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4

三日成妖: 囧女辣手摧草录 112-123

[112] 【番外】小柳子与凤姐的夫妻生活

  人家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此话当真不假。
  自从我结了婚,我就发现身边的小桃花们一个个落英缤纷,凄凉得飘然而去。
  沈华胥被他的皇帝老爹火烧屁股似得催着,我结婚当晚就马不停蹄赶往京城;小妖孽唐柒同志重返江湖,热血而华丽丽得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最可恶的是洛风涯那个死鬼!吃干抹净了之后就甩手走人,抛下老娘去忙事业了!!
  我意难平!意难平啊!!
  于是我暗地里每日刻苦钻研,汇集整理各种春宫教材,致力于研发一本可以赶超春宫神作《龙阳十八式》的《摧菊十八式》!
  等洛风涯回来了……老娘要第一个……来拿他试刀……
  
  【壹 取名】
  
  做了统治阶级大富之家的大少奶奶的我,现在日日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啥事没有,坐等长肉。一直以来,我兵荒马乱混乱不堪的生活终于歇停了,每日日常安排就变成了相夫教子,外加腐化下一代。
  柳闲歌决定将我带来的那俩小混血杂毛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成为柳家的不动产。
  小攻和小受现在在天下堡里养着,吃香的喝辣的,生长状况良好。
  我某日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小猴子儿子,于是心血来潮拉着柳闲歌去瞅……
  一进入养孩子的小院,就见七八个奶妈牵着孩子来迎……我看着无数F罩杯的女人波涛胸涌澎湃而来,不由虎躯一震,菊花一紧……
  “给堡主和夫人请安。”波霸组合盈盈请安,弯腰间,□乍现。
  我默默迎风憔悴,安慰自己——你看她们胸大有啥用,还不是只能当奶瓶……我现在胸小一点,可以避免今后胸部下垂的烦恼……
  “那个猴子拎出来给我看看。”
  我对着抱孩子的奶妈说,语音未落,发现所有波霸奶妈都是一脸吃惊得盯着我,一副惊诧得胸都快要掉出来的样子。
  当我看到小攻的时候,我就明白为毛她们会吃惊了……
  这孩子!莫非是人类和变形金刚的混血!!为毛长着长着还会变形啊!!
  几日不见,小毛猴子居然进化成了白白嫩嫩绝代可爱小宝宝一只。
  那皮肤,薄薄的仿佛透明,吹弹可破,如同樱花瓣一般白中透着粉嫩。一双占了半个脸大的琉璃珠一般的琥珀色眼睛,囧囧有神得望着你,小小的嘴巴宛若小樱桃一般可口。
  那小宝贝漂亮得只能用秀色可餐四个字来形容,让人见了恨不得咬上一口。
  我把震惊的视线从小攻脸上移到柳闲歌脸上,拽拽柳闲歌的袖子,非常认真得问,“莫非……你们天下堡的水土特别好?”
  柳闲歌嘴角微扬,侧了头,好笑得看我,“哦?为何?”
  “猴子放在这里都能养成无敌正太……何况是人呢……怪不得你长得那么美型……”我仔细思量了一番,“那韩涵是不是穿山甲变得……”
  柳闲歌涵养极佳得面不改色道:“我想,大概不是水土的问题……”
  “哦!”我作恍然大悟状,“那么,肯定就是人乳的力量了!怪不得都鼓励母乳喂养呢!啊……”我目光别有深意得扫过眼前一片F罩□,“啧,真是便宜那个小猴子了……”
  柳闲歌收敛了笑容,掩饰着低声咳了一声,“……红豆,你想太多了……”
  ·····
  后来,柳闲歌提出,小攻和小受这两个名字太不符合礼法,无法写进家谱,于是要替兄弟两只另择佳名。
  我听了之后,面色凝重得沉默了一瞬间,然后突然仰头大笑三声,“哈哈哈,幸亏我早就料到有这一天,未雨绸缪,早有准备!早已想好了无数史无前例,匠心独运的名字任君挑选!”
  我是个什么货色的菜,他柳闲歌能不知道?于是美妖男摆出了十足听相声的架势,手中端一杯白釉瓷茶盏,微微一笑,倾国倾城,“哦?说来听听。”
  被他那么一笑,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对手指,轻声问,“柳黄瓜,柳菊花,怎样?”
  柳闲歌淡定依然,“水果蔬菜不可。”
  我失望,眨巴眨巴眼睛,又试探道,“哥哥叫柳天龙……”
  柳闲歌闻言,挑眉,插话,“太勇武了些……”
  我无视他插话,继续自言自语,“弟弟叫柳八部……”
  柳闲歌沉默,慢慢端起茶杯,浅浅抿了口茶,木有发表任何意见。
  “哥哥叫柳东方,弟弟叫柳不败……”我轻声说道,见柳闲歌仍旧木有反应,我忽然暴走,开闸放水一般,机关枪扫射一般咕叽咕叽,“哥哥叫柳东邪,弟弟叫柳西毒!哥哥叫柳德华,弟弟叫柳朝伟!柳康熙,柳来了!柳辣手,柳摧花!柳菊花,柳黄瓜!……”咦……怎么又绕回去了……
  我BALABALA黄河之水一般滔滔不绝。
  末了,柳闲歌轻轻咳嗽了一声,用一副白绢装模作样擦了擦明明啥都没沾上的嘴角。
  “红豆,你觉得,这些名字合适么?”
  我刚想昂首挺胸说——合适!但是看看柳闲歌那笑里藏刀的脸色,只好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蔫蔫回答,“不合适……”我突然抬头,囧囧有神望着柳闲歌,“那这样吧……这两个孩子生于荆楚之地,就要有一个荆楚的名字……就叫他们,萌萌吧……”
  (妖某只【怒目鄙视】:你一没有志玲姐的美貌,二没有志玲姐的身高,三没有志玲姐的瓦娃音。你以为剽窃一句台词自己就能咸鱼翻身变河蟹了吗?!你未免太儿戏了些吧?!)
  ……
  最后,我决定让老天来决定两个孩子的命运……靠着翻字典,姑且命名小受为柳末寒,小攻名为柳风眠……
  
  【贰 拜佛】
  
  新婚夫妻必须去祭祖拜佛,将妻子的名字列入丈夫的家谱之中。
  天下堡的后山,密林深处有一座古朴的寺庙藏身于密林之间。它外表并不奢华,灰砖红瓦,站在高大的围墙之外,隐隐有幽眇的香火气息一丝一缕飘散在空气中。蟠曲苍虬的松木将它环抱,土地上铺着一层松软的针叶,连白玉修筑的石阶都被掩埋在了其下,踩在上面柔软而潮湿,仿佛踩在云端。
  寺庙内,有殿宇三座。正殿彩绘斗拱,疏朗宏大,殿中立着八根复莲龙凤柱础。殿内正中台座塑大佛三躯,中为法身佛,坐莲花宝座之上;东侧为铜塑报身佛;西侧为应身佛。
  
  柳闲歌从寺庙的僧人手中接过三炷香,凝脂般的指尖拈着香,双手平举至眉齐。然后走到距佛像三步远的距离,凤眸微阖,举香优雅遥拜。阳光慵懒洒下来,笼罩在他周围,耀眼得有些刺目。而后,他将香□香鼎,走过来轻轻牵着我的手,一同跪下。
  我侧脸,望着他他,发现双手合十的柳闲歌正虔诚得闭了眼睛,缓身叩拜。
  唔……没想到柳闲歌他还是个善男信女……
  我以跪着的姿态仰望眼前满眼怜悯,以亘古不变表情俯视红尘的佛,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敬意。于是,我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道:“受苦受难的观世音菩萨啊……赐给我一个美型的小BABY吧!”
  我念叨完,丝毫没察觉出哪里有错,径直又扣了三个响头。
  柳闲歌:“—_—|||||……”
  敲木鱼的和尚:“ОдО|||……”
  佛祖:“ ̄皿 ̄╬……老子是如来!!!!!MD……老子要画无数个圈圈诅咒你……”
  (三妖君【拜佛祖】:小人绝无半分亵渎神明之意!!!话说,佛祖的诅咒日后就会应验了……姓凤的,这是报应,红果果的报应啊……)
  
  【叁 床上篇】
  
  话说这一日,我方沐浴完毕,一走进卧房,就见得出浴的柳美人像只大狐狸一般慵懒侧卧在床上,惺忪妩媚眯着眼睛,薄唇娇艳。他一只手侧撑着头,一只手中轻轻摇着一把生绡白团扇,微蒙的火光之下,扇手一时似玉。那修长而肌肉流畅的身体裹在宽松的睡袍中,半潮湿的深黑色头发把象牙色的皮肤衬得如若白瓷一般……
  我扶着门柱眩晕了一会儿。
  而后,咱撩起自己一缕潮湿的发尾含在嘴里,凶猛得扯开自己的浴袍,露出性感的大红色小肚兜,学芙蓉姐姐样,努力曲成S型,蛇状扭啊扭,对着柳闲歌放电。
  柳闲歌这厢含笑,那双美眸之中令人眩目的光彩流转,勾引挑逗皆在不动声色之中。
  我当下YU火焚身,无法自持。
  “啊!闲歌!请你尽情的蹂躏我吧……”
  我三步并作两步,向床上奔去……
  却不料!!!正在此关键时刻!门突然敞开,一坨不明物体瞬间冲进卧室,将我的大腿一把抱住!!
  “娘~娘和爹爹来陪末寒玩~~~~~~”
  小受这个死孩子!!偏偏这个时候杀了进来!!
  “……”我成双臂向柳闲歌张开状,冰冻在了原地,脸色非常SHIT……
  □。3P。重口味。……
  诸多词汇滑过我的脑海。突然之间,我灵机一动……
  “末寒,你看娘有糖给你吃哦~”我假惺惺笑着,从桌上摸起一颗夜明珠,故意高高举着不让小受看清楚。
  小受那个见到吃的就犯呆的孩子,果然,立刻成咬手指流口水呆滞状眼巴巴盯着我的手。
  我邪恶得笑着,继续说,“可是呢……这个糖只有一颗,你爹爹也特别特别想吃这块糖……”
  小受闻言,立刻用一种很鄙视很委屈很无辜的目光,无声得向柳闲歌示威。
  “不过,小宝贝,娘最疼你了~~~”我忽然,猛地把那块“糖”往窗外一扔,一下子扑向柳闲歌,压在他身上,一边回头对小受大叫一声,“宝贝!我压着你爹!你快去抢糖吃啊!!”
  于是……
  碍事的小害人精被我不费吹灰之力得赶走了……



[113] 白妖男再访

  柳闲歌在众女人仍然忙着掐架,无人注意到我们两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我,画成青烟一缕,漂移了……
  我湿淋淋得狼狈窝在柳闲歌怀里,方时正是夏末,风一吹还挺清凉。
  我“阿嚏”一声,然后吸吸鼻子,苦大仇深望着抱着我的男人,“柳闲歌,你家眷实在是太凶猛了,我一人承受不来……”
  闲歌低头,目光斜下四十五度忧伤状,很抱歉得说,“红豆……让你受委屈了……”
  我立刻在闲歌哥哥的琼瑶妈眼神之下一溃千里,只能自认倒霉,“闲歌你别说了……我知道错了T.T,我嫁给你就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该嫌弃你家人……”
  柳闲歌闻言,云淡风轻一笑,“傻丫头别闹了,快些回去换身衣服,与我一同去会白翦瞳。”
  “嗯?!”我立刻眼瞪如铜铃,“白翦瞳来找你?!”
  “对,说是有要事相商。”
  我倒抽一口冷——莫非,白、白妖人终于按捺不住了,来找柳闲歌玩3P来啦?!
  ·······
  等我沐浴完毕,换了装,折腾了许久才与柳闲歌一同去见白翦瞳。
  幽僻的小茶室内,丝竹之声清泠流转。
  白衣翠剑的白大教主坐在地榻上,眼眸微垂,手指轻轻随着音乐而在面前的矮案上敲着节奏。温和的光线从竹帘外,斑驳得落在他身上,让这一刻的他,更显得清雅而出尘,彷佛是一个悠游人间的散仙。
  柳闲歌推开竹扉,携着我的手,一同走入房间在白翦瞳对面的地榻上跪坐下。
  “让白教主久等,实在是失礼了。”柳闲歌颔首致歉。
  白翦瞳对于我和柳闲歌的姗姗来迟,丝毫没显示出不满的情绪,依旧言笑嫣然。
  “柳堡主哪里的话,您新婚之际正是繁忙,白某明知如此还来叨扰,本就是白某的不是……”白翦瞳说到这里,忽然起身,面对着柳闲歌和我郑重其事得行了一个大礼,“其实,白某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闻言。
  我和柳闲歌面面相觑。
  ——他定是来请我协助共灭拜月教。
  柳闲歌眼眸微敛,一看就知心中已有计较。
  ——我是绝对不会同意3P的!!!
  我瞪大眼睛,坚定望着柳闲歌。
  信息交流完毕,我和柳闲歌各自挂着不明含义的微笑望向白翦瞳,茶室内,一阵阴风穿堂而过。
  “白教主请快免礼,在下受不起,”柳闲歌抬手,虚晃得装模作样扶了白翦瞳一把,让他坐好,“白教主所托之事,柳某实在……”
  柳闲歌说完,修长的剑眉微蹙,露出几分犹疑的神色。
  我立刻帮腔,娇媚得往柳闲歌肩上一靠,挽着他的胳膊,捏着嗓子撒娇,“我们才新婚呢,正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白翦瞳沉默了一瞬,“我也知道,现在将你们拆散实在是有违人之常情,但此事真的耽搁不起,柳堡主,不如你携尊夫人一同……”
  “这样……不好吧……”听见白翦瞳大胆的邀请,我无辜得眨眼睛望向他,不知为何眼神和语气显露出三分羞涩。
  白翦瞳暗暗深呼吸了几下,面露职业公关微笑,“当然,这次不会白白辛苦了柳堡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柳堡主若是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便是。”
  好你个白翦瞳,你当我家闲歌是鸭子啊?花钱就能买得到?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用市井大妈那市侩的眼神,不屑得瞥了一眼白翦瞳,“再说,你有闲歌有钱吗?”
  白翦瞳藏在袖底的手指,慢慢攥紧,骨骼发出了“噼啪”得恐怖响声。与此同时,他的表情却是无懈可击的一脸淡然。
  好!是你们逼我说狠话,可不要怨我翻脸不是人!
  (妖某人【擦汗】:小白,你要蛋腚一点……咋翻了脸连人都不做了……)
  白翦瞳冷冷抬眸盯着柳闲歌,“柳堡主,难道你真如江湖传言所说,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夏子衿惨死于洛风涯之手,尸骨未寒,你却在转眼之间将故人忘却干净,另觅新欢。你就不怕,夏姑娘泉下有知,难以安宁么……”
  他话音未落,只听“啪!”得一声,陈檀木的小茶几,应声而碎。
  柳闲歌一拳砸在面前的桌案上,厉声道,“白教主!请注意您的言辞!”
  那一刻,他全身的气场瞬间剽悍起来,整个人仿佛一头愤怒的狮子,汹涌的怒火瞬间将白翦瞳扑杀。
  柳闲歌拍桌子的同时,我被他做戏一般推开,柔弱得“啊~”了一声,弃妇一般凄凉得俯倒在地。
  现场气氛僵持。
  白翦瞳静坐原地,柳闲歌起身垂桌,我卧倒在地,三人造型各异,定在原地。
  时隔多日,柳闲歌&女主的演技派超级排挡经典戏码,终于再一次重现江湖……
  寂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压抑得小小声抽泣。
  我伏在地上,泪眼婆娑幽怨得瞅着柳闲歌,颤声道,“闲歌……我知道,我都明白!我不能,也没有资格跟一个已死之人争宠……我知道,你心中一直为夏姑娘她留有一块禁区,任谁都不能触碰……我知道,我都明白……我给你我全部的心,不求甚多,只要你也留给我一小块地方,就足够了……”
  听到我此番催人泪下的独白,柳闲歌愣愣望着我,失神了三秒。而后,暴走的气焰一下子收敛下来。
  闲歌轻轻叹息,俯下身,双手将我,搂进怀里,像安抚小猫一般安慰,“对不起红豆,我……”
  我忽然满脸泪水仰起下巴,作决绝状凄凉一声吼,“OH!darling!你不要说了!”
  柳闲歌果然作欲言又止状,怜惜得抚摸着我的侧脸,喃喃道,“红豆,你太善良了……”
  “要怪就怪命运吧!!”我一手指天,以景涛叔叔的经典表情,崩溃状望天,“命运没让我比她早些遇到你……”
  白翦瞳无语,头疼状抚着额角,沉思中——自己一直以为柳闲歌为人淡漠,这样看来,难道自己一直会错意,其实柳闲歌中意这种唧唧歪歪儿女情长的类型?那我是不是应该更虚情假意一点试试看呢……
  “白教主。”
  白翦瞳回神,发现刚才还抱头痛哭的悲情二人组,正端端正正神色如常坐在他对面,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让我们的白大教主一阵目瞪口呆,不由怀疑方才那一幕不过是自己在白日做梦,无故YY罢了……
  “既然你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柳某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现在拜月教总坛覆灭,正式人心涣散之时,此刻正是一举铲除它的大好时机。”柳闲歌顿了一下,忽然望着白翦瞳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微笑,“要天下堡参战也不是不可……只是,希望在这之前,白教主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此刻。白翦瞳方才明白过来,之前那一大段的迂回推辞只不过是这一男一女为了套他的话,而做的铺垫罢了。故意摆出暧昧不明的态度,来取得了这次对话的主动权。
  白翦瞳嘴角温润的笑意,慢慢扭曲——柳闲歌与洛风涯不共戴天,让天下堡对付拜月教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自己何苦费这么多口舌?刚才自己的思绪被那个胡搅蛮缠的女人扰乱,结果说出不合时宜的话,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柳闲歌给摆了一道!
  思及至此,白翦瞳冷笑,“柳堡主但说无妨,白某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碧华夫人对付拜月教是为了报杀女之仇,而向洛风涯寻仇……那么白教主,您不惜倾尽七杀教的全力来对付拜月教,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想白教主这样的聪明人,赔本的生意是万万不会做的吧?”柳闲歌眉梢微挑,似笑非笑望着对面的男子。
  闻言,白翦瞳忽然笑了。
  难得笑得本色——狂妄而嚣张。
  那笑容极近妖冶。刹那间,仿佛虚空中有无数黑色的曼陀罗,骤然绽放。
  “目的?当然是有目的了。白某此举只为获得一物。得此物者,方可号令天下,一统江湖。”
  柳闲歌凤眸微眯,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哦?白教主此话当真?您的胃口还真是不小呢。那看来,这次柳某若是置身事外,恐怕会错过一场好戏呢……”
  我正在思忖着——难道江湖惊现倚天剑屠龙刀原子弹?
  闻相公此言,我顺水推舟妇唱夫随,“那闲歌啊,我们此次,就也跟随白教主去凑凑热闹吧。”
  白翦瞳走后,一直在茶室的暖阁中弹琴的女子,忽然止了琴音,挑开了纱帘,款款走入。
  我定睛一看!囧!那个琴艺卓绝的女人,竟然是裴宝那个面瘫女!!
  啊!裴宝真是宝啊!功能太齐全了!
  “堡主。”裴宝恭敬一拜。
  柳闲歌曲起食指,轻轻抵着下巴,沉思片刻,下令道,“命令九殿殿主即刻准备,三日后挥师南疆,与七杀教碧玉楼一同围剿拜月教余孽。另外,你亲自去查探,看白翦瞳这次到底是有什么阴谋……”
  “是。”裴宝领命,语落瞬间移动飘走。
  “闲歌,”我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开口,“你这次不是真的打算对付洛风涯吧?”
  柳闲歌眼角柔柔瞄我一眼,叹气,“我就算是真的想,你又肯吗?”
  “啊!”我立刻两眼放光,一下子扑到柳闲歌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吧唧吧唧狂亲他的侧脸,“闲歌,你实在是太好了!又温柔又识大体~~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嘛,咱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对吧?我们去给白妖男还有老妖妇捣乱~~~帮大老婆一起对付他们!桀桀桀桀……”
  柳闲歌刚开始对于我的投怀送抱还很受用,这时忽然一掌推开我的脸,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问,“你刚才……喊洛风涯什么?!”
  OMG!!口误啊!!!我惊悚!
  洛风涯大老婆的称呼岂不是暴露了闲歌他是小老婆的事实!!
  “凤,红,豆,你给我清清楚楚的,再说一次!”闲歌宝贝,抓狂中。
  我急中生智,对手指,无辜道,“洛风涯他是我大老婆,你是我相公嘛……”



[114] 疾风千里兮扬尘沙

  柳闲歌他启程紧急,闹得整个天下堡连带着金陵几日内都是鸡飞狗跳,兵荒马乱,人心惶惶。然而,真的上路了,柳大堡主他反倒是不急了。今日在这个城停一停,视察一下生意;明日又在那个镇歇歇脚,领略一下风土人情。一晃都一个月过去了,路程才走了一半。
  我就说柳闲歌那家伙腹黑。
  启程早,动静大。那是做给天下人看的,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柳大堡主为了维护世界和平要去冲锋陷阵了。行程慢,那是故意拖延时间,让拜月教和碧玉楼七杀教狗咬狗,咬得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再去收拾残局坐享其成。
  而且,柳闲歌虽然人未到,武器军粮物资却一刻不停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往南疆调。明目张胆运送的给七杀教,私下黑道贩运的给拜月教,而拜月教和七杀教银库里的钱就都哗啦啦溜进了柳闲歌的口袋。
  我看,柳闲歌此举就像当年二战时的美国一样。刚开始装模作样严守中立,一边偷偷贷款给德国一面又向英法卖军火。等到最后法国都灭亡了,英国弹尽粮绝了,德国被苏联也打得元气大伤了,自己才举着捍卫人权,维护正义的大旗突然跳出来……我说你早干嘛去了……
  哎。其实我知道柳闲歌这样做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但是我心中惦记我家大老婆安危,于是某日我冲柳闲歌发了一通飙之后,柳闲歌低头认错,一行人终于快马加鞭,十日之后抵达了南疆。
  ····
  我们抵达南疆时,已是初秋。
  南疆的多山而气候阴湿,我对那里的第一印象,就是阴郁而潮湿的天气、泥泞的道途和浓浓弥漫的雾。
  原野和山峰都染着一层层病态的浓绿色,那浓重的绿色看上去如此压抑诡异,让人无由觉得恶寒。这里的雨仿佛绵延不绝永远也停不下来一般不停地下着,耳边永远都充斥着窸窸窣窣的声响。雨丝像一层薄薄的网似得将一切笼罩,空气里都充斥着霉湿的味道。
  南疆的战局比我想象的要残酷的多。
  车队所过之处,都是一片肃杀萧条。
  千万的村落被废弃或者烧毁,田间等待收割的庄稼任由野兽踩踏却无人问津。道途上,腐尸遍野,充斥着隐隐的恶臭。活着的人,就只剩下无力逃走的老弱病残,等着自生自灭。
  我坐在车中,望着路途上那些无辜受难的平民,心中忽然有一种难以言述的窒息感。这一切为何会发展到今天这种田地?若不是因为我挑起了江湖混战,这些人本应该平静过完自己的一生,他们何罪之有,被卷进这样的灾难之中?若是没有我,便不会有无数人流离失所,有数不清的性命枉死于此。我究竟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真如当年洛惊寒所说,我真的是不祥之人?这样想着,不由得抱紧了手臂,只觉得身体和心,都更冷了几分。
  ·····
  我和柳闲歌来的甚是凑巧。抵达时,两军正在对战。前来迎接我们的白翦瞳,于是直接就将我们请去了战场上。
  我们站在一处高筑的壁垒上观战,壁垒上风大,风中裹挟着冷雨,落在皮肤上,冰冷寒凉。我缩在柳闲歌的怀里,仍旧是控制不住得瑟瑟发抖。
  今日战事的起因是七杀教将拜月教运粮的一路人马围困在一处山谷中。那路人马之中,碰巧有洛风涯的心腹手下。于是七杀教将那些人作为诱饵,引诱拜月教主力前来。
  战场上一片肃杀,两军相隔不远,布阵对峙。
  极远的地方,能看到一人骑一匹黑马在拜月教阵前。
  那人一身黑金战袍,外皮山字兽口黑金吞肩,手握蟠龙黑缨长枪,墨色的长发飘散在凛冽的风中,隐隐散发着一种俯视天下的气势。
  那人在一群穿着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属下之前,显得万般出挑。
  此人是谁?废话,除了洛风涯,还有谁那么帅。
  再看对面,庞大的阵势背后,有一小撮身着黑色宽大道袍的人,围着一顶白纱软轿而立,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那些人是谁啊?”我忍不住问柳闲歌。
  “轿中人是碧华夫人,她旁边的是碧玉楼中的祭祀。”
  我嘴角抽了抽,“碧玉楼打仗就只派那么几个人来?而且还躲在最后面。这碧华夫人也忒没诚意了。”
  白翦瞳闻言,笑了,“柳夫人有所不知……”
  我横他一眼。怎么这柳夫人三个字听起来那么酸呢?我早就知道你觊觎我这个位子已经很多年了……
  白翦瞳无视掉我那记白眼,继续说,“碧玉楼屹立于武林已有上百年,每一代的弟子却从不会超过十人。因为,碧玉楼挑选弟子的条件过于严苛,只有天生通灵体制的人才可修习碧玉楼的御魂之术,而这样的人,普天之下也难以找出几个来,实在是少之又少。”
  “哦……”我做感叹状点点头。感觉碧玉楼很像古典玄幻版的霍格沃茨啊……
  说话间。
  战鼓雷动,杀喊声起。
  在所有人都没动的时候,洛风涯动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都为他而停滞。所有人仰望着他的身影,站在原地不敢造次。
  他忽然仿若鹤一般从战马上高高跃起。身体凌空停滞的瞬间,他的紧闭的双眸,忽然张开,刹那间,其中骤然折射出千万道琉璃般的光彩。
  洛风涯,开妖瞳。
  我仅仅是在这么远的距离望了一眼,就觉得心神刹那被那双眼睛所迷惑,都有些头晕眼花耳鸣恶心……
  唔——我抓紧心口——这是啥症状啊……
  (三妖:正解乃——被闪眩晕了。风涯哥哥用——闪亮滴眼液——谁用谁闪亮~)
  这一刻,洛风涯修长的身影悬停在空中,黑发在风中纠结,战袍在风中鼓动,如同魔神临世。
  那黑缨手中的长枪,随着他手腕轻轻一动,猛然如同利箭一般被投向地面。刹那间,战场的中央,飞沙走砾,爆裂开一道十字形巨大裂口。
  阴风怒号,浓重的雾气从土地建丝丝弥漫而出。随着一声幽眇而怪异的笛音,那裂口越来越大,接着,便有无数只手骤然间破土而出,狰狞而疯狂得挥动着,奋力得向外爬,随着手,然后是头颅身躯。肢体腐烂的行尸,争先恐后源源不断得从土坑中爬出,发出令人贸工悚然的低吼,扑向对面七杀教中之人。
  “这是拜月教的御鬼之术。”白翦瞳微微仰着下巴,俯视着战局。
  战场上此刻一片混乱,七杀教教众与行尸杀成一片。
  那些行尸的厉害我早就见到过,它们即便是被砍到了也丝毫没有痛感,普通人哪里是它们的对手。
  然而白翦瞳脸上依旧是恬然笑意,仿佛不把那些恶鬼丝毫不放在眼里。
  我于是纯良问道,“白教主,你如此气定神闲,可是有应对之法?”
  “我没有。但是,她有。”白妖人眯起眼睛轻笑,细长如竹枝般的手指探出袖底,指了指战场上的碧华夫人。
  此刻,我才注意到,碧玉楼的术士们已经围成一圈,分别立于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向,手指在胸前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我正在疑惑那些人到底在干嘛,却见战场之中,行尸忽然不再攻击七杀教,反而转身向拜月教扑去!
  “哇,这是什么招数,好厉害!”我赶紧抓住机会打听情报,装作十分敬佩得叫道。
  “此乃御魂之术。拜月教的恶鬼乃是人死后魂魄强行被束缚在肉体中不得解脱,由怨恨之意而培养出的怨灵行尸。碧玉楼却可将那些怨灵被禁锢的魂魄从拜月教束缚之中解脱。那些恶灵对拜月教充满憎恨,积怨已久,当然会扑向拜月教了。”
  “哦,原来如此……那碧玉楼真是拜月教的克星呢……”原来,那些行尸是被压迫已久,而今在沉默中爆发了……
  我目光扫向拜月教,正巧看到坐在白虎背上吹笛子操纵行尸的洛惊寒,丢掉手里的笛子,信手取一张金弓在手。
  八石强弓在手中一挽而就。她嘴角噙一抹冷笑,指尖一送,弓如霹雳弦惊。
  刹那间,包含内力的羽箭化作一道闪电,竟然自狭缝之间穿越无数行尸兵士,直取阵后的碧玉楼中人。
  我当下内心一声赞叹!
  惊寒姐,你简直与小哪吒一样!小小的身体里真是蕴藏了无限的力量啊!
  接着,七杀教阵后,轰然一声震响。那枝箭矢被一人拦下,一剑劈为两截,两股内力相撞,震得周围沙土飞扬。而那人有本事拦下洛惊寒箭的人,竟然我还认得——那是七杀教护法,陆轻鸿。
  拜月教见行尸已无法再用,只能将那些尸体弃置。
  洛风涯仿佛一朵凋零的黑色罂粟一般,轻轻自空中落下,落在一群行尸中央,旁若无人般面无表情拔出了那杆长枪。
  大地刹那间发出一阵悲鸣一般的挤压震裂声,地面骤然塌陷,带着无数狰狞的尸体一同埋入深深的黑暗底层。
  ····
  后来,白翦瞳就以“血腥残杀太黄太暴力”和“我们旅途劳顿需要休息”为由,把我和柳闲歌打发走了。
  七杀教占据了南疆一座小城为营地,小城中基础设施简陋,连个瓦房都找不出来。我和柳闲歌的住所被安排在一间环境还算清雅的别馆中。
  南疆的气候过于湿润,房舍大多都是竹制,入秋之后,难免有些阴冷且不避风。
  侍女和仆从们忙忙碌碌布置了整整一下午,挂上墙毯,铺上地榻,挂上帘帐,把桌椅床具全数更换了一通,又弄来好些灯具香炉屏风,这别馆总算看上去才顺眼了不少。
  我正站在窗口,望着窗外一片潇冷的景色发呆,一切布置妥当回到房间中的柳闲歌轻手轻脚走到我背后,一把把我圈在怀里。
  “红豆,怎么一整日都闷闷不乐的?”男子低低的声线响起来,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更加显得性感。
  我头靠在他颈间,嗅着他身上隐隐让人安心的香味,有些疲惫得阖上眼睛,“你说……要是没有我,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夏子衿也不会死,拜月教也不会四面楚歌,那么多条无辜性命也不会就这么死了……”
  “红豆,你在瞎想些什么……”柳闲歌抬手揉揉我的脑袋,语气里有一丝责备,“若真是追究起来,谁又没错呢?碧华夫人有错,她不该让夏子衿与你换魂,更不该在武林大会上将你的魂魄驱逐。洛风涯也有错,他错不该向碧玉楼提亲,不该在武林大会上错手杀死夏子衿,更不该与中原武林为敌。白翦瞳也错,错在为人阴狠毒辣,为一己之利将天下玩弄于鼓掌之中。我更是错,我错在……”
  我忽然间,抬起手按在他唇上,止住了他下面的话。
  “你错什么错,”我责怪得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倒霉,倒霉得碰上了我……”
 


[115] 我的孩子谁做主

  是夜,白翦瞳与碧华夫人在城中驿馆设宴,为我和柳闲歌接风。
  
  我一想到要见碧华夫人,不由有些忐忑。上次被她虐的情景仍记忆犹新,并且夏子衿的死,跟我也有关系,若是让她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肯定是免不了一通惨绝人寰翻来覆去死去活来的OOXX、XXOO……
  
  柳闲歌见我对着镜子发呆,猜出几分我的心思。

  他走到我背后,温柔俯下身,安抚得吻了吻我的侧脸。
  
  我转过头,可怜兮兮望着他,“闲歌……我能不能不去啊……”
  
  “若是不去,恐怕更加会引起她的怀疑。”柳闲歌柔声说,“没事的,有我在,只要你安分一些,她是不会看出破绽的。”
  
  我乖巧得点头,然后被柳闲歌搂着腰肢,小鸟依人得跟着他去赴宴。
  
  ·····
  
  我和柳闲歌入席的时候,白翦瞳和碧华夫人已经在座等候。
  
  宴厅很大,空旷的房间里为无数灯火所映得通明,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巨大的漆器牡丹圆桌,四个人坐在那么大张桌子旁,情形有些诡异。
  
  我和柳闲歌落座之后,大家客套起几句便开席。身着藕色纱裙的婢女鱼贯而入,一会儿,便在桌上摆满了各种令人食指大动的珍馐。
  
  我看着食物也没怎么有食欲,这段时间我一直处于厌食状态。于是,越过食物,抬眼目光不由自主锁定了桌子对面的碧华夫人。

  那女人此刻出奇得没有蒙黑面纱,(三妖【黑线】:总不能让她吃一口掀一下面纱吧)她清瘦的脸惨白得丝毫没有血色,甚至可以看清皮肤下面淡青色的血管。而那双细长的眼睛,却是点漆一般的浓墨色,两点蛾眉淡若朝雾。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是从浮世绘中走出的人物,妖冶而阴郁。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越是看这张脸,越发觉得自己肝火旺盛——丫这张脸真欠扁啊!!
  
  我深吸一口气,囧然发觉我太高估自己的心胸,太低估自己的勇气。
  
  我怕对面那个女魔头?!开什么玩笑!

  我爆菊花一匹狼宇宙无敌第一自信美娇娘凤姐,怕她?!
  
  眼见着那个害得我家闲歌伤心欲绝,害得我家风涯事业受挫的死女人就直挺挺坐在我对面,我心底那一簇熊熊的小火苗骤然爆发了——若是让这个女魔头好过了,我怎么对得起生我养我的祖国和人民!怎么对得起我女主的身份!怎么对得起千千万万个等待我蹂躏的美男!
  
  此时,房间中只剩下在一旁伺候的侍女为几人斟酒斟茶的声音,四个人似乎都是心怀鬼胎,一时之间无人开口。
  
  “说起来……”最擅长没事找事的白翦瞳忽然打破了沉默,那双媚人的眸子,从碧华夫人身上滑过,又落在了柳闲歌身上,“记得上次于柳堡主一同用餐,堡主身边的人,还是夏子衿姑娘呢……”
  
  我非常鄙视得瞥了一眼白翦瞳。这厮怎么又找我茬?!

  我说你这人无不无聊啊!大脑的四分之一都用在怎么勾引柳闲歌身上,剩下四分之三都用在怎么打击柳闲歌身边的女人身上。你人生也忒没追求了。
  
  一直敛眸对着盘子发呆的碧华夫人,闻言,忽然抬起头,两道冰冷的目光探照灯一般射向白翦瞳。

  白翦瞳似乎也微微被那目光震慑到,于是装作很无措得样子,改口,“夫人若是不愿提起,白某便不说了……”
  
  “无妨。白教主不必介怀,子衿的事,我也想多知道些……”碧华夫人却忽然又把眸子垂下,放柔了语气说。她那副样子,看上去还真像个沉浸在丧子之痛之中的温淑的良母。
  
  可是这话我听在耳朵里就不对味了……她这意思是不是要搜集我的资料然后伺机寻仇啊?
  
  不知真相的小白教主,于是一通天花乱坠得拍马屁,“初见子衿姑娘,只觉得是位出落得标致的美人,深交之后,才发现她不仅冰雪聪明,知书达理,更难得的是为人磊落坦荡,不拘小节,且处处为江湖安危着想,甚至不惜将自己置于险境……当日在醉华都,我与夏姑娘及柳堡主把酒言欢,那情景至今忆起,方觉得……”白翦瞳说到这里,轻轻叹息了一声,端起面前的紫玉酒杯,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我无语望青天,背后刷过几排巨大的省略号。

  原来……原来我是白翦瞳心中的女神啊……

  原来……那天白翦瞳在酒席上把酒杯都捏裂了,不是被我气的,而是因为实在太崇拜我,崇拜得都难以自持了……
  
  我内心感慨万千,表面上,咱却得装得一副小女人吃醋的样子。嘟起嘴吧,不满得拽着柳闲歌的袖子,气的直哼哼,还不忘一边对白翦瞳翻白眼。
  
  柳闲歌不言不语,眼观鼻,鼻观口,只管饮酒。颇有几分痛失爱侣,落拓消沉的感觉。
  
  啊!装吧!你就装吧闲歌大人!我看你是越装越上瘾了!
  
  白翦瞳见此情景,于是更加添油加醋。他那顾盼生辉,撩人心怀的眸子淡淡瞥向我,十足的挑衅,“虽然,柳堡主与夏夫人不曾有缘结为亲家,但夫人与堡主今日可以同坐一堂,也可谓是一种机缘吧……”
  
  “是啊,夏夫人,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咱们今日相聚于此,也算得上是缘分,”一直像空气一样被无视的在下,忽然特别不合时宜得开了口。而且还是用小人得志,灰常三八的语气说道,“只可惜啊……子衿姐姐她红颜薄命,无福消受了闲歌……不过呢,我会替子衿姐姐好好伺候闲歌的。若是姐姐在天有灵,我相信她如此温柔贤惠,必定会为我们祝福的……”
  
  我话音落,桌子底下柳闲歌握住了我的手,带着警告意味得捏了捏。
  
  我于是惊叫一声,用震惊的眼神夸张得望着柳闲歌,“哎呀,闲歌,你干嘛捏我!莫非是我说错了?难道子衿姐姐不会祝福我们,反而诅咒我们?”
  
  刹那间,柳闲歌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握着酒杯的手暗暗握紧,直至酒杯都发出轻微的碎裂声才松开。
  
  “红豆,不可胡言乱语。”末了,他才冷冷吐出一句来。
  
  于是,我作受气状,一跺脚一扭腰,不说话了。委屈得瘪嘴,肩膀微微颤动着,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衣角。
  
  四个人一时间又陷入了诡异而尴尬的沉默。
  
  终于,不甘寂寞的白翦瞳,又一次挂着万年不变的无耻笑容开口,“诸位不要光顾着喝酒,今日我特地请来了京城的御厨来准备这桌宴席,也不知这些菜,合不合几位的口味……”
  
  碧华夫人闻言,挂着一抹谦和笑意,拿起筷子,加了小小一块菌类,放进嘴里。略嚼片刻放下筷子,很给面子得说,“难得白教主如此费心,味道当然是……”
  
  她还没说完,我突然猛地从桌边站了起来,整张桌子都因为我幅度过大的动作而微微一震。
  
  “唔……”我抬手捂住嘴,面如菜色,艰难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想吐……”
  
  众人呆呆抬头望着我,囧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我夺门而出。

  接着,门外响起了汹涌的稀里哗啦呕吐声……

  众人动作整齐得默默放下筷子……
  
  那一刻,白翦瞳的嘴角微微抽搐,他的脸色跟旁边的碧华夫人都有的一拼。

  小白在心中飞速默念:我要淡定淡定……深呼吸……很好……保持微笑……
  
  柳闲歌微微蹙了眉,很淡定的站起来,对碧华夫人和白翦瞳颔首行礼,不冷不热吐出两个字,“抱歉”便起身离席,走向门外。
  
  ······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凌乱而憔悴得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团成球状眼泪汪汪望着柳闲歌。
  
  刚才我趴在门外吐得昏天黑地,刚吃进去的东西吐光了不说,最后连胃液都吐了出来……结果,众人的食欲就在我的呕吐声中消弭殆尽,宴席不欢而散。
  
  柳闲歌却仍旧是淡雅得笑。他有些心疼得抬手揉揉我的头,“知道了,做戏也不用那么逼真。大概是这几日旅途太劳顿了些,让你受了风寒……是我没照顾好你……让大夫来替你诊诊脉,可好?”
  
  我咬着被子点点头。
  
  侯在门外白须高冠的老爷爷恭恭敬敬进屋,往纱帐外一坐,隔了纱帘将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
  一手捋胡子,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念念有词。
  
  这一刻,我总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总觉得好像每一部古装连续剧里,都少不了这么一幕。

  一般,下一幕大夫会说什么呢?

  ——老夫无能为力?请您另请高就?

  或者是——
  
  我正朦朦胧胧想着,忽见纱帐之外的老头站起来,对柳闲歌一揖,“恭喜堡主,夫人她是有喜了。”
  
  ——哦对,就是这个。
  
  “……”我呆呆透过纱帘,望着外面两个朦胧的人影,呆呆想着,这剧情真TM的狗血啊……
  
  我一直在发呆,也没注意去听柳闲歌和大夫在外面叽里呱啦说了什么,貌似有什么“一个月”“害喜”“养胎”之类的词吧……
  
  我还在呆着,直到柳闲歌突然掀开帘帐,激动得一下子扑到床上,把我抱在了怀里。
  
  Oh,my Godness.

  我呆呆的越过柳闲歌的肩膀,望着天花板……虚空中感觉自己置身在云端,圣母玛利亚在一片金光中对我微笑……
  
  柳闲歌忽然放开我,他扳着我的肩膀,认真而又激动得盯着我。他的脸上因为兴奋而泛着淡淡的嫣色,那双眼睛比平时更亮,其中有一抹急迫,也夹杂有一分挣扎。
  
  最后,他终于忍耐不住,轻声问,“红豆,孩子……是我的,还是……那家伙的……”
  
  我不知所措盯着他,忽然如梦初醒一般,五指狰狞张开,抱着脑袋一声尖叫。
  
  OH!!!!!!SHIT!!!!我疯了!!!!!!

  我怀孕了?!!怀孕了?!!!!我才十六岁啊!!!!!!!!!!

  为什么中招率会那么高?!!!才新婚就要禁欲,太不人道了吧!!!!!
  
  上一秒,我的内心一片汹涌澎湃,下一秒,我突然像是霜打得茄子一样蔫儿了,脸色一变,幽怨得转头望着柳闲歌。

  我嘴角漾起一抹惨然的笑,有气无力道,“那孩子是谁的?当然……是我的……至于到底是你的还是他的……生出来长得像谁就是谁的………”
  
  柳闲歌沉默,眨着眼睛看着我……我忽然觉得他那眼神好无辜……
  
  片刻之后,他忽然一侧头,把面部隐藏在阴影中,只见嘴角一抹腹黑的笑。
  
  “你只是初夜给了他而已……后来我却抱了你无数次……孩子肯定是我的肯定是我的肯定是我的……”柳哥哥抽风了一般的碎碎念碎碎念。
  
  我头上垂下三道黑线,“闲歌……你冷静一点……”
 


[116] 不入敌营  焉得老公
  
  自从怀孕之后,柳闲歌瞬间又腹黑化身忠犬,简直就要把我宠上天去了。不仅花费巨资,一夜之间筑起行宫一座彻底改善了居住环境,而且,现在每日饮食比在天下堡时更要精细,变着花样做出全国各地美食来勾起我的食欲。除此之外,日日都有专业人士替我按摩,蒸药浴,针灸经络……这小日子过得简直就如同女王一般啊!
  
  当然,女王的日子也是会无聊的。

  柳闲歌怕我见白翦瞳和碧华夫人容易情绪激动,恐怕动了胎气,于是,再也不肯带我去见他们。更不许我去观战,更别说是上战场了。于是乎,门外兵荒马乱,门内一片和谐,我日日闲暇无聊,我突发奇想制作避孕套套……
  
  可惜,通向成功的路是曲折的。

  我把这个世上能找到的材料全都试验了一遍,却一直失败。要么是安全性不过关,要么是弹性不够,再不然是厚度太大,套上之后那尺寸只能塞进大象的菊花里……实验失败,心情很郁结。
  
  一个月后,某日,夜半。我觉得肚子胀,于是悄悄掀开丝被轻手轻脚溜下床。
  
  “去哪?”刚要起身,被柳闲歌拽住了袖子。美男睡眼惺忪,瀑布一般的三千青丝蜿蜒流泻在枕褥上,象牙色的肌肤在夜间泛出迷人的光泽。
  
  我含情脉脉望着他,饥渴得咽了口唾沫,“我要去嘘嘘……”
  
  不知柳美人他是保护与过剩,还是成梦游状态意识不清醒,闻言便要起身,嘟囔,“我陪你……”
  
  我大惊!一只手把柳闲歌按回被子里,怒斥,“你个小淫蹄子,给我乖乖睡觉!”
  
  柳美人被我推倒在被褥中,我夺门而出。
  
  我披着厚厚的黑色驼毛披风,走过悠长的木质长廊。

  秋夜,万籁皆寂赖,唯有我轻微的脚步声,一声声徘徊在耳边……脚步声中,还夹杂着间歇的喘息和呻吟……
  
  顿时我一个激灵,来了精神。这声音……MASAGA……

  循声偷偷溜去,蹲在栏杆边上,借着夜色遮掩偷窥——果真!楼下,花丛中月光里,一对狗男女正在哼哼唧唧,搂搂抱抱!场面甚是香艳!
  
  过了一会儿,只见那女子媚眼如丝,轻声道,“师兄,师兄快些……我不行了……”说着,便转过身在地上跪趴下,塌腰翘臀。

  “师妹你好生浪荡!”那男子情难自禁,纠结得呻吟了一声,提枪上阵。
  
  见此情景,我感叹,年轻人精力就是充沛,白天上战场晚上打野战,以战养战……
  
  忽然,我眼前一亮,大脑中精光一闪!
  
  我无声飘回自己房间中,摸出一个给大象避孕的套套。
  
  “红豆?……”闲歌轻轻唤了一句,貌似是半梦半醒间的梦呓。
  
  我紧握着手中的套套,深情得忘了柳哥哥一眼,然后……决绝得夺门而出……义无反顾得跑到走廊上,把装满了水的套套,勇敢朝着那对狗男女甩了过去……
  
  接着便是“PIA”得一声响,“哎呦”一阵□,外加一串三字经怒骂。
  
  我正蹲在阴影里YD得捂着嘴巴偷笑……
  
  突然之间,变数突生!
  
  不知何时,竟然有一个黑影神不知鬼不觉得停在了庭院中的槐树枝上,那人仿佛没有重量一般,随着枝条而在风中轻轻晃动。无声无息观察着所发生的一切。
  
  “两位可是碧玉楼中祭司?”

  那黑影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慵懒,却是个女子。
  
  野战男赶紧拉好自己的衣服,举起一只毛爪子,食指中指并拢,恶狠狠指向女子,“你是何人?为毛要泼我们!”
  
  黑衣女子沉默,她的身影忽然晃了一下,下一秒竟然已经出现在了男子面前。
  
  “错了。我不是来泼你们的……”女子的声音里带上一抹笑意,“我是来……杀你们的。”
  
  她笑时,薄如蝉翼的羽刃出袖,寒光一闪之间,手起刀落,鲜血飞溅,那对男女瞪大了眼睛的头颅落在地上,连惨叫声都卡在了喉咙里未来得及发出。
  
  借着幽冷的月光,我看到那个女子缓缓抬头望向我。

  我吓得一个腿软跌坐在地上。
  
  ——该、该不会被灭口吧?!

  而后,她却对我微微一笑,身影忽然就弥散在了夜色中。
  
  我在原地愣愣坐了很久……
  
  等等,刚才那女的怎么那么眼熟啊……我努力回想回想回想……囧然,我脸色一变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那女人不是流花么!!!
  
  囧!!必定是因拜月教无法使用行尸而致使战局极度不利,洛风涯无奈只能出此下策,派流花来当死士,刺杀碧玉楼祭司。单枪匹马杀敌方大本营来,这不是明摆着不想活了么!!
  
  思及至此,我来不及多想,裹着衣服就往碧玉楼祭司所住之处冲了去……
  
  我说是冲,也就是小碎步蜗牛状0.5M/S速度向前挪,才冲到一半,就看见碧玉楼方向火光冲天,杀喊之声,刀枪鸣响之声不绝于耳,并且还有越来越多的侍卫向碧玉楼方向赶去。我只能躲在竹林中悄悄观望,只见为数不多几个黑衣人,正在同多如牛毛一般的七杀教与天下堡弟子混战。蚂蚁多了咬死象,就算是拜月教杀手再强,也敌不过那么多人围攻。不断有黑衣人被砍倒,淹没在一片切菜般的砍杀中,死无全尸……

  黑衣人却极其顽强,训练有素得组成阵型,极力护着中间的一个女子,为她寻找机会突围。
  我知道,她必然是流花。
  
  我远远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心急如焚,却手足无措。

  先不说我有没有实力冲进混战圈,就算我冲进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突然!此时,白翦瞳终于梳妆完毕姗姗来迟粉墨登场。
  
  白教主出风头出惯了,清啸一声,“魔教妖人,纳命来!”三尺青锋便出鞘,如同秋水一般映着月的光华,夺人眼目。
  
  众人当然不敢跟他抢风头,纷纷退让,出现了空隙的一刹那……流花当然不会放过机会,身形急转,兔起鹘落之间,硬是一刀砍倒了挡路的几人,冲出包围圈……
  
  并且,向着我的方向冲来……
  
  于是,我眼睁睁望着以流花姐姐为首的黑压压一大群全身浴血的野蛮人,手舞大刀,向我的方向铺天盖地杀来……
  
  “……”我嘴角抽了抽,我果然天生就具有吸引一切灾祸的万有女主引力。
  
  流花倏然窜至我近前,她那双染了血而赤红的眸子紧紧盯着我,“你是柳夫人?”
  
  “对!”我一咬牙,压低声音飞速说,“快点挟持我!”
  
  不过我还没说后半句的时候,滴着血的羽刃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流花听到我那后半句,结果吃惊之余手一抖,一道浅浅的血痕便印在了我的皮肤上。
  
  ——泪,早知道我和流花那么又默契我就不说了。
  
  转瞬之间,白翦瞳率领众人完成对我和流花的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包围。
  
  他看见我,一下子怔住了。脸色在周围火光的映衬下,阴晴不定,尤为阴沉可怖。
  
  众人手中明晃晃的凶器都指向我和流花,我见此情景立刻惊叫一声,声音凄惨,貌似杀猪胜似杀猪,“白教主!!我是柳闲歌的夫人!!快点救我啊!!!!!!”
  
  白翦瞳本来是想趁乱连同那个惹人厌的死女人一起砍了,结果被那女人抢了先表明身份,只好做义正言辞状,大义凛然道,“妖女!速速束手就擒,放开柳夫人!”
  
  “放开她?可以啊,你放了我,我到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了她。”流花轻轻喘息着,内息一片混乱,却强行振作,带着一抹冷笑朗声说道,同时用刀抵着我的脖子又后退了几步。
  
  众人举刀逼近。
  
  “白教主,白教主你们千万不要乱来啊!!!我死了没关系,可是我腹中还怀着柳闲歌的骨肉啊!!!”我见状,嘶声裂肺一声吼,声泪俱下,让闻者一阵恶寒。

  我此吼不仅为了警告白翦瞳,更是为了提醒流花——我现在是易碎品,要轻拿轻放!
  
  忽然间,一阵人头攒动,男主角伴着礼花齐放,闪亮登场。

  “红豆?”

  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好听得让人心痒,我听到却心中却一凛。

  OMG,柳闲歌睡醒了……
  
  众人为柳闲歌让出一条道来,他排众而出。一袭白衣委地,长发披散在背后,显然是焦急赶来,虽然匆忙却丝毫不会失却了优雅的气度。
  
  “红豆……”他低声唤我的名字,向前一步,却忌惮着架在我脖子上的剑,而停在了我几步之外。
  
  他望着我,剑眉微敛,神色复杂。

  事情经过他肯定立马就全明白了,我从他话中的省略号读出了——吃醋!恨铁不成钢!动了胎气怎么办!你怎么那么调皮!等诸多信息。
  
  “闲歌……”我咬着唇,眼泪汪汪盯着他,眼神很委屈一字一句得念着狗血台词——“相公,救救我……救救我们未出世的孩子……”
  
  柳闲歌手慢慢攥紧。他虽然神色没什么变化, 但在场每个人都明显察觉了他此刻内心的巨大纠结。
  
  “白教主,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以贱内性命为先,暂且放了她们……”柳闲歌转过头不再看我,我望向他侧脸美丽的线条,望着他嘴角内敛的弧度,虽知道这只是在做戏,可是心脏却一下子收紧了……
  
  “闲歌……”我轻声抽噎了一声,真的掉下泪来。

  每一次我任性我调皮都要柳闲歌帮我收拾烂摊子,每一次我闯了祸他都只是一笑而过。他说不给我压力,不让我受伤,一肩扛起了所有的非难和指责所有的困难和压力,小心翼翼得珍爱着我,对着我温柔的笑……

  其实,这样的他表面坚强如斯,内心也很累了吧……
  
  白翦瞳敛眉,他语气虽是淡淡的,但是那双细长的眸子中却压抑不住阴狠的怒意,“可是,柳堡主,此魔教妖孽杀害了碧玉楼祭司四人,重伤两人,若是就这么放她回去恐怕我难以想碧华夫人交代……”
  
  柳闲歌正要开口,忽然一片沉寂之中,一个女子冰冷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白教主……人死不能复生,即便是杀了这个女人也于事无补。相比之下,倒是柳夫人的性命更加重要些……”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面蒙黑纱的女人,踏着一地鲜血与尸体,缓步走来。她混含着内力的声音幽幽回响在迷雾轻漫的肃杀夜色中。
  
  柳闲歌闻言,细长的眸子忽然微微收缩了一下,眼底滑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怀疑。
  
  “碧华夫人?”白翦瞳见了来人,遥遥颔首致意,“白某人自然是为柳夫人的安慰担忧,既然您都这样说了,那就暂且放了这个妖女……”
  
  “既然诸位如此识大体,我们拜月教当然也不会为难柳夫人。后会有期。”流花冷笑了一声,目光冷冷扫过在场的众人,然后猛地架住我的胳膊,足尖一点,雨燕一般掠起,自众人头上飞过,迅速消失在了院墙外。
  
  ····
  
  拜月教接应的人就藏在在不远处的密林中。流花带着我撞进一架四牳拉的黑色马车大马车,马匹立刻扬蹄,向着拜月教的方向飞奔而去。
  
  流花坐在马车中,盘坐在蒲团上运气调息。
  
  片刻之后,她抬眼,不带丝毫感情得盯着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嗯?”她……不知道我是夏子衿?看来,除了洛惊寒和洛风涯,没人知道我身份的真相。
  
  “因为……我要见你们教主……”
  
  我话音还没落,只见一道雪白冷光划破空气,停在了我眉心。
  
  “你有什么阴谋!”肃然杀气凝结在刀尖,我顿时背后一阵战栗。
  
  我知道流花是动了杀气,她向来紧张洛风涯,若是我一个不小心,搞不好会变成刀下亡魂。
  
  “你知道洛风涯和洛惊寒在柳闲歌大婚之夜抢亲的事么?”
  
  “知道。这与你见他有何干系!”
  
  我微微咬唇,别开了眼睛,轻声道,“那一夜……洛风涯他……强行抱了我……”
  
  “?!”流花大姐身体向后一趔趄,眼睛瞪得铜陵一般大。
  
  “我腹中的孩子……”我欲言又止,犹疑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小声说,“其实……是……洛风涯的……”

  “所以……我一定……要见他……”

  我太了解流花这大妈性格了,每天心心念念的就是她家风涯啥时候能让她抱小教主,于是我只好抓住她这个弱点下手……
  
  “此话当真?!”流花果然激动了,一下子抓起我的手,紧张兮兮盯着我,嗓门儿都不知不觉间恢复成了菜市场大妈的音量。
  
  “自然是真的!不然我一个怀胎三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何苦冒这样大的险去见一个魔教教主!更何况,这种事关清白的事,我怎么会乱说!”
  我嗓门比流花更大,情绪比她更激动。
  
  于是流花姐姐信了,“我知道了。我带你见他。”
 


[117] 很纯很暧昧

  拜月教几个月前夜袭南疆烟釉山庄,屠灭山庄上下一百余口,妇孺老幼皆不放过。从那一日起,烟釉山庄便改头换面成了拜月教的名下财产。

  我跟着流花,马车一路畅行无阻,穿越山庄八座雄伟拱门,穿过重重森严守卫,一直驰进了烟釉山庄的内殿。
  
  马车刚停稳,便有一个男性气息强烈的男子推开车门,一步迈上马车,一把抓住流花的手腕。

  我定睛一看,来人气质刚强之中带着隐忍,成熟之中散发着魅力,一头墨色的长发编成时下很流行的阿凡达小辫子——这融合了外星非主流元素与大叔易推倒魅力的男子,不正是小辫子叔叔么!
  
  “怎么样?”男人握着流花的手,低低的问。焦躁的声音里透露出他此刻的关切。
  
  “杀了四个,废了两个。”流花低头看了一眼那人抓住自己的手,莫名其妙得望着男子回答。
  
  “我是问你有没有受伤!”
  
  流花被小辫子叔叔吼了一句,一愣,发飙了,“我怎么知道你是问我怎么样,还是他们怎样!你说话不会把意思表达清楚一点吗?!”
  
  小辫子叔叔被流花姐的大嗓门震得摇晃了一下,然后轻叹了一声,别开眼睛小声嘀咕,“你就是不明白……你的安危当然重要得多……”
  
  流花愣愣得看着小辫子叔叔……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点点一点点的拉近……

  此刻,我看到狭小的车厢内,刹那间,呼啦啦冒出无数的粉色的肥皂泡泡。

  原来流花和小辫子叔叔是一对啊!御姐和大叔!登对,太登对了!
  
  良久,就在我以为他们要拥抱在一起三百六十度接吻的时候,流花大姐忽然眉头一皱,“你说啥?!你不知道我耳背啊!说话给我大声点!!”
  
  一阵噼里啪啦,粉色的小泡泡,瞬间破得一个都不剩。如此言情的琼瑶气氛,就这样绝然得——碎裂了。
  
  小辫子叔叔:“—_—|||……”
  
  我把同情的目光投向小辫子叔叔,生平第一次开始反省——原来,在微妙的气氛下吐槽,是一件如此戕害心灵的罪行……
  
  小辫子叔叔面部肌肉僵硬,一字一句,字正腔圆说道,“回来就好……听见了吗……”
  
  “先不说这个了!我带回一个人来。”流花似乎是对以上没营养的对话厌倦了,一只手把像空气一般在角落里来回荡漾的我拎出来。
  
  我赶紧对小辫子叔叔露出一个讨好的纯良笑容。
  
  “她是谁?”
  
  “柳闲歌的夫人。多亏我挟持了她才能顺利脱身。现在,我有重要的事,必须要带她去见教主。”
  
  小辫子叔叔闻言,立刻将审视的目光冷冷投向我,“见教主?为何?”
  
  流花道,“此时不宜多说,我自有道理。”
  
  ···
  
  烟釉山庄是南疆第一大武林门派,财大气粗,整个山庄整体布局巧用地形,因山就势而建。殿宇和围墙皆青砖灰瓦,原木本色。与山势茂林与湖泊相互掩映,不仅不寒酸,反而透着一股淡雅庄重的大气之感。

  洛风涯所居住的地方是一座静立于湖心的玲珑佛塔。湖水上弥漫着一层如烟如丝的雾气,楼体中微弱的火光倒映在黑色的潭水之中,仿若是星沉池底一般,在水面跳跃闪动,美丽得仿若幻境。
  
  流花带我经过木质的廊桥,走向佛塔。

  门是敞开的,她却在门前便恭敬地停住,单膝跪地,“教主,属下流花参见。”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流花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撞出的回音,在轻微的回荡。

  一重重黑色的纱帐从天花板上堆叠落下,随着穿堂而过的风忽而扬起又落下,让这房间显得尤其幽深。
  
  我们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动静,我终于忍不住推推跪在一旁的流花,“洛风涯他不会不在吧?”
  
  结果我话音还没落,忽听一声仿佛鸟儿扇翅般的响声,眼前一片黑影从楼上的窗口飞出……

  仿佛一只黑鹰敛翅,从天而降——锵锵锵锵,天上掉下个洛哥哥。
  
  “红豆……”

  轻轻一声唤响在耳边,然后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而略带潮湿的怀抱。

  我趴在洛风涯胸前,看见他潮湿的发尾上还沾着一两点水珠。
  
  “风涯,你刚才在沐浴啊?”我深深嗅了嗅他沐浴之后皮肤清新的味道,花痴痴得……陶醉了。
  
  “嗯……为什么,你会在?”
  
  “那个,教主啊……”跪在一边被彻底无视的流花一脸问号望着我和洛风涯,不明白为何那个人畜不近的洛风涯,对这个女人竟然亲密至此,“这位是柳闲歌的夫人……她自愿被我挟持才助我全身而退……她说,自己怀里您的孩子,所以我才带她来……”末了,流花看着我们依偎的姿态,自言自语道,“看来,她所言非虚……”
  
  “孩子?”洛风涯愣愣得重复。他面瘫状抬眼望天,一瞬间,那张向来冷峻的脸,变成了Q版的包子形。
  
  “那个……”我脑后垂下一大滴冷汗,干笑,“这个问题我们能不能进屋屏蔽闲杂人等私聊……”
  
  “嗯。”洛风涯点头,然后一眼望向流花,“她的事,保密。”
  
  流花立刻明了洛风涯的意思,若有所思看了我一眼,垂首道,“属下明白。柳夫人作为人质,将被安排独门独院严加看守,任何人等无教主手谕,一律不得接近。”
  
  洛风涯点头。

  流花姐姐便自觉自动闪人,一阵旋风般飙走。
  
  ·······
  
  洛风涯抱着我轻轻一跃,清风拂面转瞬之间,我已经站在了佛塔三层的房间中。

  房间四周一片轻纱叠垂,南疆阴冷的风,被琉璃窗挡在了屋外。墙壁上镶了数颗南海大夜明珠,幽幽散发着润泽的光,将室内的光线晕染得暧昧柔和。而房间中央,是一个占据了几乎整个房间的巨大浴池……
  
  洛风涯走到屏风边,背对着我,忽然!宽衣解带!!
  
  “啊……风涯……”我瞬间涨红了脸,娇羞得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此时,洛风涯墨色锦缎长袍顺着肩背滑落至腰间。
  
  “风涯……这样不好吧……”我微微仰起头,努力阻止自己的鼻血喷涌而出,一边继续眯着眼睛继续用苍蝇盯臭鸡蛋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三妖【嘴角抽搐】:你能打个唯美点的比喻么?!
  女主【大义凛然】:唯有这样的比喻才能突出我的猥琐!反衬风涯的纯洁!)
  
  “嗯?”洛风涯低声询问,尾音还带着微微的上挑,三分的挑逗七分诱惑。那低哑的音色,撩动得我春心荡漾,胸口一阵波澜起伏!
  
  此刻,他的外衣已经顺着手臂,滑过窄紧的胯,一下,落在地上,在脚边堆叠。

  OH MY SHIT,NO,GOD!!!
  
  风涯,风涯他外衣里面什么都没穿!!!!!!

  限制级!!限制级镜头啊!!!

  色诱,赤裸裸的挑战我理性的底线啊!!
  
  就在我呼吸急促,神智不清,理智接近崩溃边缘的时候……

  洛风涯他拿起屏风边衣架上的亵衣,开始不急不慢得往身上穿……
  
  “刚才听到你的声音,出门太急,忘记穿内衣。”风涯哥哥边慢条斯理穿衣服,边解释。
  
  哗啦啦啦啦啦——一种名为“气氛”的东西,碎了一地。
  
  我这厢听罢,一个箭步冲到墙角!默默蹲下,全身散发着阴郁之气含泪画圈圈。
  
  “红豆,你怎么了?”穿戴整齐的洛风涯大型犬类一般学着我的样子,在我背后蹲下。
  
  “没事……欲求不满罢了……”
  
  “哦。”洛风涯似懂非懂慢慢眨了一下眼睛,“要去卧房吗?”
  
  “嗯?……好!!LET'S GO!GOGOGO,OH LEI OH LEI OH LEI!”

  下一秒,我华丽丽得□重生!凤凰尸变鸟!
  
  谁说洛风涯不懂情趣的?!TOTALLY都是偏见!
  
  卧室就在楼上,我们从佛塔内的旋梯走上楼去。
  
  洛风涯挑起门口厚重的天鹅羽帘,忽然回头问我,“刚才流花……”

  我急不可耐得去找床,闻言不耐烦得把他往房间里推,“啥?别吞吞吐吐的。”
  
  “你……”洛风涯一边被我推着往房间里退,一边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着说,“她说……”
  
  “管她说什么呢!小别胜新婚,娘子~先让相公我好好疼爱你一番吧~~~~”我说完,兽性大发,一卷袖子,一跃而起将咱家大老婆扑倒在床上,对着他的嘴巴就啃下去了……
  
  男子清新而微凉的气息满溢在唇齿之间,那味道瞬间就熏人欲醉。下一刹那,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我回神,已经被洛风涯一翻身压在了身下。他的舌攻城略地一般得探进来,像一只野兽般得饥渴啃噬着我柔软口腔中的每一存皮肤。连他的气息都含混了潮热而变得浑浊。
  
  一阵激吻之后,他才放开我。我差点被他吻得窒息,拼命喘息着,脑中一片空白,肺都火辣辣的。

  “你怀孕了?”洛风涯撑在我身体上方,居高临下望着我。
  
  “啊?……”我怔了一瞬间,容我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羞涩得别过脸,“嗯……”
  
  洛风涯愣了整整五秒钟。
  
  忽然,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扳正了我的脸,很认真得望着我。
  
  我以为他会问——孩子是谁的,我连说辞都编好了。谁知,洛风涯盯着我平平的肚子,淡定灰常得问,“多久才能生出来?”
  
  我:“—_—||||……还有七八个月吧……这点常识都不懂,笨蛋……”
  
  洛风涯被我教训了,有点无辜,然后俯下身来,小心翼翼得摸摸我的腹部,灰常天真得问,“男的还是女的?”
  
  我:“( ̄口 ̄)……”在这个没有B超这种高级货的时代里,你问我,我问谁!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指指肚子,“你问问它,看它愿不愿意告诉你……”
  
  洛风涯踌躇了一会儿,最后在我身边侧躺下来,把头轻轻地隔着衣服,贴在我的腹部,很傻很天真得又问道,“有几个?……”
  
  “……”女主我大字型摆在床上,默默无语问青天——苍天啊!!!你还能让吐槽来得更猛烈些吗?!!!!!

  “你是指望我能给你生出葫芦娃七兄弟么……”
  
  ·····
  
  话说,那流花离开了洛风涯寝宫之后,正幽魂般得往自己住所飘,准备回去运功疗伤,忽然,一阵阴风飘过,另一只幽魂以高速向她逼近。
  
  “属下参见三公主。”流花停步,对着一身白衣飘然,长发披散的洛惊寒盈盈下拜。
  
  “那女的呢?”洛惊寒开门见山冷冰冰问,不知为何貌似有点焦急。
  
  流花想起洛风涯的吩咐,于是打马虎眼,“公主若是问柳夫人,她已经被囚禁在……”
  
  洛惊寒忽然眼睛一眯,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在风涯那里是吧……呵……”她笑声未落,已经化为白影一道,闪电般得劈向了静立在黑夜深处的佛塔……
  
  与此同时。佛塔中,寝室内,大床上。
  
  “风涯,长夜漫漫……”我搔首弄姿一般得撩了撩鬓间垂下的长发,斜眸,慵懒得瞥洛风涯,然后把他压倒在床上,迈开腿跨坐在他腰上,居高临下,露出一抹灰常邪恶的YD笑容。
  
  洛风涯面瘫依旧,无害得抬眼望着我,那干净而纯洁的表情,非常容易激发起怪阿姨做又黄又暴力的事的冲动……
  
  “风涯啊,想不想和我玩个游戏呀?~~”我色 迷迷“嘿嘿”笑着,指尖挑逗得勾他的下巴。
  
  “嗯……”洛风涯这个呆宝丝毫不觉的有危险降临,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望着我。
  
  我挑起嘴角,双手猛地揪住洛风涯薄薄的亵衣,猛地,用力一撕!
  “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S!M!”
  
  (苍天:你的吐槽来得太猛烈了……我看不下去了……)
 


[118] 与有趣的人  做无耻的事

  “洛风涯……哼哼哼哼……你可曾记得!两个月之前对我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缺德事么?!”我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跨立在洛风涯身体上方,一只脚踩着他的胸口,恶声恶气面目狰狞厉声道。
  
  洛风涯被我踩在脚下,陷在一片柔软的被衾中,浓长的羽睫下面,黑玉般的眸子淡淡望向我……神色很安详……

  他听完我的话,小心翼翼,斟酌了半天,才说,“红豆,你在生气吗……”
  
  我差点一跟斗载到在他身上,抓狂状扯头发,“啊啊啊!!洛风涯你个天然呆!”
  
  洛风涯看我在他身体上方东倒西歪,于是很贴心得抬起手臂护住我,“小心些,别摔着。”
  
  “洛风涯,”我哼了一声,一屁股在他胸口坐下,俯下身,贴近他的脸,眯起眼睛一字一句说,“对,没错,我是在生气!气你在破庙里潦草了事!气你吃干抹净了就不告而别!气你在我来了这么久这段时间里竟然都不想办法来见我!我现在都快被你给活活气死了!”我越说,声音拔得愈高,音量开得越大。等我闭了嘴,回声还在房间中嗡嗡震响。
  
  洛风涯呆呆望着我,没有反驳,更没做任何解释,连道歉的话都没敢说出来。
  
  “哼哼,”我俯视着洛风涯,嘴角慢慢勾起一个邪恶无比的笑,“这两个月来,我一直盼望着这一刻的到来……”我一点点贴近洛风涯,直到我们鼻尖的距离只剩下一公分,我说话所吐出的温热气息都喷在了他的唇上,“你知道么?这些日子,我在心中盘算了百八十种折腾你,摧残你的手段……我要让你臣服在我的脚下!欲 仙 欲 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哈哈哈……”
  
  洛风涯抬眼望着坐在胸口那小猫一般却狂笑着的女人,唇上还残留着她芬芳而温热的气息。他回味了一下她刚才那番宣言,不知为何手心竟然渗出一丝凉意。
  
  “嗯,好,那现在我们正式开始S M。”我忽然收敛了表情,正经八百看着洛风涯,一抬手指着窗外,“去,给我找两幅连你都挣不断的手铐脚铐来!”
  
  洛风涯看了我一眼,不知为何,我觉得他那眼神仿佛一只待宰羔羊,无害又充满对世界的留恋。然后,他还是乖乖得顺着我的手指方向“嗖”得飘走了,然后片刻,又“嗖”得飘回来。
  
  洛风涯拿了两幅玄铁锁链来,那锁链的重量沉得吓人,我试着搬了一下,结果竟然纹丝不动!
  
  囧……这个链子,太夸张了点吧……我忽然预感到这场S M要向着不可预料的SO黄SO暴力方向奔去……然而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天我不S M了洛风涯,我就不姓凤了!

  (三某只:狡猾的家伙,你本来就不姓凤。你姓女,名叫主。)
  
  鉴于我搬不动锁链,只好吩咐洛风涯自己动手,“你把四肢用铁链栓到四根床柱上,自己摆成大字型在床上躺好……喂,我说你别愣着啊,快点做,不然我不轻易原谅你哦……”我说完,一副女王架势抱着手臂挪到床对面的太师椅里坐下。
  
  洛风涯他还就真的乖乖把自己认认真真栓在了床柱上,铁链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剩下最后一只手的时候,他抬起头有点委屈得看着我,“最后一只手……”
  
  “乖孩子。”我没等他说完,已经迫不及待一个箭步窜到床边,亲手帮他把最后的链子用锁扣上。“咔嚓”一声轻响,我拔出钥匙,眯起眼睛对洛风涯甜甜一笑,“好了,游戏,正式开始……”
  
  为了避免受寒,我把屋角里的几个火盆全都搬到了床边。然后,把一层层的蝶翼般的纱织床帐放下来。
  
  床上的光线一下暧昧了许多,周围的温度也有不断上升的趋势。
  
  “风涯……”我跨坐在洛风涯腰上,开始慢条斯理得脱他的衣服。先是扯开衣带,而后拉开外衣,扯开里衣,最后猛地一扯,露出一片蜜色肌理分明让人垂涎三尺的胸膛来~
  
  我手指覆上他胸膛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身体僵硬了一下。
  
  “红豆,你……在……”
  
  “我在做什么不是显而易见么?”我俯下身,舌尖轻轻舔过他线条流畅的下巴,然后咬住他的耳垂,“我在玩 弄你的身体啊……”我说着,一只手,指尖不安分地滑过他胸前淡色的突起,坏心眼得绕着那里打转。
  
  我听到洛风涯的呼吸已经开始有些紊乱,那种情难自禁的撩人姿态,这世上有谁能够抵抗得了!!

  我一鼓作气,放开他,开始解自己的衣服,一边慢条斯理得脱,一边用大腿轻轻磨蹭着他的腰。

  洛风涯轻轻喘了一口气,神色纠结得别开眼睛不敢在看我。
  
  “风涯。你的这种表情,这种样子,只有我可以看到……只有我,才能触碰你拥抱你……你只许对我一人好,心中只许装着我一人……”我以一种缓慢而媚惑的语调,轻声说着。
  
  洛风涯望着我。

  我看到他向来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浮现了一种淡淡的,温柔却让人心痛的表情。

  那一刻,心脏忽然悸动,我俯下身吻上他的唇,“相对的……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永远。”
  
  我辗转得吻着他,反客为主舌尖侵入他柔软的口腔,挑 逗得撩过他敏感的上颚。手指深深埋进他铺陈在枕上的黑发,无意识的慢慢在指尖攥紧。
  
  洛风涯轻轻呻吟了一声,手上的锁链猛地扯紧,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整个床都因为拉扯而在微微颤动。
  
  我突然放开他的唇,抬眼,果然看到他微醺又带着不解的迷茫眼睛。
  
  我嘴角掠过一抹坏笑。
  
  哼哼哼,什么叫折磨?折磨就要使人痛苦。什么最痛苦,佛曰,求不得最苦。

  想要?想要我偏不给你!啊哈哈哈……
  
  我此刻也是半脱未脱,衣衫半落在手肘间,衬裙被扯掉,露出一片香肩与雪白的大腿。我裸 露的皮肤,蹭着洛风涯的身体慢慢向下挪,从胸口挪到腰,而后挪到胯。一路上顺着他的皮肤啃啃喓喓舔舔,留下一路情丨 色的痕迹。整个过程及其缓慢,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人的酷刑。
  
  洛风涯的呼吸已经一片混乱,当我手指覆上他下身早就有反应的地方时,洛风涯下意识想要起身,却被锁链一扯又倒回床上。

  唔……

  洛风涯还没有难以自持,我先快受不了了!!太性感了!!性感男神啊!!
  
  我挪了挪身体,在他两腿之间跪下,指尖来回在他大腿内侧挑衅得画圈圈。洛风涯已经完全挑起了我深藏在心中压抑许久的BT兽 性和凌虐欲,我眯起眼睛,用怪蜀黍经典腔调说,“哼哼……想要吗?想要就求我啊……”
  
  洛风涯努力用半撑起身体,望向我。他的眼神已经有些朦胧,汗湿的发丝贴在颈侧,胸膛,蜜色的肌肤上泛着一层薄薄的汗,在微弱的光中散发着淡淡的诱人光泽。而那微启的唇间,随着喘息,而正吐出灼热的气息……他的身体热得吓人,空气也在不断的升温,周围弥散得都是他身上那种淡淡的风一般的味道……
  
  “别再……我会失控……”最后,他艰难得低声吐出几个字。沙哑的声音中染满了情 欲。
  
  我咽了口唾沫,感觉一阵战栗从脊椎一直窜到头顶。OH,妈呀……我酥麻了……
  
  我努力维持着奸笑,“你求我啊!求我我就放过你!”
  
  我话音还没落,忽然!!倒霉催的乌龙事件发生了!!
  
  “你们在做什么!”随着一声巨响,房间的琉璃床被一掌震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白衣似鬼的女人一个瞬移冲进房间中,随着她身影而来的还有一阵穿堂而过的阴风。

  阴风不偏不倚吹起了半片床帐,于是……

  洛风涯半裸半露,手被固定在床柱上的姿态,一点不落得被洛惊寒尽收眼底。再加上我刚才那句涵义很暧昧的话……
  
  洛惊寒这未经人事的妞啊!!哪里懂什么叫情趣!!!完全就误会了!!!
  
  “风涯!”她眼中骤然腾起一阵杀气,我感觉到全体黄金圣斗士的小宇宙集体在她体内爆发。
  
  “你别过来!!!啊!!!!”

  随着我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洛惊寒决绝而英勇无敌奋不顾身,猛虎下山一般向床上扑来……
  
  接着。更囧的事情发生了。
  
  洛风涯惊愕之下起身,不小心用力过猛,链子倒是质量很过关完全没断,悲摧的四个床柱被他在一瞬间全部拉断。于是,漫天层层叠叠的纱帘和床帐铺天盖地落下来,把我、洛风涯和洛惊寒都压在了地下。

  更TM要命的是……

  之前我为了提高室温,搬了一堆火盆在床边。纱帐落进火盆里……
  
  “洛惊寒!!你背后着火了!!!!”我望着洛惊寒背后骤然窜起的火苗,脸色一黑到底,见鬼似了嘶声裂肺大叫。
  
  “嗯?!”洛惊寒猛回头,正好看到自己正在燃烧的衣角……以及迅速焦掉的发尾……

  “啊!!!”

  某白衣妖女面部瞬间火星人化,下一秒不顾一切手脚并用向大床的立面飞速爬来……
  
  “都说了你别过来!!!”我泪流满面,手脚并用把她往外推……
  
  等等……刚才洛惊寒说了“啊!!”?妖女也会惨叫的?……
  
  ······
  
  等到整座佛塔都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时,闻讯赶来救火的拜月教一众弟子,目睹了这样诡异的一幕……
  
  湖边,三个人并肩抬头四十五度神色诡异望着在火焰中熊熊冒烟的佛塔。
  
  最左边的三公主洛惊寒,全身湿透,衣衫凌乱,白色的长袍,衣摆被烧掉了二分之一,露出一截漂亮的小腿。右边的不知名女人,同样衣衫凌乱,她双手握拳,咬紧贝齿,满脸充满着强烈的愤怒和不甘。

  中间的教主大人洛风涯最诡异……衣衫凌乱就不说了,双手双脚上还拖着四根又粗又长的木棍……
  
  这一幕,从此,成为了所有拜月教弟子埋藏于心底间一个永远的迷……



[119] 狗血前浪推后浪

  第二日天蒙蒙亮,只见一十三骑白衣白马,滚滚扬尘一路飞奔而来。等那人马濒临城下,拜月教中人才看清,那竟是天下堡堡主柳闲歌,只带了如此少的人就深入敌营。刹那间,拜月教众人从山庄中涌出,将十几人在中间围了个水泄不通。
  
  “今日我们不是来寻衅滋事的,而是来讲和的。请通报洛教主……”柳闲歌一个手下朗声说道。
  
  “你们这些中原人奸诈狡猾!讲和?还不知你们是有什么阴谋!倒不如先砍了柳闲歌!”一个拜月教弟子煽动道,随即周围的人都是蠢蠢欲动。
  
  一阵刀剑出鞘之声,天下堡马上十几人,执剑在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忽见一抹白色身影仿若白蝶一般自拜月教众人头顶轻轻踏过,最后落在了包围圈中央。
  
  “收起你们的刀,不要让他们以为我拜月教不懂待客之道。”来着正是鬼姬洛惊寒,她长足三丈的发,被挽成高髻以金环束在头顶,比起平日披发如鬼如魅的样子,倒是有了几分道骨仙风。

  (某妖【黑线】:木有办法啊惊寒姐发尾焦了,造型师只好给她盘起来了……)

  “柳堡主,里面请。”洛惊寒手臂一抬作出邀请的姿态,拜月教弟子立刻垂首让出一条道来。

  柳闲歌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面对刚才的危机也是眼皮都没眨一下。此刻,他对洛惊寒微微颔首,“有劳三公主。”而后轻踢马刺,驱马踏入了烟釉山庄。
  
  ·····
  
  我是被人从床上拖起来的。昨夜着火之后,动静闹得太大已经引起了骚动,洛风涯只好把我幽禁在后院一个冷清的地方。我累得半死,也不顾灰头土脸披头散发,扑到床上倒头就睡。

  “……柳夫人!……柳夫人!……”
  
  “唔……烦死了……再让我睡一会儿……”我缩在被子里窝成一团,打发掉来人第N+1次的叫早。
  
  终于,那人等了半晌,怒了,我听到他说,“得罪了柳夫人!”

  然后把我整个人从被子里拖出来,扛在肩上向门外走去。
  
  我半梦半醒抬头,一眼瞄见那人一半光溜一半长发飘飘的脑袋——原来是阴阳头哥哥……熟人,不怕……

  于是,一歪头倒下,挂在他肩膀上挺尸,继续睡。
  
  在他肩上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感觉阴阳头哥哥推开一扇门走进去,然后轻手轻脚把我放到地上,“教主!人已带到!”
  
  “洛风涯!你对她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有身孕在身!你这个畜生!”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柳闲歌手边的红木茶几刹那间四分五裂,上面的杯具们……悲剧了……
  
  洛风涯没有感情的目光滑过地上那个怎么看都怎么像备受凌虐的女子,无言得面瘫了几秒钟之后,也没理柳闲歌,淡淡对阴阳头哥哥说,“你下去。”
  
  阴阳头哥哥抬眼看了看暴怒如同一头狮子的柳闲歌,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乖乖领命,“属下告退。”随后起身退下,不忘把门贴心得阖上。
  
  “红豆?红豆?”
  
  我感觉自己又被人抱起来,于是懒洋洋得撑开一点眼皮,一张精致完美到人神共愤的面孔映入眼帘,“咦?闲歌?……嗯,早安……我还想睡……”说完,我的眼皮越来越沉,慢慢又一点点阖上,意识渐渐朦胧……

  等一下!!!柳闲歌?!!他怎么在这里?!!!
  
  下一秒,我那囧囧有神的大眼睛,“唰”得一下张得老大,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柳闲歌?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在这里!这里不是烟釉山庄吗?难道我又回去了?!”
  
  “你没回去。还在我这里。”背后响起的是另一个男子磁性的声线。
  
  我回头,看到洛风涯一只手撑着下巴,慵懒如一只大型犬类般优雅坐在太师椅中。

  我眨巴眨巴眼睛,头在柳闲歌和洛风涯之间做往返运动——嗯?我只不过睡了一觉而已,又发生什么事了!这是什么个情况?!
  
  柳闲歌把我细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我的确毫无损伤,才松了口气。

  “红豆,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呃……”我干笑,总不能说我和洛风涯洛惊寒玩S M+3P不小心玩过火烧了整栋楼吧。“我现在的身份是阶下囚嘛,故意把自己整的凄惨一点做戏给拜月教的人看呐……呵呵呵……”
  
  “原来如此。”柳闲歌有些心疼得稍稍搂紧了我,安抚似得用下巴蹭蹭我的脑袋。

  我心中一阵内疚隆隆滚过……纯娘的柳哥哥就这样被我欺骗……
  
  “洛风涯,我来是带红豆走的,”柳闲歌抬头,不善的目光直直投向洛风涯,“以红豆夫君的身份。”
  
  洛风涯微敛了下巴,冰冷若寒箭的目光射回去,“我若是不肯呢?”
  
  柳闲歌眼眸微眯,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噼里啪啦电光四射。
  
  “请洛教主以大局为重。我既然来要人,自然不能空手而归。”
  
  洛风涯漫不经心道,“柳堡主不妨也留下。”
  
  “洛风涯你在无理取闹。”柳闲歌英挺的眉蹙起来,脸上浮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显然是不想再和他兜圈子下去了。
  
  “我无理取闹?你才无理取闹。”
  
  囧然。我脑中自然代入琼瑶妈妈无敌“无理取闹”无限循环剧情。

  柳: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洛:你才无情,冷酷,无理取闹!柳:我哪里无情,哪里冷酷,哪里无理取闹!洛: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冷酷,哪里不无理取闹!柳:好~~~就算我无情,冷酷,无理取闹!洛:你本来就无情,冷酷,无理取闹!柳:我要是无情,冷酷,无理取闹!也不会比你更无情,冷酷,无理取闹!洛:哼!你最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正在我脑子里的柳闲歌和洛风涯无理取闹个不停的时候,柳闲歌开口了,还好没真蹦出“无理取闹”。

  “洛风涯,拜月教有内奸的事,你不会不知吧?我也相信,红豆留在你身边,你会保全她不被内奸所害。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和红豆的关系被曝光,你我三番四次争抢女人必然会引起碧华夫人的怀疑,她只要稍加查探,就会发现红豆的真实身份。到那时,红豆她不死却可转生的事,必然会在江湖上掀起轩然□,从此一生不得安宁。更何况,碧华夫人对你们恨之入骨,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复仇,如此一来,红豆必然深陷于危险之中……”
  
  “除此之外,你柳闲歌会被冠上勾结魔教的伪君子之名。”洛风涯面无表情得补充。
  
  柳闲歌面色冷然,嘴角扬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没错。红豆留在我身边,碧华夫人忌惮我的势力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洛风涯沉默了一瞬间。他目光淡淡的投向我,那目光如此温柔,落在身上有轻柔的仿佛羽毛一般的触感。
  
  “好。我让她跟你走,”洛风涯把目光从我身上挪开,投向窗外,那幽深的墨色瞳孔中,看不出任何情绪,“若是她出一点差池,我就杀了你。”
  
  柳闲歌知道自己目的已达,神色也放缓了几分,“我知道近来你教内账务亏空严重。我奉上三千万两黄金交换红豆,权当掩人耳目之用吧。”
  
  洛风涯没有拒绝。他自言自语一般,说,“很快,我会杀了碧华夫人,然后让她回到我身边。”
  
  “到时候你尽管凭本事来抢。”柳闲歌握紧了我的手,十指交扣。
  
  挑衅。这完全是挑衅啊。

  我轻轻叹了口气。这3P的日子,真是难过啊……
  
  后来,我真的就与柳闲歌回去了。洛风涯碍于身份也并未相送。倒是流花看着我离开时,神色甚是焦急慌张,差点想冲出来拦下我。不过最后被洛惊寒按住。洛惊寒望着我的背影,用只有流花能听到的音量淡定道:“孩子什么的,生下来再抢过来也不迟……”
  
  ·········
  
  一天一夜之间,我完成了由一个被劫人质到S M女王,到价值三千万两黄金的被救人员的华丽转身。我慢慢回味这一夜,再次自觉咱的命运真乃跌宕起伏,天雷滚滚。
  
  我和柳闲歌回到行馆中,我梳洗完毕,换了衣裳,正和柳闲歌一起坐在内室中吃早餐,忽然听到有属下急匆匆前来觐见。
  
  “堡主,急报!韩涵殿主在琵琶关遭到劫掠,情况危急。”

  隔着纱帘,一个信使模样的人风尘仆仆十万火急得进门,呈上一封信笺。

  柳闲歌眉头微微蹙起,起身,绕过屏风走至外室。他接过那封薄薄的信笺,展开目光匆匆浏览过,“是连云十二寨?”
  
  “是!”信使回答,“连云十二寨寨主宫妆泪亲自带大批人马,埋伏在琵琶关。我方中了陷阱,情况危急!请堡主速做决定!再迟,韩殿主恐怕就撑不住了!”
  
  我闻声也走出了内室,事情知道了大概,也有些担心。

  “连云十二寨不是黑道么?他们是劫财的?那应该不会危及性命吧。”
  
  “黑道真的是来趁火打劫的么?”柳闲歌冷冷把信笺在手中握紧,神色有一缕阴冷,“恐怕,事情不那么简单……你知道这次韩涵押送的是什么吗?”
  
  "什么?黄金?"
  
  “不。是万火飞鸦。”
  
  名字好熟,在哪里听过啊……我脑中突然精光一闪,那玩意不就是把月落天涯炸平的东西么!!

  “啊?!你又要拿尖端武器对付拜月教啊?!”
  
  柳闲歌蹙眉,“是。这件事只有我与白翦瞳碧华夫人知道,究竟是谁泄露给了连云十二寨……来人!立刻领精锐三百,随我前往琵琶关援救韩殿主!”
  
  柳闲歌都走了N久了,我仍然非常憔悴得撑着墙壁面壁思过,沉浸在自责之中……

  本来让柳闲歌来,是为了无间道一下,卧底帮助大老婆打坏人……没想到小老婆他竟然……叛变了……
  
  我这厢正憔悴着呢,那边一个面貌生疏的丫鬟忽然进了屋。
  
  “柳夫人。”丫鬟对我屈身一拜。
  
  我幽幽回头,“你找谁……”
  
  丫鬟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房间里除了你还有别人么……

  “柳夫人。我家夫人听闻您获救,特地设了筵席一桌,请您过门一叙,为您压惊。”
  
  “你家夫人?”我望天,目光幽幽,“难道是柳闲歌的小老婆?……”
  
  丫鬟嘴角抽搐的频率更加快了,“我家主子是……碧华夫人……”



[120] 谁踩了命运的离合器
  
  如果你们期待女主VS老妖婆,华丽丽碾碎老妖婆的自信,骂得老妖婆哭爹喊娘满地找牙的戏码……抱歉,让你们失望了……常言道狐假虎威,现在老虎走了,咱就只能歇停了。
  
  那天我和碧华夫人真的就在异常诡异的气氛中吃了顿异常和谐的家常便饭。我俩眼直勾勾盯饭,她俩眼目不斜视看我。一顿饭吃下来我全身发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最BT的是,吃完了之后她竟然说和我一起用餐很愉快,邀请我下顿再来……内牛板面……

  柳哥哥似乎在琵琶关遇到了麻烦,三五日之内是赶不回来了。我不敢得罪了碧华夫人,又实在找不到理由推脱,只能出卖自己的身体,日日给老妖妇当三陪,几天下来害得我一听吃饭就头疼,食欲大减,小腰板又瘦了几圈。
  
  这一天,老妖妇说了——恰逢秋风送爽,漫山红叶都疯了……她特地在山中设了宴席,约我边赏疯叶边用餐。在强大的专制势力面前,咱这种弱势群体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直接被塞进马车,一路稀里哗啦被载到了山上。
  
  马车是在一座精巧的佛堂前停下的。佛堂全是木制,高处地面三尺而建。庭院中遍值枫树,那枫叶全红了,远远望去,炽热而绚烂,一片如火如荼。我走下马车,不知为何无由打了一个冷颤。

  冷风骤然过境,满园的枫树簌簌的响着,刹那间,血色的叶子飞了漫天。

  我下意识抱紧了手臂,总觉得,这种阴郁的气息,似乎有几分似曾相识。

  我犹豫了刹那,最终还是举步拾级而上。
  
  碧华夫人已经在房间中等我。她坐在地榻上,面前摆着一张梨花木小几,上面是一套样式俱全的精巧茶具。一个侍女正跪坐在她身边,手法娴熟得煮茶。
  
  “来了?快坐下吧,喝些茶,暖暖身子。”她说着,遣退了婢女,亲自拎起桌上的小茶壶在杯中斟水。

  涓涓细流在空中划出一道透明的弧线,跌入青花瓷杯中。

  婢女恭敬退身而出,推拉的木门被从外面阖上,发出“啪”得一声脆响。
  
  “夫人真是太客气了,您亲自斟茶,我怎么当得起。”我在她对面坐下,低眉颔首,恭顺得微笑。
  
  碧华夫人亲和得柔声道,“柳夫人最近好像又清减了?如今您有孕在身,可要注意修养。”
  
  我低头笑而不语,面对超级大反派的忽然转性满腹都是匪疑。

  我阴侧侧得腹诽——卧槽了,我瘦了还不是托你的福!你难道想用自己这张脸恶心我,害我流产?!这未免也太邪恶了吧!
  
  “柳夫人你这是头胎,前三个月正是危险的时候……要当心些才是……”碧华夫人说着,拿起小银钩拨弄了桌边的炭火盆,零落的火星忽而窜起。
  
  “是么……”我勉强笑笑。这,算是威胁吗?
  
  “说起来,柳堡主对夫人真是体贴入微。你真是好福气,得了这样的夫婿,真是羡煞了天下女子。”
  
  我抬眼,望着今日话异常多的碧华夫人,警戒心更高。

  ——她八成在茶里下了巴豆……不能喝……

  我弯着眼睛,对她笑,笑得相当没有诚意,“是啊,我祖上积了八辈子德了,能嫁入这样的豪门。”
  
  碧华夫人别有意味得望着我,眼睛冷冷得在我双眸之间徘徊,“柳夫人您是吉人自有天相……前日,您被拜月教掳走之后,柳堡主彻夜未眠,最后力排众议单枪匹马前往拜月教赎人,这份真心真是令人感动。话说回来,我听说,那一夜柳夫人似乎是和洛风涯之间,发生了些什么……”
  
  我心脏猛然收紧。完了!她竟然知道了那夜的事!看来拜月教内果真有内奸,恐怕这内奸地位还不低。不知她已经知道了我和洛风涯之间的几分……不管怎样,事以至此,我只能装傻到底了。

  我表面上强作镇定,装出有些不悦的样子,“这件事……我已经忘记了,请夫人也不要再提。”
  
  “是我冒昧了。”碧华夫人说着,她忽然别开眼睛,眼角淡淡瞥向紧闭着的门。

  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经过。
  
  我正在诧异,听碧华夫人解释道,“这间客室的隔壁便是佛堂。大概是些善男信女前来参拜的吧……”她说这话的时候,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来,神色是让人完全琢磨不透的诡异。
  
  “哦……”我应了一声,眼观鼻鼻关口。
  
  碧华夫人也忽然就陷入了沉默,像突然死机了一般直挺挺目光不聚焦得望向我背后,神色让人难以琢磨。
  
  房间中没有一丝声响,只有窗外枫叶林在风中簌簌摇动的声响,一浪一浪,海潮一般的回响。
  
  “都已经一年了。”

  许久,茶已经凉了两三盏,香炉中的香也已经烧断了好几柱。

  碧华夫人忽然开口,让人觉得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我抬头疑惑得看她,竟然见到她嘴角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笑了?!她竟然笑了?!

  “我的女儿,已经死去了一年……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她说着,捧起桌上的茶盏,不急不慢得放在嘴边,浅浅抿了一小口。
  
  刹那间,冷意瞬间袭遍全身!

  此时,我下意识已经有了想逃的冲动!

  这女人……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听说,是被拜月教教主所害……”我强行硬是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尽量让声音平稳,轻声回答。
  
  碧华夫人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她的眉梢也微微的扬起来,“不。不全是。她是被洛风涯和一个女人一起害死的。”
  
  “这……我从未听起过这样的说法……”我紧紧把指尖攥在掌心,手指不住得因为紧张而神经性得颤抖。
  
  “假作真时真亦假。人言的真相,不过是凭人想象出的虚妄……这世上,什么是虚什么是实?孰人知真相?真相是何为?”碧华夫人说完,忽然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进人的耳朵,让人不寒而栗。

  她扬起下巴,眯起眼睛,抬头望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

  “人人都道他柳闲歌是性情中人,为一个‘情’字而不顾一切。可是别忘了,他是怎样让天下堡有了如今的势力和地位。站在武林顶端的人,哪一个不是冷心冷血?可笑的是,世人皆忘了他的手腕他的冷酷,只记得他为了一个女人差一点死于洛风涯的剑下。再说那洛风涯,本就是一个无心的妖物。自从他当上魔教教主,已有多少年不曾在江湖现身,而今却为了一个女人,三番四次现身人前,不惜与整个武林为敌。你说说,这样的女子,是不是可怕的很?她可以令那个精明至极的柳闲歌神魂颠倒,能够让洛风涯因她方寸大乱……若是没有她……子衿她……”
  
  她语落,似笑非笑盯着我的眼睛。我明明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几近疯狂的恨意,她的眼里却全是冰冷的笑意。

  她那神情,像极了一条盘绕着猎物,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
  
  我沉默得望着她,一点点绞紧自己的手指,一字一句,慢慢得说,“夫人,您的话,我不太听得懂。”
  
  “我会让你懂的,请随我来吧,”碧华夫人忽然从坐塌上起身,她居高临下得俯视着我,“有些有趣的东西,我要让您来看一看。”
  
  我坐在原地没有动。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门口。然后,她猛然拉开了木门。
  
  门外,一片,血流成河。木质的墙体上溅满了鲜血,还在一滴一滴顺着墙壁向下蜿蜒。满地,横七竖八堆了满地的,都是残缺不全的肉块!门口滚着一颗被削去了一半的头颅,眼眶缺失了一半,眼珠半挂在眼眶之外。
  
  刹那间,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不顾一切得,我惊恐得向后退。想要尖叫,声音却被卡在了嗓子中,无论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
  
  碧华夫人站在门边,她噙着一抹阴冷的笑,手指忽然屈成一个诡异的手印,嘴唇微启,飞快念出一道咒文。
  
  顿时,我的身体仿佛自己有了意识一般,不受控制得猛然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向着门外一步步走去。
  
  我不可置信盯着她,声音掩饰不住得颤抖起来,“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碧华夫人沉默不语,只是绝然转身,走向黑暗的走廊深处。我身体不受控制得跟着她,她迈过满地横尸,最后转过回廊,走进了佛堂。
  
  佛堂中更是一片惨烈!

  满地的尸体只能用堆积如山来形容,到处都是飞散的碎肉和零落的肢体。佛堂正中的千手观音像,那千只手上都染满了鲜血,慈悲的微笑之下,是满目血腥,诡异之中,全是狰狞和恐怖。

  站在佛像面前的白衣男子,在一片惨烈之中回过头来。他的侧脸上溅着嫣红的血,他的面容却已经净若白莲。

  污秽之中的纯洁,有一种让人震撼到虚弱的绝美之感。
  
  “白翦瞳?……”我腿猛然一软,跌倒在血泊之中。我惊恐得望着面前的黑衣女子与白衣男人,第一次感到了铺天盖地的无助于恐惧,“你们,你们到底……”
  
  “我该叫你什么好呢?洛夫人?柳夫人?夏子衿?还是凤红豆?您能告诉我么?”

  白翦瞳微微侧了头,眉心微微簇成一个柔和的弧度。他此刻的样子,让我回忆起我第一次见他的感觉——阴冷、狠毒,亦正亦邪而高深莫测。
  
  我瞪大了眼睛,震惊盯着他,“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想装么?”白翦瞳微微摇了摇头,露出了一抹惋惜的神色,“你可知这满地尸体是谁的杰作?你觉得,这天下还有谁,能够在一瞬间将人分尸成这样的惨状?”

  白翦瞳嘴角微弯,“你知道的吧?……是洛风涯。这一切,都是我与碧华夫人布下的局。我们先想办法支走了柳闲歌,将他困在琵琶关,省的碍事。然后,碧华夫人日日约你,让你的警戒心降低,直到今日,约你前来此地。我同时以你的名义向洛风涯发了邀请,他见你来,自然会现身……果不其然……”
  
  我猛地吼出来,“我不信!!你骗我!刚才,刚才我明明我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怎么会什么都听不到!”
  
  白翦瞳笑容更加明显,“那不过是因为碧华夫人在茶室内设下了幻象,所以你对于自己背后所发生的一切,什么也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方才,就在这座佛堂内,碧华夫人放出了行尸。行尸不死不痛,即便是洛风涯要对付成群结队的这种怪物,也只有,放出恶灵……”
  
  “你们把他怎么了……”我咬牙,手指无意识狠狠扣紧了地面,指尖渗出了鲜血都全然未知。

  “呵,生气了么?好凶啊。”白翦瞳轻蔑得指着我笑起来,“我们当然不能把他怎样,他既有定魂珠,又可操纵恶灵,武功也是天下无敌。洛教主他帮我们证明了真相,已经走了。”
  
  刹那间。

  我的心脏猛地沉下,忽然,就明白了一切。

  “原来是这样。这世上不怕洛风涯恶灵的人,只有我一人。你们,竟用恶灵来证实我的身份……”
  
  “这一招是险了些,”白翦瞳慢慢拖着他那已被血染透了的衣袍,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一只脚忽然抬起来,重重踩在了我的肚子上!

  “可是我对你和你肚子里这个贱种都厌弃得很,即便你不是夏子衿,因此而死了,我也开心得很……”

  他说着,俯视着我的眼神越来越狰狞,脚下一点点用力。
  
  一阵钝钝麻麻的痛从腹部传来,刹那间,脑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我忽然疯了一般推开他,拼命挣扎,尖叫着,“混蛋!白翦瞳你这个变态!!不要碰我的孩子!”
  
  “呵……是啊,这孩子必须要留着,若是没了它,恐怕你就可以随心所以得自杀了吧?反正,你是个怎么也死不掉的怪物。”白翦瞳微微挑了眉梢,淡然笑着,收回了脚。
  
  我忍痛,小心护住自己的腹部,一字一句厉声问,“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一直垂手站在一旁的冷漠看着一切的碧华夫人,此刻,冷冷得开了口。她那张素白如纸的面孔,映着满室鲜血,有一种妖异的恐怖,“利用你。控制了你,便可控制了柳闲歌。要除掉洛风涯,也容易得多了……”
  
  我慢慢撑起身体,咬着牙,慢慢的,一点一点跌跌撞撞走到她身边,拽住了碧华夫人的衣角,“你……你恨的人不是我吗?”我轻轻喘息着,抬头望着她的眼睛,“是我,都是我害死了夏子衿!是我害了你女儿!你要报复找我就好了!洛风涯,洛风涯他根本就不知情,他只是无心之过,你放过他好不好,不要害他……”
  
  碧华夫人低头望着我,她的嘴角,慢慢的一丝一丝露出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对我来说……将你的魂永远束缚,轻而易举。曾经,我说过,被恶灵所噬的生灵魂魄无法转世,只要恶灵的恨意一天不消失,那些魂魄就会一直跟着恶灵,永世不得超生。至今,子衿的灵魂仍被束缚在洛风涯身边饱受折磨……我一定,也要让洛风涯尝到这种痛苦,让他的灵魂在煎熬中永世不得超脱!”

  “你不会得逞的……”我死死盯着她,猛地抬手抓住她手腕,指尖深深埋进她的血肉,“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下一刻。那女人令一只手猛地按住了我的天灵盖。

  刹那间,黑暗铺天盖地袭来。
  
 

[121] 夜魅

  三妖【无良吐槽刷屏飞过】:鉴于女主TM又歇菜了,作者我只好亲自提枪上阵,以鄙人那性感之中带着忧郁,沧桑之中饱含天真的嗓音第三人称念旁白。

  女主【梦中呻吟】:风涯啊!速速率御林军三千,将二妖人押送午门抽打XXOO一百遍啊一百遍!不然难平哀家心头之恨~~!!!
  
  ·····
  
  自从沈姓一家平定了天下,四海皆臣服。几十年间,风调雨顺,天下大治。一片太平盛世景,国泰民安、海宴河澄。本朝黑道、白道、黄道向来是三足鼎立。黑白两道势力皆是不可忽视,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江湖之上风起云涌,战火纷飞,天下大乱。顺带着物价飞涨,干旱饥荒。神州之内,一片哀鸿遍野!可谓是天怒人怨,怨声载道!
  
  所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本来是七杀教、碧玉楼、天下堡三家武林正道共同对抗拜月魔教的正邪之战。然而开战半年之后,竟然突然爆出白道内部窝里反这样的骇事!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天下堡堡主柳闲歌,竟然是暗中与拜月教勾结的白道内鬼。
  
  当年武林围剿拜月教失败,正是他暗中向洛风涯泄密;碧玉楼的夏子衿也只不过是他与洛风涯利用的一颗棋子;而那凤红豆,似乎也与魔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次,在南疆,柳闲歌阴谋为七杀教教主白翦瞳所揭露。白教主一夜之间以铁腕手段,镇压天下堡贼人,而柳闲歌连夜竟逃入拜月教之中寻求庇护。如此一来,其与魔教勾结之行为,更是昭然若揭。一时之间,依附于天下堡的门派纷纷见风使舵转投七杀教,而黑道龙头连云十二寨在这场混战之中公然洗劫了天下堡各地无数商铺与钱庄,捞得了无数油水。
  
  以上,乃江湖有关部门所散发的官方消息。
  
  至于真相嘛——

  咱这看客只能叹一声——悲摧啊!柳闲歌!

  俗话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柳少他聪明一世,一生之中让别人替他背了无数黑锅。而今,这天下最黑的黑锅,他却得毫无怨言得背了。
  
  ····

  事情要从柳闲歌在琵琶关解救了韩涵班师回朝时说起。
  
  那一日,新好男人柳哥哥一回到别馆,一身风尘仆仆,歇也顾不上歇上一刻,便急匆匆箭一般飞向自家老婆身边。然而,回到小楼之中,等待他的却是一室清冷寂静。摆设,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帘帐都整齐得束在银钩上,床铺也铺的平整。连窗台前那株美人蕉也依稀是离开时半开的姿态。

  时间仿佛静止凝固了一般,一切皆在,唯独,少了那个叽叽喳喳古怪精灵的女人。
  
  柳闲歌站在门口,手指扣在门框上,一点点的捏紧。

  他的心也在一点点沉入冰海。

  她不在……

  这些时日被困在琵琶关不得脱身,他早已冷静下来,把整件事情在心中细细梳理一遍,便发现了无数漏洞,他,果然是被设计了。从何时开始?是白翦瞳将他拖下水的时候?还是第一次四人各怀鬼胎在同一张桌前之时。
  
  他明明在心中无数次发过誓,一定会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然而他却又一次的,把她丢了……为何他会如此大意。是他太自负了,是他以为总是可以将一切尽数掌握在手中,是因为他太小气了些,因为她偏袒洛风涯而在无声无息得闹别扭。

  若是那一日,他再多做考虑,没有丢下她一人便独自出走,不将她一个人独自扔在碧华夫人和白翦瞳的眼皮底下……若是种种,却皆不可挽回。

  事已至此,一切都为时已晚。
  
  “柳堡主。”柔若流水一般的声音,清泠得在背后响起。

  柳闲歌转身,看见一领狐裘的白翦瞳站在庭院的香樟树下。那人手中挑一盏琉璃宫灯,在昏暗的天色中,似笑非笑得望着他,神色玩味。
  
  柳闲歌远远将目光投在他身上。不带一丝感情,不焦躁也不愤怒,平静得,异常。

  “她在哪里?”
  
  白翦瞳笑,“真不愧是柳堡主,比我想象中要冷静得多了。”他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他踏着满地干枯的落叶,枯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堡主,这边请,我带您去见柳夫人。”
  
  话说这白翦瞳对柳闲歌的感情,大概也只能用“恨中有爱,爱中有恨,爱恨交织,纠缠半生”来形容。这小白妖男,在经历了一系列残酷的感情打击之后,终于华丽丽的彻底变态了。

  白妖男【BOSS化,兰花指】:男人什么的,都是浮云!只有权力和力量才是永恒的!哇卡卡卡……

  就这样,白妖男再也不能容忍在幕后打手电筒的悲惨命运,他愤然操起手电筒,毅然决然得,狠狠把凶器砸向了我们的男主人公。

  白妖男【女王状】语: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男的变成我的禁脔!女的变成活死人!
  
  白翦瞳领着柳闲歌,沿着雨花石小路快步走着。小路边有墨黑色的水潭,宫灯中的流光映落于水中,如同一片散落的珍珠,随着幽暗的波纹,向前滚动。

  “柳闲歌。”忽然,白翦瞳开口,顿住了脚步。

  柳闲歌也停下,“有事么?”

  “没什么。”白翦瞳低声笑出声,“这一次,我总算是胜了你。”
  
  柳闲歌闻言,却敛了眸子淡淡扬起一抹有些疲惫的微笑,“胜?白翦瞳,有时候,你真是像个孩子。”

  柳闲歌的声音仿佛羽毛,飘飘悠悠落在白翦瞳耳朵里,触感柔软,仿佛是情人间的私语。
  
  白翦瞳怔了一下。因为他语气中的轻蔑,他愤怒。他会证明给他看!这场游戏最后的赢家,一定会是他白翦瞳!握着琉璃灯柄的手,微微用力。

  末了,白翦瞳眼中的恨意被压抑下去,“碧华夫人就在前面等您,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有劳。”柳闲歌微微点了点头,侧身从他身边经过,径直走过去。从头至尾,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空寂的大殿内,红柱两排,莲灯四座。而那无数火光围绕的中间,是一个开启的棺椁,而那棺椁中躺着的,正是,凤红豆。
  
  夜风乍起,吹起大殿上轻纱纷纷扬扬,如同无数透明的蝶翼,在黑暗中悠然得扇扬。
  
  碧华夫人一身黑衣站在屋角,几乎与角落的阴影融为一体,唯独那惨白的脸色,在一片暗色之中突兀得骇人。

  “你来了。”女子阴冷的声音在大殿中空旷的回响。
  
  柳闲歌静静走到棺椁边,在陷入沉睡的女子身边缓缓俯身跪下。他的手指小心翼翼覆上那人白的几近透明的皮肤。指尖下的触感,冷得几乎没有温度。
  
  女子的眼睛微微阖着,浓长的睫毛有微微的颤动。她双手交叠在胸前,神色安详,仿佛只是浅浅的睡去。只是那气息太憔悴了,呼吸与脉搏清浅微弱得几乎是微不可感,让人知晓她此刻虚弱得濒临死亡。
  
  “她的魂魄,被我用禁术封印在了躯壳中。即便她的灵魂再怎么强势,以此种方式封印,总有一天会魂飞魄散。”碧华夫人始终保持着僵立的姿态,以事不关己的态度漠然说着,“能够救她的唯一方法,就是洛风涯手中的那串定魂珠……”
  
  柳闲歌忽然抬起头,他眉心微微蹙起一道浅浅的痕迹,“你是要让我去对付洛风涯?”
  
  碧华夫人目光缓慢得转到柳闲歌的身上,“是。你大可不必信我……”
  
  柳闲歌抬眸,烛火映在他的眸子中,亮的让人无法直视,“我的确不信你。同样,我也不认为你会真心与白翦瞳合作。”
  
  碧华夫人沉默,许久,她那双细长的凤眸一点点眯起来,“所有害子衿的人。我都要报复。”
  
  “你疯了。”
  
  “你不会明白!”女子干枯沙哑的嗓音忽然放大。她的目光也骤然疯狂,那漆黑的瞳孔中倏然闪过一缕妖异的紫色。一股煞气袭来,满屋的烛火忽然齐齐倒向一边。

  “子衿她是我的女儿……她是属于我的……她是我唯一爱的东西在乎的东西……你们却夺走了她!在我面前夺走了她!我要让所有的人,所有害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柳闲歌默然望着她,忽然,为这个疯狂的女人感到悲哀。
  
  片刻之后,她终于平静下来。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仿佛没有生命的人偶一般。

  “柳闲歌。你果然比白翦瞳要聪明得多,甚至比我想象中要更聪明。既然如此,我便也不与你兜圈子了。我选择白翦瞳当盟友,倒不如选择你。我不妨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启用了禁术,不久之后便会遭到天谴,灵魂会归于寂灭。救这女人的方法,我没骗你。你要做什么,我也不阻止。相对的,你也不要来碍我的事。否则……”
  
  “我知道了。”柳闲歌飞速打断了她的话,“我相信你。”

  他俯身,将沉睡中的女子小心翼翼抱在怀中。女子的身体比从前要轻了许多许多,她的腹部此时已经有微微凸起的形状,其中那个小小的生灵依旧藉由母亲微弱的生命而挣扎得活着。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大可抛弃躯壳一走了之,不必承受我的禁术。”
  
  柳闲歌走至门边,忽然听到背后那个冷酷的女子如是说。
  
  “她是你们的劫。你们何尝不是她的劫?”
  
  ······
  
  一切皆有因缘。

  正邪善恶,因果报应,有谁能说得清?

  你笑他人疯癫,自己又何尝不是疯狂之人。
  
  两个月间,柳闲歌表面对白翦瞳恭顺。按照他的意思,将天下堡的势力逐渐从南疆撤出,制造出许多天下堡与拜月教勾结的伪证。

  他甚至放下自己的尊严,对那个人低眉顺眼,强颜欢笑。
  
  韩涵无数次劝柳闲歌,干脆放弃那个女人吧!让自己解脱,也让她解脱。他为她做出的牺牲已经太多太多了。这种情谊已经太过沉重,沉重到寻常人,已经不能够担负得起了。

  柳闲歌却最终把韩涵也打发回了金陵。

  当两月之后,南疆几乎只剩下柳闲歌孤家寡人之时,他,带着她,跑了。
  
  一骑绝尘,趁夜色出逃,最终冲入了拜月教的地界。
  
  那一夜,他一身染血,在漫天萧然的雨丝之中,抱着怀中的女子出现在洛风涯的面前。他的背后,金戈铁马追兵三千,伴着滚滚沙尘与冲天杀喊。
  
  “要救她,只有你手上的定海珠。否则,她,会魂飞魄散。”

  一袭白衣此刻已经让人无法辨认出颜色,满脸是血是雨水是汗水的落拓男子,轻轻喘息着,只对黑衣的男人说了这样一句话。
  
  一道闪电无声的劈下,映亮了整片青紫色的天空,也映亮了黑衣男子,那仿若琉璃般耀眼的妖瞳。随之,是一声炸响般的雷声,震碎了尘世喧嚣。雨,更加瓢泼。
  
  洛风涯垂着眼帘,雨水在他浓黑的睫毛上无声的凝结,无声的低落。

  仿佛,泪珠一般。

  他自始至终未置一词。
  
  末了,他的身影,在大雨之中轻轻一晃,化作一道虚影,消失在黑夜中。

  随即,有什么东西划破雨帘,直直飞来。
  
  柳闲歌空出一手,看也不看在虚空之中一捞。

  展开手指,掌中静静躺着的,是遗传莹润而柔和,仍带着温润体温的莲花座罗汉珠。
  
  “我说过,她若是出了一点差池,我便杀了你……我们再见之日,便是你将死之时。”
  
  鬼魅一般的声音,伴着无边无际喧嚣的雨声在耳边空旷的回响。
  
  柳闲歌回头,望着那冲天的火光中鬼魅一般的身影,以及那人周身疯狂哭号叫嚣狂笑着的恶灵,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九天之外,谁在轻轻笑着,谁在弹拨这命运的弦,谁在执着书写的笔,看着这万里尘埃之下,滚滚红尘中人的挣扎。
  
  柳闲歌转身,上马,不再犹疑,猛踢马刺。骏马扬蹄,一声清亮的嘶鸣声之后,冲进茫茫的夜色之中。
  


[122] 煮酒残花,海角天涯
  
  这世上有两种醉生梦死之人。一种人,笑傲于色相红尘之中,然而,心中却是空明澄澈。

  而另一种人则不同。他们无时无刻不冷眼看着这世界,将万事都牢牢握在掌中。这何尝不是醉生梦死?用冰冷麻痹自己的神经,越是活的清醒、看得透彻,表面上越是不露声色、藏得深沉。

  那无人能解的心就越是孤独,越是痛苦。比起前者,后者自然更加痛苦。因为前者是个修炼成精的人,而后者,却已经是魔物了。
  
  如果柳闲歌是前者。洛风涯便是后者。
  
  ·····
  
  那一夜,南疆雨夜决战,起因不明,双方皆是仓促应战。
  
  青紫的夜色中,血与水将大地混杂成一片泥泞的狼狈。

  谁的杀喊谁的惨叫谁疯狂的笑声,在漫无边际的连绵雨声之中,喧躁得叫嚣。
  
  战场的中央,无数尸体堆砌成山的正中,垂手,站着一个黑衣的男子。

  他微微仰起头,任雨水倾落在他的脸上,混合着温热的血液,顺着侧脸滑过,自颀长的脖颈蜿蜒成妖异的图腾。
  
  一个白衣的男人,站在他不远处噙着一抹残忍的笑意说,“洛风涯,终于逮住你了。即便你形同鬼神,也不可能逃得出这天罗地网!”
  
  仔细看去,才发现,洛风涯周身竟有一张巨大的网张牙舞爪盘踞,将他困住。那织网的丝线是由天蚕丝与玄铁绞合而成。丝线利如刀锋,若是人撞上去,只怕还没明白发生什么,就立刻被当场肢解,大卸八块。
  
  洛风涯只是沉默。

  忽然间,他收敛了煞气,那双琉璃般妖异的眸子再张开时也淡褪了眩目的光华,恢复成了一片凝滞的浓墨色。
  
  “怎么?”白翦瞳愣了一瞬,随即大笑,“真的放弃了?”他张狂的笑声回荡在一片肃杀战场上,让人无由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放弃?已经是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以放弃的呢?

  洛风涯平静得望着那色彩妖异的苍穹,如沥青般胶着的眸子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惋惜,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他是背负着诅咒而降生之人,自他来到这世上,眼前便只有一条路,一条通向万丈深渊万劫不复的路。他从一开始就明白,无论他怎样挣扎,也不过是无济于事的困兽之斗。所以,他从很小的时候便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不做抗争。

  从他记事开始,所有人都说他是妖怪是魔鬼。

  他们在他周围指指点点,背地里嘲讽或是当面的讽刺。
  
  既然,所有人都这样说,那他们就是对的。

  于是,他成为一个人人闻之色变避他如猛兽的恶魔。

  他让自己成为一把没有感情的剑,斩杀,是他唯一的使命。
  
  对他来说,活着或是死亡,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没有欲望,没有感情,不会快乐更不谈悲伤。

  他只是一日一日,慢慢的迈向那个早就注定了的终点。

  本以为,这一生也不过是如此了,不料,很多很多年之后,当他都以为自己的心早已死去多时,他竟遇到了那个女子。

  她张着大大的眼睛,带着点怯怯的表情却肆无忌惮得打量他。她与他近在咫尺,她触碰自己的皮肤,触感柔软而温暖。她拖着长长的尾音,撒娇得唤着自己,风涯——

  那么多年来一直空寂而灰暗的世界,仿佛一瞬间恢复了它本来的面貌。生动得,几乎让他觉得不知所措。

  他第一次想要活的更久一些。

  第一次开始向往,她口中所描绘的那些人间的风物,喧嚣的闹市,赶集的人群……

  他的世界是如此一片荒凉和萧索。他只能静静听她喋喋不休的说,看她眉飞色舞的生动表情,自己却贫乏得无法接上任何一句话。
  
  她给了他希望。然而那希望却在滋长,在折磨他,让他更加痛苦。
  
  够了。他已经,觉得累了。
  
  洛风涯微微扬了扬嘴角。

  那一丝微弱的笑意,在雨水中一片模糊,苍凉得让人心痛。
  
  遇到她究竟是命运的残酷还是垂怜?他已经不想去计较。

  或许,他的命运从不曾改变过。

  夏子衿或者凤红豆,那个女子拼命地想要改变过自己的命运。然而,就在刚在,他取下定海珠的一刹那,一切尘埃皆落定。
  
  他的命运是绝境,谁都无法改写。

  要让他取舍他和她的性命,他毫不犹豫会选择她的。

  所以,他让另外一个男人带她走,代替他,守护她。
  
  ·····
  
  洛惊寒等人终于杀入包围圈中心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幕……
  
  洛风涯被碧玉楼人围在中央,单膝跪地,他凌乱潮湿的发在周身混乱的气流中狂舞,恶灵在他身体中左突右冲,发出刺耳的嘶鸣和尖叫。

  他的指尖,因为痛苦而深深扣入地面。紧咬的唇间没有一丝一毫的闷哼,鲜血却一滴一滴自齿间落下,在地面上摔开一朵朵粲然的血花。

  地面上是巨大的圆形阵图,隐隐得散发着猩红色的光芒。碧玉楼四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手中结印,帽檐遮掩下的唇,飞速的念着咒文。

  恶灵,正在吞噬洛风涯的灵魂!
  
  “风涯!该死的!你们放开他!!”洛惊寒刹那间失去了理智,身形如闪电般突入重围,她气息骤然暴怒,手中的红绸一卷,狂躁的内力震开一排碍事的挡路者。绕指柔的绸缎化作天下最锐利的杀人利器,毒蛇一般缠住了一个碧玉楼人的脖颈。
  
  “拦住她!”周围的七杀教中人想要来拦截,却已经太迟。
  
  然而,那越勒越紧的红绸,却骤然松了!
  
  洛惊寒怔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得低头望着腹部,慢慢得回过头去……
  
  她背后,流花手握玄铁长剑,剑身,深深埋入了她的身体。

  洛惊寒从来不曾想过,她从不防备的人,她把自己的空门自己的弱点全部交与的人,竟有一天,会把刀剑插入自己的身体!
  
  流花没有表情得猛地拔剑。

  鲜血飞溅。
  
  “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流花!”小辫子叔叔骤然间挡在了流花与洛惊寒之间,运起一掌,重重拍向流花的胸口。
  
  流花闪身避开,而后她抬手,抹掉沁入了眼角的雨水,“你就使出这点功力,是伤不了我的。”
  
  “流花……”男人慢慢握紧了拳,骨节因为太用力而泛上一层青白,“我不信!我不信你会背叛我们!”
  
  流花微弱一笑,“从不曾有过真心实意,何谈背叛?”她手中长剑挽出一道剑花,震开雨雾飞溅,剑招已在起势,“如你所见,我就是奸细。”
  
  小辫子叔叔,英挺的眉渐渐蹙起。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深深压抑的痛苦和彷徨。

  “既然如此,你我各为其主,自此恩断义绝,我不会再留情面。”
  
  “如此甚好。”女子嘴角是妖娆的笑,转瞬间,剑已入惊鸿一般破空刺出。

  一剑直指咽喉,斩断一切情谊。
  
  洛惊寒踉跄了一步却没有倒下,她的手指紧紧捂在腹部,鲜血不断从指间汹涌而出。
  
  “三公主!”阴阳头哥哥此时也赶到,几招解决企图围攻洛惊寒的人,将洛惊寒护住。飞速点了她伤处几道大穴止血,“还好,并不是要害……三公主,你先走吧!”
  
  “我不走……”洛惊寒咬牙,吐出口中猩甜的血水,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丝,“我不走!我不信拜月教注定了要绝于此时此地此等卑劣之人手中!我要亲眼看着!我不相信老天如此不开眼!”

  洛惊寒混含了内力的声音尖利得爆发出来,刺耳的回响着,震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阵内,洛风涯痛苦得蜷伏在地上,身体不可抑止得颤抖。

  恶灵已经侵袭入躯壳深处,妄图勒死它一般将灵魂紧紧缠绕。
  
  意识仿佛沉入了冰寒黑暗的深潭,被无数柔软滑腻的海藻缠住,一点点拽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黑暗一点点漫溯,最后一点光,终于,也在实现中化为一点,再也消失不见。
  
  碧华夫人从白色的轿辇走下来,雨水瞬间沾湿了她黑色的衣衫,沉重的黑衣挂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整个人仿佛是一具行动的尸体。

  她一步步走至洛风涯身边,直至在他身前停住。

  “白教主,洛风涯的灵魂已被吞噬,此刻已经成为行尸走肉。”她如木偶一般机械得说着,不聚焦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不知落在了何处,“按照约定,我会让洛风涯成为仅供你驱使的傀儡。”
  
  白翦瞳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扩大,最后几近狰狞,他的语气里有难以掩饰的狂喜,“有劳,碧华夫人。在下是否还需替您追回凤红豆与柳闲歌?”
  
  碧华夫人忽然回头,对着白翦瞳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不必了……放他们走吧。”
  
  “夫人您真是宅心仁厚。”白翦瞳微微挑眉,笑得森冷。
  
  白翦瞳曾说:得此物者号令天下。

  原来,他真正所想要的东西——竟是,洛风涯。

  是啊。这世上能有什么武器,能够与这样一件鬼斧神工天下无敌的杀人利器相媲美?

  只要有了他,还能有谁,敢对他白翦瞳说半个“不”字?!
  
  碧华夫人俯身,指尖抬起洛风涯的下巴。黑衣的苍白男子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娃娃一般,顺从得不做任何反抗。

  “洛风涯,你自己选的路,可不要后悔。”碧华夫人注视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忽然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叹息,然后她抬起指尖点中他的眉心……
  
  ····
  
  洛惊寒面无表情得僵立着,她的目光滑过杀的流花与小辫子叔叔,然后又自洛风涯身上滑过,最后望向身边的人。

  “我们,真的完了?”年轻的女孩声音里透着些许的迷茫,向来强悍的她此刻那脆弱的样子,让人觉得心中一阵酸疼。
  
  阴阳头哥哥沉默了一瞬间,末了对她坦然一笑,“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三公主,得罪了……”

  他说完,洛惊寒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下一秒身体软软倒进了他的怀中。
  
  白色的猛兽,无声无息得窜入包围的中心。它闻到洛惊寒身上的血腥味,愤怒得咆哮了一声。

  阴阳头哥哥把洛惊寒小心得放到白虎的背上,拍拍它的脑袋,“一定要把惊寒带到安全的地方,知道了么?”

  白虎通灵性得低低呜咽了一声。随即,一跃而起,凶猛得野兽闪电一般将包围圈撕开一条裂缝,夺路逃奔。
  
  ———————拜月教众人名字真囧——分割线飘过————————————
  
  拜月教一夜之间几乎全军覆没。

  鬼姬洛惊寒逃走,圣女流花叛变,圣使与护法战死。

  而教主洛风涯,失去心性,成为七杀教教主白翦瞳掌控之中的一具傀儡。
  
  天下堡堡主柳闲歌逃遁,不知所踪。
  
  天下大势,在一夜之间乾坤扭转。而今江湖,只在白翦瞳一人掌控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终于卸下自己伪善的面具,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与残忍。无忧谷戚谷主,曾是江湖十位长老之一,因不肯臣服于白翦瞳的势力,无忧谷皆在一夜之间惨遭屠灭,戚谷主本人的头颅被割下,挂在无忧谷大门之上,以儆效尤,都已腐烂也无人敢收殓。江湖一片颓靡,几个大门派被灭之后,再也没有敢于出头之人。
  
  半年之后。
  
  白翦瞳为显示自己权势,耗费无数人力与钱财,在金陵建起一座规模宏伟的英雄坛,召开天下武林大会。邀约了天下所有武林人士数千人前来,美其名曰,共同商讨重新设立武林同盟的事宜。白翦瞳的权欲已经疯狂了,七杀教教主的名号已经无法满足他,他要做武林的霸主,让天下武林对他俯首称臣。
  
  武林大会当夜,满月如镜,光华流泻了满地,如同银霜。

  金陵大街上,一片车水马龙张灯结彩,地上的灯光蒸腾着,与漫天星辉,交相呼应。集市上,挤满了人山人海,在等待着这一夜金陵城自从天下堡衰落以来,久违了的焰火。
  
  “就在今夜了吧?”忽然,面容遮掩在黑纱之下的女人,忽然开了口。

  她已经许久不曾开口说话,因此,让身边的白衣男人也有一丝惊讶。
  
  “碧华夫人,你指什么?英雄大会么?”白翦瞳坐在窗口的太师椅里,俯视着,那所谓的天下英雄豪杰匆匆从四面八方赶来,涌入英雄坛内的可笑场景。

  现在的他们,在他白翦瞳眼里,不过是一群蝼蚁。

  这个江湖,已经再无英雄。
  
  碧华夫人不再说话,她垂着眼帘,白翦瞳没看到她眸子里滑过的那一丝讥笑。
  
  白翦瞳手中握着一把白绡宫扇,悠然得摇着,“时间还真是快呢,转眼都快入夏了……不知道,若是柳闲歌看到如今的金陵会是作何感想呢?”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而后飘然得自椅子中立起,“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下去了,不然,他们会等急的。”

  他说着,招呼手下人,“抬夫人下楼。”
  
  碧华夫人,自从南疆一战之后,江湖再鲜有人提起这个名字。有人说是回碧玉楼闭关了,有人说是被白翦瞳杀了灭口了。

  事实上,后者比较接近真相。

  白翦瞳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个巨大的威胁存在?更何况,他们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合作的诚意。洛风涯被收服之后,碧华夫人便被白翦瞳下药毁了内力,然后废了双手双脚,成为一个无用的废人,被豢养囚禁在白翦瞳的身边,碧玉楼设有幻境掩护,寻常人难以接近,才逃过了被灭门的命运。
  
  白翦瞳从高楼上走下来,踩着金红交织的长长地毯,一步一步自所有人敬畏和恐惧交织的目光中穿过,带着他一贯优雅的微笑,迈上高高的阶梯,走上英雄坛正中的高台,在众人仰望之处坐下。人们惊讶得发现,他的身边,坐着的,竟是半年都未现身的碧华夫人。

  所有人都噤声,等待着这个武林新主人发话。
  
  “诸位——自拜月魔教被灭,已有半年。我知道,你们当中许多人认为拜月教教主洛风涯作恶多端,理应伏诛……只是,不瞒各位,洛风涯现在已与死人无异。不信,眼见为实……来人,带他出来。”白翦瞳击掌两声,嘴角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

  此举,不过是白翦瞳想要炫耀一下自己那只金贵的宠物,让天下人对他更加恐惧的手段罢了。
  
  忽然随着一声钢铁的粗糙摩擦声,场边一道玄铁牢门被打开。

  场内一片哗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向那扇铁门。

  窸窸窣窣的锁链摩擦声空洞得一声声回响着,一个脖颈、手腕、脚腕上皆被扣着铁锁的男子慢慢走了出来。

  那人一袭黑衣,海藻一般略微湿润的长发松松束在背后。他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根本没有意识,一步步缓慢而步伐沉重得走着,最终,停在了高台的台阶之下。
  
  “真的是洛风涯!传闻是真的!他变成行尸之后竟真的被驯服了!”

  “天哪……真不敢相信……”

  场内,果然是一片惶恐和哗然。
  
  白翦瞳满意得俯视着那些惊皇失措的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而今武林祸患已除,再无忧患。我等自当齐心协力……”
  
  “哈哈哈哈哈哈!”

  高台上,陡然爆发出了骇人的大笑!那样凄厉而疯狂的笑声,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愣。
  
  白翦瞳的微笑僵在了脸上,他震怒得望着身边发疯一般狂笑这的女人,强压住怒意,冷笑着问,“碧华夫人!不知,到底有何如此好笑?”
  
  “白翦瞳……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女子掩在面纱后的面容,仿佛枯骨一般的脸此刻扭曲而狰狞。她瞪大了眼睛,满眼猩红全是疯狂,“你还记得子衿是怎么死的吗?!”
  
  刹那间。白翦瞳的脸上血色褪尽。一股森然的寒意从脚底窜起,一刹那直冲头顶。
  
  “是你!!是你那时候把子衿拉走,是你点了我的穴道!!她是你害死的!!”碧华夫人仍不住嘴,尖利的嗓音撕扯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碧!华!夫!人!你若是再胡言乱语!休怪白某不讲情面!”

  一声尖利的鸣响,长剑出鞘,剑锋紧紧抵着碧华夫人的脖颈,一丝丝的血丝从她薄得如纸一般的皮肤里渗出来。
  
  碧华夫人却仍旧在笑,笑得更加张狂,“白翦瞳!你真是蠢,真是蠢啊!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明白?……”
  
  轰然。不远处一声鸣响,一道火光划开夜色,在幽蓝色的夜幕中,刹那间,展开成一朵艳丽的光花,将一片天空都染赤。
  
  烟花从天空四散而落,众人仰头观望时,忽然看见那一朵美丽的花里,有一道刺目的光芒闪现——让那漫天的烟花都为之黯然!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望向高台的时候,只见那方才站在阶梯下被锁链束缚的黑衣男子,此刻竟然已经卸掉了全身锁链,站在白翦瞳与碧华夫人的面前。
  
  鲜血在空中喷溅如画,妖艳得令人心惊。

  一条握剑的手臂,自空中落下,重重摔在了诸人眼前,漾起浅浅一层尘土。
  
  白翦瞳不可置信得望着自己忽然缺失了的右臂,他甚至都没看清面前那人出招的动作!白翦瞳重重跌坐在椅子里,瞪大了眼睛,恐惧得盯着面前的黑衣男人,“你……你们……”
  
  碧华夫人嘲讽得冷笑,“你明白了?洛风涯,从一开始就没有为你所控制。”
  
  “……你们、你们竟联手骗我?!”
  
  “联手?不。不……”碧华夫人带着一抹疯狂而虚幻的神情,自顾自急促得说着,她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夜空中烟花鸣泣的声响,落入每一个人耳中,“半年前那一夜,我催动恶灵,要将洛风涯的灵魂分食将他变为行尸,谁料,竟失败了。这个男人,竟然把自己的灵魂与恶灵一同封印在身体内……真是疯狂啊,真是太疯狂了!为此,他从那时起,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要忍受恶灵噬魂的痛苦!这种痛苦远非你们所能想象!跟这种痛苦比起来,魂飞魄散倒是要来的轻松地多!”
  
  残废了半年的女人,忽然在白翦瞳震恐的目光中,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她疯狂地叫嚣着,枯槁如同竹枝般的手指一一自每个人的脸上划过,“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了!他现在是比恶灵更加恐怖的噬人怪物!他会杀光你们所有人!哈哈哈哈……你们所有人都是杀了子衿的凶手,今夜,谁也无法逃脱!!我说过,我会报复!现在,你们谁也休想逃脱!!!”
  
  然后。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洛风涯缓缓地,面无表情得抬手按住她的天灵盖,轻轻地一扭……

  她的头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得一声,滚落在刚才的那只断臂边。她头颅朝天,瞪大了双眼,狠狠地,永远注视这个她夺走了她所爱之人的世界,她用鲜血用愤怒,在所有人身上,刻下了诅咒。
  
  所有人都被震在原地,所有人都清晰得感觉到了那黑衣人身上散发出的凌厉之极的煞气与杀意。

  清瘦的黑衣男人当风而立,他宽大的衣袖与衣摆,在凛冽的罡风中猎猎得飘扬。他背后,是一片蔓延盛开,如同燃烧的烟火。
  
  “快保护教主!”

  七杀教护法,持剑围杀而上。转瞬间,洛风涯雨燕掠水一般,悠然从高台上掠下,在他即将落地时,如同鬼魅般的身形一转,足尖在轻轻在七杀教护法头上一点,只听接连不断“嗑啦”四声脆响,四护法的头颅,竟然生生在那人足尖之下迸裂,被活生生踩得深陷进了双肩中!
  
  洛风涯轻巧得落在了众人的中间。

  那双眸子明明张着,却又同死了一般,动也不动,更映不出任何光彩。
  
  周围的人,一时间,在巨大的恐惧中鸦雀无声。

  接着,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尖叫着向外逃去。瞬间,所有人都以洛风涯为圆心,疯狂地向后退却。

  “快!快跑!”

  “会被杀死!”

  “他是恶魔!是魔鬼!!”

  洛风涯在一片混乱之中,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低着头,茫然得在地上找寻什么。然后,他看到断肢手中的那把剑。他慢慢得走过去,脚尖在地上轻轻一挑,全屏本能,挽剑在手上。
  
  他身形微微一晃,人已站在了出口。从门向外逃窜的众人,被从中间截断。上一人还顺利得逃跑,而下一个人一抬头,竟看到了那如鬼魅般出现在面前的人。瞬间,所有人都又惨叫着往回逃去。
  
  一场血腥的屠杀,在那沉默的男子指间上演。

  剑光飞掠,鲜血喷涌。

  试图反抗的人,都被用自己的配剑穿胸而过,双脚离地,整整齐齐在英雄坛半圆形的墙壁上被钉成一排。
  
  银色的剑光,在满天的流光溢火之下,划出优雅而美丽的银色弧线。那无数的武林人士的血,如同烟花一般,在白玉石地面上四处散开,若一副巨大的朱砂泼墨。
  
  最后,那个全身浴血的黑衣男人,剑尖拖地,一步一步,重新迈上了阶梯,向着御座中面色惨白的男子走去。
  
  “洛风涯……”白翦瞳看着高高举起剑的男子。
  
  男子的嘴角,居然慢慢仰起了一抹妖异的轻笑,那笑容竟是如此魅惑人心,带着一种杀戮的快意与残忍,又混含着一抹无端的悲悯与悲哀,两种矛盾的情绪完美的交融,一笑之间,山河分崩,天下倾倒。
  
  绚丽的剑光一闪而过。
  
  虚空之中,仿佛刹那间,有无数火红的曼殊沙华,悄然无声怒放。



[123] 前生一笑 执手来世

  人烟稀少的山间小城,城郊荒废已久的宅子里,搬来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从不与外人交往,也不见有任何营生手段,日日紧闭着门扉,从内而外散发着浓浓的疏离而神秘的气息。

  城中,曾有瓦匠、卖炭人进过那间宅子,只说自己仿佛做了个梦一般,那庭院内是仿佛仙境般的奢华;廊前往来的人,个个都是神仙般的俊秀摸样。而那家的主人更是有谪仙般的风姿,只是看上一眼,就能使人七魂丢了六个。
  
  于是,经过街坊大婶们的添油加醋,小城中渐渐流传出了流言——那宅子,其实是悠游此地狐仙的洞府。

  于是,在某日,城中人在神秘的宅子外悄悄垒起了一座小小的祠堂,时常有人去祭拜……
  
  而事实上,蛰居于此的人,乃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巨富,天下堡堡主,柳闲歌。
  
  ····
  
  五月,已入初夏。庭前的玉兰片片凋零,白色的厚重花瓣落在阶前,发出轻微的声响。

  水榭里,一袭白衣如莲的男子,静静立着。他脚边,满池的荷花婷婷袅袅高出水面一尺,在轻微的风中悠然得摇曳,染了他衣摆微红,清淡之中略显旖旎。
  
  他仍兀自望着晴空,看轻若蝉翼的云丝儿在风中涡卷、消散,变幻出无数景象。

  他的眉心微微皱起,不知是什么牵动了他的念想。

  树的繁影下在池边摇曳,忽的,一阵凌乱的扇翅声,扰乱了他的心绪,那念想便忽儿化作了缭乱的蝶舞,消失不见。
  
  柳闲歌抬手,一只红腿的信鸽落在他的手指上,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咕”声。

  素笺上短短几行字,他却看了很久。

  “洛风涯……”末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在他不经意间从唇边泄露。
  
  每一次,他想起这个男人,就会不可抑止想起那个大雨瓢泼,为鲜血所染红的夜。

  那一夜,他抱着虚弱濒死的女人,出现在那个男人的面前。

  那时,他背水一赌。

  赢了,她便会得救;若是输了,他自己与她的命便会终结于那个男人的手中。

  这两种结果,无论哪一种,对他来说都是完满,都可无怨无悔;而对于洛风涯,无论哪一种,都是残忍而致命的。

  他承认,是他,把那个男人逼上了绝境。
  
  最终他赢了,但是却赢得如此不能甘心!

  为何那个男人能够如此绝然的对待自己,毫不犹豫的放弃生命,放开手,放了他们。

  柳闲歌一直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那个叫洛风涯的男人,的确是用生命在爱着自己所爱的人。

  洛风涯,这三个字,从此,竟变成了他心中无法解开的结,错综得纠葛缠绕着,让他无法安然。
  
  逃亡的那一夜,女子在他怀中醒来,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定海珠,忽然发疯一般挣脱了他的怀抱,从马上摔下来,跌倒在地上。

  他又是心疼又是惊愕得去扶,却被女子狠狠推开。
  
  “洛风涯呢?!洛风涯怎么了!!为什么他的定海珠会在这里!!没有这个他会死啊!”她跌坐在泥泞的路上,崩溃一般得叫喊着,愤怒得质问着自己。

  “他……”迟疑,真相这样的残酷,最终,他却仍旧冷静得说出真相,“他留下,替我们阻挡碧华夫人和白翦瞳的劫杀。”
  
  “为什么要丢下他?!你怎么能这样做!”女子奋力得跌跌撞撞从地上站起来,她盯着他,充满了愤怒绝望和悲哀……
  
  雨大得,几乎让人张不开眼。

  “我要回去,我不能留下他……”她忽然仓皇的后退,转身,踉跄着,像丢了魂一样在雨里一脚深一脚浅得向前走。
  
  “红豆!”最后再也压抑不住,猛地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按进自己的怀里,不顾她发疯了一般的拼命挣扎,不顾她又抓又挠的踢打,强行把她束缚在自己的臂弯里。
  
  “你回去又能做什么!你救不了他!你什么都做不了!”
  
  语落。女子忽然突兀得停下了挣扎,失魂落魄,僵站在原地。
  
  雨一直不停不停地落,绝然得自天空坠落大地。

  任谁,也无法逃离那铺天盖地的,刺骨冰冷,与悲伤。
  
  很久之后,终于,才有细小的抽噎声微不可闻得响起来。

  “闲歌……我们不能这么自私……我们不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是我害了他……”

  雨水和泪水在她的脸上斑驳阑干,模糊成一片。她哽咽着,不断地低声喃喃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纤弱的身体不可抑止得颤抖。

  那一刻的她是如此的脆弱,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在了空气中。

  他用尽力量抱着她。她就在他的怀中,他却如此的恐慌和无措。
  
  ·····
  
  她是如此聪慧的女子,她明白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往日的权势和力量,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自救尚勉强更不要提去解救别人。

  从那一日起,他带着她流离失所得逃亡,她便不再提起另一个男人。她依旧每日微笑着,和他开心得讨论日后的宝宝要取什么样的名字。

  只是,她明明笑着,那笑容却那么的苍白。

  她的身体,却一日一日,更加衰弱下去。他看着她那原本温润如玉的皮肤,日渐苍白憔悴地如同一张薄薄的纸。看她的脸瘦得颧骨愈发明显,让那双如同黑夜般的眼睛显得更加大,甚至都显得有些可怜。
  
  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之后,便再也拼不回去。

  他们之中,已有一条深深的裂痕横亘,无法磨灭。
  
  一个月前,她早产了。血俱虚,阳气衰微,气虚不摄,无力促胎外出。

  她阵痛了整整一天,却始终无法顺利生产。

  他在门外几乎快要疯了。

  他听到她受伤的小动物一样低声的哀泣,她听到她痛苦的喘息和挣扎,看到一波一波进进出出忙碌的婢女端着一盆盆的温水进去,又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出来。
  
  他只能无能为力得站在一旁,什么也做不了。
  
  最后,已经虚脱的她把他叫到了房间里。

  满目都是猩红。他那一刻几乎有些站不稳,那么多的血,仿佛她身体里的血都已经流尽了。
  
  她全身都是湿的,仿佛被从水中捞出来一般。面色灰白如纸,没有血色的唇上印满了被咬得翻起的伤口。

  “闲歌,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我不能让他死……所以,大概我又要死一次了……”她轻声对他说,仍然微微笑着,那么的云淡风轻。
  
  他只能沉默得握着她的手,无法回答。

  其实。他一直知道,她是个坚强的人。只是,他不知道,她竟已到了坚强如斯的地步。
  
  “下一次,你一定要第一个找到我……不要被风涯抢了先……”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的,这个孩子……是你的……”
  
  那一刻,他怔在了原地。那一刻,不知为何,他看着她嘴角那抹无奈的微笑,竟然希望,那个孩子是最好不要是自己的!

  这个生命的诞生,实在是,过于沉重了。
  
  最后。

  她为了让那个孩子活了下来,而剖开了自己的肚子。自己却因为大出血而死。
  
  ·····
  
  风过。荷影摇曳,竹林发出“哗哗——”的空洞声响。

  柳闲歌慢慢阖上了眼帘,让眸中那一抹沉重的痛在黑暗中隐去。

  他再次张开眼,不再犹疑得转身。潇洒穿过曲折的回廊,走向门厅。

  那里,有人在等他。
  
  客厅中在等待的人,等得都已焦躁,有的在来回踱步,有的在不停地喝茶。

  终于,一袭白影姗姗迟来,出现在门边。

  只见那人一袭白银织锦云烟长衫,身影飘逸如同云间白鹤。那眉宇间所流露出的六分清傲三分孤高一分狂荡不羁宠辱不惊,让他恍若一位谪世狂仙。
  
  “柳堡主!总算是找到你了!”来人纷纷沾起,对柳闲歌抱拳,言语与神态都显露出庆幸和焦急。

  他们正是此时江湖幸存门派的执掌者们。
  
  柳闲歌目光淡漠得自所有人脸上滑过,他微微颔首,显得冷漠而客气,“不知诸位如此兴师动众前来鄙舍,是有何事?”
  
  “想必柳堡主已知洛风涯在武林大会上发难,杀害了诸派掌门与高手共一百二十八人,此时江湖正面临浩劫!我等皆无力对抗洛风涯,普天之下,能拯救天下武林于水火之中的,也唯有柳堡主您了!”
  
  另一人接口道,“是啊!拜月教现在疯狂反扑,现在中原武林如同一盘散沙,我们对魔教毫无招架之力!请柳堡主出来主持大局!”
  
  柳闲歌闻言,轻微摇头笑道,“我?诸位也不是没看见,天下堡与魔教勾结为天下不齿,早已衰落。而今的我,也不过是藏身于市井之中的罪人罢了。何德何能,能够但此重任?”
  
  众人皆从柳闲歌话中听出了嘲讽之意。

  为首的一人,道,“柳堡主此言差矣!天下人皆知,柳堡主乃狭义之士,为人一向光明磊落,怎么可能与魔教勾结。只是当时白翦瞳这恶人阴谋栽赃,陷害了您与天下堡。现在已经真相大白,还望柳堡主不计前嫌,能在危难之中承起大任!”

  “是啊柳堡主,难道你就要这样坐看着武林为难,坐看着天下堡从此一蹶不振吗?!”

  “请柳堡主您三思啊!”
  
  柳闲歌负手立于众人之间,脸上全然是淡漠的神情。

  其实,他知道,这一责任他是不能不担的。
  
  不是为了天下,不是为了武林,也不是为了天下堡。

  是为了自己,为了她。

  阻止那个男人,终止那无休止的痛苦和折磨的责任,他不能再推卸,不能再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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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堡主!”

  忽然,韩涵推门而入,他对柳闲歌使了个眼色,把柳闲歌拉到一边。在众人狐疑的注视下,韩涵从袖底塞给柳闲歌一封信,压低了声音,用古怪的语气在他耳边说,“堡主……连云十二寨的大当家,宫妆泪,差人送了信给您……”
  
  柳闲歌闻言,眼底也滑过一丝惊异,他指尖一抖展开那张薄薄的纸笺……
  他一目十行飞速将慢慢一张纸的字迹通篇浏览而过……

  脸色越来越诡异。

  当他看完最后一个字,猛然把信纸攥在手中。
  
  柳美人举目望天,缓慢得摇了摇头,喃喃吐出三个字,“不会吧……”

  然后,

  柳哥哥他僵硬了……

  柳哥哥他裂开了……

  柳哥哥他华丽丽的飘散在风中了……
  
  众人见此情景,皆惊。

  “柳堡主!发生了什么事!”

  “柳堡主你怎么了!”
  
  柳闲歌晃了一下,回魂。
  
  “没事……刚才诸位一番劝解令柳某委实感动……我决定即日重返金陵,重振天下堡……”