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3

三日成妖: 囧女辣手摧草录 71-84

 [71] 又是一觉春梦醒

  我“吧唧吧唧”眨巴眨巴眼睛,目光逐渐聚焦……
  
  头顶一片粉红粉红少女少女的轻纱床帐,一丝一缕柔软的阳光透过纱帘掉落在薄薄的锦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午后颓废慵懒的香甜气味。
  
  咦?我皱眉。
  
  我记得,我眼前上一个画面,明明就是星月高挂+废墟瓦砾+空前多有名字的角色齐聚一堂……
  
  奇怪……
  
  我这是在哪里?
  
  下一秒,女主我“腾”得一下掀翻被子,直挺挺坐起来。
  
  一个恐怖的念头,逐渐在我脑海中放大!
  
  莫非莫非莫非……
  
  我我我,又又又,穿穿穿,穿了?!
  
  惊恐万状之下,我第一个反应是——双手万般猥琐按在酥胸之上!
  
  捏哇,捏哇……越捏,脸色越难看。
  
  小了小了小了!!!!

  完了完了完了!!!!

  穿了穿了穿了!!!!
  
  苍天呐!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
  
  正在我捶胸顿足、泪眼问苍天之时,忽然,帘帐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接着,帐子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
  
  未见人,先听见了那人的声音。
  
  来者用惯常的懒懒痞痞的口气问,“你醒了?”
  
  接着,一张意料之外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咦?”我呆呆看着那人的面容,死机了两秒。
  
  来着何人?!韩涵筒子也!
  
  韩涵用看怪物的目光瞥了我的脸一眼,视线自然而然滑到了我捂着胸的手上。
  
  下一秒,韩涵帅气的脸,“吡”火星人化了。
  
  韩涵不可置信盯着我,颤声喃喃,“你在干嘛……”
  
  “啊?!啊……哈哈……那个啊……”我瞬间放下手,变成挠脖子的姿势,“好像被蚊子叮了,好痒……呵呵呵……”
  
  没穿就好没穿就好……

  阿弥陀佛……
  
  “蚊子?”韩涵尴尬得直起腰往后退了两步,四下打量了一下房间,“我去吩咐人给你换封驱虫香……”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干笑两声,赶紧扯开话题,“我怎么在这儿?”
  
  韩涵把床榻的幔帐用丝绦穗系好,然后再用银钩拢好,虽然他在做的事情细心又体贴,不过他一开口就是语气恶劣,对我这个病弱的女子恶语相向,“你昏迷了三日,不,你是昏睡了三日。”
  
  我不服,“有差别么?”
  
  “当然有!”韩涵在床边的雕花木椅里大模大样一屁股坐下,边摇头边鄙视我,“你睡得那叫一个舒坦,还流着口水打着呼噜……哎呦,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姑娘家……”
  
  我嘴角不由自主抽动两下,压抑住抽他的冲动,打断他,“这话题跳过。这是哪里……”
  
  韩涵“嘁”了一声,“这里是醉华都,我们用行辇把你从拜月教一路抬来这里。这里条件好些,便于修养。不过看你的样子也用不着养,白白胖胖,直接出圈就可以宰了烫了……”
  
  我嘴角再抽,忍无可忍何须再忍?
  
  我拍案而起,“韩涵你丫今天吃火药了啊?!”
  
  谁料韩涵拍案而起TOO,吼道,“我就是吃了,怎么着?!要不是因为你,堡主也不会变成那样!”
  
  韩涵虽然总是跟我掐架,但向来不会真梗着脖子跟我吵。我一听他话里苗头不对,一下子就紧张了。
  
  “柳闲……堡主他怎么样了?出什么事了吗?刚出来那会儿他不是好好的吗?”
  
  韩涵冷哼了一声,别开眼看向一边。
  
  “韩涵!!韩涵韩涵,你别卖关子,快点告诉我!柳闲歌他怎么了?”
  
  这丫落井下石,我只好作可怜状,仰着那张LOLI脸,眨巴着那双LOLI眼,泪光闪闪可怜兮兮深情款款望着他。
  
  1,2,3.

  三秒之后,韩涵童鞋缴械投降。
  
  “你还记得你们被救之后遇到白翦瞳的事么?”
  
  “嗯。”我赶紧点头如捣蒜。
  
  “当时堡主怕白翦瞳会对你不利,明明身体已经早就负担不住,还是硬撑着装作若无其事,生怕在白翦瞳面前露出马脚,给了白翦瞳可乘之机让他害了你。”
  
  “嗯……”我若有所思慢慢得重重点头。
  
  “结果,堡主为了保护你,强行运功,结果气血逆流内息倒行,差一点走火入魔!”
  
  我倒抽一口冷气,一口咬住自己拳背。

  传、传说中的走火入魔?!
  
  “当时我们也是太大意了!竟然谁都没发现堡主的异常,直到堡主忽然就撑不住倒下,当场一口鲜血吐出来。我们当时全傻了,看着堡主一直抑制不住得吐血,整片衣襟都被染红了!”韩涵越说越激动,情绪越来越激昂,最后几乎声泪俱下。
  
  我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副华丽丽的美男花前月下吐血图。
  
  我也激昂了,光着脚就蹦下床扯着他衣领,“你给我说重点!现在他到底怎么样了!”
  
  “堡主他也昏迷了许久,现在已经醒了,但是……”忽然,韩涵话说了半截又是眉头很幽怨得一簇,一扭头,怨妇兮兮得别开了眼睛。
  
  但是?!但是个毛啊?!韩涵,你丫就是想憋死老娘!
  
  正在我撩起衣袖,想要赏他一记“干柴烈火掌”之时,忽然,一位华丽至极、骗得天上地下少女心无数的SAMA的身影,倏然滑过我的脑海。

  这妖孽便是——杀生丸SAMA!
  
  为啥会想到了杀殿呢?
  
  因为根据武侠小说定律,凡是美人为了主角而受伤(包括内伤、外伤)、中毒(包括□)、被虐(包括虐身、虐心)、被囚禁、被用刑……
  
  十有八九都会因为被虐得太狠而留下些后遗症,好让善良的主角受到良心残酷的谴责,更加好好珍惜美人。
  
  而这形形□后遗症中最典型症状,乃四个大字——

  白!发!红!颜!
  
  (三妖【举证飘过】:《画皮》赵薇大婶、《白发魔女传》练霓裳MM、《何处觅广寒》秦封雪大人……)
  
  通常读到这样的桥段,各位看客桌前已经是湿嗒嗒面巾纸一堆,边抽泣边念叨:真虐啊真虐啊,怎么就一夜白头了呢……我的XXX大人啊……
  
  殊不知,红颜白发之后的诸位美人们,每一个都是不仅美型不打折,反而美艳指数更飙高一个档次,个个变得都是——妖颜惑世,媚视烟行,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种虐,依我看,只能算是虐得最轻等级。大家要端正心态,可以把其纯当成整容手术看待……
  
  卧槽。又离题千里了……
  
  “韩涵!”我揪着韩涵的衣领,内心澎湃跌宕起伏,表现在手上就是把韩涵也摇得跌宕起伏,
  
  “柳闲歌他是不是白发红颜了?!!!!!!!”
  
  韩涵被摇得一阵眼冒金星,“什么????”
  
  “是不是啊?!是的话我就对他负责一辈子!!”
  
  韩涵突然从椅子里蹦起来,一把按着我的脑袋,以投掷宝林球的姿势,把我按回床上。
  
  我仰头特纯真看着骤然暴走凶暴如同一只护窝的母鸡的韩涵,特无辜眨眼睛。
  
  “红颜白发?!亏你想的出来!!!要不是看在你是堡主的人的份上!!我肯定阉了你丫!!”韩母鸡蒲扇的翅膀叫嚣,就差拿嘴来叨我。
  
  “……”我起先还能淡定,听到最后一句,嘴巴倏然张成“-0-”形。
  
  “韩涵……你冷静点……”我“—0—”着嘴,平静得抚慰他,“你是阉不了我的……”



[72] 欲诉衷情终无计

  阳光充溢的午后,起了点风。
  
  我跟着韩涵出了门,才发现这座宅子景致的秀丽。

  明明是地处西北,却是楼台水榭映着绿树芭蕉,俨然一副江南优雅园林的精致。

  步步为景,精雕细琢,小拱桥下是溪流涓涓,其中有金红的锦鲤安逸悬浮水中。
  
  我们穿过拱廊,没走太远,就望见了闲歌美人。
  
  那人负手立于阑干旁,肩上披着件薄如蝉翼般的藕色袍子,正仰头看风中摇曳的云朵,不知正在想些什么。光线随着舒卷的薄云时而浓重时而单薄,琉璃瓦顺着他的衣摆,在他脚下倾下一片清凉。浮生都在这样静谧的夕照中寂静着喧嚣,林叶随着风的经过而稀稀落落响着。
  
  一切都已入画,美得让人失去了言语。
  
  我不由自主柔弱状扶额,眩晕了一下下。
  
  为了保护如此美景不被破坏,我对着韩涵做了个赶猪的逐客手势。

  韩涵非常配合得掉头就走,走前不忘丢给我一记眼刀。
  
  赶走了多余的家伙,我屏息凝神,捏手捏脚,一步一步从背后接近柳闲歌,妄图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柳闲歌似乎是一直没有察觉,静立在原地。
  
  就在我高举狼爪,离闲歌垂在背后如同瀑布般的三千青丝只剩下1CM的时候……
  
  倏然,我眼前一花。
  
  眨眼间,冷风过境,面前空空如也。
  
  接着,只感觉头发被人轻轻一碰。
  
  我下意识立即回头,刹那间,我用松松用乌木发簪挽就的长发,随着我转身的动作,竟然如同流水一般在背后飞散泄开,荡出一道悠然的弧线。
  
  身后,是那如蒹葭玉树般的男子,嘴角带着一抹惯常的惹人心痒的微笑。那如玉素手之中,捻着的却是一支乌木簪。
  
  那一瞬仿佛定格了一般,时间就此停歇。
  
  斜阳之中,白衣飘然,墨发飞垂的男子和女子惊鸿一瞥。
  
  那转角的朱户墨廊,仿佛,便是这世间的尽头。
  
  “这下好了,我们两个都是披头散发了。”我转过身,装作不在意得撇了撇嘴,拿眼睛偷偷打量他。
  
  脸色还略显苍白,仿佛一层薄的透明的纸,明显是消瘦了许多,下巴的棱角更显得分明。但刚才他瞬移水准还是很高,应该伤势不要紧了吧?
  
  柳闲歌挑眉,“那岂不是正好?”
  
  “正好?”我大言不惭调侃他,“我们两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正好让人误会?”
  
  柳闲歌欲言又止,慢慢眨了一下眼睛,“……”
  
  一时间,伶牙俐齿七窍玲珑的柳堡主竟然,羞涩滴,语塞了。
  
  “子衿,你这丫头……”轻轻一声叹,带着点责备。
  
  “我怎么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啊。”我笑吟吟望回去。
  
  柳闲歌闻言,忽然却沉默了。
  
  他侧过身,淡墨色的剪影便被楼宇曳得更显悠长。
  
  凝眸向远,欲说却休。
  
  空气中沉浮着一种微妙的气氛,我也放松了身子半倚着栏杆,目光落在阶下太湖石砌的小池塘里,追着那水底的鱼儿去了。
  
  沉默了半晌,柳闲歌终于打破沉默,开了口。
  
  “子衿,自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不是寻常女子。其实自从你出现在大殿内,我便注意到你了,与你的才学,你的谈吐都无关。只是看到你那双眼睛,觉得仿佛天地的灵气都在那双眼中了。于是,就顺理成章把你留在身边。开始,可以说是一时兴起,却不料,越是相处,越发觉对你……”
  
  柳闲歌说得很慢,华丽的嗓音配上柔和的语调,仿佛是丝缎一般。我这厢正听得云里雾里、心醉神摇,忽然惊觉——柳哥哥,他莫不是在,表白把?!
  
  顿时,本文的女主人公,我,咚咚咚心如擂鼓。

  我“唰”竖起耳朵,十二万分机灵着,雷达状等着他下文。
  
  结果,不料,闲歌哥哥过于精通咱古人隐晦内敛之道,非常微妙得用一串暧昧的省略号带过,跳过了重点……
  
  柳闲歌顿了一下,仿佛是在认真斟酌着语句,“你被洛风涯带走之后,我曾试图劝服自己放弃你……毕竟事关重大,不仅是我,天下堡,连整个武林都会因我私利而被牵涉其中。但,无论如何,我就是做不到。那些日子……”柳闲歌说到这里,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我第一次明白,何谓‘为伊憔悴,相思成疾’。”
  
  风过,竹影动,细碎的影,如蝶舞斜阳。
  
  风声中,他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飘散不见了。
  
  “子衿……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心中,究竟是怎样想么?”
  
  “我?”
  
  柳闲歌安静凝视着我,风自他的袖底发间飞过,也染上了他身上那淡淡的佛手香。
  
  那目光是如此专注,让我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我忽然不知该怎样回答他,下意识的只能逃避。
  
  我别开脸,俯身,手肘撑着红木的雕花栏杆,重新把目光投在了小池塘里。眉头很纠结得拧起。
  
  “你曾经对我说过,爱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来得时候,燃烧得如此热烈,然而它也走得太快,熄灭之后只剩下一地冰冷。当时,我是不信的,现在我信了,”柳闲歌自语一般轻声说着,带着一抹苦笑,“是不是,我来得太晚了,所以,它已经熄灭了?”
  
  明明是表白,却对自己对我所做的一切都只字不提,只是平静而委婉得述说着。不愿给你压力,不愿让你觉得歉疚,这样的聪慧这样的体贴入微。
  
  这样的表白,我却听得明白,字字刺进心底,泛起酸而疼痛的涟漪。
  
  为伊憔悴。卿憔悴,伊人未尝不知。
  
  我不是不会感动,不会伤心,不会动情,只是,不能动情。
  
  只是怕动情之后,留下更深的伤害。
  
  淼茫积水非吾土,飘泊浮萍是我身。
  
  自己本就是沧浪中的一叶浮萍,不知自己是谁,从哪里来,为何而来。不知哪一时,哪一刻可能就会被卷入暗流,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突然成为另外一个人,甚至可能永远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只怕那一刻的动情之后,相聚只是短暂,之后便是天人两隔,黄泉碧落紫陌红尘,他再也寻不得

  我,我也再无法触碰他。
  
  这样的痛苦结束,百年形单影只的孤寂实在是太过沉重,任谁也负担不起。还不如忍住了寂寞,花未绽就收梢,情未倾便斩断,不要有那个美丽的开始。
  
  对柳闲歌也好,对洛风涯也好,也许维持着现状,不要捅破那层纸才是最好的选择。
  
  “柳闲歌,你看那条黑背的红鲤,又肥又嫩的,清蒸来吃肯定不错吧?”我忽然伸出手,指头点着傻兮兮蹲在石头旁边的一条肥鱼,回眸一笑,露齿两排。
  
  柳闲歌眸子里飞快得闪过一抹颓然的失望,但是柳闲歌却了然,也不逼我。

  下一刻他便顺着我指尖看去,“锦鲤不可食用。”
  
  “啊?不能吃啊?”我装作很失望的样子,“柳老板,我们饿死饿活这么多天,您难道不觉的腹内空虚,想要改善一下饮食吗?”
  
  “听你这样说,的确有些。”柳闲歌又恢复了平日里漫不经心偏偏佳公子的模样,语气也与恢复与平时无异。
  
  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
  
  “堡主!摆个满汉全席让我吃个三日三夜,不撑死不罢休吧!”
  
  “嗯……听起来不错,”柳闲歌弯起眼睛,笑得特和蔼,“不过不行。”
  
  “囧!为啥!”到嘴的美味飞了,我怨念。
  
  “身体刚有起色,忌油腻忌暴食,还是多休息几日吧。”
  
  忌油腻?……那岂不是三餐稀饭?!
  
  我怨念得背后开始冒黑气。
  
  柳闲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眼睛弯得像弦月般,“啊,对了,大夫还说你身体太虚……”
  
  “什么意思……”
  
  看到他那市丸银般的表情,隐约觉得大事不妙。
  
  “大夫说要多活动……”
  
  他语未落,我一声哀嚎划破夕阳的余晖,在庭院上空盘旋徘徊……
  
  “OH~~~~~NO~~~~~~~宅女拒绝打沙包!”



[73] 情敌见面 分外眼红

  当我被青菜萝卜稀饭虐待着,整日可怜巴巴把碗边咬的“嘎吱嘎吱”作响的时候,柳大堡主整日鲍鱼、鱼翅、燕窝、冬虫夏草大补特补,补得油水横流,引得我口水直流。
  
  我声泪俱下却控诉不能——人家是为了你才受内伤,大补特补岂不是理所应该的?而我悲惨得伤了胃,医生那老头子,千叮咛万嘱咐要忌油腻忌多食。
  
  可是我那个饿啊!我都多少天没沾荤腥了?我看着书上的鸟儿叫得欢,都恨不得抓了丫去煮了吃。
  
  于是每次午膳晚膳,我就借探病之名,厚颜无耻跑到柳闲歌房间里去跟人家一个伤员争粮食。一会儿借着给堡主亲手喂汤为名抢勺参汤喝,一会儿趁着替堡主尝尝咸淡偷盅鲍鱼吃。
  
  终于有一天,当我正穷酸得抱着砂锅舔锅底的时候,柳哥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善心大发,大手一挥,“今晚陪我在外头用晚膳吧。”
  
  我抱着锅,远目望天。

  ……

  OH!YEAH!

  老板埋单去外头开荤!

  吾四十五度仰头,哗啦啦内牛板面,“主上英明啊!”
  
  ——————————————————————————
  
  “广寒府”是醉华都之中最享有盛名的酒楼,它坐落在最繁华街市中,日日客来不绝,夜夜门庭若市,三面道路上七香宝车竞相争驰,怕是晚了一步就被人抢了位子。
  
  “广寒府”无论是菜色、服务、还是环境,都堪称是当世首屈一指的。
  
  此外,这家牛B的酒楼前,还迎风招展着一面更加牛B哄哄的金色大旗,彰显着它牛BB的后台——金陵,天下堡。
  
  我和柳闲歌到达“广寒府”,没有带随从,也并没有惊动酒楼的主人。
  
  “广寒府”楼高有四层,屋角翻飞,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将夜映得如同白昼。门庭周围是杨柳牡丹,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小二一见我们,立刻十二万分殷勤跑过来,“这位爷,里面请,两位?”
  
  柳闲歌淡淡打量了一下热闹的大厅,不慌不忙从袖底拿出一块玉牌子,“找个僻静点的小间。”
  
  我眨了眨眼,这个莫非是最古老的VIP卡?
  
  小二仔细盯着玉牌检验了一会儿,然后笑得更加殷勤,“哎呦可不巧,小间已经没了……您是贵客,要不给您看,给您在四楼找个角落用屏风给您挡出块地儿行吗?”
  
  “行行行,就按你说的办。”趁柳闲歌来不及开口,我就跳出来抢话。
  
  我可不想再换地方了,我恨不得一屁股坐下就开吃!
  
  小二点头哈腰,引着我们上了四楼。
  
  四楼的环境要比楼下清幽得多,布置也要精致得多。处处是帘幕堆叠,屏风连绵如同小山。大厅的中央还有一座高台,上面是妖娆的西域舞女,纤腰玉腿,正踩着清泠的乐点,翩然起舞。
  
  小二把我们带到厅堂的一角。
  
  外界由屏风和一道珠帘挡住,中间摆着青竹小几和两对蒲团。桌上摆着玲珑玉杯,翡翠箸勺,那茶碗是极好的瓷器,碗底还绘着一条精致的小金鱼。
  
  我打量了一圈,心满意足一屁股在蒲团上坐下。
  
  “二位要喝点什么?吃点什么?”
  
  “一壶极品的安溪铁观音,还有好菜你照着四人份,不,十人份的上,全荤,越贵越好!”

  我鼻子冲天,财大气粗得像个暴发户。
  
  心想着,这反正是自家店,再加上柳闲歌反正是个金主,肯定会由着我点。
  
  烧钱的感觉就是好,尤其是不烧自己的钱。
  
  小二估计是这样的人也见多了,丝毫没有惊讶的表现,只是笑得礼貌。
  
  “子衿,贵不见得就好,”却不料,柳闲歌发话了,一句否决了我的话,“小二,照我说的上菜吧。竹笋焖猪肉、江中第一鲜、金齑玉脍……”
  
  泪,我怎么就忘记了柳哥哥是个勤俭持家的主,人家买个地瓜都要讲价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今天为了粮食,我豁出去了!
  
  “啪”一巴掌拍桌子上,字字掷地有声叫道,“小二!上龙虾!青边鲍!果子狸我也要!大熊猫!金丝猴!藏羚羊!扬子鳄!中华鲟!我要吃肉!!!!我要吃好的!!!!”
  
  我这厢还在大吵大闹,柳闲歌云淡风轻一笑,对着目瞪口呆的小二道,“我侄女,这里有点不太好,不用理她。你就看着上吧……”

  闲歌公子长长指尖,优雅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小二嘴角抽了抽,心想,这姑娘长得水灵可惜怎么脑子有问题呢……然后就怀着满心的可惜,挂着满头的黑线跑去上菜了。
  
  “喂喂!你别走啊!!小二!!”我看着小二远去的背影,欲哭无泪……
  
  ····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速度快得惊人,VIP的待遇果然就是不一般呐。
  
  之前我一直跟柳闲歌怄气,撅着嘴不理他。虽然我很想再有气节一点,不吃这小气资本家的粮食,但是……
  
  要做到不为五斗米折腰,难呐!
  
  见到食物的一刹,我跟见了亲妈似得,左手筷子有右手勺子,恨不得跳上桌子。
  
  柳闲歌点了壶桑落酒,也不动筷子,只是提着个小银壶,自斟自饮。
  
  那酒醇烈,色如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
  
  绿杯琼浆,玉手执杯。
  
  好一幅美男独饮图。看的我更加食欲大振。
  
  柳闲歌这种笑傲食林,吃遍天下的主,点菜的技术也的确是高明。我一边狂吃一边感叹这里大厨的技术是在是高超,感叹中国饮食文化太TM博大精深了……
  
  我一边往嘴里塞那个“江中第一鲜”,一边口齿不清问,“这是什么鱼?肉□呐!”
  
  美人嘴角微挑,笑得邪魅,笑得让我觉得心头一紧。
  
  “西施乳。”
  
  我嚼鱼的动作顿了一秒,干笑,“这是什么鱼?名字好生□……”
  
  美人摇头,笑我孤洛寡闻,“这样的美味你竟都不知?就是河豚。”
  
  我嚼鱼的动作彻底停滞,半张着嘴,是吐也不好咽也不好。
  
  良久,我终于一梗脖子咽下去了,顿时觉得腹内隐隐作痛……毒发了毒发了……
  
  我颤声控诉,“老板啊……就算您不担待我,也不要下毒毒死我啊……”
  
  柳闲歌笑吟吟看着我的反应,我能看出,他现在绝对心情很好。腹黑啊!腹黑啊!
  
  “子衿,此言差矣。广寒府食河豚有百年历史,秘法治之,未见其死者。”
  
  “老大,那我就更不想做千古第一人了……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命犯狗血……”
  
  就在我话尾音没落之时,忽然,之间珠帘被一只素手挑开,画屏之后,走出一个美人来。
  
  那美人颜如玉,气如兰,罗帷绮箔脂粉香。
  
  “夏姑娘,你大可不必担心,柳堡主宠着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害你?”
  
  白翦瞳笑盈盈走来,一身月白云水长衣,轻纱缓带,腰叠层层罗绮,缀着八宝丝绦,环佩叮咚,华丽丽得宝气闪闪,让我不由自主别开眼,怕伤了视力。哎!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说狗血,狗血来。
  
  “白教主?好巧。”柳闲歌客气得起身,对他微微颔首致意。
  
  “柳堡主,有礼。”
  
  这厢公子浅笑传情,那边佳人暗送秋波。
  
  我脸色一冷,暗暗咬牙。

  好一个厚颜无耻的白金莲,我家柳大堡主比那西门庆可强了千倍百倍,岂容你染指!?
  
  我正想着,白翦瞳竟然就不急不慢,非常自觉走到桌边坐下了,边说边用他那勾人的嗓音说,“广寒府在整治河豚前,先载来极洁净的江水数缸,凡漂洗及入锅,皆用江水。俟整治时,先割其眼,再夹出腹中鱼子,自背脊下刀剖开,洗净血迹,其肥厚处,一见血丝,则用银簪细细挑剔净尽,一丝不得马虎……”  
  
  “白教主真是见多识广呐……”我假惺惺得笑。
  
  卖弄!你就卖弄吧!哼!
  
  “哪里,这些还都是柳堡主曾经告诉在下的。”白翦瞳抬眸,波光粼粼的眸子瞧着柳闲歌“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柳堡主,您不想请我喝一杯么?”
  
  “是在下怠慢了贵客。”柳闲歌闻言起身。一只手携了壶,一只手揽着过于宽大的袖子,手腕微倾,清冽的酒浆划出一道清亮的弧线跌入杯中。
  
  两人对饮,一干而尽。
  
  我被晾在一边,心底有熊熊的小火苗在燃烧。
  
  是不是吃醋暂且不说。
  
  我看白翦瞳不爽啊!!
  
  丫在人前装得一副义薄云天温淑贤良的样子,背地里是个奸猾得不能再奸猾的腹黑男!
  
  曾经还把我扔进僵尸堆,是害我差点命丧地底的罪魁祸首!
  
  我看丫就不爽!真想抽丫的!
  
  我憋屈得瞥柳闲歌。
  
  柳闲歌其实早就对白翦瞳的所作所为都心知肚明,后来自然也查出了是白翦瞳勾结拜月教残害武林人士。然而,此时此刻,在白妖人面前他还是能装作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与白翦瞳言谈甚欢,笑语嫣然。
  
  我实在是佩服柳闲歌心理素质之坚强。
  
  “白教主今日怎么赏光来广寒府?”
  
  “江湖中几位前辈今日到了醉华都,我为那几位前辈接风洗尘。”
  
  “哦?”柳闲歌眉梢微微一挑,露出些许玩味。
  
  “那几位前辈现在都不便露面,所以让白某过来,替几位前辈来问候堡主您。”
  
  我“唰”转过头,盯着那幅锦绣牡丹画屏。

  隔墙有耳?

  武林前辈?

  不用问了,白翦瞳这妖男必有阴谋!
  
  “听说,白教主几日前向天下发了‘七杀帖’?要在醉华都召开武林大会?”
  
  “咦?难道柳堡主您没收到拜帖么?”白翦瞳装出惊讶的样子,眼睛眨得忽闪忽闪,好不无辜,
  
  “大概是我属下的人疏忽了……柳堡主,我在这儿向您赔罪了,怠慢了您我实在是汗颜呐。这次武林大会请您务必赏光,您可是主角。”
  
  “那是自然,白教主亲自相邀,柳某哪有推脱的道理?”柳闲歌敛眸,再抬眼时,那双通透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只是……不知,白教主您召开武林大会是所为何事?”
  
  “一来,当然是庆贺武林同道这次绞杀拜月教功成。二来嘛……”白翦瞳的目光倏然自我脸上划过,那目光如同刀锋般凌厉,我被看得头皮发麻,“是为了清剿拜月教余孽的事……”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余孽?……
  
  心中刹那间百转千回。

  转到最后,化为一股怨愤之气。
  
  这摆明了是冲着我来的啊!你暗杀我不成,现在又召开批斗会批斗我!
  
  白翦瞳啊白翦瞳!!你真是心眼比芝麻还小!!
  
  一次杀不了我你来两次,两次不行再来三次!真是锲而不舍!!
  
  柳闲歌脸色如常,微笑如常,像尊佛似得不动如山。
  
  我忽然明白,柳哥哥早就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刚才那样问不过是借白翦瞳的嘴告诉我目前的形势。
  
  白翦瞳今日必然是故意领了那些武林前辈到我隔壁坐着,借机抓我把柄,证明我是拜月教的人,好让我在武林大会上成为众矢之的,任其宰割。
  
  白翦瞳啊白翦瞳,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下一秒,我忽然坐在蒲团上平易了一尺,径直就坐到了柳闲歌身侧,然后柔若无骨似得往柳闲歌肩上一趴,兰花指一翘,眼睛眨巴眨巴,“堡主啊,你可要替我证明人家的清白~~我是做了天下堡的内应,与你里应外合,莫要让我被人误作是什么魔教余孽了……”



[74] 剧情朝着恶俗奔去

  小小隔间内,忽然又进来了四个男子。
  
  四个人各着四色衣衫,墨、白、青玄;一个手拿折扇,一个腰佩长剑,一个玉箫在怀,还有一个脸熟的——上次和洛风涯碰到的那个劫持我的陆轻鸿。
  
  这四人,每一个都是貌比潘安,拖到街上就会引人围观;每一个都是举手投足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步履轻盈,珊珊作响。
  
  我恍然间甚至觉得那四人是踏着五色祥云,捧着灿烂花枝,飘飘然伴着《牛郎进行曲》,排成一行奕奕然飞进来的。
  
  我一阵目瞪口呆。

  囧,这是什么阵仗?你们在COS F4不成?!
  
  白翦瞳见了他们,笑得相当亲切,仿佛是封建大老爷对着自己的四房姨太太,“鸿儿,你们怎么来了?”
  
  “几位前辈差我们来看看教主您的情况。”陆轻鸿微微颔首,答得简单。
  
  我脸一黑。
  
  这分明就是怕白翦瞳出事,找了人来保护他。
  
  你们当这是打群架呀,还找人壮势?
  
  难道还怕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良民能对邪恶腹黑的白妖人做出什么坏事?
  
  CAO,我敢说,这里要是没人,白翦瞳肯定会一击毙我于掌下。
  
  白翦瞳不明意义得对着我笑,径自转回身,把四位美男搁在自己背后当众星拱月的背景用。
  
  顿时,我产生了一种孔雀开屏的错觉……
  
  “其实,白某一直都很好奇,夏姑娘究竟是怎样一位奇女子,可以另这江湖之上最冷酷的魔主为你而倾倒。”
  
  嘁,你丫说话还想一箭双雕?
  
  一是故意提洛风涯惹得柳闲歌吃醋。只可惜白翦瞳你还真不了解柳闲歌,你越是这样说,越是招柳哥哥厌恶。
  
  二是有意想套我话,引我入陷阱。当前,整个武林同仇敌忾共同剿灭拜月教,拜月教元气大伤,武林折损严重。若我承认了我和洛风涯有夫妻之情,八成会被正义之士们直接赶上火刑架给当妖女烧了。
  
  我掩唇一笑,笑得了然加做作,“白教主这是哪里话,我夏子衿说到底也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棋子,拜月教的教主和我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哪里来什么倾倒之说?况且,白教主我们有机缘遇上也不知一次两次了,我是个什么鸟儿,您哪儿能不知道啊?”
  
  白翦瞳笑容依旧如同芙蓉花般柔美,只是那双眼却冷冽,两道急冻光线刷刷射过来,“几次与姑娘相遇,也只是匆匆相遇又潦草得告别。白某一直想找一个今日这样的机会与夏姑娘畅谈一番,向夏姑娘求教。”
  
  “说什么求教啊?白教主您武功盖世才智超群,我能教你什么?呵呵,白教主您真是抬举我……”我这厢皮笑肉不笑。
  
  “据说夏姑娘的才学举世无双……”
  
  “缪传。”
  
  “这是柳堡主亲口所言。”
  
  “他瞎掰。”
  
  “……夏姑娘太自谦了,今天也没有外人,不如我们切磋一番?”
  
  我环顾周围。
  
  黑白青玄,四位美牛郎外加屏风后面那N个神秘兮兮的武林前辈,还真是没外人啊……
  
  我看了一眼柳闲歌,岂料,这位公子爷正挂着浅浅一弯笑,悠然自得斟着小酒,自饮自酌,置身事外隔岸观火,好不惬意。
  
  若我一再推脱,就显得我是胸大无脑心里没底不敢接招。大概明日,“夏子衿是个做工不够精良的绣花枕头”这种评价就会传得沸沸扬扬,江湖尽知。
  
  切,我有我们那个强大的时空在背后支持着我?我怕你区区一个白妖人?!
  
  “白教主,既然您如此看得起小女子,小女子再推脱,那就是薄教主您的面子不识抬举了,”我甜甜一笑,半挑了眉扔给他一个挑衅的目光,“既然今日白教主有兴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白教主,赐教了。”
  
  “柳堡主在白某面前一再提起,夏姑娘您很擅长诗词。不如,我指一物,您来咏此物?”
  
  “……”我看着白翦瞳三秒钟,默然无语,头上飞过一串巨大的省略号。
  
  白兄……

  难道,您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作者找来的托吗?!

  您确定您是想要为难我吗?

  为毛老是给我制造机会在男主和众有权有势却为路人的大侠面前一展我的斐然文采?
  
  柳闲歌依旧是八百年不变的高深莫测笑,手指摩挲着白玉酒盏的边缘,自娱自乐。
  
  其实白翦瞳出诗词刁难我也是有道理的,还记得我当年拿一首《膜拜白兄歌》把他呛得半死。俗话说在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在哪里挂掉就在哪里复活。
  
  自尊心堪比玉脆的白翦瞳,于是打算用诗词把我打倒。
  
  他以为我说方才那些话是因为怕了,于是心情大好,方才冷然的目光骤然间化为一滩春水,艳得腻歪人。
  
  “那我就出题了……就,咏她吧。”白美人玉指一点,指向坐在厅堂中央抱琴正弹唱的琴妓,笑吟吟道。
  
  咏人?

  “好难哦~~”我嗲嗲眨眼睛,同时配合着肩膀小幅度摇摆,好不娇羞!
  
  “白教主还真是会为难人家~~~”
  
  嗖嗖嗖,冷风阵阵吹,诸位路人寒毛直直立。
  
  屋内人,除了柳闲歌,都有等着看好戏的神色。柳哥哥神色凌然,貌似沉浸在恶寒中不能自己了……
  
  我假意咳嗽了两声,放粗了嗓音,大声一字一句吟哦……
  
  “我妓今朝如花月……”
  
  “真是艳俗!”屏风后面忽然响起一老者的声音,貌似是个性子直的人,压抑不住脱口而出。
  
  白翦瞳笑得更明显,更加鼓励我,“夏姑娘,下文呢?”
  
  我不急不慢给自己斟了杯茶,豪气万千举杯,翻腕饮尽,朗声道,“我妓今朝如花月,古人白骨生苍苔。后当视今如视古,对酒惜醉何为哉!”
  
  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我“啪”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昂首挺胸,背后有“纯爷们”大旗在飘扬。
  
  一时间,隔间里没声儿了。
  
  久久听到画屏对面几声长叹传来,夹杂着些许的轻声赞许。
  
  白翦瞳吃瘪,当然不肯善罢甘休。
  
  第二轮,他丫拿对联为难我。
  
  (女主:此文必被骂,你没创意到一定境界了!
  妖君:—_—此文就是要你与白翦瞳一决高下。【拍案而起】可是,我要写比武,你会吗?!我要写床功,你做吗?!我要写厨艺,你懂吗?!啥都不会就别给我啰嗦!
  女主【小小声嘀咕】:……你找了那么多托词也掩盖不了你没创意的事实……)
  
  “在下对对联也只是略知毛皮,在柳堡主面前卖弄实在有些贻笑大方……”白翦瞳还没出题,先用语言对柳闲歌一阵性口骚扰。
  
  柳闲歌答,“哪里的话?白教主您才思敏捷……”
  
  “哎呀,您这个金榜题名的才子就别取笑我了。”白翦瞳明明语气淡然,神色也如水般柔敛,却偏偏就能透着三分娇嗔。
  
  我觉得他此刻应该拿这个粉色的手绢,如花姐状飘电眼才应景。
  
  “金榜题名?”我双眼囧囧有神盯着柳闲歌。
  
  我只知道闲歌哥哥是武林大会天下第二,商界第一大奸商,倒是没听过他还曾经有这等丰功伟绩。
  
  “少年事,不提也罢。”柳闲歌淡淡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明白,他似乎对这事不怎么愿意提起,一只手懒懒撑着下巴,轻描淡写道。
  
  “白兄,别说我的事了,你不是想要和子衿切磋么?”柳闲歌对白翦瞳一笑,噼里啪啦,空气中骤然电火花飞溅。
  
  白翦瞳中招,顿时变成花痴附身状态,顺从异常如同小绵羊,转过脸笑语盈盈,笑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的上联是‘顾此失彼’。”
  
  “……好,够精炼……”我冷笑。
  
  八成又在讽刺我在柳闲歌和洛风涯中间,顾此而失彼。而且不巧,这次他还真戳到我痛处了。
  
  彼此彼此……彼此对什么呢?



[75] 闲歌SAMA才是吐槽王

  【《武林囧传》有记:XX年X月,醉华都广寒府中,七杀教教主白翦瞳、天下堡堡主柳闲歌与侠女夏子衿,把酒吟诗,言谈甚欢。】
  
  我琢磨了大概十秒之后,灵光一闪,联上心头。

  “我的下联是——”我嘴角一弯,特妖邪冲着白翦瞳飞眼刀,“‘人面兽心’。”
  
  (三妖:顾此对失彼,人面对兽心——原创啊,咱对对联懂得也不多,对得不对劲各位看官多多包涵……)
  
  骤然间,屋内煞气嗖嗖,白妖人脸变得酱紫酱紫的。
  
  “夏姑娘,你……”白妖人保持着笑容,却咬着牙切着齿,那表情真是有够狰狞。
  
  我飞快得打断他,眨眼眨得睫毛呼呼生风。捏着嗓子,柔声细语,LOLI脸配着天真的表情,无辜得折杀人,“咦?莫非小女子对得不对?”
  
  “咳……”柳闲歌掩饰着咳了一声,挡住了要发飙的白翦瞳,“子衿,你这联对得不是不对,但不好。顾失与人……咳,兽,词性不同。不如我替你对上此联吧……”
  
  柳闲歌笑着看我,眼底闪着亮晶晶的光,仿佛琉璃通透,“我对的是,‘问东答西’。”
  
  我愣了一下,听出了柳哥哥的言下之意——你们两个一个问东,一个答西,两个人为了我争风吃醋斗得不亦乐乎,我这厢看得甚是欢心……
  
  “……”

  “……”

  我和白翦瞳,同时,默契的陷入了巨大的沉默之中。
  
  “白教主既然是说切磋,那么礼尚往来,不如,小女子在这里也送白教主个上联?”

  哼哼,白翦瞳你接招吧!

  看姐姐我送你个——千古绝对!
  
  白翦瞳眼神飘忽了一下,表面上仍旧端着架子。

  我嘴角一咧,笑得腹黑——哼哼,小样儿,你没底儿了吧?

  “夏姑娘但说无妨。”
  
  我抬手,指尖指天,幽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我语落,白翦瞳立刻半侧了头,眼角去瞥身后那四位美牛郎。
  
  四位牛郎哥哥,各个陷入沉思,冥思苦想,千姿百态。
  
  一个折扇半遮面,一个摇头晃脑;一个指尖支额角作一休状;一个拳背顶额头,作沉思者状。

  白翦瞳手指尖捏着自个儿尖尖的下巴,寒烟般的眉微微蹙起来,不时用眼睛对背后四位牛郎发射怨念的目光,那目光分明在说——“你们快点给我想啊!想不出来我阉了你们!”
  
  我得意洋洋,神气活现转头对柳闲歌比了个“V”手势。
  

  柳闲歌看着我,墨色的眸子微微弯起。
  他也抬手,凝脂白玉般的指尖,指向窗外的那一轮半悬中空的圆月。
  
  我愣了一下。

  莫非……柳闲歌他对上了?
  
  “子衿,你这的确是个绝好的联。”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我笑。当然绝好了,当年司马光称此句为“奇绝无对”。

  再说了,柳哥哥啊,你看听到过我嘴里蹦出过不好的词儿吗?
  
  “听柳堡主的语气,难道您已经得了佳联相对?”白翦瞳插话。
  
  柳闲歌微微点头,打太极拳似得慢悠悠说,“偶得下联,附庸风雅罢了,”这话真是谦虚,谦虚得让人想拿椅子抡他,“经不得仔细推敲的……”
  
  我嘴角抽了两下……我说您老人家倒是说啊……您不憋死我们不罢休是吧……
  
  “在下洗耳恭听。”白翦瞳嘴角不着痕迹抽了两下,笑容有点扭曲。
  
  柳闲歌这才开口,丢出了他的下联。
  
  “月如无憾月常圆。”

  八个字,用那清泠若玉碎般声线淡淡念出来,语气明明是淡淡的,落在人心底却有微微叹息的余韵,一圈圈荡开,让人有一阵不可言喻的感慨。
  
  我倒抽一口冷气。
  
  OMG!
  
  看来柳闲歌那个金榜题名真不是瞎吹的啊!!
  
  竟然对得这么精妙!
  
  闲歌哥哥岂不是比司马光还强悍?!
  
  我顿时双手合十,两眼变星形,一闪一闪,囧囧向柳哥哥发射着花痴光线。
  
  我这厢还没发完花痴,忽然,四位牛郎让开一条路,小小的隔间里,又挤进了三个人。
  
  “月圆则无憾,月缺则有怨。柳堡主对的句句珠联璧合,当真是文采斐然啊!”

  白须老者一身灰色道袍,骨络清癯,有几分道骨仙风。
  
  柳闲歌立刻从桌边立起,虚席而拜,“原来是无忧谷的戚谷主。”
  
  “柳堡主果然是当世豪杰,无论是才学、武功还是人品做派,都堪称首屈一指。老夫多年不入中原,一直以来只听了柳堡主的名号。今日得见,实乃幸事。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百闻不如一见呐!”说话的仍旧是个老头,鹤发童颜,衣着有点像……扔了葫芦的我爱罗。
  
  我头一次注意到,原来我爱罗是武侠风的……
  
  “前辈您谬赞了,”柳闲歌继续装的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特别虚心特别自谦,特别惹老前辈们喜爱,“当年前辈您打遍天下无敌手时,晚辈还不过是个黄发小儿罢了。”
  
  “人人都道,天下堡堡主柳闲歌乃人中之龙凤,老夫今日真是领教了……后生可畏,今日的江湖都是你们手中的了……”剩下的一个是个眉毛长长,长得慈眉善目的老爷爷,那神情,那下巴,直让我想起安西老爹。
  
  我看到柳闲歌对他们恭敬的态度,再听他话中的涵义,便知道眼前三位都是武林中北斗泰山般的人物。
  
  我看着一帮武林大侠们客套来客套去,场面话一套一套得绕,绕来绕去就是——久仰久仰。
  
  顿时,心底升起了对柳哥哥的无限同情。
  
  原来闲歌没有我的时候,一天到晚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直要耐着性子应酬……
  
  我顿时悲从中来。
  
  碎碎念……我要是真的嫁给他了,岂不是也要遭此厄运?
  
  问题是,我置身事外得太早……
  
  我还没来得及嫁给美男,就被美男一把给拉下水了。
  
  “诸位前辈,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碧玉楼的夏子衿夏姑娘。”
  
  恍惚中,我听到“锵锵锵”的锣鼓配乐,接着三束探照灯打在了我所站的角落……
  
  一屋子人的目光,齐刷刷顺着柳闲歌的指尖定格在了我身上。
  
  我赶紧收拾了一脸痴呆相,一个九十度鞠躬,“三位前辈在上,请受晚辈一拜!”
  
  三位老人家一惊,这丫头怎么行如此大礼?
  
  我心说——谁叫你们长得那么像“福禄寿”。
  
  三位老人家捋着胡须打量着这姑娘。
  
  他们当然都清楚,这位便是最近江湖中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和洛风涯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拜月教教主夫人。
  
  一眼望过去,那姑娘生的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而那双大的出奇的眼睛,透着点怯怯的意味,说不出的空灵轻逸,惹人怜爱。
  
  这分明与江湖传言中的狐媚女人相去甚远。再加上老人家们在隔壁听了许久,也听出了这姑娘性情爽朗,而且很有才情,只是有些古怪精灵罢了。
  
  于是,三位老人家对夏子衿小妹妹不仅没有偏见,反而心生了点喜爱。
  
  “子衿,过来。”柳闲歌笑语轻盈,对我伸出一只手。
  
  我愣了愣,柳闲歌怎么做出这么亲昵的举动?
  
  我不明所以走过去,却不料,柳闲歌忽然把我的手抓在了掌心。
  
  顿时,我的脸华丽丽火星人化了。
  
  竟、竟然,在这么多前辈面前竟然就授受不亲了!

  柳、柳闲歌,你还嫌我名声不够坏,又要给我加上红杏出墙这一条么!
  
  “三位前辈……”柳闲歌欲言又止。
  
  他忽然转头看着我,我三分痴七分呆,十分痴呆看着他的脸,然后,我华丽丽的被晴天一道闷雷击中了!
  
  柳、柳闲歌,他竟然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不瞒三位前辈,其实,早在子衿嫁入拜月教之前,晚辈已经把天下堡祖传的定情信物‘玉玲珑’交给了子衿……只可惜那镯子在拜月教一役中被毁了……”
  
  顿时,满屋子人,除了雷到动弹不能的我之外,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会吧”三个狗血淋淋的大字。
  
  柳闲歌。OTZ,我膜拜,您才是吐槽王……
  
  白翦瞳的脸色最难看,正在由白到黑做渐变。

  他脸上已经丝毫笑意也找不到了,薄薄的唇抿着。而他手中那盏玉杯,就不如白哥哥那泰山崩塌亦不变色的脸坚强了,“啪”得一声,被捏出了一道裂缝。
  
  “柳堡主,您和夏姑娘之间到底是……”
  
  “此事……在武林大会上,晚辈自会澄清事实……”

  柳闲歌继续欲言又止,苦大仇深,加上我一脸茫然,失魂落魄。
  
  看在别人眼里,分明就是一对惨遭棒打的苦命鸳鸯……
  
  OTZ,OTZ,OTZ,OTZ……

  膜拜一百遍呀一百遍。

  我对闲歌哥哥的崇敬之意又飙升到一个新的层次。
  
  “既然柳堡主这样说,那我们也不便追问!来,今日相聚实乃缘分,酒是一定要喝的……”“我爱罗”爷爷非常爽快得开口,转移了话题。
  
  于是,转眼间,一群人已经转移阵地围坐在了大厅中的八仙桌旁。
  
  “店家,上酒!上好酒!上上好的好酒!”道袍爷爷开口,声音浑厚,一听就知道是内力充盈之人。
  
  广寒府自然不敢怠慢如此贵客,他一发话,诸位娉婷美人,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了N坛陈年的老酒上桌。
  
  【《武林囧传》又记:醉华都,广寒府中,武林三位高人与柳堡主、白教主与夏女侠一见如故。故,饮酒甚欢。饮花雕三坛,女儿红三坛,竹叶青三坛……】
  
  前辈们兴致好,我这个做晚辈的当然不能扫兴。

  于是乎……

  舍命陪老爷子。

  酒过三巡,我这厢就杯盘狼藉了……
  
  茶几已倾,杯具焉存?

  我捐了……
  
  柳闲歌看着三杯下去已经朦胧惺忪,醉颜微酡的夏子衿,不由暗暗担心。

  这丫头,可别耍酒疯,闹出什么乱子……
  
  柳哥哥和我不愧是心有灵犀。
  
  他正想着呢,忽然我这厢摇摇晃晃扶着桌子站起来,猛地抱起一个空酒坛,瞄准白翦瞳的脑袋,作投掷状。
  
  白翦瞳……老娘我……

  “我对……”我打了个酒嗝。

  你……

  继续说,“诚其母之非悦也…………”
  
  呀呀个呸,怎么舌头一直打卷啊……
  
  (妖君【面无表情飘过】:诚其母之非悦也=真TMD不爽啊)
  
  柳闲歌一看我架势不对,光速漂移到我身边,把“凶器”夺下来,挂着温柔的笑意,在我耳边轻声说,“子衿,你醉了,休息一下吧……”
  
  满脸温柔的柳哥哥,桌子下面的魔爪,稳狠准按下了我的神阙穴。
  
  顿时,我脑袋一激灵。
  
  “这女娃有趣的很!”几位老爷爷看我这副样子倒是开心得很,追问道,“小夏啊,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捋直了舌头,“嘿嘿”一笑,“我对酒,当歌。有酒无歌,诚非悦也……”

  CAO,柳闲歌你下手也太狠了点吧?!
  
  “夏姑娘既然兴致如此高,不如歌上一曲,白某在此为姑娘你击缶。”白翦瞳冷冷淡淡看着我,嘴角噙着一抹恶毒的笑意。
  
  哼!谁要你给我伴奏!
  
  “不!不用!我自己能行!”

  我晕的七荤八素,一步三晃,晃啊晃啊,拐着S走向离我们不远的歌女,一把夺了人家怀里的琵琶。
  
  几位老爷爷笑得前仰后合,边拍手边说,“这女娃娃天真烂漫不受拘束,有趣得紧呐!我老人家甚爱!”
  
  我被前辈夸奖,更加飘飘欲仙……
  
  于是,横抱琵琶当成吉他,不,棉花。

  一阵乱拨之后,声嘶力竭得开了腔……
  
  【《武林囧传》此篇结尾如是记载:于是,夏子衿女侠饮酒乐甚,扣弦而歌之。
  歌曰:“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76] 舞林大会 舌战群雄

  庚寅年春,七杀教广发七杀帖,于醉华都 英雄坛 聚天下豪杰。
  
  是日,阴风怒号,黄砂漫天。
  
  ——女主语:大西北的气候就是不好,应该要鼓励当地人民少生孩子多种树……
  
  是日,司天监记载,日中突陷踆乌。乌不祥,兆凶、兆险、兆不吉,兆人亡。
  
  ——女主语:屁嘞(小S腔调),那叫太阳黑子。
  
  是日,发生了武林史上最为惊悚的一场……

  情杀案!!

  ——女主语:……
  
  ···
  
  午时三刻正。

  菜市口,英雄坛。

  只见,肃杀的圆形围场中,天下各路豪杰云集于此。一片道义凌然,豪气冲天。
  
  圆形围场呈梯田形,中间最低,依次向外升高。而最前台的黑龙番旗之下,坐的是中原武林盟的十长老。这十长老都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刚正不阿,无人不服。一阵大风刮过,十位长老的胡须,齐齐迎风飘扬……蔚为壮观……
  
  围场的正中央是一个高台,高台上有两个年轻的男子。要说那两人的气质相貌真是千言万语也说不尽呐!于是我就不说了……

  (妖君:我今日监视到了什么叫做……欠抽。)
  
  而高台之上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一个端坐在白玉高凳上的女人。
  
  那女子一身黑衣,墨发如云,更衬得肌肤胜雪。一双素手,白玉一般,娇小而玲珑,乖巧得放在膝盖上。她一言不发,浓长的睫毛垂下,盯着自己的手,似乎有些怯怯的。一阵狂风刮过,扬起她曳地的衣摆猎猎,更显柔弱。
  
  要说那女子是谁?

  本人不才,本人是也……
  
  我从一大早开始就被裴宝和韩涵从被窝里掏出来折腾,一阵乒乒乓乓梳洗打扮。
  
  我哀怨。
  
  要问我为什么要出现在武林大会上?
  
  因为天下豪杰要批判我。
  
  为什么要批判我?
  
  因为不知道哪个缺德的败类放出谣言,说我是拜月教余孽……
  
  要问为什么明明就是捉去被批判,还收拾那么漂亮?
  
  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不过我知道柳闲歌肯定不指望我能去□天下英雄。于是,我猜测……这是为了要让我留下一个美好的最后形象在这世上,然后毅然决然和世界说拜拜……
  
  我睡眠不足,坐在凛冽的风中,昏昏欲睡外加头痛万状。
  
  忽然,一阵闷雷声骤然在耳边炸响,惊得我差点没从椅子里跳起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膀大腰圆的肌肉男哥哥正在擂鼓。
  
  我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柳闲歌,柳哥哥今日养眼依旧。他对我微微点头,露出让我稍安勿躁的眼神。
  
  “今日,七杀教邀各位英豪前来,是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就是怎样处置这位夏子衿姑娘。”高台上的另外一个人,就是白翦瞳,白大妖男。
  
  这家伙现在已经完全与我和柳闲歌撕破了脸,立场鲜明得要把我推上火刑柱。
  
  “据白某所知,这位碧玉楼的夏子衿姑娘,嫁给拜月教教主之后,不但不知约束洛风涯的行为,反而教唆洛风涯行凶,助纣为虐。当日,我的护法陆轻鸿亲眼目睹,同僚颜延之被她亲手殴打致死……白某赶去时也只来得及阻止她和洛风涯对轻鸿下毒手,却已有数十条人命丧于这对魔头手中。不知夏姑娘,我们之间的这笔账,要怎么算!”

  白翦瞳说着,字字滴血,句句带泪,听上去比窦娥还冤,比蔡文姬还恨。他每说一句,声音就扬高一点,最后灌着内力的浑厚嗓音响彻了英雄坛上空,很有环绕立体声的效果。
  
  我扬着脸,张口结舌。
  
  背景是狂风卷着风沙吹啊吹,外加一干被挑唆了的正义之士对我横眉冷对甚至口诛笔伐。
  
  狠!算你狠!

  我闭上了嘴,忍。

  忍字心头一把刀。于是,我拔下那把刀,化为一个眼刀,狠狠扔给了白翦瞳。
  
  柳闲歌仍然负手站在原地,眉头微敛,微微扬着下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目光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

  OH……我好想问,美男你在忧伤啥……我都快被人刮了,您能认真点儿不?
  
  白翦瞳的质问仍旧没有结束,“当日,我们攻打月落天涯。明明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已经攻入了月落天涯内部!谁料,在最后关头却中了魔教奸贼的计谋,几乎全军覆没!若是没有内奸通风报信,我们怎么可能会着了魔教的道?!”
  
  我冤枉!!我又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

  我明白了。

  原来,这次武林大会的主题是——《看,白翦瞳怎样厚颜无耻把自己干的坏事都嫁祸给夏子衿小盆友》
  
  我为什么不反驳呢?

  因为,来之前,柳闲歌,说了:

  “一切听我安排,你只要沉默就够了。”
  
  柳哥哥做事我当然放心,于是就依言而行了。
  
  其实,我对柳闲歌会如何应对也颇为好奇。

  喝醉那天,依稀记得他说了些惊世骇俗的话,今天可以听到完整版了。
  
  十长老里面有三个我的熟人,就是那天灌我酒的三位老人家。

  有人好办事嘛,这不,“我爱罗”爷爷很和蔼得发话了,“白教主,一切要等盖棺定论,您现在这样说有些为时过早。夏姑娘,不知道对于此事你要作何解释啊?”
  
  唰唰唰。

  成千上百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我定了定神。

  做冷艳状,丢出一句话,“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这妖女无话可说了!!就是她干的!杀了她!!”

  “分明就是这妖女使坏!”

  “杀了这妖女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武林的败类!”

  “祸害……”

  “狐狸精……”

  “勾引柳哥哥……”
  
  我囧。

  骂着骂着就骂啥的都出来了。

  我发现那些积极往台上扔鸡蛋扔菜叶扔西瓜皮的都是些妙龄女侠。
  
  我暗自垂泪。

  果然,耍帅,是有惨烈的代价的。

  不过,你们以为几个臭鸡蛋烂番茄就能了结了我吗!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叭叭叭……
  
  白翦瞳冷冷的盯着我,这样近的距离下我能看得清,他那严肃的面孔之下,那双眼睛里全是讽刺的笑。
  
  “大家稍安勿躁!”忽然,一声浑厚而苍劲的声音响起,是无忧谷的谷主发话,“柳堡主,你有什么话,现在也该讲了吧。”

  言下之意,再不说这位夏姑娘就要玩完了。
  
  这时,一直置身事外的柳闲歌才终于从背景里走出来,缓缓走上了“舞台”的中央。
  
  他把目光从天空中收回来,未言,眉先敛。

  他奕奕然,在众人炯炯的注释之中,走到我的身边,忽然,从我腿上,抓起了我那只一直在绞衣角的小爪子……
  
  众人的目光顿时,“唰”一下又都聚焦在了我们两相扣的十指上。

  顿时,我觉得自己的手在如此多目光的照耀下,都变得金光闪闪了。
  
  “其实,如此不和礼法的事,柳某真的难以开口……”

  柳闲歌今日也是一袭黑衣,我们两现在看起来如此般配如此天造地设,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了……总之非常的微妙。
  
  我抬头看着柳闲歌。

  只见柳闲歌嘴角含着一抹如烟如幻的苦涩笑容。

  凝眸处,风沙映着昏日,把天地的染得苍凉。
  
  啊!出现了出现了!!柳氏演技!!!!百看不厌!!!!!
  
  柳闲歌声音不大,带着丝丝缕缕的无奈。那声音却混含了内力,能够清晰的传入在场的每一个人耳朵里。

  “我和子衿相识,是几个月前在金陵我的府邸内。子衿扮作了一名侍女混入我府中,一个偶然的机缘,我被其才情所吸引,于是特别拔擢为天下堡的九大殿主之一……”
  
  他语落,故意停顿了一下,让听众朋友们好消化一下。

  果不其然,台下一阵骚动。
  
  其实柳哥哥到现在为止说的还都是事情,但是后面的嘛……
  
  “后来,我与子衿日日朝夕相处,久而久之……便生出了情谊。我向她诉了衷肠,要将祖传信物交给她,子衿却不肯收。那时,我追问,她才告诉了我她的真实身份。才告诉我……其实她是在前往拜月教的途中逃婚,才来了天下堡……”
  
  基本属实。我眨眨眼睛看他,鉴定完毕。
  
  这一次他的沉默带来了爆炸性效果。大家齐齐倒抽一口冷气之后,开始了激烈异常的争论!

  最后十长老不得不集体出面才平息了混乱。
  
  我小声咬牙对柳闲歌说,“麻烦你一次说完别再停顿了!”
  
  柳闲歌却华丽丽无视了我,自顾自沉溺在剧情里。

  他如剑般的如鬓长眉微微敛着,没有牵我手的那只手亲昵得蹭了蹭我的脸颊。那眼神爱怜中带着悲伤,如同一只濒死的鹿一般,让人心中动容。
  
  等现场再次安静,柳闲歌的故事,就又开始了。
  
  “子衿还小,生性又有些刁蛮,但是心地是极好的。她自己本不知逃婚后果的严重性,后来我对她说了,让她选。要么,留在天下堡,我柳闲歌随算不上什么英雄,但是定会竭尽全力护我心爱之人的周全。要么,远远的逃开这个江湖,过自由单纯的生活。她这样的女子,本就不该涉足如此险恶而污浊之镜……”
  
  我这个故事的主角听着他娓娓道来,都不免心摇神醉,沉醉在了剧情里,都觉得这个爱情故事好生凄美,好羡慕那个好运的女主……
  
  现场安静极了,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迫不及待等着下文。
  
  “但是子衿她说,她要嫁给洛风涯。她不能看碧玉楼和江湖受自己牵累,不愿看着还有其他的女子惨遭如她一般的噩运……她虽肯舍身,但我怎么能忍心放弃她?但是她怎么不愿听我的话,任我怎么阻拦也不听从。最后……我只能出此下策……让子衿去拜月教做内应,与我里应外合,一举歼灭之!”

  柳闲歌说着,凉凉的眼波骤然化为千尺沉潭,表面风平浪静,深处却是波涛汹涌。
  
  那眸子如此得黑,如此得深,深邃得要把人都吸进去。
  
  “请各位英雄不要再为难子衿了,她没有错,错的是我柳闲歌。各位要惩罚,要责备的人不是她,而是我!”

  柳闲歌说着,忽然扬高了声音,他转身向着众人,毫不闪躲,“我之所以与白教主相商前去铲除拜月教,是为了我一己私利!我柳闲歌无颜面对武林,无颜面对天下!”
  
  柳闲歌语落,一袭黑衣飘然,迎风猎猎,长发在空中纠结飞卷,如同泼墨般美丽而张狂。
  
  我一只手被他握在手中,痴痴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无暇的侧脸。
  
  刹那间,千回百转,万紫千红……我被柳哥惊艳了……



[77] 风萧萧兮 王者归来

  “柳堡主,”众人皆震惊得不能自持之时,白翦瞳咬牙切齿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场的诸位都能看得出,您对夏子衿用情颇深。围攻拜月教之时,据说您也是为了救夏子衿才被埋于废墟之中三日。但是,我属下亲眼所见夏子衿杀害了颜延之,你要作何解释!”
  
  柳闲歌凉凉如秋霜的目光,没有重量得落在白翦瞳身上,带着寒意,泛着忧伤。
  
  没等柳闲歌开口,白翦瞳忽然大梦初醒一般改口,“此事,我希望夏子衿夏女侠,你亲自给我一个解释,不然我如何向我九泉之下的属下交代!”

  他故意强调“女侠”两个字,充满了讽刺之意。
  
  我犹疑得用征询得目光看着柳闲歌,柳闲歌对我清淡一笑,点了点头。
  
  OH,耶。看来柳哥哥对我也是颇为有信心的。
  
  我当然也不能辜负了哥哥对我的信任,不能辜负了哥哥如此卓绝的演技。
  
  “白教主……我、我……对不起……”几个字,被我用华丽的颤音说出来,凄凄切切,令人动容。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推卸责任,颜……颜大侠的确是死在我的眼前……我很想阻止,我真的很想!但是,我不能……闲歌曾经千般叮咛过我,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时的不忍,会有更多的人为此而丧命,我不能因为我的私情而另大计功亏一篑……白教主,子衿自知亏欠了教主,子衿一无所有,若能令白教主息怒,这条命赔给了你我也甘愿……”
  
  语落,我忽然失声,埋脸于袖中,肩膀微微颤抖,如梨花一枝带秋雨。
  
  我刚才边编边说,说得断断续续,反倒是衬托出了我心如乱麻情难自禁。
  
  我这话音一收,台下此起彼伏一阵喟叹。
  
  于是,在柳闲歌一手导演之下,我完成了从魔教余孽到苦大仇深苦情女侠的华丽的转身。

  我和柳闲歌,也忽然蜕变成“相知却不得相守,为了武林的和平事业而献身的模范情侣”。
  
  “柳堡主,夏姑娘。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是既然有如此缘由为何不早些说出来?”十长老之中有一位不认识的大和尚突然开口了。
  
  我也忽然把脸从手心里抬起来。
  
  对哦……柳闲歌早编排好了借口,为什么现在才……
  
  囧TZ!!!

  无数次穿透柯南太阳穴的那道闪电,如今,穿越了我的脑袋。
  
  上一秒还是泪眼婆娑的我,下一秒突然双目囧囧有神,两束极囧光线射向柳闲歌。

  真相只有一个!
  
  柳闲歌!

  你!你这个腹黑男!!

  你早知道白翦瞳要召开武林大会,所以将计就计,故意利用姓白的名义召集天下英雄,再把我推倒刀锋浪尖上让我无路可退,配合你演戏!!!

  如此一来我们就是全武林公认的COUPLE了……

  啊啊啊!你这个史上最腹黑的腹黑男!
  
  柳闲歌发现了我的目光,垂眸对上我出离愤怒的眼睛。
  
  闲歌空然一笑,漫天杨花轻扬如舞。

  我顿时蔫了……
  
  不行,柳大师你太妖娆了,师太我酥麻了。

  栽在这样的人间妖孽手里,我栽得暗爽啊……
  
  “这样的事……叫我们怎么说得出口。子衿本打算隐姓埋名从此自江湖隐退,却不想……”柳闲歌说到这里,三分无奈三分哀叹,目光若丝,飘向白翦瞳。
  
  此时,天下各路英豪囧然大悟!
  
  ——哎呀呀,这白翦瞳对柳闲歌可是觊觎已久。原来是心上人被人抢了,所以要栽赃嫁祸,借刀杀人啊!
  
  顿时,各种鄙视蔑视藐视无视的目光,化作刀枪棍棒,一阵刀光剑影飞向白翦瞳。
  
  白翦瞳气得面色灰白,紧握的双手在袖底微微颤抖。
  
  十长老叽叽咕咕热烈讨论了一阵,很快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坐在中央的老爷爷咳嗽了两声,然后开口,“柳堡主你说自己是为了一己私利而去剿灭魔教,其实也不然。拜月魔教危害中原武林已久,要铲除魔教,维护武林正义一直乃我们的夙愿,此次,有柳堡主和天下堡的声誉,振臂一呼,才能得到武林正道们的一致响应,同仇敌忾,共对大敌。自此铲除了魔教,也算是功德一件。”
  
  柳闲歌颔首垂眸,十足谦逊的样子。
  
  通情达理的老爷爷继续说,“柳堡主和夏姑娘也不必在自责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也有江湖的道义情谊,世人定能谅解二位的良苦用心。二位历经劫难,终得以相守,英雄佳人,可谓是江湖一段美谈。”
  
  “诚蒙上天厚爱,蒙诸位武林同道不弃……”

  柳闲歌轻轻叹了一声,嘴角漾起一抹疲惫的笑,长身而拜。
  
  随着他的动作,瀑布般的三千青丝顺着肩头滑下,在微暗的光线下泛出淡淡的光泽,如若星振珠光铺满一片锦绣。
  
  那一刻,他美得如幻非真。

  ——萌得呦,台下一片女侠无法自持当场晕厥。
  
  专情。

  这绝对是给男人大大加分的要素。

  尤其。

  如果这个男人一直以精明和腹黑著称于世。
  
  于是,柳闲歌他变得更加抢手了……
  
  ————————————————
  
  本来嘛,事情到此就可以结束了。
  
  我和柳闲歌在天下武林豪杰面前光明正大手牵着手从高台上走下去,好一对璧人,郎貌女才,羡煞旁人。
  
  我和柳闲歌一走下高台,天下堡诸位护卫立刻极其专业得,在我们周围形成一道坚实的人墙,将各种蜂拥而来的八卦人士堵在墙外。嗯,非常大牌,我觉得我还缺一副大墨镜。
  
  “武林大会结束了吗?”我问。
  
  “没有,”柳闲歌笑一只手揽着我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点我的脑袋,“傻丫头,你以为几百号人不远万里跑到醉华都就是为了看我们的苦情戏么?”
  
  “也对……”我沉吟,古代交通极度不便,集合起来多费劲呐。但是……忽然我抬头,特天真问,“但是,他们不会瞬移吗?”
  
  “……真没文化,那是轻功的一种,叫千里不留痕。消耗内力极大,你以为谁都会啊?”在一旁的韩涵忍不住插嘴。
  
  我横他一眼,“哼,老土名字。祛痘啊?还不留痕……看人家香帅轻功叫‘踏月留香不留痕’多意境!”
  
  (妖某人插嘴:还不是“不留痕”……)
  
  这厢,柳闲歌忽而蹙了眉,“香帅?”
  
  我自顾自还沉浸在唯美的轻功中,喃喃嘟囔,“还有什么‘踏雪无痕’啦,‘迎风扶柳步’、‘踏雪无痕’‘凌波微步’……”
  
  韩涵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次编写《武功辑录》的时候,应该让你去起名字……”
  
  旁边,亲昵搂着我的柳闲歌,目光斜四十五度向下,似乎在仔细回忆着什么。
  
  柳哥哥腹诽:香帅?没听过这号人啊……不行,挖地三尺要找出来……
  
  (妖君【奸笑】:柳帅吃醋鸟~~~~扭动,好萌啊~~~~PS:香帅是楚留香,表说你们不知道……)
  
  “你带我去哪儿?”此刻,我已经被柳闲歌带上一架四牳拉的华丽大马车。
  
  马车驰过青石地板,车铃叮咚。
  
  “带你一同去见碧华夫人。”
  
  柳闲歌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温柔,声音特别暧昧,我仰着一张呆面,特别迷茫。
  
  我的脸突然变成一个“囧”字,“谁?”
  
  挠头。
  
  没印象啊,完全没印象。
  
  柳闲歌的脸,瞬间摇晃了一下,“你母亲……碧华夫人。”
  
  “谁?哦,我想起来了……”我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是那个后妈……
  
  柳哥哥瞬间,又摇晃了一下。
  
  “可是……你为什么要去见我娘?”
  
  柳闲歌抬起只手,曲起食指和中指,宠溺得捏了捏我的鼻子。他眼睛弯弯的,里面全是笑意,“傻丫头,你说呢?”
  
  “呃……”我顿时又一阵意志动摇,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最后还是说出来了,“那个,柳闲歌啊,我说,求亲的事情能不能过段时间再说?”
  
  柳闲歌眼睛里毫不掩饰浮上一抹失望,但是随即就被他一笑而带过了。
  
  “我不会强迫你。”
  
  “我觉得我们这样挺好的。”我很认真看着他,可怜兮兮眨巴眨巴眼睛,浓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柳闲歌忽然目光闪烁了一下。
  
  而后,他修长而温暖的手指,轻轻挑起我的下巴。
  
  下一刻,轻柔的呼吸,就近的只在眼前了。
  
  我张大了眼睛,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柳闲歌只是耐心等着,不更进一步也不退却,静静地等待,给我选择的权力。
  
  逃跑还是接受。
  
  满世界都是他的味道,玉体香肌,兰熏桂馥,熏得人不由都醉了。
  
  那一点点的距离,终于消弭。
  
  我轻轻覆上他柔软的唇,浅浅得吻了他。
  
  蜻蜓点水一般的浅尝辄止,有甜甜的味道。
  
  终于,我张开眼睛,目光对上了那人清澈如水的眸子,却看到了清俊的男子慌张得别开了头,一只手掩饰着支住了侧脸,但是,没有遮上眼角泛上了淡淡的桃绯色。
  
  (三妖:啧啧啧啧!!柳帅的尺度啊,真是出乎意料的小~柳帅啊~~出于意料的纯情啊~~~~
  三妖继续怨念:
  昨夜,三更,有人托梦。梦中,那人面目狰狞,手握30CM大刀,咬牙切齿道‘明日风涯不出,你血溅当场!’
  吾怕怕,颤声‘一定出一定出’
  于是,后面这场……风涯就把闲歌的戏份给挤了……
  泪,本来是闲歌的……
  柳闲歌:借口。你分明是被他潜了。
  妖某人:呃……被发现了……)
  
  ———————————————
  
  醉华都城之外,有通天铁塔一座。
  
  此塔耸构巍峨,高标巃嵸;重檐翼馆,四闼霞敞。
  
  登此塔,放眼而望,可坐窥井邑,俯拍云烟。
  
  人称斯塔镇西北之龙脉。
  
  漫天扬尘,浮云昏日之下,高塔塔顶,有一人一袭黑色大氅立于燕角屋檐之上。
  
  长风舞袖,墨发飞扬。
  
  “洛风涯你可想好了,你这样贸然杀进去会是什么后果。”屋檐下,一个女人的声音幽眇得响起来。
  
  原来,距离屋顶三米之下,还有一白衣女子,撑着一把二十四骨的纸伞,倚在栏杆边站着。
  
  洛惊寒见男子半晌也不回应,冷冷哼了一声,“拜月教那个烂摊子还等着你呢,别妄想着我会替你收拾。”
  
  “惊寒,我是不是做错了?”
  
  忽然,一直沉默的男子开了口。
  
  他的声音和他的面容依旧是那么冷,都结着一层寒凉的冰,但却如同冰那么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了般。
  
  洛惊寒微微蹙了眉,“你指什么?如果你是指那日在月落天涯……”
  
  “不该丢下她。”洛风涯如同自语一般,轻声说。
  
  “对啊,”洛惊寒愣了愣,再开口,凉凉的声音里全是讽刺,“尤其是不该把她丢给柳闲歌。”
  
  “那时我太气了。”
  
  “那丫头啊,一眼就能让人看透,”洛惊寒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在叹夏子衿,还是在叹洛风涯。“她和柳闲歌原本也定然不是那种关系。你就是太木讷了……真是个笨蛋……把那个姓夏的小姑娘领回来就行了,别再招惹那些中原的家伙,我们麻烦够多的了……”



[78] 史上最强的怨念

  马蹄逐渐由急促而变得轻缓,不多时,马儿发出清冽的嘶鸣,车最后在一个清静的府宅前停稳。
  
  “到了。”柳闲歌这样说着,看也不看我,或者说是故意躲过了我的目光,只是自然地牵起了我放在身侧的手,握在掌心里。
  
  而后,他非常绅士得扶我下马车。

  一双素手,一缕幽香余韵,一双流光美眸。
  
  为毛柳闲歌这一刻看上去如此秀色可餐?!

  鄙人一阵心跳加速。
  
  原来一个吻的作用这么大!那我以后得省着点用,物以稀为贵嘛,用多了就廉价了不是?
  
  迎接我们的侍从带领我们穿过一个又一个院落,绕过一条又一条门廊,最后到了一处非常偏僻的小院。
  
  被柳闲歌领着去见我妈真的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啊……对了,我娘为什么会来醉华都?她不是向来深居简出,不插手武林事务,也不在人前露面的么?”
  
  柳闲歌薄薄的唇微微抿了一下,显然这个问题也是他所在意的。
  
  “应该是因为你吧,”他垂眸看我,浮上一抹温凉如水的笑意,“昨日我才收到了碧华夫人的拜帖,请我今日务必将你送来见上她一面。”
  
  “哦……嗯?”
  
  “噼啪”

  一道闪电,照亮了我黑咕隆咚的心灵深处。
  
  突然我站住了,嘴角抽搐了一下,“原来……你不是来求亲的……那你刚才还……”
  
  “我怎么了?”柳闲歌无辜得弯起眼睛笑。
  
  我嘴角继续抽抽抽。

  柳大狼!刚才分明是摆了我一道……

  我以为他见碧华夫人是为了向我求亲,我不肯,看他那么失望才想要抚慰一下柳葛格他脆弱的心灵,没想到……

  泪,我被占便宜了……
  
  (妖某人:谁叫你自己多想,自作多情~~人家柳SAMA也没说过提亲的事嘛……)
  
  侍从将我们送进一个幽深的庭院半月形的门前,便不再入内了。
  
  我和柳闲歌继续向里,可惜,柳闲歌不得登堂入室,便被拦在了门外。
  
  拦住他的不是别人,却是我那个BH冷感+脱线的姐姐,夏晚葭。
  
  (妖君解说:此女乃夏雪瑶之母……)
  
  “姐?”我离得老远就一声欢叫,话说这世上除了柳闲歌之外就数她和我最合拍。
  
  我撒丫子,甩了柳闲歌冲过去,一下子树袋熊状挂在了夏晚葭脖子上,HAPPY得摇来摇去。
  
  “死丫头,你命倒是大得很嘛。”夏晚葭虽然已为人妇,却依旧是一派黑社会冷艳大姐大的范儿,“这不仅摆平了洛风涯,还钓到了金龟婿?”
  
  夏晚葭说着,眼角打量站在不远处的柳闲歌。
  
  “那是呀,我是谁啊?啊哈哈哈……霹雳无敌宇宙美少女是也……”
  
  夏晚葭那双妖艳的桃花眼一眯,一巴掌把我从身上扯下来。转头,表情和动作完全无关,礼貌得对柳闲歌说,“柳堡主,家母思女心切,想让子衿入室单独一叙。还请柳堡主少待,见谅。”
  
  “咦?”
  
  我抽了口冷气。单独见我?
  
  囧囧囧,话说我还真有点怕那个冷冰冰的女人……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都把我泼出去大半年了,怎么突然要见我?其中必有阴谋,有阴谋啊!
  
  我越想越惴惴不安,“姐,我说,你不能……”
  
  夏晚葭却完美而彻底得将我屏蔽。
  
  “柳堡主请随我来。”夏晚葭对柳闲歌做出邀请的动作,同时抽控抬起一只脚,一脚把我踹进了门里。
  
  “不能扔下我啊!”
  
  我在空中惨叫一声,划出一道凌厉的直线,“嘭”得一声,滚进门里。
  
  关门,落锁。

  放老母。
  
  我摔得头晕眼花,好一会儿才从眼冒金星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揉揉脑袋从冰冷彻骨的地板上坐起来。
  
  刚一恢复,环顾四周之后,我就后悔了——谁再给我一棍子让我彻底晕了吧!
  
  只见屋内一片黝黯,那种漆黑程度绝不是大白天的房间中该有的!

  房间里飘散着一股陈腐的味道,空空荡荡的,唯有厅堂内墙壁上,挂百鬼夜行图一张,画侧立硕大红烛两根,烛泪汩汩,一滴滴垂落不止。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阴风阵阵,垂着满室梁上垂落的黑色纱帘,倏然得飘起,又幽幽得落下。如同一只又一只柔软而冰冷的手,抚摸着你全身的寒毛……
  
  我倒抽一口冷气,连滚带爬,冲向门口——
  
  结果发现——啊啊啊!!门真的锁了!!!!
  
  ——OH!! HELP!!! MR·柳~~~~~~~~~其实夏家是卖女儿的!!!!!!!不要把我扔下啊!!
  
  我胸贴大门,一点点在门上滑落……
  
  我不是在白日做梦吧?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你来了……”
  
  本来我三魂七魄还剩下那么一点五加三点五,现在被如此阴气缭绕的声音一吓,彻底魂飞魄散了。
  
  我囧囧的大脑飞速运转,蹦出了一个万分狗血的大胆假设……
  
  难道,莫非,马萨嘎!

  我在人间为非作歹多日,终于惊动了阎王,有黑白无常来勾魂了吗!?
  
  武侠小说终于华丽丽得转型为当下流行的鬼神小说了吗……
  
  “我等你很久了。”
  
  那声音下一刻,已经近在了耳畔。
  
  “哎呦,我的个妈呀!”我一声惨叫。
  
  其实,那人声音还算温柔,带著三分沉缓。
  
  我颤颤巍巍张开眼睛看过去,好歹死也要死个明白啊……
  
  微红的烛光下,只见苍白如雪的一张瓜子脸,黑色的面纱之外露出一双黑得令人心惊的狭长凤眸。

  漂亮是漂亮,漂亮得不食人间五谷,如妖如魅。

  这女人的长相我只见过两次,但肯定不会认错。
  
  刚才我还真没叫错——当真是我的个妈呀!

  那女人,果真就是碧华夫人。
  
  “起来说话。”碧华夫人站在我一步之外。
  
  我愣了一瞬间,心脏不齐得跳动了一下。

  吾突然产生了一种,灰常灰常不妙的预感。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个非同寻常之人……”碧华夫人看着我,眼神有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冷漠和疏远,“你不仅没有被洛风涯所害,反倒是令天下堡与拜月教厮杀,得了天下堡堡主柳闲歌的青睐,让江湖也接受了你的身份……这结果,已经大大的超出了我的预料。”
  
  她说着,径直转身,缓步走向了灼灼燃着的红烛之下。

  我看着站在那副百鬼夜行图前的女人,从脚底慢慢腾起一股阴森的寒意。
  
  这女人……

  刹那间,万种思虑在我脑中翻滚而过,让我手心都沁出冷冷的汗。
  
  我倏然抓住了某种重点,“你……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夏子衿?”
  
  “是。”

  干脆利落得回答,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杀人不见血。
  
  碧华夫人冰冷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径直穿透了骨肉直刺灵魂,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你的魂魄,是我施法招来的。”
  
  “你说什么?……”我不可置信得盯着她,声音都抑制不住得开始颤抖。
  
  “三月初三,煞星地劫忽现于星分鹑火,有恶灵现世……”
  
  这女人BALABALA说个不停,把我当傻瓜一样扔一边……

  我用一种上高数课的表情听了半晌,终于,忍无可忍,华丽丽的暴走了!

  你耍我就算了,竟然还把我当文盲!!
  
  “喂……我说你到底在嘟嘟囔囔说什么啊!说普通话,OK?”
  
  碧华夫人被我吼得一愣,沉默了一瞬间,淡定非常得GO ON,“你也知道,拜月教教主洛风涯要娶我的女儿夏子衿吧。”
  
  “是啊!别低估我智商,我都替她嫁给姓洛的了!”
  
  “洛风涯他身上所中的百鬼之蛊,会令恶灵吞噬周围生灵。”
  
  “是啊,谁不知道啊,我还经常见。”
  
  “但是,你可知道?这些恶灵皆是积怨极深在阳世逗留不愿离去的恶鬼。被恶灵杀死的人的魂魄无法转世,只要恶灵的恨意一天不消失,那些魂魄就会一直跟着恶灵,永世不得超生。子衿她生性骄纵,若是入了拜月教,不出几日必然步那些先前女子的后尘,成为不得转生的冤魂。”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生死死颠来倒去经历了太多次,现在的我,越是遇到棘手的境遇,就越是冷静,有时冷静得让自己都觉得心惊。

  我听碧华夫人说到这里,事情大概也猜出了七分。
  
  “你让我给你女儿当替死鬼?”
  
  碧华夫人没有直接回答,“人死后,魂魄一般最多在人间逗留七日,七日后若不归于地府,则会魂飞魄散。但凡有人在死前有强烈执念或巨大愤恨,死后魂魄不愿归于地府,便会化为冤鬼,逗留凡间最长达七七四十九天,去完成没完成的夙愿。我本以为你是个游离于轮回之外的冤鬼,于是设了个陷阱捉到了你,却不料……”
  
  “原来如此,”我忽然冷笑出声,绝对是怒极反笑,“怪不得你给我定海珠。定海珠可定住夏子衿的肉体不被恶灵吞噬,而我的魂魄在四十九日之后会自动魂飞魄散。如此一来,你便可以收殓你女儿的名义将夏子衿的身体收回。却没想到,这都过了大半年了,我还好好地呆在你闺女的身体里。所以今日你找我前来,是来收尸的吧?”
  
  “没错,你果然聪明。”
  
  我靠!!

  天命啊!!

  真TMD天亡我!

  我经历了千难万险,躲过了僵尸围攻,撑过了三日无食无水,摆平了白翦瞳,骗过了天下武林。

  最终,栽在了这女人手里。并且,最悲剧的是,这一切从故事的开始就已然注定了……

  这女人一手策划了这场戏,一直躲在最不起眼的暗处,站在最佳的观赏角度,静观着故事的起承转合。最终,虽然事情不如她所预料,却反倒比她预计得更加顺利。她看得舒心了,我这个替死鬼就可以去死了。
  
  我深深做了十来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事已至此……

  “行,反正身体本来也不是我的,你让我死也死个明白。我问你,你从哪里把我魂魄招来的?我是谁?”
  
  碧华夫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你自己的事情,何必问我?”
  
  “废话,不问你问谁!不是你洗掉我的记忆吗?!”
  
  “是我……”
  
  “……”

  那时,我产生了嚎叫一声扑上去掐死丫的冲动。

  可惜,那冲动还没付诸实践,我就被丫阴了。
  
  幽暗的房间深处,骤然不知从何处飞出五道黑绸,刹那间缠上我的四肢和脖颈,用力得拉扯。
  
  “啊!!!!你在做什么!!”

  一种仿佛将皮肉从骨上剥离的痛苦席卷了全身,我嘶声惨叫。

  从未经历过如此的折磨!!
  
  碧华夫人只是冷然得站在我几步之外,冷眼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她苍白细长的手指探入袖底,慢慢拿出一个小坛托于掌上。
  
  那小坛看上去像个普普通通的酒坛。唯独不同的是,封泥处贴得是张白纸,上面写着一个“封”字,而坛肚上白纸红字,写着一个“魂”字。
  
  “此乃藏魂之术,子衿的魂魄正在此处。你这野魂,速速遁入轮回前往该去之处吧。”
  
  冷得刺骨的声音幽幽邈邈传来,仿佛有无数的回音不断地重复叠响在耳边。
  
  身体被拉扯得幅度更甚,我甚至感觉自己的四肢已经被拉得变了形……
  
  MD,放开我!!!!我不要五马分尸这种BT的死法啊!!!
  
  我猛地张开了眼睛。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骤然沸腾了。
  
  疼痛忽然都消失,身体也变得极其得轻巧,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不适感。自己仿佛成了一阵风,飘然云端。
  
  这种感觉,不久以前也有过一次。
  
  我看着自己曾经的身体倒在地上,明白——自己灵魂出窍了。
  
  刚才撕扯我的黑绸的另一端就握在碧华夫人的手中,她抬头看着空中飘浮的我,眉头微微蹙起,“竟然跑了。”
  
  “死女人。”我呲牙咧嘴对她比了个中指。
  
  “也罢……”

  碧华夫人不再理我,专心看着掌中的坛子,而后,手指在封泥上轻轻一点,念了一句,“开!”那个“封”字,便突然被某种力量从坛子之内顶开,忽得鼓起,揭开,而后消失不见。不多时,一团白白的云气从坛中堆叠升起,在空气中绕了几个弯,一丝一缕得飘进了夏子衿的身体里。

  碧华夫人俯下身,手指轻轻覆上自己女儿的灵台。
  
  “你若不回地府,最好速速找个肉体附进去吧,不然,可要魂飞魄散的。”她虽没看我,但却在对我说话。
  
  我怎么能走啊?!我这里还有一堆烂摊子没收拾呢,柳闲歌怎么办?洛风涯怎么办?我要是走了……
  
  我刚一开口,刚说完“我怎么走啊”就看那个超级无敌宇宙该死的死女人,宽大的袖子一甩,黑洞一样的袖口中吹出一阵妖风,就把我给卷走了!!!!
  
  MD!!!!

  老娘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鬼也有话语权!!!!!!!!!!!!!!!!!!



[79] 最惨无人道的情杀!

  柳闲歌与夏晚葭在偏厅里聊了接近一个时辰,也不见夏子衿出来,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焦躁或是不悦的表现,但是他看向窗外的频率却明显得多了起来。
  
  那泛着珍珠光泽的指尖,一直有些不安得轻轻旋着另一只手指上的红玉扳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当他思索某些事时,习惯性的动作。
  
  夏晚葭和柳闲歌了坐N久,一直喋喋不休,问东问西。
  
  比如天下堡有几亩地啊?几间店铺啊?车马多少辆?仆从多少人?宫室多少间?得到得回答全是——万八十之类的,听得晚葭姐一阵嘴角上扬。
  
  夏姐暗爽啊,盘算着这只超级无敌金龟婿给网回家的话,自己和曾哥不用存钱不用放高利贷就能买房买车顺便蜜月旅行周游天下了……
  
  (妖某人【插话】:夏姐的老公姓曾啊……曾哥……拜一个先……保佑我专四过啊过……
  还有啊……夏姐,不是你放高利贷,是借高利贷啦……)
  
  终于,又一盏茶凉时,柳闲歌坐不住了,试探着问了一句,“子衿她……”
  
  夏晚葭了然。
  
  她收住嘴角狼盯肉的奸笑,特别温柔得说,“我这就去看看,柳堡主您稍等。”
  
  夏晚葭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了碧华夫人的房间。
  
  其实,因为夏晚葭本身通灵体制就很强悍,她一直以来都能从母亲身上感到一种阴冷而潮湿的鬼气,而整个阴气缭绕的碧玉楼中,就属碧华夫人的府宅阴气最重。所以,这两人虽是母女,但一个能从母亲身上感到杀气,一个能从女儿身上察觉出厌恶感,结果两人关系一直清汤寡水般冷淡。
  
  当夏晚葭一只脚迈进小院的时候,一种非常熟悉的厌恶感瞬间从脚底爬上了背脊。
  
  小院里空无一人,灰暗的小楼前,那一株海棠花枝红得耀眼。
  
  然而,诡异的却是,昏昏的日光下,海棠向阳的一半花开依旧,而背阴的一般却是枝头空空如也,铺的满地落红。
  
  夏晚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缓步走过园中碧绿的池塘。风过,塘依旧静如平镜,凝滞如冰,波纹未起。
  
  当她推开灰色小楼那朱漆剥落的门时,门发出陈腐得“吱呀”一声轻响。
  
  随着她推门的动作,光线在昏暗的房间中铺开一道细长的光影。
  
  “娘?”夏晚葭站在门外,厅内一阵冷风席卷而出,撩动了她的衣袖。
  
  光线有些昏暗的小室内,黑衣黑纱的女人坐在地榻上,脚边有金兽脑香炉,其中灰色的烟雾堆叠升起,房间中充斥着一股靡丽的腐香。
  
  而夏子衿,正躺在地上,头枕在碧华夫人的膝头,神色安然,似乎睡得正熟。
  
  “子衿怎么了?”
  
  碧华夫人抬起眼睛,淡淡看向门口的女儿,“子衿她有些累了,让她再睡会儿吧。”
  
  “那柳堡主……”
  
  “请柳堡主先回去,”碧华夫人冷冷得打断夏晚葭,重新低下头,爱怜的目光落在小女儿的身上,“告诉柳堡主,下午的武林大会我会亲自带着子衿出席,不劳他费心。”
  
  夏晚葭听到这里,也没有再说什么,飞快阖上门逃跑似得转身离开。
  
  这个房间中扑面而来一股阴气,并且充斥着一种压迫感,几乎要压抑得她无法呼吸。
  
  夏晚葭回到偏厅,把碧华夫人的原话转达给柳闲歌。
  
  柳闲歌抬眸盯着夏晚葭的眼睛,希望看出些倪端。
  
  从一开始,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看到夏晚葭躲闪的目光,这种预感更强烈了几分。
  
  但柳闲歌最终却什么都没问,礼貌得微笑,“代我向碧华夫人问好,告辞。”
  
  他如是说,若有所思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寂静得诡异的庭院,上了马车,扬尘而去。
  
  ····
  
  话说七杀教教主白翦瞳在武林大会上丢足了面子,这倒是次要,白翦瞳也不在意世人说他因爱生恨,说他睚眦必报气量狭小。反正,无论那些人背地里怎么非议他,当着他的面,无论男女还不都是一张张奴颜婢膝阿谀奉承的丑陋脸孔。
  
  他就是单纯咽不下这口气!
  
  他白翦瞳看中的东西,还没人能抢过。他白翦瞳厌憎的人,定然不能好过。更何况,夏子衿——只是一个不知所谓胸大无脑的死女人!仗着柳闲歌洛风涯给她撑腰,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与他!
  
  美貌无双武功盖世才智卓绝的白翦瞳怎么会输呢!!
  
  他一定要让那个姓夏的难堪!一定要!!
  
  于是,华丽丽的白教主,咬碎一口小贝齿,连吃饭的时候都咬牙切齿,一边嚼夏子衿似得嚼芹菜,一边一字一句恶狠狠诅咒,“夏子衿,你死定了!”
  
  看得周围四位牛郎哥哥,不由自主同时后退了半步,一阵恶寒。
  
  (某妖人:完了……我怎么萌上白妖男了……泪……女主不在我的审美观发生了急剧的扭曲……【飙高音】:女主~~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
  
  依旧菜市口,依旧英雄坛。依旧肌肉男龙套数百人,外加白胡子爷爷十只。
  
  唯一多了的,是本文一号腹黑BT反派——碧华夫人是也。
  
  只见贵宾席位,距离柳闲歌不远处,黑衣的女人穿着鲜红高齿屐,静坐在陈檀太师椅中。黑纱下的皮肤白的如雪,甚至泛着淡淡妖异的蓝色。她面上蒙着黑纱,却遮掩不住那冷艳一丝一缕透出来,摄人心扉。可以想见,这女人二十年前必定是人间妖孽一只。
  
  今天早上的主角夏子衿就坐在碧华夫人身边,似乎很困似得,一直不停地打呵欠。柳闲歌与她之间隔了很微妙的距离。碧华夫人刚好挡住了柳闲歌投向夏子衿的视线。
  
  柳闲歌也不是自找没趣的人,很显然碧华夫人不待见他,于是他没有企图过去攀谈。只是慵懒得坐在自己的席位里,若有所思神游太虚。
  
  早上还如胶似漆的两人,现在却是连个招呼都没打。甚是诡异。
  
  下午武林大会主题仍旧是讨论如何对付拜月教。拜月教虽撤出月落天涯,溃散而去,但是主力未损,仍然有力量可以东山再起,武林不能不防。
  
  白翦瞳下午依旧是一副风神俊秀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丝毫没有被上午的窘迫打击到自信。一开篇便是一通义正词严的长篇大论,声情并茂并且煽动性极强,说得群情激昂,壮士扼腕。接着,白教主看时机已到,逮住了机会又锲而不舍向无辜的夏子衿童鞋发难。
  
  “夏女侠,在下有一事相求,希望夏女侠能够为在下指点迷津。”

  白翦瞳如此说着,莲步轻移,只见那衣袂飘飘美不胜收之间,人已站在了夏子衿的面前。
  
  夏子衿仰着脖子呆呆看着他,依旧一副迷糊着没睡醒的表情。
  
  “我、我?……”
  
  “白教主!”倒是旁边的碧华夫人反应激烈,差一点拍案而起。
  
  然而白翦瞳打定了主意整夏子衿,浅浅一笑,借着衣袖的遮挡,刹那间惊鸿一指点中了碧华夫人的麻穴。

  碧华夫人虽然擅长鬼蜮之术,武功却是一般,一招就败下阵来。
  
  “夏姑娘,随我来可好?”白翦瞳说着,一只手牵着夏子衿,足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一只白蝶一般飘然向后掠起,飞向高台的中央。
  
  “你干什么!”夏子衿在空中仿佛忽然醒悟了一般,随着一声怒喝,她手腕猛地一番,在空中一个华丽的转身,一个威风凛凛的“灭狼腿”踢向小白教主的重要部位……
  
  于是……
  
  天下武林人士外加白教主他本人,通通都震惊在了原地,久久不能自己……
  
  白翦瞳躲开这出其不意的一击,落在高台中央,向后撤了一小步。
  
  妖美男露出疑惑的神色——咦?她会武功?
  
  “你到底想干什么!”夏子衿玉指直指白翦瞳鼻尖,恶狠狠盯着他,那语气蛮横而骄纵,听起来有些陌生。
  
  白翦瞳当然在人前不会失了风仪,他浅笑,微微颔首,“抱歉,让夏女侠受惊了。在下只是有些疑问,想向您请教。”
  
  夏子衿毫不客气,“有事就快说!”
  
  “夏女侠你火气不小呀……”白翦瞳敛眸一笑,如同一支塘中风荷般清净典雅,相比较之下,现在的夏子衿有点像那枝头上叽叽喳喳闹腾的雀鸟,与先前温婉又聪慧的形象有大大的反差。
  
  “夏女侠你在拜月教多日,必定对拜月教中之事知之不少。不知夏女侠可否仔细想想,向我们提供些消息线索,好让我们将魔教余党能够一网打尽,永消后患?”
  
  白翦瞳也聪明得很,知道正面打击夏子衿已经无用了,便取巧利用洛风涯与她的关系。白翦瞳当然看得出夏子衿与洛风涯的关系非同一般,依照那女子的个性,肯定无法说出不利于洛风涯的话,如此一来既可以挑拨柳闲歌与夏子衿的关系,又能够让夏子衿在武林面前百口莫辩……
  
  白教主抬着一汪秋水美眸,嘴角噙笑意有春意三分;白教主的内心在奸笑——哼哼哼……小样儿……跟我斗……
  
  夏子衿这厢已经完全迷茫了。
  
  她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莫名其妙,“你说什么啊?什么拜月教?我……”
  
  夏子衿正嚷嚷着……
  
  忽然……
  
  ——妖某人音效分割线——锣鼓齐鸣——礼乐齐响——超女齐声唱——“纯爷们来啦!!”————————

  忽然间!
  
  阴风怒号!妖气排空!!
  
  虚空中仿佛有万马奔腾而来!扬尘千万里遮天蔽日!
  
  青空也为之变色!大地也为之震颤!!
  
  只见!有妖孽兮,墨发黑袍,驾一朵乌云而来!
  
  妖孽所到之处,一片人仰马翻,血肉模糊!血流五步,血溅三尺!
  
  “洛风涯?!”柳闲歌执剑而起。

  他不可置信盯着那一袭黑袍的男子,那人仿佛妖魔临世一般,为无数凶狠嘶吼的恶灵所前呼后拥着追随,煞气凛然而至。
  
  第一个说话的是柳闲歌,不过呢,反应最快的却是依然抱头撤退速度直追光速的众龙套们……

  刹那间,筒子们都已然挤到离洛风涯最远的角落,摞成一个坚实的金字塔型,呈防御全开状态。
  
  (妖某人:历史时刻,需要历史人物来见证……于是龙套就乖乖躲着保命吧……
  十长老:为毛我们也要躲着!
  妖某人:虽然你们地位尊贵,但是改变不了你们是龙套的命运……让开让开,又不是美少年,不要和主角抢戏啦。
  白翦瞳:囧TZ,苗头不对。打手电也要保命为先,我也先撤了……)
  
  于是乎,偌大的英雄坛,刹那间变得空旷寂静。
  
  妖风扬尘沙,黄沙迷人眼。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如此背景之下,两大男主再次华丽丽正面交锋!!
  
  高台之上,只剩下武林史上最牛X的魔教教主,和集财富智慧地位武功美貌为一身的天下堡堡主,外加一个目瞪口呆的夏子衿站在凛冽的风中。
  
  洛风涯感情缺缺得看着夏子衿,夏子衿被柳闲歌的声音吸引而盯着柳闲歌,柳闲歌冷然而防备得瞪着洛风涯……
  
  他们的目光,华丽丽得组成了一个,微妙的三角形……
  
  “子衿,我来带你走。”

  面沉如水的男人,淡淡开了口。那声音里仿佛混含了风一般,带着低沉的空洞声响,覆着层薄薄的寂寞。
  
  “洛风涯你休想动她!”柳闲歌毫不犹豫,青锋出鞘。

  他手中长剑一横,三尺秋水瞬间化为银龙嘶吼,斩破天幕撕裂云霄一般斩向洛风涯。
  
  然而。
  
  他晚了一步。
  
  刹那间,仿佛时间都发生了扭曲,忽然变得极其缓慢。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紧紧锁在了高台上。
  
  众目睽睽,然而,却无人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风涯仅仅是伸出了手,轻轻握住了夏子衿的手腕。
  
  然而,他的指尖还没碰到她的皮肤。
  
  顷刻之间,无数恶灵鬼魅叫嚣着狂叫着,凭空骤然出现,一只接着一只扑向夏子衿,一刹那将那女子淹没在一片灰色浓烟中。
  
  鲜血飞溅,骨肉支离破碎。连惨叫都来不及有一声。
  
  世界仿佛被静音,只有恶灵啃噬人肉的声音,毛骨悚然得响着。
  
  洛风涯怔怔站在原地,他伸出的手如同凝滞一般停在了半空,都忘记要收回来。
  
  柳闲歌突然就停在了那团被恶灵淹没的人影背后,死死盯着恶灵,仿佛定住了一般。

  他苍白如纸的侧脸,有一滴温热的血,温柔得滑落。他手中的长剑,无声滑落。
  
  “叮!”

  长剑落地,发出一声脆响。这声响,竟然仿佛震耳欲聋。
  
  洛风涯迷茫得抬起自己的手,看了良久,良久。
  
  天地一片肃杀。
  
  压抑至极的沉寂中,他开口仿佛叹息一般,轻声自语。

  “不是她?……”
  
  那声音飘散在风中,无人听见。



[80] 穿越又见穿越

  
  【妖某人前文提要】:话说……女主被碧玉楼和谐了;夏子衿被洛风涯和谐了。于是,世界和谐了……风萧萧兮一吹,女主再世而祸害人间。若问穿成谁……
  
  【女主幽怨状接话,声泪俱下】:狗血啊!狗血!!
  
  ····
  
  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不能上吊的梁。
  
  我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脚不沾地,忽然深刻得体会到此话严重在理!
  
  ——呜呜呜……GOD HELP ME!
  
  为毛这是为毛!

  为毛我被挂在房梁上左右摇晃!!
  
  本女主从前段时间与作者斗智斗勇的经过中总结经验,已经深刻体会到了,生存于此BT作者笔下,永远不要等着男主来救你,自力更生才是王道!
  
  于是我死命挣扎,挣扎过程中,囧然发现我右手中竟然握着把剪刀!
  
  有没有搞错!难道这人自杀还双保险不成?

  吊不死就扎自己一剪刀?想得倒是周到……
  
  随着一声闷响和一声惨叫。

  我华丽丽利用那把剪刀,一刀剪断三尺白绫,成功逃脱!
  
  而后,理所当然,四仰八叉,卧倒在地。
  
  哎呦我的妈呀!

  我呲牙咧嘴一阵哀嚎。

  疼死我的个老腰了……
  
  但是,此时此刻,我顾不上疼痛!

  愤然抬起头,以烈士断腕的壮烈决心,雷达状在屋里寻找镜子!
  
  正在我左右张望,忽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撞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冲了进来。
  
  这孩子有十三四岁的年纪,粗布衣衫朴素却整洁,发挽双髻,一张粉嫩的小脸清秀可爱。

  我眨巴眨巴眼睛,初步判定……此女……

  算的上半个LOLI。

  (妖某只【怀念状】:呀呀呀,女主经典的“离题三万里不着边际”逻辑出现了~还是有女主在好啊~~小三儿我也能没事吐个槽……)
  
  “哎呀,小红姑娘!你你你……难道你悬梁自尽……”女孩看了看房梁,看了看翻倒的桌椅,看了看掉落的剪刀又看了看地上的我,失口惊叫。
  
  我倒抽一口冷气,我的名字叫——小红?!

  MD,如此龙套的名字,我打赌此身体必死!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一副无辜模样,柔弱状开口,“不,你误会了,我没有悬梁。事实上,我本来是想悬梁,但是考虑到上吊死后,眼部淤血,舌根发紫,舌尖突出口半寸,喉骨破碎,脑部淤血,死状实在是惊悚……于是我转念一想,拿起了剪刀准备割腕……然而,人要死,血液需要留出三分之一,也就是一公升左右。血流过程中,一直是清醒的,看自己血流如注却死不掉岂不是恐怖?而且割到静脉是死不掉的,割到动脉时血会伴着'嘶嘶'的声音喷出两三米,弄脏了屋子我实在觉得心里有愧,去得也无法安心……”
  
  我说着,声音有些气弱无力。但那音色却极其的柔美而轻灵,幽眇空净不食人间烟火,让人想起二月枝头未消的落雪或是青绿山涧逐流的清泉。
  
  女孩听了我的话,脸色大变如大便,后退了半步,颤声:“红姐姐,你……”
  
  我于是露齿一笑,“所以,最后我英明得选择了以头撞墙,不过貌似我力量小了点,呵呵呵,未遂未遂。但是一头撞上之后,我昏了过去,又醒了过来。又昏又醒,几个反复之后,我现在记忆混乱,什么都记不清了……请问,小盆友,我是谁?我在哪儿?顺便,能否帮我拿个镜子来,让我看看头上有包没?脑袋好痛哦……”
  
  女孩用看鬼的眼神瞪着我,眼睛越瞪越大,然后她退退退,迅速退出门口。见我依旧坐在地上没有扑过去的迹象,转头撒腿就跑,边跑边喊,“芸娘!芸娘!小红姐她疯了!!!!!!”
  
  我囧,亏我废了那么多脑力那么多口舌,还是白费。
  
  我自顾自拍拍衣裳站起来,一只手撑着酸痛的腰,走向妆镜台。
  
  淡定,我要淡定……
  
  我盯着自己的鞋尖走到镜子前,猛然一抬眼!!
  
  我知道求神拜佛都是没有用的,所以我暗念……
  
  作者啊!!给我一个倾国倾城的躯壳吧!!!!!
  
  只见,精光一闪!

  一个女子的模样在镜中成相!
  
  女子方韶华,眉目细致,看来生前是细细梳妆了一番。一身洁白的荷衣,全无坠饰。绫罗缠绕下的楚楚腰肢,不堪一握。攘袖见素手一双,皓腕上垂着只金环。领口露出皓如白雪的肌肤,那脖颈修长且细直,如同天鹅一般优雅。漆黑的长发散在双肩,流水般垂落几乎长到了地面。下巴尖尖,唇色偏淡,若未□的菡萏。一双桃花眸,水光缭绕,眼角泛着天生的嫣色。然而鼻梁却细挺且直,让整张脸多了分英气。那肤色很淡,甚至可以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仿佛是一层透明的花瓣,一碰就会破了。凝眸间,那气质明艳而圣洁,如雨打碧荷,雾薄孤山,说不出的空灵轻逸。
  
  我忍不住双手扶在镜子上,狠狠贴近过去,整个人几乎贴在镜面上。
  
  一双眼瞪得,白眼珠翻出来老大,异常狰狞。
  
  天哪!

  胸呢?!

  我的胸去哪里了?!!!!!!
  
  这种两个图钉贴两边的东西能被称为胸吗?!!
  
  啊!!!!!!还我D罩杯!!!!!!!!!!
  
  本女主抑郁得黑线蹲墙角。
  
  这人到底是发育了没有啊……
  
  我怨念得用手量了一下尺寸……
  
  我捏,我捏捏。
  
  啥米手感都没有,还有点铬手……
  
  什么啊……这么大点儿,A罩杯塞进去都嫌大……
  
  这身板无肉无油的,清汤寡水面条似得……
  
  一看这人,就知道铁定是个薄命红颜,一脸天下人欠了自己八百万的怨妇脸,愁云惨淡。
  
  卧槽……一下子从一个36D健气少女变身为吸毒堕落失足少女,真是……
  
  让我情何以堪啊!!!!
  
  我正蹲在墙角画圈圈诅咒作者,忽然,门口一阵错杂的脚步声逼近。
  
  方才的小女孩牵了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火光十色的美妇人,小碎步跑进门里。
  
  “芸娘,你看看,小红姐她这是怎么了?”
  
  我回头看过去,一只手画圈,一脸乌云密布,“不是告诉你了么,我失忆。”
  
  芸娘定定看我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她缓步走近了,把我从地上扶起来,“豆豆啊,我知道,你是为了那个书生而寻死觅活的。你看你何必呢?年纪轻轻不过二八,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现在呀,事情都过去了,我替你跟薛姨说说,不要处罚你。你啊,就别闹脾气了,该接客还是要接客,该赚钱咱还得赚钱……”
  
  OTZ,我怎么一会儿叫小红,一会又豆豆……
  
  离近了我看向芸娘,才发现,这女子容色堪称绝美。她梳着低垂的燕尾形的发簪,身着浅绿色的罗衣长裙衬得娇躯玉体玲珑有致,身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胭脂旖旎香气。
  
  突然,我从她的话里抓住了某种天雷盖地虎的信息!
  
  接客?!

  难道!这里是……

  刹那间,鄙人思绪百转千回。
  
  “芸娘,你说得真是句句在理,让我如醍醐灌顶。但是……那个……我刚才真的撞到了头,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这里是哪里啊?”
  
  芸娘脸色变了变,忽然握住我的手,“豆豆,你刚才叫我什么?你,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么?”
  
  “她不是喊你芸娘么?”我疑惑。
  
  “我是芸卿啊~~~平日里你都喊我卿姐姐的,傻孩子啊,这下可如何是好啊?!”芸卿语未落泪先流,一把搂住我的头,按在她酥胸里,害的我一阵手足无措胸闷气短,“小春,快快快,去叫薛姨!叫薛姨!豆豆她疯魔了!疯魔了!”
  
  我闷闷地在酥胸中开口:“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失忆了而已……”



[81] 又见妖孽现世

  若是说起这“飞花楼”,那可当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乃销金窝,锦绣窟。
  
  此乃美人的汪洋,男人的天堂。
  
  此乃华丽丽的,天下第一大青楼楚馆是也。
  
  飞花楼的楼主陌优昙,据说是个美得惊为天人的绝代佳丽。
  
  飞花楼的四大花魁,据说美如冠玉、国色天香、靡颜腻理,风情各异。
  
  飞花楼中随便挑出来个粗使丫鬟,那都是长得玲珑剔透,仍在大街上回头率百分之百的美人。
  
  而我,很不幸得,一头穿进了百花丛中,从此,一支狗尾巴草,再也不见天日……
  
  要说我现在尊姓大名,那还颇为传奇。
  
  有人叫我“小红”。
  
  有人称我为“豆豆”。
  
  还有人……
  
  正巧,此时对面迎面而来两位年纪极轻却姿色绝美,花枝招展且相貌一模一样的女孩。

  其中一个热络得打招呼,“哎呀,是凤姐啊~”
  
  (三妖飘过:让我们膜拜凤姐——信凤姐,有自信~宇宙无敌超级第一自信~)
  
  我全身骨头一酥,一步踉跄差点没载到。
  
  勉强调整出一个仓促惊悚的微笑,“两位妹妹好,去见客呀?”
  
  另外一个女孩也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凤姐你又替薛姨买了香料回来?记得给我们姐妹留封龙涎呀。”
  
  “好的好的。”我十分和蔼得笑,对着两位年纪轻轻就堕落红尘却堕落得幸福美满的小盆友挥了挥手,转身提着裙角上楼找薛姨。
  
  刚一转弯,我立刻换上狰狞的面孔暗暗咬牙诅咒。
  
  好了,筒子们知道我的名字了吗?
  
  红。豆。凤。三个血淋淋的大字随机排列组合一下。
  
  猜到了吧?
  
  对,我狗血血得大名正是——天雷勾地火,雷公扑电母——凤红豆……
  
  我说怎么这边一声“小红姐姐”,那边一句“豆豆”,闹了半天原来我的名字叫“红豆”!
  
  卧槽啊,怎么不去姓御手洗!

  御手洗·红豆!

  这才够霸气!
  
  这么shit的名字!亏某人能想得出来!
  
  我正想着,怀着满心怨念推门进了薛姨的房间。
  
  飞花楼和普通青楼一样,有两种女人——卖身的和卖艺的。
  
  我本是个艺妓,身怀一手琵琶绝技,十三岁便出道,十六岁便令多少高手折服,多少前辈自叹不如,可堪称是琵琶国手。可惜,这发育都还没完全的小妹妹不知咋的了,竟然情窦初开迷上了个穷酸书生,说什么都要人家替她赎身然后一起远走高飞。可想而知,这小姑娘惨遭拒绝,于是毅然绝然踏上了悬梁自尽的不归路,非常有舍身为我的精神,把灵魂给了上帝,把肉体留给了我……
  
  薛姨是专收乐妓的“紫竹苑”的管事,那天我凄凄切切声泪俱下向薛姨诉说自己失忆的全经过,楚楚可怜哭诉我现在忘了怎么弹琴了……
  
  她老人家沉默了半晌,最后突然一跃而起,差点气得当场脱了鞋底来抽我……
  
  然后,万恶的姨婆说,不劳动者不得食。

  于是,这两天把我当个跑腿的来使唤。

  总之,薛姨啊,是个典型的唯利是图型专剥削我这样的苦命女主的老鸨形象。
  
  “豆儿啊,你回来了?”薛姨正趴在桌前,眯起眼睛,拿着个小金钩子一粒一粒细细得数着一盒豌豆大小的金珠。
  
  “嗯,香料我给你搁桌子上了。”我瞥她一眼,叹,老财迷啊……想当年……猪头大的金砖摆在老娘面前,老娘我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手腕上戴的镯子那都值一座金陵城……
  
  泪……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我四十五度哀伤了一会儿,试探着问,“薛姨啊,那个武林大会上的事您帮我打听了没有……”
  
  “武林大会关我们姑娘家什么事?不该你管的你就别管!真不知道你这小丫头片子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破事!”薛姨抬头,丢给我一记火辣辣的白眼。
  
  “是是是……我错了……”

  我点头哈腰,一边悄悄向门外退,我都已经一只脚偷偷踏出了门槛,忽然,薛姨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据说楼主的相好,从京城来了,近日就要到……”
  
  我顿时脸色一变,眼睛里闪出万丈光芒,“就是那个传说中帅得人神共愤的天潢贵胄小王爷?”
  
  我说着,不由双手捧胸,作花痴状遥想……
  
  结果,薛姨兰凌厉的目光一闪,花指一翘,一粒金豆子“嗖”得一声,不偏不倚正正弹中了我的脑袋。
  
  弹得我这厢一声哀嚎如杀猪。
  
  黄脸婆大喝,“楼主的相好哪是你能觊觎哒?快点给我专心跑腿去!”
  
  我泪眼婆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那粒金豆,泪奔而逃……
  
  背后黄脸婆的声音余音袅袅:“快点给我好好练琴,快点给我想起来来来来来……”
  
  ····
  
  我出了薛姨的房间,拐道去了趟厨房拿了几个馒头一碟小菜,最后回了房间。

  房间简单得很,也不见有任何华丽元素。一张梨花木大床,一个妆镜台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还有一个极其开阔的大窗户。这屋里我最中意的就是这窗户。

  原因嘛,我这里要细细说起。
  
  话说,那飞花楼后街有条暗巷。
  
  暗巷日日都不曾平静,每夜都有数场打架斗殴事件轮流上演。
  
  谁叫飞花楼是个风水宝地呢?当地地头蛇们为了争夺此暗巷制巷权,挣来抢去,旷日持久,持之以恒。

  另外,飞花楼又是个吸引江湖侠客天下异士的地方,那暗巷自然也成了高手切磋的地方。
  
  于是,一边啃馒头,一边嚼着小菜,一边观赏械斗,成了我的每日休闲。
  
  见得最多得就是群架。
  
  本地帮派,什么猛虎帮、威龙帮、斧头帮、丐帮之类的随机组合对战,每一个名字都是狗血淋淋……
  
  我作壁上观,角度极佳。看群架看久了,也看出了点门道。
  
  看其中,赤手空拳、肌肉爆炸刀伤狰狞者——那些都是专业肉盾+装B者,一般最先被人围攻,不出半刻,而GAME OVER;
  
  要说那,衣冠楚楚、长发飘飘手握长剑的——这些啊,都是外围职业凑数者,通常架没打完,就先脚底抹油溜得不见踪影;
  
  再去瞧,那形如屠夫,高举菜刀,刀法娴熟,一看就知道有多年杀猪割肉经验的——这些人其貌不扬,但绝对是战斗主力——杀猪刀,具有伤口深、出血多、杀伤性强、物美价廉、便于携带等特点,诚为杀人灭口居家群殴必备之物也……
  
  至于今天嘛,夜黑风高,一轮圆月沉于半空,冷霜一般的月光洋洋洒洒铺陈了暗箱满地。
  
  而那高耸的飞花楼墙头上,立着一个道士打扮头戴斗笠的男子,俨然一副武当派侠士装。他的对面,另一堵青石高墙投下的阴影里,立着一个黑衣的男子。他的脸隐没在阴影中,让人看不真切,但是那修长的腿和细直的腰让他显露出疑似为帅哥的极大潜力。
  
  哎呦喂,看来今儿老娘我运气不错耶,有高手对决可以看~
  
  我非常开心得跪在椅子上,手肘撑在窗台上撑着下巴
  
  转瞬之间,废话不多说,恶斗开始。
  
  斗笠男从高处跃下,出剑,寒剑罩着冷光,只听他大喝一声,“妖人,纳命来!”
  
  接着,那阴影里的男子,身形一晃……
  
  我眼睛一花……
  
  紧接着一声惨叫,血溅三丈高。
  
  我眨了眨眼睛,不至于吧,我虾米都还没看到就结束了?!
  
  只见,满地苍凉月光中,那斗笠男和黑衣人已经换了位置——黑衣男子立于高墙之上,衣摆轻扬。
  
  只见他左手负于背后,闲闲而立,右手指尖捻着一柄飞刀。

  纤指执白刃,如持鲜花枝。风轻云淡,雁过无痕。

  杀人于顷刻之间,浅笑依旧。

  我看见他转过头来……
  
  OMG!妖孽!!妖孽啊!!!

  我这厢鸡冻得难以自己,结果手一滑,手里那半个松松软软的大白馒头,竟然跌出了窗子!!
  
  这妖孽立刻有所发觉,眸中冷光一闪,洁白皓腕那么一颤,又是一柄精巧飞刀破空而出。
  
  我眼睁睁看着飞刀袭来,但是,那飞刀不是飞向我,而是飞向了馒头……
  
  更离谱的是,飞刀穿透了馒头之后并没有停下,反而在空中划了个诡异的弧线,最后竟然回到了妖孽的手中。
  
  我目瞪口呆下巴呈脱落状——那美男拿着馒头,仔仔细细观察了一圈,然后……

  一口咬了下去……
  
  囧TZ!!上面还残留着我未干的唾液……
  
  不知为何,在这时这刻,我脑中不由浮现了一副唯美而应景的画面——
  
  那是当年,谢霆锋握着一个馒头,在满天飞花的背景中,怨念得对张柏芝说,“是你,让我失去一个做好人的机会!”
  
  思量至此,我毅然决定,对于馒头我不再追究……
  
  《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妖孽啃着馒头,抬眸,隔着夜风萧萧,隔着月光如练,对我微微一笑。
  
  哇靠,那叫一个倾国倾城!



[82] 我是英雄 我救美
  
  自从那夜惊鸿一瞥,芳华刹那间与馒头妖孽邂逅,而今,已过了四五日。
  
  日日无聊跑龙套,日日看众如花美眷自我面前招摇过市,看得我思及故人心有戚戚焉,无聊得我totally了无生趣啊……
  
  但是,终于,终于我的春天再次得降临了!
  
  这一日,又见乾坤扭转!
  
  女主我,华丽丽的转运了!
  
  女主我平静如古井的生活,终于苦尽甘来,再次掀起了风浪,自此风起云涌,汹涌澎拜,如火如荼!
  
  (妖某只:嘁,啥无聊?这叫缓冲期……
  女主:我不要缓冲!我要轰轰烈烈你死我活!你别现在告诉我这是个种田文!
  妖某只:哼哼哼……不轰烈?咱等着瞧,到时,你可别抱着我的脚哭……)
  
  ————————————————————————————————
  
  飞花楼坐落在江南繁城。
  
  繁城是个明媚而古旧的典型江南小城。如同它的名字,美丽而繁盛。
  
  这城四围环绕着蓊郁的千座山峰,连绵起伏着,重峦叠嶂,从青绿色一直渲染出去成为淡淡的墨色。小城为群水所环绕,数条细细的清流,蜿蜒而交错。小河上林立各种姿态的小桥,或是石质或是木质,幽静横跨于水上,俯瞰水中自己娴静的倒映。街道两侧的戏园,茶社,酒肆内熙熙攘攘,华丽的车马和衣着光鲜的行人往来不绝。各种幡旗招展于清风之中,与青翠树木与锦绣团花相映成趣。
  
  这一天,我又一次帮那个万恶的薛姨出去买东西。
  
  我挎着小篮子走在小街上穿梭于人群中,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手里抛着一枚铜钱。
  
  忽然之间……

  伦家手一滑,那铜钱一个没接住,乒乒乓乓顺着路边的一条小巷滚走了。
  
  哎,一枚铜钱也是钱呐!

  我心一痛,在众目睽睽之下,财迷兮兮得追着铜钱,跑进了一条小巷。
  
  小巷深仄而阴暗,泛着潮湿的水汽。青苔在墙角蔓延,巷窄而墙高,将阳光尽数隔在巷子外,墨瓦灰墙,显出几分森冷。
  
  我跑啊跑啊,终于看到那枚铜钱正安安稳稳躺在角落里,它身上美丽的金属光泽,在昏暗光线中一闪一闪亮晶晶……

  我蹲下身,满脸堆笑捡起钱来,在袖口擦干净。
  
  古代就是好啊——木有下水道这种东西,不然依据“剧情狗血论”管它是金库钥匙还是一个菊花硬币,总逃不了掉进下水道的狗血命运。
  
  然后,我面带笑容,一抬头。

  然后,我笑容隐去,倒抽一口冷气!
  
  OH,shit!多么lucky的一枚铜钱啊!

  我蹲在地上,仰着脸,呈现惊叹状。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只见眼前是一片狼藉——鲜血淋漓,暗器跌落满,有两具疑似尸体左边一个右边一个靠墙半躺半靠!
  
  竟然我捡个钱都能目击凶杀现场!莫非我的霸气指数已经直追柯南了?!

  走到哪儿,人就死到哪!
  
  本女主,经历了多少生生死死风风雨雨,也算得上是个看惯大场面的人,基本上面对任何情况我都已然能坐怀不乱。
  
  于是,我淡定异常得把lucky铜钱塞回衣襟里,以泰山在吾面前崩塌亦不变色之势,信步走向那两人,看看还有无活口。
  
  我云淡风轻,超然物外状走过去,低头,耷眼一看……
  
  囧TZ!!介介介介个,介个不是那个馒头妖孽嘛!!
  
  我吓得一激灵,哎呦我的妈呀,好好一美人可不能就这么香消玉损了!
  
  我冲到他面前,胆战心惊得去试他的鼻息。
  
  近看之下才发现馒头妖孽其实嫩得要死,仔细瞧瞧大概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标准的受君美少年啊!

  他骨骼纤细,皮若凝脂,微阖的眼眸下睫毛浓密得像把小扇子一般。沾染着血迹的脸没有丝毫红晕,清秀的脸上只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微微蹙着的如鬓剑眉,配合着细细抿起的唇,整个人无时无刻不流露出少年特有的别扭又寂寞的气质,再加上他年纪虽小身高却直窜过180,那妖艳的脸,那颀长纤细的身材,让我一阵情难自禁哀叹连连——好一个令人销魂的小妖孽啊。
  
  于是,本来试鼻息的手,不由自主,改成了抚摸脸颊吃豆腐……
  
  突然。
  
  有人诈尸了……
  
  “姑娘!救我!此男是唐门杀手!我中了他的诡计,身中奇毒,姑娘救我啊!”
  
  我猛地回过头去,发现是对面那个面色青黑的大叔,正在一边七孔流血,一边咬牙切齿痛苦万状说话。
  
  唐门?就是那个传说中,毒霸天下,千秋万代,在各种武侠小说中乱入+友情出演的唐门?
  
  “姑娘!啊!解药就在……他的……衣襟里……”大叔再次一边抽搐,一边吐血,一边呻吟,一边配合着完美的面部表情努力念台词。
  
  我闻言猛地又把头扭回去。
  
  OH GOD!
  
  我心脏猛受一记电击,透心酥麻。
  
  那馒头妖孽不知何时醒了,正张着一双又黑又亮又大,漂亮得无懈可击的眼睛深情款款注视着我……

  (妖某人【抽搐】:你哪只眼睛看到那是“深情款款”,明明是“写满防备”!)
  
  馒头妖孽的四肢都被用很阴损的铁钩穿透了,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指尖一直微微的颤抖。他的鲜血沾湿了他的黑衣,在地上蜿蜒成浅浅一小滩,触目惊心。
  
  我又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巷子深处还有七八个横七竖八同样面色青黑的男银倒在地上,一看就知道是那大叔的同伙。那些人估计都是中了唐门阴险的毒,而丧失战斗力。
  
  卑鄙啊卑鄙!
  
  我当机立断,兰花指那么一翘,刷刷扯开馒头妖孽滴衣襟,魔抓探入衣服里面……

  大肆吃豆腐!
  
  哎呀呀,这手感这质感!多么的细腻多么的有弹性!!真是肌肉中的战斗肌!
  
  妖孽依旧瞪着双大眼镜用目光刮我,可惜鄙人脸皮已经修炼到了金刚不坏的境地,于是无辜眨着一双纯良的眼睛将他幽怨的目光全数反弹回去。
  
  终于,我摸出了一个小玉净瓶。
  
  我回头,粲然一笑,贝齿泛珠光,“这位壮士,您受苦了!”
  
  壮士看到了俺慈悲的微笑,如同看到了生机,鸡冻得恨不得一跃而起,深情握住我的手。他道,“为人民除害,是我应尽的责任……”
  
  我也深情回望,“壮士你现在是不是无法动弹?”
  
  壮士,悲愤,“是!都怪这唐门妖人的毒太卑鄙!如果能动,我一定亲手手刃此匪徒!”
  
  忽然,我脸上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哼哼,不能动,如此便好……
  
  本小姐,眼睛邪恶恶一眯,冷冷扬起了嘴角。
  
  下一秒,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箭步冲到猥琐男跟前,一脚踹翻此人。接着辣手摧大叔,三两下把此男外衣给剥了个干净,“真是够卑鄙的!一群猥琐老男人群殴一只清秀美少年,太卑鄙了!”
  
  我说着,对其又是一阵花拳绣腿。
  
  等我替小妖孽出了气,转身一扬手,把从猥琐男身上剥下的衣服披到了馒头小妖孽身上。
  
  “伤是不是很重?你能站起来么?”我扶着小妖孽的肩膀,作关切状。

  秋水明眸带着浅浅的心疼,我柔声细语,宛若三月的柳间莺语。
  
  男银脆弱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女银的温柔啊!

  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虽然我木有傲人的身材,但我坚信,用温柔,依旧可以打败他!
  
  馒头男抬眼,清透的目光直落到人心底去。

  “我动不了……”
  
  我的温柔在馒头妖孽冷漠的目光下崩溃了。

  果然,果然……
  
  我背后背景倏然间变成秋风扫落叶,省略号刷屏飞过……
  
  果然无胸=无魅力=无美男=无幸福
  
  我悲愤,化悲伤为愤怒,颤声指着妖孽鼻尖,“你你你……你难道指望我背你?!”
  
  馒头妖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露出非常非常不屑的神态,“怎么可能?巷尾有匹马。”
  
  囧,我还以为又要上演——枯藤老树昏鸦,暮色十里残杀之中,狗血淋淋的瘦弱的女主,一步一个脚印,背着重伤男主,两人背影一同消失在斜阳中的狗血剧情……
  
  “你不早说……”我白他一眼,去牵马,驼妖孽。
  
  走之前,我怀着我佛慈悲,救人于危难之中,杀人于千里之外的精神,把装着解药的玉净瓶往巷子里一丢,撂了一句话,“各位壮士们,解药在此!听我一句肺腑之言,不是美人,想活命就得自力更生哦~□是木有前途滴……”
  
  ····
  
  美男受伤了被女主所救,通常藏哪里去?

  闺房?
  
  扯淡啊!我闺房在三楼,我现在弱不禁风,风吹就倒,倒了就闪腰,整个一骨质疏松综合症,可没那个狗血力气背他上楼。
  
  依据前人经验,柴房具有地僻、幽静、有柴草、气氛好等诸多优点,是躲避仇家藏匿美男万无一失之处。于是我根本想都没想,牵着马就直奔柴房而去。
  
  小妖孽在马上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软趴趴倒着,我用衣服把他严严实实藏起来,一路上倒也没引起什么特别关注。
  
  我把他连人带马一起塞进柴房,然后颇为暴力得从马背上掀下来,扔进茅草堆。
  
  小妖孽凄惨得呻吟了一声,那声音凄哀无比,让闻者心惊。
  
  我这厢一下变了脸色,“不至于那么狗血吧!!”

  “莫非柴草堆里有茅草叉?!”我惊叫一声从马肚子下面钻过去,赶紧看看我家小美人有没有被一叉子戳死。
  
  我在茅草里扒拉了半天,没找到带血的茅草叉……

  松了一口气……
  
  小妖孽躺在我身边,哼呲哼呲喘气,我囧然发现,他的脸色竟然从苍白转而变得红润了不少!

  (妖某只【颤声】:他那是被你气得……我可怜的美男啊……)
  
  妖孽眯着眼睛,妄图用媚眼如丝秒杀我。

  他定定看了我半天,忽然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少废话,给我拿药去……”
  
  我气结,我救你你还这态度!真是x咬吕洞宾……
  
  于是,姐姐我又迈着小碎步一阵狂飙而去狂飙而回……
  
  “这是我从飞花楼储物室里偷来的,时间紧迫我也来不及分辨哪个是伤药,你自己看着用吧。”我说着,凶悍异常扯开衣襟,从胸脯位置哗啦啦啦啦啦……倒出来十几个瓶瓶罐罐……
  
  看看,又发现了胸小的好处——胸部可以拿来藏公共财物……
  
  妖孽眼睛直直得看着我,刹那间,万般复杂的情绪轰然从他眼中涌起又褪去。

  他张了张嘴,无血色的薄唇间,飞出一大排省略号……

  妖孽他,语言不能了。
  
  我得意洋洋在他身边坐下,看他在一堆药罐中间翻翻找找,不时拿起来一瓶闻一闻,然后脸色黝黑得扔到一边。
  
  我囧,“难道一瓶也不能用吗?”
  
  妖孽又拔开一瓶的塞子,这次是闻也没闻,直接丢给我,“你自己看。”
  
  我囧,什么啊?
  
  我手指伸到罐子里沾了一下……然后又伸进去一点,搅了一搅……
  
  OMG!!这个手感!!!
  
  “这、这是……”我颤声,手抖如筛。
  
  妖孽,非常抑郁得扔开了手里的瓶子,柔若无骨得往后一躺,倒回草堆里。

  他背对着我蜷缩起身体,背影很憔悴。
  
  终于,过了好一会儿,少年的清亮得又带着点慵懒的声音幽幽响起来,“你抱着一大堆□和润滑剂来,你到底打算要干嘛……”
  
  本女主蹲在他旁边,骤然,缩成小小的一团。

  我对手指,对啊对啊。咬着嘴唇,憔悴TOO.
  
  这也不是我的错啊,谁叫这里是青楼又不是药店……
  
  我自知理亏,干笑,小小声,“你……凑合用吧……”
  
  ····
  
  最后,本章的结尾,馒头妖孽问了一个,我非常难以启齿的问题。
  
  他问……
  
  “你叫什么?”
  
  凤姐……

  小红……

  豆豆……

  无数个天雷的名字骤然击中了我……
  
  正在我张口结舌,犹豫万分的时候,馒头妖孽忽然转过头来,亮亮的纯墨色的眼睛带着点笑意,“我叫唐柒。唐门的唐,壹贰叁肆伍陆柒的柒。”
  
  人家都自报家门了,我只好嚅嗫小声说,“红豆。”
  
  “什么?”

  “我的名字啊!”



[83] 七妖孽的二三事

  女主日日在柴房悉心照料美男的剧情没有发生;我贤惠状在小美男床边喂水喂饭喂药,用手喂不来再用嘴喂的戏码也没有上演……
  
  那天晚上我把唐小美男哄睡着了之后,身心俱疲拖着脚步回房,蒙头大睡。
  
  第二天一大早,我惦念小美男,天蒙蒙亮就自然醒了。
  
  谁料,鄙人一睁开眼,就见在我梦中纠缠了我一夜的小妖孽,竟然在我身边和衣而卧!正睡得酣畅淋漓!
  
  “你你你……”我瞪着一双含烟带水、凄凄艾艾、很有林黛玉feel的眼睛,青葱指尖微微颤抖,指着眼前人,“你怎么在我床上?!”

  我语气里满满是四个大字外加一个惊叹号——恨铁不成钢!

  “你禽兽不如啊……”
  
  唐柒懒洋洋撑开半边眼皮,把我身上的被子一把抢了去裹在身上,咕哝一声,“我怎么禽兽不如了?怎么只有一床被子?冷死我了,被子分我……”
  
  “怎么禽兽不如?!”我厉声哀嚎反问,“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帅哥美女共处一室,天时地利人和,却什么都没发生!!

  不是说青春期的男人都是禽兽吗?!

  你离禽兽也差的太远了点吧!!
  
  “等等,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忽然,我想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
  
  唐柒打了个呵欠,张开眼睛,睡眼朦胧不聚焦得看着我。他语气里满是不在乎,“柴房太脏,又没床。”
  
  我蹙眉。
  
  严重感觉,唐美少年的价值取向有严重的偏差!
  
  为了防止这孩子缺乏正确引导而成为一个失足少年,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插起腰,居高临下、威风凛凛、义正言辞指着他鼻尖教训道,“你这孩子,父母怎么教育你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救你不图回报!你只要对我心存感激,牢牢在记忆中留下一个曾经救过你的美丽贤惠的背影就行了……但是,你这小子不仅不对我感恩戴德,反倒寸进尺!天理难容啊!”
  
  唐柒趴在床上,抹掉了鼻尖上沾的咱的唾沫星子。
  
  然后,特幽怨得抬头仰视我。
  
  那种可怜兮兮小弃犬眼神……
  
  瞬间,化作一道霹雳美型之箭,刺中我的小心肝,将我秒杀。
  
  “红豆……”不算低沉的声线里全是少年的味道,听得我这个阿姨刹那间心醉神摇,不知今是何世。
  
  唐七慢慢眨了一下眼睛,那浓密的睫毛仿佛都能煽起一阵风来。
  
  他神色很淡定,气质很忧伤;一头墨色的长发凌乱得铺陈了一枕,□的皮肤缠着总很交错的绷带,造型很是有颓废的被蹂躏美感。
  
  “我现在身无分文,惨遭仇人追杀,又身受重伤,举目无亲,天地之大无容身之处……”唐柒顿了一顿,很妖孽得蹙了蹙眉,“你就好人做到底呗……反正我要是被捉住了你也是共犯……”
  
  “行了行了……你爱睡这儿就睡吧……反正你又好喂,一个馒头就打发了……”
  
  我哀叹一声败下阵来。突然觉得头疼……

  难道,我一直没有发现,其实我潜在是个正太控?!
  
  ···
  
  从此,唐柒在我闺房里大模大样无限期免费借住。
  
  以下是鄙人整理的唐小七档案:
  
  一、此人姓唐名柒,昵称小七,芳龄十五,出身唐门。

  二、此人很牛X得出道一年跻身江湖杀手排行榜前十——当然这是他自己说的,可靠性有待考证。

  三、此人皮肤巨好,眼睛很大,鼻梁很直,帅得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

  四、此人爱好乃修指甲……

  举证:我出门时他在修,我回来他仍在修。吃饭前修,洗澡后修,看群架也在修。
  
  终于某天我忍无可忍:“我说,小七。为毛你一天到晚都在修指甲?”
  
  小七边修边头也不抬,冷冰冰抛出几个字,“你懂个P……”
  
  我这厢当场震惊了!

  瞬间扔了手里的馒头,从椅子里蹦起来飞扑而去,“死小子你竟敢欺君犯上,我跟你拼了!”
  
  小七横卧床上,淡定如斯,手如柔荑,只见那柔荑一弹……
  
  刹那间数道冷光擦着我的耳边飞过,扬起我耳边发丝纷飞飘落如柳叶。
  
  七小妖孽巧笑倩兮,嘴角冷冷一弯,“看到没?我修指甲是为了提高手与刀的同步率,培养手和刀的感情和默契……”
  
  我僵直在原地,慢慢碎成一地瓦砾。
  
  吾再次败下阵来,泪流满面蹲墙角。
  
  不是我不想反抗,只是,刀在他手上,他才是大爷……
  
  五、此人家庭关系紧张,为离家出走,走失少年。
  
  “我说,你小小年纪怎么会被仇家追杀?”
  
  小七沉默了一下下,少年微微垂了眼帘,流露出某种他那个年龄孩子不该有的情绪——是恨是无奈是愤怒,最终全部深深埋入心底,化为表面的平静。
  
  “我大哥在黑道放了悬赏令。”
  
  哎呦我的心肝一酸。

  (女主忍不住吐槽啊:你这个无良作者!连未成年少男都不放过!!折腾,你就穷折腾!)
  
  “为毛?”我情绪很激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上小七搁在桌子上的手,他手里还有半个没吃完的馒头……
  
  遥想《剧情狗血录》中,封建大家族内部各种自相残杀骨肉相残斗得风风火火风生水起的琼瑶式剧情……

  我一下就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温柔拍拍他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是不是因为你实力太强,你大哥怕你抢了他的地位?”
  
  唐柒抬眸,那清澈得见底的眸子,看进我眼底,让人产生种凉凉柔柔的潮湿意味。
  
  他摇头。
  
  “难道……”我作恍然大悟状,忽然握紧了他的手,用一种极其异样的目光盯着他,“莫非你……”
  
  唐柒脸色微变,有些紧张得盯着我。
  
  “什么?”
  
  我瞪大眼睛囧囧有神盯着他,“莫非,你上了你大嫂?”
  
  唐柒:“……”
  
  下一秒,七小妖孽“唰”一下抽回自己的手。
  
  然后我的脑袋狠狠被那半个馒头砸中……
  
  我无辜,捂着额头垂泪,“人家只是关心你嘛……到底怎么回事……”
  
  小七背后杀气腾腾,“干嘛告诉你!”
  
  我腮帮一鼓,“常言道:知道得越少越安全!我这是舍己为人,牺牲自己的人身安全充当知心姐姐,大度得给你一个尽情倾诉的机会,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小七本来是背对着我,听了此言,半回头,眼角折射出的目光凌厉如刀。
  
  他沉默了三秒,然后慢悠悠开口,“知道得越少越安全?对啊,所以我是挂念你的安全,为了保护你才不告诉你。你怎么如此不识抬举?”
  
  本女主拍案而起。
  
  “……”
  
  本女主张口结舌,久久不知如何反驳……
  
  六、由上述诸事实可见,此小妖孽嘴巴很毒。
  
  无奈,当我认清其毒舌本质之日,已为时太晚。
  
  小七特别像条看似柔软无害,其实剧毒无比的蛇;我自己特像那个傻兮兮抱着冬眠的蛇,硬要把人家冷血动物给捂热的欠咬农夫……
  
  犹记得,有高人曾经曰过:当你养的蟒蛇不再进食,不再盘睡,而是笔直躺在你的身边睡,快把它处理掉吧!它是在用自己的身体测量能不能把你直接吞下去!
  
  小七笔直睡在我身边好几天……

  我觉得我应该把它处理掉了……
  
  ····
  
  我也曾向小七打听过武林大会的事。
  
  小七是混黑道的,所以对白道的事,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看表面现象不知本质。
  
  小七是这样描述的:
  
  “武林大会的事惊世骇俗,在整个江湖上都传的沸沸扬扬。据说,天下堡堡主柳闲歌与拜月教主夫人夏子衿产生情愫,大会上二人澄清感情。七杀教教主白翦瞳醋意大发,欲棒打鸳鸯,三人一阵唇枪舌剑之后,白翦瞳终于不敌,俯首认输。谁料,之后拜月教主洛风涯竟然单枪匹马杀入武林大会,见自己女人跟别人跑了,一怒之下斩红颜,毙出墙红杏于刀下……”
  
  我的脸色瞬息万变。
  
  囧囧得沉默了良久……
  
  最后,默默用手托起半掉的下巴,“咔嚓”一声阖上。
  
  囧……

  夏子衿竟然死了?……
  
  顿时不仅恶寒了一阵……毕竟那个身子我曾经用了许久。
  
  悲摧的夏子衿,悲摧的碧华夫人……

  我双手合十,默念:死了就赶紧超升吧……咱们之间两不相欠了……
  
  小七纤长的手指挠挠下巴,猫一般的眼睛打量我,奇怪得问,“你嘟囔什么呢?”
  
  “没什么……”我撑着下巴,目光很飘忽飞出窗外,落在杳渺夜空深处,“只是悲叹,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洛风涯玩死了……”
  
  “江湖中事,与你何干?为什么你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小七不屑得扬了扬眉梢。
  
  我能不感同身受么?!

  我长叹,继续忧伤状四十五度望月。
  
  突然,我想起来这个才是重点!

  “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柳闲歌和洛风涯怎么样了?”
  
  若是夏子衿真是被洛风涯弄死了,他和柳闲歌不知真相,那柳闲歌莫不是要杀了洛风涯替我报仇?!洛风涯岂不是自责得恨不得抹脖子自尽?!
  
  啊啊啊啊啊!这下事情可大了!!!
  
  万一两个人……出了什么三长两短……
  
  我赔不起啊赔不起啊!!!
  
  我扳着小七的肩膀,玩命似得摇啊摇。
  
  小七被我激烈得反应吓了一跳,那颗头被我摇得很凄惨得前后飞速摇晃。
  
  “喂!脖子要断了!”小七一下从我魔爪下逃脱,“后面的事我也不知道啊!据说那两个人是打了一架吧……”
  
  “OH NO!!!!!!!!!!!!”我嘶声对月哀嚎,手张成狰狞九阴白骨爪状。
  
  “我猜中了这开头,却猜不中结尾!!!!!!!!!!!!!!!!!谁能剧透给我结尾啊!!!!!!!啊啊啊~~”
  
  女主的咆哮响彻天空,余音袅袅,徘徊天际,经久不散……



[84] 恶损陈世美

  天明时一场朝雨不期而至,染得繁城水光潋滟,城外春山如黛草如烟,一片山色空濛,朝雾徘徊。

  我早上醒来,发现房间里没有了小七的影子。只有窗棱上,别了一支鲜嫩的海棠花,沾着颗颗露珠,娇嫩欲滴,芳香袭人。
  
  我赖床了一会儿,嗅着空气中冷冷的泥土湿气混着旖旎花香,透过窗棱和那花枝,聊赖望着窗外灰色如泼墨晕染的天空。思绪于是飘飘然,不知所踪。
  
  小七虽然年龄小,但是够早熟。人家怎么说也是个独当一面的武林高手,只不过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在我这儿养伤蹭饭借住两天。大概,伤好得差不多也就该走了。
  
  哎,这样想着,人家,忽然就怅然若失了。
  
  如果我也有小七那样的勇气,肯定立马收拾东西,背上包袱,一路狂奔到金陵天下堡去找柳闲歌……哪里会赖在个青楼里消磨时光……
  
  当年我刚来这里,说逃婚就逃婚,说卖身就卖身,横冲直撞一路杀进天下堡又闯进拜月教,也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风风火火,叱咤风云,辣手摧草。
  
  如今,不知是不是换了个年幼体弱的身体,所以气场也微弱了。

  或者是,我已经受惯了别人的保护和照顾,该勇敢的时候,反而就变得思前顾后,犹豫不前了。
  
  正在我赖床赖得黯然神伤,欲上层楼,欲道天凉好个秋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红豆,你在么?”
  
  “谁?”
  
  “是我,芸卿。”
  
  我从床上跳下去,奔过去开门,“是卿姐姐啊,一大早的过来有什么事么?”
  
  芸卿携着我的手,走到床边坐下。
  
  芸卿一双美眸含情脉脉看着我,张口又闭上,欲言又止,反复数次。
  
  “怎么了?”我奇怪得看着她,“姐姐你是不是很困……怎么一直打呵欠……”
  
  “……”

  芸卿姐姐默,嘴角很不和谐得抽搐了两下。
  
  终于,姐姐把感情调整到了正常状态,开了口,“红豆啊,有客人要见你……”
  
  “NANI?!”我倒抽一口冷气。

  我现在活得如此低调!素颜朝天无胸无曲线!怎么还是会狗血得被人看上?!
  
  芸卿把我颤抖的小爪子握在手心里,语气里带了点心疼说,“那个负心汉,你不愿见就罢了,我让薛姨替你推了。”
  
  “呃?”我呆了一秒,忽然反应过来。

  原来,今天指名要见我的那客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冤死的凤红豆姑娘的前男友——那个狠心抛弃了她的书生。
  
  “等等,他来干嘛?如果是他良心发现前来慰问,我勉强可以见他一面。”
  
  芸卿愣了愣,“你真的愿意见他?”
  
  我弯眉一笑,露出贝齿一排,整整齐齐白白亮亮,霍霍闪着冷光。
  
  “是啊。”
  我不仅要见他,我还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狠狠宰他一刀……
  
  ········
  
  妆镜台前,素手执梳挽墨发如云。
  
  芸卿替我一下一下细细梳顺了头发,细致得完成一个垂云髻。
  
  “红豆,发簪都哪去了?”芸卿在妆镜台上摸啊摸,摸了半天,只摸出一根筷子……
  
  我做得很端正,表情很无辜,“都当了……”
  
  “为什么?!”芸卿的脸“唰”得变色了。
  
  因为……我要存够了盘缠当路费,去金陵天下堡……
  
  ……
  
  我沉默,愁苦状眨巴眼睛——此时无声胜有声,衬托出我苦大仇深,有苦不能言……
  
  然后,芸卿哀哀叹气。大方的美女姐姐微微侧头,拔下自己发髻上一支金蝴蝶钗,别再了我的发间。
  
  我看着镜子里的芸卿,伊人红妆,有品有才有貌。只可惜啊,生不逢时,只能身陷于此地,委曲求全。
  
  我忽然非常同情起在男权社会中惨遭压迫的女人们。同样都是人,甚至比那些自命不凡的男子更有气魄更有才华更加聪慧,却只能被扼杀了压制了所有锋芒,每日搔首弄姿作小女儿态,当一个男人的附庸品,出卖青春而活着。
  
  “红豆啊,你要是缺钱,为何不干脆去见客?陪陪酒,唱唱小曲儿的前,也来得比你变卖首饰得多……更何况,你论相貌论才情,都一点儿也不输给那些庸脂俗粉。只要把自己收拾收拾,别整日邋里邋遢的,怎么会愁钱呢?”
  
  我浅笑。

  要问我为什么不接客?其实你让我去卖卖色相陪陪酒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
  
  我含笑,幽幽回答,“我懒得……”

  芸卿:“……”
  
  一炷香之后,妆成。
  
  看黄铜镜中,有佳人端坐。丝锦白衣纤纤勾勒出玲珑身姿纤巧削细,肤色若雪,眉目如画,说不出的柔媚细腻。
  
  用形容林黛玉的一句话来形容此人非常的贴切,乃: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拂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如此这般,我换身之后,头一次打扮得人模狗样。仔细瞧瞧,这姑娘的模样其实说起来比夏子衿的样子更多几分古典的柔美,更细腻玲珑,更符合古代审美观。
  
  芸卿把我领到“紫竹苑”见客的主楼,去见那万恶的“陈世美”。
  
  现在时间还太早,“紫竹苑”并没有多少客人,因此略显得幽静。
  
  长长的红木的回廊垂着纱帘罗曼,里每隔一段就在廊架上挂着八哥鹦鹉这样的鸟雀。
  
  回廊两旁植着慢慢的香妃斑竹和各种奇花异草,翠竹与繁花掩映之间,太湖石围了一条蜿蜒的小池塘,顺着回廊一直延伸进茂林深处。各色的锦鲤摆尾游弋其中,悠闲自在。
  
  一路上,不时有穿着素净绣鞋,抱琴的妍丽女子三三两两经过,轻声细语得说笑着,让人心怀向往。
  
  最后,芸卿拉着我的手,指着走廊尽头的房间说,“他人就在里面了,我就不陪你进去……妹妹你是个明白人,要好自为之呀。”
  
  “卿姐你放十万个心,当年我鬼迷心窍,现在早就明白过来了……不要替我担心。”我拍拍芸卿的手,云淡风轻一笑,随即非常潇洒得转身,迈步。
  
  我一掌推开门,红木门“哐”得一声甩在墙上。
  
  我一只手掐腰,一只手捏着兰花指,端着架子,一步三晃;腰拧得像砧板上的鱼似得,迈进屋里。
  
  屋里的男子被我吓了一跳,一惊之下慌忙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我定睛一看,呦呵,怎么屋里还有俩人。玩3P啊?
  
  一个是刚才站起来那位……
  
  我眼睛余光飘过去……

  囧TZ……
  
  好一个经典大众脸!长得如此蒙太奇,如此模糊如此朦胧!潦草得一塌糊涂……

  那脸上,除了“路人”俩字,再无其他。
  
  另一个……

  我双眼探照灯般“唰”射过去。

  嗯……

  我把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
  
  销魂,够销魂!
  
  此人衣着倒是普通,书生长衫,衣摆上是泼墨白鹤,很有几分出尘之意味。手中一把折扇闲闲在白玉般的指间把玩,恣意间尽显风流。
  
  而那容貌……

  当真是倾国又倾城啊!

  以我阅美男无数的经验来看,这样的容貌也当得起“绝色”二字了。
  
  他见我在打量他,一双桃花眼便闲闲看过来,只一眼,就让人觉得骨酥。
  
  不过,天下美男我看得太多。
  
  先不说看一眼能让人喷鼻血而亡的柳闲歌和令人为了碰他一下儿甘心情愿为其灰飞烟灭的洛风涯,还有那人间极品的白翦瞳,以及潜力巨大的唐柒小正太……

  光是那白翦瞳的四大护法,就已经是美得让人晕头转向不分东西南北了,外加还有韩涵之类的小草若干……

  这世间的美型男子,都全数在我眼前报道集合,轮番粉墨登场,华丽丽挑战视觉极限。
  
  所以,现在无论我看到虾米样的美银,我都淡定了……
  
  我根据“剧情狗血论之跟女主有关的男银都是美男”判定,看来!正主就是他了!
  
  我眉梢一挑,露出点不屑的神色。
  
  人美,但身份太恶俗,好感度降低90%。
  
  我大踏步,雄纠纠气昂昂走到美男面前,纤纤指间指着那人鼻子,口齿清晰一字一句质问道,“你还来找我干嘛?!”
  
  美男他坐在椅子里抬头仰视我,愣了一瞬间。

  桃花眼直勾勾看进我眼底,撩得人心痒。
  
  随即,美男折扇一开,半遮玉颜,笑道,“姑娘你弄错了……来找你的不是我,是他。我不过是来凑个热闹……”
  
  我保持着一手叉腰,一手指人的动作,在凛冽的寒风中冰冻了三秒。
  
  然后,鄙人淡定如常,保持着叉腰举手姿势,原地向右转,面对着那个“路人脸”,字正腔圆重复了一次,“你还来找我干嘛!”
  
  只不过,这一次语气是十二分的恶劣十二分的不耐烦。
  
  卧槽啊……

  这凤红豆果然没审美!不仅名字那么恶俗!!连找老公都找了那么个边缘的无前途的路人甲!!
  
  路人甲很微妙得在原地石化了一会儿。
  
  然后,他的表情逐渐由茫然变为疑惑,然后忽然一转,变成了悲伤。
  
  虽然刚才出现了点儿BUG,但是这个称职的路人甲,还是很快入戏了。
  
  他嚅嗫道,“红豆,我对不起你……”
  
  我冷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MD,你当这是琼瑶剧啊?
  
  我“哈哈”仰天长笑,讽刺道,“如果道歉有用,还要差役干嘛?如果差役有用,还要官僚干嘛?如果官僚有用,还要皇帝老子干嘛?所以,不想当皇帝老子的官僚不是好差役……”
  
  路人甲同志再次陷入了茫然状态。
  
  他当机了一会儿,又顽强得原地重启了。

  “红豆,我知道你恨我……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是对不起,我只能离开你……”
  
  啊啊啊!!!!这个男银肯定是琼瑶剧组过来串场的!!!!!
  
  我“哈哈哈哈哈哈”又一次仰天长笑。然后,利落得抬起手指,很酷得撩开眉间落下的一缕碎发,引用了尔康的一句名言……

  “感谢上苍!!!”
  
  “我看你的脸实在是看够了!!你快点消失吧!!!门在那边直走右拐!!!”
  
  我非常霸气得一侧身体,直直举起一只手指向大门,为他指出一条明路。
  
  明明是个路人甲,咋那么多台词!
  
  路人甲囧在原地,脸色非常古怪。
  
  貌似他很想发怒,但又强行忍怒不发。
  
  然后他似乎是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坐在椅子里的男人。
  
  我于是也狐疑得看过去。
  
  只见美男优雅得端坐太师椅中,似笑非笑,高深莫测,全然是天潢贵胄之气象。
  
  最后,路人甲深深出了口气,把自己那一肚子闷气排遣出去,道,“红豆,你忘了我吧……”
  
  我翻白眼连翻四个都不过瘾。
  
  生平最厌恶这种装腔作势的伪君子,我就纳了闷了,为毛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要为了这种人自尽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次,我仰天长笑足足一分钟。
  
  “不好意思,”我嘴角冷冷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一直就没记住你。”
  
  终于。
  
  路人甲在我血淋淋的一系列讽刺之下暴走了。不,是泪奔了……
  
  我目送此男嚎啕大哭夺门而出。而后,干净利落得拍干净手上落得那一层浮灰,拍着拍着,我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糟糕……忘记问他要精神损失费了……”我幽怨得自言自语。
  
  “红豆姑娘,真是伶牙俐齿,令在下大开眼界了。”忽然,背后响起了“呱唧呱唧”鼓掌的声音,我回头看去,竟是一直免费看好戏的美男。
  
  “没想到飞花楼中还有你这样有趣的女子……”
  
  囧TZ,他怎么还没走?
  
  他难道不是刚才那路人的朋友吗?这朋友当的,也太不够意思了……
  
  我该装还得装,毕竟飞花楼还是做生意的地方,服务业就要有服务业的道德规范,对待客人还是要态度端正。

  (女主:你说刚才的路人甲?那路人甲只算找碴的前男友,不算客人。)
  
  我忽然脸色一变,笑得特假正经,“哎呦这位客人,您这是说得哪里话?您呀,一看就是风月场上的高手?还不了解我们这行?……什么才子佳人的,风花雪月的,还不都是逢场作戏罢了。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女人呀,也不容易,就是混口饭吃……呵呵呵……”
  
  美男眨眨眼睛,直截了当问,“你刚才说什么费……是想要钱?”
  
  我眨眨眼睛,直截了当回答,“是啊,我为他悬梁自尽,导致了丧失劳动力,旷工至今,穷得每天都只能啃馒头了,你说我能不让他赔偿我么?”
  
  美男沉默了一下下,喃喃自语,“竟然答得如此坦然……”
  
  我干笑。我们又不熟,何苦跟你装纯。
  
  忽然,美男长身而起,走到我身边,不由分说把手里的扇子塞到我手中,“红豆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美男微笑,温润如玉。
  
  刹那间,忽如一脉春风来,粉色桃花朵朵开……
  
  然后,在我仍旧发愣的时候,美男踩着一脉清风,飘飘然而去……
  
  直到他走远了,寂静的房间中,仍余了满堂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