆第几呢?唉,还不如做北北的宠物算了,起码,北北对着那些宠物时,脸上的表情远比对着我温柔多了。
不解温柔的北北!
恨恨的在他房间的地毯上重重的踩了好几下,等了好久,他依然没有回来。
我只好跑到阳台上,吹着微风,晃着双腿,等着北北归家。
他的阳台正对着那条林荫小道,我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归家的他。
如果看到他,我准备在阳台上跳可爱的熊步舞给他看,北北虽然看起来总是清冷,但是,其实,看到滑稽的东西,他会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边有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出奇的孩子气。
每次看到他笑,我的心情也会格外愉快。
但是,今晚,天上的星星早已经被我一二三数遍,我的小嘴也越翘越高,肚子也开始饿的呱呱叫,北北还是没有回来。
近12点了,对于一个临近中考的学生来说,实在不适宜等待,于是,我沮丧着脑袋,准备把熊步舞留到下次再秀给他看,我转身,刚好想关上阳台的门。
这时候,有一辆不认识的黑色房车停在了家门外。
“谢谢你请你家的司机送我回来。”北北温和的声音传来。
我赶紧三步并做二步,在阳台上探出了头。
“哥——”刚想喊他,我的声音僵在了喉间。
北北的面前,站着一位非常高佻、温宛、气质清雅的女孩,那个女孩静谧笑的样子,居然比月光还要迷人。
她让我轻易想起,最近网络上热播的偶象剧〈流星花园〉里的藤堂静,气质如此相似,美好到能让周围所有的女孩自惭形秽。
而她,站在北北面前。
北北的眼神里,有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
那么柔,那么柔,不再象我认识的北北。
他会微微笑着,任那浅浅的酒窝,泛着迷人的风姿。
原来,不需要刻意的逗弄,北北也会笑……
这样陌生的北北,让我的心好慌好慌。
“很迟了,早点回去吧。”北北修长的手指,帮那个女孩将留海挽到耳后,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了几分,听起来,近似温柔的喃呢。
“好,你也早点睡。”
他们的对话,就象一对恋恋不舍的恋人。
突然,我觉得心脏一阵闷窒,我转身快速跑出了阳台,没有办法再看下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那不是北北,不是告诉我,没有遇见比梦想更珍贵的人之前,不要轻易恋爱的北北。
北北,你骗我……
鱼缸上的水面,漾起了涟漓,鱼儿争先吞噬着。
那是我的眼泪。
连被小荔欺负,摔破了膝盖,也只会拍拍手的依依,居然开始学会了掉眼泪。
……
隔壁的房门终于开了又关。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手里依然抓着初三的数学课本。
就这样躺着,一动也不动,眼睛一眨也不眨。
天渐渐亮起来,我才知道,原来童紫依失眠了。
……
第三章 北北的童养媳
那个女孩名字叫崔若涵,宛如大海里最明亮的一颗珍珠。
没有课的时候,我按捺不住,偷偷跑了好几次北北的学校。
每一次,听回来的消息,心情总是额外沉重。
“儿科系的若涵同学啊?她家是开外贸公司的哦,听说是家里非常宝贝的独女。”
和他门当户对。
“涵学妹啊,性格很温柔,性子一点也没有千金小姐的娇纵,从来不会对谁大声说话呢。”
这点,我早就看出来了。
“啊,崔若涵啊,她一入校就被捧为我们校园公主了,真的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孩了。”
“她一进来,我们那些学长学弟们,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孩子了,听说还分了好几对呢。”
……
“喂,你们听到新消息没?听说大一外科系的沈易北在和她交往呢!”
北北真的交女朋友了?
“哇,那个长得非常好看,很斯文,功课又好的沈易北吗?怎么可能??”
“哪不可能啊,大家都好几次看到两个人牵手了呢!”
“天那,怪不得这么多人追沈易北,他都没有反应,原来情系若涵同学啊!”
“你们的消息都落伍拉,我听说啊,沈易北和崔若涵以前就是同班同学,沈易北就是为了她不读商学院,而报考医学院的!”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北北不是这么肤浅的男孩,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孩子,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但是,他以前和你说过,他要当医生吗?没有,从来没有……
不!一切都是八卦,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我不信!我不信!
北北没有交女朋友!
他还没有等依依长大呢!
脑袋象被千万颗炸弹轰炸了一样,我呆呆的坐在他学校操场的看台上。
等下回家,记得要若无其事的笑,北北不喜欢太无理取闹的女孩子,不喜欢别人企图窥视他的秘密,所以,我要笑,一定要笑的自然。
但是,呆呆的,牵动唇角,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好难。
于是,我只能继续坐在那里发呆。
天有点暗下,开始下着很小的毛毛细雨。
我的睫毛上,有点凝结的水珠。
世界,好象开始在起雾。
操场上,突然小跑着一对修长的身影。
那个男孩有一双非常修长的双腿,那个女孩,有一双格外迷人的眼睛。
女孩的腿很修长,不象我,虽然小腿长得非常漂亮,但是因为个子太过小巧,变得有点先天不足。
女孩的样貌沉鱼落雁,不象我,只是靠天生触手如花瓣般柔润的肌肤博得清秀两字而已。
女孩即使连小跑着,也这么优雅,不象我,喜欢毛毛燥燥,蹦蹦跳跳。
男孩用自己的外套,挡在女孩的头顶,为她遮风挡雨。
我站了起来,默默把自己退到了看台昏暗的角落。
那件外套,我认识,我曾经故意将茶水倒在它上面,非常踊跃的告诉北北,依依会洗衣服了,会把它洗得干干净净。
突然,男孩和女孩停住了小跑的步伐。
蒙蒙细雨围绕着他们,操场上刚刚点亮的街灯,被一团雾气围绕,散发着柔和浪漫的光芒。
男孩俯首,不知道在女孩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女孩的头低得更低了,明明看起来象在娇羞,却依然那么优雅迷人。
男孩的手掌轻抚在女孩精致的脸孔上,气息点点俯进……
我的泪,在无声无息的流着。
北北,真的,交女朋友了。
两人柔情的拥吻在寂静的操场,画面那么美那么美,就象一出最精致的偶象剧。
可笑的是,看着这一幕,会流眼泪的我。
……
不记得自己怎么离开,只觉得全身象被掏空了一样。
我没有告诉过北北,十三岁那年,我无意偷听到,原来,我是北北的新娘。
有一个非常出名的命格大师,曾经告诉北北的父母,北北一生情路坎坷,如无亥年亥月亥日亥时出生的女子从小养在身边,那么五代单传的沈家,必将绝后。
亥年亥月亥日亥时,全国几十万的孤儿中,只有十九人这样的命格。
八个年龄不符合,六个身有残疾,三个奇丑无比,一个早几天前刚被人领养走,唯一剩下的只有我。
所以,我不是北北的妹妹,是他的童养媳。
……
木然的往着好几站外的学校方向走去,我的书包还在那里。
雨势渐渐转大,雨水混着泪水,一起滚落下颌。
我的书包里,还有很多北北给的巧克力呢,我必须快点找到我的书包,把里面的巧克力全部都吃光,那么就没有一个女孩子可以抢走他……
但是……为什么,这么多巧克力的精美包装外,没有一个名字叫崔若涵?!
……
第四章 那年夏天
雨势很大,我淋得象落汤鸡一样,明明临近夏天了,却觉得很冷很冷。
我颤抖着身体,背着书包,任手里捏着的巧克力变得粘呼呼。
我很狼狈,心灵比身体,更狼狈。
雨越下越大,学校空荡荡的球场上,有一个矫健的身影,以及篮球不断拍动的声响。
那个男孩的球打得很激烈,好象在发泄着过剩的精力,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心情很和我一样纷扰。
但是看清楚男孩的脸以后,我马上领悟到,这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他是韩少羿,高三的学长,学校出了名的问题学生。
他的出生不是很高贵,好象仅仅只是个车厂机修工的儿子,他的功课也很烂,翘课、打架、生事有如家常便饭,但是很奇怪,喜欢他的女生能从学校这头排到那头。
他的五官不是很精致,却有独特的味道,很粗矿、不羁,非常有男人味,他举手投足间,有一股能令女人疯狂沉沦的浪子气息。
我的眼,微微一亮,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公主配浪子……
我的拳头微微握拢。
“韩学长!”一身湿渌的我,在雨中,微笑着向球场中央的人挥手。
“韩学长!”
“韩学长!”
唤了他好几声,韩少羿根本不搭理我,
“韩学长!”我窜到了他面前,硬生生拦住了他投蓝的姿势。
韩少羿非常不爽的瞪着我,语气更是恶狠狠,“不管你犯什么花痴,给我闪开!”很显然,如果不是常常被女生这么烦,就是今天他的心情真的很糟糕。
“韩学长,你听我说,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话还未说完,我已经被韩少羿粗暴的推开,整个人狼狈的摔在了泥泞的球场。
雨下的很大,我白色的校服早已经被泥水、雨水冲刷的污秽不堪。
我不在乎,因为真正污秽不堪的,是我的想法。
“神经病!”韩少羿拣回蓝球,毫不犹豫的想扬长而去。
这真的是韩少羿?传说中乱搞男女关系,来者不拒,甚至已经睡大好几个女同学肚子的韩少羿?显然,传闻不可尽信。
但是,我没有细细考察与思量的时间,全凭着一股勇气,我纠缠住他。
伸开手臂,挡在他的去路,我不许他走,其实更不许的是,自己后悔。
“韩学长,我只是希望你能帮个忙!对你也有好处!”在雨中,我大声说着,理直气壮。
“快给我滚开!”很显然,他今天心情真的非常不好。
大雨中,我们互瞪着双眼,彼此僵持着,比着耐心。
倔强,从小就是我的强项。
终于,他投降,怒吼道,“妈的,三八,有屁快放!”
我咽咽喉咙,咽下的都是雨水,涩的。
“学长,我有一个男朋友,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我甚至连他的孩子都有了,但是他逼我打掉,因为,他喜欢上比我漂亮,比我有钱的女孩!学长,你可不可以帮我?帮我把那个女孩从他身边抢走,也让他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心里有一个恶魔不断在狰狞,谎言对我来说,就象吃一盘大白菜那么简单。
北北,对不起,我真的容忍不了你被别人抢走。
“关我屁事,我又不是种马!你们这些白痴被人骗到死骗到老,也不关老子的事!”韩少羿的声音冷飕得能让人冻结。
他不容质疑的推开我的手臂,眼神里的冰冷,让我一股可怕的寒意自脊髓悄悄窜起。
这是个不好惹的男人。
但是,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你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把那个女孩弄走,让他回到我身边!”我疯狂的大喊,眼泪也滚落。
但是显然,韩少羿并未所动,他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推开再次挡过来的我,把我重重推落在泥地上,“你这三八再敢缠过来,不管你是不是女人,我照扁!”
恶狠狠的说完,他旋身大踏步离开。
“为什么你不帮我?!崔若涵有什么好!北北……”我绝望的大喊,不是演戏,我是哭得真的很伤心很伤心。
以至于,那双原本要离开的腿,重新站在了我面前,也不自知。
“你再说一次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韩少羿冰冷的声音混着大雨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崔—若—涵。”我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医学院儿科系?”
“恩。”我有点惊讶,他怎么知道?难道崔若涵真的这么出名?
“好!我帮你!”突然,他痛快的点头,眼眸里仿佛多了一样坚韧的决心,“最多一个星期,我会把到她,让她爬上我的床!你可以滚回去,好好安慰你的男人了!”
我极度错鄂,不知道为什么会峰回路转的这么容易,只能不知所措的喃喃,“那,我该怎么报答你?”
“先欠着。”说完,他甩着自己湿潞潞的外套,毫不眷恋的走掉。
……
♀☆♂ ♀☆♂ ♀☆♂ ♀☆♂ ♀☆♂ ♀☆♂ ♀☆♂ ♀☆♂
这几天,过得混混噩噩,食不滋味。
“依依,你干嘛拿叉子喝汤?”当北北莫名其妙的问我时,我一阵心虚。
“依依,你很担心考试?如果真的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我来帮你补习吧。”然而,我却一反常态,没有乘机粘住他。
……
北北……
连望着你的勇气,我也没有。
……
这几天,初三的学生很热闹,大家都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填报的志愿。
只有我,依然心不在焉。
“童紫依!你到底交不交志愿!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你是不是准备故意让我这班长难堪?”毫不客气的话,劈头砸来,不用抬头,我也知道是谁。
“对不起,小荔,我忘在家里了,待会儿我会回趟家,晚自习的时候拿给你吧。”我依然将下巴巴在桌子上,病焉焉的回答。
我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自然也没有和小荔吵架的热情。
“喂,你这骚狐狸,是不是失恋了?”叉着腰,一向傲慢的沈易荔一脸的讥讽。
我的脸顿时刷白。
一言不发,我开始收拾课本。
“你干嘛,接着还有二节课呢!喂,你干嘛!不会逃课吧!喂——”
“喂!你不会晚自习也不上了吧?你真的不交志愿,不想考高中了?!喂!死女人!”
不管身后的尖锐的大喊,我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
我只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下。
天渐渐暗下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我将脚步停留在学校的情人林里。
所有学生都去晚自习了,这里很安静,刚好可以理清我纷绕的情绪。
曾经毫不犹豫的准备报考第一重点高中,离家近,不用离开北北去住校,而且以我的成绩,根本没有问题。
但是,现在,我真的不确定了。
想着,想着,突然一阵细语,打断了我的思绪。
“羿,别这样……会有人来的……”好娇羞的声音传来。
“我想摸你,我不管!”刻意压低,却依然很霸道的声音。
“羿,别……别……”
“不管!”
……
我有点脸红,不该待在这里的,情人林里常常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只是我本来以为晚自习时间,会没人而已。
旋身准备离开,我的脚步却僵住了。
不可置信,我的眼睛越睁越大。
即使灯光很昏暗,我也认出了那不远处,美得无可抑制的女孩。
崔若涵。
她闭着双眼,两腮都是羞红的潮红,她的身上覆着一个男孩,只需要看到背影,我已经知道是谁,那个男孩的手,早已经伸进了她的上衣……
愣在那里,我如被雷亟。
涌上心头的,居然不是喜悦,而是愤怒。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背叛北北?
北北,那么美好的北北……
指甲嵌入掌心很深很深,直到刺痛传来,我才惊觉,我居然把自己嵌出了鲜血。
……
狼狈的,我从情人林里逃开。
心情复杂的不知所云。
失魂般的游走,直到,我被一个同学拦住。
“同学,这是你哥哥让我交给你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亲手交给你,只是说待会儿,你会从情人林里走出来。”那个陌生的同学耸耸肩膀。
我困惑的拿起已经填好的志愿表。
童紫依,第一志愿,市第一高中……
是北北的笔迹……
……
我捂住嘴巴,惊慌失措。
……
那年夏天,我借住同学家,很少回家。
那年夏天,我中考失利,只是勉强考上了普通高中。
那年夏天,我毁掉了北北的初恋。
……
第五章 北北变了
北北变了。
即使已经住校,我很少回家,他的消息也辗转传来。
北北开始翘课。
北北开始抽烟。
北北开始不停的找人打架。
……
19岁的北北在少年的最后一年,轰轰烈烈的引来了他的叛逆期。
每一个人,都看出了北北很愤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性子淡泊的他会突然变得这么激烈。
只有我知道,所以,这样的北北,我更加无颜面对。
……
一夕之间,我和北北好象疏远了很多。
我不再缠着他,他也没有到新校园找过我。
两条原本密密交加的长线,突然变成了平行线。
没有北北的日子,我的笑容也变的很沉黯。
北北,北北……一直好想好想对你说,对不起。
……
半年后,关于北北的消息更加触目心惊。
北北杀死了所有他心爱的鱼。
北北和他的姑姑一言不合,将她从楼梯上推了下来,害得他姑姑脚骨开裂被送进急诊室。
北北拒不道歉,第一次被他爸爸家法伺候,他闷声不吭的默默承受。
……
北北的学校也出了最后通牒,如果北北继续这样堕落下去,将被请退。
……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
因为,在北北最艰难的日子,依依没有立场虚伪的陪在他身边。
……
寒假,我在学校赖到除夕才回家。
意外的,家里格外的冷清。
原来北北的父母和小荔都受不了家里的低气压,今年直接旅游过新年去了。
坐在北北的房间里,我一等再等。
北北的房间没有了那一尾尾五颜六色的鱼,诺大的双人床变成了单人床,很多家具都涣然一新,听说,都是被北北摔坏了。
整个房间比以前空荡了很多,一点人气也没有,看起来格外的寂寞。
我在他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断练习着,“HI,哥,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HELLO北北,想死我了。”
“哥,我们半年多没见了吧,为什么你都不到学校找我呢?”
“啊,北北,我想吃肯得基,反正今晚就我们两个人,我们一起出去吃吧,顺便看完烟火再回来!”
但是,为什么每个招呼,每句话,都这么别扭呢?
我挫败的直想大声呻吟。
镇定,镇定,童紫依!
过了今晚,你就十六岁了,没有什么可以难得到你……
……
勉力的镇定着、镇定着,直到一通电话将所有努力都粉碎。
“喂,我这里是XX公安局,沈易北是你的家人吧?他涉嫌斗殴,请过来局里保他吧。”
手里抓着身份证,下了出租车,我整个人依然在颤抖。
北北,我的北北……
交了五千元押金,北北从羁押室里走了出来。
他看见我,显然愣了一下。
我们走在大街上,一前一后,彼此许久都没有说话。
“幸好哥以前告诉过我你的提款密码,要不,今天我只能在警局门口干着急了呢。”我努力着,笑着打破僵局。
北北没有说话。
“哥,你吃过没有?依依饿了呢。”好想,好想哭,我拼命的压抑着眼泪。
对不起,北北,如果知道崔若涵在你心里,比梦想更珍贵,那么、那么……
北北,对不起,我真的发觉自己不知道何时,只想全心全意自私的占有你。
北北,原谅我……
“依依想吃什么?”他回身,平静的问,眼里没有那些大人们指责的暴戾。
我壮大了胆子,象以前一样勾住了他的手臂,撒娇着,“哥想吃什么,依依就吃什么。”
但是北北不再象以前一样,淡淡的笑。
他从我的怀里抽离了自己的手臂,平淡的脸,看起来那么疏离,“你想吃什么?我买给你。”
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臂,我又想流眼泪,拼命的,拼命的压抑住。
“哥,我想吃热狗呢!”我指着街边的小贩,非常兴奋的说。
“好。”他点头,从口袋里翻出零钱,大踏步向小贩走去。
我注意到,北北原本永远整洁干净的衣服袖口,是灰蒙蒙的,北北递钞票的修长手指膝盖上,有干涸的血渍。
心,好沉,再也无法假装。
“哥,为什么要打架?”我没有接过他递过的热狗,喃喃的问。
心脏象被一条细细的铁丝勒着,两头都生疼着。
他一僵。
“哥,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我真的错了,惩罚到的却是我最爱的北北。
热狗,从北北手里滑落。
第一次,我见到北北的眼瞳这么冰冷,好象要把自己深深的锁在无人的岛塔里。
不再相信别人,不再让人接近。
“哥!”我心慌了,想握住他的手。
却被他重重甩开。
“我不是你哥,你只是个捡来的孩子,所以,收起你虚假的关心,我不需要!”冰冷的话,从北北嘴里吐出。
第一次,北北对我说这么重的话。
仿佛,他决意把所有人从他的世界推开。
即使,依依有被打击到,也决不放弃。
“哥。”我不顾他的抗拒,执意握住他的手掌,向自己的眼敛抚去,“依依会难过!依依不知道哥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依依的心,好痛。哥折磨自己的时候,就是在折磨依依啊。”
我的眼泪,叭答叭答,好象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滴滴滚落在他的手背。
这些眼泪烫伤了北北。
他望着我,眼里有着震惊,因为,他第一次,看见依依哭得这么伤心。
“你回去。”他冷冷的说。
原来,眼泪打动不了北北。
他转身离开时,我在笑,笑着自己的眼泪原来这么廉价。
北北的心,原来已经封锁,决心从此以后只有自己。
但是,我是谁?我是依依,诡计多端,一心只想霸住北北的依依。
我向着路边一点又一点后退,一咬唇,脚用力一拐,我摔出了人行道。
“吱——”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心扉。
北北听到我的尖叫声回头,已经看到我被一辆速度不是很快的轿车,撞到弹飞了二三米。
“依依!”北北再也无法冷漠,惊恐的向我跑来。
望着顺间肿得老高的脚裸,我苦笑,“哥,我没事。但是,怎么办,依依总是这么笨,离开哥总是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痛不痛?”他紧张的问。
我燎燎牙,扁扁嘴。
“看来哥要照顾依依了,没办法再出去惹事生非了。”
那年除夕,我扒住北北的脖子,终于成功扒住了北北的人生。
第六章 绝不放手
北北抱着我去大医院就诊、拍片、开药,他一再的向医生确认,我真的并无大碍。
北北真傻,依依只是条狡猾的小狐狸,怎么可能让轿车真的伤到?!
当包着象粽子一样夸张的右脚,我一跳一跳,跳上了北北的背。
有得必有失,这点脚裸小小的痛楚,我挨得住。
背着我回家,北北的背一直很僵很僵。
“哥,你好高。”我撒娇的搂紧他的脖间,顺势将自己柔软的胸部故意若有若无的磨擦着他坚硬的背部。
快16岁的我,个子不到一米六零,骨架非常纤小,比修长的北北足足矮了一个头,但是身材发育的相当好。
北北的背更僵了,我埋首就可以看到,他颈间微肃、细软的毛发和微渗的冷汗。
北北会对我起反应了呢!我贼贼的偷笑,将自己的头颌甜蜜的埋在他的颈间。
好幸福,好幸福,如果能这样一直走下去,该多好。
……
北北将我放在了我的床塌边,询问,“想吃什么?我去买。”
啊,原来太过幸福,能让人忘却时间呢。都九点了,即使依依不饿,哥也该饿了。
但是,我是任性的依依。
“哥,我想吃面,哥亲手煮的面。”我甜甜的笑,仿佛已经闻到了面条的香味。
他一愣,“依依,哥不会煮东西啊……哥从来没有下过厨……”
“哥,你知道吗?依依最喜欢会煮美食的男人,依依希望将来自己喜欢的人,能甘心为依依系上围裙呢……哥,你也一定要成为这么完美的男人啊。”我笑嘻嘻的说。
哥,我在向你表白,你听的懂吗?
显然,他没听懂,他苦笑,“我去外面买面条给你吃,不许再胡闹。”
我把脸一沉,撅起嘴巴,“不吃了,就让我这瘸子饿死好了。”
他有点淡淡的不悦,为我的无理取闹,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我出去买,很快就回来。”他站了起来,不搭理我的别扭。
“哥!是不是因为依依是捡来的,所以,哥都不屑下厨给依依煮面吃?”我拿他的话,呛他,表情却依然很可怜。
他僵了一下,回头,表情果然有点内疚。
“好!我去煮,算我道歉好了吧。”一副无可奈何的认命。
“好。”我马上变脸象变天一样快。
十几分钟后,北北端着两碗面上来,表情很无奈。
“我说了,我不会煮。”
确实,面糊的一塌糊涂。
“哇,好香,饿死我了!”我开心的扑过来,拿起筷子就开动,“哥还加了鸡蛋呢,好好吃!”
我吃的很快,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一边吃一边不住的赞叹,“哇!哥,真好吃!你是天才耶!”
“真的好吃?”北北被我诱惑的吃了几口,表情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这么难吃?!”
我意犹未尽的喝下碗里所有的汤后,打了个饱嗝,斩钉截铁的笑咪咪回答他,“那哥一定是味觉出问题了呢!”
终于,北北的嘴角有点上扬,他会笑了,即使笑得很淡很淡。
“依依,你回来了,真好。”一边吃着面,他一边若无其事的说着。
他的表情,很平静。
我的心,却温暖的一塌糊涂。
我非常小心,非常小心的试探,“哥,为什么放掉鱼缸里的水将那些鱼活活干死?我记得,你最疼它们了。是小荔乱说,对不对?”
他吃面的筷子一僵,很快,他回复平静,他面无表情的回答,“是我做的。我不喜欢它们,不想再看到它们了。”
瞬间,北北的心,很快又筑起了高墙。
失去她,真的让你这么痛吗?这句话,我梗在喉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终于,我换一个方式,问,“哥,为什么?”
筷子被北北重重的拍下,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北北生气的重重拍下筷子,这一次,我被惊吓到,有点害怕。
“不断打听别人不想说的事情,能让你很得意吗?如果是,我告诉你,我讨厌那些鱼的眼睛,每一双,都好象在讥讽我,都会刺痛我!这样你满意了吗?!”
第一次,我看见被怒意攫住的他,他的音量不高,让我清楚,没有当场咆哮,已经是他的善待。
他的眼眸里,有我从来没见过的阴骛,让我忍不住呆呆的颤抖一下。
意识到自己吓到了我,他闷声不吭,重新拿起了筷子,继续食不滋味的吃着面条。
他漂亮的睫毛在面条的雾气下以一种脆弱的姿态微微颤动,像是欲飞却已经折断了翅膀的小鸟。
我的心脏开始紧缩。
缓缓的,我握住了他另一只垂在腿间的大手,紧紧的包裹住。
他蓦地一僵,“放开我。”声音很低,却有点冷淡。
我握得更紧了。
“放开!”他有一点点的恼怒。
“不!依依不放!”我的声音很低,一字一句,却很清晰,“除非依依心脏停止跳动,否则,依依一辈子也不放开哥哥的手!”
许久。
僵持着。
他冰冷的手,依然僵着,却开始渐渐有点温度。
他淡淡的笑,仿佛已经折服,“放开我。”
“不放。”我咬着唇,决不屈服。
“依依,你真的很倔。”他的眼睛,突然有了不符合年龄的深沉,“这样倔,不好。”
我的下唇已经被牙齿咬得泛白,我的手,和他漂亮修长的手指也开始握得泛白。
突然,他抬头,望着我的眼睛,说,“依依,我不会再折磨自己了。”轻轻的,他笑,“因为,我终于明白了,我折磨自己的同时,也会折磨到你。”
鄂然,我的手一点一点松开。
“你说得很对,我不应该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他顿了一下,说,“依依,我会去看心理医生,我不会让那个女人打败我、毁灭我。放心,依依,我会一点一点找回自己。”
第七章 孤注一掷
那个新年,过的很温馨。
北北买来食谱,学着烧菜,照顾我这自称不好好保养可能会一辈子做瘸子的懒人。
害得我一直希望,那个年,能长一点,再长一点,该多好。
那个年以后,北北再也没有出去惹事生非了,他渐渐的找回了自己。
只是,他还是有点变了,变得更加的内敛,深沉。
他慢慢的,会开始淡淡的笑,但脸颊上,那个浅浅的酒窝,却再也没有浮现。
而我,周六周日,校园的美景再也留不住归心似箭的我。
还是象以前一样,我常常耍赖的赖在他房里,赶也赶不走。
北北比以前更努力了,好象恨不得把那半年所有荒废的学业马上一次补回,每周,我在家的仅有两天,也常常看到深夜,他的房里依然泻着光亮。
我常常看到他趴在桌上睡着,第一天,有点淡淡的气恼。
于是,我开始学着煮咖啡。
太淡、太浓、太苦、太甜,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终于成功的作品,在他的书桌上,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他专心着课本,心不在焉的拿起咖啡杯,轻尝咖啡,唇角有时候会无意留下,淡淡的咖啡渍。
这时候,不吵不闹,将下巴搁在膝盖,贪婪的盯着他的我,就会有一股,非常冲动的想法,想用自己的舌,舔去他唇角的渍迹。
当然,我将这么情色的念头没有发芽之前,马上呃杀在脑海里。
只是,渴望接近的心,会干,会燥。
于是,我会在帮他换下冷却的咖啡时,偷偷的在他唇沾落的位置,吮上自己的红唇,心里,就会很满足很满足。
这样间接的接吻,是少女的心事。
不能出口的心事……
……
北北的成绩越发的优异,几乎每一科教授提起他,都赞不绝口,希望纳为翼下。
他成功的以刻苦,淹没了那半年颓废的形象。
他的气质,比同龄人沉健很多,斯文、淡煦,几乎成了他的个人名词,于是他也成了,学妹学姐们,竞相追逐的对象。
只是,我再也吃不到巧克力,因为,据说,北北都直接当着同学的面,把它们送进垃圾筒,如果遇到白目的强悍追求者,听说,北北的手段绝不留情……
于是,各种各样的流言也开始嚣然而起,有人说北北心里只有崔若涵,容不下其他女人,也有人说北北有厌女情绪,更严重的说法是说北北其实是GAY,更加有板有眼的悱闻主人翁都出来了,据说是一位已经毕业的心理学系学长。
唉,流言啊,流言,北北从来不关注,我也不好意思太八卦的“伸张正义”。
反正,最具威胁性的崔若涵据说人间蒸发了。
那个寒假,据说,刚刚20岁的崔若涵在一个假期学校组织的义诊活动中昏厥过去,送往医院后,被查出怀有二个月的身孕。
随后,争执、流产、被恶意抛弃,韩少羿绝情的远走他乡……
一朵大伙心里最圣洁的百合花,染上了污秽,成为了那个冬天的笑话……
顶不住流言,不声不响,崔若涵和家人在一个夜,人间蒸发……
……
后来,隐约听说,北北通过很多关系在找她……
……
我的青春,就在这么多传说、据说、听说中渡过。
转眼,我18岁,高中毕业了,考上了名校中文系。
北北22岁,大四了……
……
♀☆♂ ♀☆♂ ♀☆♂ ♀☆♂ ♀☆♂ ♀☆♂ ♀☆♂ ♀☆♂
一边听着音乐,我一边在北北房间摆弄着手提电脑。
这部手提电脑是北北的,他的电脑和他的人一样,干干净净,里面没有一点正常这个年纪男生该有的“东西”。
对!我很恶作剧。上一次借用他的电脑,调皮的下了部A片,放在他的桌面上,果然,这一次,连回收站也找不到此片了。只是这一次开机后,意外的在屏幕上砰出一个炸弹,轰炸四方,一片废墟后,一句留言慢慢浮出桌面:童紫依,下次再敢看A片,你完了……
“哈哈哈哈。”我笑到差点厥气,那家伙,居然以为是我看了后,忘记删除。
决定了!将玩笑升级!
我非常兴奋的在网上找到“人与动物”的A片,按下了下载键,再狂笑着开始动手写非常引人热泪的“读后感”,并写上“望北北阅后,也附上观后感,以供探讨!”。
“叩、叩!”门口有人敲门,我赶紧关上手提电脑。
不等我说请进,房门已经径自打开了。
“阿……姨。”我硬着头皮唤人。
那个有点贵妇气质的妇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算是招呼了,“看到易北了吗?”
“哥说,医院有个临床手术,教授找他当助理……他出去了。”有点尴尬,我起身,“阿姨,那,我也回房了。”
和北北的父母,我很少说话,正确的说,在这个家,他们基本当我是隐形人。
“没关系,我可以找你先谈。”沈妈妈制止住了我向外移动的脚步。
“依依,你也18岁了,我希望这一两个月内,帮你和易北把喜事办一下。”沈妈妈开门见山,面无表情,说出去的话,却象平原的轰雷一样。
“阿姨,你的意思不会是?……”我的心在狂跳,即使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不知道它会到来的这么早,这么突然啊。
“有些话,我和易北也没提,就先和你提下吧。你也知道,我们家已经有一儿一女,原本根本不可能会去领养孩子的,这都是为了易北,命理大师说我们家易北一定要早婚,其他大师说的有些话,不提也罢。其实,我和我丈夫已经暗中观察了你几年,你对我们家易北肯定是有意思的吧?”
我没有回答,即使答案是肯定的,此刻,我也不想轻易承认。
“我们一向不认为问题会在你身上,倒是易北,我们不知道他对你是持什么态度,他很维护你,但是又不象男女之间的爱慕,所以我们也不想再拖下去了,如果易北对你有意思,我们就把婚事早点办了。但现在也不是旧社会,我们也不可能会逼迫儿子,所以如果易北对你没有意思,老实说,我们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手掌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我差点将指甲嵌入掌心,勒出条条红痕。
“虽然说家里多个人只是多双筷子而已,你也从来没有向我们要过零花钱,不过既然如果你成不了我的儿媳妇的话,我也不想再拿闲钱去养一个无关的外人。”
我死命的咬住嘴唇,咬住自己的冲动。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我最爱的北北……
我好想、好想,冲那个“高贵的妇人”高傲的大喊:“我才不稀罕留在这里!”
“所以,如果北北对你没有意思的话,请你离开我们家吧!”沈妈妈的眼神很冰冷。
我轻轻的笑,“好的,阿姨。”保留尊严,是我最后的底线。
对我平静的反应,她有点诧异,很快,她恢复自若,“那就这么说定了,易北回来后,我会问他的意思。”
她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阿姨。”我叫住了她,清秀的脸蛋笑得异常怪异,“阿姨,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说。”她有点淡淡的不耐,显然不想与我多说话。
“阿姨,如果北北不愿意娶我的话,那么,怎么说,沈家养了我十年,也不能白养啊,所以,请你帮我安排个人家嫁了吧,只要对方出的聘金够高,多老多丑,我都无所谓。”
在沈妈妈震惊的眼瞳里,我看到自己笑的很灿烂,很灿烂,一种赌徒孤注一掷,最后的笑容。
第八章 他的选择
北北回来时,我依然在他的房间里摆弄着他的手提电脑。
“何嫂说你没下去吃晚饭?”他和我说着话,一边放下书包,一边去卧室里面的浴室冲凉。
北北,有点洁癖,比较爱干净。
“恩,不饿。”我有点心不在焉。
再次站在我面前时,他随意套了件T恤,身上散发着沐浴液,清淡的芳香,头发湿渌渌的往下滴水,性感极了。
“我来帮你擦头发。”抽过他手里的毛巾,我笑盈盈的想要接近他。
“不用了。”他身体倾斜一闪,避过了我的接触。
我愣住了。
我忘记了,北北这两年里越来越不喜欢和异性有肢体接触。
也许不是忘记,是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例外的。
气氛有点微僵。
为了缓和这种微妙的气氛,北北转过我手里的手提电脑,看到又下来一个新片,看也不看就直接删掉,“又下什么乱七八糟的片子?还读后感哩,童紫依,你皮痒啊!”
气氛顿时有点轻松起来。
“哥,人家也是想和你共同探讨一下嘛。”我调皮的眨眼,努力掩饰着刚才心里的不舒坦。
“少来,别和男生讨论这种话题,想被占便宜吗?!”他拿着毛巾胡乱擦拭着头发,不经意的说。
我的唇角,微扬,“如果哥想占我便宜,我乐意配合看看。”
非常非常直接的性暗示,北北的手僵了一下,随后,他胡乱笑笑,当自己没有听到。
这两年里,他都是这样打发我。
但是,这一次,我不想这么轻易被打发。
“阿姨让哥回来以后,去她房里找她呢。”
“妈找我?好的,待会儿我先把今天的报告整理好了再过去。”
“哥还是先过去吧,阿姨有急事。”我微笑着说。
他挑眉,“哦?急事?”他放下手里的毛巾,“那好,我先过去。”
他站了起来,向房门走去。
“哥,我可以先告诉你,阿姨想和你说什么,以免你被吓到。”我还在笑,不是平时那种爽朗的笑容,也许,因为笑得太复杂,北北终于注意到了。
“什么事?”
“阿姨想问你,要不要娶我。”我平静的说着。
“什么?!!”他的表情好象是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
“哥,那你要不要娶我?”我平静的笑着问他。
我的掌心濡湿一片。
“依依,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的表情好象真的错鄂到了极点,不再平静,一副很挫败的样子。
“哥,其实你一直明白我在说什么,对吗?哥只是不想懂。”我淡淡的笑,唇角有点淡淡的苦涩。
“哥,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久到都与自己的血肉融合在一起了,哥难道真的感觉不到?”
他僵住,很僵很僵。
并不是因为意外,而是因为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事实,被我这样轻易的戳破。
“依依,别说了,说了……我们可能会回不去……”他的声音很涩,很涩。
“不,哥,这分钟开始,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哥,你可以拒绝,因为,你也有喜欢与否的权利。但是,我也有说完的权利。”我第一次笑得这么淡,很飘忽的淡。
“依依……”
“哥,14岁那年,你问我的梦想是什么,其实,哥,依依没有梦想,依依唯一的、全部的梦想只有哥。”
他全身一震。
“依依,我们是兄妹啊!!”
“哥,我叫你哥,不一定真的把你当哥哥看,其实,你一直懂的,只是你不想懂,对吗?”
他鄂然,回答不出来。
“这两年,我对你的暗示越来越明显,如果你不懂,那么真是笨蛋了。”泪光,有点孬的浮现,“但是,哥不是笨蛋,所以,哥其实早已经心里明白,不是吗?”
他沉默了,眼神很复杂。
“那么,哥可以给我答案了吗?”我在笑,心却好痛。
因为,我知道,答案。
“对不起,依依……我只想和你做兄妹。”他很复杂的望着我,怕伤害我,又不忍心欺骗、敷衍我。
果然。
“那么,哥,你去找阿姨吧,把你的答案告诉她。”我转过身,背对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 ♀☆♂ ♀☆♂ ♀☆♂ ♀☆♂ ♀☆♂ ♀☆♂ ♀☆♂
沈妈妈的房间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正确的说,沈妈妈的声音很低柔,只听到北北刻意压低了音量的怒吼声。
我站在房门外,淡淡的笑。
“妈,够了!什么把依依送走,这样的话,我不想听!”
……
“什么养闲人?!你可不可以不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
“依依对我来说不是别人,她是我妹妹啊!”
……
“妈,如果你硬要这样,我也不想把依依留在这里受委屈,她的大学学费由我来出,以后她的生活由我来照料!我会和依依搬出去住!”
……
房门怒然蓦地打开了,望着倚靠在墙壁上的我,北北一向平静的脸,有片刻的慌乱。
“依依……”
“……别怕,有哥在。”明白我可能听到了一切,他眼里的疼惜那么明显。
我静静的笑,象一朵又一朵地迎着风雨开放的荠莱花。
“哥,我不怕。”我笑着摇头。
我不怕,因为,将来的路,可能要一直独行,我不能害怕。
“走吧,到我房里,我有话和你说。”他主动想揽过我的肩膀。
但是,这一次,倾斜一闪,避开的是我。
他愣住,手顿在半空中。
“不了,我还有话和阿姨说呢。”我解释道。
沈妈妈已经站在了房门口,“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北北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可能担心他的母亲又说出什么让我难堪的话。
“阿姨,我想哥把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他不要我。”
我的脸上始终带着平静的笑容,没有哀怨,没有忧伤。
反而,北北顿在空中的那只手,慢慢垂下,有点涩然的僵硬。
“是的。”沈妈妈点头,语气有点冷淡。
“那么阿姨可以帮我安排相亲了,我希望入大学之前可以尽快嫁人,毕竟,我没有那么多钱,可以负担高昂的学费。”
北北一震,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望着一脸自若的我。
“没问题,这两天我马上帮你安排。”沈妈妈冷淡的马上答应下来。
“你们在开什么玩笑?”北北用力板过我的肩膀,非常冷静的说,“依依,别闹!你的学费,你的生活费,哥还有积蓄,会帮你解决,你别胡思乱想!”
“不了,哥,你已经不再是我的谁了。”
我笑着,这么对北北说。
第九章 赌 局(上)
一个星期以后。
今晚,餐桌上,菜式依然很丰富,兴致勃勃的说着话的,依然只有沈易荔。
“妈,我跟你说哦,今天我逛街看中了一款高跟鞋真的超赞耶!”
……
“妈,人家想买……”
……
“哥,你不是答应人家,只要考上名牌大学,就送个名牌包包给我吗?我的包包哩?!”
“我已经托朋友到欧洲带了,这两天就会到。”
他回答着妹妹的话,目光却一直望着我。
“阿姨,易北,小荔,你们慢用,我吃好了。”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碗筷,礼貌、疏离的向他们点头。
他张口想留我,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知道这段时间他很忙,医院、学校两头跑,这两天准时回家吃饭,也许是因为我。
“依依,你留一下。”倒是沈妈妈,主动叫住了我,这一次,语气有点和蔼。
“好。”我乖巧的坐了回来,挺直着背脊,就象个虚心受教的孩子。
“今天晚上和严先生有约会?”
沈妈妈的问题,让北北一震。
“是的,阿姨。”我恭敬的回答。
“决定就这个了?也许……阿姨可以帮你多介绍几个……”
“不用了,阿姨,我很满意严先生。”我的回答,令沈妈妈松了一口气。
“其实……严先生也满好,虽然死了一个老婆而且有个儿子,不过家境非常殷厚,你嫁过去,也算嫁入豪门了。”
“是的,阿姨。”我点头,一脸的平静。
“妈,你们在说什么?骚狐狸要嫁人了??不会吧,才18岁耶!”旁边传来小荔兴奋的嚷嚷声,“对方帅不帅?怎么个有钱法?”
我微笑着转头面向小荔,不经意的正好对上北北复杂的目光。
我对他微微一笑,一脸的疏离。
“骚狐狸,说说你未来老公拉,快拉,说说!”显然,小荔很兴奋,完全忘却了我是她最讨厌人物榜的榜首。
“待会儿他会来接我去看电影,你应该看的到。”我和气的回答。
“哇!太好了,18岁就嫁人耶,想想就浪漫!”
但是,显然,小荔的幻想浪漫情绪没有维持到五分钟。
当有点秃顶,顶着啤酒肚的中年“成功”男人,满身“金光闪闪”,开着豪华大奔,站在家门口前,小荔的反应简直比吞了只苍蝇还恶心。
“骚狐狸……你不会吧……受什么刺激了……”
北北的脸色,很难看很难看。
我心里,突然有一股痛快,于是,踏着高跟鞋,走向“大肚男”,我的心里骄傲一片。
为自己骄傲。
“大肚男”扶着我的细腰,帮我打开车门时,北北矜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依,前两天你不是早答应今天陪我去看画展吗?你忘记了?”
我转过身,对上他平静的眼睛。
我没忘,因为,我根本没和他约好看什么画展。
“哥,不好意思,今天恐怕不能陪你了,改天吧。”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大奔”车。
在车里,倒视镜上,我看到了北北一直站在那里凝视着车子离开……
“大肚男”在我耳边碟碟不休的说了什么,我一字也没听到……
……
一场很文艺的爱情片,在“大肚男”电话不断、鬼吼声中,变得要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我吃着爆米花,想着,北北也曾经陪我看过一次电影,那次,看的也是文艺爱情片,是我不断央求来的。
北北看得索然无味,但是非常好风度的陪我看完整场,当我唠唠叨叨的抱怨,对那个片有多失望,假得可怕,早知道不去看诸如此类的话时,他也没有落井下石的反驳,只笑着说,什么事都要试过了,才知道是否好坏。
北北……
我的泪无声坠落。
原来还没有分开,却已经开始想念。
“哭什么啊?”大肚男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没有,只是沙子入眼了而已。”我淡然笑着回答,答案谛笑皆非。
大肚男用完全看白痴的目光审视着我。
……
“你什么时候可以搬过来?”送我到了家门口,大肚男迫不及待的问。
“那你什么时候下聘?”我微笑着反问,眼角的余光,看见二楼的阳台上,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这……你知道钱不是问题,明天我马上送一百万给沈家作为你这几年在这的生活费,如何?”
“好的。”我点头。
那个身影一僵。
“结婚的事……你还太小……我们先同居,过几年再说,好吧?”
显然,对方已经完全把我当胸大无脑的白痴女看待。
“好的。”我点头应承。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明天早上搬过来,到了我家以后打个电话给我!”看来大肚男现在已经决定完全用钱来忽视我了。
“好的。”我再次点头,极度温顺。
“那我走了!来,亲一个。”
肥唇对着我那张长得最自信、非常好看的粉唇点点印来。
我的脸微微一闪,肥唇不偏不倚的印在右脸颊上。
阳台上,已经不见了身影。
我微微叹息,知道这点刺激,已经足够。
挥别大肚男,转身间,我的手腕被一股怒气攫住。
对上他震怒的脸,我知道,果然,这点刺激,已经非常足够。
“依依!游戏够了!你还要闹多久?”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以免台风扫尾般,吓坏了我。
“哥,痛。”我望着自己发红的手腕,红着泪眶,喊疼。
他闻言,马上松开了我的手腕。
“哥,真的好痛。”我却依然望着失去他余温的那圈红晕,开始掉眼泪。
大颗,大颗的眼泪。
第十章 赌 局(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依依,别哭……都是哥不好。”他局促的用拇指抚着我脸颊上的泪,轻哄着,“依依,我们别吵架了,好吗?明天哥带你离开这里,我们搬出去,租一套房子,我还有些积蓄,应该可以撑过大学这几年,好不好?”
我摇头,“不了,哥。你有你的人生要走,我也有我的人生要完成,明天,我就搬到严先生家了。”
“依依,别再胡闹了,别用自己来惩罚我,好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全然无力。
“哥,你已经做了选择,不是吗?我的人生已经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笑得没有温度。
“依依,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难道男女之间一定要是爱情吗?难道如果不是爱情,就非得把我对你的感情全部抹杀掉吗?不是爱情,难道所有的感情都变成虚假、廉价了吗?我是真的把你当成妹妹,比对自己亲妹妹更加疼爱,难道你都感觉不出来吗?难道在你的眼里,我的感情,真的这么一文不值吗?”总是淡淡的,不太爱说话的北北,第一次,这么激烈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一连反问了这么多问题。
沉默许久,一种难以言喻的惆怅几乎要打败我。
是的,即使只能把我当成妹妹,他的感情也从来不是廉价的。
只是……“哥,从小就很多人喜欢你,这一次,也只是众多雷同事件中的一起而已,不用太在意。”很多事情,一旦戳破,已经没有办法若无其事。
迎着风,迎着他,我洒脱的微笑。
心,在隐痛。
原来,我也只是雷同被拒者而已。
这样的想法,几乎要磨去我所有的心神。
没有办法再继续若无其事的与他呼吸同一片空间,在眼泪又将决堤之前,我与他擦肩而过。
我必须,找一个没有他的地方,躲起来,慢慢舔净内心的伤口。
“雷同事件?她们没有一个人名字叫做童紫依!”意外的听到了身后低沉、带点痛楚的声音。
“我最爱的,妹妹……依依……”我越走越远,他的话语越来越轻……
北北……
眼前雾气弥漫……差一点,差一点,我几乎要放弃……这场赌局……回身拥抱他,告诉他,我愿意一辈子只做他的妹妹……
但,也只是差一点而已。
如果结局不是我要的,那么就让我放弃所有吧。
……
那一夜,我失眠,因为,赌局将要揭晓,而赢面低得可怕,几乎毫无胜算。
半夜,在北北的房门口,我盘腿倚墙而坐,留恋着,可能是最后的靠近。
天亮了,我才起身离开。
一墙之隔。
那一夜,那个房间始终透泻着光亮,有人和我一样,彻夜失眠……
……
早上八点多,我穿着高中校服,提着一个非常小巧的旅游包下了楼,里面除了贴身衣物外,并无其他。
意外的,这个时间,沈家所有人,居然都还在客厅里。
“骚……狐狸,你真的想清楚了?”更意外的是,第一个跑来关心我的,居然是我的死对头。
“恩。”我点头,算是暂时化干戈为玉帛了吧。
“咦,你怎么什么也没带?”她望着我小巧旅游包,好奇的问。
我笑笑,“我所有衣服都是你的,不好带走,不是吗?”因为从小到大,我都是穿小荔不穿或穿旧了的衣服,真正属于自己的,在整理的时候,才发现,居然一件也没有。
“依依,你别这样拉。”反倒不好意思的成了小荔,“我那些给你的衣服也算满新的拉……不过,也对,那个秃头……”小荔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了嘴巴,不好意思的说,“我的意思是,你也确实不用带什么旧衣服拉,那个、那个……严先生这么有钱,应该什么都会买给你。”
我淡淡一笑,点头,“我想也是。”
我的眼角余光瞥见客厅里的北北,一直面无表情坐着看报纸,心一阵刺痛。
这一局,终归还是赌输了。
只是,我的牌品一向很好,愿赌服输,输了也绝不赖场。
“阿姨,叔叔,再见。”我向沈家父母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虽然没有感情,但是终归还是他们领养了我,恩情总是有的。
“去吧,如果受了委屈……你……也可以选择回来。”毕竟将要离别,其言也善,一向冷漠的沈爸爸,说出去的话,也温情了很多。
“谢谢,一定。”我再次鞠躬,却知道,这次离开,我再也不会回沈家了。
即使被虐、被抛弃,我也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尊严是我仅剩的。
北北把报纸折叠好放下,面无表情的走向我,却对他爸爸说,“爸,车钥匙借一下。”
沈爸爸马上点头,将自己的车钥匙交给他。
他抽过我手里的旅游包,率先向外走,“走吧!”
我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是想送我。
但,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关怀有点过份了一点?这样只会让我更加难受而已。
不过,既然如此,我还是跟着他的步伐踏出了沈家大门。
坐在副驾驶座里,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偷瞄他。这一次相见以后,就算再见,估计彼此也已经面目全非了吧。
我怔怔的望着他放在方向盘里的手,手指那么修长那么漂亮,天生好象一种艺术的杰作。他流利的打转方向盘,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这么优雅,好象在演绎一场精心的演奏一样。
同样是“大奔”车,与那个秃头的大肚男相比,连车的气质也好象变得犹如天泥之别。
这就是我的北北,不爱说话,却优雅的过分。
这就是我的北北,连离别,也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贴心的叮嘱。
我苦笑,笑得有点寂寞。
他抬头用眼敛不经意的望了我一眼,交叉路口,方向盘向右拐。
我硬着头皮,我不得不提醒他,“你开错了,严先生家应该向左,再开一点就到了。”
但是,他依然不说话,半点停下来掉头的意思也没有。
连空气,都那么尴尬,我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屏着呼吸。
五分钟后,他停下车,开始解安全带。
倾斜过来,他清新的气息拂过我,早已屏住呼吸的我一阵窒息。
他帮我解开安全带,却没有急着下车。
“不摆酒席,就一家人吃顿饭,可以吗?”
我被突然冒出来的问题,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们做外科医生的,不太适合戴婚戒,所以,我没有买,不要生气。”
婚戒??我,我,真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如果你以后遇见真正喜欢的人,发现对我只是错误的迷恋,那么不要告诉对方,你结过婚,这样好点,如何?”
那时候,我的样子一定可笑极了,我僵着脖子,半天才反应过来,转过视线,才发觉,我们车子停的地方刚好在民政局门口。
“我有很多不想说的秘密,可能无法成为正常的丈夫,但是,我会努力,如果以后做的不好,伤到了你,害得你流眼泪,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偷偷躲起来哭。”
他笑得很浅,却很坦诚。
“哥……”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眼里的雾气在非常孬的蔓延。
“不要再叫我哥了,今天开始,不再是了。”他径直打开车门,“身份证一定带了吧?我们去登记吧!”
“恩!”我赶紧点头,抹掉再次夺眶的眼泪。
第十一章 我们的婚礼
婚姻登记处,我们这一对,有点可笑,最重要的是因为我穿着高中校服。
反之,他神情自若。
填表格,交工本费,等待,每个动作都很沉着,没有一丝犹豫与焦躁。
“沈易北,童紫依!”听到工作人员叫唤着我们的名字,我“砰”的一声站了起来,差点踢倒椅子。
“别紧张,还不是登记。”一双温暖的手,拉住了我濡湿的小手。
听到那温和的声音,我的心稍稍安下,幸福来的太快,一切都太不真实,我太怕,下一秒发现自己只是在作梦而已。
“这里!”他已经向前,拿过一张单子。
“你们准备一下,待会儿拍二寸合影,需要租借婚纱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工作人员快速的问。
他有点为难的看了一眼到处扔在地上又旧又脏的婚纱,回头用眼神无声的询问我,在看到我眼里并没有花痴一样的期待后,他笑笑,回答工作人员,“穿自己的衣服吧。”
我松了一口气,有点松下,又有点失落。
其实,每个女孩都希望自己能穿一次婚纱啊,但……这么脏的,还是算了吧……
“那你们进来摄影吧!”工作人员半分不客气的对我们说。
“等等。”他把我拉到前面,“至少找个化妆师傅帮她化一下妆吧,总是结婚。”
心一阵暖流涌过,原来北北懂……
“要加钱的哦。”
“没关系。”
“好好好,那你先在外面等你一下,这位小姐,你先进来吧。”工作人员的态度马上不同了。
我被工作人员牵住小手,不安的回头,北北在对我温和的笑,仿佛在说,依依别怕,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顿时,我所有的不安,消失弥尽。
……
化好妆,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小小兴奋,虽然依然穿着校服,稚气未脱,不过真的开始有点大人的样子了!
雀跃着心情,我象个孩子一样蹑手蹑脚的和化妆小姐嘘着,慢慢的走向站在门口走廊上等待着的北北。
北北背对着我,眼睛望着窗外,沉静的目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压低了声音在讲电话。
我越走越近,也越来越触目心惊,因为,我听到……
“我知道我是个可耻的背叛者,我也对我的行为无话好说,非常抱歉……”
……
“对不起,看着她伤害自己,我做不到!”
……
“你冷静一点好吗?……不!……对不起,我暂时不会再见你了,依依一天没有长大,没有喜欢上别人,我就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娶了她还和你交往,这样对你们都不公平……”
……
“对不起,我们的事,等过几年,依依有了喜欢的人,再说吧,好吗……”北北的声音听起来好累好累。
……
我的手脚一片冰冷,原来,不知道何时,北北又恋爱了,而我又一次毁掉了北北的爱情。
这个婚礼该继续下去吗?
……
“我知道你不介意我结婚的事实,但是背着她和你继续下去,我真的做不出来……”
……
“那是我们的事……够了!……性对我来说,没有你以为的重要!……”
……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北北整个人僵住,深呼吸一口气,再开口时,他的语气有点冷淡,“不要这样要挟我!你觉得你自己有你以为的这么爱我吗?如果有的话,我们交往的一年多来,你怎么还会和其他人纠缠不清?……我一直沉默,不代表我不知道……不是我对你不用心,是我的占有欲没有这么强,才可以容忍这些……所以,你和依依不同,她的世界只有我,我不能伤她分毫……你如果敢拿我们的事,伤害她,我也绝不客气!”
说完,他挂上手机。
他依然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眼里有着我从来没见过的淡淡忧愁。
我一点一点向后退,催眠着自己,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我是任性、自私的童紫依……
我想要这个婚礼……只要,我当做什么也没听到,那么,他还是我的北北,我一个人的北北……对,就这样……
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不断的在响,不断的在响……
我的心在恐惧的颤抖,害怕这一刻,他会动摇,他会不顾一切的弃下我。
北北说对了,我的世界只有他……只有他……而已……
我握紧拳头,努力装出最最快乐的笑容,调皮的大声叫唤他,“哥!我好了哦!”
他一震,转过身来。
眼里已经一片平静。
他慢慢的向我走来,那催命符一样的铃声不断的响着。
我的笑容,快撑不住了……
“傻丫头,还在叫哥……”走近我,他揉揉我的头发,“随便叫什么都可以,只是别叫哥了,很怪。”
“恩。”我拼命的用力点头。
“走吧,轮到我们拍照登记了。”他牵过我的手,向里面走去。
我注意到,拐角,他顺手将自己的手机扔进了垃圾筒……
……
那年,没有戒指、没有婚纱、甚至,没有任何祝福,有的,只是一颗彼此庄重的心,我们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卷二 偿爱
楔 子
他问我,依依,你愿意跟着我吗?
我说,我愿意。
于是,他牵着我的手,离开了那个家。
他,用他单薄的手臂为我支撑起了一片天空,
他,对我极好极好,
如果这个世界有神话,那么,我想,他会宠到为我登上云梯,只为摘下那一颗最明亮的星星。
但是,这个世界没有神话,
于是,
在我以为未来与幸福有关时,
才明白,
他的宠,他的爱,
无关爱情。
……
因为,
渴望永远触摸不到的“爱情”,
惊慌中,
我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第一章 我的婚姻
“依依,起床拉!”
“七点了……懒猪……”
“乖,起床了,会迟到的!”
魔音绕耳啊,消失,消失,快消失……
但是北北的声音不断的在旁边努力着,“再不起床,我掀你被子了……”
现在又不是冬天,是快夏天了耶,笨北北,居然企图使这么笨的招数。
我橛着屁股,更往被窝深处钻。
“学号115013号!童紫依,到了没?!”那个无奈的声音,居然开始在装我最怕的古代文学老教授的严肃声音。
但是,他不知道,同样的招数,我被迷迷糊糊的唬弄过几次后,他就成了放羊的小孩了吗?!
不搭理他,我继续流着口水,睡我的大头觉。
“半分钟内,醒过来,让你抱一下好不好?”无奈,他出了最后一招——美色。
此招一出,风云变色,谁与争锋!
果然,我马上被窝里跳了出来,蹦到了他怀里,亲昵的在他头上一按,撒娇道,“滴答!安静!大闹钟,你的主人醒了!别吵!让你的主人,安静的抱几分钟……”摩擦着他宽厚的胸膛,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抱着他,继续着我的酣睡。
显然,他没有发觉我的无赖,静静的抱着我的腰,让我依偎在他怀里,抱了将近十分钟,他才低头在我耳边,低柔的说,“傻丫头,再抱下去,真要迟到了。”
“遵命!老公大人!”眼睛快睁不开,不代表脑袋也睁不开,如果抱了以后还耍赖,将来且不是没有这样的“福利”了?
“换一下衣服,去洗脸刷牙,我去帮你的早餐先打包起来。”他已经松开我,退出了房门外。
我垂着头,依然与周公奋力挣扎着。
拉开衣橱,我从满满的、眼花缭乱的女装中,随手抽出了一件,胡乱套上,跌跌撞撞的撞向有点简漏的洗手间,果然,和以往一样,嗽口水早已经倒在杯子里,不温不热,牙膏早已经挤好,搁在杯子上方,甚至连毛巾也叠好,放在了我随手可以拿到的位置。
我快速刷好牙,往脸上胡乱的拨水几下,擦好脸后,将毛巾搁到原来的位置。
那个原本有点生锈的不锈钢横杆,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北北换成塑料横杆,梦幻的粉红色,我最爱的颜色。
“依依,可以了吗?”北北的声音不高,却从客厅清晰的传到洗手间里。
因为,我们的家,只有五十个平方大。
而且,是租的。
“好了,好了!”我放下梳子,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七点三十分,确实该出发了。
跑出去,看见北北已经一手提着我的书包,一手提着早餐,等在房门外。
“下次我起早一点!你会不会赶不上上课的时间?”我的语气很内疚,表情却有点不知悔改。
果然,是被宠坏的小孩。
“没关系,我开快一点就可以了。”
他对我,永远是宠溺、耐心的。
“那快走拉!”我从他手里抽过书包背起来,顺势挽住他的手臂,哼,怎么能让书包霸住我最甜蜜的位置呢。
他由着我,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爬下了五层楼梯,我们走向了停在路边的白色赛欧车。
等待着他开车门,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的眼敛下,有淡淡的阴影。
“昨天晚上,你又没有睡觉?!”我蹙着眉头,表情不舒服极了,其实,我是太心疼他了而已。
“有份教授的专业报告要赶一下,医院有些临床见习心得要写一下,太专注了,没留意,就天亮了。”他帮我扣好安全带,口气依然很矜淡。
他又熬夜?心里不舒服极了,对,医科学制七年,现在是第六年了,功课是相对很繁重,但是,那些功课布置的时候,教授都是考虑到了学生的作息时间了啊,因为北北……为了房租、为了水电费、为了我那一柜子不断在增加的新衣服,甚至为了养这辆车,不停的在打工、家教中消耗自己所有的休息时间。
他很忙碌,很忙碌,结婚快两年了,从来没见过他舒适的睡个懒觉。
“北北,我也去打工好不好?”我央求着,不只一次。
“不行!”他断然拒绝,毫无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不行?!我的同学也有很多在打工啊!你不觉得你太霸道了吗?!”我的声音在扬高。
“我不喜欢你半工半读。”开着车,他的音量没有一点起伏,依然温温的,却代表话题结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停车!!”我生气的尖叫。
他没有停下来,当我是个在闹别扭的小孩。
“我叫你停车啊!!我要去搭公车!!买什么车啊!搞得你这么辛苦,我受不了了!!”尖锐的叫着,眼眶里有泪在飙飞。
我的北北,应该是舒适的坐在大房子里,当着他的大少爷,而不是现在这样,为了生活四处奔波。
“又闹什么情绪啊?”他将车停在路边,哑然失笑,语气就象对话的是没长大的小孩。
“我要去搭公车!不要坐你的车!”眼泪滴答滴答,大颗的在掉。
唉,我扁着嘴,委屈的样子,确实很象小孩子在无理取闹。
“又哭?”他在笑,很疼溺很疼溺的笑,“怎么越来越象小孩子了,我的依依怎么越来越长不大了。”
确实,这两年,我越来越象小孩子,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已经完全不懂得掩饰情绪。
也许,潜意识里,我是希望自己永远长不大,因为成长的代价,可能代表他安心的离开。
“我要去搭公车!”抽涕着,我拿着书包,打开车门,就准备下车。
手,被一只修长的手臂拉扯住。
“你忘了一年前那个公车色魔了?!你想再害得我几天吃不下,睡不着?!”语气依然是温和的劝慰,他的脸色却有点微沉下来,代表,他有点不高兴了。
对!就是一年半前,那个公车色魔,在公车开到位于郊外的学校附近时,威胁司机,准备对车里的女学生进行施暴,很倒霉,我就是他挑中施暴的第一个对象。
“又没被强暴成功……”我的音量很低,明显的有点底气不足。
“你说你那时候受了多少伤?!整个脸都肿得跟猪头一样,身上都是淤伤!如果你不是反抗的这么激烈,连命都不要了一样,那个司机会鼓起勇气救你们?!”每次一说起这件事,他的语气就会开始激动,神情怒得想杀人,“妈的,别提了!”重重的忿忿拍了一下方向盘,一贯优雅称誉的北北,居然说脏话。
那次以后,北北就拿余下的积蓄买了车,坚持送我上下课,即使再忙,也从来没有落下一次。
也正因为买了车,我们都是学生,所以,北北的生活在不停的打工中度过。
“北北,别生气、别生气……”他一生气,我的心就慌成一片,哪还管刚才的小孩子脾气啊。
“回来!坐好!”他命令我。
甘心被征服,我象小媳妇一样乖乖的坐好。
第二章 每一句话
车子又启动了,向着我学校的方向跑去。
他的唇紧抿,看的出来,还是不是很开心,我晃着他放在档位上的手臂,撒娇的哄着,“北北,北北,都是我不好拉,别生气拉。”
“你明知道,我不是在生你的气。”他的脸色缓了一下,“快点吃早餐,你第一堂那个教授很凶,不吃饱了,怎么应付?!”
“哦。”我赶紧翻着他带上车的手提袋。
保鲜盒里是三明治,还是热的。
我美滋滋的吃着,他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有没有做的太甜?”他看了我一眼,一边开车一边询问。
“没有啊,好好吃,好好吃!”我拼命的点头,吃完三明治,连手指头都差点舔干净了。
“喝点果汁,别噎着了。”显然我的谗样取悦了他,他浅浅的笑,笑容里有点不易察觉的幸福。
“恩。”
保鲜杯里是鲜炸橙汁,他加了冰块,很爽口。
另一个同款保鲜杯里,只放着一包尚未拆封的三合一咖啡,速溶的,是他的。
“早上喝果汁对身体好,别老喝咖啡。”我非常狗腿的将自己喝了一半的橙汁吸管递到他面前。
他低头看了一下吸管,浅笑摇头,“你喝就好。”
“什么嘛!就是嫌弃我的口水!”我忿忿的转过身来,火大,准备到学校之前,都不搭理他。
红灯处,他停了下来,在我来不及反应下,抽过我手里的保鲜杯,吸了一口,然后递还给我。
绿灯,他继续启动车,但笑无语。
我的脸红了,心,在幸福的四处飞扬。
去年,我的生日,他对我说,依依,你如果非我不可,那么等等我,等我慢慢跟上你的步伐。
所以,即使是等待,也是幸福的。
……
车子,在校园门口停下。
“小心点,下午我来接你。”他从车后座,递过我的书包。
“好。”我点头,顺手收拾了一下早餐垃圾。
“今天早上来不及,我没有做便当给你,学校的饭再难吃,中午也熬一点下来,懂吗?”低柔的,他提醒着。
“算你识相。你昨天熬夜,早上如果还敢做便当的话,是存心不给自己找活路了?!”我扬扬拳头,一脸的凶巴巴。
“依依,是你自己说,希望自己喜欢的人,每天煮东西给你吃。”他笑着,笑的很温柔。
心房,象被谁撞倒了热茶一样,暖暖的,暖暖的。
好想,好想,吻他……
我呆呆的望着他,不敢造次,也不舍下车。
他靠过来,气息俯进,轻啄了一下我的小脸。
吻,代表,他要走了。
这是我去年的生日愿望,希望,每一次,他要离开的时候,都对依依吻别一下。
……
他,几乎记得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要求。
……
“小童!花痴!回神!”有人用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一声震破耳膜的大吼,“你男朋友走了已经快半个小时了,麻烦你回神!喷火龙教授快要点名了!”
我非常没有气质的翻翻白眼,顺便掏掏自己被虐的耳朵。
刚才吼得山摇地晃的是我的好朋友,童桦,很巧吧,我们都姓童,我深信,我们三百年前肯定是一家人,因为,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好喜欢她,毫不犹豫的与她结拜为姐妹,可惜啊,她不这么想,据说当时她肯主动找我搭话,是因为看上了我的“哥哥”。
别怀疑哦,哥哥指的是北北。
当时入学第一天,北北陪着我,因为有时候常常口误,太过习惯,顺口叫了他一声“哥”。
随后……有点汗,随后的一段时间,我的人缘超好,很多人都主动过来和我做朋友,“啪、啪、啪”解决掉了身边好几个居心不良的大苍蝇后,居然把最大的“花痴”尚毫无知觉得留在身边。
等到那个大花痴非常白目的鼓起勇气跑过去表白时,我脸上的表情比北北还丰富……
一直将与现在北北的关系不好定义,我都没有告诉她,他不是我哥哥。
那么,我和他算什么呢?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已经领了结婚证的夫妻,却连初吻都还保留着。
“我是她男朋友,我们交往很久了。”第一次,我看见北北拒绝一个女孩拒绝的这么小心翼翼。
果然,我们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的死党童桦忿忿难耐,几乎与我绝交。
不过真正的友谊是经的起考验的,终于有一天,她跑过来又搂着我的脖子说,“小童,我爱死你了!”
但是她有时候也会发发神经,痛定思痛,还有一次,喝醉了酒,我们K歌时,掐着我脖子,咬牙切齿的说,“童紫依,你哪天要是负了我最爱的沈易北,我一定杀了你!”
在强大的压迫下,我只好咬牙、吐血、发毒誓,“英雄所见略‘童’,放心吧,不会有这一天!”
我后来才知道,她大小姐肯突然放我一马和我和好如初,是因为北北找她谈过,具体谈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小童!小童!你的头号追求者江孟麒来了!”大童(童桦昵称)带着幸灾乐祸的声音飘来。
我赶紧将自己的脸埋在高堆的书堆里。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显然,老天没听到我的碎碎念。
“我亲爱的依依!我来陪你上课了!”一个非常兴奋的声音传来。
老天!古代文学耶,没记错的话,他读的是企管吧!
有谁可以帮我把这只非常非常粘人的虫子抓走吗?!
“依依、依依、亲爱的依依!”这只虫子非常奋力的在我肩膀上拍啊拍啊,我不停的抽动肩膀,脸依然埋在课本里。
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
“哈哈哈哈!”旁边的大童,已经非常没有气质的笑歪了腰。
老天,谁来帮帮我!
“一百块钱,跟你换依依旁边的位置!”耳边突然飘来交易的声音。
“喂!江孟麒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阴魂不散?!”我飞身,一个课本甩了出去,但是,还是迟了一步!
交易完毕。
“小童,午饭我请哦!”大童已经非常愉快的晃动着手里的红色票票,对我调皮的眨着眼睛,坐到了好几步远的位置。
朋友!朋友!妈的,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
我吐血。
偏偏江孟麒就是硬生生看不懂我的大便脸,还非常讨好的过来邀功,手里扬着我刚才飞出去的书,“依依,你看我多棒!”
多棒?我还好棒哩!为什么他每次说这个字眼,都象在拍A片一样?!
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已经没有其他可以让我飙逃的空位子,只好恨恨的坐下。
第三章 青春很郁闷
“依依,吃过没有?这是我让我家大厨特意做的营养均衡早餐哦,快吃吃看!”一坐定,他就非常非常殷勤的一样样秀出精美绝伦的便当盒。
“吃、过、了!”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是、我、的、男、朋、友,早、上、特、意、起、来,做、给、我吃、的!”生怕他听不懂,我咬字清晰极了。
“哦,没关系,那这个我来吃好了!”那张非常英气勃勃的脸,依然笑得很璀璨,仿佛丝毫也不介意我已经有个同居男友的信息,还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认真的说着,“依依,你男朋友虽然看起来闷了一点,不过对你还真是好!所以,我决定了……”
我白他一眼,非常明白他接下要说什么。
“以后,我要对你更好!”果然。
我不再搭理他,径自翻着课本准备上课。
他也很识相,不再吵我,翻出自己的漫画书,开始津津有味的读着。
但是,他一坐在我旁边,流言是绝对不想放过我的!
谁叫人家是多金又帅气的校园王子!
“江孟麒耶!他好帅啊!他又过来追童紫依了?”
“就是嘛,真搞不懂,怎么这么多人喜欢童紫依!长得又不是很漂亮,就脸蛋清纯一点,傲得要死,私生活又不检点,就只会对男人放电,简直一骚狐狸!”
咦,咦,咦,小荔听到这话一定很开心,终于有人与她用同一个名词了!
“对啊,真恶心,明明有个每天盯得这么勤、早晚接送的男朋友了,居然还能分神搭上江孟麒,太让人倒胃口!”
北北,有人嫌弃你盯我盯得这么紧哦!
“她们在说我吗?”身边那个据说在别人眼里,帅得一塌糊涂的帅哥,放下来自己的漫画书,蹙着眉问。
“对!”我没好气的回答。
拜他所赐,我已经成了劈腿一族了。
“哦,说我帅耶!”他抬头,一本正经,说出的话,能令人吐血。
“你这白痴!”我恨恨的将一本很厚很厚的字典用力砸到他脑袋上,“还不快滚的话,本姑奶奶不客气了!”
“哇!谋杀亲夫啊——”一声杀猪一样的嚎叫,四周“浪女”们的箭更加狂射,一箭又一箭非常准确的射中我的心窝。
呜呼,我不挣扎了!由着这笨蛋耍宝好了。
“亲爱的依依,你为什么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呢?哪怕是一点点也好。”这死变态,居然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本小姐字典里,没有‘温柔’两个字!”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即使咬牙切齿也全身无力了。
北北,我好想你!!
但是,他听说了江大少爷的追求行为后,整个表情当八卦新闻听,不咸不淡到令人抓狂。
“骗人!为什么差那么多?!你明明对你家那个什么北的,轻声细语,温柔到可以滴出水来,对我就这么凶!不公平!”
“我和你很熟吗?!”再也受不了了,我大声质问。
“熟啊,熟啊!”他拼命点头,“我们认识有两年了耶!”
我无力的跌回位置上,MY GOD!我这是遇见克星了吗?!
“看看,两个人又打情骂俏了,简直受不了!”
看吧,流言又开始了。
“所以我说啊,她假仙的受不了!你看,她有什么吸引男人的?不就是胸部比别人大一点吗?”
江大少爷,居然顺着别人的话,眼睛描向了我的胸部,然后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的大叫,“哇!依依,我第一次发觉原来你很有料耶!胸围多少?快说来听听!”
“江孟麒,你再看,你死定了!”我恨恨的堆起课本,支起手臂,整个人扑在桌子上,挡住他企图研究的目光。
我提醒自己,人类就算到死亡那一刻,舌头也是最后停止运转的器官,所以,我不可以生气。
“你看她穿的衣服,还蕾丝呢,简直把自己当公主了!”
这一点,我可以解释!
我所有所有的衣服,都是来自于沈易荔的Taste!因为我不乖,北北拉我出去买衣服的时候,我总是说这个不要,那个不要,其实只是心疼他赚钱不容易,于是,北北无奈下,聘请了他的妹妹当我的服装代言人。
衣服,北北在他妹妹的指导下,一件又一件的买,其实……说实话,没有一件是我喜欢的……
但是,让我没有鼓起勇气制止他把我当洋娃娃摆布的是,他的一句话,他说,依依,我永远记得,结婚那一日,你穿着校服,说,没有一件衣服是自己的。
“对了,我上次还看到她被人家包养呢!”
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连江大少爷也露出了玩味的神情。
“是啊,我也亲眼看到那天有个开大奔的中年男人,拿了张三百万的支票,低声下气的要她收下呢!”
哦,原来如此,是北北的爸爸,我的公公!
“她还故意摆姿态,装成态度很诚恳的拒绝,明明很舍不得的样子!真是有手段啊!”
这点我承认,拒绝的时候,我的神情是很挣扎……其实,我和北北的父母一样,真的见不得北北吃苦……那笔钱,足够我们买房以及到大学毕业的生活费了……但是,没有北北的同意,我怎么敢收?
“大奔车中年男人、连江孟麒的摩托车据说都要三四十万呢,这么看来,她现在男朋友还真是条件很一般啊!”
“可是,她的男朋友长得真的超有味道耶!”
“连校草江孟麒居然也喜欢她,超没天理!”
后来她们得出一个结论。
“简直一公共汽车!”
我耸耸肩膀,不是很在意,舌头长在人家嘴上,想怎么翻是别人的自由。江大少爷也一点挺身而出的意识也没有,继续埋身在自己的漫画小说里。
这时候,突然……
“你们这些八婆够了没有!你们敢再说一句依依的闲话,我把你们个个脚筋手筋都挑断了喂狗!”
一个很凶悍很凶悍的声音,接着一片撕打的哀嚎声,再接着,教授的叫骂声……
于萱莹。
我和江大少爷同时颤抖了一下。
“亲爱的依依,你还真是男女通杀!”江大少爷不安好心的调侃声,凉凉的传来。
郁闷啊!郁闷!我的青春,太郁闷了!
第四章 我讨厌同性恋!
“变态啊、变态!简直太变态了!”出了校门口,我还不断的心有余悸的碎碎念。
北北的车已经在校门口外等待,驾驶座里的人一边耐心等候着,一边研究着国外专业书籍。
所以说,优秀从来只眷顾肯付出的人。
我坐上了副驾驶座,他马上放下了手头的书,温柔的笑,“下课了?!”
“恩。”我点头,他的身体已经倾过来,帮我扣上安全带。
明明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我和他已经习惯了这么短暂的肢体接触。
北北没有马上启动车,一会儿,车的后座,利落的被打开,是大童。
放学的时候,大童搭乘我们的顺风车,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人齐了,北北扭动车钥匙,启动了汽车。
刚准备入档,“吱——”刺耳的煞车声传来,随后是重型摩托“轰、轰”好听的引擎声。
象金刚一样魁梧的重型摩托上,骑手在向我们兴奋的挥手,“拜拜,依依、拜拜童桦!”
江孟麒!
我没好气的对他扮鬼脸。
没想到江大少爷倒乐了,还下车拍拍驾驶座的玻璃。
北北放下了窗户,对着他礼貌的笑。
“依依今天心情不好,帮我好好哄哄她哦!”
“恩。”北北浅笑点头回答。
明明不认识的人,搞得好象多熟一样,更令人气绝的,好象我的男朋友是江孟麒一样!
“喂!江孟麒!屁放完了就快滚拉!”我没好气的呛他。
“依依,别这么没礼貌。”北北蹙眉,轻声的责备。
江大少爷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摸摸鼻子走人。
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我知道江孟麒无辜,可是……真的很不舒服……
闷闷的靠回椅背,后视镜上对上了大童有点讪讪、有点同情的眼神。
“小童,是你家北北天生如此,从不吃干醋,还是因为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已经熟到连嫉妒的冲动也没有?”大童曾经这样问过我。
老实说,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却没有勇气问。
为什么别人这么大张旗鼓的追求他的老婆,他不愤不怒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可以这么和气的面对情敌?!
真的很令人有挫败感。
车子在奔驰着,狭小的空间,气氛却有点僵。
北北不时转头看看我,估计,他根本不懂,我为什么突然好象被抽离了所有力量一下。
“很累?”他温和的问。
我摇头。
“心情不好?”他的声音更温柔了。
我再摇头,很沉默,却依然没有摆脸色给他看。
他已经问不下去了,气氛更僵了。
“学长,你不用理依依拉,她只是被吓到而已拉!”大童赶紧出来打圆场,缓和气氛。
“她被谁吓到了?”北北宠溺的腾出一只手来,揉揉我的发丝,就象对待一个被宠坏的小孩。
“一个死变态。”闷闷的说着话的是我,舍不得和北北冷战,所以,我顺杆爬下,回他话。
“对对对!真变态!”大童连忙应声。
“比蟑螂还讨厌。”依然很郁闷。
“应该说,比蟑螂还恐怖!”大童掩着嘴笑。
北北笑着没有插嘴,女人的话题,他一向只听不插嘴。
“她居然说爱我!”
“死变态!”大童顺势呸了一口。
“还过分的拦住我,对我说,不一定男人才可以给我性高潮!”当着学校这么多八卦、不安好心的人面,于萱莹居然说出这么恶心的话,真令我反胃到了极点。
从来没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北北的笑容僵住了,显然,他也被吓到了。
“蟑螂!讨厌的蟑螂!真想一掌拍死它!”我忿忿的说。
“对!我们绝不姑息养奸!”大童在乱用成语。
“死同性恋!”我越骂越起劲。
北北的脸色开始苍白。
“死同性恋!死变态!得艾滋死掉好了!”我越骂越恶毒。
我刚才不注意下居然被于萱莹偷摸了一下胸部,这种恶人的感觉差点令人早饭、午饭都呕出来。
“对!以后那个三八在东,我们就逃到西去,有多远避多远,省得被染上艾滋病!”果然是我的姐妹,舌头一样毒。
北北的脸,开始苍白的有点透明。
“同……性恋……只要生活检点……不会得艾滋的……”他的声音很低很低的辩驳,脸色苍白的可怕。
那时候,我的心情很不佳,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什么啊!同性恋本身就是一个混乱群体,双性恋、三P啊,越乱越得意,根本就缺乏道德观,怎么还可能还有检点的性生活?而且就算个人本身是检点的,怎能保证情人也是一样检点?所以,同性恋是爱滋病的高发人群!”
“小童说的好,说的棒!”后座的大童,耍宝的用力鼓掌。
“你……歧视同性恋?”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破碎。
我描描刚被同性恋偷吃了豆腐的胸部,一阵反胃,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NO!不是歧视。”我顿了一下,眯起眼睛,表情非常非常认真,恶狠狠的说,“是讨厌,比讨厌蟑螂这种生物更讨厌!”
第五章 答应我,别讨厌我
一路上,北北好象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样,混混噩噩的。
“小心!旁边有车耶!”
“北北,你闯红灯拉!”
“北北,你干嘛绿灯停着不走?!”
“北北,你干嘛开到人行道上?!”
……
爬下车时,连一向勇者无惧的大童,也偷偷抹冷汗。
……
他的出状态,一直出到厨房。
油锅里已经冒着滚滚大火,他居然依然愣愣的站在那里,失神到,灵魂好象出窍了一样。
在客厅清洁地板,发现浓烟的我,赶紧跑到了厨房。
“喝!北北,你放火哦?!”经我提醒,他才大吃一惊,迅速的盖上锅盖,灭掉热火。
“北北,你怎么了?”我很担忧的问他。
他沉默的摇头。
他有心事,但是,他不想让我知道。
于是,我也不敢问。
“晚上就两个菜,可以吗?我有点累。”他放下手里原本准备炒的青菜,淡淡的询问,脸上的神情,很疲惫。
“恩、恩、恩。”我赶紧点头,心被揪得生疼,他总是再累再疲惫,在我面前的样子总是轻快的,现在,他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伪装不下去了吗?
“我们赶紧吃饭,吃了你好好睡一觉。”我急忙摆布着碗筷,恨不得自己多生出几只手来。
“不了,吃完了我要出去,今晚还有一个家教。”他摇头,眼眶下,淡淡的阴影,看在我眼里已经触目心惊。
“北北,你总是这么霸道。”瞬间,我的眼里已经起了水雾,压抑很久的水雾,我低声指控,“我讨厌这样的你,更讨厌这样拖累你的自己。”
“你讨厌我??什么意思?而且,你也没有拖累我啊!”他的神情有点慌了,“我做了什么让你难受了?我可以改啊!”他握住我的手,急切的问,“依依,你要什么?我还有什么做的不好?你告诉我啊!”
就是做的太好,我的心才会这么痛。
“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好好休息,健健康康。”我摇头,声音很低,头低得更低。
他愣了一下,许久,才缓过来。
“那好,我晚上向学生请个假,不去了,在家陪你。”他浅浅的笑。
他总是对我千依百顺,顺从到,令我常常有种错觉,他好象在弥补一样。
在弥补什么呢?偿爱?但我想要的并不是如此啊。
和我一起摆好了碗筷,他夹了一口自己炒的牛肉,随后苦笑。
我知道,没有放盐,而且牛肉火候太过,老到嚼都嚼不动。
他有心事。
我没有主动询问,他的性格,我了解,如果他不想说的事情,一再的追问,只能把两个人的关系僵持掉。
其实,我们的关系看起来很牢固,实质上很脆弱,因为,触不到心灵最深的那个角落。
……
洗好了澡,他湿渌渌的从狭小的浴室里出来。
我正躺在床上,心不在焉的翻看着小说。
他坐在我的床沿上,凝视着我。
从我们第一日搬进这个家开始,他就把最大的那个房间给了我,自己住在隔壁那个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的小卧室里。
我弯起眼睛,咧咧嘴巴对他笑,只要看见他,总是这么幸福。
我拿起他手里的毛巾,亲昵的帮他擦拭着湿发。
这是结婚后,他赋予我的权利,从僵硬到适应。
以往,我们总会说说话,只是今晚,他特别沉默。
“擦干了!”我大功告成,非常兴奋的嚷嚷。
他沉默着,没有象以往一样,回房休息。
“想和我聊什么?”我亲昵的用双臂扒住他的脖子,就象一只无尾熊。
他还是沉默着,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时,他开口,“今晚,我留下和你一起睡吧。”
我想我那时候的表情一定比见到恐龙更加惊讶吧,我一点一点松开自己的手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买这张双人床时,我曾经期盼着他能在这张床上要了我,但是,当他定下另一张单人床时,我也终于明白了,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关系,等我长大,等我爱上别人……他就会走开……
“北北,你……想要?”我非常小心翼翼的问着他,一颗心不争气的狂跳不止。
“再……给我……一些时间……”他声音很低,说得很艰难。
“那……”我不懂了,是盖棉被纯聊天的意思吗?
“我想……先……适应,适应你……”他说的很挣扎,很犹豫,“只是……依依,别太主动,我怕……我会吓到你……”
我的脸驼红一片,别太主动?!这句话,真的很毒耶,说的我好象随时想上他一样。
“你去死吧!”我羞红脸,用枕头轻轻的打他,“我也会怕的耶,听说第一次很痛的!”
他浅浅的笑,仿佛要把所有不安都掩饰掉,“我也听说了,所以,我们都慢慢来,好吗?”
他的意思是,他会和我发生关系,只是需要时间?
心,被一股甜蜜占满,我知道,这代表什么意义。
“那还不快上来。”我脸蛋烫的可怕,把自己翻到床的里侧,一颗心,依然跳的很快。
北北他说要我,虽然不是马上,但是,他要我!
这样的意识,令人太过愉快。
他掀开被子,在外侧躺下。
空间里,只有我和他的气息,我淡淡的沐浴露的芳香围绕着他海洋一样自然的气息。
心,如同小鹿乱撞一样,不能自制。
怕尴尬,于是,我卷起被子背对着他,在我转身那一刻,居然有一种错觉,他松了一口气。
很久,很久以后,夜深了,我已经适应了他的气息,于是,呼吸不会再乱。
夜,安静到,仿佛身边并没有多出一个人来。
于是,我的眼皮越来越重。
恍然间,有谁,帮我拉好被子,倚靠在枕边,凝视了我许久,然后,喃喃,“答应我,依依,别象讨厌蟑螂一样讨厌我……我真的会努力……”
第六章 天堂、地狱
清晨,阳光才微微探出头,我已经睁开了眼睛。
对于习惯赖床的人来说,真可谓是一个奇迹。
而今天,我的奇迹睡在我的身旁。
我转过身,与他面对着面,他的睡颜很恬然,安静的就象一个天使。
他弓着身体,几乎有一半的身体露在被单外面。
他的睡姿很奇特,弓屈的样子象一个受伤的小孩,一个倔强极力掩饰伤口的孩子。
内心最柔软的地段被触动,我很温柔很温柔的抚摩着他垂落额前的发络。
他的发,很柔软,就象他的人一样,明明12岁那年,从楼梯走下的那个男孩看起来那么高傲,却有这么柔软的心。
再轻柔的动作,也吵醒了他。
他带点睡意的睁开双眼,迷糊的对我笑,“依依,早。”酒窝若隐若现。
我的心,顿时被一股力量打中,那股力量叫做幸福。
……
原来枕边人就是这样的感觉,一大早,醒过来就能见到喜欢的人,是任何物质也代替不了的满足。
掩饰着那种“砰砰”小鹿乱撞的心跳,我对着他扮鬼脸,将自己的鼻子推猪猪逗他玩。
他大笑,笑声中昨晚魂不守摄的心事,一点点消散。
“别闹了。”他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上,闷笑不止。
我玩心大起,扮着各种高难度的鬼脸,还硬要板过他的脸,逼他“欣赏”。
“八怪!别闹!”他大笑的用手掌推开我的恐怖“丑脸”。
咦,居然敢骂我丑八怪!
我决定反击到底。
我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开始用贞子一样的声音,喊他,“悟能,是我,大师兄啊,悟空啊。”
他笑得已经没有力气了,由着我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你这猴子,你才是猪八戒!”
“不要当悟能,那当唐三藏?哈哈,那我变蜘蛛精好了!”
说着,我马上变身,开始作怪要舔他的脸。
“哈哈,你走开啊!再不起床要迟到拉!”他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奋力”推挤着,无奈我这蜘蛛精“缠”功非常好,他怎么推也推不下,整个人被我骑在身下。
……
那个早上,拿了六年全勤奖的北北,在快期末考时,第一次迟到了,没有任何可以解释的理由。听说,在教授失望的眼神下,他唇角的笑容依然扬的很高。
♀☆♂ ♀☆♂ ♀☆♂ ♀☆♂ ♀☆♂ ♀☆♂ ♀☆♂ ♀☆♂
终于考完期末考,我和北北的感情也越来越渐入佳境,炎热的七月,要靠每日每夜空调的凉风才能降低室温,然而,我和北北晚上的距离,却开始越睡越近。
今天早晨醒来时,他的一只手甚至已经搭在我的腰上。
……
晚上快九点,北北家教尚未归家。
今天,江孟麒介绍了我一个打工的机会,在他家族企业一个附属工厂,有个数字分析员快临盆生子,又不愿意放弃高薪工作,所以想请人代班二个月。
双休,一个月3千工资,而且刚好和暑期时间吻合,这么绝好的机会,我实在不想放弃。
所以,我准备好好撒撒娇,让北北可以点头答应。
当然也要点辅助工具!
我在便利店买了几瓶啤酒,忍不住得意的笑,我真是太聪明了,把北北灌迷糊了,只要他一点头,就没有任何反悔的机会了!
提着有点重的啤酒,我缓慢的往回家的方向走着。
正好,我看到北北将车停在家的楼下,我欣喜满手的重物终于找到了“劳动力”,刚想挥手。
这时候,一个修长高窕的身影挡在了我和北北之间。
北北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对方激烈的拉扯着他,北北的动作有点怔楞。
随后,我看见他指指我们大楼旁边昏暗的小巷,指示到那里谈。
是他朋友吗?为什么不请对方进去?
那个修长的背影,长发披肩,不会是女人吧?
不会是……我们结婚前,那个女人吧?!……
我的心有点隐隐害怕,于是,我抱着啤酒,也跟到了小巷口,掂着足,揣着不安的心,偷偷探望。
“我以为,我那天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北北带点压抑、冷静的声音。
“北,我不同意我们就这样结束!”是个男人的声音,我愣住了,头脑开始罢工,一片空白。
“我等了你两年,难道就等来这样的结果?!”
不同意……结束??等了你两年?……什么意思??……
寂静的巷,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辰,我开始渴望正常的人生……”北北的话,没有说完,那个修长高窕的身影意外的吻住了他。
我傻傻的站在那里,手里捧着的冰啤酒,冰点,点点沁入心肺。
我爱的北北就这样站在那里,离我这么近,却又这么远。
他寂静的站在那里,仿佛在他唇上放肆吞噬缠绵的并不是另一个男人的唇,他没有迎合,也没有推拒,仿佛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又仿佛站在那里的,只是他的躯壳。
真的是夏天吗?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为什么我觉得提早进入了冰冻的冬天,冻到麻痹的我甚至连抬脚离开的勇气也没有。
很久很久以后,我看到那个男人,终于放开了他。
月光下,我看清楚了那个男人,他有一张很俊美却邪佞的脸,长发飞扬,美得看起来象一个精灵,一个偷穿了精灵外衣的魔鬼。
站在那个精灵面前的北北,陌生的,我好象,从来都不认识了。
我好象无意中闯进了一个崭新、陌生、充满诡异的世界,曾经那个世界,在我眼里,遥远的只是一个代名词,但是,现在,它真实的展现在我面前,而,我最爱的北北,居然站在那里。
我的胸口一阵反胃。
“北,你可以让你的那个妹妹这么吻你吗?”那个俊美的男人,用最柔情的姿态,环住了北北的腰,靠在了我曾经肖想很久的胸口上。
北北沉默着。
“北,你能象我们以前碰触彼此一样,碰触她吗?”
北北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他抬眼,想开口说话,又梗在了喉间。
“北,你骗不了我,你不可以,你心里的坎,如果那么容易过去,那么当初我们又怎么会相识?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我比谁都了解你,你的心事,只有我,能懂,而不是你那个傻乎乎,只知道说爱的妹妹。”那个男人的声音低低柔柔,象一道蛊惑人心的念咒,不断的在北北的耳边轻柔的说着,“北,你是个正常男人,你有你的需要,难道就因为她爱你,所以,你要牺牲一辈子?”
北北努力拉回了心神,矜淡的说,“我想和她过一辈子,我想努力看看。”
“努力?”那个男人嗤之以鼻,“北,要不要我提醒你,你为什么能忍受她粘在你身边?因为你完全把她当妹妹看待,而不是当女人!”
北北僵住了,没有反驳。
“维系夫妻生活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和谐的性生活!你能忍受的了和女人做那档事吗?你忘记了那种肮脏到令你绝望的感觉了吗?没有性生活,你们的婚姻又能维系多久?”
北北的脸色开始越来越苍白。
远处的我,脸色更加苍白。
一瞬间,我的世界全部都倒塌了……原来,这就是从天堂跌到地狱的感觉……
巷子,死一样的寂寞……
终于,“砰”的一声,打破了寂静。
地上冒着四溅的酒泡,玻璃碎片一地。
啤酒清凉的酒香四溢,每一个滚滚而出的泡沫都那么密那么浓,仿佛一切只是酒醉的一场梦。
如果,这是梦,为什么我清醒到醒不过来?
如果,这不是梦,为什么我有宿醉后,后脑被撕裂一样,无法思考的感觉?
如果,这是梦,为什么望着他惊慌失措的眼睛,心脏有同样被撕裂的痛?
如果,这不是梦,为什么被碎片扎入手心的我,手掌毫无刺痛的感觉?
……
“依依!”我听到,那个平时总是淡淡的笑的他,用慌乱的声音叫唤着我的名字。
灵魂被抽离的那瞬间,我看到自己,转身,狂奔而逃。
……
第七章 我只对你有感觉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坐上刚好经过的出租车。
当他拍着那辆出租车的窗户,不断的叫唤着我的名字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司机说,“请开车,请快点开。”
当那个总是穿着白色棉衬衫,笑起来总是温温的他,执意拉着已经被锁上的车门,重重的被快速启动的出租车甩了出去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不会疼。
我睁着眼睛,只重复着,“请开快点,请再快点。”
我知道那个白色身影已经根本无法追上,却依然喃喃的不断重复。
我的手机开始响起,一直重复着那首为他特定的歌。
……
眼泪再苦再咸有你安慰
又是晴天
靠的再近再贴少了拥抱
就算太远
全世界只对你有感觉
玩的再疯再野你瞪一眼
我就收敛
马路再宽再远只要你牵
就很安全
我会又乖又黏温柔体贴
绝不敷衍
我只对你有感觉
……
怎么承认我非你不可
……
为什么曾经这么喜欢的一首歌,每一次他一来电,听着总是这么甜蜜,而现在听着,只觉得冰凉的水混杂着一点一点的热气滑下脸颊……
“姑娘,别哭了,先说说你要去哪里吧。”司机小心翼翼的问着。
原来,我哭了,原来,滑下的,那不是水……
“半山别墅区。”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很木然很木然的说着。
……
“叮咚——叮咚——叮咚——”
我站在那栋别墅的大门前,手指按着门铃,已经重复了不止半个小时。
“崔若涵,你开门,崔若涵,求求你,快开门……”
我的嘴里不断喃喃着。
但是,那栋别墅好安静,好安静,每一道窗,灯,都是暗的。
“崔若涵,求求你,快开门,我错了……”
“我再也不会拆散你们两个了,求求你,开门,我会道歉,我会好好道歉……”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不断的传来无人应答单调的响声。
我的衣服口袋里,那首〈我只对你有感觉〉一直在响着。
……
“我把北北还给你,你开门……我再也不会搞破坏了,依依会乖,会很乖……”
我改用手拍着门,一下又一下。
“崔若涵,你回来,好不好?我会帮你,我会帮你们两个……”
手心,好痛好痛。
……
那个夕阳下,依依跟在北北的后面,他低着头微笑着,身边并肩走着那个笑起来温婉得象一颗凝珠的女孩,夕阳重叠着他们的身影,看起来那么唯美……于是,依依躲在角落疯狂的嫉妒……但是,她怎么忘记了,即使,那两双手没有牵在一起,硬生生扯开的时候,也会疼痛……
“崔若涵……求你……救救北北……”
“崔若涵……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慢慢的蹲下,眷缩起自己,不断的喃喃着。
那首〈我只对你有感觉〉终于止停了。
我不断的颤抖着,没有雨,没有寒流,我却依然觉得好冷好冷。
豪迈的一首〈朋友〉划破夜空,震耳欲聋的响起。
朋友一生一起走
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
一生情一杯酒
……
“喂。”我颤着声音接了起来。
好冷,好冷。
“小童!你在哪里?!你们吵架了吗?为什么易北学长说找不到你?你在哪里?要不要我联系学长?……”
“别叫他过来!别叫他过来!”我听到自己的尖叫声,以及狼狈的眼泪坠落声。
“好好好!我不通知他!我和江大少一起,我们马上过来,你在哪里?”
……
十分钟后,我被尚戴着头盔的大童紧紧的拥在怀里。
“为什么蹲在这么陌生的地方?这里是哪里?谁的家?小童,你怎么了?”
终于,终于,我有一点点回暖。
“大童……”我放声大哭。
另一个同样带着头盔,总是笑嘻嘻的脸,不远处,带点担忧的望着我。
哭了许久,许久。
哭累了,倦了。
大童才轻声问,“你们怎么了?吵架了吗?”
我轻轻摇头。
“那发生了什么事?我从没见过你哭得这么厉害!小童,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你告诉我啊!”
我张张嘴,话梗在喉间,我发觉,即使是最好最好的朋友,我也无法把北北的秘密告诉她。
“没有,只是突然发觉,原来勉强真的没有幸福。”我苍白的笑,泪滑过脸颊。
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男孩,走向了我们,叹了口气,“走吧,太迟了,天塌下来,总有比我们高的人顶着,睡一觉,明天什么事也没了。”
“对啊,先到我家睡一个晚上吧。”大童拉扯着一直蹲在地上的我。
我摇头,“我不走。我在等人。”
“等谁?”他们一起问。
“崔若涵,她住在这里。”
江孟麒大吃一惊,“我也住在这个区附近的啊,这栋别墅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啊!”
“我不管!我要等她回来!”我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处,不愿让他们看见我的眼泪。
“小童,你怎么了?”大童担忧的拉扯着我的手臂,“我们走吧,晚上这里真的安静的有点害怕。”
“我不走!你们不明白,你们谁也不明白!”我哽咽着,“你们谁也不明白……我要找她……我要和她道歉……我要她回来……这样北北……这样北北……”话说到一半,已经泣不成声。
“小童……”
“她可能在里面!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可能只是躲在里面!”我突然象想起什么一样站了起来,“对!她一定还在里面!”我疯狂的拍着门,哑着嗓子大喊,“崔若涵,你出来,求你出来,你一定可以和北北很幸福很幸福的,求你出来!你要打我,你要骂我都可以!你出来……”
“小童别这样……”
“不,她一定在里面!”我用力的拍着门,丝毫不理原本已经刺入了碎片的手掌,已经刺痛到冒着点点刺眼的红腥。
“够了!”江孟麒拉住了我自虐一样的行为。
“你走开!别管我!我们不熟!一点也不熟!”我哭着推开他。
“我乐意关心陌生人!不可以啊!”他用力瞪了我一下,随后,摔下头盔,“你们待在这,我爬进去看看!”
不等我们有任何反应,他已经开始攀爬着铁门。
“江孟麒你疯了啊?!这是里高级住宅,会有警卫巡逻的!”大童惊慌的大叫。
“与其你们在这里哭,我还不如进去看一下!”他的声音消失在围墙内。
“江孟麒你小心点,听说那些别墅都有电击什么反盗系统!”大童对着围墙内大喊。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我呆呆的愣住了。
江孟麒,对不起……
一会儿,这个大男孩拍着脏得乱七八糟的裤子,爬墙出来了。
“里面真的没人,所有家具都蒙着很厚的灰尘。”
我的心,顿时凉透了。
“依依!别急!我去隔壁问问!”江孟麒按了按我的肩膀。
随后,那一个小时里,鸡飞狗跳。
有个男孩不顾深更半夜别人的白眼,一次又一次,一家又一家认真的讯问着。
“请问,知道那家叫崔若涵的女孩吗?”
“请问,认识崔若涵吗?”
“我朋友有急事找她,请问,见过那户人家的女儿吗?”
“可以告诉我,那户人家搬去哪里了吗?”
“全家移民去法国了??请问有联系地址吗?”
“没有?拜托再想想拉,拜托、拜托……”
……
那个夜,大童的眼眶红了。
同样,我的眼眶也红了。
江孟麒……
第八章 只想逃开
清晨,我醒过来,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摸摸脸颊,冰的,全是水。
大童穿着睡衣,一脸担忧的坐在床头,“依依,你哭了一个晚上,连梦里,也不断叫他的名字。”
“是吗?”我擦干泪痕,有点狼狈。
“今天这个样子,你怎么去见工?要不要请假一天?”
“开什么玩笑呢,第一天就请假,人家不把我扫地出门才怪呢!”我装成很轻松的样子,“我很好拉,真的很好!”
在大童家,我洗刷了一下,然后将故意关机了的手机开机扫进背包。
没有任何关机,未接来电电话。
“那我走了哦!”挥挥手,我的语气依然很轻松愉快,随手打开了大门。
“等等……江孟麒说过来接你拉……”话,蘧然而止,大童和我一样,愣在了门口。
北北坐在她家门口的台阶上,白色棉质衬衣有点脏。
见我们走了出来,他站起了身体,怔怔的望着我,神情象个犯错的小孩。
“我……过来……接你……回家。”
我的心徒然象被尖锐利器猛然的扎着,一下又一下。
那个把熬夜经常只当少睡了一个午觉的他,此时眼睛布满了点点血丝,连下巴也冒着点点青涩的胡渣。
我从没见过这么茫然、疲惫的他。
“等了很久?”我轻声问。
他摇头。
但是,我知道,他在撒谎,因为,他穿着昨天一样的衣服。
“我先不回家了,我今天第一天见工。”努力的,我用非常平板的语气对他说。
“见工??为什么,我不知道……”他问的很轻,很轻,仿佛内疚到连大声说话的资格也没有。
“本来昨天想告诉你的……”刚说到一半,我和他的脸同时苍白了。
仿佛“昨天”这个名词,是个忌讳。
于是,我只想逃开。
“我真的上班要迟到了,我先走了,拜拜。”我想要落荒而逃。
刚好,此时,“喂,依依,上车,我过来带你一起去上班了!”摩托引擎“轰轰”声,江孟麒总是欢快的声音传来。
暑假,江孟麒也会去那家工厂见习总经理助理,不管是无意还是刻意,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看清站在门口僵着身子的北北,江孟麒也愣了一下。
“我、我……走了!”不敢看他,我朝着江孟麒车的方向而去。
上车,戴头盔,我的动作很快,仿佛不许自己后悔。
“好了?那我开车了。”江孟麒询问的声音传来。
“恩。”点头。
江孟麒拉动油门,踩档。
空气,只听到引擎的声音,太过安静,太过安静。
于是,我不由自主的回头,望他。
他站在那里,很安静,很淡然,眉宇间,却悄悄倾泻着一抹,努力的极力掩饰伤口的神情。
我咬了咬唇,用力到,尝到一丝血腥。
摩托冲了出去,我却用力扯了江孟麒一下衣裳,“停一下,好吗?”声音很轻,江孟麒却听到了。
摩托,停了下来。
我爬下了摩托车,将头盔还给他,“我能迟一个小时去吗?”
“好!我帮你说一声。”江孟麒痛快的点头。
北北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一向安静的他,此时却让我觉得无比的压力。
“北北,我先跟你回家换身衣服再去上班好了,没换衣服怪难受的。”我努力,对他笑。
“好。”他点头,原本紧抿的唇角,一点一点松开。
“我的车停在那边。”他指指不远处,“我开过来,还是我们一起走过去?”
“一起走过去吧。”我微笑着说。
转身,我先行一步。
他跟着我,始终没有敢象以前一样,自若的牵住我的手。
打开车门,我依然扯动唇角努力的对他笑。
因为,无论他的世界与我怎样的遥远,爱一个人的习惯,没有办法更改。
因为爱,所以,他的眉头开了,我才能自若的微笑。
♀☆♂ ♀☆♂ ♀☆♂ ♀☆♂ ♀☆♂ ♀☆♂ ♀☆♂ ♀☆♂
一到工厂,我就到人事部报道了,第一天上班,交接工作很繁琐。
从来没接触过的陌生数据报告,看得人昏乎乎,交接人员快速的讲解,听得人愣乎愣乎。
我很努力,很努力的希望马上溶入工作中。
于是。
“午饭吃了吗?”
我没回。
“第一天,工作怎么样?适应吗?”
我也同样没回。
直到快下班的时,我又收到了他的短信。
“晚上去看电影好吗?待会儿,我来接你,我们早点去买电影票,然后去吃你最喜欢吃的KFC,好吗?”
他曾经说,KFC是垃圾食品,只有我撒娇很久,硬磨硬拉,他才肯点头买给我吃。
望着昨晚已经被大童挑出碎片的手掌,我闪神了很久。
原来,即使碎片已经挑出来,一沾上水,手心还是会疼痛。
“不好意思,晚上新同事们为我办了迎新会,不去不太好意思,下次吧。对了,晚上不用等我门了,我可能很晚才能回家。”
给临时代班人员办迎新会,可能吗?我知道,我的理由很烂。
但是,我只想逃开。
原来,童紫依的坚强早已用完,剩下的,只是个懦弱、只愿逃避的灵魂。
逃开,仿佛只有逃开了,北北依然才是我的北北。
许久,许久。
他只发来一个,“好”。
第九章 开 战(上)
清晨,依旧是七点。
“懒猪起床拉、懒猪起床拉、懒猪起床拉……”
魔音依然绕耳。
却是闹钟机械式不停重复的鸟叫声,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声音。
睁开眼睛,首先,水雾跌落。
这样的日子已经不记得过了多久,一周或者二周?也或者已经是第三周了。
起初,我早出晚归,我的躲避,那么清晰,那么明了,北北又怎么能不明白?!于是,渐渐的早出晚归的人,变成了他。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们开始连碰面的机会也没有。
只除了,每天深夜,他归家,洗完澡,任着湿渌渌的水珠从头发上滴落,他坐在我床头,凝视着我,仿佛在默默期盼着,某一天,我会象以前一样对他甜腻腻的微笑,“来,北北,依依来帮你擦。”
但是,我留给他的只是一个背部,及努力装成沉睡的平稳呼吸。
他,还是躺在我身边睡觉,但是,把自己的身体离我很远很远。
其实,我们都在害怕。
……
没有温暖的怀抱可以撒娇,可以依靠。
七月,实在是不适合赖床的季节啊。
我穿戴整齐后,步入了洗手间,漱口水依然已经倒好,却早已经失温,牙膏也早已经挤好,三厘米天空一样的蓝,居然,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忧郁。
我甩甩头发,笑笑,看来读中文系真是失策,居然学会了古人为赋新词强说愁。
对着镜子,我慢条斯理的刷着发,反正,不会有人提着早餐催促的等在房门口。
“我买了陈记包子过来,放在微波炉里,你热一下就可以了。”
“橙汁已经榨好,放在冰箱里,记得凉一下再喝。”
两张便条一左一右,贴在镜子上。
我叹口气,放下梳子。
真是个傻瓜。
我开了冰箱,取出橙汁,一滴也不剩,倒在水槽里。
包子我热了一分钟取了出来,陈记包子店开车都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只因为我说,这么香的滋味,再远也值,所以,他常常会早起,开过去买给我吃。
只是,今天的早餐照样会落入那个吃什么都一个味的江大少嘴里了。
无力去承受他的好,他的体贴,却又不忍心伤他。
于是,每天的早餐,都变成了这样的结局。
……
我没有生气,只是茫然无措。
……
我不是勇敢的童紫依,所以有时候,能希望,爱或不爱片刻就能收放自如。
那样,我就不再是他的负担……
……
早上,我是坐公车上的班。
北北一直以为,接送的工作变成了江大少的专属,是我,故意给了他这样的错误信息。
只是,我依然没有办法坦然去接受别人的殷勤。
爱情,不是一加一,就能等于二。
……
九点,上班已经一个小时。
迟到大王终于珊珊来迟。
“给,我的早餐交换你的早餐。”江大少从背包里取出热呼呼的便当盒后,理所当然的拿过我搁在位置上有点冷却的早餐。
今天很巧,同样是陈记包子,甚至连肉馅都是一个口味的。
因为,江大少也打听到,这家包子店,是我的最爱。
只是,明明一样的早餐,为什么要交换,大家都刻意心照不宣。
“童紫依,会客室有人找。”一个女同事跑进我的办公室,她见到正在吃早餐的我们,暧昧的笑笑,“一大早就这么甜蜜啊。”
我没有解释。
因为,从来不必为无须有的事情解释。
“会客室来找你的那位,也是位好帅好帅的帅哥哦,童紫依,你想羡慕死我们这群老女人吗?!”那个女同事打趣道。
好帅好帅的帅哥?难道,是北北?……
他来公司找我?
心,在不争气的局促起来。
“想什么?还不快去!冷战也该结束了!”江大少推了一下我。
是该到面对的时候了吗?
好吧!
我深呼吸一口气,也许……也许……我该开始喝那些橙汁了……也许,也许……我该和他看一场电影,修补一下感情……也许,也许……
这么多也许,在见到会客室里的那张脸后,全部都沉下。
那张俊美、干净的貌似精灵一样的脸,正在对我无声邪佞的讥笑。
他一点一点走进我,我的背脊越耸越挺直。
“我想,我们见过面了,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于燮辰,是易北的……”情人两字,他故意没有说出。
说完,他对我微笑,那抹微笑,仿佛是对一个战败的弱者,假意怜悯,又忍不住得意的微笑。
在那样的微笑下,我反而开始不再紧张。
我也同样微笑,笑得璀璨,笑得无所谓。
“您好,我也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是童紫依,北北的妻子。”
第十章 开 战(下)
“妻子?”他象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放肆的朗声大笑。
我依然将唇上扬,定格在最完美的幅度上。
突然之间觉得,原来沈妈妈贵妇一样温和却冰冷的微笑,也并不是太难摹仿。
“你真行啊,用那么狠的招,逼一个男人娶你,然后现在在别人面前面不改色,骄傲的称自己为那个男人的妻子,童紫依,你比我想象的厉害啊,我还以为我今天能‘安慰’到一个哭哭涕涕的女人。”他的神情充满讥讽。
“让你失望了,我是个不需要‘安慰’的女人,我很少掉眼泪。”我冰冷的笑,神情自若的撒谎。
“看来,我低估了你嘛,我们还一直以为你是缠绕他而活的树上藤棠。”
“我们”这个字眼,很刺痛。
我笑,将那刺痛压抑而下,“抱歉,你又说错了,我就是一朵顽强的菟丝花,需要依附才能生存,所以无论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你都可以请回去了,对于我的男人,我童紫依绝不放手!”
我语气不愤不怒,悠哉的找了个座位坐下,看起来一片自若淡定。
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手心在冒着冷汗。
“你的男人?”对方嗤之以鼻,“你以为,住在一个屋檐下,甚至荣幸能睡在同一张床上,他就是你的男人了?”
“起码,结婚证书上,我是——沈太太。”我将下颌抬到45度,傲慢的看向对方。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面对这样的局面,有个狐狸精过来叫阵,而最可笑得是,那个狐狸精居然是个男人!
“但是,他、不、爱、你。”对方一字一顿笑着说,眼睛精湛的象利刃一样,企图将我刺到遍体鳞伤。
但是,我是谁?我是绝不在敌人面前屈服的童紫依!
“不爱又如何?”我笑咪咪的说,语气却象寒冰一样回击着对方,“起码我们能假装相爱,但是你呢,如果他爱你,今天你会站在这里,企图让我离开?”
我很聪明,即使北北真的是同性恋,他淡泊的性子决定他无法对任何人燃起狂热如飞蛾扑火一样的爱,所以,那晚北北提出分手,这个男人急了。
“你看看我!”我步步向敌人逼进,“我是女人,我有胸部,你有吗?我有可以站在阳光里的身份,你有吗?我有能为他生儿育女的能力,你有吗?”
“生儿育女?”他讽刺的冷笑,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攻击我的武器,“他不碰你,你们怎么生儿育女?!”
我一僵,语气依然强悍,“我们夫妻的‘性’福生活,好象不关你这外人的事吧!”
一只手,捏住了我的下巴,暧昧的开始用拇指来回抚摩着,“你说怎么办,偏偏你丈夫的‘性’福,只有我才能给,要不要我好心告诉你,他喜欢用什么样的姿势做爱?”
一阵反胃涌上喉间。
“可以放开你的手了吗?这样占你所谓情人的老婆便宜,很得意吗?”我冷冷的盯着他抚摩着我脸颊的手指。
“我和易北不同,男人是我的最爱,但是,女人,我也能偶尔‘爱爱’。”邪佞带点放荡的笑容。
我真的猜得没错,一个私生活不检点的GAY!
“你觉得你自己有你以为的这么爱我吗?如果有的话,我们交往的一年多来,你怎么还会和其他人纠缠不清?……”果然,结婚前和北北通电话的是他。
“你又知道我的老公不能对女人偶尔‘爱爱’?”我反讥着。
“我说了……”他阴柔的语气在我耳边吹着风,“你老公的‘性’福,只有我才能给……”
我大笑,毫不示弱。
“你可以滚了!今晚,我会让我老公尝尝什么叫做真正的女人,放心好了,保准我老公再也不会找你这啃起来毫无滋味的假女人!”
他的唇上扬,勾画出最蛊人的笑容,“那么……我就静静期待,你这‘真女人’激情上演了!”
说完,他优雅转身,准备离开。
“对了。”我悠哉的开口,讽刺道,“同性恋不可耻,不过做成你这样变态的,还真不容易啊!”
优雅面具顿时被我撕裂,他离开忿忿的步伐,我甚至能听到地板在呻吟。
貌似我赢了一局,我痛快吗?
我可以告诉你,我很痛快,痛快到跑到洗手间,痛哭了一场。
抹干眼泪,我突然发觉,所有勇气又回来了,我又是勇者无惧的童紫依!
……
“这件可以吗?”我站在琳琅满目的情趣内衣店,勾起一套黑色惹火的情趣内衣,柔声询问身旁的大童。
大童咽了咽口水,不断的问,“你真的确定你要穿?”
“是不是不够性感?”我顿时嫌弃的抛下那套内衣,朝更惹火的情趣内衣抚去。
这件黑色的,是整个网丝状的,穿起来就象一条困在网里的美人鱼。
我略为满意的拿捏到手里。
“你真的确定?妈呀,这衣服能穿吗?!你会不会害得男人太喷鼻血啊?!”
是吗?为什么我总感觉不够满意?不够自信?
我蹙蹙眉头,推一下的大童,“把外面那个碍眼的叫进来。”
外面,正站着原本死皮赖脸跟着我们来逛街的江大少爷,此时他正尴尬的站在门外,看着天上繁星一颗颗。
我抖抖手里的网状情趣内衣,凶巴巴的问被大童推挤而入的“人质”,“以你男人的目光来说,这件够火吗?”
江大少眼睛都直了,脸上的表情悔得象被逼吞了一斤砒霜一样。
“喂!我也是男人耶,你们太过分了吧!”他抗议。
抗议无效,我凶巴巴的说,“就是男人才问!”
他顿时垮下了肩膀,觉得丢脸透顶了,“好吧,好吧,我回答拉,可以拉,这件非常可以拉,我们可以走了吧!”明显的敷衍。
但是,我不容许他敷衍,因为,今晚对我太重要。
“容许你肖想一下,本姑娘穿着这件是否够男人热血沸腾!”我眯着眼睛,语气依然凶巴巴。
江大少神情征楞住了,慢慢的,脸上红晕渐现。
“小童!小童!你看他,你看他,起反应了!好丢人!”大童指着江大少的下面,拍着我肩膀狂笑不止。
江大少快速用背包遮住自己前面,震怒,“你们两个女人!太过份了!”良好的家教让他找不出漫骂的字眼,但是愤怒的剑眉,可以窥见他已经濒近崩溃状态。
在大童毫无气质的大笑下,我也开始闷笑不已,紧张的心情顿时开始一点点放松。
江大少已经怒而拂袖而去。
大童为了弥补我的“愧疚”,也赶紧挥别我,跑出去哄哄这个盛怒的朋友。
而我,结了帐,朝家的方向而去。
第十一章 受伤的心
凌晨一点,他才回家,神情止不住的疲惫。
他打开大门,我已经在客厅守候着。
看见我,他的惊讶一逝而过,随即取代的,是欣喜。
“饿吗?我熬了点生鱼汤给你当夜宵,没想到我等了又等,汤热了又热,你现在才回来。”我上前,搂着他的腰,认真的抱怨,尽情的撒娇。
怀抱好暖,好象失去了好久好久一样。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等我……”他愧疚带点欣慰的声音传来,“以后我一定会早点回家。”
“恩。”我点头,将头亲昵的点在他肩膀上,手也忙碌的开着放置鱼汤的保暖杯。
“你的手怎么了?”他眼尖,震惊地将我细嫩的小手捞进掌中查看,我原本白细的手指头贴满了OK绷,还有几个小水泡。
“我……没事啦!”我嗫嚅着缩起手掌,怎么能承认,我对厨艺真的是非常白痴。
他的脸色暗沉了下去,眉头锁得死紧,他的目光忍不住瞟向厨房。
厨房垃圾筒里来不及处理的大大小小鱼的骸骨很多,都是在我的败笔下,被丢弃的。
“我保证,可以喝,我试过,绝对、绝对不会难喝到毒杀你!”我竖起手指,拼命的保证。
他忽然将我抱进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拥抱着我。
我贴着他的胸膛,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
这一刻,好象我们之间这十几天走失的距离,又回来了。
“答应我,以后不要下厨了,我不想见到你受伤。”他闷着声音说。
“恩。”我温顺的依偎在他怀里。
……
洗完了澡,他步出洗手间,发现四周一片漆黑。
“依依,停电了吗?”
“没有,没有停电。”我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我的全身只着网状的惹火内衣裤。
他穿着浴袍,并未感觉紧贴着他的那具胴体的异样。
就这样,在我们黑暗里,以这样的姿势,静静抱了许久。
“我来帮你擦头发。”于是,我顺手解下了他的浴泡,掂高脚尖将干净的浴袍充当毛巾,擦拭着他的湿发。
他没有察觉到,我是故意的,他低下头很安静的配合着,黑暗里,我甚至能看见他的微笑。
帮他擦好头发,我将已经有点潮湿了的浴袍顺势扔到地板上。
我几近全裸的身体再次抱紧他的腰,也同样接近赤裸着他,这才发觉,有什么不同了。
他僵住了,很僵很僵。
我一寸又一寸细细的啄吻着他僵硬的如同石头一样的背肌,企图让他放轻松点。
但是,他每一寸的寒毛反而更加紧张肃立了……
“啪”我点亮一盏很幽暗的小灯,我板过他僵硬的身体,让他看清,我将成为他的女人。
“北北,你听着,我要你!我要我们成为真正的夫妻!”我的额顶着他的额,轻轻的吐气着,压抑着自己的紧张。
其实,我的状况并没有比他好多少,我也同样紧张到快要窒息。
昏暗的灯光下,透过他身后的大镜子,我看到自己妖媚得就象一只狐狸,悱红的脸颊,象一颗快要熟透的水蜜桃,将甜蜜与性感最完美的结合,盈白的乳房,被黑色网住,越发的性感妖娆,下身的秘密地带,若隐若现,姿态撩娆。
我对着他期许的甜美微笑。
床,就在身后,我希望,他能将我横抱起,放在床中央,进行我们甜蜜的初夜。
但是,他迟迟没有行动。
整个房间,都只听到他紧张的呼吸声。
大口的,大口的,可以深刻的感受到,他在压抑着什么。
只想拥有全身心的他,从他的身开始侵略他的心,他的恐惧,他的紧张,我在头脑里自动忽略掉,他拼命压抑着得,我故意引导自己理解成情欲。
我笑着,解开那件网状内衣,丰满、盈白的滚球跳跃而出,这在任何男人眼里都应该是一道最惑人的风景线。确实,我娇小的身材下,包裹着匀称的骨格和火辣的身段。
他的步伐,情不自禁动了,不是向前,却是退后。
哪怕只是那么微小的一小步,也象一盆冷水,浇熄了我的热情。
“北北,摸我!”我急了,抓住他的手,冲动的将他的手用力按在我高耸的左乳房。
那里有一颗爱着他的心啊……
他的手随着冲力,用力按在了我的左胸,盈白的乳房,整个高耸的被他握在手里。
“北北……”我想要抱住他,却突然被一股猛力,用力推到了地板上。
尾锥骨在刺痛着,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只听到洗手间用力的关门声,和呕吐不止的声音。
“恶——恶——”那一声又一声的干呕声。
就象一股念咒,在凌迟着我的心,我的尊严。
北北……不要我……连摸一下我,他都觉得恶心……
恶心啊……是恶心啊……
……
卷三『分飞』
楔 子
无法爱,
那么,拥有一个他的孩子,只要眉宇象他,就好,
于是,我点头答应,
但为什么,
当冰冷的器械刺穿我,
当在显微镜下,“蝌蚪”热烈的迎向“太阳”时,
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激动,只觉得冰冷,彻骨的冰冷。
因为,这个孩子,
是背叛的礼物……
第一章 悬 崖
他吐了很久很久。
我也这样呆呆的在地板上坐了很久很久。
无法哭、无法闹,他的每一个呕吐声,对我来说,都是最残忍的凌辱。
一个小时、二个小时、三个小时……
他还是没有从浴室里出来。
呕吐声,早已经停消,接下来的,是永无止境的冲澡声。
他在冲澡……起码二个小时以上了……
因为,他碰了比细菌更脏的东西……那就是我!……
地板是冰冷的,却冷不过逐渐凉透的心。
我完了。
……
我的爱情,已经无法划上最完美的感叹号。
……
“哗啦”一声,门打开了,他终于出来了,整个人象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渌、虚脱、苍白,甚至连嘴唇也毫无血色。
“对不起。”他好象在对空气说话,眼神空洞。
越过我的身边,他甚至没有发觉,我依然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砰”隔壁房间传来不大不小的关门声,代表,他再也不愿意和我躺在一张床上了?是吧。
我是细菌,能让他染上一身污秽的细菌。
我将头埋在膝盖上,用拳头死死的塞住嘴巴,肩膀颤抖着,不发出声音的哭泣着。
因为,再也没有那个温润的声音会关怀的安慰,“我的依依,怎么又哭了?!”
……
哭到沉沉睡去,睡醒时,自己象受伤的小猫,依然眷缩在地板上。
时钟已经走到九点,因为每天晚上会帮我调好闹钟的男人,已经不再愿意看我一眼。
但是,人总要活下去的,我告诉自己,没有爱情,我童紫依依然活得下去。
打电话,请假。
于是,接着该做什么?
对,做早餐。
以后没有人会照顾我了,我要活下去。
我木然的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正准备找一点吃的,突然,小卧室里隐约传来破碎的呻吟声,让我一震。
他还在家?怎么可能?!
那一声又一声极力压抑的低吟声,牵扯着我的心。
尊严早已经被践踏到谷底,我不愿再理会,赶紧扭转门把。
还好,幸好他没锁。
里头漆暗一片,紧紧拉上的窗帘一点日光都透射不进来,就着隐约的亮光,我看见床上弓著身子、倦缩着的身影。
心,顿时被揪起。
再大辛酸、再多委屈,瞬间被无法解读的心疼击垮。
“北北?”我走近他,发现他的睡衣都湿透了,冷汗,依然在不断的向外冒着。
急忙伸手探向他的额,热度令我瞬间抽回手。
我赶紧奔回房间找到皮夹就冲出了家门。
运动神经一向愚钝的我,这一次,跑的比谁都快。
不要冷战、不要性爱,只要他健康,我什么都不要!
买了药,倒了杯温开水,摇晃着他的身体,直到急出眼泪来,他还是没有清醒,继续在无意识的闷吟。
只好将药丸辗碎混着开水,放在勺子里硬生生的翘开他的唇。
“走……开……”他痛苦的深蹙眉心,失去意识的梦呓着。
药水从唇间滑下,根本没有灌进多少。
“我不走!你打我,你赶我,我都不走!”我的眼泪依然还在掉。
快快好起来,依依再也不勉强你了!
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又将新的药水灌进他嘴里,这一次,稍微灌进了些许。
我的两只手不停的替换着,将新的冷毛巾放到他额头。
应该可以降一点温吧,除了这样我想不出来更好的方法。
渐渐的,他额头的温度没有这么烫了,为了防止他二度发烧,我赶紧翻出他干净的睡衣,扶起他,准备替他脱下湿透了衣服。
当我开始解他的睡衣第三颗纽扣时……
他突然好象使上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我的手,像在抗拒最最肮脏的东西,表情痛苦的难以形容,“走……开……”
“北北,我会走开!我会走开!先让我替你换衣服,换了衣服我马上走开!”强压着辛酸与难堪,我是脸皮厚到好似铜墙铁壁的童紫依,不受伤,不受伤!一点受伤也没有!
眼泪象坏掉的笼头一样,怎样也关不上,我也顾不得关上,靠近他,继续解着他的纽扣。
“别碰我……走开……”他浅促喘息,如困兽般绝望,仿彿承载著难以忍受的痛苦,他开始反胃的呕吐起来。
刚刚灌进的药水,全部呕在我的衣裳上。
他却依然还在呕吐,昨晚呕吐早已经让他的胃只剩下胃酸,但是他还在不断地干呕,像要连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一样。
这样呕到近似自虐的他,吓到了我。
“北北,我再也不会勉强你了,你别这样!”我的心疼到象被刀剜,我用力抱住他的头。
可是他象沉浸在梦魇里无法自拔。
“别碰我!……”他全身瘫软无力,低吼声却充满憎恨,“别看我!……别看我!……”
终于,我认清了他痛苦的表情,那是难以忍受的屈辱。
我的心,在惊。
“……你能忍受的了和女人做那档事吗?你忘记了那种肮脏到令你绝望的感觉了吗?……”突然,我想起了暗巷里偷听到的话。
北北……
在好胜心下,我踏入了敌人的圈套,身中埋伏,把北北推入了梦魇的悬崖。
北北……到底曾经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
第二章 离 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他的烧也渐渐退了,不再呕吐,不再不断的说着胡话。
我的心,渐渐安下。
我开始在厨房里忙腾的煮着白粥,希望他一睡醒,就有热呼呼的白粥喝。
然后,我会告诉他,北北,我什么也不要了,我们就象以前一样,好吗?
他一定也会象以前一样低柔的说,好。
那么,我们又可以回到平和、幸福的日子。
我用力揉揉眼睛,不让自己委屈,不让自己苦涩。
一边将碗里的粥吹凉,一边任热气熏热我的眼眶。
爱情苦吗?如果有人这时候问我,我一定告诉他,很苦很苦,比喝了一杯浓缩的黑咖啡更苦。
粥终于凉了,我眼底的热气也散了,深呼吸一口,我端起粥转身。
一道修长的身影,倚靠在厨房的门边。
他在对我,努力的,努力的苍白微笑。
“又哭了?我好象只会害你掉眼泪。”他淡淡的笑,笑得很辛苦很辛苦。
“没关系,依依不怕疼。”我用力的抹抹脸颊,仿佛想证明自己是无敌超人。
“依依……我、19岁那年……我、很脏……”他的眸底闪着难掩的痛楚,想告诉我什么,最终还是难以启口。
“不脏、不脏!依依心里,北北是最纯净的!”如果那是他的伤口,如果那是不堪的回忆,那么,我不想听,不想再让他再次备受恶梦的煎熬。
该死,又想流眼泪了!
他的眸底,更痛了,“依依,我真的想努力爱你,但是原来没有办法……”
不要说!不要说!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我想抱住他,想阻止他要说的话。
但是,他退后,一步又一步,直到我不在向前为止。
“真的没有办法,我开始怕你……我不想这样,但是,我真的开始害怕你……依依,我们该怎么办?……”
我又开始流眼泪。
这是世界上最残忍的答案吗?
比不爱,更残忍的答案!
“我以为,我真的以为,很快我就可以象一个正常男人那样去拥抱你,去爱你,但是,原来不行,我们连最起码的生活,也没有办法过……依依,我们该怎么继续下去?……”
我蹲在地上,埋住自己的头,开始嘤嘤哭泣,“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性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有关系!怎么会没关系?!因为我现在只想变态的和男人一起,洗刷那种恶心的感觉,这样恶心的我,依依你受的了吗?!”他的语气悲伤中更多的象在自暴自弃。
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只要一想到他会和其他人亲热,我的心就象被利刃一下又一下的尖锐攻击着。
“我受得了!我受得了!北北,你想和谁做,就去做吧,依依不会不开心!依依再也不会难为你了!”
只要你开心……只要你幸福……就好……
“依依,傻依依……”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眼眸有水雾在闪烁,“我真的成不了正常男人了,不如我们……”
“不要!”我尖叫,制止他说出那两个字。
“你想去找谁,那你就去找啊!北北,我真的没关系!依依会永远在原地等你!等你不再恶心了,等你不再害怕依依了,那你再做回依依一个人的北北,好不好?”
爱情,已经让我没有尊严可言。
我只能不断的哭,哭到声音嘶哑。
“对不起……”
那个傍晚,他只留下这三个字,跄然离去。
♀☆♂ ♀☆♂ ♀☆♂ ♀☆♂ ♀☆♂ ♀☆♂ ♀☆♂ ♀☆♂
北北开始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很彻底。
一天、两天、五天、七天……
等数到第二十天时,我才确定,他真的不回来了……
我的脸颊越来越瘦削,我的黑眼圈越来越严重,从地上蹲起身子时,我的眼前会一片发黑。
我想他,所以,我狠狠的虐待我自己。
我想他,所以,每天我只吃一餐,只要我病倒了,北北一定会回来。
可是为什么,即使眼前我的世界飘忽的一塌糊涂,我还是无法彻底的病倒?
我的工作做的乱七八糟,我想如果不是江大少为了顶着,主管早就将报表狠狠摔在我头上。
我每日每夜的哭。
报表做不好,我哭。
肚子饿了,我哭。
天黑了,我哭。
夜深了,我哭。
天亮了,我哭。
……
可是,我的北北,还是没有回来。
……
八月,台风多临的日子。
那一日,十四级台风刚好登陆在这个城市。
风在狂啸般用力的拍打着窗户,这栋有点老式的住宅小区,“劈里啪拉”只听到玻璃碎地和盆载掉落的声音。
我一个人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家里没有一点灯光,因为,台风吹落了电力,这样的天气,没有一个工作人员肯出来抢修。
想起前年台风的日子,我们在家,一人一包薯片,靠着彼此,看着DVD,他不喜欢吃垃圾食品,却总是被我塞得满嘴都是。
想起去年台风的日子,家里的日光灯坏掉了,依依怕黑,于是,他爬起来,挽着衣袖,修理着日光灯,然后灯亮起来的时候,依依鼓掌,大声说,北北好棒。
……
今年,只有依依一个人……
我闷在被窝里,害怕的哭泣……
…………
“铃——铃”电话铃声在寂寞的夜,突然划破长空,响起。
我赶紧顺着声音扑向了响声的位置,连腿部被凳子搁了一下,估计淤青了,也丝毫没有感觉。
“喂……”我的声音在发颤。会是他吗?
“……”电话里,只有沉默的呼吸声。
“北……北北吗?”心跳得好快,好快。
“……”依然只是沉默。
但是,女人的直觉让我知道,这绝不是一通搭错线的电话。
“北北,你回来好不好?依依好怕,好怕……”我忍不住哽咽。
“……”电话那头,呼吸稍稍急促了一会儿。
“北北,家里没电了,好黑好黑!我好怕!”
“风吹得象怪兽一样,为什么你不回来??我真的好怕好怕!”
“依依不会不乖了,北北你回来……我好怕……”
哽咽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大哭。
象孩子一样受尽委屈的大哭。
奇迹般的,我能感觉到电话那头,他也红了眼睛。
“砰”一声,电话挂断了,只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我蹲在沙发里,将头埋在膝盖间,只能破碎的小声哭泣。
眼泪,已经廉价到留不住他了吗?
……
半个小时后,家里的门铃尖锐的响了起来。
第三章 等 待
我赶紧抹干眼泪,欣喜的快步扑过去开门。
他终归还是放不下依依?!!
笑容在大门拉开以后,黯淡下来。
“小童,你怎么样?台风天的,我不放心你,今天晚上我来陪你吧!”大童打着雨伞,头发有一点湿。
我真傻,他有家里的钥匙,回家需要按门铃吗?
“谢谢,我们一起早点睡吧,睡着了,就不会害怕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很空洞很空洞……
将自己躺在被窝里,闭上眼睛,我没有多理会大童,渐渐的,我睡着了。
原来,睡着了,真的就不怕了。
……
早上,一睁开眼睛,太阳已经艳阳四照。
为什么暴风雨可以来去的这么没有痕迹,而我,和他,不可以?
大童扑在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走了。”大童在喃喃。
“谁走了?”我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无精打采的随口问问。
“易北学长啊。”大童理所当然的回答,全然没有感觉这个答案,将我轰到快要变成白痴。
“你说……谁、谁?他、他……”我彻底变成结巴,都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昨天晚上是易北学长过来接我来陪你的啊!他说家里停电了,你在害怕,他有事晚上又不能回家陪你,所以接我过来啊!”大童接着又很困惑的说,“他明明说有事,但是我看到他的车在你们家楼下停了一个晚上啊。”
“你怎么不早点说!”我赶紧胡乱套好衣服,就想往外冲。
“昨天晚上你都不理我,一看见我就嚷着要睡觉,我哪有机会开口啊!喂!他已经走了拉!……”
我冲到楼下,果然,已经没有车的影子……
太阳毒辣辣的照射在我身上,终于,我不再只觉得彻骨的寒了。
北北,我会等你回来。
……
晚上,我在家里安静的吃着泡面。
自从那天以后,我已经不再虐待自己的胃,一日三餐,虽然吃的质量很差,不过好歹也学着填饱自己的肚子。
我要等北北回来!所以,我不可以病!
“叮咚!”家里的门铃响起。
会是谁?大童吗?她最近倒常有过来陪我一起睡。
门一打开,我愣了一下。
“妈。”我赶紧把沈妈妈迎进来。
沈妈妈冰冷的眼神环顾了一下四周,对环境的不满,还是这么清晰的写在脸上。
“易北呢?”她一进门,劈头就问。
“北……有事、出去、还没回来。”我咽咽喉咙,选择最保守的答案。
“你吃泡面?”沈妈妈冷冷的眼神扫过桌上热气未散的泡面。
我点点头,心里的不安更加重了。
果然,我来不及阻止,沈妈妈已经一个箭步冲向厨房,打开了冰箱。
里面空空如也。
“说!易北是不是很久没回家了?他在哪里?!”沈妈妈甩上冰箱门,冰冷的语气带着来势汹汹的强悍。
我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伤了我们家易北的心?所以他连父母都不联系了?!回答我!”
沈妈妈步步逼近,我步步后退。
我的无法解释,在她眼里成了心虚。
“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个男同学走的很近,说!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易北的事情?!”
“我没有!”我大声的反驳。
污蔑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污蔑我与其他人暧昧不清!
“那为什么易北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家了?!别想否认,按门铃前,我已经问过隔壁邻居了!”
“对,他是有一个月没回家了……”我将下唇咬成了一排齿印。
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解释,他不归家的理由。
“别想企图骗我,你们只是有点小争执,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他把你当成命一样疼爱,如果是小争执的话,他会舍得你一个人在家吃泡面?!”
心揪着疼,我知道,北北一向对我极好极好,我无从辩解。
“依依,做人要凭良心!易北的性子太内敛,不象你一样外向,但是他对你付出的不多吗?我也是最近才无意中知道,一年前他的导师本来准备推荐他去国外一家研究所,但是他连考虑也没考虑,就拒绝了,你说他这是为了谁?!”
我瞪大眼睛,我真的从来没听他提过啊。
“你们刚结婚那会儿,小荔常常跑来找你碴,认为你配不过她哥哥,但是后来,为什么她一次也没来了?逢年过节大家遇上了,也对你客客气气,你以为她是真的认同你了吗?!是易北对她说,不尊重你这个嫂子的话,连哥哥也不用认了!”
我沉默。
“我知道你年轻,外面的花花世界诱惑很大,追你的那个男生条件也非常好,但是你不能这样对易北啊!”看来,沈妈妈已经将江大少的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并且认定我在外沾花捻草,气跑了北北。
我全身无力的辩解道,“我没有!妈……”
我刚想再说什么,这时候手机响起,在沈妈妈充满质疑的目光下,我不得不当着她的面接起。
“童紫依,我是于萱莹!”
我皱了一下眉头,有点意外,语气也不是很客气,“有事吗?”
“你来……”她迅速报了一窜住宅地址,“有事和你商量!”
“没兴趣!”听出她的语气中有点不安好心,我一口回绝。
我刚想挂手机,对方的话,令我愣住了,“别这么冷冰冰嘛,没想到,你的男朋友和我们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装什么清高啊……”
“你什么意思?”我的声音颤了一下。
“你男朋友是XX医学院的吧?!半个小时内,你如果不来,那么明天整个医学院的人都会知道你男朋友是圈子里的人,如果别人不信,我还可以提供‘证据’!”对方的声音有点扬扬得意。
“你别胡来!”我厉声质问,“你要什么?你说出来!”
北北的名誉很重要,在中国充满太多歧视和有色眼光,我不能让他受一点点伤害。
“让我别胡来的话,你就过来陪陪我,我不寂寞了,我自然不会胡来!”对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我马上过去!”我没有多考虑就应承了下来。
被吃点豆腐又怎样?只要保全了北北,我什么都无所谓。
我深呼吸一口气,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对沈妈妈说,“妈,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要出门一下。”
……
因为太过焦虑,心神不定的我,没有发觉另一辆出租车一直跟随着。
……
那一日,我的人生彻底改写。
……
第四章 失温的心
下车,按门铃,动作没有一丝犹豫,一气呵成。
只是太关注的我,没有注意到,我的身后5米处外站着一位高贵的妇人。
大门打开了,于萱莹斜倚在门边,一身裤装,穿出男人的帅气。
“你想怎样?”我劈头就不客气的问。
我的下巴被她温柔的捏住,暧昧的抚摩着,我忍住难堪,没有发作。
“依依,没想到你眼高于顶,千挑万选,反而选了一个圈子里的人做男朋友。”她可惜的摇摇头,一张英气勃勃的脸充满怜惜。
于萱莹是一个姿态很高的同性恋者,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性取向,甚至骄傲的通过服装、言行来宣言,她就是喜欢女人,她的脸很俏,却不应该长在女人的身上,因为太过英气。
“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必须清楚消息的来源,才能找到更好保护北北的办法。
“你一定想不到……”她终于玩够了我的下巴,用胜利者的姿态潇洒的靠向门边,得意的笑,“我亲哥哥的名字叫于燮辰……真是有缘分,我看上你,而我老哥刚好看上你的男朋友!”
她满意的看着,我瞪大眼睛错谔不已的神情。
“你的男朋友这一个月都住在这里……天天……和我老哥都很激烈哦……”
我的拳头一点一点拽紧,我不允许自己情绪失控。
“你要进来吗?沈易北和我老哥刚好现在在房间里战况激烈呢!”她退开身子,似笑非笑的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用!”我一口回绝,“我回去了!”
我的心,不需要这样的凌迟!
我转身,却被一股猛力几乎撞倒。
我惊谔的望着沈妈妈一把拽住于萱莹的手腕,激动、难以置信的问,“你说什么?!你说我儿子在里面干什么?!”沈妈妈已经激动到全无贵妇的形象。
我一惊,马上意识到自己被怀疑媳妇“偷人”的婆婆跟踪了,我赶紧制止,双手抱住她的手臂,“妈,你别听这个人胡说,她有神经病的,我们回家!”
但是沈妈妈根本不理睬我,于萱莹又存心看好戏,退开身子,不忘“好心”的提醒,“左面第一个房间!我老哥没有锁门的习惯。”
我拉不住一个愤怒、惊恐、极欲证实“谎言”的母亲……我真的尽力了……
我跟在沈妈妈的后面,拖着她的袖子,却更象被她拖着走。
“砰!”的一声,门被用力踢开了。
门,果然,没锁。
顿时,沈妈妈僵成了化石……
站在沈妈妈身后的我,即使在门被踢开那一刻,早已经难堪的闭上了眼睛。
但是,无意间偷窥到的那一幕,已经象一个深深的烙印,印在了心脏的位置,痛到根本无法呼吸。
屋里春光无限……
两个赤裸裸的男人……于燮辰跪在床边,他的头埋在北北的胯下,北北的额间有冷汗在冒着……
……
床上的两个人,在门被打开的瞬间,也僵成了化石……
……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我顾不得快要撕裂的心痛,急忙睁开了眼睛,沈妈妈刚好昏倒在我的身上,她的体重压过来,我也跌坐在了地板上。
北北回神过来,慌了,他慌乱的套上裤子,甚至来不及穿上衣服,急忙跑过来。
我想扶起沈妈妈,被一声厉声制止,“别碰!别抬高她的头!妈有高血压!……”
他急忙拿出手机拨了急救电话,“这里是……,50岁女性,平时有高血压,刚刚昏倒,有中风的可能……请赶紧派车过来……”
放下电话,他怔怔的,我也一样,现在,大家能做的,只有焦急的等待。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他蹲在他妈妈身边,没有抬头看我,声音问的很轻很轻。
为什么明明在心里已经将我定罪,却不大声怒吼、指责?!
他从来没有亏欠我什么,为什么,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要压抑自己的情绪?!
悲从而来,慌乱、心痛、焦急以后,一股怒气携带着毁灭性的悲伤,我忿然而怒道,“和你想的完全一样!你把我彻底变成弃妇,所以我在报复你!我故意带你妈妈过来看到这一切!我就是希望通过这一切,她可以向你施压,让你回家!我就是这么可恶的女人!”
无法发泄的怒火,我想要一场争执,即使争吵到掀掉屋檐,也好过现在这样!
他的唇紧抿着,拼命得在压抑着气愤,半天,他才蹦出一句话,“你明知道妈有高血压……不能刺激!……”
这就是北北,永远不想争吵,永远在压抑!
他撇头,不再看我。
我想哭,但是却开始体会到,什么叫做眼泪干涸的滋味。
“沈易北!那是你妈,不是我妈!我管她有什么病!受不受得了刺激!”我站起来身来,刻薄、恶毒的话随之而出。
无时无刻不盼着他回家,但是,现在,却开始用怒火将他推离那个家。
我的EQ不高,我的情绪快要崩溃,没有办法做到这时候还笑着安慰他……
原来……口里说着不在乎他和谁亲密,但是真正撞见这一幕,无法不伤,无法不恨,无法不怨,无法不怒……
我转身,向大门而去。
他没有制止我。
……
“这就想走了?你说陪我的!”于萱莹拦住了我。
“你想要什么?身体吗?拿去!”我怒吼,情绪已经彻底崩溃。
我的爽快,反而让她愣住了。
“你的房间在哪里?!随你怎么做!做了以后都给我滚!”我的声音很大,双拳握在双侧隐隐颤抖,随时准备揍人。
于萱莹被我的怒气煞到,咽咽喉咙,却也同样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我的房间……在那边……我们进去吧……我、我保证,我会很温柔的……”
她的话未说完,我的身体已经被另一个身体牢牢的用力锁在怀里,那个胸膛在震怒,“谁准你碰她?!!你们谁敢碰她,我不在乎因为杀人而坐牢!”
这么跋扈的北北,吓到所有人,也包括我。
“易北,让她跟了我妹妹吧,成了这个圈子里的人,对谁都好!”已经穿戴整齐的于燮辰慢条斯理的劝说着,语气里却隐藏着毁灭与嫉妒。
“不用说了!任何人也休想伤她!”北北的语气冰冷到了冰点。
该感动吗?起码,在他心里,我这个“妹妹”比他的“情人”来的重要。
而我的心,麻木一片,我冷冷的推开他,“放心,能伤到我,从来只有你!”
说完,我毫无眷恋的大踏步离开这间能让我做足噩梦的房子。
……
一颗爱他的火热的心,因为亲眼目睹背叛,降温到了冰点……
我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爱他,也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的心,失温……
……
原来,爱情真的磨不过折磨,磨不过嫉妒,磨不过无望的等待……
……
他站在我身后,只能这样看着我离去……
……
第五章 依依的初吻
“你最近怎么了?”江孟麒蹲在我面前,“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
午饭时间,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出去吃饭了,只剩下我和他。
“很象鬼吗?”我面无表情的反问。
他叹了一口气,一人一碗泡面,搁在我面前。
他以为,最近,我迷上了吃泡面,所以,也跟着我,每顿的午餐都成了泡面。
“象极了,黑眼圈能吓死人,下巴尖到可以去非洲难民区选美,眼神里的哀怨,比厉鬼还可怕。”他的话听起来象在调侃,没有笑意的脸孔,却更象在阐述事实。
为什么我的憔悴别人看得到,他却看不到?
泡面的热气又熏得眼眶发红,泪水滴落在汤面上,我低头快速的搅动着叉子,食之无味的把面条往嘴里送。
他一脸忧虑地凝视我。
他端开自己的泡面,大掌拂向我的脸颊,想要为我拭去眼泪。
我偏了一下头,让他的手,落空在空气里。
“他是不是很久没回家?”
“他在逼你分手,难道你还不懂?”
我固执的偏过头,拒绝说话。他不懂,没有任何人能懂!
我知道,在其他人眼里,我算是被抛弃了,连大童也开始规劝我搬出那个家,住到学校去,成全他的分手。
“为什么要这么固执的喜欢一个人?!当爱情失去温度,当爱情快要变质到成为隔夜馊饭,问什么不潇洒的说再见?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依依,没有谁能成为谁的唯一啊!离开了他,或许会出现更加值得你期待的男人!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死心眼?!为什么一定要为一个已经不爱你的人搞成这样?!”他紧握我的双肩,企图让我认清事实。
我死咬着下唇,任眼泪滑下,倔强的不愿意回复。
我的爱情,从来不需要别人来指指点点。
“我舍不得你哭。”很轻柔的声音,他用很专注很温柔的表情望着我,我有些愣住,这从来都不象那个无时可刻不在笑嘻嘻的江大少!
“依依,给别人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再爱的转机。”他突然用力抱住了我,错愕间,他低头吻上我的唇……
我完全傻眼,动弹不得!
当唇与唇辗转数十秒,当他的舌企图挑开我的贝齿,我才整个人回神过来,我用力推开他,甩他一巴掌,忿忿的怒骂“江孟麒你这王八蛋!……”
那是我的初吻啊!
“对不起,但是,我不想为这个吻道歉。”他麦色的俊脸上清楚的浮现着五指痕迹,他的脸严肃到令我陌生。
这是什么世界?我所认定的一切,全都走了样!
珍藏已久的初吻,希望那个珍惜拥有的人,却不屑一顾,伤怀间,却被一个视为朋友的男子夺走!
而我,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去为自己的初吻讨回公道。
“你走!现在我不想看到你!”我冷冷的对江孟麒说。
“为什么?不可以给别人一次机会?”他的语气里并没有不甘,只是问得很严肃很严肃。
我凝视着,同样很严肃的回答他,“因为,我的心脏很小,已经被他占满,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这样的回答,仿佛在江孟麒的预料中,他一直的静默望着我。
我也沉默着。
因为,即使没有爱情,但谁也不想轻易失去这个可以陪你哭、陪你笑的朋友。
现在的我已经不能再象以前一样瞪他一眼,讥讽着,“我们很熟吗?”
内线电话铃声打破了我们的安静。
“童小姐吗?”是门卫室尽职的守门老伯打来的。
“对,是我。”
“你男朋友到你办公室了吗?”
“什么男朋友?”我谔然。
“就是那个长得很斯文的男人,开了辆白色的赛欧,他说自己是你的男朋友,来找你的,所以我就让他开车进来了,还告诉了他你办公室的位置……”
是北北!
我心慌的打断门卫老伯的话,“他进来有多久了?!”
“起码有七八分钟了,照理说,应该早到你的办公室了啊!哎呀,我不会把乱认人的坏人放进来了吧……”
我“砰”的一声非常没有礼貌的挂断了电话,急忙准备向外跑。
江孟麒一把扯住了我,“发生什么事了?”
“被你害死了!他一定误会什么了!”我一把推开江孟麒,也顾不上他的情绪,急忙奔向办公室外头。
……北北,可能看到了什么……
前一段?后一段?或者刚好是接吻那一段?
我心乱如麻,焦急如焚。
我的办公室在三楼,跑出走廊,刚好看到北北已经在一楼匆忙走向自己的车。
他走的很急很急,每个步伐,好象急促到后面有人在追赶。
他果然看到了什么!
“沈易北!不许动!”我站在三楼,大吼。
他听到了,步伐停顿了一下,随后,他的背影象在生气一样,不理睬的继续向着车子走去。
“沈易北!你不停下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连傻瓜都不会上当的说词,他居然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
我急忙奔下楼,甚至匆忙到几度被自己的脚步绊到摔倒。
幸好,他还背对着我,停驻在原地。
顿时,我松了一口气。
“傻瓜!你在误会什么?!为什么不问清楚再走?”我拉拉他的衣袖,好努力好努力想着,该怎么解释。
这样的局面,让我有点心慌,万一他不听我解释,怎么办??万一他不相信,怎么办??
他回过头来,我的焦虑,我的心慌,我的解释,顿时冰峰在湖底。
那张脸太平静太温和,映照着,我的焦虑,我的心慌,我的解释都成了荒缪无比的笑话。
顿时,在那依旧温润无比的目光下,我如同刺骨的冬日被泼了一头冷水,一股可怕的寒意自脊髓悄悄窜起,布满我的全身。
第六章 峰回路转
“我来,是想告诉你,妈妈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他的唇角依然是淡煦温和的笑容。
“我已经知道了,我和小荔通过电话了。”我的脸也慢慢的戴上了一副武装自己的面具。
“不是中风。但血压有点偏高,得住医院调养几天。”
“小荔已经告诉我了。”我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事实上,我被这个小姑子骂到差点跳楼。
为人妻子的,婆婆入院三天了,也不过来探望,确实太过分。
“要去看妈妈吗?我帮你买好了礼物,下午请个假好吗?”原来,这是他找我的目的。
为了让他的母亲心安,继续维持婚姻的假象!
童紫依,你在期待什么?!!
“今天不行,有空我自己会过去。”我冷淡的转过身,已经不想再继续和他对话。
手腕被一只大掌用力的扣住。
我扫向他牢牢紧扣我手腕的手掌,极其冷淡的问,“还有事?”
他静默了一会儿,才问,“明明不是你带妈过去的,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我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臂,“有意义吗?”
没有爱,任何误会,都没有意义。
我冷冷的转身,走了几步。
他在后头,终于问,“他会是你的幸福吗?”
我僵住了,停住了脚步。
“我看到你们接吻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很平静,没有激动,没有愤怒,仿佛只是平淡的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
这样的平静,让我最后一点想解释的念头也消弭。
“所以呢……”
“所以……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如果是……我……”
虽然,他没有说下去,但是已经够我寒到骨髓。
“我在想,也许我们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我以为你喜欢我,所以,我站在了你旁边那个位置上,但是,我开始在想,是不是这个决定是个错误,因为我用丈夫的身份霸住了你可以幸福的资格?他是你的幸福吗?如果是,我愿意退让……”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我转身,用寒到彻骨的声音对他说,“够了!沈易北!我是疯了才想和你解释,那个吻只是一个不被期待的意外!我是疯了才让你这么糟蹋我的感情!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发疯了!”
得不到回应的爱情,已经逐渐在冷却,和我的心一样。
我背过身,不想再去细细品味自己伤痕累累的心。
执着的爱情变成一个笑话,我开始觉得,我们之间,已经走到末路,剩下的只有眼泪,只有心寒。
我急步离开,在爱情里,我无法急步离开,至少在尊严面前,我可以。
但是,没走几步,我的腰被一个宽厚的怀抱深深抱住。
他从后面抱住了我,他的下颌紧贴着我的脖间,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因此,他搂得很紧很紧,仿佛在拥抱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那个怀抱在微颤,他在不可抑制的微颤着。
“对不起,我错了!原来这几年我一直错的这么离谱……你可不可以继续喜欢我?!我不想退让……”他的声音,终于开始有点失去一贯平稳的音调。
不想退让,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我的存在吧?
“你这傻瓜!我不喜欢你了!我不喜欢你了!我不喜欢你了!”我在他怀里用力挣扎,挣扎到眼泪快要绝堤。
他不顾我的挣扎,用力板过我的肩膀,在我来不及反应间,一个吻,压了下来。
我同样完全傻眼,动弹不得!
二十年送不出去的初吻,居然在一天里半个小时内,被两个男人一声招呼也没有的强吻掉。
一向温文尔雅的他,他的吻却不是象没有沸点的温度,他吻得很深很深,仿佛情感如猛兽出柙一样,激烈地迎向我。他托住我的后脑勺,执意撬开我倔强的贝齿,肆意闯入无人滋享过的空间。
他的唇很柔软很柔软,他的舌尖带着淡淡松树清新的味道。
慢慢的,我被他的气息一点一点征服,放弃倔强,放弃挣扎,举手投降,紧紧攀住他,他是我唯一的支柱,抵着他胸部的拳头慢慢松开,环上了他的脖间。
我们吻了很久很久,直到舌间布满对方的气息,直到我们同时为这样热烈的吻而窒息到快不能呼吸。
他松开了我,我瘫软在他怀里。
我和北北……居然接吻了……而且,是他主动……
……
他依然抱着我,下巴紧紧顶着我的肩膀,他的呼吸从急促到慢慢平稳。
同样,我也在他的怀里,调试着呼吸。
他抱着我,不愿意松手,有点闷闷不乐。
我不知道,他的闷从何而来,应该怎样从何而去?……
我只能跟随着自己的心,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北北,我的幸福其实一直在你的掌间,牢牢握住,还是随手松掉,全在你一念之间……”
他将我搂得更紧了,靠在我的肩膀,他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话。
我没听清楚,只好询问他,“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他静默了片刻,才不甘的说,“我在说,让你去探望妈妈,别搞什么婆媳问题出来,这样我夹在中间很为难!”
“OK,OK!现在就跟你过去!”我有点心虚,媳妇做成我这样,确实有点过分。
他自然的牵起我的手,向车子走去,然后开始心疼的指责,“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厉害?这几天晚上都没睡觉吗?……你瘦了几斤?是不是没好好吃饭?……看来,我得时刻盯着你了……还有,待会儿,探好妈以后,找个中医帮你调养一下……”
……
我的爱情在走到悬崖边时,峰回路转。
只是,我不断的在想,这样的峰回路转,人生又能有几回?
爱情需要温度,而我的爱情,其实,已经渐渐疲惫到开始失温……
……
很多年以后,我的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能依靠的未来,某一个下午,我们一起坐在操场上,彼此的心灵很平静很平静,于是,已经身为哥哥的他,淡笑着告诉我,那天靠在我的肩膀上,其实,他说的是,他的幸福其实也一直在我的掌间……
……
只是,缘分,终归让我错过了那一句话。
于是,一路开始错下去……
错到,我们彼此擦肩而过为止。
……
第七章 小舅舅
他的母亲住在医院的VIP房里,整个房间温馨、舒适,居住环境与五星酒店套房不相伯仲,当然,价格上也同样与五星级套房看齐。
房间里,没有一点医院应该有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反而有着淡淡的百合花的香味,
望着花瓶里娇艳盛开的百合,我将自己手里的百合花缩了又缩。
妈妈喜欢百合花,我执意让他停车买了一束,只是忘却了,这个家,也从来不缺百合花。
“妈,我们来了。”他淡笑着,环着我的肩膀,向他母亲招呼。
沈妈妈抬眼,手正被过来探望的北北的姨妈握着,她对我温和一笑。
从小,沈妈妈总是冷漠的、高贵的、不屑我这小孤女的,当期待已久的笑容对我温和绽放时,我反而觉得尴尬到了极点,我的尴尬落入了北北姨妈的眼里,更成了心虚的代名词。
“有什么事情这么忙,忙到婆婆入院了第三天才过来探望!”北北的姨妈毫不客气的替自己的妹妹教训起了儿媳妇。
沈妈妈刚想制止,北北早已经温和笑着接口,“真不好意思,都怪我不好,依依这两天感冒了,她早就急着要来看妈,但是我怕她把感冒传给妈,所以一直没答应,今天看她好一点了,才把她带过来。”
“原来这样啊。”北北的姨妈目光稍稍平和了一点。
“对了,妈,依依特意花了好几个小时炖了汤。”北北将手里的保暖瓶放在他母亲的床头,柔声说,“等会儿和姨妈聊累了,喝点汤,对身体好。”
“好。”沈妈妈温柔的点头,然后对我温和的说,“依依,你和北北先坐一下,我和你们姨妈先聊一会儿。”
我乖顺的点头。
沈妈妈神情自若的开始和北北的姨妈手拉着手,话着家常,她的话题很正常,笑容也很正常。
显然,那天的事情,沈妈妈醒过来以后什么也没提,什么也没问,权当一切都不知晓。
北北牵着我的手坐在沙发上,递了本杂志给我解闷。
于是,他开始被姨妈家的小公主缠着。
“小舅舅,妞妞等奶奶好无聊,幸好小舅舅来了。”小公主不客气的爬上了北北的大腿,他宠溺的揉揉小公主的头发,笑容很明朗。
我偏头看他,他轻柔疼惜的神态,很有父爱光辉。
“小舅舅,小舅舅,我有棒棒糖哦,草莓味和葡萄味的,你喜欢哪样?”小公主扒着他,献宝似的掏出两根棒棒糖,“刚才出门的时候小明哥哥向我要,我没给哦!”
“小舅舅,你要哪个?”小公主眼睛亮亮的。
“嗯──”他像在做人生抉择似地慎重思考了一下,“草莓味的。”
小公主赶紧讨好得把草莓味的递给他,自己剥掉葡萄味的放入小嘴里吮嚼。
我一向对哄孩子没什么招,更没什么天生的母爱作祟,所以赶紧低头看手里的杂志,没想到,一个剥好的棒棒糖,已经送进了我的嘴巴里。
我赶紧接住,脸有点微糗,他还记得我小时候最喜欢吃草莓口味的棒棒糖?但是我已经长大了耶,吃小孩子的东西,太……
果然,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小公主马上嘴巴扁起来,泫然欲泣的样子,“小舅舅,那是人家一直舍不得吃的草莓口味拉!”
他惊讶的抱着小公主哄着,“妞妞怎么不早说?你小舅妈也和妞妞一样长不大,只喜欢草莓口味。”
我长不大?只喜欢草莓口味?拜托,我20岁耶!我的唇角微搐了几下,但是“小舅妈”三个字,比嘴巴里的糖果更甜,更蜜。
“小舅舅偏心!”小公主的大眼睛里已经起了水雾。
他抱过小家伙,细心的哄着,“妞妞,小舅舅错了,小舅舅给你买很多很多草莓口味的棒棒糖好不好?妞妞别哭了,妞妞一哭,小舅舅心都碎了。”
他哄孩子的表情,温柔的令人心漾,我傻傻的望着他,完全看呆了。
显然,小公主被他的呢哝软语哄到,马上又开开心心的撒娇抱怨,“小舅舅坏,只疼依依阿姨,妞妞不理小舅舅了!”小家伙在她小舅舅的怀里,还不忘示威的瞪我几眼。
我成了小公主的……假想敌了……
他宠溺的刮刮小公主的鼻子,纠正道,“又喊错了!不是依依阿姨,是小舅妈。”
我愣了一下,以前他从来没有费神去纠正过他家亲戚的小孩子们对我的称呼。
小公主不依了,嘴巴一扁,又开始想哭了,“小舅舅坏,妞妞早说过要当小舅妈,小舅舅坏死了!”
他温柔的笑容尴尬的微变,我抿着偷嘴,看着他应付六岁的小小爱慕者。
“妞妞上次不是说想嫁给隔壁的小明哥哥吗?”
“不要!小明哥哥昨天流鼻涕,丑死了,妞妞不要!”
“那妞妞上上一次不是说要嫁给幼稚园的小辉吗?”
“不要!小辉打狗狗,坏坏!”
“那……”
“不要!……”
他提了好几个人选,都被小公主马上否决掉,最后,他好奇的问,“妞妞,你会不会太花心了一点?”
没想到他这一问,马上触动小公主的伤心事,小公主的眼泪马上在他肩膀上乱蹭,“小舅舅坏,嫌妞妞花心,小舅舅只喜欢依依阿姨,小舅舅坏死了!”
“妞妞,小舅舅错了……”他的笑容无奈的垂下。
我捂着嘴巴,用杂志覆盖住自己不断颤抖的笑容,原来,他也会被小孩子弄到快抓狂……
真的很想知道,以后他如果有了自己的女儿,会不会也被女儿耍到斯文败尽、举足无措,干脆和女儿一起坐在地板上哭?
幻想到这样的一幕,我的肩膀抖动的更厉害了。
但是,孩子……可能吗?
我的笑容在杂志下黯然了。
……
第八章 给他生个孩子
一个小时后,北北被他母亲支开,送他姨妈和妞妞回家。
而我,惶然的坐在了沈妈妈的床塌边。
沈妈妈居然让人扔掉原本盛开艳丽的百合,而插上了我送过来的花,我有点受宠若惊。
“孩子,委屈你了。”沈妈妈拉过我的手,轻柔的说着,“对不起,以前妈妈不知道易北会……这二年实在委屈你了。”
我本来就僵然的笑容更僵了。
我不想谈这个话题,不想!真的不想!
为什么妈可以在他面前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在我面前一定要提呢?!
不可抑制,他和于燮辰亲密的那一幕,难堪的撞进我的脑海,怎样也挥之不去……
“妈,别提了,我愿意等他。”我的唇角温婉的上扬,形容一个怪异、不自然的笑容。
“可是……”沈妈妈眼里有难以掩饰的哀愁,“我听说,有这种癖好,一辈子都会好不起来了。”
好个“一辈子”,它在击碎我的信心,它在狠狠嘶咬我的心。
我语塞,我的幸福前路茫茫,我安慰不了自己,更安慰不了她。
“依依,你老实告诉妈妈,易北是不是没碰过你?”沈妈妈紧握着我的手,在微颤,这个答案,对她太重要。
我沉默。
但是,我的难堪,我的无语,我的尴尬,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她松开我的手,失望的喃语,“果然……”
尴尬了好一会儿,沈妈妈突然蹦出了一句,“依依,你替北北生个孩子吧!”
我愣了一下……生孩子谈何容易……北北的身体这么抗拒我……
何况,我从来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啊。
“依依,我知道可能会太委屈你,你才二十岁,但是沈家决不能断后啊!”
我低头垂眸,没有说话。
沈妈妈急了,“依依,有件事情北北可能没告诉你,关于他爷爷的遗嘱。”
我终于抬头困惑的望着沈妈妈,确实,很多事情北北都没有告诉我。
“依依,我们和易北姑姑两家虽然不太往来,不过你也见过易北的姑姑一家人,对吧?!”
我点点头,他姑姑看起来象很不正经的女人,但是他的姑丈气质儒雅,是个大学教授,是很不般配的一对。
“明眼人一眼就为替易北的姑丈叫屈,我也不知道当年易北的爷爷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他的姑丈顺从的娶了易北的姑姑……你不知道,他姑姑在年轻时,风评极差。也许,正因为这样,所以易北的爷爷早就立下遗嘱,如果易北的爷爷去世时,易北还没有为沈家生下接班人,那么沈家公司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归他姑姑家所有,以弥补易北的姑丈。”
我错谔。
“依依,我不甘心啊!虽然我们沈家不是那种豪门世家,不过再赖整个公司也值几个亿啊!而今天的成就,是我和易北的爸爸一点一点在维系,一点点在发展的成果!他们根本就没付出什么,凭什么让我们甘心拱手让人?!这根本不是一份公平的遗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易北的爸爸同意了,坚决要按照他爷爷的意思走,特别是易北从医不从商以后……依依,老爷子的身体虽然还健朗,但这么大年纪了,这种事情谁又说的上?我真的怕他熬不过等你们的孩子出世啊……特别,易北居然……依依,可不可以……通过其他方法替易北生个孩子……比如试管婴儿,我、我……医院有人认识……”沈妈妈的声音越说越小声。
原来,18岁那年,沈妈妈急着帮我们办婚事,是因为这个真相。
我慢慢的抬起头,坦然面对沈妈妈的愧然,回决的话,已经快话到嘴边。
突然,他温柔的对小公主笑的笑脸,点点浮现在我的心头,暖暖的,暖暖的……我居然开始期待,拥有一个他的孩子,只要眉宇象他,就好。
着了魔一样,我点头,“好,妈。”
沈妈妈想不到我会这么快点头答应,顿时不知所措的大喜,“依依,你真是好孩子!你果然是我们易北的福星!妈妈太感谢你了!”第一次,我在沈妈妈眼里,看到了对我真心的喜爱。
我笑着,笑得很淡很淡。
“但是,北北不一定肯……”我对他太了解了,说服他,很困难。
“依依你放心,说服他的事情,交给妈妈!你不用操太多心思,到时候我帮你安排好,你人过来就可以了!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我在点头,一直在淡然笑着点头。
♀☆♂ ♀☆♂ ♀☆♂ ♀☆♂ ♀☆♂ ♀☆♂ ♀☆♂ ♀☆♂
他看我的眼神,开始多了种除了温柔以外的东西。
那是一种专注。
我们的生活又回到以前,又好象和以前不同了。
他开始专心从事“肥猪饲养员”工作,每天以把我养肥为乐,完全抛弃了以往提倡均衡饮食的调调。
我的脸色一日比一日红润,同样,电子磅秤上,我的体重数字在不断的往上跳,他的成就感随之飙升,他眉宇间的欣喜也越来越难以掩饰。
以前,他对我的“朋友交际圈”一向很放任,现在,不知曾几何时开始,他在很努力的加入我们的活动中。
逛街,他充当司机,负责接送。
K歌,即使他不爱唱,他也总是笑着坐在角落里。
他减少打工,把很多很多时间留给我。
我、江孟麒、大童,最铁的朋友三人组中,常常开始会看见他陪伴的身影。我和江孟麒谁也没有再提那一个吻,依然以狗肉朋友的身份毫无芥蒂的笑着热闹的打哈。
有一次,聚餐中,江孟麒还是和以前一样开玩笑说,要作最痴情的备胎。我不知道,北北是故意还是无意,他居然笑着漫不经心的说,那么你要注定失恋了,因为,我和依依已经结婚两年多了。
于是,来不及阻止,我们的婚姻暴露在阳光下,暴露在两个死党面前。
接着的日子,我几乎在大童的唾弃中过活……幸好,江孟麒对我还是如故,只是不会再象以前一样,没事占占我的口头便宜。
他对江孟麒从来都是温和以对,但是,我渐渐发现,我和江孟麒如果有亲密的举止的话,他的笑容会越来越沉寂。
他的种种行为,让我开始怀疑,他对自己的妻子有了不可抑制的独占欲?
或者……或者……他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想法开始发芽时,我越来越开始注意他的些许变化。
晚上,他陪我看电视时,开始喜欢靠得我很近很近。
累了,他开始喜欢把玩我的长发,用他漂亮修长的手指一圈又一圈的绕着,温馨的感觉,好象我们就能这样缠绕一辈子。
晚上睡觉时,他开始喜欢将自己的头颌落入我的脖间,有时候,他甚至会轻吻我的细脖,吻得我一阵微颤以后,他会对我温柔的轻笑,然后,把我搂得更紧更紧……
每一种无声的亲密,真的很象很象恋爱的感觉……
……所以,所以……我可不可以假设,他开始有一点点喜欢我?
我不贪心,只要一点点,是男女之爱,就好。
……
一月以后,我的暑期工在他的协助下,提交了精确的报表,在主管的掌声中,完美的结束了。
我开始上学了,也开始在医生的指导下做了一系列检查,并开始注射特殊的药剂。
我,将要为他,生一个孩子。
因为尴尬,所以,我从来没主动提起过这个话题,他更加没有。
……
第九章 背叛者的礼物
我和沈妈妈在全市最出名的“生殖生育中心”的长廊上。
半个小时过去了,我不断的一次又一次的抬起手腕,看着手表。
旁边的沈妈妈和我有着相同的焦急。
北北是不是不会来了?
“童紫依,预约时间早就过了,请换上手术衣,要开始取卵手术了!”穿着粉红护士服的小姐,不断催促着我,“对了!你先生人呢?什么时候可以把他的精液交给我们?”
“再等等,他会来的。”沈妈妈平静的护士说,她脸上的表情,有我看不懂的复杂。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
他去哪里了?
或者,他真的不会过来了?!
我们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话题,但是,不一定代表他愿意。
我从包里掏出手机,借口上厕所,拨打他的手机。
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沈妈妈总是阻止我打电话给他。
我的心,在隐约不安着。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手机那头,重复传来枯燥的语音提示。
握紧手机,我想起下午准备出门时接到的一通电话。
“您好,我这里是崔博士心理治疗与咨询中心。”
原来,北北换心理医生了……
“因为临时联系不上沈易北先生,请小姐可否帮忙传达一下,早上沈先生将原本预约的下午二点的门诊改约成四点,但是,崔博士在四点将有一些私人事情要处理,所以,只能很抱歉另约时间了……”
他明明挪出了二个小时空档,代表他会来啊……为什么?……
“来了!”沈妈妈沉着声音,出声提醒。
我笑着回头,却在看清来者时,僵住了。
彻底的僵住。
于燮辰!
“我们要的东西带来了吗?”沈妈妈迫不及待的问。
我的大脑开始呈现死机状态……
于燮辰俊美的眉头轻挑,“带来了!”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管玻璃瓶,“易北的精液!放心,没有超过半个小时!沈伯母,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到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也请别失信!”
……
北北的精液……
胸口那种沉闷的痛,又席卷而来,我深呼吸,努力保持冷静,转头,面向沈妈妈,“妈,我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妈妈嗫嚅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依依,对不起!……我劝服不了易北,他很固执,说什么也不答应……他说,他娶你,并不是让你来当沈家的生育工具……所以、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
“所以,妈妈你就找于燮辰帮忙……所以,我的丈夫,在今天下午,半个小时前,又和这个男人发生了关系?……”心,好痛,好寒。
原来,那一点点的喜欢,真的只是我的幻想。
我的丈夫背叛了我,彻底的……什么都是假的……浓情密意,恋爱的感觉……可笑至极!
“妈,你答应了他什么?”是痛到连心都麻痹了吗?我居然能冷静的问着他们。
“对不起,依依……”沈妈妈,那个总是高贵的将下巴抬高45度的妇人,此时,居然难过得不敢正视我。
“让我来告诉你吧!”于燮辰的眼睛里有胜利者的光芒在耀眼的闪烁,“沈伯母答应我,只要我将易北的精液藏起来交给她,那么,她就不干涉我们交往。”
不干涉交往?!……
我轻轻的笑,笑出声音来。
童紫依,你算什么?他们能自由交往了,你算什么?一个掩饰他性取向的烟雾弹吗?这一个月来,他对你的好,对你的宠,只是对一个能为他遮风挡雨的烟雾弹的报答吗?
童紫依,你真是个大傻瓜!
你的沾沾自喜,你的幸福愉悦,都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依依,你别这样……”沈妈妈难过的握住了我的手。
原来,我低声笑出了眼泪。
“妈……”我不想做手术了……不想怀孕……
沈妈妈仿佛早已猜出了我未出口的话,她不许我反悔,推挤着我,急忙对环抱着胸在一边看好戏的于燮辰伸出手,“你把易北的精液快给我!依依,你快进去做手术!”
于燮辰笑了,得意的目光下微闪着残忍的光芒,他拿出那管液体,白色的液体,背着阳光下,玻璃瓶闪闪发光,“不!沈伯母,我要她——”他指着我,两边的唇角扬得很高很高,“我要她,亲手接过这管精液!”
沈妈妈愣住了。
我浑身开始轻颤,那管液体,象能吞噬人的恶魔……也许该说,它本来就是恶魔,它在迅速吞噬我的爱情……
“妈!我不想替北北生孩子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冷漠很冷漠的在空气里回荡。
“依依,算妈求你!妈跪下求你了!求求你替沈家留个后!”扑通一声,从来高高在上的沈妈妈,裤管膝盖上染上了污秽。
我站的位置,居然能低下头木然的望着她。
因为,她下跪了。
“依依!你想想,如果没有沈家,你连能否读完九年基本义务教育都成问题,更别提象现在一样考上名牌大学!……依依,你想想,以前你在孤儿院里吃的饱,穿得暖吗?……依依,你想想,如果没有沈家……”
“妈,你现在是要我报恩吗?”我打断她的软声哀求。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很飘忽,飘忽到站在那里的那个童紫依,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妈,你现在是要我报恩吗?”我又重复问了一次她。
这一刻,我确定,我心灵的伤口,再也不会愈合了。
“依依……”沈妈妈哭了。
“妈,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我还活着吗?真的还活着吗?
“……是……”
“好。”我点头。
我明白了,只是报恩,而已。
我向于燮辰一步又一步,面无表情的走去,“请你把北北的精液给我。”
我伸出了手。
于燮辰大笑,他的笑里,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他将那一管精液放住我的手心,然后,将我的手指合拢,“收好……童紫依,沈、家、的、生、育、工、具!”
大笑中,他离去。
剩下的那个我,灵魂早已经不属于自己。
♀☆♂ ♀☆♂ ♀☆♂ ♀☆♂ ♀☆♂ ♀☆♂ ♀☆♂ ♀☆♂
躺上手术台。
我木然的将双腿掰开。
“过程会有一点点痛哦,因为为可能到来的胎儿着想,我们不能使用麻醉,小姐,请你忍耐一下。”小护士温柔的提醒着。
“好。”我点头,没关系,童紫依不怕痛。
我的双腿被固定住,撕裂般的巨痛席卷而来,我的下身,被冰冷的器械撑开。
没关系,不痛,不痛,真的不痛。
视线一片模糊,我痛的紧握拳头,手心一片冷汗。
冰冷的器械,一下子贯穿我的身体,我的体内,有淡红色血渍顺着大腿流下。
那是,曾经纯洁的代表。
不痛,不痛,真的不痛。
我的眼前一片黑,意识模糊了,我昏迷了过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
14岁的我,18岁的他。
“依依,出来。”
“不要!”
“地板很冷。”
“我不怕冷。”
……
原来,童紫依,怕冷……很怕、很怕……
……
“醒醒!小姐!醒醒!”依然是那个温柔、甜美的小护士。
我挣扎着起身,下身,依然,象被嘶裂一样的痛。
“小姐,你还是第一个取卵手术里痛昏过去的病人呢!”小护士笑着和我调侃着。
那是因为,我也是第一个处女做取卵手术的人。
我冷漠的笑,没有回答。
“去看看受精卵结合的过程吧!那是个非常幸福的瞬间哦,别错过了!”小护士热情的将我带到了对门的实验室。
沈妈妈已经欣喜的站在那里,不断得看着显微镜。
她看见了我,眼角有微微潮湿,“依依,来看看吧,你和易北快有孩子了!”
我木然的,被她牵了过去。
显微镜下,“蝌蚪”热烈的迎向“太阳”。
新生命,在那一瞬间产生。
我的心里,却连一丝一毫的感动也没有。
因为,这个孩子,
是背叛者的礼物……
……
第十章 他……
他依然在准时的时间回家,依然在回家后第一件就是寻找我。
“今天是不是找过我?我手机没电了。”
见我缩在被窝里,他坐到床塌上,板过我背对他的身体。
“依依,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为什么这么苍白?”看到我苍白如雪的脸颊,他焦急的赶紧探过手里,拂向我的额头。
我冷冷别过头,让他的手掌只落在枕头上。
他还没有洗澡,他的衣裳上还有不属于他的淡淡古龙水的余味,属于下午,那个男人的香味。
“为什么额头都是冷汗?你不舒服吗?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冷冷的格开那双打算将我横抱而起的手臂。
不爱我,请不要装出很心疼、焦虑的样子!
“没有,只是吃坏东西,肚子有点不舒服,不需要去医院。”我冷淡的回答。
不一样了,我们之间真的不一样了,我的心,已经彻底失温,再也找不回爱情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掀开被子,侧身躺在我的旁边,将我搂入怀里,指腹轻抚着我的小腹,“这样会好一点吗?”他问得很温柔很温柔。
好一点?不,我永远好不起来了。
“别靠我这么近。”我蹙了蹙眉,“你身上的香水味让我很不舒服。”另一个男人的味道,让我厌恶到了极点。
我语气里的厌恶,让他僵了一下,他起身,褪却衬衣,回身,他企图和我解释,眼神却有点闪烁,“……我先去洗个澡……你别想太多,我……”
“放心,我从来不会想太多。”我语气很平静,心里在冷笑。
已知的事实,何必想太多?
他松了一口气,揉揉我的发丝,“我先去洗澡。”他拿着干净的衣服,一边走向浴室一边对我说,“依依,接着的几天,我可能会没时间陪你了……”
“好!”我快速打断他的话。
他和于燮辰难得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当然会甜蜜的腻几天。我算哪颗葱?!
“我今天遇见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你想听吗?”他已经关上了浴室门,但是,他语气里的快乐,一点也不含糊。
“我不想听。”我很轻很轻的回答。
显然,他没有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和他隐约不清的声音:“……我遇到了一个失踪很久的朋友……她刚从国外回来,生了一个很可爱的儿子……接着几天我们会一群同学聚一下……她拜托我陪她,替她儿子找间好点的幼稚园……”
他说的话,我真的没有听进多少。
他的喜,他的悦,都与我无关。我突然发觉,他的人生,我已经不想再参与。
我拉高被子,捂住了一切视听。
被窝里,我不断的在流眼泪。
为什么?我的人生,要这么糟糕?!
……
♀☆♂ ♀☆♂ ♀☆♂ ♀☆♂ ♀☆♂ ♀☆♂ ♀☆♂ ♀☆♂
二十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我的月事没有如愿来报到。
我坐在公园里,手里捏着一根呈现两条红色横杆的验孕棒,怔愣的坐在那里。
对肚子里的新生命,我谈不上愉悦与否。
我无法喜欢他,因为,它是背叛的礼物;我无法讨厌他,因为,他是我和最深爱的那个男人的孩子。
我知道,因为他的到来,我的人生已经不同。
抚上平坦的腹部,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商量,“如果妈妈会很努力很努力的爱你,你可不可以,也爱妈妈?不要象爸爸一样……”
“妈妈会非常非常努力的去忘记,你是怎么来的,你可不可以,以后常常让妈妈快乐的笑?”
原来,20岁的我,已经开始不会笑了……
“我真的会非常非常努力的爱你……因为,无论如何,你是他的孩子……妈妈爱他……”
下腹抽搐了一下,仿佛肚子里的孩子也做出了承诺。
商量完毕,我收起眼泪,绽放笑容。
我要告诉他,我有宝宝了,无论他的表情有多错谔,有多难以接受!
我往家的方向走着,接受事实,打定主意以后,我的脚步反而轻松了起来。
他会是一个好爸爸,我相信!
有了孩子以后,他的重心更会往家里发展,我相信!
他一直是个顾家的好男人,我相信!
我的手机铃声响了。
“依依,什么时候回家?”他温润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
“快了。你呢?你可以早一点回来吗?我有事告诉你。”
“我已经在家了,正好,我也有事情想和你商量。”他笑着,明显的好象心情很愉快。
“好,我马上回来。”我点头,挂上电话。
他的心情不错,那么,今晚是告诉他的一个好时机。
回到家,一开门,屋内有点漆黑,餐桌上有粉红的玫瑰,心型的牛排,浪漫的烛光,以及在烛光下闪烁的微笑。
我愣了一下。
我越走越近,他抬头看到我的一刹那,他脸上的笑容有了变化,那是一种纯粹而喜悦的笑容。
他迎向我,笑容很柔很柔。
他把怔愣的我拉到餐桌上按下。
“尝尝,第一次做牛排,不知道手艺如何。”他将一小块牛排叉着,搁到我的唇边。
我张嘴,咽下。
很嫩,很好吃。
但是,我心不在焉。
他牵着我的小手,继续蹲在我面前,笑得好温柔好温柔。
“依依,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你说。”我艰难的点头。
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年前我想筹备一场婚礼,我想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好吗?”他低头,手伸向裤子,不知道在掏什么。
“年前恐怕不行。”我摇头,心里没有太大的感动,也没有浓重的欣喜。
他的手顿住了,有点谔然,“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怀孕了。”我的声音很平静,很平静。
就算现在开始筹备,三四个月后,我的肚子也不能见人了。
“怀、怀、怀……孕?……”他从来没有错谔成这样,难以接受到连话也说不好。
“对,刚查出来。”我的语气依然很平静。
他盯着我,原本紧握我的手,一点一点松开,他温柔的笑容一点一点凝固,最后,他平静的眼神带点冷漠的问,“谁的孩子?江孟麒的?”
江孟麒的?我真的很想很想大笑,原来他一直在介怀着那个吻。
这个笑话实在太好玩了,但是,一点也不好笑。
我冷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那时候就说过,如果你想要的是他,我可以退让!但为什么现在才来告诉我?!在我,在我……”他难受的紧拽着拳头,眼神有着难以掩饰的痛楚。
“是你的。”我不想废话,简洁的告诉他。
他猛得抬头看我,眼神里的错谔更浓重了。
“二十天前,下午二三点的时候,你是不是见过于燮辰?”我冷笑着问。
“对,我……”
我打断他的话,“于是你们两个干柴烈火,你一定想不到他乘机偷了你的种,拿给我和妈妈。”
他难以置信的望着我,“所以他那天一直缠着我?!”
“依依!你和妈妈把我当什么?!生个孩子对你们这么重要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顺其自然不可以吗?!”他的声音愤怒的一点一点在扬高。
“不可以!因为,我们已经没有等待的信心。”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漠,很冷漠,“如果等待有意义,北北,你会和于燮辰上床?你会让他成功偷了你的种?!北北,别说谎了,我们谁也骗不了谁,我们的未来,都没有办法幸福。”
“我们的未来没有办法幸福?!”他仿佛也心灰意冷,想笑,却笑得很无奈很痛苦,“于是,你问也没问我一声,就怀孕了?那么我算什么?在你心里,我算什么?你和妈妈设计我和他上床,你和妈妈鼓励他来勾引我,在你们心里,我算什么?你们要的只是一个孩子吗?因为我不愿意给,所以你们这样设计我?!”
“北北,你说什么也没用了,你和于燮辰上床了,而我,怀孕了,就这么简单。”我扭过头,连多看他一眼,也不愿意。
我要的只是一个孩子?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那一天,于燮辰根本没有带那一管液体过来!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选择他没有背叛我!
“告诉我!童紫依!你是不是早已经不爱我了?所以这样设计我,你也没有心痛的感觉?!”他用力握住我的肩膀,力气很大,好象想要捏碎我一样。
“如果我不爱你,我会想要替你生孩子?!我童紫依会去生一个不爱的男人的孩子?!”我用力推开了他,压抑的悲伤,通通开始发泄出来,“你凭什么指责我?为什么不怪自己可以背叛的这么轻易?!你尊重过这段婚姻吗?如果你尊重过,那么请你现在理直气壮大声的告诉我,那天你没和于燮辰上过床!!”
他眼眸里的盛怒一点一点褪却,理智一点又一点回归他的眼眸,他静默的望着我的痛,我的崩溃。
他一点点平静了下来,最后,他开口,死灰一片的平静,“对,那天我和他上过床,那是因为我和他达成协议,从此以后他不会再纠缠我。”
我不信!应该是从此以后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吧?!
我们连最后一点起码的信任,也不再拥有了。
“我会回到这个家,从此以后,眼里,心里,只有你,所以……”
我唇角扬起,形成一个冷笑的幅度。
他平静的望着我,缓缓的开口,“如果你想要我的话,把这个孩子打掉!”
我瞪大眼睛,难以想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你……你再说一次?”我的声音在微颤,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北北,心肠一向很柔软,一定是我听错了!
他面无表情的说,“每一个孩子都应该是天使,是爱的结晶,我不要这个孩子!留着他,会是我们心里永远一根拔不掉的刺,因为,他代表的不是爱,信任,温暖,而是,背叛、欺骗、冰冷!”
我愣愣的望着他,他的表情很严肃,很凝重,我看了又看,才心慌的发现,北北并不是生气,并不是意气用事,他是认真的,很认真很认真的不要这个孩子!
“北……北,他、他是……我们的孩子啊……我会把一切都忘了!我保证!北北,别这样!……我要他!我要他啊!他的眉宇会象你,他是我们的孩子啊!”我拉扯住他衣服的袖子,双手一直在颤抖。
“打掉他!”他冷冷的拉下我的双手,用毫无转旋于地的语气说,“我任何事情都可以迁就你,但是,这个孩子,不可以!”
第一次,他用这么冰冷的语气对我说话,第一次,他用这么决绝的眼神望着我。
“我会帮你安排手术!”说完,他毫不犹豫的走出了家门。
这样的决绝,这样的冷漠,这样的他,陌生的可怕。
我瞪着失神的大眼睛,跌落在地板上。
一室浪漫的玫瑰,带着满身的刺,嘲弄的见证了这一切。
……
第十一章 分 飞
“你可以不喜欢我,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是谁,在耳边不断哀求着。
我大汗淋漓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
为什么又梦见了这过往的一切?
现在的我和他,已经是站在赤道里的两个人,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我捂着下腹,身体开始疼痛,从头到脚底,每条神经都在向我呼痛,冷汗从我苍白额间刷下。
下身,一股闷热的液体涌出。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再度回来……
我苍白着脸,抬头看了一下日历,2008年!我终于从梦镜里清醒了过来,28号了,月事在准时拜访。
“你可以不喜欢我,我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我求你,不要签,不要签……纪念品……不要……”
尚未关闭的宽带影视里不断在重复播放着台湾偶象剧〈命中注定我爱你〉,我用力惩罚性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居然看这么滥情的电视剧,看到满脸泪痕,哭到睡着,还梦见过往的一切!
我关掉电脑,换了衣服,泡了一杯暖茶,坐在沙发上发呆。
我的小腹一直在绞痛着,我没有多加理睬,自从流产以后,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难熬的。
沙发台几上,电话留言机提醒功能一直在闪烁个不停。
我意趣阑珊的按下听取留言键。
“小童?又跑哪里去了?又去相亲?”留言机里传来大童的声音。
宾果,怎么这么聪明!
“今晚这个如何?”
糟透了,一点餐桌礼仪都没有,而且企图动手动脚,倒尽胃口。
“小童,我要结婚了!”
还好意思提,男朋友的照片都不舍得发一张给我鉴定一下!
“我不管!你要回来做我的伴娘哦!”
可否礼到人不到?
“别想随便一点礼物就把我搪塞过去!你不回来,我会翻脸的哦!”哇塞,她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怎么个翻法?左翻还是右翻?我心情大好的在偷笑。
“不准偷笑!”我严重怀疑,她在我身边装了监控器!
“我们已经四年没见了!我结婚,你一定要回来!”四年没见了?好象我天天和她在视频上见面吧,连稍微换个新发型,她都是第一时间知道的,还好意思四年没见呢!
“你如果不回来,以后嫁个韩国佬休想我飞到韩国去!”听听,这就是朋友,威胁的话都来了。
“我会考虑的拉!”虽然知道她听不到,我还是微扬着唇角,回她话。
……
第二通留言。
“又跑哪去了?”霸道的,独占欲很强的语气扬起,“为什么手机关机?!我不是叫你24小时开机吗?!”
我翻翻白眼,没有听下去的欲望了。
“别告诉我,你又跑去相亲了!这次替你介绍的是哪家中介公司?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反正我会自己查!”阴森森的语气平板的响起,“童紫依,你注定要做我伊藤耀的女人!你逃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他那张俊美的如同神砥一样的脸浮上我的脑海,我顿时打了个冷颤,那家伙,真是个让人倒胃口的家伙!
日本男人很霸道,韩国男人很强悍,所以,日韩混血儿,简直就鸭霸到可以横着走!
我直接按掉了结束键,不想再听“霸王龙”发表什么他的专属宣示。
……
抱着手里的暖茶,我向我的床塌走去。
明天周日,我准备继续睡他个混天暗地,手机继续关机,即使明天早上房门可能被那条“霸王龙”踹破了,也决不开门,假装自己不在家!
经过窗台,细雨朦胧的天气,我无意中窥见,楼下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陌生房车。
这辆车,已经跟我了好几天。
尹川耀派来监视我的?或者是我某一位男友,因不甘被甩,派来报复恐吓的?或者是,骗我未婚那位,随后约会时,气势汹汹杀来的那个老婆?
不管了!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轻轻的揉捏着自己的小腹,我继续朝床塌走去,走到一半,我又停住了脚步。
我住的是陈旧老式的老房子,整个房子湿气重,阴雨天霉气更重。
我又是一个标准的懒女人,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我不爱打扫,一个人住,更不必为了让谁有个整洁舒适的家而强迫自己打扫卫生,所以,我的家里有什么“飞虫”等等,是属再不自然不过的“自然现象”。
童紫依,我可以让你住在用金子侧成的城堡里,我可以让五彩缤纷的钻石包围你,我可以用琼浆玉液、绫罗绸缎养著你……
但是伊藤耀从来不明白,我要的,只是能牵住我幸福的那双手。
所以,他不是我的菜。
我蹲在地上,瞪着眼前的蜘蛛网,绵长而纠结,牢牢的网住了一只可怜的小飞虫,它苦苦挣扎,欲飞而不得其力。
……
四年前。
“依依,我们别再争执了……”他的表情很疲惫,很无奈。
日复一日的争执,这个家,低压的可怕。
“你以为我想和你争吵吗?!……我要这个孩子,我要他……”我没有多余的到泛滥的母爱,那时的我,到底想要守护的是这个孩子,还是自己的爱情?
“我不要这个孩子!我已经不想再重复这句话了……”
他的语气,他的态度,固执强硬到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那几日,他的父母来来往往,母亲的眼泪,父亲的谴责,我的心伤,依然动摇不了他分毫。
他不要这个孩子,彻底的,坚决的。
因为,这个孩子不是爱情的结晶……
“走吧,我帮你约好了最好的麻醉师和妇科医生。”他朝我伸出手。
那只曾经,我很向往很向往的手,但是,它带给不再是幸福。
“为什么我永远要听你的?!为什么你要杀死我的孩子?!”我朝他怒吼着,象一只受了巨伤的母狮子。
“依依,别闹了。”他向我走近,他的语气无奈到仿佛我只是一个因为要不到糖果而胡闹的小孩。
心灰,意冷。
我乘他不备,用力推倒他,跌跌撞撞的跑出了这个家。
……
他在后面不断叫喊着我的名字,焦急的追赶。
……
跑到三楼时,我被一个垃圾筒绊倒……
肚子尖锐的疼痛着,下身,一股闷热的液体涌出,顺着我的大腿,一滴又一滴的血,点点滴在地面上。
我的眼前一片红腥。
我只记得自己在笑,坐在地上大笑,笑到咳嗽,笑到胸口一阵闷痛。
然后,我对追下来僵成化石的他说:
“沈易北,恭喜你……得偿所愿……”
……
去医院的路,我是自己打的过去的。
我和那个男人彻底决裂。
他的焦急,他的慌乱,落入我眼里,都成了最可笑的样子。
于是,我骄傲的对他说:
“沈易北,请你滚出我的视线,现在,我宁可流血至死,也不愿意再见你一面!”
……
流产已经不可避免,剩下的,只是将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胚胎取出。
麻醉药的作用,手术一点也不痛,连我的心,也不会痛了。
他,一直守在门口。
手术室门口,病房门口。
我没有哭,只是苍白着面容,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
很奇怪,应该是伤痛欲绝,但我就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真的开始对心痛免疫了吗?我想,是失望已经走到了尽头。
第三天,我通知护士小姐,让一直守在门口的他进来。
他很憔悴,也出奇的沉默。
“你看到了吗?”我睁着双眼,空洞的问。
“什么?”他的声音嘶哑的就象剪破的布条。
“我血淋淋的心。”
他哑然。
“你一定看不到,所以,你体会不到,自己有多残忍。”我的声音很平静,很平静。
他的眼敛始终紧垂着,他想要握住我的手,却被我平静的格开。
“十八岁那年,我们结婚的那一刹那,我多么感谢老天,成全了我的爱情,成全了我的梦想。而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办法爱上我时,我觉得我像是被老天爷狠狠甩了几巴掌。如果感觉是这么这么的强烈,如果你是对的人,为何只有我的心在苦苦燃烧,独自眷恋?所以这一切一定是错了……是我搞错了,我爱错了人……你不是我的幸福……”
他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背上,渗入白色的被单,他执意抓住我的手,一个冰冷的触感,在往我的指间套。
一个戒指。
曾经,我肖像很久很久的承诺。
我把中指一弯,拒绝它再套牢我的人生。戒指滑了下了,孤单的落入了雪白的被单上。
落单的戒指,闪闪的发着孤独的哀嚎。
“太迟了,北北……曾经,我制止不了自己爱你,现在,也同样制止不了自己恨你。”
他一震,眼神里充满了痛苦。
“依依,不迟的……我们可以做真正的夫妻!我以后会什么都顺你,你要任何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我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我唯一要的,只是,拜托你,离开我的人生。”我闭上了眼,说出了自己的回应。
……
★……★……★……
那只小飞虫,还在痛苦的努力挣扎,我蹲在地上,笑了,拿起一支牙签,戳破了蜘蛛网。
小飞虫顿时张开翅膀,旋上完美的圆圈,展翅飞出了窗户。
我捧着暖茶,边喝边眯着眼睛淡笑。
你自由了,努力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吧。
卷四『别后』
楔 子
我寻求着幸福,却不苛求爱情。
因为,爱情,
是一种有也不必太开心,没有也无所谓的东西。
24岁的我,不会再热烈的去爱一个人,
更加不会为谁,爱到满身伤痕,
于是,别后重逢,
他紧紧的拥住我,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的心,却不会再怦然而动。
……
我想找一个安全的怀抱,
不会太窒热,
能象海洋一样宽容,就好,
于是,我辗转在每个不同的拥抱里,
却始终找不到我的那个半圆,
直到,遇见他,
我听到了,
春暖、花开的声音。
……
第一章 伊藤耀(上)
我寻求着幸福,却不苛求爱情。因为,爱情,是一种有也不必太开心,没有也无所谓的东西。
24岁的我,只想找一个适合自己、安全的怀抱。
“童秘书!你总算来了!社长发了好大的脾气,我们快招架不住了!”金助理一见到我,一副终于从地狱回归人间的样子。
“我向人事部请过假了。”我平淡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启电脑。
生理痛实在隐痛得让人坐立不安,所以干脆周一也请假了。
金助理已经闪到一边,偷偷摸摸的打电话去了。
果然,半分钟后,我的内线电话马上响起。
“你去哪里了?!手机不开,家里也没人!童紫依,你还记得你是我的秘书吗?你想整死我吗?!”象狮子一样的怒吼声。
我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不悦,“伊社长,哪条劳工法律不许员工请假?而且我的工作有重要到请一天假就是在整你吗?”他有整个秘书团在为他服务。整他?这个罪名未免太大!
“你手机为什么不开?你去哪里了?你明知道我一天不见你……一天不喝你煮的咖啡就混身不自在!”他依然在吼啊吼,吼得我耳膜翁翁响。
以前学着煮咖啡,是因为北北喜欢喝咖啡……现在,反而成了我职场的一大求生“绝活”。
这两天我是故意不开机,他过来把我家的门敲得震耳欲聋,我也听而不闻。
“煮杯咖啡给我,自己端进来!”最后,他冷硬的命令。
我叹口气,认命的煮了咖啡,没有让小妹代劳,自己端了进去。
整洁的办公室内,整个以黑色,阴沉的颜色为主。
诺大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位阴鸷神色的男子,他俊美的眼眸眯着,紧盯着我,令人不寒而粟。
我放下咖啡,转身准备离开。
“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有这样讨厌我吗?!”他劈头就不悦的问,“为什么你不可以象其他女人一样,恨不得死死扒住我!”
我叹口气,“伊社长,你想听什么?我又伤了你的自尊心?”
我闭上眼睛,我认命!“好吧!我承认我爱慕你!自从两年前见到你这个象神一样优秀而完美的王子,第一眼,我便为你迷人的气质所倾倒,第二眼,我发现自己完全臣服在你的魅力之下,第三眼,我承认自己爱上你了。这样你的虚荣感是否能满足了一点?”
如果他可以放过我,如果他可以对我从此以后“不感兴趣”,我愿意说一千次一万次,“我爱你!”反正说谎又不用缴税。
伊藤耀的脸上闪过怒意,他阴森森的盯着我,警告道,“童紫依!请你搞清楚,我不是你能开玩笑的对象!”
我无奈的摊手。
曾经,我们也是偶而可以开开玩笑的对象……不知道曾几何时开始,伊藤耀越来越阴鸷,因为我没有按照他的设想,成功的爱上他,于是他总是不断在试探,不断在企图控制我。
他以征服为名,他的占有欲,象汽车前座的安全气囊一样,让人完全喘不过气。
也许,因为,我是他人生唯一的挫折。伊藤耀他是真正的王子,他容貌俊美的能让当线偶象巨星也自形惭愧,他有种很吸引人的气质,像是危险又甜美的诱惑,能让所有女人明知碰不得,却依然忍不住诱惑而深陷其中。
他是最耀眼的那颗钻石,流徜着一流贵族的血统,他是日本和韩国两大经济命脉财团商业联婚下,产下的最昂贵的宝石,他是无所不能,堪称完美的天之娇子。
只是,我不喜欢他,不爱他。
爱,永远没有办法解释。
我的不爱,让他受尽挫折,于是,他也一日比一日阴鸷、霸道。
其实,我更怀念,那个曾经偶尔笑得漫不经心的他。
……
两年前。
伊氏财团周年庆酒会,在伊氏集团刚留学回来的唯一继承人伊藤耀富丽堂湟的别墅里举行。
他的豪宅占地万坪,单单一个游泳池,就足足有以前学校两个足球场那么大。
为了躲避同公司广告部的前男友的纠缠,我无心欣赏这个与我完全不搭的世界,我端着一杯香槟,躲在后花园的摇椅上。
说起我的前一任男友,剧情比较狗血,某一天早上,我心血来潮,准备了一份早餐送过去,来应门的居然是衣裳不整,与他同个部门的广告之花金惠之。
分手,我说得很平静,因为确实一点心痛、被背叛的感觉也没有。
只是可惜了,再也喝不到他榨的橙汁。
喜欢上他,唯一的理由是,他能榨出我喜欢的橙汁的味道,记忆里的味道。
“我比较喜欢——没有承诺的爱情,恒久美丽。”身后,有个富有磁性的男声,柔情低语,象最惑人的罂粟花。
我情不自禁偷偷回头。
我的身后,站着一对华衣男女,男子俊美的难以形容,我只能勉强的从贫乏的字库里捞出一个“最”字,对,他是我从出生到现在见过最最最俊美的男人,比任何偶象剧的男主更加养眼。他身边的女子,有着艳丽的容颜,精致的妆容,曲线迷人的体态。
简直就象一出正在上演的偶象剧,于是,我趴着摇椅,摇啊摇,非常开心的看戏。
“可是、可是我是大金电子集团的二千金啊,我以为……你父母也……”
男子低声而笑,漫不经心的笑容里充满了不屑,“亲爱的,那又怎样?仅仅因为你刚好拥有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家世,就有资格企图向我伊藤耀索要婚姻吗?”
伊藤耀?他是传说中那个完美到人神共忿的贵公子。
确实帅到家了!
女子一副泫然欲泣的凄惨表情,“你不是说爱我吗?我们已经这么亲密,我以为……”
“又是你以为!虽然我很不想伤害你的自尊心,不过……”慵懒的笑容再次浮现在他好看的脸上,“我不得不告诉你,每一个和我上床的女人,我绝不会吝啬‘爱’这个字眼。我今天才发觉,你很蠢,而我,最讨厌愚蠢的女人,所以,从这刻开始,我们结束了!”
好可怜,这种男人绝对应该扇他一个大巴掌,正在我想为女子鞠一把同情的眼泪时……
剧情完全扭曲的在逆演中。
“伊君,我不要分手!你只喜欢我的身体,我也无所谓!只要不分手!……”
在我目瞪口呆中,亲眼见识到女子八爪鱼一样,完全放弃淑女形象,居然想把男子就地正法。
也太强了吧……
没想到,男子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女子重重摔在地上,他眼里的不耐更重了,“别烦我!我说过,我们结束了!惹毛我,没好果子吃!”
这人也太不给面子了吧,人家想上他,他就好歹给个面子,咬牙从了嘛。
在我预演的剧情里,女子应该不顾形象的吆淘大哭控诉男人的无情,或者高傲扬起头,高跟鞋狠狠的踩过他的皮鞋,或者,可以更野蛮一点,直接赏他一个拳头!
没想到……女子只是掩面低泣,泪奔而去。
我的嘴张成O型,到底是男人太强,让人不敢纠缠,还是女人太弱,只能委曲求全?
“看够了没?!”脾气不甚好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我呆呆的抬头,看见了一张非常不爽的大便脸。
第二章 伊藤耀(下)
非常孬,我也没有照剧情预演,我灰溜溜的摸摸鼻子准备潜逃。
惹不起,总躲的起吧!
没走几步,我象一只小耗子一样,衣领被人揪住,只差没用力摇两下了。
不爽!真的超不爽到了极点。
于是,我插起腰,强悍的面对那张臭脸,“看戏有罪吗?看热闹犯法了吗?”
“看戏?”他啼笑皆非,“那你刚才看到的属于哪出戏?江湖恩仇录?缠绵爱情剧?或者纯属A片?”
“错!是让人想丢汽水罐的偶象剧!”
“让人想丢汽水罐的偶象剧?”他来了兴趣,在长长的摇椅上坐下,还强迫的拉我也一起坐下。
“剧情超烂,对白超烂,除了男女演员养眼点,其他一无是处。”我不客气的指出。
“为什么剧情超烂,对白也很烂?”他开始笑,一张俊脸,因为难得笑容,显得更加魅力四射。
“因为根据剧情,你的对白,明明是花花公子的对白,你应该笑出比花儿更璀璨的笑容,但是显然你脾气不好,脸依然臭臭的,所以,你是很不合格的花花公子!”
拜托,不是风流的花花公子,脾气都超好,风度都超好,为什么眼前这个人完全颠覆以往花花公子的模式?
“那是因为那个女人太蠢!对手不好,没办法!”他耸耸肩膀,满脸不屑。
真受不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世界大同、人人皆爱的花花公子,而不是眼前这个显然看不起女人的沙猪。
但是,无聊到纠正别人,显然不符合我的性格。
“问好话了,我可以走了吗?”我咽咽喉咙,小心翼翼的问。
“上面这档确实演得烂到让人想丢汽水罐,下面我可以再演一档精美绝伦的偶象剧。”他闲闲的回答,显然没有想放我逃生的意识。
“呵呵,继续,继续!”我干笑,屁股已经离开摇椅,步步后退,准备找机会潜逃。
“刚好,我第十七任女友空缺,刚好,我看你还满顺眼,就由你顶上吧!”
妈呀!第十七任……谁不知道,贵公子伊藤耀女友不是按历任来计算,而是按现任来计算。
“好好好!我顶就我顶!记住哦,我是广告部之花金惠之!”我可爱的对他挥挥手,逃之夭夭。
伊氏集团有几万名员工,我就不信他找得到我!
广告部之花金惠之,我就以德报怨,送那个骚包一个大大的礼物吧!
……
几天后。
“童小姐,请签收。”又是999朵紫色玫瑰。
小卡片上写着:八点档偶象剧男主角。
我要彻底抓狂,早、中、晚,一天三次,每次999朵紫色玫瑰,拜他所赐,整个业务部已经变成了花海,拜他所赐,几十层的行政大楼,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最具身价的贵公字伊藤耀社长,要追求小小的业务员童紫依!
“哇,依依,你居然被伊社长看中,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伊社长好帅,又财大势大到令人瞠目结舌,与这样的男人,即使只是露水之缘,也真是此生无憾!”
“听说他是史丹佛商学院毕业的哦!多金、又帅、能力又强,简直就完美到变态!”
“天那!好崇拜他……”
……
业务部一群平时和我关系不错的女同事们围着我唧唧喳喳,羡慕之情,昭然若示。
我全无兴趣,无聊到快要打哈,“我对于那种拥有伤天害理的外表的男人不感兴趣,如果没有伊氏财团继承人的身份,没有那张伤天害理的皮相,他也无非就是一个一无是处,靠着家世的败家子,姐妹们,就算是要选崇拜的对象,拜托你们也选一个比较登得上台面的生物。OK?!”
“一无是处?!靠着家世?!败家子?!”身后,低沉,阴鸷的声音响起。
即使那个声音有点陌生,但是好歹我还没脑袋白目到装泥桨,从同事们猛抛的眼色里,我已经猜出来者。
我转身,露出八颗牙齿,笑得非常可爱,“社长大人怎么来了?我们刚好在讨论昨天晚上电视剧的剧情呢,你也有兴趣?”
他脸色阴沉的简直想掐死我。
室内出现一阵尴尬的死寂后,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开始也哈哈干笑,“呵呵……对对,昨天晚上的剧情好烂……”
一个阴森的眼神冷冷的扫过,顿时,同事们的干笑马上硬生生梗在了喉间。
一票原本崇拜他,哈到要死的女同事,吓得个个缩紧肩膀,躲到墙壁边发抖去了。
只有我,我是脸皮非常非常厚的童紫依,我是还有一笔出国费用还没归还给沈家的童紫依,我是绝对、绝对不能失业的童紫依。
我立在他面前,依然睁着大眼睛,露出非常无辜的笑容。
“过来!”他冷着脸,朝我招手。
我笑眯了眼,转过脸,对左面的同事说,“小爱,我们社长大人叫您呢。”
“啊——”那个平时胆子很大,刚才说即使只是露水之缘,也此生无憾的美人已经害怕到傻眼。
“快去吧!”我非常温柔的催促。
“你!”他指着我,估计快气疯了,“过来!”
“还不快去,小爱!”我再次柔声催促,美丽的小红帽,希望你能填饱大灰狼的肚子。
阿门!
“童紫依!”他一声怒吼,震得业务部的天花板大大的摇晃了一下。
不好!居然已经知道我的名字。
我一步又一步后退,决定再次逃之夭夭。
“童紫依小姐,为了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一无是处的败家子,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调升你为我的私人秘书!”
我的背部被阴森森的冷箭射中……
我连呻吟一下的力量也没有,就地正亡,当天,被业务部踹出“家门”,端着一个大纸箱,成为了社长秘书处,最大的那个花瓶。
……
跟着伊藤耀工作的二年了,我简直想把“一无是处”四个字活生生吞下去,没错,这家伙脾气不好,风流到私生活极度不检点,但是,工作起来,绝对象一部活机器。
他是那种,想到的任何东西都会不择手段的那种男人,地皮、合约……
……
他在我身上可算一掷千金,一条随随便便的粉钻送过来,价值都上千万,随手扔过来一串钥匙,就是首尔黄金地段的别墅。
刚开始的时候,为了让他对我失去兴趣,我将庸俗、虚荣、肤浅的乡下妹扮演的淋漓尽致,甚至刻意让他在公众场合丢尽面子。
没想到,他真不是好对付的男人……演了一段时间以后,发现毫无成果,他心情好到简直当我话剧演员……再演下去,估计被拖上床,吃干抹净……所以,我只好恢复到“理智”一点的面貌,将所有“战利品”归还,继续对他冷处理。
……
第三章 勇 气
不理睬伊藤耀冷得可以射死我的目光,我踩着高跟鞋,我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四年里,我努力幸福,却依然没有办法为任何人沉沦。
我坐在位置上,专心的打着文件。
一会儿。
“童秘书,社长‘又’让你进去一下,汇报一下明天的行程,顺便再煮杯咖啡进去!”李秘书长未满三十岁,波浪型长发,非常性感的女子,此时,她明艳动人的脸上带点明显的不悦命令着我。
又来?!
MC的第三天,肚子依然隐隐绞痛,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应付他。
何况,刚刚五分钟前进去的是名模SIR,他肯定准备了香艳的场面给我观看,为了让我“认清”自己的“真心”,为了成功引出我的“嫉妒心”、“独占欲”,他每次都无所不用其法。
但是,我今天真的没有心情陪他玩……
“秘书长,汇报行程是您的工作,我哪有资格啊!而且是您一手起草的,社长要是临时问我什么,我怎么回答啊。”我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眨呀眨呀。
“那是!这本来这就是我的工作!可是社长……”其实秘书长也好想进去,穿着她迷人的超短裙,在伊藤耀面前多秀几下她自信的长腿,与名模一较高低!
“秘书长,我手头的文件还没打好,就这么说定了,我泡咖啡,您进去汇报吧!”我慎重的点下头,将这“光荣”的任务移交回去。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吧!”老是喜欢借故欺压我的李秘书长非常开心的端着咖啡,挪着圆滚的大屁股,重新敲开了伊社长室。
我调皮的吐吐舌头。
果然,很快,秘书长绯红着两腮,带着羞涩、带着不甘,低着头匆匆的跑了出来。
呵呵,伊藤耀,让别人长针眼了吧!希望你这次没象上次一样,大白天的就香艳表演,压着半裸明星,吻着别人的红艳双唇,眼睛却阴鸷的瞪着大门,细细观察来者的表情。
“童—紫—依!”晴天一声闷雷,社长办公室里发出一声劈天辟地的怒吼,随后,衣裳不整的名模SIR被惨不忍睹的扔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票人,包括我,人人自危,两耳不闻窗外事,赶紧各做各事。
他的办公室发出狂摔东西的声音……
我有点孬的缩缩脖子。
伊藤耀脾气非常暴躁,一发起火来,就象十几级大台风一样,挡也挡不住,不过,幸好,他发火时,从来不会叫我进去,大概怕自己会随时捏断我的脖子吧。
……
一会儿,终于,大台风刮停了……
但是,十米以内,依然无人敢靠近。
……
“童秘书,今天社长心情如何?”市场部的部长,拿着文件,小心翼翼的问我。
“有点糟。”同为中国人,我还是对这个四十开外的部长,总是倍感亲切。
“那我……”部长看看自己手上的急件,有点为难。
“我建议你别进去。”我好心的提醒他。
“但是不行啊,很急!”部长的责任心一向很重,“这次投镖内容好象有点泄露出去了……”
啊,那确实是急件,而且,是我们秘书部不能代劳的急件。
“死就死吧!”部长一脸慷慨就义的样子。
“主会祝福你的,阿门!”望着中年部长逗趣的模样,我忍不住和他开着玩笑,里面办公室的玻璃窗突然射过一道寒光,我顿时,僵住。
“那快进去吧!”我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想连累他人。
部长点了点头,走了几步,突然,他又辗回,“童秘书,我记得你每期必买《中国医学专栏》,这期买了吗?应该还没吧,这是今天早上刚到的,先给你看吧!”
“好,谢谢。”我点头,接过了杂志。
这本杂志,我每期必买……
我熟练的翻到“医生札记”。
“今天,遇见一个很勇敢的病人,为了她的身体考虑,我必须切除她的整个胆襄,替她动手术的时候,我问她:“你怕吗?”
她说,“我不怕。我是天生的赌徒,赌时间,赌命运,将来,我还要赌爱情,我一向赌得比谁都大,所以,我不怕。”
我揉揉她的头发,因为,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小”女孩”。
整个手术很顺利……
那个勇敢的小女孩一直没有哭。
做完手术,她问我,医生哥哥,没有了胆襄,我以后是不是会变得很胆小?
于是,我再次问她,那你现在会怕赌不过时间,赌不过命运吗?
她依然坚定的摇头。
我笑了,因为,我知道,她会给我这样坚定的答案。
勇敢的小女孩,我相信因为你的不怕输,能赢得很多很多东西!因为,上帝夺走了你的胆襄,却依然把勇气留给你。
而,很多身体健康的人,却依然只能选择等待,等待勇气回归彼此的胸膛。
……
--沈易北医生”
第四章 中国,我要回来了!
“一天晚上,我在急诊室值班,接到一个车祸受伤的患者,病人已经处于深度昏迷,右耳在向外渗血,我凭着专业判断,病人后脑已经形成脑积血,生还的可能性很小。
脑部CT检查,证实了我的怀疑,于是,我立刻安排了开颅手术。
在把病人推向手术室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她的指甲用力掐进我的手臂,她哭着喊着,“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我不能没有他——”
最后,我尽力了,可是人的努力往往跑不过死神的脚步。
在手术快要结束的时候,心电图的曲线,变成了直线。
和我预料的一样,病人始终没有熬过来。
我为他注射强心针,努力的不断按压着病人的胸脯,我明白,这只是一种仪式,为病人家属送去最后一点慰籍的仪式。
当为病人盖上白布时,我的心一片宁静,生老病死,对我来说,早已经麻木不仁。
我将手洗刷的很干净,才步出了手术室,因为,我有小小的洁癖。
没想到,推开手术室的大门,中年女人和一个孩子跪在手术室门口。
我吓了一跳,我只能安慰她们,我已经尽力,请节哀顺便。
中年女人只是不断哭着重复着,“医生求求你,求求你……”
我只能耐心的好言相劝。
中年女人哭着说,“医生,死得不是你的家人,不是你的爱人啊……”
我直愣愣的站在了那里,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和震撼,对,死得不是我所爱的人啊……只要念及我所爱的人,有一点小痛小疾,我的心就硬生生揪起……因为不是所爱的人,所以,我才能这么麻木不仁……
医者父母心,原来,我从来没有做到。
若干年前,我所爱的人,她问我,为什么选择从医,我但笑不语,没有回答她。
其实,我的启蒙老师,是我一位好朋友的爷爷,他教会我二个字——“仁心”,为了这个字,我弃商从医,但是,原来在残忍的一幕又一幕面前,我的心渐渐麻木。反而是我那一位好朋友,因为一场年少爱情的变故,她不得不抛弃医科,但是“仁心”这二字她从来没有抛弃过,她是我心里最有资格称之为“医生”的人。
生命的意义,肩膀上沉重的责任与使命,我要重新去思考。
……
——沈易北医生”
他的字,字字温暖……我缓缓的翻上了杂志。
所爱的人?……那个人,应该是指我吧。
他一直是爱我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这种爱,从来不是爱情。
反而,他一心念挂的“好朋友”,曾经得到过那种爱吧……
我们分开了四年,但是,他的点点滴滴,我都可以从这本医学杂志里看到。
他很红,是国内最知名的这本医科杂志的专栏医生,再血腥的手术,在他的文字里,都是种种温情的描述。死亡不可怕,疾病不可怕,勇敢静默笑对人生!他的文字,有鞭挞灵魂的力量,总是用简单的文字,来告诉别人生命的意义。
即使分离,因为他站在了显眼的地方,于是,我知道他很多消息,他升职了……他博士毕业了……他参加了几场国内最大型的手术,得到很多专业人士的赞誉与肯定。
他很红,于是,一位记者为他做专栏时,问,这么忙碌的他为什么会想到作医科杂志的专栏医生。
我也很想知道,因为,他是性格内敛的人,我想,就算有心事,他是连写入日记也不愿意宣泄的人。
但是,他说,我和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失去了联系,我只想让她分享,我这几年发生的点点滴滴。
……
大童的婚期已近,我思乡的情也有点切了。
心,开始摇摆不定,四年了,心情早已经沉淀,应该有勇气去面对他了,是不是该到了归家的日子?
他在我心里,是我在这世界上仅剩的唯一的亲人了……
冥思着,摇摆着,犹豫着。
手机铃声响起,我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吓了一跳,完蛋了!忘了通知联谊社,我对那个猪头三不满意,非常不满意!
“童小姐吗?我是XX联谊社的金女士,请有空的时候过来一下,我们将会费退还给您。”
对方劈头客气的一声退费,愣住了我,虽然看了那个猪头三,我有迫切希望退费的冲动,不过天上掉馅饼也太奇怪了吧。
“为什么退费?我对上一个不是太满意,还希望你们介绍下一个呢。”我故意这么说。
“童小姐……您饶了我吧!我们是没有去打听风声才无意收了您入会,伊氏财团的社长……我们这些小人物哪惹的起啊!”对方的声音战战兢兢、懊悔不已。
我的脸在往下沉,果然又因为伊藤耀!
“不用管他,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非常不悦的慎重告诉对方。
“童小姐,您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吗?”对方快要哭的音调了,“前两天李先生也不过是企图摸一下您的小手,伊社长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把人家的手硬生生掰成骨折……”
我冷抽一口气!手里的圆珠笔在纸上重重的划下一笔,太过分了!我气愤的身体开始颤抖。
“您不知道为什么失踪了两天,伊社长硬说我们让您参加了周末的济州岛联谊二日游……我们整个刚飞到济州岛的团不得不马上整团飞回来……虽然伊社长给我们一大笔钱做补偿,不过不是钱的问题啊,这样下去,我们声誉还要吗?……”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啪”的一声,我硬生生将手里的圆珠笔折断!
我愤怒的双眼瞪着那排紧闭的办公室的门。
“砰”的一声,门开了。
生产部的部长土头土脸的出来了。
“你们这些愚蠢的中国猪!都给我滚!”里面不断的文件砸出来,传来怒及的咆哮声……
愚蠢的中国猪?!!!
够了!够了!够了!
愤怒在我心里狂啸澎湃!
现在居然连我的国家都开始侮辱!!
我打开电脑,啪啪啪,迅速打下以下几字:
“伊藤耀!你这自以为是的日韩混血猪!去死吧!本小姐不干了!”
提起包,我头也不甩的走出了办公室。
中国!我要回来了!
第五章 深秋的离别
一个小时内,我回家,快速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冲向飞机场。
“小姐,飞中国北京的飞机几点能起飞?还有票吗?”我用熟练的韩文焦急的向机场售票处询问,应该是每天这个时间有趟回国的飞机。
“只有头等商务舱的票了,现在已经开始1号检票口登机,半个小时后起飞,小姐请问需要吗?”
头等商务舱啊……好贵的,近一万……很不划算……
“那还有飞往哪个国家的飞机是马上要起飞,并有经济舱的票?”在伊藤耀还没发现我之前,先从他的势力范围内逃出去!
“法国!也是半个小时后起飞!小姐,需要吗?”
法国……好想去哦……先去玩几天再回去好了!刚好可以混肴伊藤耀,让他猜不到我回国了!
我当机立断,“那就去法国!”
售票小姐很快帮我办好手续,她将飞机票恭敬的递给我,“小姐,三号检票口,现在可以登机了!”
我接过票,想到顺利逃脱伊藤耀的魔掌,心情大好,愉快的向三号检票门冲去。
“砰”的一声,冒失的我,将一个老太太的行李撞翻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道歉,在老太太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下,赶紧蹲下帮老太太整理四散的衣物……
“Please,please‘seized’the‘votes’。”(麻烦你,请检一下票)
我背对的身后,隐约的传来,淡淡的音调,不疾不徐、字正腔圆,每个音节都低醇好听、恰到好处。
我一震。
北北……
不可能……但是这声音,早已经象记忆里的烙印一样……
我回神,转头。
一个黑头发的胖子站在一号检票口,正在检票。
我吁了一口气,果然,不是他。
淡淡的失落缠上心头,我转头低颌继续蹲着将老太太的衣物一件一件收进去。
我没有看见,我蹲身背对的身后登机玻璃走道上,一个矜淡的身影,提着简洁的行礼,露出淡淡的笑容,对大厅里一直举着“欢迎下次光临”的一位韩国中年男子挥了一下手道别。
然后,他低首,登机……
那位中年男子换下牌子上的纸条,再次高举手里的牌子“欢迎来到韩国——XX汽车租借公司”。
机场的大厅外,停车场内,停着一辆重新挂上“租”字的黑色房车……
半个小时候后,一架飞中国,一架飞法国,两个方向,同时穿越白云……
……
2004年秋
刚刚流产的我,没有选择搬回那个曾经麻雀一样小却温馨的家。
大童收留了我。
我的心情很低落,即使大童和江孟麒轮流在我身边说笑话,也很难开解我。
我的手里日复一日的捧着各式各样的昂贵补品炖盅,我苍白的小脸终于经过调补,慢慢恢复健康,这些补品是童妈妈的心意,但是,那深深烙在心里、舌尖的味道,又怎能瞒得住我,出自谁的手艺?!更何况,窗外,我见过好几次,他不断的拉住一脸为难的童妈妈……
我的房间街道外,华灯处下,总是常常站着一位寂静的男子。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始终没有打扰我。
一夜、二夜、三夜……
我以为,我一定会恨他到海枯石烂,我以为,我永远不会有原谅他的一天……
但是,静默的望着他一日比一日消瘦的身影。我的心,依然会隐隐作疼,于是,我的恨,连那一季的秋天也没有撑过,我悲哀的发现,太爱一个人,永远没有办法真正去恨他。
深秋,落叶在纷飞……
因为,将要离别……
我们彼此平静的坐在家里的小屋里,流产后,第一次我主动联系他。
桌上搁着我已经签了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护照、签证,我早已经秘密办好,只是,我不想告诉任何人,我即将在哪一个国家停留……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需要多久的时间去忘却这一切……二年?四年?八年?或者……更久……
他握着笔,许久、许久,没有签下自己的名字。
苍白的脸,瘦削的下巴,他没有抬头迎视我一片淡漠的目光。
“签了吧,北北,我没有多余的时间。”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因为,明天,天亮的时候,我将要离开这个城市。
“可以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吗?至少,我们保持联系!”他说的很轻,却很固执。
我轻轻的摇头。
我的未来,已经无法让他参与……
“如果为了我好,就别再追问,签了吧。”我平静的催促。
“真的这么恨我?连去哪里,也不愿意让我知道……”他拿起了笔,唇角扯动,艰难让唇畔努力扯动微笑,可惜,他失败了。
我垂眸,沉默。
“如果这是你要的,我签……”他点头,垂眸,掩饰住眼里的痛楚。
工工正正的,他签下自己的名字。
压抑下落泪的冲动,我拿好协议,提着早已收拾好的笨重的行礼箱,起身走向门外。
“可以再待一会儿吗?至少,吃一顿饭,再走。”他依然坐在位置上,背对着我,问的很平静。
我的脚步停滞住。
没有办法回头,也没有办法继续绝情的迈开脚步。
他却已经径自站起,走向了厨房。
厨房里传来劈里啪拉摔怕碟碗的声音……
我的眼角一片湿润。
我忍不住回身走向厨房,“北北,别烧了,已经八点多了,我早就吃过了……”
他背对着我,固执、忙碌的收拾着摔破的碟碗,洗菜、切菜,不顾手笼头下,手指已经有血丝在渗出……
“很快、很快就可以吃了……”
“北北……”再也忍不住,我奔上前,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别这样!我不恨你!我不怪你了!真的!你不要难过!”
他缓缓的转过身,低头,搂住我,紧紧的,紧紧的。
“别走……”压抑的情感就象猛兽出笼一样,他的声音低低的、哑着。
我在他怀里摇头,“要走,只是为了收拾心痛……不走的话,我真的连呼吸都在痛……”
“你还是恨我……”他的胸膛发出无奈、痛楚的低笑……
“不恨了!真的!因为,无论如何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没有办法恨你……”
即使失去爱情,至少我们还拥有人世间最珍贵的情谊,那是任何人也无可取代,那是再多伤害也抹杀不了的感情。
“你也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把我的头紧紧按在他心脏的位置,不放,不愿放……
……
那一夜,我们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那一夜,他把自己当成了祭品,成全了我的遗憾……
那一夜,我的初恋划上了句号……
那一夜,我最后一次,大声说,“北北,我好爱你。”从此以后,他在我的思念里,只能变成哥哥……
天亮了,于是,只能说再见……
第六章 邂 逅(上)
巴黎是一个极度浪漫的城市,在这里,虽然语言不通,我却依然在令人惊叹的美景里,留恋不已。
巴黎的广场是恋人们约会的地方,烈日下或雨天的伞下总有着甜蜜或者无望的守望。有些守候,是可以永存的,可以成为人生里最幸福的一瞬间。巴黎广场里到处飘散着花香,流淌着甜蜜或忧伤的音符。很多人,在这里求婚,有了甜蜜的幸福,也有很多人,在这里含着泪忧伤的结束。Beteaux-Mouches每天沿塞纳河行进,从艾菲尔铁塔到圣米歇尔,盛装的恋人在流动的餐厅里享用晚餐,烛光水影,连同这灯光城市的倒影,塞纳河水合着恋人们的誓言缓缓流淌,永不停止。
巴黎、巴黎……这里,是一个让人想要相信爱情的城市……
傍晚,我拿着旅店服务生帮我翻译的法文字条,在街道上问着路。
巴黎的最后一夜,我想到世界上最具传奇色彩的红磨坊夜总会一开眼界。
弯弯转转,就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
“砰!”的一声,我的手腕被人用力一扯,我被一股猛力撞到了墙边。
一个黑人,夺过我的包,飞快的奔跑。
“Robbery!Robbery!”我大声呼救,却没有任何人挺身而出,蓝眼睛金色头发的路人只是冷漠的频频望着我。
显然,这在法国巴黎的街头,也再寻常不过。
“shit!”我懊恼的粗话脱口而出,拨开人群,拐着脚奋力的向那个黑人的方向狂追而去。
那个包里,有我所有的家当!现金、提款卡、甚至还有红磨坊的票!
追了五十米,我沮丧的发现,那个黑人早已经不变人影,而我却连脚上的高跟鞋都要报废了!
我恨恨的站在一个巷口的老式小屋旁,恨恨的直想狠狠的踢几下墙壁以泻心头之恨。
我该怎么办?!
没想到,更倒霉得事情发生了。
一个矮小瘦削的法国中年人,拉住我,用法文叽里咕鲁的说了一大通。
我用英文回复他,我不懂法文,“I‘am’sorry,I‘do’not‘know’how‘to’listen French。”
但是显然对方一个英文也听不懂,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不停的说着,好象在问我什么。
问路?但是好象又不太可能。
我听得脑晕欲胀,只好用最简单的词“NO!NO!NO!”
一次又一次的回复他。
但是,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他居然开始焦急的拉着我的手,样子好象很需要我帮助一样……
我又愣又心慌,中年男人的力气很大,我根本挣扎不了他的手……
突然,我身后的巷子内传来低醇富有磁性的声音。
“LePrésident,celadevraitêtreMisspassagers,simplementdepassagedansla.”法文,果然是全世界最好听的语言,我顿时觉得,我的身后,那美妙的音符,仿佛象有人拉响了大提琴的旋律一样。
我和法国中年男子同时转身。
一个黑头发,伟岸修长的男子从小巷里走出,他客气的用法文对中年男子说着。
我注意到,除了高大,他的样貌很平凡,就象中国街头平凡的路人甲乙丙丁,但是他的声音好听到能给人安定的力量,他的眼眸散发着柔软的温暖,让人移不开目光,他的脸上擢着客气的笑容,清澈、毫无杂质。
他很平凡,很平凡,但是,平凡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法国中年男子和他交流了几句以后,大吃一惊,然后赶紧松开了我,不断用法文道歉着。
男子浅浅一微笑,然后,他回身用英文询问我,对方有没有冒犯我。
我连忙摇头,除了对方刚才情急之下拉扯我不放,倒没太多冒犯的举止。
于是,他斯文、客气的回复了法国男人的道歉。
中年男子赶紧朝着巷内走去……
他微笑的望着依然在搞不清状况的我,他用英文询问了一下我,我还在恍神,于是,他只能用日语、韩文、马来西亚语、中文,各问我一次,来自于哪一个国家的。
他的笑容,很温和,很温和,我刚才受了惊吓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我是中国人。”我用中文告诉他。
他呢?他的气质不象日本人,太过温和。
“我也是。”他用纯正的中文回复我,他的笑容更大了。
这几天在法国,备受语言不通的苦楚,见到同胞,我有点激动,“我是来自中国X城的,你呢?你是哪一个城市的?”
他微微惊讶,笑容依然不减,“我也是X城的,真巧。”
这样的巧合,真是令人太愉快了!我回他一个大大的快乐笑容。
“你是旅游吧?是和团队走失了吗?”他问我。
“我一个人来旅游!你呢?”我愉快的告诉他,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有种亲切的感觉,也许,因为是难得在异国遇见老乡的关系吧。
“我来探望家人。”他看了一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告诉我,“你不该在这条巷子停留的。”
“为什么?”我疑惑的问,“我刚好想问你,刚才你和那个法国人说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你应该只是个旅客,刚好经过而已。”
“为什么,他拉着我不放?”我是问题宝宝,喜欢刨根揭底。
“因为在这条巷子停留的只有两种人,需要钱的女人和有生理需要的男人。”他微笑着平静的告诉我。
“啊!”我吓了一大跳,虽然他说得很婉转,但是只要不是太白目,都听得懂。怪不得刚才那个中年人……可是,他也是从巷子里走出来的啊,难道……
“这里的妓女都是家庭妇女,所以这条巷子看起来不象红灯区,其实在法国相当出名。”他唇角始终微扬着,他说中文的时候,声音依然低醇醉人,比电台的主持人,更富磁性,“我们出去吧。”
我点头,跟着他走出了小巷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给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这种前所未有的安心的感觉,甚至让我不愿去多想,他也是刚从巷子里走出。
他的车停在巷口,是令人稳重的黑色,他回头,望着我摇摇欲断的高跟鞋,礼貌的问我,“需要送你一程吗?”
“如果……可以……”我仰着头,望着他温和的眼眸,和温暖的笑容,心,一股暖流一涌而过。
为什么,这么平凡的样貌,却给人这么舒服的感觉,象春天的声音,让人忍不住靠近,因为,可以听到春暖花开的声音。
第七章 邂 逅(中)
“我送你。”他怕我尴尬,已经绅士的为我打开了车门。
他开的是房车,空间很舒适,一如,他给人的感觉。
他再低头看了一眼我的高跟鞋,细心的问,“先送你回宾馆,还是先带你去买一双鞋?”
我低头望了望明显撑不到明天的太阳的高跟鞋,苦恼、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如果……不麻烦的话……太感谢了……”
“没关系,这很正常,不用不好意思。”他轻描淡写的截断我的话,然后开始询问我,需要购买的鞋的档次,最后,他的车在一间中低档鞋店停了下来。
“我陪你进去吧,懂法文,店家刷卡时会给予一定的折扣。”
他是一个体贴的男人,不强势也不赢弱,高个子的他,陪在我身边,给了我莫大的安全感,他在旁边和店员交流着,然后充当我的翻译。没有太过的殷勤,也没有陌生人的淡漠,他是一个很会掌握尺度的男人。
我套上了一双适合自己的高跟鞋,愉快的询问他,“好看吗?”我喜欢这双鞋的颜色,舒适的淡蓝,象他给人的感觉,永远有呼吸的空间。
很奇异的,我对他完全没有初识之人该有的生疏。
他点头,眼神浸在一汪笑意里,“好看!不过你出来旅游,是不是买一双平底鞋比较适合?”
我委屈的苦着脸,比比自己只到他胸脯的个子,“不要!我们这些矮人国的成员,没有资格穿平底鞋。”
他的笑容更深了,星眸亮著调侃,“你不知道法国人很喜欢中国娃娃的娇小吗?如果你能更‘小’一点,行情更加走高,可能在巴黎能有一场浪漫的邂逅。”
“我才不要和法国人有浪漫的邂逅呢!”法国人再浪漫,本姑娘也承受不起。
他但笑不语。
我换下自己的鞋,开心的穿上漂亮的高跟鞋,顺手准备摸向皮包,我的笑容顿时僵掉。
我居然,忘记了……
我连忙尴尬的脱下鞋,在店员面前尴尬到极点的拉拉他的衣袖,“我们走吧,我不买了。”
他惊讶,“为什么不买了?不是挺喜欢吗?”
“我……我……刚才没遇见你之前……被个黑人夺了包,现在我……”好尴尬……
他凝视了我一眼,最后,温和的笑笑,“没关系,我先帮你买单吧,你脚下的鞋子已经不能穿了。”
尴尬、伴随着感动,我没有阻止他拿着单据去刷了卡。
在韩国的时候,很多男人比他大方,比他一掷千金,但是,丝毫没有给我感动的感觉。因为,在那些男人眼里,会见到“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眼神,但是,他的眼眸毫无杂质,纯粹只写着“帮助”两个字。
突然,有一种想和陌生的他,从此有点纠葛的冲动。
一见钟情?不,24岁的我,已经不再需要这么幼稚的感情。
我需要的是,一个能携手一生,安全的怀抱。
我理想的对象,他不需要太优秀,不需要太爱我,只要我们能有共同的责任去承担一段婚姻,就好。
我第一次,觉得,我找到了,非常适合的对象……
……
穿着新鞋,路上他随口问我,“你本来要去哪里的?怎么一个人走在那条路上?那里有点不安全。”
“我本来想去红磨坊,但是门票也放在被抢的包里,好贵的票……”我沮丧的回答。
“红磨坊?”他凝思了一下,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递给我两张票,“刚才戴瑞大妈硬塞了两张票给我,她的恩客给的,刚好,我对这些没兴趣,如果你不太介意门票的来源的话,送给你吧。”
妓女送给他这么昂贵的红磨坊的门票?他喊对方戴瑞大妈?那么应该代表他并不是恩客之一!?
我有点隐隐的欣悦。
接过两张票,“你不陪我去?”话冲而口出以后,我就后悔了,他刚刚明明说自己没兴趣,才转送给我。
他愣了一下,牵强的点头,温和的说,“如果你实在找不到人,我可以陪你去,毕竟那里一个女生去,不太安全。不过我先给你点心理建设,去那里看表演,一男一女真的有点尴尬!”
尴尬?……
坐在红磨坊夜总会,我马上明白了他口里尴尬的意思。
整个红磨坊歌舞升平,非常热闹,神乎其技的魔术表演与华丽的灯光音效,几十位红磨坊女孩,上千件带羽毛,水晶玻璃,闪光亮片的服装,世界级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著名的法国康康舞,巨蟒美女水族箱表演……
当然,尴尬的部分也随之而来,午夜的色情表情,火热、大胆的程度简直令人膛目结舌。
五颜六色的灯光,印照在他尴尬的脸上,他非常不自然,平凡的脸,在我眼里却更显魅力。
他有非常非常动人的笑容,无论是微笑、笑容加深、还是尴尬的笑……都让我移不开眼……他的存在,好似能驱走任何寒冷……
第八章 邂 逅(下)
台上的女孩子们走了下来,其中一个穿着三点式泳衣、火辣的身段的金发女子,缠上了他。
他尴尬的摆手,对方和他说着法文,其中一个名词,相当熟耳,在那条小巷那个中年法国男子就不断的问我。
等他打发好了金发美女,我好奇的问他,“Le‘sexe‘orall”是什么意思?
周围,投射过来好奇的目光,他的笑容凝固掉……
“不能说吗?”我更加好奇了,“那个中年男人就一直问我这个词,刚才这个金发美女也一直这样问……”
他还没回答我,邻座的几个褐发的男生就笑开了,其中一个绿眼睛的男生吹着口哨,调皮的用怪腔怪调的中文说“小姐,我代替你这位朋友来告诉你吧,是口交的意思。”
我的脸顿时爆红,尴尬的简直想找个地洞直接钻进去。
他温和的回视那个绿眼睛的男生,那个男生在他太过温和与礼貌的笑容里,讪讪的收起了笑容。
“我……我只是、只是随口问问……那个、那个法国男人……”我尴尬到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丢脸的行为。
“没关系,只是一场误会而已,那个法国男人一直问你那样方式的价格,你又一直只说NO,他以为是价码不对,所以一直从30欧元加到60欧元……后来那个法国男人一直在道歉,很有诚意。”他说得非常轻描淡写,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话题。
“……”我无语。
在他平淡的描述中,尴尬竟变得无足轻重,我慢慢松弛下来,我们都相视一笑而过。
从红磨坊出来,已经凌晨三点,巴黎的初秋,已经有点凉意,我的肩膀上披着他的休闲西服外套,很温暖。
他的车,停在旅店门口。
“包遗失了不要紧吗?需要我的手机借你打个电话回国吗?”他细心的提醒我。
“真的太谢谢你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的手机也放在包里一并被黑人夺走了。
其实,我一路上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我该向谁求助?
他将手机递给我。
我赶紧拨打大童的电话,但是北京时间,应该已经是十点了,我一直拨一直拨,但是她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北北……我拨了几个键就在犹豫……好久、好久,没有联系他了……
现在,他在干嘛?这个电话会太唐突吗?……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医院吧,或在巡房或在手术中?……
算了……
我关上他的手机盖,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我的机票是明天的,我还有一笔旅费没有付清,到了北京还要转机,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可以的话……你、你……能不能借我一笔钱……我把护照复印一份给你……回到X城,我马上把钱还给你,加上利息……可、可以吗?”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猜到,我居然能狼狈成这样,十秒后,他点头,“好的。”
他摸出皮夹,递了2千欧元给我,“够吗?”
他的大方,他的淳朴,令我更加不好意思,我没有马上接下钞票,反而迟疑的问,“你……不怕,我是……骗子?”
他笑了笑,反问我,“你是吗?”
“我当然不是!”我坐直身体,急得差点想当场起誓。
“那就是了。”他温和的接口,“我一向对人对事不想想得太过复杂。”
没有怀疑,只有信任,这种感觉,真的令人很舒适很舒适。
我将钱接下,还给他一半,“1千欧元足够了。”
他没有任何坚持,将余下的钱重新放回自己的皮夹。
“真的太感谢你了!”我咬咬唇,鼓起勇气邀约,“回到X城,我联系你,请你吃饭,好吗?”
他但笑不语。
“你的卡号给我……”还有联系电话。
“恩。”他低头拿出便签写下一窜号码,礼貌的将纸张折叠好,递给我。
我将衣服还给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对车里的他说,“你稍等一下,我去旅店将护照复印件给你一份。”
他失笑,对我挥挥手,“真的不用了,我相信你。”
“我走了,再见。”不给我任何客气的机会,他和我道声再见。
“再见。”我再次被他温和的笑容吸引。
我站在身后,目送着他的车子慢慢开远……
这,算一场浪漫的邂逅吗?
……
我将纸条慢慢的张开:“崔海祈,建设银行卡号……”
他叫崔海祈?八个多小时的相处里,我们竟忘记了询问彼此的名字。
下次打电话给他,我该怎么介绍自己?
电话!……我鄂然惊讶的发现,他居然没有把他的电话留给我。
淡淡的失落,围绕心头,原来这个笑起来象海洋一样宽广的男子,并没有与我深交的打算。
……
第九章 惊 喜?!
“叮咚、叮咚!”我狂按着门铃。
从巴黎飞到北京11个小时,再从北京飞到X城,二个多小时,加上在机场上等待的时间,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好好睡过觉,简直累得象条狗。
一到X城,我就投奔大童和未婚夫的新居,准备在那边混吃混喝混几天,让那个死丫头深深体会一下,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砰、砰、砰!”按门铃不行,我就锲而不舍的直接拍门,九点都不到,她和她未婚夫不会这么热情的已经在床上打滚了吧?!
“谁啊!”屋内传来显然有点不悦的男声。
My God!可能真的打断别人的好事了……
等等!这个声音好熟悉……
我还未细细思量,大门已猛得打开了。
顿时,门内门外,都愣成一片。
胡乱翘着头发,上衣只有前面几个扣子扣好,下面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腹肌,下身穿着一条可爱到不行的沙滩裤,那个不修边幅,性感到要命的男人居然是——江孟麒!
我的嘴巴呆呆张开,形成一个大大的O型。
再次My God!
我和他,同时被打击到。
“砰!”的一声,江孟麒居然用力摔上了门。
声音太大,我终于恍过神来!
“开门!开门!开门!”我笑着猛拍大门,好有意思!那小子心虚、尴尬什么?!
里面一阵兵荒马乱、匆忙的脚步声和大童娇滴滴的撒娇声,“麒,谁啊?”
这是说话一向大声到象在打雷的大童吗?恶寒~
很快,门又打开了,江孟麒已经换了一身传统的休闲服。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刚才怕吓到你……进来坐吧!”
我刚想调侃他几句,他身后已经传来一声尖叫,“啊!小童!~”
“砰”的一声,我们两个女人热情拥抱,热情尖叫。
尖叫到嗓子都哑了后,我才指着含笑站在一旁不语的江孟麒,质问大童,“喂,你们俩什么关系?他是属于正房,还是奸夫啊!”
大童亲热的抱住江孟麒的手臂,“我们早就领了结婚证了,你说是正房还是奸夫?!”
“还好、还好!不是偷情……我还以为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呢……”我故意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然后再装出不满的指责,“不过你们俩也太不够哥们了吧,居然这么‘耸动’的事件,让我自己来‘发现’!”
大童将我拉了进门,“这样多有惊喜?!如果你不回国,我一气之下,就永远不告诉你了!”
“确实够Surprise!简直吓到我了,从实招来,你们怎么在一起的?!”我一副准备严刑逼供的样子。
江孟麒只是笑,并没有说话,四年的时间,他身上的青涩已退,越发的成熟。
“小童吃过了吗?想吃什么?”大童转移话题。
“随便。”我笑眯眯的。
江孟麒已经泡了一杯茶递给我,他重新坐回大童的身边。
“那吃批萨吧!”大童挽住江孟麒的手臂,柔声撒娇,“老公,我想吃必胜客的批萨……”
要死啊!这声音嗲得我全身发毛……
“好,我去买。”江孟麒习以为常的点点头,他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抬头问我,“依依呢,有想吃的东西吗?”
“不用了!我也吃批萨好了!”我赶紧摆手……如果必胜客没有搬位置的话,他这一来一回起码要一个小时,够折腾人了,我哪敢再造次啊。
江孟麒一走出家门,我马上扑到大童身上,“咦!什么时候改行当驯兽师了?!把江孟麒驯得好乖啊!”
我们两个女人亲热的搂成一团,然后,她搂着我的脖子,正色对我说,“你知不知道,当年,你就这样走了,孟麒很难过。”
我愣了一下,原来大童将江孟麒打发出门,是有话要告诉我。
“你流产以后,他知道你和沈易北是不可能了,当时,你的身体和心灵都没有恢复过来,所以很多心里话,他也只能埋在心里了,他一直想等到适合的时机,去照顾你、去守护你,没想到,你就这样闷声不吭的走了……连我也是你在机场的路上才知道这个消息。当年,孟麒有追到机场找你,可惜,迟了几步,飞机已经飞走了……”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我嗫嚅、尴尬,“其实很多时候,我们珍惜身边的人,反而以一种朋友的形式,没有心痛,没有伤害,关系能更长久一点。”所以,这么多年,我放开了,如果我和北北能一直维持兄妹的关系,那么,我们谁也不会离开谁。
“你说的道理,孟麒一直懂……”
“大童你们谁对谁先有感觉的?怎么发展的?”我转换话题,努力找了一个轻松一点的。
“我先对他有感觉。”大童大方的承认,“记得四年前,有一次你情绪崩溃,在别墅区,哭着喊着要找那个姓崔的女孩,他不顾别人的白眼,一家一户的敲开门……就是那时候开始吧,我对他有了感觉……”
我的嘴巴完全张成“O”型,大童也太会隐瞒自己了吧!
第十章 消 息
不过那时候,我的生活也日日处于崩溃状态,实在无暇顾及自己的朋友有什么不同。
“你曾说过,你和你的未婚夫是商业联婚……”所以,我根本没想到那个人是江孟麒。
“对!”大童坦率的点头,“你走了以后,我和孟麒也一直是死党关系,他心情不好、想你的时候,我陪陪他,大家出去打打球,唱唱K,泡泡吧而已……他的父亲和我的父亲在商场也一直是很好的朋友,一年前,两个公司各自到了发展的滞旦期,于是有合并的想法,他是家里的独子,而我也是我们家里唯一的合法继承人,长辈们都有联婚的想法,合并以后,两个老人就一心栽培孟麒成为接班人……”
我膛目结舌,“所以,你们就这样走在一起了?”
“不!孟麒那时候的想法是,我和他先收拾包袱一起逃婚去,等风平浪静了再回来。但是,我告诉他,我不想逃,我喜欢他。要逃,他逃吧,我无所谓……我还把你在韩国的地址给他了……”大童笑着潇洒得摊摊手,但是,我能感受到当年,她涩然的心。
我搂紧她的脖子,无声的安慰她。
“几天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答应了婚事,于是,我们就订婚了,订婚没多久我们就在长辈的安排下同居了!故事结束!”大童恢复嬉皮笑脸,笑容下,却有爱情的隐痛。
“你安拉!江孟麒如果不是也喜欢你,他会答应订婚吗?!”
“是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喜欢的一直是你?不是不再喜欢了,而是将那份喜欢埋在很深很深的位置……就象刚才,他看见你,第一反射性动作就是回屋穿好衣服……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因为我,他遗失了追求幸福的资格?”大童的语气里,并未嫉妒,却多了份落寂。
“小姐,拜托你别多想好不好?!”我猛翻白眼,“这么多年老朋友没见了,他刚才这副鬼德行,我的表情又这么‘耸’,他当然会吓到!”
“是吗?……”显然,我的解释并没有让大童多开心。
我板过她的肩膀,企图摇醒她,“大童!你看看我,我没有到韩国整型,我还是那个童紫依!我觉得我会有魅力到令一个男人等我好几年吗?!男人是什么?男人是身边几天没有女伴,就混身不舒服的生物,男人是靠下半身征服上半身的动物!”
我的说词逗趣了大童,她锤了一下我的肩膀,“孟麒才不是你口里的那种生物!你以为他是你在韩国的那个伊社长啊!不过老实说,我也没觉得你特别漂亮,最多笑起来梨涡吸引人一点……其他也没什么特色值得男人为你念念不忘拉……”
我们相视,哈哈大笑。
“就知道打击我!大童,晚上我住哪个房间?我们晚上聊个通宵……”我的眼睛开始四处打量,哪有适合我的窝。
“什么!你要住在这里?!”大童跳脚,尖叫。
“当然了!我又没住的地方,身边钱也不够,你不收容我,谁收容我!”我理直气壮的耍赖。
“你就不怕我们两个人晚上‘性’福的声音吓坏你?!”她恐吓我。
“我怕什么!我今年24岁!又不是14岁!你们如果实在太‘激烈’了,我大不了当隔壁上演成人电影好了!”我挺挺胸脯,为了留下来,不怕厚颜无耻。
“哦哦哦——我忘记了,我家小童这几年交了两只手要数几遍才能数清人数的男朋友,身经百战,怎么会怕这么一点小小的声音!”为了赶走我,大童开始扮演巫婆,恶意嘲笑。
“让您失望了,本小姐的技术一直维持在刚入门的阶段,还需要多听听您们‘热情难耐’的声音来现场指导一下。”我环抱双臂,和大童侃上了。
不是特意为谁保留着什么,只是,进一步的关系,一直无法忍受。
“我好怕你一住下,我家老公‘雄风不起’,然后临门一脚,出演逃跑的新郎!”大童半真半假的说。
“这就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吗?!拜托,对自己的魅力有点信心!”我的厚脸皮开始退缩了,如果我的存在会引起死党的不安,那么我实在没有继续坚持的必要。
大童眼珠子一转,“小童,你知道不知道沈易北买房子了?他买的是高级公寓哦,乖拉,你去住他那里!”
“我为什么要住他那里?!”我的嘴巴在反驳,脑子却已经开始在盘算,先去找家便宜的旅店,好好思考一下,是长期住在这个城市还是短期停留。
“你不去住,难道便宜狐狸精吗?!!”大童的声音义愤填膺的扬高。
我愣住了……狐狸精?……我从来没告诉过她,北北和于燮辰的事情……
“小童!你知道不知道,你走了以后,他就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了!”大童激动的握住我的手腕,用力的摇摆,“我见过他们N次在一起了!两个人常常一起吃饭,而且他到老人院、孤儿院义诊什么,都把那个女人也带过去!甚至买房子,我也看见他和那个女人一起在看楼盘、找装潢公司!小童,我替你不值啊!”
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一点一点涌上心头,有点苦、有点涩……
我平静的重新坐回沙发,喝了一口茶,暖了心,暖了胃,才缓缓开口,“你跟踪他?会不会太无聊了一点?”
“不是跟踪拉!我只是……”大童语塞,最后忿忿道,“好了,我坦白!我气不过,还跑过去刮花过他的车,半夜卸过他车的轮胎……当然我哪有这么大的力气,只好把孟麒威胁过来当帮凶拉!”
我的嘴巴张成O型,“你们几岁了?!也太可爱了吧!”
“喂!本来我把他当偶象一样爱慕,就因为你……”
“大童,我和他的事并非你们想得那样,他也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大家分开,是因为对这段婚姻已经没有什么好坚持的了……”一直不知道该对好朋友如何解释我的失婚,大概是因为,想帮他隐瞒住他的秘密吧。
“我不管!反正就是他伤了你的心!辜负了你!对于这种负心汉,我童桦绝不手软!我还三天两头拿胶水睹住他家的门锁,让他进不了门!我还常常乘他在家,找几个和尚在他家门口敲陀念经,闹到他不得安眠……”
“他工作很忙耶!他可能刚做完一场大手术累到半死,他可能好几天没睡觉,只想回家一沾枕头就大睡,你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我气急败坏的大声指责,好心疼!真的好心疼!他肯定又是一声不吭,任着大童恶搞!
大童的大眼睛不悦的眯起,怒意在暗潮涌动。
我闭嘴,不想刚回国,就和她发生争执。我深呼吸一口气,平稳心情,换了一个话题,“说说那个女人吧……”
那个女人是谁?
他的身边真的有了喜欢的人?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的祝福应该多于涩然吧。
第十一章 重 逢
“那个女孩非常非常美丽,笑起来很端庄很静谧,说沉鱼落雁也不夸张拉!真的很美,如果我是男生,不把她剥皮拆骨吞进肚子,简直对不起自己拉!”大童激动起来夸张的手势很有意思,只是,我有点笑不出来,会是她吗?这样的描述,太过符合……
“所以,小童,我怀疑你们没离婚前,他们早就暗渡陈仓了!所以沈易北才不要你生的孩子!”
所以沈易北才不要你生的孩子!这句话,象一枝箭,准确无误的刺中我的心脏……孩子……原来,还是会痛……
我开始有点后悔重新踏入这片土地,起码,在韩国,那里没有我洒过的血,没有我流过的泪,每一天,我都活得很轻松……
“别乱说,他不是这种人。”我苍白着脸又喝了一口茶……心,却开始有点暖不起来。
“你、你还替他说话!!”大童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北北是怎么样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口气有点不善。依然忍受不了任何人诋毁他,即使,是替我出头的好朋友。
“你、你、你……”大童被我气得不清,“他这么对你,你还维护他!气死我了!从我家里滚出去!找你的北北去!”大童一把揪起我,就把我往门口推。
“赶我出去起码借我一点钱拉!我的包被抢了,银行卡去挂失起码也要7天……我还要汇款给崔海祈……”
“砰”的一声,不等我说完,我已经被关在了门外。
“童紫依!没见过比你更失败的女人!沈易北住这么好的房子,你不会跟他捞一笔啊!房子是夫妻共有财产!起码也要让他分一半的房子给你!离婚后,他可好!一毛赡养费也没付给你!他不给你钱,你就死赖在那里!”门内传来怒吼声。
“童桦!你这大法盲!什么夫妻共有财产!什么赡养费啊!你别笑死人了!”有没有搞错……
“反正不能这样便宜他和那个女人!”里面还在吼啊吼啊吼……
我仰天长叹,果然时空是会产生距离的,我们思想的距离已经好遥远……
“起码先让我吃了批萨再走……”我已经对向她借钱一事,彻底绝望,只有小小希望能填饱肚子再走……
门开了,“砰”的一声,我的行李被扔了出来。
“要吃批萨,分到了半间房子以后,我请你吃多少批萨都可以!”
彻底无语,大家没法沟通。
“那我走了哦!”身上余下的钱,找间环境差点的旅店窝一下,然后吃几天泡面,应该可以熬过七天。
我刚走了几步,门就又“砰”的打开了,红着眼睛的大童,站在那里。
“好拉!如果你实在没地方住,没钱吃饭,我收留你拉!”她依然凶巴巴。
“不用了!不用了!”我赶紧摇头,我还不想加重某人的婚前恐惧症,更不想一个晚上老有人在我耳边,吵着闹着让我去争取“半间房子”。
我拉好皮箱,就准备跑路。
“小童……”大童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你以前住的房子,政府早就安入了重点拆迁工程,明天就要变大马路了……沈易北也是前几天被强制要求迁走的,如果你想回去看看,就抓紧时间吧……”
北北不是早就买了房子?为什么还一直住在哪里?
那个傻瓜,一定是怕我回来以后找不到他。在通讯这么发达的现代,有心找一个人,还会怕找不到?也许,他怕的就是我的无心吧……
现在,连那间房子也……我们曾经有过的婚姻的痕迹,全部都会一点一点消失了吧。
♀☆♂ ♀☆♂ ♀☆♂ ♀☆♂ ♀☆♂ ♀☆♂ ♀☆♂ ♀☆♂
整个小区,暗的吓人。
我拖着那个笨重的大皮箱,仰头。
这个小区虽然很陈旧,但是,却有很多温馨的回忆。
有一对老爷爷和老奶奶,常常挽着彼此,漫步在楼下。
有一对新婚的夫妇,夏天常常坐在楼下的长阶上,一人一口,两个人甜蜜的分享着一杯冰淇淋。
有一个三口之家,小男孩总是顽皮的围着妈妈打转……
我,也曾经是制造温馨的其中一员。
常常即使是冬日,我也裹着笨重的风雪衣,呵着寒气,环抱着自己,在冰雪天里冷的跳脚取暖,在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驰入小区的大门时,我会开心的大叫,然后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奔上楼,将夜宵放入微波炉里转热。
于是,家教或者实习医院值班归来的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吃上热呼呼的消夜。
当然,每一次,我总是不忘用热水袋捂热自己的脸和手。
因为,如果,他知道我又做这么傻气的举止,会心疼得想把我吊起来痛打一顿。
……
但是,现在,这里好暗。
没有一盏灯,是为归家的人,在等待。
没有和蔼的老奶奶和老爷爷,没有那对甜蜜的新婚夫妇,没有那个顽皮的小男孩……
这里暗的可怕,象一片废墟,到处贴着“封”“请止步”……
我淡淡的笑,因为回忆,眼里,有泪光。
我的爱情,也曾经在这里,贴上“封”字。
现在,是,请止步。
……没有什么好留恋了,四年了,这里对我来说,已经是陌生。
我提起皮箱,甩甩短发,向大门走去。
一辆银灰色的奥迪A6,沉稳的驰入寂静的小区,一束刺眼的车头灯迎面射向我。
我的眼睛不适,于是用手背一档,却不忘靠边退位,让对方安稳的驰过。
但是。
“吱——”的急刹车,轿车在我身后倏然刹车。
车门急忙忙的打开了。
“依依——”焦急的、慌乱的、不确定、难以置信包含着各种复杂情绪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随着那烙在记忆里的声音,我慢慢的,难以置信的回头。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
松了一口气,他掀唇,展露笑颜。
怔愣以后,同样笑靥,我展开双臂。
……
他慢慢的走向我,
用力。
两个人。
拥抱……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